书名:穿越归来以后 作者:三千琉璃   文案:   经历无数次穿越,终于得以归来。   穿越之旅太过波澜壮阔的顾霜晓表示,自己现在不想搞什么大新闻,只想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猫着,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   当然,在那之前,且容她把穿越前没来得及签的那纸离婚协议给签了。   从来都不是渣男却被妻子“作”到想离婚的傅明寒:我后悔了,能再给个机会吗?   通过穿越治疗好了“作”病的顾霜晓:……傅先生,做人是要讲信用的你知不知道?   PS:本文男主不渣女主不贱,所以无需担心在这方面触雷;   PPS:本文纯属yy,如有雷同……话说这个不可能发生吧?咳,如有任何不适,请迅速点右上角的小叉叉逃生,谢谢合作;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女强 甜文 爽文   主角:顾霜晓 ┃ 配角:傅明寒,乐灿 ┃ 其它:   作品简评:   一次意外,让顾霜晓开始了穿越之旅。经历无数次穿越,而今终于得以归来。穿越生活太过波澜壮阔的顾霜晓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想再搞什么大新闻,只想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猫着,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当然,在那之前,得把穿越前没来得及签的那纸离婚协议给签了。然而,从来都不是渣男却被曾经的她“作”到想离婚的丈夫却后悔了。对此,顾霜晓只想说“做人是要讲信用的!”。就这样,一个穿越归来女的新生活开始了……   文笔流畅,文风幽默,内容苏爽,人物刻画生动,情感描写细腻动人,更新及时有保障。综上所述,本文可以说是一篇高潮迭起又妙趣横生的爽文! 第1章 穿越专业户   如果让顾霜晓为自己写上一句“自我介绍”,那么她会这样写——   我是一个穿越专业户!   很多人的穿越都是一次性的,而她呢?   一闭眼,生命结束;再一睁眼,又是一场新轮回的开始。   最开始时,顾霜晓也为此感到过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比其他人拥有更长更远的生命,可伴随着没完没了的穿越,她开始觉得厌倦。   太累了,一直活着、一直过着不同的人生真的是太累了。   尤其,大约是因为初次穿越前她是个不作不舒服斯基的任性girl,各种追求所谓刺激的缘故,她的每次穿越之旅都“刺激”极了,波澜壮阔极了。除开最初的几次因为人太蠢而提前GG外,之后的世界里她基本都达成了“登顶”成就。   高处风光自然好。   高处却也是不胜寒。   厌倦了一切后,顾霜晓也尝试过摆脱这种生活,可哪怕主动结束生命,等待着她的也不是真正的终结,而是又一段新的旅途。   直到上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顾霜晓拼尽全力,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得到了被称为“愿望之核”的至宝。生命的最后,她混身染血地爬过其他败者的尸体,取下了被供奉在祭台上的至宝,濒死之际,她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回家。   她想回家。   她想回到一切开始之初。   她想回到最初的、真正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闭上双眼的前一秒,她自嘲地想“原来我还是不想死”,若非如此,她该许愿“获得永久长眠”的。   失去意识。   坠入一片混沌。   渐渐恢复意识。   这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因为她之前已然经历无数回。   彻底清醒时,顾霜晓感觉自己正躺着,身下一片柔软,她的睫毛颤了颤,没敢第一时间睁开。她记得初次穿越前,她喝了酒,醉气熏熏地躺在床上,一觉醒来,就穿越了。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有关于第一世的记忆在渐渐模糊后,心中惶恐。那时她刚好穿越到了某个有魔法的世界中,于是果断地将第一世的记忆从“记忆之海”中捞出,并且恒定在了灵魂中。只要她还活着,这段记忆便永远不会模糊忘却。   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起,她的愿望便是“回家”了。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曾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觉得“如果忘记了最初的一切,那么我就不是我了”,于是便做了这样的事。   现在想来,多亏如此,否则……   也许她真的会迷失在那永无止尽、看似幸运实则几乎可以说是惩罚的轮回之旅中。   那么,她成功了吗?   即使自觉早已“心硬如铁,遇事难惊”,顾霜晓依旧花了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眸。入眼之物,不是别的,正是熟悉的天花板——这是搬进这栋房屋时,她亲自挑选的花色。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想起那时的事,却仿若昨日。   ……不,也许正是昨日。   顾霜晓缓缓坐起身,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日期——   7月14日。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喝醉酒睡下的那夜是7月13日。   真的只是一夜。   却也已是百年……千年万年身。   她放下手机,愣愣地看了会儿自己的手,然后跳下床,光着脚直接跑到落地镜边,痴痴地看着里面的身影——   二十来岁。   容貌虽美,却是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乱糟糟的亚麻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身穿一条白色睡裙,其中一条吊带自肩头滑落,松松地挂在手臂上。   乍看之下狼狈极了,却也顺眼极了。   顾霜晓抬起双手,从头发摸到脸颊再一路摸到小腹,没有错,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哭过了,甚至忘记了该怎样哭。   她以为自己会笑,可最终,她只是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很丑很丑、近似于哭的笑容。   顾霜晓看着镜子中那丑陋的笑容,莫名地就有了一种预感——一切结束了。   她的穿越之旅,她无尽的生命,将最终终结于这个世界。   真好……   真好!   花费了一点时间来平息了心情后,顾霜晓洗了个澡,坐到卧室的梳妆台边,一边打理自己,一边开始整理现在的情况。   穿越太多次,如果每个世界的记忆都记得清楚的话,顾霜晓怕是早就精神分裂了。所以她养成了“定期清理”的好习惯——将过往的记忆碎片化,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删除。   而就在她打理自己的过程中,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清俊男性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顾霜晓,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你还没准备好?”   顾霜晓梳理头发的手顿了下,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原因无它,这进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   丈夫。   准确地说,是即将离婚的丈夫。   没错,穿越前她已经结婚了,和这个名叫傅明寒的男人。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   虽然她曾骂过他“渣男”,但其实,他还真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渣男,起码在结婚后,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说无可挑剔。纵观过往,现在的顾霜晓可以说一句公道话——   那就是这场婚姻之所以失败,原因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在她自己身上。   没办法,那时年少不懂事,又因为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叛逆地厉害,结了婚也不好好过日子,作天作地,被几个不靠谱的狐朋狗友怂恿着整天要求他证明自己的爱,也难怪傅明寒忍不了。   现在想想,结婚两年后才提出离婚,也是难为他了。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连两年地容忍妻子的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在每一次争吵中都选择主动退让,直到……忍无可忍。   她爱傅明寒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一个女人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事实上,直到傅明寒提出离婚时,直到穿越前的那个晚上,她都是爱着他的。若非如此,也不会用酒精麻醉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孤寂的时间太久,她早已忘记爱是怎样一种滋味。   所以此刻再见到他,她也只是微微心情复杂了一下,只觉感慨,并未有太多的酸涩之感。   见顾霜晓没回答,傅明寒低头看了眼表,微蹙了下眉,抬起头说道:“看来是赶不上预定的航班了,我让人改签。”   顾霜晓回过神来,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不用了。”   傅明寒提出离婚后,她闹腾了很久,自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选择让步。可傅明寒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的心里有一根底线,只要没越过,你怎么蹦达都无所谓,而一旦越过了,不好意思,你出局了。而她,顾霜晓,在一次又一次地作死后,终于成功地越过了这条底线。于是……   “bu——”!对不起,你出局了。   折腾未果后,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他提出了“离婚前的最后一个要求”——补偿她的蜜月之旅。   刚结婚时,在她的坚持下,他们选择以“欧洲自由行”的方式度蜜月,然而就在蜜月之旅结束三天前,他因公事不得不选择回国。她当时为此和傅明寒闹了很大的别扭,不仅没和他一起回国,还独自在欧洲滞留了半个月之久,最后在许多人的相劝下,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国。回国后也没停止折腾,直到他向她“道歉”。而在之后两年间,只要一发生争吵,她必然会把这件事当成他的罪状,试图以此来证明他根本不爱她不在乎她。如果说刚开始傅明寒听到这个还会立即让步的话,那么几次过后,他的反应就变成了漠然。   准确地说,他们之间的争吵其实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在发泄,他的态度从来都很冷静,冷静地看着她吵,冷静地看着她闹,最后,再冷静地收拾残局。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让步也来的越来越晚,到最后……他选择不再让步——   “既然我们的婚姻让你这样痛苦,那么,离婚吧。”   曾经的她却迟钝到没有感知到他的这份认真,乐观地提出了这个名为“补偿之旅”的缓兵之计,试图借这段旅行,让傅明寒放弃离婚的想法。   何其天真。   又何其可笑。   而现在的顾霜晓,显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她说——   “不用了。”   “赶不上就不必去了。”   已然成为缺憾的旅行,无需补偿。   已然失去的人,也实在无需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最近突然想写穿越归来的梗,于是趁着感觉还在果断开文,也努力存了那么一点稿,争取日更。手机码字什么的果然好麻烦TAT   以及,大家,新文也请多多关照,希望能一路同行到最后哦! 第2章 外在与内在   傅明寒听到话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   妻子又开始闹了。   这让他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事实上,自从和她结婚后,他经常会有这样的感受。   他承认,这段婚姻之所以失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身上。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这段错误的婚姻。他早该明白的,一个不懂得爱为何物、只因一时冲动而选择结婚的人根本无法维持好一段婚姻,所以他无法给她安全感,无法正确地应对她的不安、吵闹与质问,无法给她安宁与快乐。   他知道错在自己,也试图改正,然而,失败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累了。   身心俱疲。   所以,亲手开启这段错误婚姻的他,决定亲手终结掉它。   他给不了她她想要的一切,只能选择给她自由。   事实上,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他在连续加班三十多个小时后,才勉强拼凑出了三天的假期,却还要花费一天多的时间在路上。可他没法拒绝她“最后的请求”,说到底,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蜜月,的确是他的错。   “霜晓。”傅明寒有些疲惫地开口,“别闹了。我现在找人改签,你抓紧时间来收拾东西,好吗?”   顾霜晓:“……”   好吧,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傅明寒,瞧她都把他给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没闹。”她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比起旅行,你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说话间,她看着他的领口和袖口,起码十二个小时没换过了,对有洁癖的傅明寒来说,这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忙到根本没时间换衣服。   傅明寒睁大双眸,讶异地看着顾霜晓,如果不是她的语气平静,他几乎以为她在讽刺自己。然后,他看到她放下梳子,回过头,注视着他,面上一片镇定。   上次见到她如此平静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高兴,几乎压弯脊梁的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我没事,飞机上也可以补眠。”他如此说道。   “还是算了吧。”顾霜晓摇头,“三天之间,出国来回,实在太折腾了。”   “可你不是……”傅明寒欲言又止,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真的希望即将离婚的妻子是在真心关怀自己,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是一种“新的试探”,而一旦他说出错误的答案,就又会迎接一波新的“疾风暴雨”。他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冷战,真的。   顾霜晓不得不承认,傅明寒大概是真的被自己给折腾出心理阴影了。她想了想,决定换一种他可以接受的说法:“我突然不想出国了,想回一次老家。回老家花不了多长时间,开车最多只要两个小时,你睡一觉我们再回去也是一样。”   傅明寒松了口气,心想这的确是顾霜晓的风格,说风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与此同时,他又觉察到了难言的失落,原来她拒绝出行并非是因为担心他疲惫,而只是单纯地不想去了。   但随即,他不由又是一阵自嘲:都要离婚了,他又有什么失落的资格?   “好。”他又低头看了眼表,“我睡四个小时,然后起床开车带你回去。”根据顾霜晓一如既往的风格,傅明寒将她让自己休息的话自动理解为“回老家时不要司机,你亲自来开车”。说罢,他径直离开,走时没忘记带上门。   他的卧室在别处。   他们分开睡很久了。   见傅明寒离开,顾霜晓松了口气,而后又叹了口气。说实话,她觉得挺对不住傅明寒的,好在这也是最后了。以后她不会再折腾他了,他肯定能过的比现在好。   傅明寒去睡了,刚睡醒的她却是毫无睡意。擦好脸吹干头发又找到一套柔软舒适的家居服穿好后,她从床上拿起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几条微信。   这几条微信来自于一个叫做“闺蜜三人组”的微信群,顾名思义,成员有三个人。   她,以及她从小就认识的一对兄妹韩驰韩燕。   穿越前的顾霜晓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们分别是自己的男闺蜜和女闺蜜,他们的友情能持续一辈子。   而此刻的顾霜晓……   她微叹了口气,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傻了,居然把这对从她结婚起就一直撺掇她和傅明寒闹腾的兄妹当成真心好友,试问哪个好友会致力于让朋友家宅不宁?毫不夸张地说,她和傅明寒的婚姻之所以失败,这对兄妹绝对要付百分之三四十的责任。   【飞驰:怎么样?傅明寒答应给你补偿蜜月了吗?】   【燕子:如果没有,那这段婚姻你也就不必挽回了,这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   【飞驰:要是他答应了,就说明他还想挽回,我们再帮你想个招好好地考验下他,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燕子:霜晓?人呢?】   【燕子:霜晓?还没上?】   【飞驰:霜晓,看到我们的话没?】   【燕子:……大概睡了。明早起来看到这个,记得给我们回话啊!】   顾霜晓摇了摇头,心想这对兄妹俩还真是在意她的“婚姻状况”。在意是真的,关心却是未必,尤其,连这“最后的旅程”,他们都试图撺掇她折腾傅明寒,只能让人想要由衷地说上一句“什么仇什么怨!”。再看看刚才傅明寒回来时那疲倦的模样,她不由在心里为自己目前的丈夫将来的前夫点了个蜡——   傅老哥,这两年来真是辛苦你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而这对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妹,她也是没有再与他们保持联络的想法了。   顾霜晓摇摇头,直接将这两人的微信与电话拉黑,然后开始收拾过于凌乱的房间。根据傅明寒给她的离婚协议书,这栋房屋的归属人是她,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么说吧,他们俩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商业联姻——相亲,对上眼了,交往一段,觉得合适,协议结婚,一切都是按这个流程走的。   两家都是商人出身,商业联姻嘛,在商言商,婚前协议签地清清楚楚,离婚协议自然也就不需要多撕逼。更别提他们结婚的时间也实在不算长,区区两年,傅明寒也还没完全继承他家中的产业,两人需要细分的共同财产实在没多少。有的,都被傅明寒大手一挥,归入了她的名下。说到底,从交往到离婚,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反倒是她,做错太多,心有愧疚。   不过,将来离婚后,顾霜晓也不会住在这里,倒不是怕什么“触景生情”,事实上她现在麻木得很。而是,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厌倦了太过纷繁的生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种田”。所以离婚后,她大概会卖掉这间屋子,也许不会,看心情吧。不过,卖不卖是之后的事,现在既然她还要住,那总该收拾下,否则实在看不过眼。   傅明寒醒来时,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睡很久。   因为他睡前困倦到根本没时间拉上窗帘,那时窗外是晨光,现在依旧是晨光,可见他实在没有睡很久。他也没设闹铃,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等待到不耐烦的顾霜晓总会跑过来把他强行弄醒,让他去完成她的那些心愿。比如刚结婚那会儿,她总是半夜想吃这里那里的夜宵,然后让他起床去开车给她买,美其名曰“这是在考验你爱不爱我”。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哪里是没睡很久,而是睡了整整一天。   就好像一直以来堆积在体内的疲惫一股脑地爆发出来,让他的身体被动进入了“休眠状态”。而今,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的他,意外地觉得格外轻松。   久违的轻松。   她怎么没来叫他?   还是说又改变主意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傅明寒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才一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下意识顿住脚步,低头看去,只见顾霜晓正站在一楼客厅的茶几边,不知在弯腰收拾什么。背对着他,衣衫之下,露出一小截白嫩细滑的纤细腰肢。   她的皮肤一直很好。   傅明寒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走神,连忙摇了下头,强行将思绪扯回,然后就看到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然后,缓缓地绽放出了一个比窗外晨光更灿烂的笑颜:“醒了?”   蓦地,他喉咙梗塞了。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没法开口,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嗯”字,然后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走下楼。   顾霜晓微眯着眸,注视着自二楼走下的清俊男人,用一种欣赏的目光。他背着光,发黑如鸦羽,薄唇习惯性抿起,右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身着的白衬衫被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处。   他的外貌自然是极好的,长相也好,身材也罢,都极合她的胃口。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并且下定决心要嫁给他。   的确,人的内在比外在更重要。   但有时,尤其是相亲这种场合,外在通常会决定一个人愿不愿意去了解另一个人的内在。   她对他的外在一见钟情,却根本没想过了解他的内在。   不知他又是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这文依旧是晚上六点更新哈,而且放心,这文不虐啊,我是亲妈,从不虐女主嗯~以及,说了本文不是渣男贱女就肯定不是,安心吧!   感谢云染苍穹给本文投的第一个火箭炮,感谢猫神、呵呵、仓鼠君、兜猫进水和友人A投了本文的第一二三四五颗地雷,哈哈,前五被你们承包啦~   ps,这章是昨晚丢进存稿箱的,所以今天投雷的肯定还没报,不要急,明天报哦么么哒~ 第3章 不把自己当外人   走下楼的傅明寒嗅着越发浓厚诱人的香味,犹豫了下,方问道:“你煮了粥?”   “嗯。”顾霜晓点头,“想喝所以就煮了,来点?”   “……好。”   “那你去餐厅等我。”   “要帮忙吗?”   “不用了,又不重。”顾霜晓摆摆手,转身走入厨房。   傅明寒注视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到底没说什么,而是在挂好外套后,沉默地走入了厨房之中。   这两年正是家中企业交割的重要时刻,他自然是没空做饭的,她又从来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然也不会做饭。刚开始时,她站在装修齐全的厨房中,信心满满地对他说“以后家里的饭菜就都交给我了”,他虽不太相信这话,却也没有拒绝。果不其然,在接连做出几顿堪称失败的饭菜后,她果断放弃了这份对她来说太过艰难的工作。他也没说什么,本来娶她回来也不是为了让她做事的,不做就不做吧,这没什么。   然后,他请了专门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阿姨。   偶尔心血来潮时,她也会跟着阿姨学做几道菜,不过她就像小孩子一样,兴致总是一阵一阵的,从来不能持久。   再后来,他们的争吵日渐频繁,两人除了晚上回来睡觉,白天几乎都不在家里待,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阿姨了,只定期请专业公司来做保洁,收拾过于凌乱的屋子。   而今……   傅明寒站起身,接过顾霜晓端过来的托盘,里面除了两碗粥外,还有一碟子煎饼,两个鸡蛋和一小碟凉拌菜。味虽还未尝,色香却都是不错。   “厨房里没什么材料,只能做这些了,将就着吃吧。”顾霜晓佯装没看到傅明寒惊讶的目光,如此说道。她知道他在讶异于她的“厨艺提高居然如此之快”,可这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亲,这是因为我穿越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干脆装死吧。反正傅明寒这人有一点好,当她不想说什么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逼问。   “……嗯。”傅明寒想说“不,这已经很好了”,事实上,因为过于忙碌疲惫,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如此正常的早餐了。可最终,他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不知如何说起,更不知该不该问“你是什么时候练习的这些”,他甚至有些害怕知道这件事。倘若,倘若她真的为了挽回这段婚姻而做了这些努力,那么他……   下定决心要结束这段婚姻、还以她自由的他,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才能不让她的辛苦落空,不让她过于痛苦呢?   傅明寒沉默地坐下身,端过粥碗放在自己面前,低头喝了一口粥,又吃了一筷子菜。眉峰微颤,眸中露出惊讶之色——好吃。比他所想的还要好吃许多。结婚以来,她做过的饭菜中,这是最好的。   暖融的粥下了腹,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于是也不再多说多想什么,只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见他如此,顾霜晓松了口气。   昨夜,因为傅明寒睡了太久,有些不放心的她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大约是觉得她会去叫他,他没把房门关紧。进去后,她发现他睡得不□□稳,看起来又累又倦,仿若身陷梦魇。于是她用了一点小手段,以让他更好地休息一下。正如诸多小说所写到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确正处于“末法时代”,许多她记忆中的术法都无法使用。不过嘛,反正她现在又不想搞什么大新闻,对于一个一心只想“种田”的女人来说,她掌握的小手段也完全够用了。更何况,能回家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其他实在无需要求太多。   吃完早饭后,傅明寒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   顾霜晓没反对,她都已经做了饭,他洗个碗会怎样。反正她也没想讨好他,于是只一边帮忙将盘碟碗筷往厨房送,一边看他一丝不苟地解开袖口捋起袖子,他向来是个认真的人,哪怕是洗碗扫地,看起来也像是在处理什么大事。   想到此,她颇觉有趣,不由勾唇一笑。   傅明寒若有所感,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身穿围裙、满手泡沫的他此刻看起来居然有点呆萌。   顾霜晓噙着笑,微微摇头:“没什么。”   说完,她转身离开,自顾自地回房换起了衣服。昨天她既然临时改口说要回老家,他就一定会坚持帮她做到,否则估计会于心不安。再加上她的确是想回去一次,所以,回就回吧。   傅明寒收拾完厨房走会客厅时,刚好看到顾霜晓从楼上走下来,罕见地没有穿她那些其实不方便行动的裙子,而是简单地穿着衬衫加牛仔裤,亚麻色的长卷发也不像从前那样披着,而是在脑后高高地束成了一个马尾,发尾卷曲的弧度很好看,走动间摇摇摆摆,像是一枝垂在墙头随风摆动的花。   走近了,他才发现她也没有化妆,又或者只是化了不易被看出的淡妆,他实在分不太清那些。但不得不说,比起以往那总让人觉得有些可爱过头的“公主妆”,他倒是更喜欢她现在这种清爽的模样。   “走吧。”   “不带东西?”傅明寒看着她斜挎在身上的小包,眼神有些疑惑,她出门时要带的东西可从来不少。   “该带的都带了,换洗衣物那边的房子里也有。”顾霜晓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一马当先地朝外走去。经历过无数穿越的她肯定与从前不同,也懒得刻意伪装成从前的样子,她知道傅明寒肯定心有疑惑,不过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可能抓着她逼问“你到底是不是顾霜晓”。   因为是工作日,出市的车辆并不算多,载着两人的车辆一路行驶地很顺畅。   路遇红灯,傅明寒停下车辆,侧头看着正对着窗外发呆的顾霜晓:“要听音乐吗?”从前开车时,偶尔会觉得她吵过头,而今她一言不发,他反而有些不适应。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话题,思来想去,只能问上这样一句。   然后就看到她总算扭过头来,看了眼他后,回答说——   “随便。”   傅明寒于是播放了一首轻音乐。   音乐声响起,车中反而显得更加静谧。   相较于傅明寒的不适应,顾霜晓反倒觉得挺惬意,本来嘛,虽然她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依旧清晰地存留于脑海中,但就事实而言,她也的确是与身旁人许多许多年没说过话了,就算想开始话题,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与其尬聊,倒不如保持沉默。更别提,他说不定压根就不想和她聊,所以还是别招人烦了。   一路无话。   因为结婚之后也陪她回过几次老家的缘故,傅明寒顺利地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一般来说,老家是指某个人的故居地或者父母长期居住的地方,但顾霜晓口中的“老家”却并非如此。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身世了——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个很幸运的人,原本出身只是普通的父母赶上了“淘金的浪潮”,直接让她成为了可以自由自在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但同时,她也是个不幸的人,因为八岁那年,她就失去了母亲。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未必绝对正确,却也绝对经得起实践考验。区区半年后,她的父亲就再娶了。她与后妈两看两相厌,在发现实在无法调解家庭矛盾后,顾霜晓的父亲将女儿打包塞给了自己的前任岳父岳母,即顾霜晓亲生母亲的父母照看。   感情上说,顾父就是一个大写的渣男,但在金钱上,他还真没亏待过顾霜晓。她与傅明寒的相亲也是顾父一手促成的,虽然结果是失败的,但就傅明寒的相貌人品而言,顾霜晓知道自己的便宜亲爹真没打算坑她。   言归正传,顾霜晓口中的老家其实指的是外公外婆的居住地,这两位老人很疼顾霜晓,可惜身体都不好,前几年相继去世了。死后的遗嘱上,他们选择将自己的屋子留给了唯一的外孙女。   下车时。   顾霜晓听到有人喊自己。   “霜晓!”   她回头一看,发现喊自己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韩驰韩燕这对兄妹的母亲王婶。其实这也不奇怪,韩家住得离她外公家不远,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从小就认识那兄妹俩。   “带老公回老家啊?”王婶熟稔地凑了过来,往车里看了看,“阿驰和燕子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傅明寒微微蹙眉,他当然知道这个打招呼的女人是谁。妻子那两个“闺蜜”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过,对于韩驰韩燕这对兄妹,他的印象相当不好。   韩驰面对他时,口中说话亲热,眼神却总是充满敌意。   而韩燕,说话和眼神都很亲热,却总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挑逗意味。   这个王婶他虽然接触不多,却也敏锐地觉察到她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热情和蔼。   他也曾尝试过委婉地劝说顾霜晓远离这家人,然而后者的反应却是无比强烈,扬言说“我交怎样的朋友,不需要你来管!他们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我!”,还为此和他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他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他可以肯定地说,他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对兄妹绝对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乍遇故人,顾霜晓再次由衷地觉得过去的自己真傻,真的。   王婶看她就跟看着一块金砖似的,以前的她怎么会把这种充满了欲望的眼神理解为“慈爱”,真是难以理解那时自己的脑回路。   反正以后八成不会再接触了,她也懒得虚以委蛇,只是直接说:“我没喊他们。”   “啊?为什么?”王婶惊讶地看着顾霜晓,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喊他们?”   “我和丈夫回老家,为什么要喊外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准时来更新啦~看到大家的留言真开心,嘿嘿嘿,我会努力写努力存稿哒,争取春节放假期间能双更~么么哒=3=   感谢路过的深水鱼雷+浅水炸弹,被炸晕了……只能抱着大腿说谢谢一直以来这么包|养我哈哈哈~   感谢静观修竹醉雨中和仓鼠君的地雷二连发,谢谢么么哒~   感谢友人A、兜猫进水、小玉和喝风红担肆小戈的地雷,抱住转圈圈~   谢谢大家才刚开文就这么支持我,我一定会好好把这篇文写完的,握拳! 第4章 纷杂的思绪   王婶嗔目结舌地看着顾霜晓,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怼。   而顾霜晓显然懒得和她解释什么,只是拉着明显在发呆的傅明寒,兀自进了院子。   片刻后,王婶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抬起脚就欲踹傅明寒的车。恰在此时,顾霜晓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事先提醒你下,这车就算掉个漆,修理起来也都不便宜。”   王婶抬到一半的脚顿住,片刻后,她讪讪地放下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抬起头时,只见顾霜晓和她老公已经进了屋,她啐了一口:“呸!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进了我家的门,我非得好好调|教下你不可!”话虽如此,却到底不敢再抬脚,反而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不小心刮到蹭到就要赔钱。   她家虽然和顾霜晓外公家离得不远,居住环境和生活环境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直以来她都盼着顾丫头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自己家中来,然后借着这趟顺风车,从此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可惜儿子不争气,围着人转了那么多年,结果顾霜晓到底还是嫁给了别人。   顾丫头的丈夫在此之前她也见过几次,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地说自己儿子比他强。好在之前女儿偷偷对自己说,他们兄妹俩合力,已经快把这门婚事给搅合黄了。到时候,儿子把顾霜晓娶进门,女儿傍上傅明寒这等有钱的公子哥,岂不美滋滋?   就前两天,女儿还说他们快离了,怎么今天就一起回老家了?真是奇了怪了!   王婶暗自嘀咕着,可惜身上没带手机,不然真想立即打个电话给女儿问上一问。   而此刻,被扯进屋的傅明寒也总算回过神来,他心情复杂地问:“你和……你那两个朋友吵架了?”以往她对那王婶可亲热的很,简直把对方当妈看待。   “没吵架。”顾霜晓实话实说,“只是绝交了。”   “……”傅明寒忍耐了下,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是一路人。”顾霜晓摇了下头,不欲再谈这个问题,只是说,“开了那么久的车,你是想躺会儿还是去书房休息会?”   “去书房吧。”傅明寒觉得之前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的自己,在很长时间里应该都不会犯困了。   “好。”   因为定期有请专人来打扫的缘故,屋子里很干净。   顾霜晓的外公外婆生前都是教师,在他们年轻时所处的那个时代,能为人师者很大一部分都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比如说顾霜晓的外公,懂得四门外语,而她的外婆,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此,年轻时很是受了一番磋磨,也因此留下了病根。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两位老人的寿命虽然不能说长,但都是含笑逝世的,除开不放心顾霜晓外,没有太多遗憾。   书房是外公外婆一起使用的,乍看有些凌乱,仔细一看又觉得拾掇地错落有致。   顾霜晓最喜欢书房自带的小阳台,小时候最喜欢和外公外婆面对面坐在阳台上的小桌边。有时外公教她下围棋,她却非要偷偷摸摸地把规则改成五子棋,五颗棋子连在一起后就抬手高呼“我赢了!”,惹得外公哭笑不得。有时外婆教她织毛衣,她织着织着不知怎么的就把围巾给织成了麻花,惹得外婆连连摇头。   这栋屋子,满满的都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她从不带其他人来这里,除了傅明寒。   但这一点,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顾霜晓看着走到阳台上、很自然地坐在了从前外公最爱坐的位置上的傅明寒,愣了下,随即无声地笑了下。   第一次带他来时,她也想过,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和她也会像外公外婆一样肩并肩坐在一起,一起教导自己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那时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问她“笑什么”,她摇摇头,笑了又笑,就是不肯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说到底,没缘分。   她熟门熟路地翻找出棋盘和两个棋罐,拎到他身边,问:“下棋吗?”   “好。”傅明寒点头。   他向来不怎么会拒绝她,哪怕某些要求不怎么正当。   傅明寒是随爷爷学的棋,自觉棋力一般,需要的时候陪老人家们休闲下还可以,其他场合就算了。说起来,他还真没和她下过围棋,倒是听她说过她外公棋下得很好,也不知她水准如何。   怀着这份疑惑,他看着执黑的她拍下了一粒棋子。   起手即天元么?   第二粒棋放那里?   嗯?第三颗棋子的位置好像有点奇怪。   等等,她怎么放哪里?   ……   在傅明寒越来越奇怪的目光中,顾霜晓手指往棋盘上那么一按,只听的“啪”的一声,五颗黑子连成了一条直线,她志得意满地点头,宣言曰:“我赢了。”   傅明寒:“……”   顾霜晓坏心眼地看着自己这即将成为前夫的便宜老公嘴角抽搐的呆愣模样,活像一只被抢走了鱼的、胡须颤抖的猫。   “……五子棋?”   “对啊。”   “不是围棋?”   “我说了是围棋吗?”   “……”好像还真没有。   顾霜晓看着傅明寒越来越呆的模样,终于破功,“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回归以来,这是她第一个大笑。冰封已久的情绪,伴随着这个笑容,渐渐融开。   傅明寒看着坐在对面、大笑不已的妻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哭笑不得,不知不觉间,嘴角也是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虽然浅淡、却绝对发自内心的笑容。   “继续吗?”顾霜晓收拾好两人的棋子,又拿起一颗黑子。   “还是五子棋?”傅明寒可不会笨到在同一个地方接连犯两次错。   “当然。”顾霜晓“啪”的一下,又把棋子砸在了天元处,“我赢了,我先下。”   于是两人一直“杀”到了中午。   直到顾霜晓一边说着“饿了”一边将棋子丢回棋子罐中,傅明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陪她下了两三个小时的五子棋。哪怕是童年期,他也没有如此做过,因为太浪费时间。然而真正做了,却又意外地觉得感觉还不错。   “是去外面吃,还是买菜回来自己做?”顾霜晓问。   如果是以前,傅明寒肯定会选择前者,但早上的经历让他有些犹豫,思考了下后,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一起去买菜?”   “嗯,菜市场离这里不远,走着去就可以。”   说罢,顾霜晓站起身,率先走下楼,从厨房中找出了一个外婆曾经用过的买菜篮。见傅明寒走过来,她看着他说道:“抬起手。”   “?”傅明寒有些疑惑,却还是顺从地抬起手,然后就见妻子非常顺手地将那只编织买菜篮,隔着西装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拎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是我?”   也难怪傅明寒罕见地“回嘴”,因为这菜篮和他的画风实在有些不搭调。   “挑菜是女人的事,拎东西是男人的事。”顾霜晓睁着眼胡说八道,真实原因是这篮子对年轻来说的确有点丑,和她画风也不搭啊!反正傅明寒都被她欺负习惯了,都快分了,再欺负一下也无妨……吧?   “……”虽然清楚地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于是两人就这样画风不对地出了门。   空着双手、斜挎着包的顾霜晓走在前面,手臂上挂着个菜篮子的傅明寒走在后面,一路上甚是吸睛。   傅明寒看着前方心情似乎颇好的妻子,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真的会挑菜吗?   结果还真会。   没有他想的那些波折,两个人很顺利地买到菜回了顾霜晓外公家。   如若顾霜晓知道傅明寒在想些什么,八成会觉得好笑,的确,从前的她因为被疼宠地太过厉害,是不怎么会挑菜,但现在不同啊,好几次穿越时,她一睁眼就是贫苦人家,挑菜算什么,大清早就挑着菜去街上卖也做过。   午间。   傅明寒斜靠在刚好可以看到厨房中情形的墙上,安静地注视着在厨房中娴熟忙碌的妻子。结婚以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看到这样一幕。   不可否认,今天,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美好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的地步。   和她说话也好,和她下棋也好,和她买菜也好,都是那样舒适又惬意。   惬意到,他开始不自觉地想……   如果,如果她真的为他改变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要坚持之前的决定吗?的确,他依旧不懂得爱为何物,不懂得该如何好好地经营一场婚姻一个家庭,但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现在的她的话,也许,也许一切都会和之前不一样。   可以吗?   能做到吗?   如若他真的选择原谅,她会一直这样吗?还是会再次回归成从前的模样?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太多的思绪堆积在傅明寒的脑中心中,让他头疼不已纠结万分。   然而无论情绪再如何复杂,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端出的饭菜,是真的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友情提示,下章有急转弯,上车的朋友请抓好扶手以免被甩飞出去【作者一本正经地说道】   感谢脱氧核糖桑的火箭炮+地雷,摸摸头,学习加油哦!   感谢发光的少女和修竹的地雷,么么哒,谢谢~ 第5章 她的决定   三天假期。   扣除掉傅明寒最开始睡过去的那一天,剩余的两天,他们相处地很好。   说到底,傅明寒从来都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他总是沉默这一点让很多人误以为他很难接近,但真正生活在一起才知道,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心情不好,而是他正在发呆。   而她,早已被漫长的岁月早已磨去了最初的棱角,再别提她此刻还抱着刻意补偿的心理。亏欠太多,临别之际,至少留个好印象吧,至少以后若是不小心碰到,还能笑着打声招呼,不至于太过尴尬。   第三日傍晚。   吃饭吃到一半时,两人不知为何聊起了酒的话题。   顾霜晓蓦地想起了什么,然后连忙放下筷子,提这个小铲子就跑到了院子中。   傅明寒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妻子居然从院中的树下挖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着……   “酒?”   “嗯,女儿红。”顾霜晓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回到了屋中,一边擦瓶身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刚搬来时,外公埋下的。我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要取出来喝。”可惜,两位老人到底是都没看到她出嫁。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只是要么当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之后再度忘记。   唯有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   酒是外公外婆亲手做的,用糯米和红糖,再搭配上拳拳的慈爱之情、漫长的时间和长埋地下的那份厚重,酿就了这满满一瓶的琥珀色澄澈酒汁。   傅明寒沉默不语,他从未听她或她的家人说过这件事。   然后,他就见她很是果断地开了这瓶酒。   “要喝?”   “嗯,酒就是拿来喝的。”顾霜晓弯眸一笑,从厨房中找出两只小瓷碗,邀请道,“一起喝点?”   “……好。”   于是两人坐回桌边。   顾霜晓给两个小碗倒了七分满,一碗推到傅明寒的面前,一碗自己端起:“干。”   “干。”   瓷碗于空中轻轻碰撞。   “啪”的脆响声中,顾霜晓微微眯眸,出神地想:外公,外婆,你们看到了吗?晓晓已经出嫁了,这个叫傅明寒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他是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我到底是把这段婚姻给搞砸了。晓晓很累,以后大概不会再结婚了,但你们放心,即使不再结婚,我也会过得很好。你们泉下有知,就安心地去投胎吧,别再为晓晓担心了。   本着这瓶酒以后也不会再用上的想法,顾霜晓将这瓶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傅明寒没有劝阻,而是陪着她,一起喝。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顾霜晓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人却打了个晃,她扶着桌打了个酒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怕灵魂上的她是个“善饮者”,身体上的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饮界新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酒,晕是正常的,不晕是不科学的。   “还好吗?”傅明寒脚步匆匆地越过桌子过来扶她。   “没事。”顾霜晓又打了个酒嗝,笑了下,“就是喝的有点急了,稍微有些晕,我回房里躺会儿就好。”   “我扶你进去。”   “嗯。”   顾霜晓没拒绝,都已经是夫妻了,难道她还怕他借机占她便宜么?更别提,傅明寒也不是这样的人。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傅明寒把她扶回房后,就老老实实地去餐厅收拾残局了。   顾霜晓斜躺在房间的沙发上,一手横在眼前,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灯光,只觉得晃眼地厉害,可又偏偏总想看。头晕晕的,脸颊发热,还稍微有点想吐,一切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酒醉。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傅明寒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一边扶起她,另一手将水杯贴在她唇边:“喝一点蜂蜜水。”   顾霜晓点点头,顺从地张开嘴,一口口地喝着水。   视线中的傅明寒在上方,角度再次是逆着光,她穿越前一直都觉得这个角度的他特别好看,此刻依然。就是为啥总蹙着眉头?像老爷爷似的。   如此想着的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抚着他的眉头。   人一走神,喝水就难免不用心。   好在傅明寒及时地拿起杯子,她这才没被呛到。   饶是如此,几滴蜜水依旧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傅明寒的指尖颤抖了下,最终还是抬起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灯光实在太晃人,也许是因为酒液实在太醉人,也许是因为月光太美此刻的他实在太温柔,也许是因为……   好不容易回归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真实存在的契机。   也许……   也许……   也许……   也许单纯地只是想这样做。   此时此刻。   顾霜晓轻轻地抬起双手,揽住傅明寒的脖,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没有拒绝,只是垂下头去,姿态认真地一点点舔去她嘴角剩余的蜂蜜水,其间混杂着一点黄酒的香味。   长夜苦短,一晌贪欢。   夜依旧深沉。   顾霜晓小心地将傅明寒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翻身下床,赤足踩着拖鞋,一路走到衣橱边,从中随便找了件宽大的浴袍将自己裹好,然后安静地走出房间,走到书房的阳台上,双手扶着栏杆,深吸了口气。   觉得有点后悔。   但也没那么后悔。   激烈的身体交缠排遣掉了堆积在身体中的酒气和那些过于纷杂的情绪,此刻的她,终于真真正正地平静了下来。   人无法对自己撒谎。   顾霜晓必须承认,即使时隔那么久,对于傅明寒,她还是有一点心动的,但也仅此而已。感情这种事,说到底太累人了,这点心动还不足以支撑她下定决心再次投身于爱的漩涡,还是“一个人好好过”这种事更适合她。   站了有一会后,她突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书房门猛地被推开的声音。   再接着,她听到了傅明寒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快步走到她身后,一边将一块披肩搭在她的肩头,一边低声问:“怎么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当心着凉。”   顾霜晓双手拉下披肩,垂下眼眸。   恰在此时,一直发出“咔嚓咔嚓”响声的自鸣钟,“咚——咚——咚——”地敲响了。   十二声。   象征着此刻的时间是十二点。   “昨天过去了。”顾霜晓开口说道。   傅明寒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十二点了。”   “什么?”傅明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为何如此强调十二点,是想说灰姑娘的故事吗?   三天过去了。   顾霜晓前进一步,从傅明寒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低头注视着院中的夜景,声线清冷地说道:“我想好了,我们离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顾霜晓:睡完就跑真刺激【等   咳咳,珍惜这一章,因为女主下次有【哔——】生活要在很久以后了……   ps,都不许下车,我焊死车门了!   感谢脱氧核糖桑、温篞、静观修竹醉雨中和一只咩萝道长的地雷,抱住大家么么哒~ 第6章 他的迷茫   回程的车上,如来时一般安静。   但又完全不同。   如果说来时的安静中混杂着些许尴尬的话,那么回程时的这份安静,几近让人窒息。   傅明寒镇定地驾驶着车辆,或者说,看似镇定地驾驶着车辆,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一团又一团的乱麻。   他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顾霜晓,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   他抬起头,隔着后视镜注视着正闭着眼在后排补眠的妻子——即将成为前妻的妻子,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数个小时之前,他还一度以为他们的婚姻将要延续下去,可就在那样激烈、酣畅而甜蜜的交缠后,在他觉得自己重新对未来的生活有了期待后,她对他说……   “我们离婚吧。”   这……   算什么?   这算什么?   顾霜晓风格的报复吗?   因为恨他说了“我们离婚吧”这种话,所以想让他品尝同样的痛楚吗?   如果是,那么她无疑已经成功了。   然而,直觉告诉傅明寒,这并不是一种报复,她想和他离婚的心情是真实的,诚恳的,无可动摇的,正如他之前一样。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愈觉无力。   舌尖上似乎还能品尝到蜂蜜水与黄酒的味道,然而再回味,却是浓重的苦涩感。他知道自己已经后悔,可又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又或者,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的她,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他不禁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神色不变,好似已经睡着。   不到两小时的路程转瞬即逝。   再一次将车停在家中的车库时,傅明寒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顾霜晓时,他看到她睁开了双眸,眼中清明,何曾有一丝睡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嘴角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按照预定,此时傅明寒该去上班了,可他却沉默地跟着她回到了屋中。听到她说“稍微等我一下”后,他就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然后等到了一纸协议。   很眼熟。   正是他之前拿给她的那份。   也许这世上真的存在因果报应这回事,若非如此,他此刻又为何坐在这里看着这纸他亲自找人拟出来的协议呢?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顾霜晓坐在傅明寒的对面,如此说道。   三天时间太短,她顶多只能让他过的舒心点,没法给他太多补偿。至于那件事……那只是个有点尴尬的意外。都是成年人了,她相信时间会把它抹去,他们也会默契地将它遗忘。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给他的,也只有他想要的自由和安宁了。   她郑重地将手中的协议推到他面前,诚恳地说:“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   “……”   “以后不会了。”她笑了笑,“以后还是朋友,有空常联系吧。”这无疑是句假话,哪有离了婚的夫妻没事常联系呢?那太奇怪了。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此刻该说点什么,毕竟哪怕轮回了那么多世,她这也还是第一次离婚。   然后,她看到一直低垂着头的他抬起头,露出了几近脆弱的表情。   这让顾霜晓觉得既讶异,又茫然。   她已经给了他想要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神色呢?就好像她正在伤害他一样。   那神色一闪即逝,快到好像是她在做梦。她看到他重新戴上了沉默如金的面具,凛声答道:“我知道了。”说罢,他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   顾霜晓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站起身,犹豫了下后,她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傅明寒的头,柔滑的发丝自她指尖穿过。然后她看到他的身体僵了下,紧接着,如同茫然的孩子般抬起头,有些呆愣地注视着她。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轻轻地啄吻了下他的额头,真诚地说:“傅明寒,我以后会好好过,你也要过得好啊。”   傅明寒的唇角颤抖了下。   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诚意地在祝福自己,但同时,他却觉得自己被诅咒了。因为他突然发觉,从拿到这纸协议的这一刻起,自己大概从此以后都没法好好过了。   名为祝福的诅咒。   才是她送给他的……   最后一份礼物。   他接过收下了,意外地并不想拒绝。又或者说,根本没法拒绝。   傅明寒也不知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接到一个来自公司的电话,才麻木地站起身,开车朝公司赶去。   而另一边,顾霜晓也是直接开车到了父亲的家中。   对,父亲的家,而非她的家。   正是早餐时分,顾霜晓到时,顾恒一家人正围坐在桌边吃早饭。   顾恒另娶后,先得一女,再得一子。   女儿的名字随顾霜晓,叫顾清晓——顾霜晓是霜降时出生的,顾清晓则出生在清明时节。   顾清晓只比顾霜晓小半岁,这也是顾霜晓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顾恒的最主要原因。顾清晓出生十年后,顾恒如今的独子顾夏才出生。原本顾恒还是想随着顾霜晓的名字给儿子取名的,妻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最后他一折中,去掉“晓”字,出生在夏至左右的儿子取名叫顾夏。   顾霜晓今年二十五岁,顾清晓二十四,顾夏十四。   “霜晓,你怎么来了?”顾恒一看到顾霜晓,顿时开心极了,抬起手就招呼说,“快来坐,吃早饭了没?吴妈,快给她上一份。”   大约是因为心有愧疚的缘故,顾恒一直对顾霜晓疼爱有加,并且直截了当地对现在的妻子儿女说过,他死后,财产会留至少一半给大女儿。但从前的顾霜晓根本不在乎这个,现在的顾霜晓自然更是如此。   她也懒得走过去,只站在原地,冷冰冰地回答说:“不用了,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顾恒站起身,既然女儿不过来,那他自然只能亲自过去了,“是不是没钱花了?还是想通了,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   听到前半句话,顾恒现在的妻子——张梦怡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结果再一听到后半句,她的脸色赫然一变,恨不得立即就开口阻止,却被女儿自桌下踢了下腿。   张梦怡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儿,只见她正对自己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张梦怡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过头,哼了声,却也到底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脑子没女儿的好使,所以一般这种时候,都会选择听女儿的话。   而另一边,顾霜晓却并不想享受来自于顾恒的浓厚父爱,很是直接地说道:“我和傅明寒离婚了。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   “……”   一言既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顾恒站起时忘记放下的筷子,“啪”的一声自手中滑落,坠落在地上,其上沾染的粥液,溅了几滴在他的睡裤腿上。   张梦怡被惊到直接忘了刚才的不快,目瞪口呆地看着顾霜晓。   顾清晓与弟弟顾夏对视了眼,双双好奇地看向和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姐姐。   “什么玩意?”惊怒之下,顾恒说出了多年未曾说过的家乡方言,“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谁提出来的?傅明寒?是他对不对?他欺负你了对不对?!玛德!”顾恒怒骂了声,来回走了几步后,怒意十足地说道,“没事,霜晓,没事,这事有爸爸给你做主!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傅家,给你讨个公道!他傅明寒既然娶了你,就得负责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离婚?门都没有!就算你们真离了,他也得八抬大轿地把你重新娶回家去!”   面对着情绪激动的顾恒,顾霜晓已经不想追究他到底是真的父爱爆棚,还是心疼即将会停摆的“商业合作”,只冷静地说道:“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什么?”顾恒的脚步顿住,他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霜晓。   知女莫若父。   虽然大女儿和他的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但他能感觉到,她很爱傅明寒。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离婚?   难道说……   “他外面有人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   听到这句话后,顾霜晓轻嗤了声,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顾恒的脸顿时涨红了,他很想斥责顾霜晓,可既然心中有愧,又如何骂的出口。   “他和你不一样。”顾霜晓来这里不是为了打脸的,也没有兴趣与顾恒争论他到底“是不是个渣男”,她只是单纯地来通知他这件事,免得他没皮没脸地又去给傅明寒和傅家添麻烦,“我们都觉得这段婚姻已经无法维持,于是和平分手了。”   “无法维持?怎么就无法维持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刚结婚两年,怎么就不行了?”顾恒不解地问。   顾霜晓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霜晓,你等等!霜晓!”   将顾恒的呼喊声丢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寒:一脸懵逼.jpg   感谢荔枝的火箭炮二连发加地雷二连发,抱住,谢谢支持嗷嗷嗷~   感谢二敏和修竹的地雷,谢谢支持哦~ 第7章 快刀斩乱麻   开车回去的路上,顾霜晓暗自盘算着,穿越回来后,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收拾收拾,就可以自由地去过自己的“种田”生活了。   而就在她开车到自家门口、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形时,这才想起,还有件事忘记处理。   不过无所谓,现在处理就是了。   她停下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原本正蹲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一看到她,顿时双眸一亮,连忙围了上来。   “霜晓!”   “终于见到你了。”   围上来的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驰韩燕两兄妹。顾霜晓觉得走之前自己一定要叮嘱小区的保安,以后不要再放他们进来,即使他们自称是她的朋友。不过,过了今天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厚着脸皮来找她,还真难说。   “霜晓,你微信上怎么总不回复我们啊?”   “对啊,打电话也总是忙音,是不是手机出问题了?”   没错,直到现在,这兄妹俩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顾霜晓拉黑了。当然,这也正常,毕竟上次联系时他们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闺蜜呢,突然被拉黑简直是猝不及防系列。甚至于,哪怕王婶打电话时口口声声地控诉“顾家丫头傲气地不得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兄妹俩也以为是亲妈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根本没当真。不过联系不上顾霜晓这件事,还是让他们有些担心的,于是便亲自找上门了。   顾霜晓叹了口气,双手抱臂靠在车上,微曲起线条极让人艳羡的长腿,歪着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微信不回,电话忙音,我觉得这已经足够明显了,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限制了你们的智商?”   “……”   “……”   韩驰与韩燕下意识对视了眼,发现对方的眸中都尽是惊讶之色——究竟什么情况?不明白啊?   顾霜晓注视着这对虽然年纪相差了两岁,却长得极像的兄妹俩,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都说年少时的情谊是最真的,现实却并非如此,他们小时候,韩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她便经常带上一些零食小点心去学校,分享给他们。那时的韩家兄妹还懂得“有来有往方为长久交友之道”的道理,每逢假日便带着她去好玩的地方玩耍,时而还会给她带上一些小特产,不值钱,但无疑是份心意。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韩家的经济条件渐渐好了起来。   人却可能越来越坏,韩家兄妹和她一样渐渐长大了,却也变了。   这种变化倒不仅仅是说习惯性占她便宜向她索要一些财物,反正她不缺钱,这点小钱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内心的自私而去破坏他人的家庭,不管怎么说,都过分了吧?   尤其……   这种自私的行为,还TMD以爱为名,真是令人作呕。   是的,韩驰喜欢她。   也许以前不清楚,但此时此刻的顾霜晓,却看得分明。他看她时,眼中有欲念,并非是纯粹的爱意,其中还混杂着不少其他意味。   至于韩燕……   她看她时,眼中的嫉妒之情几乎毫不遮掩。   这么看来,从前的她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霜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韩驰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我们陪你去医院?”韩燕帮腔,身为女人的她,比哥哥更加敏锐地意识到了顾霜晓的改变。她不知这改变从何而来,也不知具体变了些什么,只直觉不妙。   “我的时间很宝贵,直说吧。”顾霜晓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发觉我们不适合做朋友,到此为止吧。”   “霜晓,你在说些什么啊!”韩驰大急,他原本觉得自己是条自由游荡在顾霜晓身边的鱼,可此刻简直要被这个深海鱼|雷给炸晕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顾霜晓突然转换了对他们的态度?难道说……   “是不是傅明寒?”他下意识问道,“是不是他又在你面前说了我们的坏话?”   “你们和好了?”韩燕心中一紧,也下意识问道。   “真是麻烦。”顾霜晓蹙了下眉头,深觉头疼,“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你们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算了。”她看向韩驰,“我知道你喜欢我,试图在我离婚后泡我,并借此走上人生巅峰,在这里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死心吧,我不好你这一口,也看不上你。还有你,”她转头看向韩燕,“傅明寒连我这样的都看不上,你这样的就更别提了。别折腾了,你配不上他。还有,”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下车之前,我叫了保安,算算时间,他们最多还有三分钟到这里,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让他们把你们拖出去?”   顾霜晓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可惜,如果警告管用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犯罪了。   于是,韩家兄妹最终是被保安拖走的。   临走前,韩驰朝她大喊:“顾霜晓,你会后悔的!!!”   他的眼神就一个意思——你即将错过此生最爱你的那个人!   顾霜晓直接被他的话语和眼神逗乐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真想录下来,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准保管用。   就这样,韩家的事被她简单粗暴的解决了。可不然呢?本来也只是依附于她身上的寄生虫,实在无需太费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霜晓非常果断地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然后提着乍看之下为数不多的行李,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程。   而另一边……   周六午间。   傅家的餐桌上通常有六口人,傅家老爷子,傅家老夫人,傅明寒的父亲,傅明寒,傅明庭以及傅小贝。   傅明寒是长子,弟弟傅明庭妹妹傅小贝比他小六岁,是一对双胞胎兄妹,目前正在同一所大学就读。   看名字就知道,傅小贝是家里的“小宝贝”“小被子”,事实也的确如此。   傅明寒与顾霜晓结婚后,顾霜晓便成为了傅家餐桌上的第七口人。   傅家人的感情很好,所以即使傅明寒大学毕业后搬出去独居了,周六周日也总会回家住。这个习惯,哪怕结婚后也没有改变。   “咦?霜晓呢?”傅家奶奶人虽老,眼神却挺好,“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又吵架了?”   傅家老爷子声音洪亮:“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媳妇了?”   听闻此言,傅明寒的父亲傅文松也是瞪向傅明寒,大有“你要解释不清楚我就要动手了”之感。傅家兄妹则在一旁偷笑。   傅明寒心中无力,顾霜晓虽然特别爱闹腾,老人缘却是出乎意料地好,但凡见过她的老人基本都是赞不绝口,跟被灌了迷魂药似的。   “说话啊!”傅文松催促大儿子赶紧开口。   傅明寒抿了抿唇,不想因为自己的话而让原本正轻松谈笑的家人们脸上布满阴霾,但同时他也清楚——有些事,瞒不了,也不能瞒。   于是他开口说道:“我和霜晓……离婚了。”   “……”   类似于顾家的沉寂,在傅家再一次重演了。   短暂的寂静后,性格爆裂的傅家爸爸一拍桌子,怒而站起:“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我们……”傅明寒顿了下,接着说道,“离婚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傅文松斥道,“说!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媳妇是用来疼的,是用来好好过日子的!你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责!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   “文松,够了。”傅家老爷子一挥手,示意儿子暂时闭嘴,直视着眼前的长孙,问道,“明寒,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提出离婚的,你还是霜晓?”   傅明寒的眼神如被风拂动的湖面般泛起波纹,他阖了阖眸,重新睁开时,眼神再度变得坚定,他说:“是我。”   从一开始,就是他。   即使最终为这段婚姻画下句点的人是她,但提出这件事的人,的确是他没错。   一切……   “一切都是我的错,和霜晓无关。”他挺直身板,他是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不会逃避。   “你混账!”傅文松随手操起一旁桌上摆放筷子的箸枕,直接朝傅明寒砸去。因为气到手抖的缘故,没砸准,瓷质的箸枕砸落在傅明寒的脚边,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碎成了好几截。他怒喘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逼问道,“理由呢?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虽然他相信儿子的人品,可事情都这样了,怎么着也得问个清楚。否则,他该怎么向亲家,向霜晓丫头交代!   傅明寒垂眸不语。   “说话!”   “是我对不起她。”   “你!”傅文松气吼吼地转头开始寻找能打人的东西。   “够了。”傅家老爷子制止了儿子。   “爸!”傅文松不甘心地喊道。   “你闭嘴,吃你的饭,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傅家老爷子瞪儿子一眼,然后又看向长孙,“明寒,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好的,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现在的心态就是——别浪费我时间,我要去种田!所以做什么都很利落23333   以及,今天的傅先生还是那么倒霉呢括弧笑   感谢修竹和荔枝的俩地雷,无以为报只能么么哒了哈哈哈~ 第8章 媳妇没了   眼看着大哥跟着爷爷走上了楼,傅小贝有些担心地抱住奶奶的手臂,低声唤道:“奶奶,大哥不会有事吧?”   如果说傅家老爷子的长相是不怒自威,那么傅家奶奶无疑就是标准的慈眉善目了,她抬起手拍了拍宝贝孙女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所以大哥到底是为什么要和大嫂离婚啊?”傅明庭不解地嘟囔道。   “谁知道那臭小子在想些什么!”傅家兄妹们的父亲傅文松怒道。   “都别说了,明寒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傅家奶奶用一句话为这段对话画上了句点。话虽如此,她看向楼上书房的目光却难掩担忧,明寒的确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让这样的他主动提出要离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书房中。   “跪下。”   伴随着傅家老爷子的这样一声低斥,傅明寒跪了下来。   傅家老爷子注视着长孙挺直的脊背,轻哼了声:“你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是吧?”   “……”   “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傅明寒知道,跟祖父玩“沉默是金”这套是没用的,如果他今天不说出个能说服对方的理由,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扇门的。   他叹了口气,选择了实话实说:“因为……没法再忍受了。”   出乎意料的,祖父没有问他究竟是哪方面无法忍受,只是说:“真的非离不可?”   “……是。”   “不会后悔?”   “……”不,其实已经后悔了。傅明寒强行眼下喉间泛起的苦水,答道,“是。”   “既然如此,你露出这满脸的后悔之色,是想给谁看?”傅家老爷子气极反笑,抬手指向一旁的书柜,玻璃制的移门清晰地倒映出了傅明寒此刻的神色。   “……”   后悔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他又能如何呢?   最先提出离婚的人是他,现在最开始反悔的人也是他,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以戏耍她为乐吗?   这种事,别说说给她听,连他自己都觉得足够无耻!   “你要真不想离,就去把人给再捞回来!”傅家老爷子忍无可忍地抬脚踹了一下自家孙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脸算什么?媳妇都没了,还要脸做什么!”   “……”   “这年头变化可快得很,她今天和你离,说不定明天就和其他人结了。你乐意?”   傅明寒垂落在身侧的手瞬间攥紧,他下意识想起了她那个叫韩驰的“闺蜜”看向她时,目的绝对不纯的目光。虽然她说是绝交了,但万一对方不死心,万一对方死缠烂打,万一……   “我跟你说,女人最怕有孩子,有孩子就会被绊住!等她找了别人,再生个娃,你哪怕跪在她面前,她也绝不会再看你一眼,只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她老公过,你信不信?”   “……”   “还愣着做什么?!”傅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再次踹了过于古板的孙子一脚,“还不赶紧去把人给带回来!”   就这样,傅明寒被“撵”了出去。   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不知该去往何方,不知该做些什么。经常一回过神,就发现下班的自己又将车开回了家……离婚前的家。可他没有进去的理由,离婚协议书写得清清楚楚,这栋房子归她,他也在她签下字的当天,就搬走了。   所以他通常都是把车停在门外,遥遥地看会屋里的灯光,然后再驾车离开,回到现在的住处。   而今天,他决定去敲响那扇屋门。   爷爷说的对,即使他做错了一切,但既然后悔了,就该尝试着挽回。有些事,不做是肯定会后悔的,不做是肯定不会知道结果的。   他……   发自内心地不想失去她和这段婚姻。   急停下车,他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跑到门口处,急切地按下门铃。   数十秒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霜晓……”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被他自己硬生生打断了,“你是谁?”傅明寒注视着出现在屋内的陌生男子,心中既疑惑,又惶恐,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愤怒。   “你好,你是……顾女士提到过的可能会回来拿东西的前夫吧?”站在屋内的男子愣了下后,主动向傅明寒伸出手,并且解释道,“你好,我是顾女士请的房屋中介,正在看房子的细节。”   “……中介?”傅明寒瞪大双眸,“她请你做什么?”   “是这样的,顾女士委托我出售这栋房屋。”   “……”   数分钟后。   傅明寒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无意识抓住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刚才与那人的对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   “她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顾女士把事情全权委托给我们公司后,就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打款的账户。”   傅明寒突然心生预感: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失去她了。   但他拒绝承认这种预感,所以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先是开车去了顾家。顾家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离婚的事,霜晓对他们说,提出离婚的人是她自己。   之后傅明寒又开车去了她曾数次带他回过的老家,然而,那里也没有她的踪影。   她就这样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一点线索地消失了,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傅明寒清楚地记得,她曾出现自己的生命中,来了又走,过程中,她也顺带住进了他的心里,任性地不肯离去。   他还是不懂爱为何物,但同时也觉得,他大约是爱她的。   可惜,发现地太迟了。   ……   “不想被其他人找到”这种事,对于现在的顾霜晓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的她,已然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出现在了某个南方的小镇上。   这镇子很小,也稍有些偏僻,她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大学时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老家就在这里。某年的暑假,她在附近城市玩耍时,抽空过来逛了一圈。毫无疑问,这个小镇的美景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只要一想到定居,她立即就想到了这里。   “霜晓!”   居住地早就托人帮忙搞定了,尚未到达目的地,前方已经有人远远地在朝她挥手了。   “阿静。”顾霜晓快步上前,含笑招呼道,“好久不见了。”   与她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学时的好友齐静。大学毕业后,因为家庭原因,齐静果断地离开了愿意给她一份正式合同的实习公司,回到了老家。没多久就结婚生子,后来因为实在太忙,就渐渐断了和同学们的联系。   “真是好久不见了,有三年多了吧?”比起过去明显有些发胖、却也因此更显得丰腴可爱的齐静笑着迎上来,“突然接到你电话,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我们这里定居。还直接把钱打给我,托我帮你租房,真是的,也不怕我昧下你的钱。”   齐静读书时就是老妈子性格,眼下当了妈,变得更加啰嗦了。   顾霜晓听着她的唠叨,笑而不语,心想你要是能昧下我的钱,我也就不会找你帮忙了。不过这话,想想就好,实在无需说出口。   “房子就在前面,里面的格局之前视频的时候都拍给你看了。前两天我稍微帮你拾掇了下,也帮你添置了些日用品,用的是租房剩下的钱。你先将就住下,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再买,或者找我帮你买。”   “好,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试图帮顾霜晓提行李未果的齐静笑嘻嘻地伸手挽住前者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的日子过的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觉得特别想找个人说会话,可惜聊得起来的人太少了。现在好了,你来了,我以后可有人说话了。你不会嫌我吵吧?”   “怎么会?”顾霜晓轻笑,“欢迎你常来。”   “那可就说好了啊。以后我带我家臭小子来找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不许撵我走。”   “放心,不会的。”   顾霜晓托齐静帮忙租下来的房子前后都带着院子,前面的院子临街,后面的院子临河,地方宽敞,风景很不错。用齐静的话说就是“唯一的坏处就是太大了,一个人住太不安全”,虽然他们这个小镇治安很不错,但她觉得顾霜晓一个女人独身住这么大的房子到底还是有些危险,之前还试图力劝顾霜晓到自己家住,或者租自己家旁边的房子,不过后者到底是没同意,坚持租下了这房子。   说到底,顾霜晓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只怕自己住的不舒坦。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舒舒服服地、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仅此而已。 第9章 她是幸运的   送走还要回家照顾孩子的齐静又约定好晚上会去她家吃饭后,顾霜晓放下行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到前后院子里转了一圈。不得不说齐静这个朋友真是热情且靠谱,真的帮她把屋子内外收拾了个干干净净,让她自己都“无用武之地”了。   前后的院子,从前的住户都是拿来种菜的。   乡下小地方,上街买鱼肉的人多,买菜的人却相对较少,绝大部分人都会活用自家或附近的土地,不说别的,自己种出来的东西,至少吃得安心放心。   顾霜晓盘算了阵后,决定前面的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后面的院子则照旧种菜,反正地方够大,种出来的东西也足够她一个人用了。不过齐静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她虽然不怕有恶客上门,但至少得做点防御措施,比如说养条狗。   正是中午时分,新居里也没什么菜,顾霜晓索性决定上街吃上一点,顺带看看能不能买条狗回来,既能看家护院,还能给她做个伴,可谓一举两得。   小地方有一点不好,就是但凡出了哪怕一点事,都会立即成为“新闻”。齐静也没刻意隐瞒这件事,所以顾霜晓到之前,小镇上就有不少人知道“齐老师的老同学要搬来镇子上住了”——没错,齐静现在是镇上初中的语文老师。故而顾霜晓才一出门,就能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好奇和打量。   被人盯着看对顾霜晓这种饱经风雨的“老江湖”来说算不了什么事,逛了一小会儿后,她找了家生意不错的面馆坐下,吃了碗老板热情推荐的“特色肉丝面”,虽然说“肉丝面”前面加上“特色”两个字有点滑稽,不过不得不说,这碗面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铺在面上的肉丝是事先炒过的,老板手艺很好,汆肉的淀粉也加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过滑,也绝不柴。面不是机器制品,而是人工手擀的,软糯又不失嚼劲。当然,能被称为特色的大概是面出锅后老板加在上面的那勺子酱,据老板说是“祖传配方”,色泽金亮,鲜香异常。   而就在吃面的过程中,顾霜晓注意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老板,你们这里的猫和狗关系不错啊。”   刚才对门的饭店,老板倒了些剩菜残羹到摆放在门口的碗里,很快就有一条狗跑了过来,却没立即吃,而是仰头“汪汪”叫了两声。叫完后,它低下头把碗里的几条还带着一些鱼肉的鱼骨头叼到一旁。不多时,一只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喵”了声后,低头吃起了鱼。狗回应似的“汪”了一声,这才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碗中的剩余菜饭。   “闺女,这可是我们镇的特色。”正是午后时分,闲来无事的老板娘热情地跟顾霜晓解释了起来。   大致意思是,他们镇和附近的其他乡镇不同,猫和狗都是有老大的。   顾霜晓:“……”猫狗大战?   狗老大是只跛了腿的大黑狗,猫老大则是一只鸳鸯眼的橘猫。这一猫一狗关系还挺不错,连带着“手下小弟”们的关系也都还不错,故而镇上时而能看到猫狗一起嬉戏或者流浪猫狗凑在一起用食。   本来镇上人还没觉得什么,直到某天有拐子来镇上拐小孩,大人尚未发觉,镇上的居民却看到有几个人被一群猫狗围在中央。热心的镇上人本来还操着棍棒过来想帮几个外乡人一把,结果一看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孩子,顿时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地冲上前把几个人贩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暴揍的结果就是,据说这几个拐子基本都落下了终身残疾,最严重的一个,不仅掉了满嘴牙,以后走路还只能靠爬。   把人打成这样按道理来说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可也得找得到“责任人”啊,调查的人跑镇上来问,所有人要么就是回答“不知道”,要么就是回答“不清楚”,反正就是不配合,再加上拐子本身就不招人待见,这事情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在镇上人看来,这群猫猫狗狗真是牛逼大发了!   自此,家里养猫养狗地越加对自家猫狗好了,镇上人对野猫野狗的态度也变得基本都还不错,挺多人都在自家门口摆了个碗,有什么残羹剩饭就往里倒,等着猫狗们来吃。   顾霜晓听着听着,倒是对那两只神秘的“猫老大”和“狗老大”提起了兴趣。至于它们在哪里……   她从身上掏出三枚硬币,打算占上一卦。这三枚硬币都挺旧了,可见已经流通了很久,沾满了“人气”,占卜就是要用这种钱币才最有效。当然,不仅流通过还经历过岁月洗礼的铜钱肯定是更好的。但没铜钱的情况下,拿硬币将就下也是可以的。反正她没打算占卜什么惊天秘闻,只是想算下那两位“老大”的大致方位罢了。   想再算细一点不是做不到,但那就伤身了。说到底,客观条件不允许,如果非要强求,那就要拿自身的什么来填,或是气血,或是别的什么,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拿着再好的铜钱也是一样。   顾霜晓手指在桌下悄悄地掐了个简易占卜用的小法决,心中有意,手中有术,看似随意地将三个硬币往桌上那么一丢,低头那么一看——   利在东南。   往东南边走么……   她收起两枚硬币,又拿出五块钱的纸币往桌上一放:“老板,钱我放桌上了。”   特色肉丝面,六块钱一碗。物美价廉,保证不亏!   ——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这样的字样。   “好嘞!闺女,有空常来啊。”老板娘收钱收碗,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热情地送客。   北方好找路,建筑道路都方方正正,东南西北特好分辨;南方则爱讲究一个委婉美,委婉着委婉着就弯弯曲曲了……好在地图会骗人眼睛会骗人,太阳总归是不会骗人的。   顾霜晓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东南,东南,很好,这边……   要不说有缘的人总会遇见呢,顾霜晓往东南边走了一会儿,刚好遇到正在自家院子里弯腰对着水井折腾的齐静。镇上人白天在家时,院子们基本都是打开的。   “霜晓!”齐静笑呵呵地朝顾霜晓打招呼,“巧啊,你干啥呢?”   “随便逛逛。你呢?”   “我刚放了个西瓜浸在井水里,晚上你来的时候刚好吃。”齐静解释说。   现在各家都通了自来水,不过家里有井的人家还是习惯在某些时候使用井水,比如夏季泡西瓜。   “你儿子呢?”   “别提那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他给哄睡了,我可得歇会儿。”齐静满脸笑容地抱怨说,“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齐静家院子里种了南瓜和葡萄,所以特意搭的架子上爬满了藤,看起来绿意盎然,又因为屋后有河,所以夏季的时候,只要不是最热的那几个小时,坐在院里里的架子下纳凉可是很惬意的,如若把前后门同时打开,还能享受到过堂风待遇。   顾霜晓看着,就觉得自己也该在前院里种点葡萄。她那边的前面院子里没葡萄也没南瓜,倒是有颗石榴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远远看去恰似一小团一小团烈焰悬挂于树梢,煞是好看。等到九十月份,就有新鲜石榴吃了。   “不了。我还想再走走。”她拒绝了齐静的邀请。   “你往哪边走?”   顾霜晓抬手往东南方一指:“那边。”   “刚好,那边有个裁缝店,我托他们帮我改了件衣服,这个点差不多做完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齐静说着,就走出了院子,转过身将院门虚掩起来,又转头对顾霜晓解释说,“我老公上班去了,我公公婆婆孩子都在睡午觉,把门掩着就没人打扰了。”   齐静的丈夫不是教师,所以自然也就无法享受暑假待遇。   在镇子里,院门开着就等于“来吧,随意打扰吧”,反之亦然。   这是所有人都约定俗成的事情。   于是两人一路同行。   齐静习惯性地抬手挽着顾霜晓的手臂,其实后者不是很喜欢被人挽,但她知道齐静一直有这个“毛病”,改也改不掉,也就听之任之了。   说起来……   顾霜晓想起自己大学时脾气不算好,同寝的其他人都受不了她的“公主病”,反倒是隔壁寝室的齐静,不知该说是心胸宽广好呢,还是人有些迟钝,好脾气地包容了她的“小毛病”,所以两个人处的还不错。后来她结婚时,也是只私下邀请了齐静,可惜那时候齐静刚好家中有急事,实在没法参加。   虽然多年未见,如今她独身搬过来,齐静也是好脾气地帮这帮那。   顾霜晓能看得出来,齐静不是不好奇,但她还是选择了什么也不问。   只能说,有这样一个大学同学,有这样一个朋友,既是过去的顾霜晓的幸运,也是现在的顾霜晓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开启小镇副本,重要角色次第登场中——   感谢蓝条和胖次的地雷,抱住大么么~ 第10章 跟着我有肉吃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齐静抬起手指着前方一家店的招牌:“我就在那改的衣服,他家手艺不错,价格也便宜,你以后要是有需要,也可以过来找他们家。急的时候说是我的朋友,可以插个队!”   顾霜晓抬头看去,目光只在那家店写着“洗衣改衣”等字样的招牌上逡巡了一圈,就落到了路对面屋檐下摊着的……两只“饼”。   “哦,是猫老大和狗老大啊。”齐静顺着顾霜晓的目光看去,如此说道。   这一猫一狗都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很少有人会给流浪猫狗取名字,所以在它们“一统江湖”后,镇上人都称呼它们为“猫老大”和“狗老大”。   顾霜晓饶有趣味地看着那正瘫在屋檐下纳凉的猫狗,乍看之下还真看不出来什么“王者气场”,狗就是最普通的大黑狗,耷拉着耳朵,还有点蔫吧,猫也就是最普通的橘猫,胖乎乎的,摆出个“农民揣”的姿势,眯着眸,看起来颇有几分憨厚之感。   不过,不管是猫还是狗,乍看之下还真都看不出是野猫野狗,身上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皮毛看来顺滑异常,可见它们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许是见顾霜晓对那两只动物颇感兴趣,齐静有些担忧地抬起手拉扯了下她的衣摆,说道:“这猫和狗虽然轻易不伤人,但你最好还是别去招惹它们。”   说罢,她还跟顾霜晓举了个例子。   就几个月前,也有几个外地人搬到了镇上居住,也不知是不喜欢猫狗还是残忍心理作祟,他们住了一个多月后,居然在摆在门口的饭菜中掺了毒,毒死了两条狗一只猫。镇上有人气不过就上门理论了两句,反倒被这几人给奚落了回来,大致意思是“我在门口药老鼠,关你屁事,这些猫啊狗啊吃了东西死了,是它们自己运气不好!”,把人气到没话说。   这种事,报警也没用,毕竟又不是药死人,只是药死个猫狗。   所有人原本都以为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结果事态的发展却让不少人目瞪口呆。   当夜,这家人养的鸡鸭就全被无声无息地咬死了。   也不知是他们睡得太熟还是下手者动作太轻,反正当晚这家人完全没发现这件事,直到第二天清晨打开院子门,才发现被咬死的鸡鸭被整齐地排放在自家门口,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这家人当场就闹腾了起来,还报了警,不过线索太少,最终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这家人不信,还拉扯着警察说他们徇私不管事,气得人都不想说什么了。   这事过去后,他们家时常会发生怪事。   比如井水的盖子被掀开,里面被丢进了动物尸体。   再比如一觉醒来院子里满是动物粪便。   ……   总之是折腾地这家人苦不堪言。   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这事情估计是镇子上的猫狗们干的,他们在为无辜枉死的同伴报仇。镇上人虽然讶异于猫狗的仇恨心,却也只是冷眼旁观,说到底,这群人自己造的孽,活该!   这家人也试图打猫打狗,但只打了一只,就有其他猫狗相继围上,也不咬人,就是蹲坐在原地看着他们,那目光冷冰冰的,渗人得厉害。   最终,那家人灰溜溜地搬走了。   至此,镇上没人再敢无缘无故打骂镇上的野猫野狗。反正这些猫狗平时从不伤人,还会帮忙看家护院,看着孩子不被拐子带走,捡到钱包衔回失主门口……   说到底,他们对它们的情感就是既爱且惧,和平共处。   面馆的老板娘作为镇上人,自然不会说这些猫狗的凶悍之处。而齐静,身为朋友,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才刚搬来就因为招惹了猫狗而被迫搬走,所以才把这些事情说的格外分明。   殊不知,顾霜晓听了这话却是双眼发亮:好猫啊,好狗啊,正适合拿来看家护院!   可怜齐静还以为小伙伴听了自己的劝,放心地进裁缝店去取衣服了,顾霜晓见齐静离开,抬脚就朝路对面的猫狗走去。   她才刚走了两三步,就见那原本正惬意地享受着“二兽世界”的一猫一狗同时睁开了双眸,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目光清凛凛的,满是距离和疏远感,还有着无声的警告。   顾霜晓颇为有趣地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   伴随着她的动作,黑狗和橘猫相继爬起身,前者后侧左腿微跛,却不损气势,后者微微压低身体,颇有几分猛虎下山的气场。   顾霜晓顿住脚步,张口说道……   齐静才刚走出裁缝店就看到这样一幕,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去:大小姐嗳!我的大小姐!刚跟你说过咱们这里的猫狗不能随便招惹,结果你就去招猫逗狗,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啊你!   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的大学同学用一种非常淡定、淡定到就像在说“到点了回家吃饭”的语气,对那一猫一狗说:“总在外面混着也挺难捱的吧?要不要跟我回家?跟着我,有肉吃。”   饶是场合不对,齐静也不由“哧——”的一声笑出了声来,这都什么和什么嘛!开玩笑吗?!   然而紧接着,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两只向来不怎么亲人理人的“老大”居然真的解除了警戒的姿态,狗甩甩尾巴,猫拉长了下身体,然后懒懒散散、悠悠然然地走到了顾霜晓的身边,狗拿尾巴甩了下她穿着牛仔裤的小腿,猫低下头顶了下她的脚踝。   然后,同时蹲坐在了她的腿边。   齐静:“……”啥玩意?!   等等等等——等她捋捋啊!   老同学说了句“跟我走,有肉吃”,这对猫狗就真的决定跟她回家啦?   这不开玩笑嘛!   然而这却不是玩笑,而是现实。   齐静无语凝咽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猫和狗就和顾霜晓特别投缘呢……嗯,她头好像是挺圆的。   好在她的优点就在于遇事从不会纠结太多,心放宽,人才会快活。   所以两个都达成了目标的女人相携着往回走。   齐静的手里晃悠悠地拎着装了衣服的塑料袋。   顾霜晓空着手,身后跟着一条跛了腿的大黑狗,一只胖乎乎的鸳鸯眼橘猫。   完全可以说是“招摇过市”了。   好在好奇的人虽多,上来询问的人却没有。   就这样,两人两兽一路走回了齐静家门口,顾霜晓正准备告别,就听到屋中传来了孩童的哭声。原本还笑呵呵的齐静顿时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就推开虚掩的院门跑了进去。   “文文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齐静丈夫姓童,儿子大名叫童文,小名叫文文。   在外人听来没什么区别的孩童哭声,亲妈却能很轻易地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原本打算离开的顾霜晓顿住脚步,也跟着走了进去,随即她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女声说话——   “都怪我,文文还没醒就开始收拾东西,结果玻璃瓶突然掉地上,似乎把孩子给吓到了。”   这是齐静的婆婆。   “你个老婆子,大下午的收拾什么东西,这下好,把孙子给吓到了!小孩子最容易被吓到丢魂了!”   这是齐静的公公。   “哦哦哦……文文不哭……哦哦哦……妈妈在这里……”齐静无暇说话,心疼地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也没想到啊!这可怎么办啊!不然,阿静,咱们带孩子去医院吧?”   齐静也是心如乱麻,她原本就没什么主见,扭头见到顾霜晓走了进来,忙求助道:“霜晓,这可怎么办啊!”   顾霜晓朝她伸出手:“孩子给我抱下吧。”   齐静婆婆欲阻止,却到底赶不上齐静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媳妇麻利地将孩子塞给了顾霜晓,干瞪眼。   说来也怪。   顾霜晓才一抱住文文,他的哭声就渐渐小了下来,她又抱着他来回走了几圈,文文居然真的就没再哭了。不仅没哭,还“咯咯”地笑出了声。   一岁多的胖孩子,也有二十来斤,顾霜晓抱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体虽然不差,但也绝那么好。于是她将孩子送回给了正眼巴巴看着的齐静,后者接过后,看着正依依不舍地朝顾霜晓伸手的儿子,笑了:“霜晓,我家文文和你有缘分啊,瞧,多喜欢你!”   顾霜晓笑道:“是啊。”   有没有缘分另说,可以肯定是,这孩子刚才是真的被“吓掉魂”了。   说掉魂也有点夸张,其实就是孩子的魂魄原本就弱小而脆弱,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受损,所以老话里才有“孩子掉魂”啊“要给孩子叫魂”的说法。   至于文文到了顾霜晓怀里就不哭的原因……   嗯,和猫老大、狗老大愿意和她回家的原因是一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猫老大和狗老大为啥愿意跟顾霜晓回家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猫老大和狗老大的确是重要人物,但是陆续出场的还有其他人呢……别急2333   感谢荔枝的地雷二连发,么么哒~   感谢韭菜和修竹的地雷,抱住~ 第11章 一见钟情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她一见钟情……额,这答案似乎有点重口味,重来!   因为一见到她就觉得合眼缘……是不可能的,说到底,不能把猫老大和狗老大当作普通猫狗看待,开玩笑,能带领群猫群狗打击人贩子、把毒死猫狗的人赶出镇子的动物,怎么能用常理判断。   毫不夸张地说,它们比许多人都精明能干。   但是,顾霜晓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正如她之前所判断的那样,这个世界正处于“末法时代”,但是,是“末法”,而非“无法”。修行虽难,却不是不能修行的。这一猫一狗就是明证,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以什么方式开了灵智,但的确是灵智已开。顾霜晓脑中有无数种修行的方式,虽然绝大多数都无法在这个世界使用,但也有少数是可以用的,它们的作用大致是从天地间萃取一点稀薄到可怜的灵气,加益己身。   虽然根据客观条件,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能让顾霜晓较之常人身体更健康些,寿命更长一些,手段更多一些,绝不可能到达什么“排山倒海,翻天覆地”的地步,但有好处总归没好处强。   而猫老大和狗老大正是从她的身上感知到了这种气息,这种“与自己相近”的气息,才决定跟着她回家。不是因为“跟着她有肉吃”,而是因为“她给了它们一种哪怕是同类都难以给予的亲近感”。   说到底,如果说穿越归来的顾霜晓是人中的异类的话,那么猫老大和狗老大无疑就是猫狗中的异类。   异类和异类之间,总是很容易有共同语言的。   幼童虽然脆弱却很敏感,文文正是因为感应到了顾霜晓身上那对人很有好处的灵气,才格外愿意亲近她,不愿意离开她身边。与此同时,文文因为惊吓而略微受损的魂魄,也在灵气的补益下,恢复了过来。   而这一切在不明真相的齐静看来,无疑就是她儿子与顾霜晓有缘的证据了。   如若不是婆婆似乎不太喜欢顾霜晓,她几乎都要让文文喊后者“干妈”了!   “姨……姨姨……”一岁多的文文已经会说话,他一边努力地朝顾霜晓伸出手,一边无师自通地主动喊道。   顾霜晓微笑着伸出手,任由文文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自己的手指,又对齐静说:“小孩子容易受到惊吓,还是戴点东西护护神比较好,刚好我那里有个从有名寺庙里求来的挂件,等我回去找出来,拿来给文文戴。”   “这怎么好意思!”齐静略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虽然迟钝了点却不傻,知道顾霜晓家里经济条件好,拿出来的挂件怕是价格不菲。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霜晓摇头,“左右不过是个东西,反正我之前求了好几个,拿一个给文文不妨碍什么。”   齐静还有有点过意不去,但为人母亲的总归最在意孩子,只要一想到刚才儿子哭得那样凄惨,她就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只好红着脸应了下来,想着之后的日子里该怎么还情。不是客气,而是情谊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有来有往才能维续下去。   其实顾霜晓撒了点谎,她身上根本就没什么从寺庙里求来的挂件,倒是有几个来的路上因觉得好看而在路边随便买的挂饰。她打算自己给挂件“开个光”,再拿来给文文当个护身符戴。   这种简易开光的护身符也就能起个护佑心神、让文文更健康的作用,但反正现在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又因为个个都信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算真有鬼怪之流,也不敢轻易出来作怪。更别提齐家人心正行得正,人不做坏事,不怕鬼敲门。   说完这件事并再次约定好晚上一定上门吃饭后,顾霜晓便告辞离开了。   齐静抓着儿子的手冲顾霜晓挥手:“跟姨姨说再见!”   文文眨巴了下大眼睛,哭唧唧地喊道:“姨姨不走!”   齐静:“……”   齐静的婆婆看着跟在顾霜晓身后离开的猫老大和狗老大,疑惑地问儿媳妇:“那猫和狗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妈,我跟你说,可有意思了!”原本就想回家来和家人八卦的齐静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啪哒哒”地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一般来说,年轻人结婚后都不愿意和老人住一起。   但齐静和她丈夫属于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两家人也熟悉得很。齐静公公婆婆更是从小就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所以他们直到如今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更兼这对老夫妻都是精明人,轻易不干涉儿子儿媳妇的生活,所以一家人才能不仅相安无事且关系更为紧密。   只是,最开始齐静婆婆其实是不太赞成儿媳妇和她那个“老同学”交往太密的。在她看来,搬来的顾霜晓也委实太可疑了一点,明明家里有钱,明明也结了婚,却居然孤身一人跑来镇上住,怎么看都不对劲。儿媳妇那么傻,别被坑了都不知道。   可眼下真见到了人……   反倒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的。   都说“人老成精”,这是因为老人较之年轻人有着更为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更为精准的看人眼光。诚然,也有人“越老越傻”的,但齐静的公公婆婆显然不属于此行列。两位老人思虑了下今天的事,又对视了眼,这对相携了大半生的老夫妻很快达成了共识。于是齐静婆婆和颜悦色地对齐静说:“阿静啊,你之前不是说想给文文找个干妈吗?”   这附近的镇子都有类似的习俗,觉得给孩子找个干爸干妈,孩子能更好更茁壮更健康地成长。   与“给孩子取贱名,孩子更好养活”是一个道理。   “是有这么回事。”齐静点头。   “我看你这个老同学就不错。”   “……哈?”齐静一秒懵逼,惊讶地看着自家婆婆,言下之意很明显——您老昨天不还明示暗示各种示我,让我最好少和“来路不明”的老同学接触吗?怎么突然就改了口?   齐静婆婆仿若没注意到儿媳妇的疑惑,笑眯眯地说道:“就这么定了。晚上那闺女来吃饭的时候,你跟她提。”   “……哦。”虽然不知道婆婆到底为啥改口,但反正结果正中自己下怀,于是齐静也就没再纠结,而是很开心地应了下来。待公公婆婆进屋后,她挺开心地抱着儿子说,“文文,姨姨漂亮不?果然漂亮就是好,你看爷爷奶奶都喜欢!”   才刚走进里屋的齐静婆婆听到这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心想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这智商……嗯,希望孙子不随她!她承认,那个叫顾霜晓的闺女长的是很周正,整个镇上再也找不出更出色的,但她也不会就为了这个就让她当孙子的干妈啊!   说一千道一万,她是觉得这么做对文文有好处。   猫老大和狗老大可不是一般的猫狗,却只因为一句话就愿意跟着那闺女回家……   更别提,刚才那闺女一抱住文文就止住了哭,更是让她想起小时候曾见过的一桩事。   有本事的人总是受欢迎的,更别提这样“有本事”的人还愿意照拂文文,所以这波不亏!   齐静婆婆盘算着盘算着,就暗搓搓地笑了起来,直到自家老男人默默地拿了面镜子放在她面前,示意她看看自己现在的笑容有多“阴险奸诈”,别吓到了小孙孙。   “……一边玩去!”齐静婆婆白了齐静公公一眼,哼了声,转过身自去为晚上的“接风宴”做准备了。   而另一边,带着猫狗一路“招摇过市”的顾霜晓也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一进院子,她关上院门,对跟进来的猫老大和狗老大说:“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说话,以后你们可以住屋里,不过不许随地大小便,知道吗?”   黑狗蹲下身“汪”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胖乎乎的橘猫却给了顾霜晓一个白眼,一副“愚蠢的地球人,这种事我当然知道”的表情,跳上枝叶繁茂的石榴树,懒洋洋地把自己挂在树枝上,橘色的软毛随风摆动。   顾霜晓摇了摇头,也没觉得意外,本身比起汪君,喵君就相对更加桀骜难驯。不过这不代表她没办法,她蹲下身,拇、食、中三指并拢在一起,凝神定气,一点白色的光芒便出现在了指尖。   明明很微弱,却在瞬间吸引了一猫一狗的注意。   顾霜晓微微一笑,三根手指就点在了下意识站起身的黑狗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扑地,年前好忙啊……啊……啊……还好开这文之前稍微存了点稿,否则肯定会为更新挠破头……   感谢荔枝和修竹的地雷,抓着舔一舔,嘎嘣脆鸡肉味~ 第12章 吸过头了   黑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而后闭上眼,露出了极为惬意的表情。   这么说吧,此刻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八成会诧异于“一只狗为啥能露出这种表情”这件事,然而,这却的的确确是事实。   顾霜晓指尖逼出的,正是她这几日从天地间萃取的灵气。   末法时代,黑狗与橘猫虽然好运地开启了灵智,却没有修行的方法,这种情况下,对月望天什么的是不管用的。而那传说中对妖怪修行极有好处的、六十年一度随着七月十五的月光而现的“帝流浆”,只能说可遇不可求。天知道如今的时代它还会不会信守“六十年之约”,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事实上,黑狗与橘猫一直都清楚自己在追寻着什么,但如果要问它们追寻的究竟为何物,它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此刻,它们明白了。   灵气入体,瞬间滋润了黑狗对此渴求已久的身心。哪怕数量很少,依旧让它觉得舒服到不像话的地步。片刻后,它睁开眼,抬头又对着顾霜晓“汪”了声,紧接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这是一种认同。   “喵!”橘猫急切地从树上跳下来。   天知道它明明胖得像个球为啥还能这么灵活,也许猫这种生物真的是“液体”吧。   “喵喵喵!”橘猫围着顾霜晓绕了一圈。   顾霜晓双手抱臂,冲它哼笑了声:“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橘猫:“……”   唉,做老大多年,它都快忘记求人的滋味是怎样的了。   想到此,它不由鄙视地看了眼黑狗,瞧瞧,什么叫做“奴性就刻在骨子上”,服软服地那么快,让它都不好继续摆出高姿态了!   橘猫一边心里抱怨着,一边非常果断地就地那么一滚,翻滚了两圈后,它四脚朝天,肉垫和吐出的小舌头都粉嫩嫩的,还故意歪着个头,再搭配上它胖乎乎的身体,真是看起来要多萌有多萌。   黑狗:“……”   哥们,你节操呢?!   且不论黑狗内心的腹诽,反正顾霜晓是被橘猫的动作给逗乐了。不过她本身也只是打算稍微吊下橘猫的胃口,所以很是干脆地也给了它磕了一点灵气。   她心里当然清楚这只成了精的喵心里打着“随意糊弄她,先把好东西弄到手再说”的心态,但是,呵呵,她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么?   “喵~~~~”   比起黑狗,橘猫的反应更加夸张,只见它整只喵就地一瘫,然后就开始一边翻滚一边娇滴滴地叫了起来,小眼神要多梦幻有多梦幻,就跟……磕,不对,吸猫薄荷吸过头了似的。   黑狗不忍直视地抬起一只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哥啊,你忘记你是一只公猫了吗?   顾霜晓也被橘猫的姿态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知道灵气对人对动物都是有益无害,她几乎都要担心起它会不会因此出现什么后遗症了。但也很难说啊,就像很多猫在吸过猫薄荷后对它念念不忘一样,这只橘猫如若对吸灵气上了瘾,以后在她面前估计就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坏事。   如此想着的顾霜晓,不禁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吓得刚放下爪子的黑狗连忙又把爪子抬了起来,在心里哀嚎:这个新“饭票”的笑容怎么那么奸诈呢?感觉有阴谋!要不要走呢?要不要走呢?但是刚才真的好爽嗷嗷嗷,怪不得一些人类大保健过后还想继续大保健,它好像也有点上瘾了,求继续给保健……   其实它纯属想太多。   顾霜晓之所以把它们带回来,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希望有个动物帮忙看家护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同类间的认同感”,说到底,她与它们都是与众不同的,凑在一起做个伴又有什么不好呢?   “夜晚是妖物修行的最好时候。”顾霜晓拍了拍黑狗的头,站直身体,“晚上我教你们一个萃取灵气的法门吧,虽然今夜不是满月,但有我辅助,入门应该是没问题的。”说罢,她抬手轻轻摸了把黑狗跛了的那条腿,“只要坚持修行,别的姑且不说,让你这条腿应该起码问题不大。”   “汪!”黑狗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和旁边正趴在地上连连吐舌头喘息的橘猫形成了鲜明对比。   “成,以后看家护院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顾霜晓站直身体,走进屋内。   她先是略微收拾了下自己带来的行李——如果傅明寒看到她的随身物品一定会觉得惊讶,因为数量和从前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这也正常,一来她现在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根本不在意其他;二来修行本身就是最好的调理方法,什么护肤品、化妆品和保健品都不会比它更有效果——然后找出了个自己来时在街边买的挂件。   俗语有云“男戴观音女戴佛”,可惜顾霜晓买的挂饰中完全没有这些,她翻找了下挑选了只枣木蝙蝠挂饰,刀工和木料虽都只是一般,但胜在有几分野趣,看得出制作者雕它时起码用了几分心,而不是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而且蝙蝠的“蝠”与“福”谐音,经常被当成福气的象征,拿来送人也没什么问题。   顾霜晓所谓的“开光”当然是正经开光,咳,不需要脱衣服的那种。给物事开光虽然原理只是“把灵气注入其中,让其从此自带各种增益buff”,但细究起来却是门精细活。不说别的,光是材料的选择就能写个几本书,更别提手法技艺之类的了。不过这对顾霜晓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曾经穿越到某个仙侠世界,开局就走的是“爹不疼娘不爱”流,被赶出家门后寄身于某专门出售此类挂件的铺子,在好心老板的教导下,练出了一手好“开光技巧”。   所以眼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搞定挂件后,她又略微调整了下屋中某些家具摆件的位置,人有事情做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约定好要去齐静家的时间。   顾霜晓走出屋门,问趴在地上的黑狗和挂在树上的橘猫:“你们是和我出去还是在家看门?”   黑狗非常果断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顾霜晓面前,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愿意跟着她出去溜达溜达。   橘猫打了个哈欠,依旧挂在树上不动,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也甩了下尾巴,示意自己还想再挂会儿。   顾霜晓也没勉强,带着黑狗就出了门。   走了大概十分钟,她就到达了目的地。除开齐静外,齐静婆婆也笑呵呵地站在院中迎接她,一口一个闺女别提多亲热了,与初见时的态度完全不同。感受到了何为“待遇提升”的顾霜晓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不过人嘛,难得糊涂,齐静帮她不少,所以她给她家人面子也理所当然。   “姨姨!”刚刚会走路的文文一见顾霜晓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抱着她小腿不肯放,看得初次见到顾霜晓的齐静丈夫童和平啧啧称奇。这位看来宽厚朴实的男人心中暗想,平时也没看儿子对其他人这么热情啊,所以……还是看脸?这小子长大后不会变成个色|狼吧!   身为一名父亲,童和平感觉到了浓重的危机感!   “乖。”顾霜晓笑着蹲下身,顺手从口袋中拿出那只开过光的挂件,挂在了文文的脖子上。木质挂件原本就轻巧,还只用一根红绳系着,自然不会给孩童带来更多的负担。   齐静婆婆悄悄地觑着那只挂件,只见只是倒挂着的、模样很有些可爱的小蝙蝠。倒挂的蝙蝠,老话叫做“福到(倒)”或“福从天降”。这挂件本身看着倒是不甚珍贵,不像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也是奇了怪了,看着看着就让人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舒服。她没忍住伸出手摸上去,只觉得入手之处滑润微温,让人爱不释手。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几乎想把东西从文文脖上摘下来仔细看看了。   文文也特别喜欢这挂件,抓在手中就不肯放。   齐静推了推他:“姨姨送了你东西,这种时候你该说什么啊?”   “谢谢姨姨!”   “不客气。”顾霜晓揉了揉文文的头,柔声回答道。   她爱心从来不泛滥,却是真有几分喜欢齐静的这个孩子,说到底只有三个字能解释——合眼缘。所以吃完饭从齐静家回去时,她就多出了一个“干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远目,放心,傅先生快出场了……虽然他出不出其实并不重要,抠鼻。女主爽文,男人都是浮云啦【烟】   感谢荔枝的地雷二连发,咬一口~   感谢修竹的地雷,么么哒~ 第13章 步入正轨的生活   原本齐静还想送顾霜晓一程,可一看到她身边跟着的黑狗,是什么也不担心了。开玩笑,本镇狗界的扛把子都跟在她这老同学的身边,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回见,明天有空我带文文找你玩!”   “姨姨再见!”   “再见。”   顾霜晓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夏日日长。   顾霜晓带着黑狗回到家,天都还没黑。   直到她洗完澡,天才有了几分暗色。她随手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舀了两勺子洗衣粉,再打开开关,水流顿时顺着接好的水管流入机身中。她抬起右手放在洗衣机上,下一秒,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涌动在洗衣机中的液体居然缓缓浮了起来,在她掌心下方汇聚成了一只篮球大小的水球。   顾霜晓摇了摇头,手轻轻往下一挥,水登时重新落入洗衣机中。她合上盖子,任由洗衣机自己运转着。若是换成灵气充足的世界,她顷刻间就能汇聚出一只足有人大的水球,然后用它直接洗衣服。事实上,在穿越过的某个世界中,“洁衣术”这门法术就是她“创造”的,灵感毫无疑问来自于现代的洗衣机。   可如今,嗯,有这工夫和气力,还不如用洗衣机呢。说到底,一方面是因为客观条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修行日短自身体内储存的灵气不足。但话又说回来,就算以后足了,拿来干点什么不好,何必浪费在洗衣服上。   “汪!”   “喵!”   不知何时溜进屋的黑狗和橘猫默默看完了全场,然后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霜晓,四只眼写满了“牛逼!求大佬带我一起飞!”的字样。   顾霜晓轻笑了声:“别急。”   说罢,带着它们走到了院中。   齐静贴心地帮她在院中摆放了一张凉床,所以凉床,就是夏天乘凉时睡卧的竹床。曾经家家户户每逢夏季都使用的东西,如今只有少数乡下地方才有人用,有些晚出生一点的孩子甚至根本不知道“凉床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凡是童年使用过它的人,基本都对它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   试想一下。   夏季夜晚,瓜篓架下。   穿堂的凉风缓缓拂过,坐在身边的父母长辈一边聊着天一边为自己轻轻摇着扇。   凉床边点燃着蚊香或艾草,将爱叮咬人的蚊虫远远地驱走。   竹床下趴着家犬,竹床上窝着家猫。   就这样,一边仰头数着天上的繁星,一边听着大人们的唠嗑声,一边吹着徐徐而来的风,没多久困意就来了,然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一般都是次日早上或上午了。   穿越前顾霜晓没用过这玩意,嗯,她从小不缺钱,更没在乡下地方待过。   不过倒是在穿越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这玩意。   她走到凉席边坐下,也不需要点什么蚊香艾草,猫老大和狗老大在这里,蛇虫鼠蚁压根不敢靠近,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啊——此处有大佬,不宜靠近,退避之!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月中刚过去没多久,今晚虽不是满月,但月光也不算差。   “过来。”顾霜晓抬起手,朝一猫一狗招了招。   两只动物齐齐走到她面前,面色严肃地蹲坐下了身。黑狗也就罢了,性格傲娇的橘猫也是如此。动物有了灵智,也就相当于有了“道德观”。举个类似的例子,就是亚当和夏娃在偷吃了禁果后,有了羞耻之心,开始觉得赤身裸体不对。一猫一狗都知道,自己的这位“饭票”是要授道了。   古语有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传授了它们道,就是它们的老师。   拜师之时,又如何能不庄重?   顾霜晓点了点头,对它们的态度十分满意,开口说道:“闭上双眼,观想天空中的明月。”然后,她左右手分别按在了猫和狗的头上,以自身灵气为引,带领它们引月光入体。   人是最得天独厚、最适合修行的种族,这也是为什么诸多妖物都会选择化形的原因——能化形成人,才更好修行。因为体质得天独厚,所以人才能从天地日月中汲取灵气,绝大部分妖物鬼物却只能望月。   能在这个时代开启灵智,黑狗和橘猫的运气不可谓不好,除此之外,它们的资质也都不差。命运命运,得有运,也得有承接这个运的命。故而,顾霜晓的引导工作进行地很顺利,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松开双手,低头看着依旧闭着双眸、正望月修行的一猫一狗,点了下头,如此就算是入门了。至于它们能走到哪一步,这就只能将来再看了。   如此想着的顾霜晓倒在凉床之上,头枕着里面填充了茶叶的竹枕,身上盖着一床犹留着阳光味道的薄毯,也开始一边凝神一边缓慢萃取灵气。诚然,五心向天这个姿势的效率要更高,但是……嗯,她选择躺着!所以说还是回家好,没有那么多的人和事逼迫着她为了生存快速变强努力往上爬,还是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啊,惬意。   一觉睡到了月落星沉。   天色将明时,蹲坐在原地整夜的一猫一狗依依不舍地睁开双眸,眼巴巴地看着“消失”的月亮,恨不得立马搬到两极去生活。不为别的,只为那里有极夜,估计天天有月亮看……   如果顾霜晓知道它们的想法,八成会说“你们想太多”,那里的确是有极夜没错,但这不代表天天都有月亮啊。或者说恰恰相反,在一个月的极夜时期里,起码有半个月看不到月亮,剩下半个月哪怕能看到,也不是天天都满月,而是正常地有圆有缺。所以说,哪怕做喵做汪也要多读书啊,不然多容易闹笑话!   言归正传,哪怕再依依不舍,两兽也是不敢再观想下去了,动物的直觉告诉它们如若在日光下这么做,无疑于作死。所以说还是愚蠢的人类好啊——它们眼巴巴地看着一边熟睡不休一边持续萃取灵气的顾霜晓,同时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顾霜晓蓦地侧过头睁开双眸:“看什么呢?”   黑狗:“……”   橘猫直接被吓到炸了毛。   顾霜晓看着两个动物的样子,不由被逗乐了,至于这么惊讶吗?被那么灼热的视线盯着,她醒不过来才叫怪事吧?或者说,她的反应要是这么迟钝,也没法在那么多穿越世界中活到最后。   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而后手下滑,轻轻地摸了摸狗头,紧接着又摸了摸猫头。两只动物都没怎么抗拒,如果说之前它们跟着顾霜晓是为了那点“熟悉感”以及“好处”的话,那么昨夜过后,它们是真真正正地与她亲近了起来。   即便是未开灵智的动物,也是讲恩义的,哪怕也许它们根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   更别提猫狗中的战斗机——猫老大和狗老大,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帮铲屎”,所以它们果断地决定从此认下这张长期饭票!   话虽如此,好在它们实际上根本不需要顾霜晓帮忙铲屎,咳咳,如果它们真的会随地大小便……估计会分分钟被打死。这么说吧,能和傅明寒那种轻微洁癖症患者结婚还过了两年的顾霜晓,本身在这方面也有点鸡毛。哪怕是身处穿越世界时,她能讲究的时候也还是会讲究一下的。说是矫情也好,习惯也罢,总归改不了也懒得改。   总而言之,顾霜晓这个铲屎官做的还是挺轻松的,不仅不需要铲屎,甚至不需要喂食——开玩笑,人家可是镇上猫狗界的扛把子啊,每天趴着不动都有无数小弟前来上供的好吧!刚开始,黑狗和橘猫还大方地表示“如果铲屎的你没饭吃的话,我们就让小弟再多送一份饭菜来嘛,至于干净程度……咳咳,不干不净不生病!   对此顾霜晓表示她是拒绝的,反正她现在又不是不会做——或者说现在她还是挺擅长做的,再加上这屋子里基本厨具一应俱全,不缺闲种菜,不缺钱买菜,所以伙食问题还是自己解决吧。   就这样,她的“休闲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相对的,那些寻找她的人,也逐渐……   放弃了希望。 第14章 不愿放弃   猫狗失踪,尚且会有人各种寻找,更别提顾霜晓是个人了。   或者严格意义上说,她并不是失踪,因为失踪的定义是不见踪迹,下落不明。但是,顾霜晓在离开之前,有给自己认为需要留信的人留信——   她名义和血缘上的父亲,顾恒。   没错,她根本没给傅明寒留信,因为根本没必要啊。试想下,她要去随便找个小地方隐居了,还特意给前夫留个言说“我要走了,别找我啊!”,这不存心给人找不痛快吗?简直好像在指着鼻子说“我这样都是因为你”一样。这种缺德事,顾霜晓是不屑做的。   当然,她虽然事先料到了傅明寒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却完全没料到傅明寒会找自己……说到底,离了婚他们就不再是“家人”了,而是从此需要各自奔向新生活的“过去的老熟人”。绝大多数人在知道过去的老熟人行踪不明后,顶多会感慨下,再稍微回忆下过去一起的时光,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至于顾恒……   说实话,顾霜晓面对这个“父亲”时,心情总是很复杂。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简直是糟透了!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即使另娶也完全没有变成传说中的“后爹”,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的缘故,他对她简直可以说是呵护备至(虽然她完全不需要),这样的满腔父爱被拒绝后,无从发泄的他选择在金钱上补偿她,予取予求,从无二话。   但即便如此,即便经历过那么多次穿越,如今再看,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他。   不过不原谅归不原谅,离开前姑且还是需要通报他一声的,免得他二话不说去找傅家的麻烦,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毋庸置疑,顾恒看到顾霜晓让人刻意晚了几天送到的那封信时,内心是崩溃的。与傅明寒一样,他第一时间去了大女儿可能初出现的几个地方寻找,结果却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他也抱着希望去问了前女婿傅明寒,然而后者却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态。曾经的翁婿二人久未谋面,没想到一见面谈论的居然是女儿(前妻)的“失踪事件”,不得不说真是颇为讽刺。   更妙的是——   在傅明寒看来,顾霜晓之所以会“离家出走”完全是因为他擅自提出离婚。能让她心灰意冷到这个地步,身为罪魁祸首的他简直是罪无可恕,所以此刻,他对顾恒充满了愧疚。   而在顾恒看来,自家原本就很任性的大女儿不仅擅自提出了离婚,还擅自失踪,把前女婿给折腾了一回又一回,瞧他这疲惫的脸色和略有些凌乱的衣服,怕是有挺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不会一直在找人吧?这可真是……坑人呐。于是乎,他也对傅明寒充满了愧疚。   两个互相对对方心存愧疚的人,自然是很好沟通的,具体事例请看之前的傅明寒与顾霜晓。当然,这两个年龄差距的男人之间绝不会萌发爱情……   于是翁婿俩有商有量地继续找起了人,讲道理,科技社会,信息社会,想找个人应该是不难的,尤其顾霜晓临走时身上还带着银|行|卡,本人也从未有过什么出走经验。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他们无比失望,大把钱撒下去了,所谓的侦探也找了一打,然而就是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这一方面是因为顾霜晓自己用了点小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傅恒与傅明寒提供了错误的信息——没办法,他们了解的是过去的顾霜晓,而非现在的,所以侦探们调查时纷纷将目光放到了诸多大都市上……   找来找去也没个结果,到最后,顾恒自己都有些死心了。   在他看来,大女儿这是铁了心地想要一去不回了,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偷偷摸摸走非法渠道偷渡去国外了。是,他在国内是有几个钱认识几个人,但去了国外谁认识他是谁啊?   思来想去,最后他的头发足足白了一大把,心态也整个地有些崩。   这也难怪。   毕竟一直以来,顾恒与顾霜晓这对父女就保持着一种相对畸形的关系。一个只会只能用金钱来补偿对方,一个则是抱着“我就要拼命花你钱让你心疼让你老婆和其他孩子不痛快”的心态拼命折腾。双方都习惯了这种事,而今,顾霜晓突然抽身而去,被留下来、被丢弃的顾恒,能好受那才叫怪事了。   不过说到底,自作自受罢了。   若是若干年前他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今说不定就真没有这些破事了。   而傅明寒,依旧没有放弃,或者说,他不想放弃——   “傅先生,很抱歉,我们努力过了,但真的找不到您夫人。”   不知多少个侦探如此对他说过,而他对此的回应从来都是——   “继续。”   他会一直提供金钱,所以这些人也得为他继续找下去。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于是顾霜晓的“搜索工作”,依旧在持续进行中。   对这些完全不知情的顾霜晓,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亲爹收到她的信后会有多头疼,她其实是有所预料的,不过并不觉得愧疚,反倒觉得痛快。说到底,这些年来她不断地闹他折腾他报复他,又何尝不是在折腾她自己。她早该发觉的,只要依旧和顾恒保持联系,她就会永远记得被背叛的痛苦。   而今,抽身而去,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海阔天空。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完全熟悉现在的生活。   厨房中。   顾霜晓动作熟练地将锅中的菜盛到盘中,还不等她将炒好的两个菜端到饭桌上,只见一黑一橘一猫一狗直接闪进了厨房内,然后很不要脸地绕着她的腿蹭来蹭去。   “……知道了知道了,有你们的份。”顾霜晓有点无奈。   虽然说这俩倒霉孩子不需要她喂食,但她还是很负责任地买了猫粮和狗粮回来,没成想它们对此毫无兴趣,反倒是更喜欢她自己做的饭菜,并且不知何时就养成了“饭点蹭饭”的好习惯。珍贵的修行之法她都分享出去了,没理由不舍得这点饭菜啊,所以她也养成了每餐多做一点的好习惯。   至于那些猫粮狗粮……嗯,被这两个扛把子当成了给小弟们的“打赏”——   “汪汪汪!”   【翻译:二哈今天干的不错,奖励狗粮一把!】   “喵喵喵!”   【翻译:大花今天巡视有功,奖励猫粮一碗!】   瞧瞧,这年头连猫狗都学会了收买“兽”心,当真是世风日下兽心不古。   因为上午干了点别的事,所以顾霜晓午餐吃的有些迟,不过也无所谓了。然而,她才刚分完饭菜,就听到外面的院子中传来了脚步声。无需分辨来人是谁,因为对方才一进院子就已经开口喊话了——   “霜晓,我来了!”   能如此自由地出入顾霜晓家的人,目前为止就一个。   齐静。   事实上,镇上的其他人对顾霜晓不是不好奇的,只是后者对人际交往抱着“随缘”的心态,看似客客气气,实则暗藏距离,反倒让人不好接近。   “咦?你这个点才吃饭啊。”齐静一路找人找到餐厅,惊讶地说道。   “是啊,坐下吃一点?”顾霜晓邀请道。   “不了不了。”齐静连连摆手,“我才刚吃完没多久,饱着呢!”说到这里,她难言苦闷地抬起手捏了下自己的小肚子,“怀文文的时候我长胖不少,到现在都还没瘦回去,可不能再多吃了。”   “你这不叫胖,叫丰腴。”顾霜晓安慰道。   齐静却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丰腴不就是听起来有文化的胖嘛!”   顾霜晓:“……”两者还是不同的吧……算了,一个自认为自己胖的妹子,是永远也不想分清楚这二者区别的。于是她机智地转换了话题,“文文呢?”   “别提了,那小子跟小猪似的。”提起儿子,齐静嘴角浮起笑意,“吃完就犯困了,正睡着呢。不管他了,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大事!”   “大事?”在桌边坐下的顾霜晓挑了下眉,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什么大事?”   “你还记得我堂弟吧?”   “我记得你堂弟是叫……钱儿?”   “什么钱!她叫齐安啦!”齐静一屁股坐在桌边其他凳子上,“他现在在某家娱乐公司工作,所以内部消息格外多,你懂的!”   “哦。”顾霜晓又吃了一口菜。对不起她不懂,穿越前她就不怎么追星,穿越后就更没这个可能了。然后她就听到齐静有一种神秘中带着激动,激动中又带着神秘的语气对自己说——   “她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乐灿要来咱们这里了!”   “乐灿?”顾霜晓愣住。   “嗯嗯!”   “乐灿啊。”   “嗯嗯!”   “我问你个问题啊。”   “嗯嗯!”   “乐灿……是谁?”顾霜晓歪头。   齐静:“……”   作者有话要说:  原地反复横跳,我说傅先生会出场的嘛,出场了。但同时,另一个重要角色也即将出场了。远目……   感谢姜禾的地雷二连发,么么哒~   感谢荔枝、修竹和呵呵的地雷,抱住~ 第15章 别和迷妹讲道理   惨痛的经历告诉顾霜晓,永远不要问一个迷妹“你爱豆是谁”这种问题,否则结局必然是凄惨的。   嗯,没错,接下来,她足足被齐静科【安利】普了一个多小时……   到这里,乐灿是谁已经很明显了,没错,他是个明星,准确来说,是目前正当红的男歌星。   穿越前的顾霜晓虽然不追星,却也绝不是孤陋寡闻,只是没有刻意关注罢了。故而在齐静的提【唠叨】醒下,她也是逐渐想起了那位近几年间存在感格外强的那位名叫乐灿的男性歌手。他是选秀出身的,不过与其他卖脸卖萌的小鲜肉不同,他卖的是才华——比赛时所使用的歌曲绝大部分都是原创。   顾霜晓必须承认,作为流行歌曲,乐灿的作品的确悦耳动听且脍炙人口,若非如此,也不会飞速火遍大江南北。   这年头想单纯靠唱歌出名并不容易,说到底,这年头比起歌星,粉丝们对电影电视剧演员乃至于真人秀明星的关注度要更高。   所以说,乐灿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炮而红,完全可以说是运气爆棚。当然,这与他自身的实力也是脱不开关系的。而且,这家伙不仅有才华,唱歌好听,还颜值高——没错,颜值是重点,脸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她完全不记得乐灿长啥样,但看齐静痴迷的样子……嗯,应该不会差)——嗯,妥妥的人生赢家模板。   当然,每个明星都会有黑,经常会有人爆料说“乐灿的那些歌其实根本不是原创,他之所以走红完全是因为背后有推手”,但这话吧,粉乐灿的人自然不会信,不粉他的人信了对乐灿也没啥损失。说到底,娱乐圈就是这样,有些粉丝们与其说是迷上一个人,倒不如说是迷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设,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在那些足以让人三观碎裂的“实锤”出来之前,是没人会关注相信的。   齐静口中的堂弟齐安,与齐静本人不同,在大学毕业后毅然留在了学校所在的城市,且运气很好地混入了某业界颇有名的娱乐公司就职。乐灿正是该公司名下的艺人,故而,齐安能知道乐灿的“最新行踪”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根据他的说法,他本人,不仅成功地混入了拍摄团队中,并且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乐灿的赏识。刚好乐灿正在选择新专辑MV的拍摄地,于是偷笑之余,齐安果断地向乐灿推荐了这附近的一圈小镇。依照乐灿一直以来的性格和作风,到时候必然会乔装打扮一个个地实地考证,到时候……嘿嘿嘿嘿!   顾霜晓看着“嘿嘿嘿”笑的齐静,只觉得满头黑线,这些人为了追星也是蛮拼的。   “所以,你是打算去现场追星?”顾霜晓洗干净最后一个碗,一边将它放在碗碟沥水架上,一边总结陈词。   齐安最多最多就是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及时向齐静通报乐灿的“坐标”,怎么也不可能把人带到齐静家,所以到时候得到堂弟通知的齐静必然要亲自“出门围观”。   然后她就看到齐静居然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回答说——   “咳咳,我就是去看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能要到签名就更好了。”   “……”结果还不是要去现场追星?   不过顾霜晓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说到底都是个人选择,又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于是她说:“想去就去呗。”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一起啊!”   “……等等,我也要一起?”   “你不陪我去吗?”齐静惊讶。   “我要陪你去吗?”顾霜晓也很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静一脸震惊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   顾霜晓:“……”难道不是为了抒发“即将见到爱豆”的激动之情吗?好嘛,敢情是来拉帮结伙的啊?   她顿觉哭笑不得。   对追星这种事她可敬谢不敏,再说了,明星在的地方肯定少不了狗仔。就算齐安说乐灿会乔装打扮私下前来,但到时候的情况谁知道呢?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出现在照片视频中,万一她家那位亲爹还没放弃找她,岂不坏菜?她对现在的平静生活很满意,完全不希望受到影响。   对于她的拒绝,齐静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   这也是顾霜晓喜欢齐静的原因之一,她向来不会强求别人做些什么,更不会说些诸如“我们关系这么好,你这点事都不愿意帮我做?”之类的话来膈应人。   所以,她非常果断地答应齐静,之后会去帮她挑选“偶遇”时穿的衣服——与爱情以及其他欲念无关,只能说,粉丝们大多希望能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自家爱豆的面前。   不过话又说回来,乐灿到底长啥样子来着?   顾霜晓的脑中浮出几张之前经常在街头海报中看到的明星脸,然而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她也懒得为这种小事特意搜索,于是转瞬就将其抛到了脑后。   傍晚时分。   吃完晚饭顺带投喂完自家两只“贪吃兽”的顾霜晓步入后院,直接推开院门,登上了一叶轻舟。   这只小船是顾霜晓买来的。   就在几十年前,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还更习惯靠船往来沟通,而如今,相较于船,陆上交通无疑更为快捷便利。所以,绝大多数人外出都会选择乘车,甚至有些年轻人根本就不会划船。老人们对此是又感伤又感慨,喜忧参半。喜的是孩子们不必重复自己过去的辛苦生活,忧的是“这样下去怕是要忘本”。然而时代的步伐从不会为人的意志而停留或倒退,人所能做的,唯有习惯它。   随着划船者的减少,如今镇上的船只也是越来越少,过往制作船只的人家也基本都不干了。顾霜晓眼下所使用的这只船的原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决心搬去城里和儿子一起住,从此不再回来,所以才肯卖它。就这个意义而言,顾霜晓的运气不可谓不好,当然,就算没人卖,也不代表她就弄不到一只船,只是过程会相对麻烦点,所以,能省事是最好的。   “大黑,小橘,我去去就回,你们好好看家。”   没错,大黑小橘正是顾霜晓为一猫一狗取得名字。从这个名字可以看出,她完全是个取名废……且毫无自觉。   每次听到这名字,黑狗就会露出苦逼的表情,它原本就天生有些苦相,此刻就变得更为丑苦了。至于橘猫,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地扭过头,权当自己没听到这称呼。   名字不喜欢,然而又无法反抗,它们能怎么办?它们也很绝望啊!   顺带一提,因为灵气的滋养加顾霜晓的精心饲养,两只动物较之一月前有了颇为明显的变化。黑狗浑身的皮毛变得越加黑亮顺滑,身材也越加雄壮,乍看之下颇有威势,而它的那只跛腿也在顾霜晓的治疗下,恢复了正常。如果说黑狗的变化让顾霜晓觉得正常的话,那么橘猫无疑就是不正常的那个了。皮毛什么的姑且不说,讲道理,萃取灵气会帮助身体排出杂质,也就是说,它就算不至于会瘦,也不至于会胖。然而现实就是,它就像是一只被疯狂吹起的气球般--   日渐肥胖!   顾霜晓也为此而检查过它的身体,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异常”,最后只能将一切归结到自身体质以及世界规律上了,毕竟“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忼”嘛。   “汪!”   “喵!”   在一猫一狗的送别声中,顾霜晓轻笑了声,手中的竹篙轻轻一撑,被解开绳索的轻舟便如一片叶子般轻飘飘地荡开了。   黑狗与橘猫跟着跑了几步,才渐渐停下脚步,晃荡着尾巴走回院中。过程中,明明是只公猫、名字就像个小丫头的橘猫没忘记用灵活的尾巴将后院的院门带上。   其实不是不想跟“饭票”去,只是马上就要到每天固定的修行时间了,它们修行时短,还没到随时随地都能入定的地步,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顾霜晓一个人去“风流快活”。   “喵~”走回前院的橘猫灰心丧气地□□腰往地上那么一趴,对于船,它有极其美好的印象,这主要是因为饭票刚买到它那会儿,白天带着它们溜达过几回。过程中,她一边荡舟一边就用竹篙轻而易举地给它们挑起了几条鱼打牙祭。因为是活水且水质不错,河里的鱼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虽然现在它自己也能抓到,但自己动手哪有有人伺候舒服啊!   试想一下,一边懒洋洋地趴在船上、尾巴一甩一甩地玩水,一边吃着鲜美的鱼,还时不时能吸……磕……咳,是尝到一点“灵气”(大概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饭票拿出来的灵气就是比它们自己萃取到的要更好),小日子简直不要更美好!   黑狗无声地坐在小伙伴身边,抬起前爪揉了揉后者的头,权当安慰了。   “喵~”   【翻译:看到你和我一样惨,我就安心了。】   “……汪!”   【翻译: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天左右就又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摸下巴,又到了被动增肥的时候呢!蹬蹬蹬蹬~下章重要角色登场~   感谢修竹和荔枝的地雷,么么哒~   以及感谢所有投营养液的小伙伴们,感谢大家,鞠躬~ 第16章 划船者与迷路人   但其实,顾霜晓并不是去“风流快活”的,拜托,她倒是想风流快活,但至少也得有个对象吧?这世上男人女人都很多,但完全合她胃口的,却无疑很少。   她是去办正事的。   之前她设想过要在前院种花后院种菜,然而,菜种菜苗好买,花种却不是那么好买。经齐静介绍,她才在隔壁镇找到了一家靠谱的店,不过上次去时人家手里也没现货,于是她当时只好下了订单留下定金。昨晚店老板联系她说货到了,所以今天,正是去拿钱取货。   隔壁镇不远,乘车大约十五分钟,走水路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   完全不赶时间又懒得坐车的顾霜晓索性自己划船前往,她出门时,天色已然暗淡。太阳既然都退场了,天既然也就不热了,微凉的夏风顺着河面越过茂密的荷叶丛吹来,清凉间犹带着一抹荷香,让人身心舒畅。要非说有什么不足,无疑就是这一片河面因为附近都住了人,路上的莲蓬几乎都被人摘取殆尽。不过也无所谓,等再划个十来分钟出了镇,河面上尽是无人摘取的莲蓬。顾霜晓每次往来时都会摘上一些带回家。   其中一半送给齐静及其家人,剩下的一半中又有大半进了黑狗和橘猫的肚子,余下的一小半才是她的,也算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经典诠释了。   一来一往间,天色完全地黑了下来。   今夜月色不是很好,但星光繁繁,足以照见归家之路。   顾霜晓的心情不错,因为这次交易很是愉快,想买的花种尽数买到了不说,老板的态度还很好,不仅打了折,还送了她一瓶据说是自家刚酿好的果酒。虽然折扣本身和果酒都不值几个钱,但说到底这种事的关键之处从来都不在钱上。   她注视着前方的拐角处,手中的竹篙灵巧地一撑,舟便轻飘飘地转了个方向,滑进了弯道之中。   附近的住户前往邻镇更多地选择乘车而非驾船的最主要原因就在这里,两镇中间的一段路弯道颇多,如今绝大部分人手都生,这么一路小心翼翼又耗神地划船过去,还不如坐车方便呢。   当然,这对顾霜晓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曾经有两世,她一睁眼就是江边渔户家的女儿,划船这属于生存必备的基本功,怎么可能不熟练。当然,无论那一世,最后这基本功都没派上啥用场。第一次她所在的村子被异国的军队烧杀一空,第二次她所在的村子则干脆在两位魔道人士的斗法中化为乌有。所以这两世,她不管愿不愿意,最后都当上了“复仇者”。   回想过去,再看看现在,顺带展望下未来,她不得不再次感慨:还是回家好啊……   多和平,多惬意。   想着想着,她不由就坐下身,随手将竹篙往舟上那么一横,身体后靠,褪去鞋袜,将脚浸入河中。嗯,反正这年头也没人会在外面喝生水,所以她这不算“恶意下毒”,更何况她也没香港脚……   回程刚好是顺流。   就这样,顾霜晓一边任由流水缓缓地将自己推入荷花丛中,一边在因为受惊而四散飞起的萤火虫中,舒舒服服地吃着莲蓬,顺带拿起花店老板送的那瓶果酒,一口口地喝了下去。虽然之前的惨痛经验告诉她“喝酒是会误事”的,但反正她现在是一个人,再说了,这酒就这点度数,估计等她回去的时候酒就完全醒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与此同时……   乐灿的心情很暴躁。   他最近一直在为新专辑的主打歌寻找合适的MV拍摄地,连续去了若干个地方都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直到那个叫齐安的小子说他家乡附近的小镇挺适合的。乐灿知道对方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便记下了地点,不过却没打算带工作团队一起考察,因为以前就出现过内部人员将这件事泄漏给亲戚朋友最后导致一群狗仔疯狂来袭的事,让他不堪其扰。所以,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消失了几天,独自一人踏上了“考察之路”。   嗯,简单来说就是他对自己的“伪装功力”还是蛮自信的。   然而,这次好像真的是成功过头了,成功到不长眼的小偷直接将贼手伸进了他的包,偷钱也就算了,居然连手机也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   还有什么比坐车做到一小半、售票员收钱时,拿不出钱来更尴尬?   必须没有了。   本来他只要去掉伪装,这事情应该就能圆满解决,他虽然不敢夸口说自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一车子男男女女,总有几个认识他的吧?但是,只要一想到之后那些狗仔们会写的新闻报道,他就完全没兴趣这么做了——   【某著名男星私自出门考察,丢钱又丢人!】   【震惊!某男星居然公然坐车逃票!】   【究竟是什么让一名曾经身价不菲的男星连车票钱都掏不出……】   呵呵呵呵……   去死吧!!!   没有钱买票,车自然是不能继续坐下去了。   有心眼还不错的乘客提醒他“再往前一直走就能走到隔壁的镇子,路上你如果看到车或者船,可以让他们捎你一程”,于是乐灿走啊走……走啊走……他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却倒霉催地一路上都没碰到任何车和船。   眼下,往前走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回头也是漫漫长路,他刚好被丢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怎一个悲催了得!   与此同时,又累又饿、出了满身汗的乐灿已经开始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在车上表明身份,不过就是被狗仔们写几篇瞎扯淡的新闻罢了,又不痛不痒。可惜,这当口,哪怕是后悔,也已经太晚了。   怒上心头的他,随手捡起路边的石子,朝河中狠狠丢去。   这颗石子刚好丢入了荷花从中,顷刻间惊起了萤火虫无数。如若是平时,乐灿肯定会驻足欣赏一番如此美景,可惜此刻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而就在闪烁的绿光中,乐灿突然看见,有一艘小船飘荡在荷花丛中……   虽然似乎没看到荡舟者,但那的确是船没错吧?!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乐灿遥遥喊道:“喂!有人吗?!有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我想到前面的镇子上去!!!”   可惜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乐灿不打算再喊之时,他蓦地看到……   那只随着河流静静飘荡的小船上,居然站起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她的发丝于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摆动,脸孔在萤火虫的光辉中忽明忽暗,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孔。   美到不像人。   或者,这船上的女子存在本身就不怎么像人,反倒像是水妖之类的东西……   乐灿下意识屏住呼吸,右手不知何时捂住了心口。   两人就这样沉静地对视了片刻后。   他听到那舟上的“水妖”对自己说:“你要去前面镇上?”   乐灿愣了数秒,才回答说:“……对,请问能载我一程吗?”   “稍等。”   这句话后。   他看到那女子拿起一根竹篙,操控着身下的小舟,朝他所在的方向缓缓划来。   乐灿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原本贴在心口的手无声滑落,掌心攥了一把汗。这等待,似漫长,又似短暂。那船的船尾终究是停在了他的面前,站在船头的女子裙摆飞舞,遥遥地朝他举起竹篙,说——   “上来吧,扶着竹篙。”   人设是“全能”却偏偏是只旱鸭子的乐灿也不知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并没有扶那伸向自己的竹篙,而是自己踩上了船。一脚上去,小舟顿时摇晃了下,他下意识一把抓住身侧的竹篙,这才稳下身形,而后只听到对面的女子似乎轻笑了声。他没来由地一阵懊恼,抿紧唇直接走到了舟中处,而后,就这么坐在了她面前,倒是没忘记道谢——   “谢谢。”   “没事。”女子摇了摇头,缩回竹篙之余没忘记用它轻轻拨动船上的莲蓬堆,“饿了的话可以吃。”   乐灿刚想说“我不饿”,然后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的一声。他一手扶额,忍住骂娘的冲动,只觉得自己今天一天把这辈子的脸都给丢干净了。   好在她这次没笑,只是自顾自地撑起了船。   于是乐灿自暴自弃地拿起莲蓬,研究了片刻,他还是没忍住抬头问:“这玩意怎么吃?”   ……好吧,她又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大学的时候,我才发现真的有人不知道莲蓬是啥也不知道怎么吃,我当时的表情是懵逼的。   傅明寒:???(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这人谁???   我回以他亲妈那善意的笑容。   感谢修竹和荔枝的地雷,么么哒~ 第17章 喝酒误事啊误事   莲子乐灿自然知道,但莲蓬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过去,莲子给他的印象就是丢在汤或粥里的,口感说不上甜也说不上苦的糯软食物,而此刻,这种印象被“更新”了。   这个时候的莲子是最好吃的。   既不至于嫩到涩嘴,也不至于老到发苦,入口极脆,咬下去就是一汪甜水,又脆又甜,连微苦的莲心都变成了将味道衬到更好的存在。   莲子是不饱腹的,不过乐灿在连吃了七八个莲蓬后,还是觉得腹中的饥意被很好地缓解了。他看着明显少了三分之一的莲蓬,没好意思再继续吃下去。顺带一提,刚才吃莲子的过程中,他也是一直有意无意地瞥着站在穿透乘船的白裙女子,她一直沉默地撑着船。   看穿着打扮,这应该是个人类……吧?   起码穿着打扮与人类没什么区别。   只是……   乐灿的目光从她微微摆动的黑发落到缀着萤火虫的裙摆再落到那光裸地踩在船上的足,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与普通人迥异的“违和感”,但要让他具体说出有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底,搞创作的,在对世界的感知上天生就较为敏感。   更别提,顾霜晓此刻还顶着一个“醉酒”debuff,对自己的伪装并没有平时那般好。   “前面的镇子还有多远?”乐灿开口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寂。   “不远了。”顾霜晓回答说,“十分钟左右应该能到。”   乐灿抬起手擦了把额头残留的余汗,不得不说,比起刚才,现在可真是太舒服了,坐着船吹着风,四周尽是萤火虫和沁人心脾的荷香,对面还站着个虽然颇为可疑却完全可以打一百零一分的美人。擦完汗后,他看了眼手指,发现自己伪装用的粉丝基本都被汗水给冲掉了,他索性扯掉嘴上的假胡子和头顶的发套,然后侧过头捧起河中的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再揪起原本被汗水打湿、如今已快被夜风吹干的T恤,随手擦了把。   眼前“大变活人”,顾霜晓倒是没怎么惊讶,因为从对方上船的瞬间,她就发觉到了这件事——现代的化妆术的确足以让人盖头换脸,但比起“易容术”还是要差不少的。事实上,她原本有些怀疑对方会不会是逃犯之类的存在,还琢磨着如果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就立即敲晕再丢到派出所门口。不过眼下再看,她之前的判断似乎是错误的,原因无它——   有这么一张好脸,干点什么也比犯罪有前途,是吧?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对劲,但在这个时代,颜值高有的时候还真的就能为所欲为。   除去了身上的伪装,乐灿努力收敛起的、被其他人评价为恶劣的性格,也是一点点地暴露出来。他随手将被水打湿的发丝往上一捋,身体侧靠在船舷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顾霜晓。因为是混血儿的缘故,他的脸孔轮廓较之一般华夏人要更深,眼睛的颜色也相对更浅,给人的感觉反倒更深邃,宛若两只猫儿眼。眼下在萤火虫尾光的照射下,他脸上的笑容还真有几分“魅惑狂狷”的范儿。   而乐灿,就这样一边笑一边挑眉问顾霜晓:“怎么?你不认识我?”   他注意到,自己露出真脸后,船头的女子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略有些失望,但同时,他也觉得这很有趣。   正是酒意上头时的顾霜晓听了这话,蓦地也笑了,她一边笑一边反问:“那你认识我吗?”   乐灿一愣。   但随即,他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潜台词——   你都可以不认识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认识你?   “乐灿。”乐灿坐直身体,朝对方伸出一只手,“一个人类。”   顾霜晓撑竹篙的手一顿:“你觉得我是什么?”毫无疑问,她也听出了眼前人的潜台词,顿觉哭笑不得。   “这得问你自己。”   “……好吧。”顾霜晓叹了口气,“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只有实话实说了。其实,我是一只水鬼,正在找替身。你上了我的船,可就跑不掉了,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不知道莲蓬怎么吃,但“水鬼找替身”的梗乐灿却知道,简单来说就是水鬼如果想去投胎的话,就必须拉一个活人下水来填自己的那个“萝卜坑”。   乐灿上下打量了一番顾霜晓,嗤笑了声:“你当我傻?”她如果说自己是水妖、荷妖、萤火虫精之类的妖精,他可能还会信个两三分,至于水鬼嘛……说好的“出现的时候湿漉漉”呢?不信!   顾霜晓顿时就不乐意了,心想你一个张口就是“我是人类”的家伙难道不傻吗?!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酒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东西了,如果是平时的她,绝对不会与陌生人进行这么愚蠢的对话,也绝对不会做出此刻这种举动——   她停下船,将竹篙横在船头后,赤足走了两步,停在乐灿面前,俯下身,微眯着眸问:“所以,你希望我给你证明?”   乐灿看着那张蓦然凑近却又偏偏停在半道上不肯继续靠近的美丽脸孔,不知为何有些失望,又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因为很久没喝水而有些干的唇,挑衅地回答说:“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   “有趣。”顾霜晓微勾起嘴角,“你希望我怎么证明?”   漫天的萤火虫中,乐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似近实远的笑容。   顾霜晓抬起手,一指点在眼前人的手腕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短暂的接触间,乐灿只觉得她的肌肤凉瑟瑟的,也不知是吹夜风吹久了,还是……原本就是这样。他的笑容却更盛了,露出了尖利的犬齿,再搭配上此刻的狼狈模样——如果说此刻的顾霜晓是水妖,那么他无疑就是一只落水的犬妖。   “你刚才说我上了你的船就跑不掉了是吧?”乐灿紧紧地注视着眼前女子的双眸,居然说出了一句毫无节操可言地话,“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趁热来一发?”   说出这话后,顾霜晓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乐灿自己已经崩了。   没错,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哦,对了,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如果把他此刻的心情具现化为弹幕的话,那无疑就是这样——   【我!在!说!些!什!么!啊!!!】   【我都说了什么啊!!!】   【我为什么会说这个啊!!!】   【我根本不是这种人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的女子缓缓勾起嘴角,朝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呵气如兰,轻声说:“那你先闭上眼睛。”   【……】   【……】   【……】   【……难道真的要失身了?】   【不行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   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乐先生比这句话更进一步——心里说不上,身体却很诚实,因为他居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而后——   顾霜晓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一脚将眼前的男人给踢进了河里。   居然敢占姑娘我的便宜,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寒:……所以你不止在我一个人身上喝醉酒犯过错误是吧?【今天的傅先生依旧如此心塞,却迟迟得不到出场机会,蓝瘦,香菇】   感谢修竹、荔枝和錦宿殊的地雷,抱住三位么么哒~   感谢投营养液的亲们,求继续哈哈哈哈~ 第18章 莫非是个梦   只听的“咚!”的一声,旱鸭子乐灿就这样入了水。   因为落水姿势的问题,他甚至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头朝下“扎”入了水中。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一个想法——   难道她真的是水鬼???   而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原本醉意上头的顾霜晓蓦地清醒了过来,然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做了什么啊?!   她一手扶住额头,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   以后绝对不能随便喝酒了!   ……不对,这种时候应该先捞人。   人呢?!   她连忙趴在船舷上朝下看去,只见那个倒霉蛋正在水中拼命地扑腾着,她连忙拿起竹篙朝他探去:“抓住!”待他抓住后,顾霜晓微一用力,便轻轻松松地将他从水中扯了上来——灵气本身就有改善身体素质的作用,所以她现在还不至于“力大如牛”,却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女壮士一枚了。   乐灿上了船,趴在船舷上就是一阵咳嗽,不得不说,他现在倒是符合他自己刚才对水鬼的想象——浑身上下湿漉漉地从水中爬出……   他咳了好一会,正欲转头说些什么,蓦地后脑一疼,随即便失去了直觉。   为啥会这样呢?   自然是因为顾霜晓打了他的头……   她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想要杀人灭口,如果她真想这么做刚才就不会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麻烦。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电视或海报上见过这人的这张脸,再联想到他刚才说过的那句“你不认识我?”,可以想见他的身份必然是位公众人物。   原本她只需要把他带到镇上,但眼下,她把人踢下了水,怎么着也要负责把他的衣服弄干,说不定还要包吃包住,一来二去,说不定就会引来狗仔,这可就很不妙了。   她决定将一切麻烦掐灭在苗头。   于是乎……   当乐灿醒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路边的柳树下睡着了。   “嘶……”大概是因为头靠的地方有些不平整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疼。他一手捂着头,皱眉思考了片刻,隐约响起自己之前似乎是走累了,然后随便扯掉了头上的伪装,找了棵树准备靠坐着休息下,结果休息着休息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似乎还做了个有点旖旎又有点可怕的梦?   荷花……   莲蓬……   萤火虫……   还有一位自称“水鬼”的白裙女子!   但其实,她应该是人类,就算不是也肯定不是鬼。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她伸出手将他拉上水的时候,虽然手上的其他地方凉瑟瑟的,但掌心的确是温暖的没错。   水鬼怎么可能会有温度?   ……等等,这是一个梦吧?他和梦较真什么呢?   想到此,他跳站起身,转过身朝荷花荡看去。   微风拂动,送来缕缕荷香。   萤火虫飞舞,点点绿光闪烁。   这景色无疑是极美的,然而无论哪里都找不到梦里的那艘船以及那个白裙女子。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是在做梦。   至于乐灿为何如此肯定这一点,理由很简单。   在梦中,坠水的他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而此刻,他身上却干干燥燥,没有一点水湿的痕迹。再看看时间,前后他睡了不到半小时,如果刚才的一切不是梦,他衣服不可能会干得这么快。   思及此,乐灿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居然觉得十分遗憾。而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说话声——   “小伙子,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   ……   远远地看着那人上了镇上人的车,连人带舟一起藏身于荷花丛中的顾霜晓略松了口气,站直身体,重新拿起竹篙,继续回家之旅。   没错,是她用了点小手段弄干了刚才那男子的衣服,也是她稍微修改了下他的记忆——不过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她向来不擅长此道,现在又只能用最粗陋的手段。她非常庆幸他手上戴的手表防水,否则还真有点麻烦。毕竟烘干的衣服还能穿,烘干的手表却未必能用了。   把那人丢到树下后,她倒是想走,但考虑到他长得似乎不那么安全,万一被过路的谁给……劫了色,好像就很不妙了。   眼下总算是解决了。   顾霜晓摇了摇头,兀自撑船离开。   而此时。   坐在电动三轮车后斗上的乐灿正在与司机交谈。   四十来岁的司机虽然会哼上几句乐灿的歌,却压根不知道“歌名是啥”、“歌是谁唱的”、“乐灿是谁”之类的事,自然也就没认出乐灿,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搭车人。在借手机给乐灿打完电话后,他很愉快地拉着后者唠起了嗑。   “师傅,你们这条河有什么传说吗?”   “传说?小伙子你这话可问对人了,我跟你说,关于这条河的故事可多了。我跟你说……”   已经初步了解到这位大叔话痨本性的乐灿打断了他的话,直奔重点:“我是说,有没有什么与水鬼或者水妖有关的传说?”   “水鬼?”司机大叔思考了片刻,一只手松开车把手猛拍大腿,“你别说,还真有!我跟你说啊……”   就在乐灿被特别擅长说故事的司机大叔带进坑中时,顾霜晓也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将船系在了后院外的树上,抱着莲蓬越过院子进了屋。   走到前院时,只见黑狗与橘猫正肩并肩趴在地上萃取灵气——这就叫有样学样,她觉得躺着比较舒服,它们则觉得趴着比较舒服。   顾霜晓无声地笑了下,也没打扰这两只勤奋向上的“小妖精”,只是将一小堆莲蓬放到了它们的面前,确保它们能在结束修行后第一时间看到。   而后便自去收拾洗漱了。   出于“避免麻烦”的考虑,之后的几天顾霜晓都没出门。反正家里不缺菜,想买的东西也差不多买齐了,她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宅。   她也没刻意关注过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反正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次日天刚蒙蒙亮时,乐灿就被接了电话赶来的经纪人和助理给接走了。没办法,他的伪装之前被他自己给扯掉了,脸上粉丝之类的事物也差不多都被汗水冲刷殆尽,再继续待下去,绝对会被粉丝们认出来的。   眼看着在家里借助了一宿的小伙子上了辆一看就挺豪华的车,司机大叔低头注视着手上的“大红包”,一脸懵逼地问自家媳妇儿:“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谁知道呢。”同样不追星的大叔媳妇儿一把从丈夫手中抽过钱,数了数后,一脸满足地说道,“你以后晚上没事就去镇子外面兜几圈。”   “……你以为这种好事能天天碰上?”   “万一呢!你想中个五百万不还得先买彩票吗?!”   “……倒也是。嗳!你别都收走啊,给我留一张。”   “你要钱干嘛?”   “给车加油。”   大叔媳妇儿一想这的确是正事,于是就给了一百块给丈夫,然后就见后者丢下句“我去买点早饭”,就溜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自家男人开的是电动车,根本不需要加油!这混蛋肯定又拿钱去买烟了!   且不论司机大叔回家后会遭遇怎样的待遇,反正乐灿此刻是正在被自家经纪人唠叨。   保姆车的空间是极宽敞的,于是他舒舒服服地架起了两条大长腿,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听着“废话”,左耳进右耳出。   经纪人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疼地厉害,可这就是个祖宗,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供着。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乐灿如今算是他们公司的一哥,也是因为他本身……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听见了。”   “那你复述遍我刚才说的话!”   “太长了,麻烦。”   “……”喂!   经纪人气得正想继续唠叨,就见乐灿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闹,我突然有灵感了。”   经纪人:“……”你骗鬼呢!早不来灵感晚不来灵感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真不敢吵了,没办法,乐灿这种天才创作型歌手的灵感就是这么珍贵,一旦吓跑了,那就可能损失支票本上的N个0啊!   “老王。”乐灿突然又开口说道。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我想换新专辑主打歌。”   “……你疯了?”经纪人王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乐灿这个人就是这样,在你觉得已经看到了“任性的顶峰”时,他又“唰”地一下给你刷新认知!   “我很认真。”   “不是,什么都筹备好了,就等选址开拍了,结果你临时跟我说要改?”王洋简直无语凝咽,试图口头说服。   “我已经决定了。”   王洋:“……”没人比他更清楚,乐灿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没有可谈的余地”了,他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疼地厉害,却还忍不住问,“起码告诉我个原因。”   乐灿沉默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直接把王洋给吓一跳的回答——   “你一见钟情过吗?”   “……没。”王洋抽搐了下嘴角,“别告诉我你对某个女人一见钟情了。”   “嗯。”   “……”真的假的?王洋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可是大事件,一个不小心是会出大事的!他连忙追问道,“时间?地点?”   “昨晚,梦里。”乐灿诚实地回答说。   王洋愣了半晌,只觉得有一句MMP憋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狗屁的一见钟情,你他娘的不就是做了个【哔——】梦而已吗喂!!!   作者有话要说:  乐灿:不愧是我,梦都能做的如此华丽!   傅明寒:呵呵,你梦见别人老婆还挺得意是吧?   乐灿:是前妻。   傅明寒:……   诸君,我喜欢看男人撕逼,男人撕逼使我兴奋!【喂】   感谢荔枝和修竹的地雷,抱住么么哒~   </ 第19章 搞事啊搞事   如果让乐灿听到自家经纪人的心声,他八成会觉得挺委屈——   【哔——】梦至少有【哔——】情节,他从头到尾可就只摸到了人家的小手手。啧,只是稍微嘴花花了一句就被踹下了河,梦里的姑娘还真是……   有点棒啊!   不愧是他做的梦。   ……对了,那姑娘不仅手漂亮,脚也挺漂亮的。   王洋看着乐灿脸上有点荡【淫】漾【荡】的笑容,只觉得牙疼,做人怎么可以不要脸的这么理直气壮?而且,不管怎么说,在一切都准备停当的情况下突然要求换主打歌,这是绝对不行的,哪怕乐灿“背景雄厚”且是公司的一哥也不行。所以最终,两人的商量结果是——   乐灿先把歌写出来,再由王洋将它提交给公司评估。   如果他的新歌的确比原本定下来的主打歌要优秀,就更换,反之亦然。   王洋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是“求稳”,毕竟如今的乐灿并非“崭露头角”,而是已然“功成名就”,所需要的并非是变了法地“往上爬”,而是维持住现在的地位。   乐灿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倒是没考虑这么多,理由就一条——劳资写的歌怎么可能会不好?   某种意义上说,能自恋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成就了。   更换主打歌的事姑且不说,更让王洋头疼的是,乐灿这家伙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暂时不打算离开此处。不离开也就算了,他又偏偏不想住在镇子上,反倒让他弄辆房车来,意图住在荒郊野外的河边,美其名曰“培养灵感”。   劝了数次发现毫无效果后,王洋也懒得再劝,而是认命地为这位祖宗做起了服务工作。他现在算是明白为啥公司那么多经纪人,老板却偏偏指名他来“照看”乐灿了,就是欺负他脾气好呗!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掌控欲强的经纪人再碰上一个任性的乐灿,那画面还真有点……让人不敢想。   不过王洋也跟乐灿提前打好了招呼,留个几天姑且不说,时间长了狗仔肯定会闻风而来。   乐灿毫无疑问也明白这件事,他在皱眉不爽地“啧”了声后,承诺自己会在那之前离开,不会惹更多麻烦。   于是两人在这件事上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被王洋召集而来的助理中,正有齐静口中的堂弟——齐安。由此可见他说自己混进了乐灿团队的话还真不是吹牛,而是大实话。   齐安他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他丢下随身行李后第一时间找到王洋报备:“王哥,我来了。”   “嗯。”王洋点头,他对齐安这个天生长着一张笑脸的年轻人印象不差,会来事,但同时也懂事。说到底,干这一行别的都可以不重要,但一定要懂分寸,否则很容易害人害己。   “乐哥呢?”齐安左右张望。   “那呢。”王洋蛋疼地一抬手。   齐安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乐灿正闭着眼睛靠在不远处的树下,疑似在睡觉。可问题是,想睡觉的话有更舒服的地方啊,为啥要在那里?   “这是?”   “找灵感。”   “……哈?”齐安对此只有一个想法——emmm,音乐创作者的世界他不懂!   乐灿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在他人看来有些神经质的举动,理由就一个,他想试试看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睡着,能不能再做一遍同样的梦。他有理由相信,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被踹下河了!   可惜,他的野望不可能会实现。   因为那其实压根就不是一个梦,而另一个主人公也显然不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眼看着夜风渐凉,王洋示意齐安去将乐灿喊起来。   “乐哥,醒醒,再睡要着凉了。”齐安依言而行,走过去轻轻推搡着靠坐在树下熟睡的乐灿。刚进公司时,他总听人说乐灿“为人傲气”、“不好相处”,不过实际接触后才发现,这位大明星其实并不难相处,虽然有时毒舌了点任性了点,但至少,他不会像其他某些明星一样拿助理撒气。   乐灿缓缓睁开双眼,十来秒后,眸中的迷茫和睡意散去。意识到自己的“第二次尝试”又没有成功后,他很是不爽地“啧”了声,而后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齐安,问:“你老家就是这里的?”   “对。”齐安点头,不过我家人现在都搬到县城去了,倒是我大伯一家还住这里。”   齐安口中的大伯,正是齐静的父亲。   “对了,我堂姐还是乐哥你的粉呢。”齐安笑嘻嘻地说道,“之前她还托我带你的签名照给她。”   “等新专辑出了,送你几张限量版签名专辑。”   “谢谢乐哥!”   乐灿点点头,顿了下后,又问:“水鬼阿贞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齐安愣了下后,点头回答说:“我们这里的确有这么个传说。”   “说来听听。”   虽然不明白乐灿为什么要听这个,但齐安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遍自己知道的故事版本。   乐灿听完后,发现和之前那位大叔说的差不多——爱穿白裙、一直等不到心上人回来的美丽女子,最终在家人的逼迫下,投河自尽。   他做的那个梦,只是个意外吗?   还是说,依旧在等待归人的女子,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他的梦境中呢?   无论答案是哪一个,似乎都没有再次见到的机会了。   想到此,乐灿转过头,注视着那条长满了荷花的河流,蓦地失去了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念头。   齐安看着露出了怅然若失神色的乐灿,突然就有点八卦,想知道这位画风一直是“酷帅狂霸拽”的大明星为啥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这话不该他来问他也没资格问,于是哪怕心里挠心挠肺,嘴上也没有说出半句多余话。   次日清晨。   乐灿将连夜写好的新歌交给了王洋,随后兴致缺缺地提出了回返的要求。   王洋也没觉得意外,因为这位大少爷向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习惯了。   公司方面毫无疑问对乐灿很重视,反馈也很快——同意更换主打歌,王洋见事情已成定局,便也没再说什么,只开始重启MV拍摄工作。他的愿望只有一个,在乐灿再次改变主意前,干净将它拍摄出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乐灿居然拒绝去他“做梦”的地方取景。   “我记得你说过,梦中的场景就是那条河。”王洋不解地问。   躺在沙发上玩模仿的乐灿懒洋洋地回答说:“那又如何?”每次创作结束后,他就像暂时被抽走了精气神,懒得动也懒得说话。嗯,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阵哆嗦随即索然无味”吧。更别提,这次他还觉得自己遭受了名为“失恋”的打击。   “那去原地取景不是更好?”   “有什么好的。”乐灿对此嗤之以鼻。   “……给我个理由。”   “你喜欢一个女人,会想让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吗?”   王洋:“……”喂!   虽然心中槽点满满,不过他也大致明白了乐灿的想法。   说到底,既然不可再见,那么所能做的唯有将这段“珍贵的记忆”深藏于心中。就算用歌曲纪念,也绝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来“接触玷污”它。   矫情者的矫情想法——王洋总结陈词。   但话又说回来,能矫情到这种清新脱俗的地步,也算是一种成就了。   所以最终,齐静也没能见到“活的乐灿”,顾霜晓特意帮她挑选的衣服无疑也是白选了。好在堂弟齐安承诺说已经帮她要到了“限量版签名专辑”,所以天性乐观的齐静在失落了一小下后,很快就又高兴了起来。说到底,明星这种遥不可及的人物,能凑近围观固然好,不能也不会影响到生活。   顾霜晓对此也很满意,毕竟在她看来,“没明星来”就约等于“没人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时光流逝。   眨眼间,九月初到了。   不知不觉间,天气已然没有顾霜晓初来时这般炎热。   而整日“无所事事”的齐静齐老师,也再次悲催地迎来了“上班”时光。好在镇上的学校管理不严,她带两个班一天就两节课,上完了课做完了应做的工作就可以回家做自己的事,所以还是没事就带着自家儿子去顾霜晓家逛上一圈,唠唠嗑顺带秀秀儿子。   这天正是周一。   顾霜晓清晨起床走到院子中时,发现石榴花谢得差不多了,花期之后就是果期。看情况,今年石榴应该能迎来大丰收。   她看着树,莫名地就若有所感,再联想起自己最近的懒散困乏……   顾霜晓微皱了下眉,抬起手把了下自己的脉,而后,露出了似惊非惊、似喜非喜的复杂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搞事,搞事使我快乐~【微笑】   感谢荔枝的地雷二连发,么么哒~   感谢修竹的地雷,抱住!   </ 第20章 也许是意外   每逢周三,齐静的课全排在上午,所以她下午收拾齐整后,便抱着文文熟门熟路地去顾霜晓家玩。她看着刚睡醒的儿子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没忍住低下头狠狠地香了一口,逗得后者“咯咯”地直笑。   “走,妈妈带你去找你干妈。”   “姨姨!”   “对,你干妈就是你顾姨姨!”   ……   齐静的婆婆含笑看着儿媳妇抱着乖孙孙远去的背影,如果说最开始她对顾霜晓还怀着点其他想法的话,那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倒是真的喜欢上了儿媳妇的这位老同学——虽然不知道这闺女到底为啥一个人跑来镇上住,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不愿意说也实在没必要强行追究。总之,那闺女不是坏人,儿媳妇和孙子多和她接触没坏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傅明寒的想法绝非虚假——在吸引老人喜爱这方面,顾霜晓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霜晓也没刻意做什么,如果非说有,那也不过四个字,“以诚待人”。说到底,她对齐静家无所求,也不是很在乎齐静家人对自己的看法,相处行事都不带什么目的性,不少“人老成精”、怕自家孩子吃亏的老人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齐静到时,就见顾霜晓正坐在石榴树下,一手撸着膝头的橘猫,一手松松地撑在凉床上,头微微上扬,似乎看树看出了神。   齐静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对方,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离开,就听到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儿子高举起双手,欢快地喊道:“姨姨!”   齐静:“……”   随即,她就看到顾霜晓转头看向门边,看向她和文文,而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温暖却不炎热的日光隔着树木洒落在她身上,衬地她的笑容越发温柔祥和,也有几分……遥远。   齐静怔怔地看着顾霜晓,明明近在咫尺,这个瞬间,她却莫名觉得她们相距很远。同时,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这位老同学似乎越发地漂亮了。如果说她来时还只是个“人间的美人儿”,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画中人”,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漂亮是漂亮,但总觉得少了那么几分“人气”。   “来了?”顾霜晓含笑问道。   “……啊?”齐静愣愣地点头,“对,来了!”她回过神来,再看眼前人,好像又是平时的朋友了。她不由暗自想,果然上班很烦,把她脑子都上出问题了!啊,寒假什么的赶紧来吧!   “姨姨!”挣扎着从齐静怀中跳下地的文文跌跌撞撞地跑到顾霜晓腿边,一把抱住后者的腿,咧开嘴,笑出了一嘴的小米粒牙。然后就开始伸出手试图撸橘猫,后者用一种“小屁孩自己玩蛋去”的眼神瞥了文文一眼后,动作灵敏地跳到了地上——开玩笑,它堂堂猫大爷是随便就能撸的吗?   文文鼓了鼓脸,有点伐开心。   顾霜晓揉了揉干儿子的头,摸出块糖递给他,后者顿时就笑开了花。   齐静很是自来熟地也坐到凉床上,从上面的果盘里拿起一只橘子,笑呵呵地说:“对了,霜晓,我跟你说过吧?我老公的弟弟是做水产的。马上就吃螃蟹的季节了,他说过几天给我们送几斤来,到时候去我家吃螃蟹啊!”   她记得顾霜晓挺喜欢吃螃蟹的,觉得她肯定会答应,然而出乎齐静意料的是……   顾霜晓摇了摇头:“算了。”   “为啥?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齐静瞪大眼睛,一脸不解,“别和我客气啊,咱俩谁跟谁!”   “没和你客气。”顾霜晓微微笑道,“只是我现在不能吃。”   “不能吃?”齐静眨了眨眼,而后恍然大悟,“你胃寒?”   “不,我怀孕了。”   “哦,怀孕了——啊?!”齐静手中剥到一半的橘子“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一路滚到了橘猫的面前。它抬起肉垫,一把将皮压住,而后低下头一口咬住橘子肉,嚼。   看到这一幕的文文眨了眨眼,拿了个橘子蹲下身,递给橘猫。   后者瞥了他一眼,抬起肉垫压住橘子,灵巧而锐利的爪只轻轻一划,橘皮便被扒拉了下来。   文文看得直笑,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去摸橘猫的头。后者扭了扭身体,似是有些不自在,但到底还是没拒绝前者的触摸——啧,看在这臭小子还懂得上贡的份上,姑且给他点甜头尝尝吧。   如若是平时,齐静八成要吐槽下这只猫的“机灵”,但现在她可没心情管这些,因为顾霜晓的话对她来说简直是重磅炸|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怀、怀孕?怀孕?!不、不是,霜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顾霜晓注视着直接跳站了起来的齐静,神色镇定地回答说:“我看起来像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样子吗?”   齐静:“……”好吧,看来是真的怀孕了。在坚强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后,她下意识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谁的?”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啊,对,肯定是你老公的。”虽然她不太清楚顾霜晓家里的事,但她能感觉到后者极其厌恶“背叛家庭的人”,所以她不认为自己的这位老同学会出轨乃至于怀上丈夫之外之人的孩子。   “准确地说,是前夫。”   “……啥?”好不容易挺过了第一轮爆炸的齐静,又当头挨了一雷。   没错,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顾霜晓离婚的事,一直以为后者是和老公闹别扭了离家出走来着。没错,在她看来,顾霜晓……起码从前的顾霜晓绝对干得出这事。   而顾霜晓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刻意去说明的事,所以齐静没问,她也就没说。   “混蛋!”从第二波轰炸中回过神来的齐静顿时愤怒了,“他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在此刻的她看来,顾霜晓的前夫——傅明寒傅先生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因为算算时间,霜晓如若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怀孕,那就说明受孕时间差不多是来这里之前,也就是说!离婚前!怀上的!   明明都要离婚了,还爬上了女方的床,还不做防护措施,还把人弄怀孕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顾霜晓看着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的齐静,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里顿时一阵无语。在默默地为前夫同学点了根蜡后,她解释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只是个意外。”   “不用说了,霜晓,那种人渣咱们不谈了!就当他不存在!”齐静压根没心情在意“人渣先生”,她再次坐到顾霜晓身边,一把握住后者的手。   顾霜晓:“……”她再次默默地为傅明寒点了根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个孩子,你……”齐静咬咬唇,作为一个刚拥有孩子不久的母亲,她实在难以说出“要不要”这句话。   在齐静看来,孩子是上天给父母的珍宝,打掉真的是太……但同时,霜晓已经离婚了,单身母亲说来轻巧却真不是那么好做的,从这个角度看,不要这个孩子说不定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到底,这种事外人压根没资格说什么,最终能做决定的只有顾霜晓一人。   而她作为朋友,唯一能做的只有——无论霜晓做出怎样的决定,都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顾霜晓听了齐静的问题,微微一怔,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说实话,从发现自己怀孕的瞬间,她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她没撒谎,这个孩子真的是个意外。那晚不小心喝醉的她又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情绪又来得太汹涌也太突然。很显然,当时的傅明寒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自然不可能提前准备好什么“避孕用品”。   可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无疑是没有半分用处的。   而且……   这是一个意外。   但同时……   也许未必真的是意外。   现在再回想,她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性,比如说吃事后避孕药或者用其他方法。可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忘记了?还是说……   “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   顾霜晓如此回答道。   是的,思考过后,她最终决心成为一名母亲。   而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这个孩子到来之前,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母亲早逝。   父亲另娶。   疼爱她的外公外婆也相继离世。   嫁给傅明寒的前一天晚上,她痛哭了一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她是“婚前恐惧”或者“舍不得离开家”,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她既不害怕结婚,也一点不介意离开顾恒。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又要有家人了——结婚之后,傅明寒就会成为她的家人,成为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   可惜,从前的她太傻太作耳根子又太软,到底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那时她坚决不愿意与傅明寒离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爱他,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她不想失去“最后的家人”。   而眼下,她终于又有了一个家人。   她的……   孩子。 第21章 她怀孕了   齐静是傍晚时回家的。   走之前,她不顾顾霜晓的阻止,非常麻利地帮后者做完了所有家务,还顺带帮忙做了个晚饭。直到时间真的不早了,她才抱着文文回家,临走前还不放心地一再嘱咐:“虽然天气暖和,但也少碰冷水,凉性的东西更要少吃。我回去后给你写个单子拿来,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童文是齐静的第一个孩子,刚怀孕那会儿她也没什么经验,手忙脚乱的,好在她的母亲和婆婆都是有经验的人。在两个老人的照料下,她顺顺当当地生下了文文并且做了个还算舒服的月子——随之而来的代价是到现在都没能完全瘦下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齐静对亲妈和婆婆的“知识储备”还是很信服的,于是决定回去总结下自己的经验顺带再请教下二老,给顾霜晓写个“孕期注意事项”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叹息:怀孕这么大的事,偏偏霜晓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实在是太……所以她身为朋友,一定要多帮衬点。   齐静才刚进家门,就听到自家亲妈数落自己:“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不做饭也就算了,婆婆都帮你把饭做好了,你还半天不回来,让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吃饭。真是年纪越大,做事越没谱!”   也就亲妈能这么说话。   要是换成齐静婆婆说这话,估计就要产生家庭矛盾了,哪怕她们关系再好也是一样。所以说,不管婆婆媳妇关系有多亲密,有些事上还真的就隔着一层。   “好了,阿静这不是回来了吗?”齐静婆婆打着圆场,她和齐静母亲是多年的老相识老朋友了,自然知道后者说这话看似是在“骂女儿”,其实也是在表明一个态度——女儿我已经骂了,这事情就过去了,你们可谁都别计较了啊?否则我跟你们急!   不过齐静婆婆也没生气,本来也没多大事。再说了,亲妈疼女儿天经地义,没毛病。   “还好回来了,不然我还得去找,出门连个电话都不带,真是……”   “好了。”齐静爸爸打断自家媳妇儿的话,“女儿不是回来了吗?你就少说两句吧。”虽然明白妻子说这话的意图,但听到女儿被多骂了两句,他这个当爸的有点心疼。   “她就是被你惯出来的!”眼看着丈夫搭话,原本就已经不太想骂女儿的齐静妈妈果断将炮口转移到了齐爸身上。   日常习惯被骂的齐爸权当没听到这句话,先是朝女儿挤了挤眼,然后笑呵呵地朝自家小外孙张开双臂:“来,文文,到外公这里来。”   “外公!”   “嗳,我的宝贝大外孙贼!”齐爸一把抱住文文,开始步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逗大孙贼”状态,气得齐妈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早已习惯这种事的齐静压根没半点惧意,叫了一圈长辈后,问:“妈,你和爸来怎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两家住得很近又原本关系就不错,故而经常会互相串门子。   “是我把你妈叫来的。”齐静婆婆说道,“胜利本来不是说过几天送点蟹过来吗?刚巧彭老三请假回来,他就顺带让人捎了几斤蟹回来。”   齐静婆婆口中的胜利是指齐静丈夫童和平的亲弟弟童胜利,他在隔壁镇搞了个小型水产公司,日子也算是过的风生水起。本镇彭家的老三就在童胜利手下工作,所以后者时而会让前者帮忙捎点东西回家。   “文文,高不高兴啊?”齐静公公凑在亲家公身边,笑呵呵地逗弄大孙子,“晚上有大螃蟹吃咯!”   “螃蟹!”   “对,螃蟹,好吃!”   “再好吃也不能多吃。”齐静婆婆斜睨了丈夫一眼,“孩子还小呢,吃多了伤身,略微尝点味道就行了。”   “是这个道理。”齐妈赞同地点头。   “嗨,多大点事。我们小时候经常抓到螃蟹就直接丢炉火里烤着吃,有时候一天吃七八只,也没见身体出什么问题。”齐爸反驳道。   然后他就被亲老婆给喷了——   “你那时候几岁?文文现在几岁?再说了,你那糙皮老肉的,能和我们家文文比?”   齐爸:“……”他怎么就糙皮老肉了啊?!他特别想说“我当年被你‘拱’的时候也是很细皮嫩肉的好不好?”,但考虑到说这话之后很可能被揍……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对了,阿静。”齐静婆婆说道,“这么多螃蟹咱们一家人也吃不掉,你今天或者明天送点给小顾。”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齐静顿时想起了顾霜晓怀孕的事,不由又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齐静婆婆敏锐地注意到了儿媳妇的不对劲,问道,“吵架了?”   “没……”齐静摇头,犹豫了下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话,“霜晓她……怀孕了。”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她写“注意事项”时还要请教婆婆和亲妈,另一方面是因为怀孕这种事压根瞒不住,肚子会大起来的。   “啊?怀孕了?谁的?”   说这话的人是齐妈,从这一点来看,她们俩不愧是亲娘俩。   “瞧你这话问的。”齐爸没忍住吐槽,“肯定是人老公的啊!”   齐静爸妈都知道顾霜晓已经结婚的事,顺带一提,那一年顾霜晓跑过来找齐静玩时,他们就彼此见过了。那时顾霜晓身上就已经自带“亲近老人”buff,故而齐静爸妈对她的印象不错。而这份好印象,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这话要你说?”齐妈瞪了丈夫一眼,想了想,又问,“小顾男人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齐静越发皱巴起脸,半天憋出一句:“霜晓来这里之前,已经离婚了。”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片刻后,齐妈吐出一句:“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这一刻,她的思维和之前的女儿同调了,觉得傅先生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   “那小顾现在是打算怎么办?”齐静婆婆问,“打掉还是?”   “霜晓说要把孩子生下来。”   “……也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不要。”齐妈叹了口气,“不过一个女人一个人带孩子,日子可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呢。”齐静婆婆也是摇头,“就算不缺钱,其他方面也总归……”她暗自想,可见世间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小顾那姑娘漂亮是漂亮,为人处事也没得说,听阿静说家里还很有几个钱,就这样的人,按道理来说日子应该很好过吧?结果却过成了这样。唉,也是造孽。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只说,“阿静啊,待会吃完饭我杀只鸡炖上,你明天清早给小顾送过去吧。怀了孕的人,总该好好补补身子。”   “嗳!”齐静连忙点头,又将自己想写“注意事项”的事情说了遍,两位女性长辈表示都会帮忙。   于是这晚齐家饭桌上的话题就变成了“怀孕注意事项”,男人们虽然对此很是无语却也不敢说什么,因为谁若是轻易开口就很容易得到“没良心!”的评语,所以最终开开心心地吃完了整顿饭的人只有小文文一个。   饭后,送完岳父岳母的童和平回到卧室,看着在台灯下认真写着字的老婆,摇了摇头,问:“你同学就没和她丈夫和好的打算?”   “没。”齐静头也不回地说道。   “过日子没个男人总归不行,嗳,要不我帮她介绍一个我们单位的?趁现在赶紧结婚,到时候生了孩子也有人照顾。”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齐静扭头瞪了丈夫一眼,“且不说霜晓乐不乐意,就你们单位那些个歪瓜裂枣,哪有能配得上她的?”   “我们单位那些可都没结过婚,不像你同学她……”   “你再说!”   “得,得,我不说行了吧。”童和平见妻子恼了,连忙举起双手求饶,示意自己马上闭嘴。但还是没忍住又说了句,“不过我话撂在这里,你同学怀孕的事可瞒不住,之后肯定有人会蠢蠢欲动。”   他这不是诅咒,而是实话。   相较于一个“有钱+漂亮+疑似来度假”的大小姐,一个“怀了孕的离婚女人”无疑更接地气也更容易引人觊觎。如果说从前某些人只是“想想就得了”,那么之后说不定就想“伸出手试试”了。   齐静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做梦吧!你当猫老大和狗老大是吃素的?”开玩笑,那可是本镇猫狗的扛把子,有它们帮忙看家护院,霜晓家简直可以说是全镇最安全的地方了好吧!   童和平:“……”他很想反驳,然而考虑了下自己的武力值后,悲哀地发现竟然无从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爬来更新了,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顺带一提,不出意外的话,情人节当天有多更掉落,你们懂得嘿嘿嘿嘿,准备好钱包吧~【喂   感谢修竹和荔枝的地雷,抱住舔舔~</ 第22章 生日礼物   次日清晨,顾霜晓看着齐静手写的“怀孕指南”,心中既无奈又温暖。好歹穿越了那么多回,中途也曾经照顾过其他孕妇,该有的知识她还是有的。然而,说到底,这是齐静的一份心意。这年头,肯亲手为你写指南的都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今天早上我第一节课,先走了啊!”   “路上小心。”   “知道啦!”   目送齐静离开后,顾霜晓侧过头,看着桌上那被保温瓶盛装着的、犹冒着热气的鸡汤,微微笑了下。   “喵~”橘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仰头对着桌子喵喵叫。   黑狗沉默地坐在它身边,无声地表明着自己“也要来一份”的态度。   顾霜晓:“……”   说实话,她一直觉得这两位简直是“精分”加“闷骚”的代言兽。   小橘这倒霉孩子是典型的“有奶就是娘”,有事求人的时候卖萌技能简直是满级,没事求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冷艳高贵,说的好听点叫“精分”,难听点就是“不要脸”。   而大黑则是典型的蔫坏型,乍看之下各种憨厚可靠,其实很有点腹黑。说的好听点叫“闷骚”,难听点就叫“心机狗”!   很好很强大,不愧是开了智的。   不过无论如何,顾霜晓的“怀孕生涯”算是就此展开了。   虽然其实自己一个人也顾得过来,不过对于齐静公婆、父母两家的帮衬,她也是心存感激,毕竟说到底,他们从来就没有关照她的义务。   眨眼间,时间就流逝到了十月中旬。   正如顾霜晓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院中的石榴长得格外好,满满地坠了一树。她一个人肯定是吃不掉的,但这么浪费掉也无疑有些可惜,于是留下一些自吃的后,余下的几大袋子便全权委托齐静“帮忙处理”。后者也没和她客气,非常果断地就借了个三轮车过来把石榴给运走了,亲戚朋友发一发,领导同事发一发,街坊邻居发一发,很快就处理完毕了。事后还过来对顾霜晓说“这院子租的值,石榴特别甜”,还顺便讨了个口巧——   “石榴结得这么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肯定健健康康!”   “承你吉言。”   顾霜晓下意识抚摸着小腹,如此回答说。   事实上,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怀孕以来她一直用灵气滋养着她。   没错,她。   这是个女孩。   她对孩子的性别没有偏好,也没想刻意查探,只是在滋养孩子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件事。   说来也好笑,之前文文过来玩时,还跑到她面前眨巴着眼问她:“姨姨,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和我玩啊?”   文文只是普通的孩子,但他的眼睛“干净”,所以看到一些成人看不到的事感觉到一些承认感觉不到的情况,也实在正常。   倒是齐静,一拍自家儿子的脑袋“骂”他傻:“说什么妹妹,你要说是媳妇儿,不就解决个人问题啦?”   从这可以看出,她和顾霜晓关系是真好,所以说话无所顾忌。当然,她也纯属玩笑,包办婚姻什么的早就不时兴了好吧。父母因为一时最快而坑了孩子的事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但肯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没几天,10月23日到了。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个日子没什么特别的。   但如若换成老年人,他们便会秒懂——哦,霜降。   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每年都在10月23日左右,今年真巧,既不偏左,也不偏右,刚刚好就是23日当天。而这一天,也是顾霜晓的生日。   穿越过程中,她很多很多年都没给自己过过生日了,所以一时之间居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还是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提着鱼汤上门“贺寿”的齐静提醒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俩是一起吃的吗?”顾霜晓好笑地看着齐静送上门的东西。   “鱼汤饭前喝,蛋糕饭后吃,谁也没耽误谁嘛。”齐静振振有词地回答说。   顾霜晓:“……”挺有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所能做唯有含笑接过齐静手中的东西,“那就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了。”   “这可不是生日礼物。”齐静笑嘻嘻地说道,“真正的生日礼物在这儿呢。”说罢,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可不做人贩子。”顾霜晓打趣道,“别忘了,我家的猫和狗‘打拐’可是专业的。”   齐静被逗得“哈哈哈”地笑了一阵,方道:“我和家里人打好招呼了,今晚我陪你睡吧。”   顾霜晓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但同时也没那么意外。   大三那年,她过生日时只请了齐静,两人饭才刚吃完,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齐静当时脸色就一变,惊叫了声不好,原来因为早上天气不错,她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在没看天气预报的情况下就把被子给扛出去晒了。饶是回去再快,齐静的被子也是湿了个透,所以当晚,她厚着脸皮蹭了顾霜晓的被窝。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睡。   顾霜晓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齐静很小声地对自己说“等将来咱们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如果还能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聊聊天说说话就好了”,这是最普通的愿望,也是最真诚的愿望。毕竟,就算是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同学,也未必能长久地维持友谊。人总是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再回首时才发现,有些重要的人珍贵的东西,不知不觉就遗失了,而且很难再找回来。   事实上,大学毕业后,两人的关系也的确是渐渐疏远了——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都被其他事情占去了太多的经历,联系日少。如若不是顾霜晓突然遭遇了“穿越事故”……她们的关系说不定真会永久恒定为“过去的老同学”。   只能说,命运这玩意还真奇妙。   兜兜转转,原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结果还就偏偏转了回来。   是夜。   齐静一如多年前那般缩在顾霜晓的被窝里,一边寻找着最舒服的睡姿,一边感慨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真的是一眨眼的工夫,文文都两岁多了,你也快当妈妈了。”   “是啊。”顾霜晓动作轻柔地点了下头,从过去到现在,这段时光对她来说委实太漫长了些。   “现在想想,过去的我可真天真。”齐静突然笑出了声,“还记得吗?那会儿我第一次找工作时,第一求职意向是侦探社。那时候我可喜欢看推理小说了,特别想亲身参与进去。不过不是当侦探——我也没那脑子,而是想当侦探的助手。”   顾霜晓也不由笑了起来:“印象深刻。”   国外姑且不说,华夏的“私家侦探”压根不合法,一般这类公司都会挂牌为商务咨询公司或者信息咨询公司,披着合法外衣去做相对敏感的事情。而且,虚拟和现实完全是两码子事。当时齐静还真接到过面试邀请,她也真的兴冲冲地跑去面试了,不过最终的结果嘛……   “我又想起那次面试了。”齐静叹了口气,“侦探不是有气质的大爷大叔大哥小姐姐也就算了,居然是个中年秃顶的胖子,而且面试时居然问我擅不擅长偷拍,会不会精油开背。偷拍也就算了,精油开背什么鬼!”她当时被那侦探社乱糟糟的环境和那大叔猥琐的形象吓了一跳,匆匆忙忙面试完就逃跑了。   “那时候真傻,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齐静眨了眨眼,“悄悄告诉你,其实我那时候还写过小说来着,侦探小说,还是第一人称写的,我的角色就是侦探助手。”   “男主是侦探先生?”   “咳咳!别在意细节!”齐静略困窘羞涩地说道,“那时候还有读者小妹妹信以为真,问能不能来我们侦探社工作呢。后来面试失败后,我就把那篇文完结了,又写了别的。再然后……我毕业了。”她眼神黯了黯,“然后回到家乡结了婚。刚结婚时,我还会抽空写两章,再后来我怀了孕,就再也没写过了。现在就算再回去继续,过去的读者也恐怕都已经走光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放弃就好了,至少我……”她抿了下唇,轻声说,“至少我和其他人还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而不是沦为……沦为过去我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顾霜晓沉默地听着齐静的话,她明白后者话中的意思,可她也只能说——   “到底还是现实更重要,没法兼顾的时候,做出妥协也无可厚非。”   她有心调整此刻的气氛,让齐静的情绪不那么低沉,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道:“往好处想,你和你老公的恋爱长跑不是有了个很幸福的结果吗?”   齐静这人在恋爱方面有些羞涩,很少主动与人谈论这些话题,不过顾霜晓一早就知道齐静有个从高中一直谈到大学的男朋友,只是没大厅过细节也从未见过。说到底,从前的她对齐静的关心真的只是一般,或者说,她只把齐静当成一个比较好的玩伴,而非真正的好朋友。   齐静却沉默了。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大四那年,我们分手了。”   “……”   顾霜晓愣住。   “什么时候的事?”   “毕业之前。”齐静用一种很冷静的语气回答说,“他突然打电话跟我说分手,然后,我家里出了些事,所以那时,我辞掉了即将转正的工作,回到了这里。”   “理由呢?”   “没有理由。”齐静摇头,“我回来时,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他半句话也没留给我。而且那时候,我爸妈刚好遭遇了车祸,两个人都在医院里躺着,我实在没精力也没心力去思考其他事情。”   齐静说得轻松,顾霜晓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苦楚——发泄痛苦是人类的天性,然而那时的齐静,却连这个都被剥夺,只能自己默默地捱着,捱着,任由伤口在黑暗中溃烂,流脓,再缓慢愈合……又也许直到今天都没有愈合。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霜晓问完后,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大四毕业后,她拿着从顾恒那里“敲诈”来的钱,颇为潇洒地开始了自己的“十几国游记”,因为不想被顾恒骚扰,她非常任性地选择了“断联”,那时的齐静就算想找她,估计也找不到。   而等她回来,齐静家的事也已然告一段落。   “……抱歉。”   “没什么。”齐静轻轻摇头,“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停顿片刻后,她又接着说道,“那时真的很辛苦,多亏有我丈夫他们一家帮衬。后来……我爸妈出院后,我丈夫就向我求婚了。公公婆婆,我爸我妈,都很赞同这门婚事。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只是……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齐静小声说道,“后来,我怀孕了,文文也出生了,公公婆婆也都对我很好,和平这个人虽然有些小毛病挺讨厌的,但作为丈夫和父亲还是很合格的。现在回头再想想,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勾起嘴角笑了下,“人的一生大概就是这样吧,无论曾经有多想‘飞’,有多少不切实际的念头,有多么想与众不同,最后都会选择平淡,归于平淡。”   顾霜晓微抿起唇角,她很想说“不,这不是你选择了平淡,而是你选择了妥协”,很想说“你说出这些话,不是因为你心甘情愿,而是因为你直到现在都依旧意难平”,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说到底,这是齐静自己的选择,她这样一个当初在朋友最需要自己时完全没帮上忙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对她的选择指手画脚呢?   而且,就算说了,齐静也不会为此变得更开心。或者说,反而会觉得糟心。   所以……   “嗯,那就好。”   你觉得现在过得很好,那就好。   “嗯。”齐静用力点了下头,似乎在肯定着顾霜晓的话,也似乎是在说服着自己。而后,她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困倦的笑容,“所以,霜晓,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任性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啊。”   “……好。”   齐静睡着前,顾霜晓问她:“你曾经的笔名是什么?”   意识已然模糊的齐静吐出了几个字,而后就睡着了。   顾霜晓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沉默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下。几年过去了,作者专栏还在,显示为“最新连载”的文虽然已经两三年没更新过,下面却依旧有读者的催更留言,最近一条的留言日期是在一周前。她略微翻看了下几篇文的内容,发现不管哪篇文,女主和齐静都很像,而男主……   一点也不像她现在的丈夫。   所以写不下去,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有那么一瞬,她特别想推醒齐静,对她说“你说错了,你的读者直到现在都没忘记你,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去”,但最终,她放弃了。   这些文的确是齐静的挂念,但同时,也许也是她想要埋葬的过去。   与其说它们是小说,倒不如说它们是碑,埋葬曾经的齐静的坟墓前的那座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比较多,因为这段剧情不好切分,所以一起放上来……   关于为啥是女儿……嗯,其实我也挺好奇为啥这类带球跑【喂】的文生的一般都是儿子,表面柔弱乖巧实则武力值巨高的暴力萝莉不是很萌嘛~诸君,我喜欢萝莉!萝莉赛高!   远目……今天还是给傅先生点蜡烛好了,反正他肯定需要。【傅明寒:……等等!】   感谢修竹、荔枝和布兰多的地雷,么么哒~</ 第23章 记挂着的人   齐静睡熟了,顾霜晓却没有多少睡意,又睁着眼躺了一小会儿后,她坐起身顺手拿了条披肩搭在肩上,安静地靠在床头,兀自出着神。   说实话,今夜齐静的话让她有些震惊,也有些心情复杂。作为一个朋友,她真的是非常不合格,幸好,至少还有弥补改正的机会。   而作为一个母亲……   她低头轻抚着小腹。   恰在此时,她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顾霜晓朝门看去,心中一点不惊,因为这个点能随意进出她房间的存在只有大黑和小橘。   事实也的确如此。   灵气的滋养让她如今的身体很好,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看之下,她顿时笑了。不为别的,只因为黑狗和橘猫同时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往屋内窥视,前者的脑袋还刚好搭在了后者的脑袋上,看起来跟两头怪似的。   她怕吵醒齐静,小声问道:“大晚上的你们不修行,跑来这里做什么?”   已经胖成球的橘猫灵巧地从门缝中“挤”进了屋,让人不得不感慨它真是个“灵活的胖子”,它一路小跑到顾霜晓床边,轻轻巧巧地跃到了她的身边,而后一低头。   顾霜晓伸出手,接住橘猫叼在嘴里的东西,发现是一块鹅卵石。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但它的外形却挺有趣,乍看之下很像一只小螃蟹。   同样跑到了床边的黑狗没有上床,只是同样低下头,将口中的物事放在了床上。   顾霜晓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束火红火红的鲜花,瓣上犹沾着夜露,可见是刚摘下来的。   她心中有了明悟:“这是……生日礼物?”   表情得瑟的橘猫正欲张开嘴叫上两声表表功,就见自家“饭票”朝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它看了眼床上睡熟的另一人,只好点点头,权当回应。   黑狗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顾霜晓从未对它们说过自己的生辰,这一猫一狗也是在齐静今晚来时才知道这件事,两兽事后一盘算,觉得“饭票”怎么着也是罩着它们……咳,被它们罩的,过生日肯定得有点表示。于是大晚上的也不修行,一起跑出去扒拉礼物了。原本是想偷偷摸摸放“饭票”枕边给她一点惊喜的,没成想她压根没睡,那就只好当面送了。   顾霜晓如若知道它们的想法,八成会说“你们想太多”,哪怕回来已经几个月了,她的警觉性却依旧没丢下。想在她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把东西放在她身边,难度可有点高。   不过,倒是难得它们能有这份心意。   顾霜晓笑着摸了摸一猫一狗的头:“谢谢你们俩了。”   橘猫动了动脑袋,在顾霜晓的掌心中蹭了蹭,黑狗则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眼看着一猫一狗自去“做晚课”,顾霜晓翻身起床,找出个漂亮的花瓶,将大黑趁夜采来的花插了进去,又将花瓶与鹅卵石一起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鱼汤,陪|睡,鲜花,鹅卵石。   这大概是她收到的最寒酸的生日礼物了。   但是,这世上有人记得并在意你的生日,本来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现在的顾霜晓很懂得“知足”的道理。   记得顾霜晓生日的人只有齐静和猫狗吗?   不,并不是这样。   事实上,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顾恒在自己的书房中坐了一整晚,作为一名父亲,他自然清楚地记得女儿的生日。而在往年,他每次都不忘奉上奢侈品帮她庆生,既是礼物,也是补偿。他不能否认,每次这么做后,他心头的内疚感都会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拿钱向女儿赎罪很可笑,但也同样实用。而眼下,他连这种赎罪的机会都失去了。   “霜晓,你真狠啊……”他手中抓着的镜框里放着一张很陈旧的照片,一家三口,他,顾霜晓,还有……他的前妻,“和你妈妈一样狠。”   他看着照片中那笑颜如花、与顾霜晓长得极像的前妻,思绪不可自控地就回到了若干年前……   病床上的女人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完全陷入了他的血肉中,明明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却露出了笑颜。她就这样笑着对他说——   “顾恒,你要永远记得,是你害死了我。”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走的前几年,他一度以为自己能忘记这件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无法从这句话里走出去了。   说到底,他罪有应得。   而在这城市的另一边,顾霜晓曾经的“家”中,也有一人沉默地坐在餐厅的桌边。   这人正是傅明寒。   这幢被顾霜晓毫不犹豫出售的房屋,被他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摆设都一如她还在时,未做半点变更。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为了选一套合适的房子,她拖着他东奔西跑。他当时还稍微觉得有些麻烦,说到底,这种有些浪费时间的事其实压根不需要他们自己来考虑。她却不管不顾地挑挑选选了很久,最终才下了最终决定,之后更是在装修中投入了极大心力。   那时没有在意的话,此刻想起来却言犹在耳——   “这可是我们以后的家,怎么能不上心?”   可现在,她却如此简单地就将它出售了。   真可悲,他直到现在都依旧在原地徘徊,她却如此简单地走出了吗?   然而更为可悲的是,他说不出半点指责的话语,因为他压根没这个资格。   说到底,自作孽。   餐厅中一片漆黑。   这并非是因为他喜欢黑暗,而是因为他从白天一直坐到了天黑。   他一共经历过她的三个生日。   第一次时他们还在交往,他还是在岳父的提醒下才知道“她生日快到了”的事。西餐,音乐,鲜花,礼物,一切都是那么套路那么顺理成章,她却笑得很开心,说没想到他能知道她的生日。也是在那一晚,他知道了她名字中的“霜”,指的正是霜降时分。   第二次陪她过生日时,他们已经结婚。那天刚好他休息,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制作蛋糕的原材料,撒娇说想吃他亲手做的蛋糕。他从没做过这种东西又哪里有手艺可言,最终做出来的成品惨到不能看。她却阻止了他把她丢进垃圾桶的动作,一口一口地把那块小蛋糕给吃完了。事后她说“看着难看,其实味道不错”,以至于他一度觉得她味觉有点失灵,又说“明年我自己做,到时候请你吃”,他却只觉得她是说说而已,没太当真。   第三次时,他们的争吵已经算是频繁。他那时正忙,她却要求他如“去年”那样在家陪她一整天,争执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愤怒中她说出了“你不陪我,有的是人愿意陪我,你最好永远别回来!”的话,他也真的加班到了将近凌晨。回家后,意外地没在卧室中发现她。以往她哪怕再和他赌气也从不会彻夜不归,他顿时准备出门去寻人,却意外地餐厅中找到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她。摆放在桌上的蛋糕样子有些难看,上面插着两根蜡烛——   “去年”过生日时,她插了一根蜡烛在他做的蛋糕上,笑着说:“以后我每年都会加一根蜡烛,看一看最终能攒够多少根。”   在那时的她眼中,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还拥有……未来。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她唤醒,她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看了眼时间,在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后,她面色冰冷地将手边的蛋糕推进了垃圾桶,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在桌边站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他用手指沾起桌上残留的奶油,尝了一口。毫无疑问,她做的蛋糕,虽然也不怎么美味,但的确比去年他做的,要好吃不少。   今年是第四年。   他早早地就回了“家”。   蛋糕什么的他还是不擅长做,所以找了她最喜欢的店,打电话订了她最喜欢的口味,让人在上面装饰了她最喜欢的图案。   他在蛋糕上插了三根蜡烛,很有耐心地一直等待着,如同她之前所做过的那样。   不同的是——她等待时一直期待着他的归来,因为她知道他总会回家;而他的等待,却是自欺欺人,因为他知道,他所等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寒:……所以我的存在意义就是用生命告诉大家什么叫惨是吗?   嗯,你真相了。   感谢荔枝和修竹的地雷,抱住舔舔舔~</ 第24章 因怒出手   顾霜晓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她穿越过太多次了,如若不是运气很好地在最初就拿到了与记忆相关的秘法,她大概早就变成疯子了——有时候承载的记忆太多,真的不是件好事。   大概正因如此,她很少做梦,而生日当晚,她却久违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过生日。   外公外婆,因为死亡而年岁永远定格的妈妈,齐静,大黑和小橘,还有傅明寒,一群人和两只兽齐齐整整地坐满了一张桌子,一起一边鼓掌一边齐声唱“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齐静醒了,警觉性很强的顾霜晓立马也醒了。醒来后第一个想法是觉得这梦够荒谬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可惜醒的太早,没吃到梦里的蛋糕。   她正有些遗憾,就见齐静从被窝中伸出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说:“早……”她的脸上毫无阴霾,仿若已经将昨夜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早。”   “咦?你昨晚床头放了花瓶吗?”坐起身的齐静惊讶地看着顾霜晓的床头。   “……嗯。”顾霜晓果断地选择了撒谎,没办法,她总不能说“我半夜闲着没事,特意跑起来摘了花插瓶子里”吧?绝对会被因为“齐老师”唠叨个半小时。   好在齐静也没纠结这事,爬起床穿好衣服就准备回家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她还得上班。   她特别羡慕顾霜晓:“还是你好,都不用上班,寒假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快了快了。”顾霜晓没什么诚意地安慰说。   “我走了啊!你早上记得做点早饭吃,别将就,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知道了,路上小心。”   挥别齐静后,顾霜晓收拾停当后,走到厨房中淘米煮粥,又顺带从冰箱中拿出昨天包好的饺子,素馅的蒸肉馅的煎,再搭配上自己拌的小菜,早餐也算是丰盛了。她这孕怀的不辛苦,一方面是因为她如今的体质很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孩子不折腾”,至少到目前为止,包括胃口在内的诸多方面都没受到什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以至于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怕不是“怀了个假孕”。   她这边带着猫狗小日子过得逍遥,齐静那边心情却不是很美妙。   说来这事还真和顾霜晓有点关系。   齐静大清早吃完饭去上班,才刚到办公室,就被一同事给拉住了。   “……长姐,有事吗?”   被她喊做“长姐”的女人四十来岁,姓宋单名一个“嫦”,嫦娥的嫦。当然,她本人和嫦娥的相似度……嗯,不提也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是那种最典型的“办公室长舌妇”,最爱拉着人说东家长西家短,整日里以八卦和传播各种谣言为己任,又因为名字里有个“chang”字,所以大家与其说是喊她“嫦姐”,倒不如说是喊她“长姐”——长舌的长,而非嫦娥的嫦。   只是不知道擅长八卦的她,自己知不知道这回事。   齐静不否认自己偶尔也喜欢拉着朋友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八卦下,但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底线的,至少和宋嫦不同。嗯,用李云龙的话说就是“她们尿不到一个壶”……额,这说法太难听了,还是换一个——她们就不是一路人。   所以平时长姐在办公室里“高谈阔论”时,齐静向来是抱着“权当是噪音污染”的心态,听完了事。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属于“见面能打招呼”的普通同事。   而眼下,长姐突然就突破了“安全距离”,这让齐静有点方。   长姐一看办公室里的其余人都朝她们两人看来,心里特高兴,顿时又多了几分激情,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齐老师啊,是这么个事,我听说你那个几个月前搬到镇子上住的大学同学已经离婚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竖起了耳朵。没办法,乡镇小地方,新闻什么的本来就少,顾霜晓又太显眼,被人关注实在很正常。这些人也未必有什么恶意,只是……八卦什么的,不听白不听啊!   齐静却是个“护犊子”的,听长姐把话题放在了自家好友身上,顿时就伐开心了,硬梆梆地回答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长姐就有点不高兴了:“是不是你总得给个明白话啊,我这边还担着其他人的嘱托呢!”   “什么嘱托?”   “你那同学怀孕了不是?这怀孕的女人啊,身边没个男人总归是不行的,这不,就有人嘱托我,问问你能不能帮忙拉个线做个媒,我跟你说,这可是做好事,将来肯定有福报的!”   齐静皱起眉头。   顾霜晓怀孕才三个多月,并不算显怀,只是有些事既然被同时被几个人知道,那就不可能还是秘密。所以,她怀孕兼刚离婚的事早就在镇子上传开了,也有人因此在私下里说了点风言风语。不过绝大多数人知道了八卦了一回就完了,唯有少数人,正如她丈夫童和平之前所说的那样,不仅没消停,还反而因此起了点小心思。   “是谁托的你?”齐静问道。   “陈家老三知道吧?住镇东边家里开了家超市的那个,家底殷实着呢,你同学嫁他不亏。”   齐静被气笑了,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当她傻呢!   “陈家老三,陈西?他们家的超市我怎么听说是他爸妈开的呢?倒是他,快三十了也没个正经工作,一年里最多出去打三个月工,剩余九个月倒在家里吃住,还经常拉着人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   长姐被当面打了脸,顿时有点心虚,却强辩道:“他爸妈的不早晚是他的吗?”   “你都说了他是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那也不可能一分都不留给他,再说了,你那同学自己不挺有钱的吗?将来两个人结婚了,你同学出钱,陈家老三出力,日子多好过!”   “听你这话说的,我同学结这婚图什么啊?就图他是个男人?”齐静很不客气地反驳道,“有句老话你听过没?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到处都是!”   “你!齐静我跟你说,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们都看看,我好心帮忙,还反倒被骂了!”   “我可听说你女儿还没结婚呢,陈家老三真那么好,你为啥不介绍给你女儿?让他做你女婿多好啊,家底殷实,家里还有间超市呢!”   长姐被怼地火冒三丈,整个人都怒了,于是开始口不择言:“再怎么着!人陈家老三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不像你同学,一个女人不清不白,突然就怀了孕,我……啊!!!”   她之所以会惊叫,是因为齐静二话不说地就拿起一边桌上的黑板擦糊了她一嘴巴。   “你干什么?!”   “帮你擦嘴,脏死了!”齐静冷笑。   “你!”长姐怒气冲冲地冲上来欲打齐静,却被办公室的其余人一把拉住,她一边挣扎一边大骂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点教训!还有没有一点家教了!”   齐静也不是吃素的,她抬起手把袖子一捋,随手冲桌上操起一根上课专用的大型圆规,针尖正对着长姐,说道:“你们放开她,就让她过来!今天我不把她打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齐!”   长姐:“……”吵架而已,要不要这么拼!   可齐静的眼神和脸色分别不是开玩笑的。   瞬间怂了的长姐于是配合着办公室其他人,“被拖”走安慰去了。   齐静见她离开,冷哼了声,回到位置上坐下,顺手将圆规往桌上那么一拍。   “啪!”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抖了下,面面相觑,互相传递着眼神。   从一开始就一直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喝茶、存在感微弱的、即将退休的何老师总结陈词:“齐老师,你今天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办公室其余人暗自点头赞同:的确,平时看齐老师和颜悦色的似乎很老实很好欺负,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彪,BB完就直接上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咬人的狗不叫啊!   齐静神色镇定地笑了笑:“何老师你客气了。”   这气势叫一个狂霸酷炫拽。   然而……   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没错,她直到现在都还在后怕……QAQ   她向来不擅长与人争执,自然更不擅长与人打架。刚才发怒也是因为宋嫦实在太过分了,至于动手,嗯,那也纯属“因怒出手”,其实压根没想那么多。   不过她心里倒是一直牢记着顾霜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有一次她无意中与霜晓谈到长姐,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对方发生争执,而当时的顾霜晓对此只说了一句话——   “对付这种人,就一条——你表现地够狠,他们自然就怕了你。”   齐静暗地握拳,泪流满面:霜晓,你说的真对!但你没告诉我狠完后腿会发软啊啊啊,再过五分钟就该去上课了,万一到时候我站不起来怎么办??? 第25章 情人节第一击!   此时的顾霜晓对于齐静的遭遇并不知情, 正准备出门买点东西。   怀孕后,她在齐静的“三令五申”下,保证过如非必要绝不再去划她心爱的小船,但人活着总需要一些生活必需品。乡镇里就这点不便利, 不像城市里,手机下个单,就有人送货上门。而且,顾霜晓也是想借着买东西的机会走一走, 总不能怀了孕就一直缩在家里吧?这反而对身体不好。   大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小橘则懒洋洋地把自己挂在小伙伴的背上, 远远一看简直像一只小型“麻袋”。它是如非必要不挪窝的性子, 可自从顾霜晓怀孕后, 她每次出门时它都会跟着。刚开始不习惯这种待遇的顾霜晓还对它说过“可以留在家里”的话,结果它就用一种“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的小眼神看着她, 弄得她整个人都无语了,于是便随它高兴了。   顾霜晓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如何补充“库存”,去菜市场的路,刚好会路经一家棋牌室。二楼窗边正有一桌人“噼里啪啦”地打着牌, 四人眼中满是血丝,桌下脚边满是烟蒂,毫无疑问,这是他们“激战”了整夜的结果。   其中一人打着哈欠丢出去张“北风”, 蓦地就看到了自楼下路过的顾霜晓, 顿时就乐了, 冲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一阵努嘴:“嗳,陈老三,你未来媳妇儿来了!”   最初对顾霜晓起了心思的是陈西亲妈,她现在最愁的就是小儿子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到处找人打牌。在这方面,许多不靠谱的父母都有一种误会,觉得儿子之所以不争气那是因为“还没成家立业”,等娶了媳妇就好了,于是顺理成章地以此为借口坑了一个又一个。可如今是什么时代了,镇上人谁不知道陈家老三的德行,谁肯让女儿嫁到他们家受罪。   无奈之下,陈家老妈便把目光投到了顾霜晓的身上,这事她本来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最近听说她“刚离婚又怀了孕”,心思便顿时活络起来,简单来说,她就是觉得接连叠加了两条debuff的顾霜晓没之前那么“金贵”了。又因为顾霜晓和齐静交好,便委托与后者是同事的宋嫦去问一问。   陈家老妈做这事之前还先征求了下家里人的意见,所以身为当事人的陈西对此自然是知情的。他这人本就不靠谱,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喜滋滋地拿来跟牌友们说了。牌友又是几个是真心朋友,于是一个二个嘴上说着“恭喜”心里却又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不,就调侃上了。   陈西一回头,顿时乐了:“哟呵,还真是。别说,真他妈漂亮!”   “那可不。”另一个牌友坏笑道,“你娶了她,还能买一送一呢!”   “那又怎样。”陈西居然还挺得瑟,“这么漂亮的媳妇,别说送一,就是送俩送三,我也不亏。再说了,让别人的孩子喊我爸爸,多刺激啊!”   “……”   “……”   “……”   牌友们纷纷表示这话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片刻后,其中一人泼陈西冷水:“你别高兴地太早了,这事情你乐意,人家可未必乐意!”   “倒也是。”陈西深以为然,然后这货丢下牌一回头,直接扒拉在窗台上,朝楼下喊道,“美女!”   他这话一喊,楼下所有女人纷纷回头。   “去去去!不是喊你们!”陈西嫌弃地摆手,“郑奶奶,您都八十岁的人了还凑什么热闹呢,您可不是美女,是风韵犹存的少妇!嗳!美女你别走啊!姓顾的那位美女,麻烦停一停!”   顾霜晓:“……”哪里来的智障?   她顿住脚步,转过头朝声源地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趴在窗台上嬉皮笑脸地冲自己挥手。她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人……   然后她就听到这人说出了一段特别不要脸的话——   “美女,我叫陈西,今年二十九,没车没房没工作也没媳妇,特长是混吃等死,爱好是抽烟喝酒打牌,你乐意嫁我吗?”   饶是遇人无数的顾霜晓,此时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因为这人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   其实不仅是她,连围观者们都纷纷蛋疼了,瞧这话说的,傻子才会嫁给他!   顾霜晓自然不是傻子,所以她反问道:“换成你是女的,你愿意吗?”   “不愿意!”陈西妙答。   顾霜晓刚想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听到这厮又补充了句——   “能嫁给我这么优秀的人,简直想都不敢想。”   顾霜晓:“……”   围观者:“……”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情可以用几个词来形容——恬不知耻!臭不要脸!没点B数!   顾霜晓也是彻底无语了,因为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境界。然后她就看到趴在窗台上的那自称名叫“陈西”的男人又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不乐意就算了,就当咱们没缘分了!”   说完,陈西缩回脑袋,重新在桌边坐稳:“来来来,打牌打牌!媳妇没了,情场失意,赌场必须得意,我觉得我今天怕是要发财!你们口袋里的钱还够吧?”   同样围观了全场的牌友们:“……”嗯,真心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这人怕不是傻?!   另一边,楼下的顾霜晓也是哭笑不得,她这算是被人搭讪了?其实不然,她看得分明,刚才那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眼神却颇为清明,叫住她好像只为开一个玩笑。   “汪!”黑狗叫了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那扇窗户,意思很明显——老板,要弄他不?   “喵!”橘猫默默地弹出了爪子,意思也很明显——饭票,不是怂就是干啊!   “算了。”顾霜晓微微摇头,低声说,“而且,真要动手,估计会有点麻烦。”   “……汪?”   “……喵?”   【翻译:不是吧?】   顾霜晓笑了下,没再说话,因为在外面不方便解释,只说:“走吧,再晚你们最喜欢吃的丸子可就要卖光了。”   菜市场有位老婆婆,每周有三天会推着车来卖现炸的蔬菜丸子,味道特别好,每次黑狗和橘猫闻着都走不动道。从前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抱上顾霜晓大腿后就是她买给它们吃。   黑狗一听连忙加快了行进速度,橘猫尾巴抽了几下小伙伴的身体,为它加油鼓劲,还顺带恬不知耻地“喵”了几声求顾霜晓这次帮它多买点。   “油炸地吃多了容易发胖。”   一直在长胖的橘猫:“……”   “而且容易脱发,提前陷入中年危机。”   最近脱毛有点多的黑狗:“……”   撇开这些不提,陈西的“求婚被拒事件”顿时传扬了开来,没多久,“齐静大战宋嫦”的事也被人传了出来,两件事顿时成为了镇上红极一时的“大新闻”,让不少吃瓜群众那叫一个满足。   不过其中肯定不包括陈家老妈,“媒人”被揍,不靠谱的儿子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她简直被气了个半死,可混蛋儿子却还在外面打牌,似乎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她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这小混蛋一把塞回自己肚子里吧?……算了,懒得管他了!   于是一时之间,陈西直接成为了镇上的“笑柄”。   不过也正因此,原本有些蠢蠢欲的人也消停了下来,有陈西的凄惨例子在前,他们若是也被拒了,怕是就会立即变成小丑级别的人物。这……娶不到媳妇事小,丢脸事大啊!不说别的,被评价为“和陈西一样”简直太丢人现眼了!   至于另一个主人公齐静……   “哟,你现在可真了不得啊,还能和人吵架打架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听说女儿和人吵架后大中午跑到童家“蹭饭”的齐妈。   齐静被亲妈怼地直翻白眼。   “宋嫦她妈上门的时,我还说她怎么跑过来了,搞了半天居然是你惹的事。”   齐静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他们家去找你们麻烦了?欺负你们了?!”她二话不说地捋起袖子,左右看了眼后,直接抓起个扫帚就想往外冲。她人是怂没错,但听说亲爹亲妈被人欺负,哪怕再怂的人都会爆种啊。   “嗯,来了。”齐爹冷不丁地补充说,“然后被你妈怼到差点没晕过去,被他们家人扶回去了。”   齐静:“……”   齐静婆婆:“……”   齐静公公:“……”   回家吃饭的童和平:“……”   一旁围观的童文:“???”   “呵,话都说不利索还来跟我闹。”齐妈冷哼了声,“今天这还算轻的,下次她女儿要是再敢找你麻烦,我非骂到他们家人不敢出门不可!”   齐静看着霸气侧漏的亲妈和不住苦笑的亲爹,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我原本以为自己是爆了种,结果……居然只是觉醒了遗传基因??? 第26章 情人节第二击!   随后, 齐静又从家人口中听说了今天“陈西当众求婚”的事情,差点没把她给气死。好在最后陈家老三的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否则她估计又得提着扫帚出门找人麻烦了。   没办法,在她眼里, 这镇上就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顾霜晓。   真朋友,滤镜就有这么厚!   齐妈“蹭”完午饭离开时,没忘记提着女儿的耳朵提醒她别随便惹麻烦,当然, 万一惹了, 也千万别吃亏, 哪怕暂时怼不过对方, 也可以先战略性撤退,老妈稍后就到!   齐静一边“抢救”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泪流满面地点头。   挥别亲妈后,齐静抱住自家儿子蹭了蹭, 回满血后才长叹了口气:“心累……”长姐没能把她怎么样,亲妈却把她给折腾了个够呛。   童和平随手递了个削好的小苹果给文文,说道:“我早跟你说过,肯定会有人盯上你那同学。”   齐静不搭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文文把苹果递到齐静嘴边:“妈妈, 吃苹果!”   “乖,你吃。”齐静摸了摸儿子的头。   讨了个没趣的童和平又道:“不是我说,你那同学要真想再找一个,与其便宜了陈家老三那种人, 倒不如见见我介绍的, 再怎么着也比那些个二流子要强啊。”   “呵呵。”齐静的笑声表明了一切。   “你还别不信!”童和平当即开始摆事实举例子, “我们罗局你知道吧?他儿子去年刚离的婚,如今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觉得家里缺个女人是真不行。你看,他离婚了,你同学也离婚了,他带着个儿子,你同学肚子里也有一个。这不刚刚好吗?一边有权,一边有钱;一边有才,一边有貌。结了婚谁也不吃亏!还有……”   童和平在镇上的财政局工作,他口中的罗局正是财政所的副所长。   “行了!”齐静一摆手,“霜晓没想结婚,我也不想给她介绍。你也就别白费口舌了!”   “不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同学好,你……”   “你就闭嘴吧!”齐静不耐烦地抱着儿子径直回了房,懒得再听丈夫说下去,“想拍马屁就自己花钱送礼,别拿我朋友当敲门砖。”   到底是枕边人,所以童和平心里想的什么她其实很清楚。   县里的财政局偶尔会从各个乡镇抽调人手,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人人都想抓住。这件事采取的是推荐制,每个乡镇的正副局各可以推荐一个人。镇财政局的正局长是本地人,副局长却原本就是县里派来的,据说手握着不少人脉,过两年就能回县里或者进一步“高升”。   包括童和平在内的不少不想一辈子留在镇上的财政局员工都想抱上这位副局长的“粗大腿”,跟着对方一起“得道飞升”。   竞争者多,童和平自然就想另辟蹊径——男人最爱,莫过“财色”二字,既然在“财”上没必胜把握,那就只好在“色”上下功夫了。   结果就被齐静给一句话怼回来了!   被留在原地的童和平气得坐在椅子上不想说话,平心而言,他觉得自己固然有点私心,但还真没有坑人。罗局的儿子年轻力壮一表人才,又有个前途光明的爸,哪里就配不上妻子那姓顾的同学了?她嫁过去,立马就能过上富太太的生活,他和齐静一家也能跟着一起搬到县里甚至市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妻子为啥就不能理解他这一片为家里着想的苦心呢?   唉,到底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这事情,齐静虽然心里不痛快,却没告诉顾霜晓。说到底,这也算是“家丑”了。更别说,童和平此人固然有千般不好,至少对家人还是很好的,而嫁给他,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虽然跪着很累,但……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之后的几天,顾霜晓都没出门。   没办法,即使她无所畏惧,也实在非常讨厌被围观。   不过她倒并没有因此而厌上镇子,说到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难免会掀起波澜。且人都是健忘的,这次事件的余波也不会持续太久。而那个自己主动蹦达出来的、名叫“陈西”的出头鸟,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确是算是帮了她一把,否则她还得亲自出手帮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冷静”一下。   说起陈西……   这几天顾霜晓虽然人没有出门,家里却热闹地很,时不时就有猫狗前来拜访,其中一些走时口中还叼着数量不一的豪华猫狗粮。   这是报酬。   用“有关于陈西的讯息”换取的报酬。   顾霜晓之所以对陈西感兴趣,自然不是因为她对他一见钟情了——她并没有瞎,而是因为,她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就注意到对方的气血浓度远超常人。这么说吧,如果其他人在顾霜晓眼中是星星的话,那么陈西无疑就是太阳了。   没错,像他这样拉轰的男人就像漆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他那唏嘘的胡渣,神乎其神的死鱼眼……咳,都深深地出卖了他。   当然,陈西并不是修行者,顾霜晓很确定这一点。   而陈西的气血之所以会如此强盛,大概是因为他练过武。   普通人在经过系统锻炼后,气血浓度会一点点增强,从“不那么耀眼的星星”变成“相对明亮的星星”。而如若想走到陈西这个地步,想从“星星”变成“太阳”,则天赋、努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反正顾霜晓穿越归来这么久,陈西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根据大黑、小橘驱使众猫狗收集来的信息,陈西的人生轨迹也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此君从小不爱读书,因为不知挨了亲爹的多少顿打,高一时离家出走,此后六年都没有回家,只是定期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第七年开始后的几年,每年会回家一两次,不过都是来去匆匆。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陈西二十六岁那年,他突然回来了,并且开始在家中长住。其后的几年间,他每年都会定期出去“打工三个月”,剩余的九个月则赖在家中混吃等死兼整日打牌。   直到如今。   毫无疑问,陈西至今为止的人生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一是高一那年离家出走。   顾霜晓猜测他应该是以此为契机,成为了一名在如今颇为罕见的武者,并且在这条道路上一路突飞猛进。而看他之后的“神秘度”,说不定还干过“侠以武犯禁”的事。   二是二十六岁那年。   陈西整个人突然“颓”了。   至于原因嘛,顾霜晓也很清楚,因为陈西此人乍看之下固然气血强盛,但这种强盛却并未给人“如日中天”之感,反倒给人一种夕阳的感觉——太阳落山前,那一抹最后的灿烂。简而言之,他寿不长了。   也许是得病。   也许是受伤。   谁知道呢?   顾霜晓摇了摇头,懒得再深究下去。本来她调查这个一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二来是为了确认陈西此人会不会给她的休闲生活带来麻烦,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也就没必要再追根究底了。   于是她便暂且把这件事搁下了。   数日后,齐静跑来顾霜晓家约她一起“出去玩”——说是出去玩,其实就是去县里。理由只有一个,买乐灿的最新专辑!   “你那钱儿堂弟不是答应会送你签名版的吗?”顾霜晓问。   “是齐安!他给我的专辑肯定要拿来收藏呀!”齐静理所当然地回答说,“谁舍得拆了听啊,所以我自己还得再买份,也算是花钱支持爱豆的专辑销量了嘿嘿嘿!”   顾霜晓:“……”好吧,她果然不能理解迷妹的思维!   “刚好最近有部不错的电影上映,咱们可以先去找家好吃的饭店吃顿饭,再一起看电影,然后等我买了专辑一起回家!”齐静扒拉着手指喜滋滋地策划着二人的“出游线路”,镇上生活各方面都挺好,但对于在城市居住过的人来说,到底还是有些萧条,想吃顿火锅看个电影喝杯网红奶茶都不容易。   所以偶然,齐静也想拉着小伙伴一起“进城”浪一浪。当然,她也考虑到了顾霜晓如今情况特殊,所以制定的行程并不会累人。   顾霜晓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而且身体状况也好得很,出去走走也不错。   殊不知,这一走,还真就走出了一点事。 第27章 情人节第三击!   这“事”并未发生在顾霜晓的身上, 事实上,她和齐静玩得还挺开心。   齐静力荐的那家饭店味道不错,选中的爆米花电影也还挺有意思,买专辑时, 齐静更是运气很好地抢到了最后一张附赠海报的专辑,运气值可以说爆表了。   但俗话说,“乐极生悲”,于是……   才刚买完专辑, 齐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看了眼来电人, 微皱起眉, 走到了一旁去接。因为打电话的人是童和平, 他总是喜欢在她玩得开心的时候泼冷水,以往还不觉得什么,但最近他们刚好有些小争执, 所以齐静此时再接他的电话便觉得格外不耐。   顾霜晓也猜到了来电人是谁,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然而只过了数秒,她便见齐静紧抓在手中的塑料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霜晓顿时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那塑料袋里装的可是乐灿的专辑,一个迷妹身上若不是发生了点严重的事情,哪舍得这样对待与爱豆有关的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 她就见齐静紧抓着手机看向自己, 她眼神惊慌、浑身发抖地说道:“霜晓, 怎、怎么办?”   “怎么了?”顾霜晓快步迎上去,一把扶住几乎整个瘫在地上的齐静,“出了什么事?”   “文文……”齐静一把抓住顾霜晓的手,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文文不见了!”   “……”   “怎么办?霜晓,文文不见了!”齐静六神无主地哭道,“怎么找都找不到,童和平说他已经报警了,怎么就不见了?怎么就……”   “你别急。”顾霜晓定了定神,“我们现在立即坐车回去,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齐静早已被吓得没了主意,听顾霜晓这么说便是一阵点头。   县里与镇上的往返车辆颇多,不过两人现在显然没空去车站坐车,于是顾霜晓索性在街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让它直接把她们送回镇上。司机原本嫌麻烦有点不乐意接这单生意,然后就被顾霜晓用糖衣炮弹给击倒了。   路上,顾霜晓也从齐静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趁着周末以及媳妇不在家,挺喜欢钓鱼的童和平收拾好自己的渔具就弟弟的鱼塘钓鱼过瘾了——反正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童胜利夫妻俩刚结婚一年,两人都挺喜欢孩子,可惜到现在也没个喜讯。所以每次童和平去时,这夫妻俩都会拜托他把文文一起带去,一方面是真喜欢这孩子,另一方面也是向讨个“金童送子”的彩头。   这次同样如此。   童和平是坐车去的。   下车后,他牵着儿子的手一路朝弟弟家走去,半路上想给后者买个气球,不知怎么的被人一撞就摔倒在了地上。爬起来时,文文就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地在街上找了半天,然后连忙报了警。紧接着就是给包括齐静在内的所有亲人们打电话……   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听起来并不复杂,但顾霜晓直觉这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只是面对情绪几乎崩溃的齐静,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只能催促司机拼命踩油门,不断加快速度。   司机原本还推三阻四,说什么“怕扣分”,但听完齐静说完整件事后,就再也没管这些,简直是把出租车开出了F1的气势。还一路不停地说话安慰齐静:“放心吧,妹子,肯定没事的。我看你天生福相,绝对能逢凶化吉!真的,信哥没错的,我看相可准了,隔壁邻居都叫我神算子!”   这话说得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可对于慌张无比的齐静来说,无疑非常中听。   到达目的地后,原本死要钱的司机居然一分钱不收,他一手把顾霜晓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谁家里没点急事,我要收了这钱不就成趁火打劫的了?这事不能做,要遭报应的!”说罢他又把头从车窗伸出去对齐静说,“妹子,没事,听哥一句,你儿子肯定没事,一定放宽心!”   说完,这位老司机调转车头,一路狂飙回城了。   虽然看着有点不靠谱,但人的确是位好人。   就连齐静,也一边哭一边感慨说:“这位大哥真是个好人。”   “嗯。”顾霜晓点头,“好人会有好报的。”   虽然那位司机大哥没收钱,但她也没让他吃亏。下车前,早已判断出他大约不会收钱的她偷偷摘下了最近常戴的一条手链,放在了后车座的空隙中。手链本身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一根红绳,系着个式样可爱的木制小葫芦——和她送给文文的小蝙蝠是同一时间买的。   葫芦本身就是纳灵之物,又被她随身佩戴,自然而然也是沾染了灵气。别的姑且不说,拿来做个护身符是绰绰有余的。   那位司机大哥若是没发现,刚好可以放在车里保个车辆平安;他若是发现了,这种乍看之下不值钱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想寻找失主也很难找到失主,要么挂在车里当装饰物,要么送给家人亲戚朋友,总归也不错。   司机大哥直接把车停在了童和平弟弟家门口(童家齐家两家人现在都在这里等消息),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乱糟糟的,有哭声,有叫喊声,还有吵架声……毫无疑问,因为文文这事,童家齐家全乱了。   齐静才一走进去,就扑到自家母亲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哭什么!不许哭!”齐妈一边抹掉眼角的泪珠,一边狠狠地拍着女儿的背脊,骂道,“文文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好哭的,你是当妈的,不许往坏处想自己的孩子!”   齐静听了这话,拼命地憋着眼泪,连连点头。   另一边,齐静的公公婆婆也在恨铁不成钢地骂着弄丢儿子的童和平,尤其是齐静婆婆,手中直接就拿着根扫帚,一边抽一边骂:“钓鱼!钓鱼!整天就知道钓鱼,这么大人了,居然能把孩子弄丢,你怎么不干脆把你自己给丢了算了!”   童和平被抽得痛到咧牙,却没躲,既是因为不敢,也是因为愧疚。   顾霜晓也没在意自己没人搭理这件事,毫无疑问,这种时候这两家人也招待客人的心情,她正准备打个电话回去给大黑和小橘让它们发挥一点作用——没错,一猫一狗都会接电话打电话,就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叫声。   “汪!”   “喵!”   伴随着这两声叫喊,顾霜晓只见到一黑一橘两个熟悉的颜色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黑狗与橘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因为未卜先知,而是从小弟那里知道了“齐家出了点事,一家人都呼啦啦地去了隔壁镇”的事。两兽有理由相信,“丢下它们带着妹子出去风流快活”的顾霜晓八成也会去邻镇,于是本着“看看是否需要我们帮忙”的心态,它们飞速赶来了。当然,不是靠跑的,而是靠蹭车——这种事它们当年流浪时不知做过多少回,门清且熟练。   顾霜晓也大致猜出了大黑小橘出现的原因,她也没和它们客气,蹲下身揉了揉它们的脑袋后,说道:“文文丢了,你们也帮忙找找。记得他的味道吗?”若是不记得,她就得找童家人要点文文的贴身物品了。   黑狗和橘猫一听说这事顿时炸了毛,前者向来对经常来串门子的文文很是友好,至于后者,虽然在文文面前一直摆出一副冷高脸,但偶尔还是肯让他帮忙顺顺毛的。   “阿静。”顾霜晓见两兽点头表示“记得文文的味道”,回头问道,“文文是在哪里不见的?”   齐静的反应没她婆婆快,后者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丢下扫帚跑到了顾霜晓面前,一脸期待恳求地问:“小顾,你这是要让它们俩帮忙找文文?”因为大黑和小橘曾大战拐子并成功获胜,所以齐静婆婆对它们俩是颇为信任。   顾霜晓点头:“试试看吧。能带我们去文文不见的地方吗?”   “行!当然行!”齐静婆婆对顾霜晓态度很好,一转头就怒斥着童和平,“还愣着干什么?死人啊?赶紧带小顾去那里!”   “啊?嗳!”童和平也知道猫老大和狗老大的厉害,不敢耽搁,连忙带着顾霜晓和猫狗朝弟弟家附近的街道走去。他报警后,警察把那附近都搜了个遍,结果没找到。乡镇里的街道又不像城里那样遍布摄像头,所以他们现在正认真负责地一一询问在路边摆摊的摊贩,可惜至今都还没结果。从这个角度看,把文文带走的人应该是个老手了。   不多时,三人两兽便到达了事发地。 第28章 情人节第四击!   “就在这里——”童和平指着前面的一家零食摊说, “我想给文文买点吃的,结果不小心被人撞摔倒了。好不容易爬起来,文文就不见了。”   “当时过路人很多吗?”顾霜晓问。   “挺多的。”童和平点头,“毕竟是周末。而且当时刚好有个卖气球的人和我擦肩而过, 我被他手里的气球挡了下视线。就那么一下,顶多几秒钟,再看的时候,文文就不见了……”说到这里, 他神色懊悔地说, “我那时候就不该松开文文手的, 我也是怕把他也给带摔倒, 没想到就那么一下子工夫,文文就不见了,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松手的……”   因为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又因为警察在询问,所以这附近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顾霜晓环视了眼围观者和被警察聚集在一边的摊贩们,突然问:“那个卖气球的呢?怎么没看到?”   童和平也看了眼, 表情茫然地说:“不知道啊,也许他去别的地方卖了?”   顾霜晓却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事实上,她曾经被拐卖过, 当然, 是在穿越的世界里。准确来说, 是穿越的第二个世界,那时她还嫩得很。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她很清楚,越是老手的拐子,越不会单独作案。也就是说,她怀疑那个当时刚好挡住了童和平视线的卖气球的,是带走文文的人的同伙。甚至于,童和平的摔倒其实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被气球遮住视线的事你跟警察说没?”   “说了啊!”童和平忐忑不安地问,“这怎么了?”   顾霜晓于是把自己的猜测一说,童和平张大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太……”   “虽然我觉得警察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去说一说?”顾霜晓问道。   这一次,最先反应过来的又是齐静婆婆,她抬起手拼命地拍打着儿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哦!哦!”   “算了,你不靠谱,还是我去!”   “妈,还是我来说吧……”   眼看着这母子俩朝警察所在的方向跑去,顾霜晓蹲下身,对黑狗与橘猫说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俩了。”   “喵!”   “汪!”   一猫一狗点点头,而后不约而同地朝东边跑去。   顾霜晓站起身,一手抚住腹部,注视着它们离开的方向,微蹙着眉思考了片刻后,从口袋中拿出了几枚铜币。这还是她今天陪齐静逛街时在路边摊上随手买的,原本想回去混着红绳编成个手链再养上几个月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文文,没成想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莫非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穿越再归来”这种事都有可能发生,“老天爷”真的存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到底,人知道得越多,便越会心存敬畏。   她蹲下身,掐了个占卜的决,随手将铜币往地上一扔,乍一看去,愣住了。原因无它,文文的卦象用八个字可以概括——得遇贵人,逢凶化吉。   虽然不太确定这“贵人”指的是她还是别人,但最终能逢凶化吉也无疑是事实。   想到此,顾霜晓不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文文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齐静绝对会崩溃,她心里也绝对不会好受。   事实上,顾霜晓的猜测没有错。   卖气球的人、故意绊倒童和平的人和带走文文的人还真就是一伙的。   眼看着同伙得手,绊人者仿若无事地混入了人群中,卖气球的也是手持着气球一点点远去,到了僻静处干脆地一松手,灌满了氢气的气球便自由飘远了。   不多时,三人就聚集在了一起。   “接下来怎么办?”卖气球的注视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文文,如此问道。   出手拐人的家伙回答说:“先把这次的货出手了,再拿着钱去我表弟那边避避风头。”   “也行。”绊人的抬起手捏了捏文文的脸,冷笑着说,“货色不错,看来能卖个好价钱。”   “就算倒搭钱,也要把这小子给卖出去。”拐人的恶狠狠地说道,“就当是为老高他们报仇了!”   这人口中的“老高”,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被黑狗橘猫按在地上摩擦、事后又被送进局子里的人贩子。那次警方顺藤摸瓜,直接抓捕了一个人贩子集团。而这三人当时运气很好地不在本地,于是成为了漏网之鱼。现在,眼看着风头已经过去,他们便想着回来报复。   原本是想报复那只黑狗和那只橘猫的,可前几天他们“踩点”时发现这个叫“童文”的小屁孩与那两只畜生混在一起,好像是后者主人家的小孩,于是便动了拐人的心思。也是巧合,他们原本还不敢在镇上动手,就见童和平抱着文文去了隔壁镇,于是三人一合计,凭借着“丰富的经验”非常果断地干了这么一票。   为今之计,唯一的麻烦只有因为之前的抓捕行动,“货物”没之前那么好出手了。不过无所谓,这个年纪的男丁是最受欢迎的,只要想卖,绝对能卖掉。更别提,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报复,与此相比,金钱什么的反倒不那么重要。   “走,回去再说!”   三人中唯有拐人的那位是位中年大妈,之前被抓进去的老高正是她的相好。文文已经被她穿上了女孩子的衣服戴上了假发,乍一看去就是个最普通的小女孩儿。她一把抱起文文,看起来就像妈妈抱着熟睡的孩子,没什么违和感。   三人就这样拐出了僻静小巷后,准备先回去藏身之地,再处理“货物”,去别处避风头。   走了十几米远,三人突然看到一个人慢吞吞地往这边走。   卖气球的顿时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他不会是……”   “别慌慌张张的!”抱着文文的大妈低声喝道,“这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她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看到对方右手里正提着一罐啤酒,走路也歪七斜八的,明显是有些喝大了。距离再近一些,还能看到那人手里抛着些硬币,口中哼着小曲。她越发放下心来,说,“应该是个赌鬼。”这附近鱼龙混杂,暗藏着几家违法的赌博场所,“绕过去,别和他发生冲突。”说完,她装作不经意地抬起手,将文文的脸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以免被对方看到。   三人于是往道路的另一边走了走,刻意与迎面而来的赌鬼男保持距离。   擦肩而过的瞬间,刚才最紧张的气球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而就在此时……   他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疼,然后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气球男下意识手捂着后脑勺,略一回头,只见刚才那赌鬼男正手持着板砖站在自己身后,冲自己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surprise!”   “……”妈蛋!当他听不懂英文么?惊喜你大爷!   这是气球男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而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是这个喝了酒的赌鬼挥舞着搬砖砸向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伙。他特别想喊上一句“小心神经病!”,然而无疑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真的是神经病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数分钟后,喧闹了一时的小巷恢复了寂静。   赌鬼男随手丢掉手中的板砖,捂着腹部靠在墙上喘息了好半天,才强撑着走到那大妈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怀中的文文抱起来,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文文只是普通的昏迷后,陈西松了口气,抱着文文靠墙坐下。   没错,这人正是陈西。   事实上,拐人大妈刚才的分析没错,他的确是来附近赌钱的,也的确是顺便喝了点酒。但他喝酒不是为了买醉,而是为了麻痹自己的痛觉——每年每到这个时候,他受伤的地方就会格外疼,整个人也会格外虚弱。虽然明知买醉其实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可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一醉解千愁吧。   所以,顾霜晓没有猜错。   陈西的人生轨迹大致如她所推测的那般,并且,他也的确快死了。他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回家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每年以打工为名离开三个月,是为了找朋友帮忙压制伤势,可惜效果却是一次比一次差,再来个一次,他以后就不必再“出去打工”了。   至于为啥过的这么吊儿郎当,一来是最后的日子想逍逍遥遥地过,二来也是因为他觉得,比起“死了一个争气的儿子”,“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无疑会让父母兄弟的悲伤略微少些。哪怕只是略微,他的努力也就算没有白费。   至于名声……   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名声就是个屁!   陈西捡起地上奇迹般没洒的啤酒,“咕噜咕噜”一气喝完,突然就觉得讽刺,想他“陈三爷”的名声,当年在圈内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如今,只是揍几个普通人,居然都要靠偷袭的手段了。就这样,还花了好几分钟,挨了好几拳,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艰难地从裤袋中拿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歪,妖妖灵吗?我刚才在路上捡到了个可爱的男孩纸,想上交给警察叔叔。” 第29章 新年大肥章!   接到警方的电话时, 齐静一家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就陷入了几近疯狂的喜悦当中。   据警方的说法,他们是在接到一个隐藏了号码的报警电话后找到文文的。自称“一个好人”的匿名用户在说完这件事后便挂断了电话,警方赶到时, 在路边发现了三个被揍到头破血流的人贩子以及昏睡的文文。与此同时,四人的身边还蹲坐着一只黑狗与一只橘猫。   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不过对于童家齐家人来说,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不在意, 只要孩子找回来就好!只要能把孩子找回来, 就比什么都强!   文文是被警察抱回来的, 后者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狗一只橘猫。   “文文!”第一个冲到陈西身边的齐静一把抱住儿子, 痛哭失声。因为母亲之前的话,她没法好好地哭,而现在, 总算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上一场了。   两家的其他人先是围着警察一阵感谢,紧接着就都去关注“失而复得”的童文了。警察还忙着去审那三个直接被拉去了医院的人贩子,于是很快就告辞了。至于黑狗与橘猫,虽然它们是在“事发现场”没错, 也很可能围观了一切,但警方总不能带它们去做笔录吧?   “人是被你们打的?”顾霜晓蹲下身,小声问道。   “汪汪汪!”   “喵喵~”   两兽用语言配合着动作,向顾霜晓阐述了一个稍微有点复杂的事实——它们找到文文时, 事发现场只有三个人贩子。但是!它们在那里闻到了陈老三的味道, 也就是说, 人是被他揍的,而且他当时还偷偷藏在附近,大约是想在确定警察到来后再离开。以及,混蛋人贩子虽然不是它们打倒的,但在警方到来之前,它们本着“人贩子必须死”的原则顺利地完成了补刀大业。   顾霜晓:“……”   她抽了下嘴角,却也没说些什么。   实际上,“收养”这一猫一狗后,她曾经询问过这一猫一狗的过去以及它们开启灵智的原因。   关于后者,猫老大和狗老大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在某一天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这种不同既让它们心生欢喜,也让它们觉得无比孤独。过往已经接受了的、习惯了的事情,突然就无法接受无法习惯,不得不说,这无疑是一种痛苦。有人说过,“愚昧未必不是一种幸福”,这话虽然偏激,却也勉强算是有几分道理,说到底,不会想太多的人(或兽)总是更容易得到满足。   顺带一提,猫老大和狗老大是到这个镇子后才混到一起的。   也就是说,两只发现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动物在这里相遇了,并且结为了伙伴,生活从此变得不再那么孤独。   至于过去……   小橘的经历没什么特别的,它出生时就是野猫,因为妈妈是野猫。后来它长大了,某一天因为一些原因,和妈妈以及其他兄弟姐妹失散了。再后来它就一直流浪着,直到开启灵智再来到这座小镇遇上大黑。   而大黑,它曾经是一只家犬。   饲养它的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很幸福,对它也很好。   直到某一天,当时只有六岁的小主人被人诱拐了,从此再没能被找回来。   一个家庭就此破碎,大黑也因此失去了容身之所。   不管是开启灵智前,还是开启灵智后,它都从未恨过遗弃了自己的主人,因为他们当时都已经找孩子找到身心疲累,无暇顾及其他。但它永远无法原谅拐走了小主人、让一个幸福家庭就此破碎的罪魁祸首,这也是它之前在镇上出手的最根本原因。   小橘本身倒是没有特别痛恨人贩子,只是——   能让它好哥们如此厌恶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怂就是干啊!   而顾霜晓,因为本身曾被拐过,对人贩子之流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她现在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试想一下,如果有人试图诱拐她的孩子,嗯……中二一点地说,她想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不过,一猫一狗提到的“陈西”无疑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原本以为和这家伙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结果居然是他救了文文,这么看来,卦文中的“贵人”无疑就是指陈西了。   不过这家伙也真够有意思的,这算是“做好事不留名”?看似吊儿郎当,其实意外地是个好人?   但其实,“被发了好人卡”的陈西其实真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选择用匿名电话卡报警还离开现场,理由只有一个——他不想进局子,哪怕只是为了做笔录……说到底,这与他之前的人生经历有关系。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太差了,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误会。所以,还是果断退散吧!当然,如果警方真根据人贩子的口供找到了他,他也不惧,毕竟是做好事又不是做坏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一对猫狗真不愧是镇上的一霸,真是凶残地有些过分。   陈西稍微回想了下之前那两只动物“疯狂殴打昏迷人贩子”的情形,然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可啪可啪真可啪。也不知道那位“小顾”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它们从野生的变成家养的,了不起啊了不起。哎?等等,他之前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她?   ……额,是不是该“出去打工”避一避?!   嘶,腹部好疼,算了,还是再去喝点酒吧。   曾经非美酒不喝、逼格满满的“陈三爷”如今已经完全不挑嘴了,随便在路边小店买了几瓶二锅头,搭配上一袋花生米几包泡椒凤爪,再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那么一坐,他就能美滋滋地喝上几个小时。有时候醉了再醒过来,陈西还能发现面前多了几个硬币。他也不生气,拾起来就随手往口袋中一揣,要么拿去买酒喝,要么拿去当打牌时的零钱。   今日同样如此。   直到日暮西垂,他才醉醺醺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虽然因为浑身就臭味而被其余乘客嫌弃了一路,但总归是顺利到了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陈西歪歪扭扭地往家所在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前方。明明姿态像只醉猫,眼神却一点也不混沌,清明而锐利,仿若能刺破眼前的黑暗。   一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狗,缓缓地从前方的街角处走出。   在它的身后,跟着一只明明胖的像球却依旧轻灵矫健的橘猫。   陈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两只朝自己走来的动物,片刻后,蓦地一笑,懒懒散散地说道:“嘿,哥们,有事吗?”他从来不傻,甚至比许多人都要聪明一些,更见过诸多普通人想都想不出的“精彩世界”,所以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一猫一狗的不凡,所以他从不会主动去招惹它们。   额,之前那是个意外。   他那纯属一时嘴贱以及想借此让自家老妈打消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且不说那位“小顾”妹子看不看得上他,就算她眼光那么好地看上了他,他都这样了,总不能耽误人家吧?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很成功。   成功地成为了镇上人的笑柄,也成功地让亲妈到现在都懒得和他说话。   不知不觉间,一猫一狗已然走到了陈西的面前。   陈西依旧没有动,说到底,他就没从它们身上感觉到危险。虽然身体不行了,但直觉还在,他对这个有自信。   黑狗蹲坐在陈西面前,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而橘猫则干脆地绕着陈西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他,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疑惑。   陈西索性蹲下身:“说起来,咱们今天也勉强算是‘并肩作战’了一回。怎么,你们难道想和我拜个把子?”他一边说一边朝橘猫伸出手,后者动作灵敏地躲开了他的动作,眼神警告地注视着他,就好像在说——再敢手贱我就咬你!   “汪!”黑狗叫了声,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朝陈西叫了声。   “哥们,你这是要我跟着你?”   “汪!”   【翻译:跟上!】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喵!”   【翻译:废话哪儿那么多,跟上!】   陈西咧嘴一笑,行,走就走呗!   说起来,经常听人说什么“猫的报恩”、“狗的报恩”、“狐狸的报恩”,莫非他也遇到现实版了?记得这些故事里,猫狗狐狸最后都变成了猫耳娘狗耳娘和狐狸耳娘,嘶!他这是要发啊!……等等,他记得这两只动物似乎都是公的吧?可啪可啪,细思恐极啊!   “哥们,我事先要说声啊,我虽然不介意做悲风,但性取向很正常!”   “……”   “……”   【翻译:滚犊子!】   就这样,陈西跟在一猫一狗身后走啊走,走啊走……他从小在镇上长大,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所以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发现这两只动物正把他往“小顾”姑娘的家里带。   事实也的确如此。   站在“小顾”妹子的家门口,陈西发现前院门没关,他顿住脚步,问:“大晚上的,这不太好吧?”   坐在院中等人的顾霜晓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人紧接着又说了句——   “夜闯寡妇……不对,人|妻门,嘿嘿嘿嘿 ,这可有点太刺激了!”   顾霜晓:“……”她是不是该把门给关上?   其实顾霜晓没想太多,不,应该说她没想到陈西会天黑了才从邻镇回来。   她只是觉得陈西这人还不错,就这么挂了似乎有点可惜,于是决定看看有没有办法给她“续一秒”,于是麻烦大黑和小橘,如果他人回来了,就带过来谈一谈。   “喵~”   “汪!”   把人带到后,一猫一狗先是各自汇报了工作,然后就赶紧找个舒适的地方趴着准备开始今天的“吸月活动”了。   人都已经进来了,顾霜晓也不好直接赶人,于是便起身迎了迎。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然后就看到陈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身上,然后,他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了她的话:“别说,我懂,我都懂。”   顾霜晓:“???”他都懂了啥?   数秒后,陈西叹了口气,一脸感慨地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颇为伤感地说道:“我知道我很优秀,优秀到让人很难把持住……”   顾霜晓:“???”他在说什么?   “但我还是想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顾霜晓:“……”   果然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好了!   顾霜晓此刻的心情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同时,她也猜到对方与那天一样,是故意说这话的。   事实上,她也没猜错,陈西的确是故意在“装疯卖傻”。他的酒量可比顾霜晓要好多了,此刻虽然浑身酒气,心里却清明得很,开玩笑,引他来的猫和狗不普通,难道眼前的这个能把这两只动物圈养起来的女人就普通了?说不定就也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物。原本他们两人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他家老娘脑子犯抽……不过他上次也借着那番胡言乱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算是再一次表明态度。   说到底,生命的最后,他只想随心所欲地过,不想再掺和进什么麻烦事。   不是陈西想太多,而是他刚“归隐”那会儿,的确有些人打着“废物利用”的心态接近他,也好在他虽然人废了人脉却没废,到底得了个清净。   “这大晚上的,要被人看到我在这里,估计会有闲话。”陈西笑呵呵地说,“这对我这样对高富帅来说,影响太坏了,所以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带半点停留的。   顾霜晓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这人还真是够会自说自话的,敢不敢先听她说上一句?!   “大黑,小橘。”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把这家伙给我按住。”   一旁被陈西的话雷到完全忘记了修炼一直保持着“∑( ° △°|||)︴”状态的一猫一狗一听到这话,立即一跃而起,分别扑向陈西的左右肩,只想立即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按倒在地上疯狂摩擦,把他的脸皮给摩薄一点。   陈西又哪里真的是好想与之辈,眼看着对方都动了手,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实力虽然已经废了大半,但战斗直觉和判断力还在,他灵敏度地一侧身,便避过了两只动物的交击。动作间,他趁势抬起左手,作势抓住橘猫的尾巴,而右手则朝黑狗的鼻子击去。   正如之前顾霜晓所判断的那样,单就战斗力而言,两兽联手是稳压现在的陈西的,但是,真打起来还真未必就能稳赢。说到底,陈西此人一看就没少与人拼杀,而猫老大狗老大虽然也是打架无数,却还真没跟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干过架。   所以这一打起来,双方在战斗经验上的差距顿时就暴露了出来。   各种意义上说,眼下陈西的行动都是极为准确的。然而,他却忽略了顾霜晓,或者说,他没把这个“怀了孕的女人”当成战斗力。所以,他的悲剧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带着球”的顾霜晓没打算亲自上阵,她只是稍微用手指搓了个小灵气丸子,而后将它弹了出去。   下一秒,陈西的膝盖就“中了一箭”。   痛是不怎么痛的。   膝盖骨也没碎。   只是他现在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膝头蓦地一麻的结果就是他整个人都无法保持住平衡,直接脸朝下地栽倒了下去。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就出了汗的黑狗趁机一低头,险险避开了那只打向自己鼻子的手。同样“死里逃生”的橘猫于空中翻了个身,灵巧地落在小伙伴的背上,又借着这一落之力再度弹起,斜飞出去,两条后腿伸的笔直,径直朝陈西的腹部踢去。   “喵~”   【翻译:阿达~~~】   “呕!”   陈西直接以orz的姿态落了地,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刚被油焖锅的蜷曲大虾,看起来有些惨。   黑狗没错过机会,跳起身就落在了他背上,成功地将陈西按倒在地。   橘猫再度补刀,一屁股就坐在了陈西后脑勺上,那叫一个稳如泰山。   “我……去!”脸直接被按在了地上的陈西哀嚎出声,“轻点轻点轻点!我英俊的脸要变成饼了!”   橘猫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屁股,继续碾压之。   “大哥大哥,两位大哥我错了,错了,放过我吧!”陈西毫无节操地求饶着。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从这两只动物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刚才他也没下狠手,眼下更能厚着脸皮投降。   “小橘。”   听到顾霜晓喊了声,橘猫这才有点不情愿地离开陈西的脑袋,转而坐在他肩上。   顾霜晓蹲下身。   “大姐,我错了,你放过我吧!”陈西一脸讨好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错哪儿了?”顾霜晓好整以暇地问道,怎么说呢,她对陈西这人印象其实不差,但他真的是太贱了……   “我不该还手的!”陈西一脸委屈地说道,“但我还是想说句,大姐啊,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逼良为娼是不对的口牙!”   顾霜晓:“……”   她沉默了片刻后,抬头对橘猫说:“果然还是让你压死他算了。”   “喵~”   小橘表示自己很乐意做这件事。   “别别别!”   “算了。”顾霜晓叹了口气,懒得再和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开玩笑了,她原本只是对她救了文文的事心存感激,想看看能否帮他“续一秒”,结果居然无端地得了个“逼良为娼”的名声,这可就让人很不爽了。她摇了摇头,示意一猫一狗将陈西翻了个身,而后抬起手按住了他的腹部。   “等等等——妹子你不知道男人身上有三个地方不能随便摸吗?一个是头,一个是【哔——】,还有一个就是珍贵的腰子,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喊‘非礼’了啊!非——”   陈西刚喊到一半,就发现眼前人立即把手给缩了回去。   “你想太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顾霜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倦色地说,“你可以走了。”短暂的接触间,她已然看出对方身体的症结在于腹部。虽然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借着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她打了一点灵气在陈西的体内,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却能让他急速恶化的身体状况稍微缓上一点。如此,也算是做了想做之事。   她话音刚落,黑狗与橘猫便跳到一旁,放开了陈西。   陈西快速翻身坐起,略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人两兽,试探性地问:“那我……走了?”   顾霜晓摆了摆手,示意他“要走赶紧走”。   橘猫舔了舔爪子,目光危险地在陈西身上逡巡,意味很明显——否则大爷不介意亲自帮你滚。   于是陈西麻溜地就滚了,一秒都不带耽搁的那种。   他离开后,顾霜晓关上前院的门,便自去休息了。   黑狗和橘猫也正式开始了每日固定的修行。   次日,顾霜晓又去了一趟齐静家。   文文的身上没伤,但人贩子为让小孩安静,通常会非常过分地给他们服用安眠药物,也不管会不会给这些孩子的身体造成危害,反正“货物”一旦售出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也幸好文文只被迫吃了一次。   不过被拐这件事,到底还是给文文造成了一些惊吓。他醒来后,缩在自家妈妈的怀中大哭了一场,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再次睡着,把齐静给心疼坏了。也正因此,齐静今天请了一天假,寸步不离儿子身边。   “小顾来啦?”齐静婆婆看到顾霜晓来,很是热情。她并不知道好人好事其实是陈西做的,只听说孩子被找到时几个人贩子都被打晕了,现场还有一只猫一只狗,于是就觉得是它们解救了文文。   事实上,这是齐家童家人的普遍想法,所以两家人对顾霜晓对热情直接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顾霜晓与两家人说了几句话后,径直走到了齐静夫妻俩的卧室中。童和平也请了一天假,与妻子一起陪在儿子身边,不过见顾霜晓来,他便站起身出去了,客气地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好朋友。   “霜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齐静一见顾霜晓,便伸出手拉住后者,感激无比地说道。   顾霜晓摇了摇头:“没什么。”虽然最大的功臣是陈西,但既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她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   “你看看文文,有没有事?”齐静虽然在有些事情上很迟钝,但顾霜晓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自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变化”,也非常心大地接受了它——反正不管怎么样,霜晓就是霜晓,是她的朋友,她儿子的干妈!   顾霜晓在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文文的身体,而后在齐静担忧的目光中,轻轻摇头,说道:“放心吧,没什么事,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齐静由衷地松了口气。   “大难过后,必有后福。”顾霜晓拍了拍齐静的手。   “那我宁愿不要这福,只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顺顺畅畅的。”齐静感慨地说道,“真的,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我爸妈当年为啥老跟我念叨‘平安是福’,平安真的是福,比什么都重要。”   “的确。”顾霜晓抚摸着腹部,赞同地点头。   怀孕以来,她虽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样样都好,但如果非要选,她宁可这孩子不那么漂亮不那么优秀,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说起来,孩子的名字你想好没?”齐静突然说道。   “差不多吧。”   “差不多可不行,得仔细想想!”齐静一脸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后,顿了片刻,突然道,“你觉得你孩子的小名就叫平安怎么样?平平安安的平安。平安好像有点不好听,那这样如何?是男孩子的话就叫‘平平’,女孩子的话就叫‘安安’!”   顾霜晓想了想,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   安安。   顾安安。   的确是个好小名。   比她想好的大名要稍微好听那么一丁点。   顺带一提,她给孩子取的名字叫“顾意”。   顾霜晓的顾。   意外的意。   天意的意。   故意的意。   顾意。 第30章 初一继续大肥章!   顾霜晓在齐静家很是待了一会儿, 直到文文醒来又陪他玩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童家人不是没有挽留,不过顾霜晓还是坚决告辞离开了,毕竟这种时候可不适合蹭饭。   而她才一回到家,就意外地看到了一幅熟悉的图景——   某男脸朝下趴在地上, 一只狗蹲在他背上,一只猫坐在他后脑上“农民揣”。   “……”   “什么情况?”顾霜晓随手关上院门,问道。   通过一猫一狗的演示,顾霜晓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走到某男身边, 低头注视着那张明显露出了讨好表情的脸, 挑眉问道:“你不是说‘我们是不可能的’吗?又来这里做什么?”   陈西“嘿嘿嘿”地笑, 一张嘴无耻之气瞬间外露:“我回去后想了想,觉得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是绝对不能让女人伤心的, 所以我又回来了!”   顾霜晓露出一个微笑:“大黑,把她丢出去。”   “汪!”   “等等等——”陈西一听这话不敢再嬉皮笑脸,连忙喊道,“我是来求医的!”   “求医?”顾霜晓挑眉。   “……嗯, 嗯。”陈西讪讪地点头,他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昨天刚离开时他还没发觉,走了大概几分钟他蓦地意识到,那从受伤之日起一直纠缠着他的疼痛, 居然莫名其妙地减轻了些许。他不可置信地撩起腹部的衣服看了看, 又略微感受了下内脏的情形, 最终得出结论——他的伤势被暂时压制住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结论只有一个——这位神秘的“小顾”妹子借着触碰他腹部的机会,做了点什么。   再联想下前后之事,陈西顿时明白了一切,然后就只觉得蛋疼,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四舍五入错过了一个亿啊!   都说“久病成良医”,他虽然没成良医,却对自身的状态一清二楚。只靠那么一碰,她便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他折腾那么久都没能治愈反而越加恶化的伤势,这简直是牛逼上天了啊!那么,如果他当时没有抗拒,如果他乖乖地配合她,他的伤……   能否被治好?   认命不代表他真的想死。   如果还有方法,他也是想努力“再活五百年”的呀!   虽然说“在拒绝了人家的救助后又转头求助”有点丢人,但,脸是什么?他陈某人不知道!嗯,完全不知道!   “我可没听说过有人爬墙求医的。”在陈西期待的目光中,顾霜晓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没错,这厮是爬墙进来的!   陈西再次讪讪地笑:“那什么……我在镇上名声不太好,光明正大地上门怕是会害你被人说闲话。”说完,他连忙补充,“你放心,绝对没人看到我爬墙,咳,除了你家的猫狗,不过它们也不是人嘛……”   顾霜晓也是被这脑回路给震撼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深切怀疑,这家伙之所以选择爬墙,是因为“爬人|妻家墙”比较刺激……没错,这厮就给她这样一种感觉。   “我昨天的确是有给你治疗的打算。”顾霜晓看着陈西骤然亮起的双眸,缓缓说道,“但你拒绝了,不是吗?”她又不是“倒贴侠”,当她不要面子的呀?!   陈西愣了下,又眨了眨眼,而后缓缓地将两只手举到脸边,伪装成了“肉垫” 形状,还跟招财猫似的上下挥舞了下:“妹子,能再给个机会吗喵?”   顾霜晓默默地捂住腹部,不是肚子疼,而是有点反胃:“……你这是什么意思?”   “咦?你不是猫控吗?怎么可能内心毫无波动!”陈西一脸震惊,而后他将手再次上移,在头上比出了两只狗耳朵,“难道你更喜欢狗吗汪!”   顾霜晓:“……”这厮的节操呢?   黑狗:“……”   橘猫:“……”   它们也觉得内心遭受了暴击——它们平时卖萌的时候有这么恶心人吗???   “玩笑到此为止吧。”顾霜晓摇了摇头,注视着陈西,“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陈西敛起脸上那惯常的嬉笑之色,认真无比地回答说:“我最多还能活一年,但我不想死,哪怕能再多活个几年、一年甚至几个月都好。我真的不想死。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确定我是否能给你相应的回报。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如果愿意帮我,从此以后,咱们就是生死之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刀山火海,我也绝不会皱半点眉。”   “那我可有点亏。”顾霜晓轻笑。   “……”   “先把你这条命给捡回来,再让你去刀山火海送死,我折腾这一回图什么?”   陈西听了这话,顿时大喜:“你答应了?”   “先看看吧。”顾霜晓示意黑狗与橘猫从陈西的身上起来,“不看看情况,一切都不好说。”说到这里,她半开玩笑地补充了句,“不过检查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碰到你昨天说的‘不能碰的地方’。”   “没事!”陈西跳起身,“嘿嘿”地笑,“你想摸哪就摸哪,随便摸!”   顾霜晓:“……”别说的她好像变态一样好吗?   “先进屋吧。”   顾霜晓招待陈西进了客厅,然后让他把手放在桌上,开始切脉。切完之后,她指尖凝起少许灵气,缓缓渡进陈西体内。   “!”   陈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股常人觉察不到的“气息”。他是练武之人,本身天赋极佳,又运气很好地在离家出走之时遇到了良师,事实上,在被“废”之前,他已然感觉到了一丝“气”,不过这个“气”指的并不是灵气,而是气劲。练武之人气血凝练到一定地步后,就有机会步入“气劲”境界,攻击力成倍增加,不过能到达这个境界的人少之又少。陈西能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触摸到它,的确可以说是万里无一的天才了。   也正因此,他的感知能力远比一般人敏锐,几乎是立即就感觉到了顾霜晓注入他体内的灵气,并且还发觉到它与正压制着他腹部伤势的神秘气息完全一样。   陈西顿时就震惊了。   真的是内、内功?   他曾经听师傅说过,气劲境界再往上突破,人就能修出传说中的“内力”。当然,如今这在华夏纯属“传说”。   二十余岁就触摸到气劲境界的门槛,如若不是受伤铁定能突破——陈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打击到了。什么情况?老天疯了吗?这个看起来端庄又漂亮的妹子居然已经练出了内力?开玩笑的吧?莫非她没有看起来这么年轻,其实已经七八十岁了?等等,这么大年纪还怀孕有点危险吧?高龄产妇了都!   陈西心里胡思乱想,嘴上却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个嘴贱得罪了这位“老前辈”,就被拍死当场……嗯,他对自己对嘴贱程度也是颇有自信。   不过渐渐的,他也没什么心情胡思乱想了,因为这股顺着经脉游走的气息让他觉得很舒适,舒适极了,更妙的是,伴随着它的游走,他于脑中清晰地勾勒出了自身的“经脉图”。这对习武之人来说,简直可以是奇遇记了。这么说吧,陈西觉得自己这次如果真的能“续一秒”,那接下来妥妥能突破气劲境界,甚至……如若再努力一把,也许内力可期。因为他被这位“老前辈”带着内视了一番啊,基本已经弄明白了内力的运行路线。最难的已经有点门路,剩下的只有“该如何修炼出内力”这个第二难的问题了。   顾霜晓一边细细感知着陈西体内的情况,一边看着不知何时闭上双眸、疑似陷入感悟的后者,心中感慨:这就是天赋异禀,这种时候都能顺势开个挂,也是让人不得不服了。   不过她也就感慨下,因为要论开挂,陈西可远不是她的对手。   片刻后,她松开手,没有出言打断陈西的沉思,而是也细细思索了起来。   十来分钟后,陈西睁开双眸,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怎么样?”   “你是被人打伤的?”   “是。”提到这个话题,陈西面沉如水,缓缓点头。   “那个人一定很恨你。”顾霜晓轻轻摇头,“他把气劲打入了你的内脏之中,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日日受折磨。”说到这里,她倒有些佩服陈西,他受伤已经几年了,也不知道每一天都怎么忍下这种痛楚的。“除非你步入同一境界,才有可能消磨掉他留下的气劲。然而……”   “然而受伤的我,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走,又哪里能够突破。”陈西苦笑了下,这件事他很早以前就清楚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一个局。   他师傅死于决斗,临行前,还特地嘱咐他“比斗有伤亡很正常,切记不可因此而心怀仇恨前去复仇”。他师傅是个老好人,而当时被教导成了一个“小好人”的他也的确是认真地应下了这件事。毕竟对身为武痴的师傅来说,比起死于病榻,还是死于武斗场更适合他。   奈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师傅死后,他没有复仇的心思,打死师傅的那位气劲高手却害怕他突破到气劲境界后会前去报复。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当年太过高调,太爱炫耀自己的天赋,所以最终招致了祸端。过程无需赘述,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不仅再无突破的可能,还只能混日子等死。   “有法子吗?”陈西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看着眼前人,别看他刚才没皮没脸,事到临头了,反而有些怵。   “有些麻烦。”顾霜晓皱眉。   陈西眼神微微黯淡。   “方法有很多种,但我不确定哪个最适合你,有些难不定主意。”   “……”   片刻沉默后,陈西咽了口唾沫,发自内心地说:“前……妹子啊,你知道大喘气会招人揍的道理吗?”   顾霜晓瞥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敢似的。”   陈西:“……”怎么办?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QAQ   一番商量后,陈西没有选择让顾霜晓直接帮他化解体内的气劲。   说实话,这是一个相对冒险也相对麻烦的决定。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第一,小顾妹子是个孕妇;   让一个孕妇挺着个肚子耗费那么多精力救他……陈西觉得自己的良心会痛。   相较而言,还是“只出手帮他压制伤势”更省心省力。   第二,受伤对他来说固然是坏事,但俗话说“祸兮福所倚”,这些年为了活命,他拼命挣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离气劲境界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步。原本是无论如何都无力跨入那道门的,但现在,他得到了机会,且积累足够,也就是说,有九成把握突破。而在那之后,他便可以自己化解掉内脏中的气劲。   仇,他一直记的。   之前是无力去报,也不想给家人朋友惹麻烦,所以只能装傻。   而现在,他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提前与对方“斗一斗”,而等他彻底解决了体内的问题……   就是他与那人的重逢之日!   对于陈西的决定,顾霜晓也没有反对。或者说,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反倒让她高看了一眼。压制伤势不代表伤势就没了,疼痛也许会减轻,却依旧会存在,而陈西宁愿忍受这痛,只为更好地磨砺自己,这份意志,也是很了不得了。   但紧接着,她发现他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厉害”一点……   事情是这样的,压制伤势之余,她顺带给他开了两份药方,一份内服一份外用,内修复受损内脏,外淬体。前者姑且不说,后者很多练硬功的人都会用,比如陈西当年练武时,他师傅也有专门给他准备“中药汤”泡澡。顾霜晓提供的这个方子是当年穿越某个武侠世界时入手的,某位武林名宿的儿子比武后昏迷了十多年,这位名宿为了防止儿子的身体因此而变得极度虚弱,便定期按这个方子给儿子熬水泡澡,以使其身体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当然,因为方方面面的限制,顾霜晓给陈西的这个方子算是“阉割版”,不过对陈西来说也够用了,毕竟他只是几年未动武,而非昏迷十几年。   在了解到陈西的“个人履历”后,顾霜晓便知道这家伙应该不缺钱,所以才会给他开这么贵的方子。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觉得他至少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收集到药材,却没成想,第三天他就喜滋滋地抱着一堆药来找她了,而且药的材质还都颇好。问之原因,他笑出了满口白牙,特别得瑟地说——   “我除了长得帅人品好外还有许多优点,比如说,朋友多!”   顾霜晓就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而在拿到药方和药后,陈西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该去哪里熬呢?!   在家肯定是不行的,他敢熬,他家老妈就有理由怀疑他变了法的“嗑药”,说不定会立即打举报电话把他给送进局子里去……名声不好就是这样,做点啥都引人怀疑。   小顾妹子家肯定也是不行的,内服的药也就算了,外用的……难道他还能厚着脸皮在她家泡澡吗?就算他乐意,咳咳,她家那两只厉害到不得了的猫狗也不让啊!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跑去跟顾霜晓商量:“你说我在镇上开家店怎么样?”   顾霜晓一边用新买的棉布为未出生的女儿做小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怎么突然想开店?”   “没办法,我想从家里搬出来。”陈西苦着脸,没点“正当理由”,他家老妈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从家里搬出来的。当然,他若是非要这么做也没人拦得住他,但问题是,后患无穷啊……毕竟那是亲妈,他再怎样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啊!   “那就开。”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   “没钱。”顾霜晓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不是这个。”陈西蛋疼,为防再次心塞,他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说我开个什么店好?”   “随便。”   “……我是很认真地在问。”陈西越发蛋疼。   顾霜晓缝好小巧可爱的袖子,拿起剪刀减去多余的线头,这才抬起头,回答说:“我很认真。反正你的目的只是借此搬出家,开什么店,赚不赚钱,重要吗?”   陈西:“……”他想了想,觉得这话还真TM有道理,让他完全无法反驳。   于是最终他决定用抽签来解决这个问题。   数日后,“陈老三杂货铺”正式开业——没错,名字就是这么接地气!可见店主对这店是有多不走心!   这店就开在顾霜晓家隔壁,没错,刚好隔壁人打算出去打工,于是便将房子租给了陈西。这房子格局与顾霜晓家不同,只有后院没有前院。不过这对陈西来说倒是正好合意,他果断地将正厅改造成了杂货铺的门面,其他屋子拿来自用,至于后院,则收拾出来准备做个“练武场”。   别看杂货铺门面不大,开业当天门口还真摆了不少只花篮。   其一是陈西老妈送的,在听说儿子要“改过自新”自主创业后,她激动地哭了一整晚,第二天就跑去附近的寺庙烧香还愿了。   其二是陈西大哥二哥合送的,在听说三弟想开杂货铺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厮想借此骗老爸老妈的钱,没成想陈西居然真的拿出了“积攒多年的打工工资”来开了店。他们虽然平日里瞧不上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陈西,但兄弟感情也是真有的,羞愧之余,正好借此来“赔罪”。   至于剩下的,都是陈西的牌友们送的。虽然他们都觉得陈西这个扬言要“脱团”的小子过不了几天就会重回他们温暖的怀抱,但到底兄弟一场,平日里也赢了他不少钱,所以该表现的时候还是要表现下的。   总体来说,镇上人对于陈西“浪子回头”这件事都还是抱着鼓励赞同态度的。   除了齐静……   也许是对顾霜晓太关心,也许是因为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陈老三这店开的诡异且“居心叵测”,还特意跑去顾霜晓家提醒她“一定要小心!”。   事实上,她这想法还真没错。   陈西之所以把店开在顾霜晓家隔壁,也是抱着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与后者拉关系的想法。别误会,他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如此左后便不再需要偷偷摸摸爬她家墙了。她家那只猫狗真是太可怕了,他每次才一爬过去就能看到它们正眼泛绿光地蹲在墙角……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把他压倒在地摩擦了,简直不能更苦逼!   齐静的“怀疑”和“嫌弃”,陈西没太放在心上,说到底他过去名声太差,她因此而心怀警惕也是正常的。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他现在,也不缺时间了!   时间流逝。   眨眼间就到了来年二月。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这几日更是直接下了好一场大雪,不知多少人因此被堵在了过年回家的路上。   也正因此,怀孕七个月的顾霜晓许多天都没有出门,一方面是身子越重懒得动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齐静等人“耳提面命”。   就算不出门,她也无需担心日常生活,齐静时不时就会给她送一些东西来,“年度好小弟”陈西更是“随叫随到”,十分贴心。顺带一提,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齐静对陈西的态度已然好了很多,唯一不爽的是,她的宝贵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这厮给拐走了,从前是没事就想找顾姨姨,现在是没事就想先找顾姨姨再找陈叔叔玩,让她一度非常担心文文的未来发展。好在据她观察,陈西这人在接触文文时没怎么乱来,也没故意带坏他,顶多是带他练练身体玩玩游戏。看在文文的身体的确变得结实了不少的份上,齐静决定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日午后。   陈西手提着一串鱼,喜滋滋地跑到了顾霜晓家。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鱼。”明明已经睡了个午觉却依旧有些犯困的顾霜晓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回答说。   “……是野生鲫鱼。”陈西严肃脸纠正她的话,“我一哥们敲破河上的冰后钓上来的,孕妇吃这个好,我终于帮你煲了吧?”   “我自己来就行。”说话间,顾霜晓又打了个呵欠。   “还是我来吧,冬天水冷。”陈西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从井里打水,井水冬暖夏凉,比自来水好用的多。而且因为天降大雪的缘故,镇上的自来水管时不时就出一点问题,放不出水来,也好在绝大多数人家里都有水井,也不妨碍什么。   “麻烦了。”顾霜晓也没和他客气,只说,“对了,还有件事。你杂货铺里有纸钱吗?我想买几刀。”虽然是问“有没有”,但她觉得肯定有,因为陈西这杂货铺开的很有特色,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好像都能在里面找到。   “有。”   果不其然,陈西一点头,而后又好奇地问:“离过年还有一段呢,你现在就买?不如我到时候再给你送来?”本地有过年当天上坟“送祖宗饭”的习俗。   顾霜晓摇头:“我不是这里人,过年也没坟可上。”   “那是?”   “我外公外婆的忌日,就在这两天。”   准确来说,是明天。   因为顾霜晓的外公外婆是前后脚走的,毋庸置疑,生死相随。   “……哦。我把汤煲上就去给你拿来。”陈西愣了下后,连忙点头。   顾霜晓点头道了声谢,之后又拿钱给了他。陈西没拒绝这钱,有些钱可以不收,有些钱却必须要收,这些他心里都有数。   次日,顾霜晓有些艰难地抚着肚子蹲下身,在院子里的火盆中烧着纸钱。   往年间,每年每逢这个时候,顾霜晓都会亲自去上坟的。而今情况特殊,她也只能以这种方式祭奠两位老人了。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地府;如若存在,外公外婆如今到底是依旧停留在阴间还是已然去投胎;如若依旧停留在阴间,他们是否能收到她烧的纸钱……但总归是个寄托。   顾霜晓闭上双眸,暗自祈愿:外公,外婆,晓晓不孝,今年没办法亲自去给你们上坟了,等我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带安安去见你们。你们地下有灵,一定会喜欢她的……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而两位老人坟墓所在的城市,却是从昨夜开始下起了雪,一直到现在都未停。   未去上坟的顾霜晓自然不知晓,从清晨起,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墓地附近。而车主人,在这样大的雪天里,站在墓前等了她一整天。   只为见她一面。 第31章 初二继续大肥章!   傅明寒一直都觉得, 顾霜晓这个人真的是爱恨分明。   若是爱一个人,她便会尽己所能地把一切都摆到这人面前,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是;而若是恨一个人,她也能狠心到让人无言的地步。   这种过于浓烈的情感, 正是他一直以来所缺失的。所以从相识起,他就被这一点吸引了,最终决定与她结婚,也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而若是在“爱”这边列个排名, 傅明寒觉得自己最多能排在第四, 因为前三的位置分别属于顾霜晓的外公外婆和母亲, 这三人的地位坚不可摧。交往结婚以来, 不管有多忙,不管天气有多恶劣,这三人的忌日, 她是一定会去墓地拜祭的。也正因此,他怀揣着期望在雪中等待了一天,却终究什么都没有等到。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丢入了“恨”的那一边, 被她厌恶到宁愿不来拜祭也不愿再见的地步。但紧接着,傅明寒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算是……和平分手。所以他开始担心, 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出了什么让她无法前来的意外。更为让人绝望的是, 除了担忧,他什么也做不到。   这份无力感,让人痛苦。   吹了一天寒风的傅明寒浑浑噩噩地开车 回了家,身心皆冷,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也许该见见医生,却偏偏没有这样做,只随便喝了杯热水就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眸,习以为常地陷入了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再次醒来时,傅明寒听到身旁有哭声,他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眸,只见妹妹傅小贝正坐在床边低声哭泣。   “……怎么了?”他问道。   开口的瞬间,傅明寒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到了一定地步。   “大哥你醒了?”傅小贝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随即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   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的傅明寒微蹙起眉,这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   “我这是……”   “爷爷,奶奶,爸,哥,大哥醒了!”   伴随着傅小贝的叫唤,卧室中瞬间“涌进”了一堆人。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给吓死?”   傅老爷子最先发言。   “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搬回家,不会照顾自己就别一个人在外面住了!”   傅爸随之补刀。   “你们都给我闭嘴,别把明寒吵到头疼了!”   傅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展现出了“食物链顶端生物”的气场。   傅小贝的双胞胎哥哥傅明庭立即开始拍自家奶奶的马屁:“奶奶说的对。”然后就被其余四人一齐说了句——   “你闭嘴!”   傅明庭:“……”好吧,他闭嘴,谁让他在食物链最底端呢……QAQ   伴随着对话的进行,傅明寒这才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因为吹了一天寒风的缘故,他躺下后就直接发起了高烧,陷入昏迷状态的他自然不记得“约好了今天要回家吃午饭”的事,结果就是家人打电话给他却无人接听,一番折腾后,他们总算是在这边找到了他。   “……爷爷,奶奶,爸,明庭,小贝,对不起。”弄清楚一切后,傅明寒心生愧疚,满脸歉意地说道,“吓到你们了。下次我会注意。”   “没有下次了!”傅爸瞪眼,“你今天就给我搬回去。”   靠坐在床头的傅明寒微低着头,垂下眼眸:“我之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让你回家,你听到没?!”傅爸傅文松是暴脾气,当场就怒拍了桌。   “这里也是我的家。”   “媳妇都没了,你还有个鬼的家!”   “……”傅明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一言不发。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坚守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只是个笑话。但,除了这里,他也不剩下什么了。   “你……”   傅文松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他亲妈傅老夫人一把拉住了:“好了。”   “可是……”   “这件事下次再说吧,明寒还生着病呢。”   傅文松看着明显又瘦了不少的自家儿子,只觉得有更多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片刻后,他狠狠道:“随便他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傅家老爷子也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傅老夫人看着形容瘦削、神色憔悴的孙子,微叹了口气:“明寒,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明白‘往事不可追’的道理。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你再强求,也是没用的。”不可否认,她很喜欢顾霜晓这个孙媳妇,虽然那孩子有些任性有些作,但也是真心待明寒的,这点,她看得出来。只是,孙媳妇再好,也终归比不上孙子。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已经不再期望孙子能与顾家丫头破镜重圆了,只希望前者能尽快从这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去,重新寻觅到自己的幸福,过上舒心的日子。   说完这句话,傅老夫人也离开了。   卧室中除去傅明寒外,只剩下傅明庭傅小贝这对双胞胎兄妹。   傅明庭看到长辈们都离开,这才松下捂住嘴的手,咋舌道:“大哥,你这次还真是搞了个大新闻啊,吓死我们了!”   “大哥,要不你还是听爸的话搬回去吧。”傅小贝扯住傅明寒的衣袖央求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大不了……大不了等找回嫂子后,你再搬回来嘛。”虽然她觉得大哥找回嫂子的希望实在渺茫,但……想想就好,还是别说出来了吧。   傅明寒看着殷切注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心中温暖,于是终究没忍心直接让他们失望,只能说:“我考虑下吧。”   可他的真实想法,傅明庭与傅小贝兄妹又哪里看不出来。   离开卧室后,傅小贝抓狂地说:“大嫂到底是去哪里了啊?!她真的不要家也不要大哥了吗?”   “看这情况,八成是了。”傅明庭口无遮拦地说道,“说不定都已经有新男朋友了。”   “你少胡说八道!”傅小贝狠狠地给了傅明庭一个肘击。   “嘶!我是说真的,大嫂那么漂亮,女人刚离婚时又是最心灰意冷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所以,真的很难说呐。”   “……”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哥现在也是最心灰意冷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傅明庭摸下巴,“而且,治愈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大哥这么优秀,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介意他离过婚。”   “……你认真的?”   “nonono!”傅明庭摇晃着手指,“这叫‘死马当作活马医’!”   傅小贝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这位有点不靠谱的哥:“你想怎么做?”   “附耳过来!”傅明庭伸出手把妹妹的头扒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一阵“嘀嘀咕咕”。   时间流逝,眨眼间,新年就到了。   虽然齐静极力邀请顾霜晓到自己家中过年,但后者在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不过——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再加一只猫一只狗。满打满算也是“四口之家”了,所以一点不冷清,反倒热闹得很。   大年初五,齐静牵着文文上门来“走亲戚”。   顾霜晓给文文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齐静也是给未来的“干女儿”准备了几个自己亲手做的玩具——没办法,她手工活不行,做出来的衣服鞋子担心不好穿,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做玩具,丑是稍微有点丑,但不影响玩嘛!   “说起来,霜晓,你医院选好没?”吃饭时,齐静问道。   她这问题问得实在,再过两三个月,顾霜晓就要生产了。孕妇到时候肯定是要到医院里待产的,齐静自己是在镇医院生的孩子,因为家就在这里,家人照顾方便。不过她知道顾霜晓的家庭条件好且有洁癖,镇医院对她来说稍微有点……所以才有此一问。   其实顾霜晓也有考虑这个问题,虽然自己在家待产也不是不行,但是……既然有条件,她选择去医院。这里有个麻烦之处——万一顾恒还未放弃寻找她,入住医院肯定是要登陆个人信息的,到时候,若是被顾恒发现她怀了孕,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还会给傅家带来麻烦。   所以,她一早就打算好要“伪造个人信息”。   原本是打算自己做的,但现在,可以将它委托给陈西——这家伙与其说是开的杂货铺,倒不如说是开的万事屋。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错,陈西一听说这件事后,立马拍着胸脯表示“交给我了”。当天下午,他就跑来跟她说“我有一朋友是开私人医院的,条件贼好,你也不用伪造什么身份了,直接入住就成,给你高级VIP待遇!”   顾霜晓对此的反应是,嗯,至今为止,她已经听说他有做药材生意的朋友,卖文物的朋友,做香烛买卖的朋友,开合法赌场的朋友,国宴级大厨的朋友……   现在又冒出个开私人医院的。   果然这人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朋友满天下。   四月底,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顾霜晓算着时间差不多,便入住了陈西朋友的私人医院。一切如他所说,房间干净舒适,营养餐美味可口,几个经验丰富的护工全天候围着她转悠,连被一同带来的大黑小橘也被照顾地很妥当,的确是高级VIP待遇无疑。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满,那无疑是——   “为什么你也一起来了?”   顾霜晓看着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的陈西,有点无奈地问道。   “这不是为了照顾你么!”陈西“嘿嘿嘿”地笑,顺手把苹果切成小兔子形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盘子中。   然而顾霜晓并不吃这一套,陈西这人哪里都还将就,就是嘴贱的毛病永远改不了。她于是“呵呵”了声:“真的?”   “真哒!”   “大黑,小橘。”顾霜晓看向趴在床边的一猫一狗,说道,“记住了他的话。他要是走,就咬断他的腿。”   “汪!”   “喵!”   一猫一狗纷纷表示自己很乐意完成这项任务。   “……喂,说好的义气呢?”陈西顿觉蛋疼,“你们现在玩的手机还是我帮忙弄的啊!”   顾霜晓一听这话也挺无语,没错,就是这个“流毒无穷”的家伙让她家猫狗染上了“手机瘾”,每天闲着没事就一起“农药”“吃鸡”,没事还看上两集《动物世界》和韩剧,除开固定的修炼外,其余时间都丢这儿了。   顺带一提,为了配合大黑和小橘的肉垫,它们的手机是陈西专门找人帮忙定制的——对,他还有个做手机的朋友。手机还附赠便携外壳,方便一猫一狗带着它四处移动。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陈西举起双手投降,而后,他敛起脸上的嬉笑之色,认真说道,“那个人,就在这座城市。”   一个月前,他就突破了气劲境界。   然后,他又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将那人留在自己体内的气劲化去。   虽然才只是刚突破不久,但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处于最好的状态,所以,他想自己该来做那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你想好了?”顾霜晓说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陈西的天赋很好,又因祸得福,步入内力境界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他再去“复仇”,绝对十拿九稳。   而且,她现在正处于“特殊状态”,万一他玩脱了,她还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帮他续一秒。   “我知道。”陈西点头,“但正因如此,我才要去。”   不是鲁莽,也不是一时意气,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安危固然重要,但勇气和锐气也同样重要。说到底,若是他一心抱着“以势压人”的打算,与那人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打败甚至打死了那人又有什么意思?真正的复仇,就该像现在这样,怀揣着勇气与锐气走到那人面前,告诉他“我回来了”,告诉他“我不仅回来了,还因祸得福地突破了”,“现在,你我二人站在同一地位,所以,再来战!”。   他不仅要复仇,还要碾压到让那人哪怕不想服也不得不服的地步。   “是么。”顾霜晓点点头,“那就去吧。”她想了想,又问,“哪天?”   “三日后,正午。”   陈西说完后,笑了笑:“一切顺利的话,回来时还能给你们带一家挺好吃的肘子。”   “我就不去看热闹了,让大黑陪你走一趟吧。”顾霜晓说,“你要是不幸壮烈了,它好歹还能把你的尸体扛回来。”   陈西黑线:“……顾妹妹啊,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呵呵。”   “还有这个。”顾霜晓从枕下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陈西。   陈西摊开手掌,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条红线项链,中间坠着把刀状的挂件,乍看之下颇为玲珑可爱。他定睛一瞧,顿时乐了:“哟,还是青龙偃月刀?关二爷的武器啊!”虽然是浓缩版的。   “不嫌弃就戴着吧。”顾霜晓语气淡淡地说道。   不同的挂饰有不同的意义,比如说她送文文的“蝙蝠”,就有“福”意,葫芦则与“福禄”谐音,有富贵之意。而武器状的挂饰,普通的姑且不说,开过光的却不是随便能送人的,因为武器这玩意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好反而容易伤人。好在陈西本身就是个练武之人,品行又不错,搭配上这有着“忠义”之意的挂饰,也算相得益彰。   熟知陈西身体状况的她原本就猜到他即将去“一雪前耻”,所以事先就准备好了它,眼下便顺理成章地送了出去。   “不嫌弃,不嫌弃,我喜欢!”陈西美滋滋地把新得的挂饰挂在了自己脖上,相处日久,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顾妹妹”十分之不一般,所以她送的东西必须给力!反正嘛,他这一戴上,顿觉自己头上多了几个类似于“力量祝福”、“铜墙铁壁”的buff,美得很美得很!   两人谁都没觉得这种战前刷buff的行为有啥不对,拜托,都是队友了,刷副本前加状态有毛病吗?   必须没有好吧!   三天后。   陈西清晨又来看望了下顾霜晓,在蹭了一顿医院餐后,他面色如常地离开了。   即使是早晨,医院中的人也很多,但谁又能想到,这个乍看之下有些吊儿郎当、脸上习惯性带着点嬉笑的男人,正要去赴一场生死之约。   他的心中毫无畏惧。   因为,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条黑狗跟在他身后。   时不时就有人说“医院里怎么会有狗?”、“应该是野狗跑进来了吧?”、“不会有人带着狗来看病吧?”之类的话。   黑狗摇摇尾巴,又打了个呵欠。   它不喜欢这里,还是喜欢镇上,空气清新,人也不会这么没见识。   狗上医院怎么了?   狗还能把人打进医院呢!   另一边。   市中某酒店。   “环境看着还不错。”身穿一件浅粉色毛衣裙的短发俏皮女孩环视了整个套间后,如此评价说,而后又补了句,“最里面的房间归我啦!”   这少女正是傅小贝。   “知道啦,没人和你抢。”傅明庭随口说道,虽然他只比妹妹大了几分钟,却特别有身为哥哥的责任感,“大哥,你住哪间?”   “随意。”傅明寒言简意赅地回答说,“你先选吧。”   他订下的套间有四五间房,足够他们随意挑选了。   “大哥啊,我们是出来放松的,你别老板着个脸啊。”傅小贝跑到傅明寒身边,抬起手抱住他手臂,“来,笑一个~”   傅明寒有些无奈地将妹妹一个劲往自己衣袖上蹭的头推开:“别闹。”   傅小贝鼓了鼓脸,丢给傅明庭一个“这人好难搞”的眼神,后者耸了下肩摊开双手,表示“这是我也没辙”。可他们也不敢太折腾大哥傅明寒,毕竟为了把这个“工作狂”弄来这里,两人可谓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该用的法子都用遍了,最后还是借了家中长辈的势才勉强成功。   为啥把傅明寒弄来这里呢?   表面上的理由是“来放松”。   实际上嘛……   嘿嘿嘿,他们另有安排!   “大哥,时间还早,我们不如一起出去逛逛吧?”   傅明寒摇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好是来休息的,你怎么又想着工作的事啊?”傅小贝不满地说道。   “演唱会晚上才开始,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去。”傅明寒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和明庭一起去玩吧。明庭,照顾好小贝。”   “放心吧!”傅明庭拍了拍胸脯,表示“我办事你放心。”   傅明寒话说到这个地步,傅小贝也不好再反驳了,只能蔫蔫地跟着双胞胎哥哥走出去。   傅明寒注视着兄妹二人的背影,微叹了口气。他其实不觉得自己需要刻意来“听一场演唱会放松”,更对演唱会毫无兴趣,只是,家人的担忧他都看在眼中,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配合。   他摇了摇头,做到套间内的办公桌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手头剩余的公事。   “嗳,你说,我们的法子能有效吗?”宣称要出去玩的傅小贝最终和哥哥一起坐在了酒店的餐厅中,一边随口喝着果汁,一边没精打采地问,“大哥好像对工作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   “应该没……问题吧。”傅明庭不确定地说道,“晚上看看情况再说吧!”   说到这里,兄妹俩齐齐叹了口气。   片刻后,傅小贝说:“我还是更喜欢大嫂。”   “谁不是呢,可问题是……根本找不到啊。”   “哎……”   与此同时。   顾霜晓也在房间中接待了一位“意外来客”——   “嘿!”齐静推开门,往里面那么一蹦跶,“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霜晓:“……”不惊喜,也不意外。   “哈哈哈,是不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啦?!”   顾霜晓:“……”才怪好吗?   “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吗?”   “来看乐灿的演唱会吧。”顾霜晓无力地说,“别忘了,你的票还是我帮忙抢的。”齐静这人从来就手黑脸黑,妥妥的一个非洲人,这次乐灿难得在离镇子不远的城市开演唱会,她特别想来看,于是就拜托顾霜晓帮她一起抢票。为了满足这家伙的心愿,顾霜晓特地变着法子给自己临时加了点运气,这才顺利地抢到了齐静想要的票,位置还不错的那种。   齐静:“……”这就很尴尬了,停顿片刻后,她选择糊弄过关,“哎嘿!答错了,我是来看你哒!”   “是么?”顾霜晓挑眉,“那就留在这里陪我,哪儿都别去了吧。”   齐静:“……”QAQ霜晓,你变坏了!   顾霜晓微笑:是你重色轻友吧亲。 第32章 初三大肥章奉上!   齐静坚决不承认自己是重色轻友, 追爱豆的事……咳,能说是重色么?这是对精神文明的追求!   好在顾霜晓也没真想抓着她不放,只问:“在这待几天?”   “大后天坐车回去。”   今天是周五,齐静打算在看完今晚的演唱会后, 再在这里陪好友两天,周一早上再坐车回去。实际上,她原本都考虑过请一段时间假陪顾霜晓待产,结果被后者坚决地拒绝了。齐静担忧之余, 事先背着顾霜晓、硬“逼着”陈西带她过来考察过环境, 在确定这家私人医院的确不错后, 这才放心地继续上班。   不过即便如此, 她还是毅然借着看演唱会的机会来陪陪好友,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起码还能陪她聊聊天。   “对了,陈老三呢?”齐静奇怪地问道, “他不是和你一起过来的?”   “有事出去了。”顾霜晓面色如常地回答说。   倒不是故意瞒着齐静,只是陈西似乎也不太希望镇上的人知道他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真不靠谱。”齐静习惯性地对他表达了下鄙视,而后, 咬了咬唇,又左右看了眼,这才低声说,“不过现在再看……他人也还不错, 而且对你也挺好的, 你……”她顿了下, 才继续问道,“是怎么想的?”   顾霜晓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   其实也不怪齐静误会——在外人看来,陈西与顾霜晓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邻居关系;可在她眼里,两人关系分明很不错,偶尔还会默契地说些她听不太明白的话。   所以她一不小心就想的有点多。   “……真的?”   “真的。”顾霜晓轻笑了声,“你放心,我若是有再婚的打算,肯定第一个通知你。”虽然基本没可能……   说罢,她低下头,眼神柔和地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不过现在,我只想带着她好好过。”   “哦。”齐静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却决定不再去想。她们是朋友嘛,所以霜晓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的。   傍晚时分。   齐静挥别顾霜晓,换好“演唱会专用战斗服”,就一路朝爱豆乐灿的演唱会现场杀过去了。   一小时后,她成功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得不说,顾霜晓给她抢到的位置的确非常好,离VIP席位极近,可以相对清楚地看到舞台和屏幕。   片刻后,傅明寒与弟弟妹妹一起落座在了齐静座位前方两排处。   考虑到环境,傅明寒换掉了惯常穿的西装三件套,换上了休闲衬衫加长裤。不过正如傅小贝所说的那样,他就是那种“能把休闲装穿成正装效果”的男人,与整个演唱会的氛围格格不入。事实上,傅明寒也的确是不太喜欢来这种地方,一来他对流行乐不是很感兴趣,二来现场也太过嘈杂喧闹,让他有些头疼,完全起不到半点放松效果。   不过,作为一个哥哥,答应弟弟妹妹的事,即使再不喜欢,他也会一言不发地默默忍受。   “不知道乐灿今晚的开场曲会是什么!”傅小贝满脸期待地说道。   “这个我打听到了。”傅明庭作为一个合格的“妹控”,也表现出了与大哥一样的“操守”,“是《待归》。”演唱会准备工作繁杂,工作人员也颇多,只要有心有钱,想打听出这种事非常容易。   “这首吗?我喜欢!”傅小贝顿时乐了。   《待归》是乐灿前不久新出的专辑的主打歌,是一首古风歌曲。据说,原本的主打歌不是这个,但在拍摄mv之前,乐灿突然来了灵感,临时换曲。在乐灿的黑子们看来,这无疑是他“不尊重人”的表现;而在乐灿的粉丝们看来,这无疑是“我灿才华盖世”的又一个有力证明。而事实上,这首歌的质量也的确是很高,发售后连续数周播放下载量第一,直到如今都未掉出前十。连带着,专辑的销量也是一路直飙,成功地破了乐灿上一张专辑保持的记录。   而此时,齐静也正一边等待着演唱会开场,一边心情激动地拿手机刷着“太阳系”——乐灿粉丝聚集的论坛。   乐灿的粉丝们一致认为自家爱豆就像太阳一样灿烂夺目,而他们,就是围绕着太阳公转的一颗颗行星。   没错,粉丝们自称“行星”,而几个论坛的管理员,头衔分别为“水金地火木土天王海王”,从前还有个“冥王星”……然而冥王星却被科学家们除了名,九大行星从此变八大。那位倒霉的哥们一咬牙,直接把头衔从“冥王星”改成了“哈雷彗星”,以示自己到底是有多倒霉。自此之后,禁言拉黑这种事就基本上是他在做,谁让他是扫把星呢!   言归正传,乐灿粉丝中那些“神通广大”的家伙,也是打听出了演唱会的开场曲是啥,然后就果断在“太阳系”里发了贴。   齐静一看顿时乐了,“噼里啪啦”地就回复了一句——   超棒!我也最喜欢这首歌了!   她没撒谎,至今为止,乐灿的所有歌曲中她最喜欢《待归》了。一来是因为这首歌的确好听,二来也是因为她听堂弟齐安说乐灿这首歌的灵感来源就是他们镇外的那条河!她相信这不是谎言,因为歌曲里说的故事她熟啊,“水鬼阿贞”的故事嘛,她从小就听说过!她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到论坛里显摆,不过堂弟说这事乐灿本人不打算公开,所以她也只能把这埋在心里了。   不过也正因此,听乐灿唱这首歌时,她总觉得自己和爱豆共享了一点“小秘密”。   嘿嘿嘿,美得很~   伴随着开场时间的临近,现场几近坐满了人。   而傅明寒左边的空位上,也坐下了一名女性。在她坐下的瞬间,正低头用手机看邮件的前者下意识抬头看去,原因无它——她与他的……前妻顾霜晓,用的是同款香水。   他虽然对香水没什么研究,但两年的日夜相处早已让他熟悉了这个味道。   尤其……   他曾送过她这个牌子的香水。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情感方面十分木讷,用弟弟傅明庭的话说就是“白瞎了这张好脸”,死板,无趣。交往时也好,结婚后也罢,每逢各种节日就是他最头疼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礼物。他也当然可以随便买一样奢侈品送她,可只要一想到她精心选择的那些送给他的礼物,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就算不能回应给她同等的感情,也至少应该回应给她相应的尊重。敷衍这种事,他不能也不会去做。   思来想去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查看她的梳妆台,看有什么快用完了,就拍下照片,再去公司问懂这个的下属,然后再去给她买回来当礼物。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果然不错,起码她真的很高兴,每次收到礼物时都会说“我刚好需要这个!”。   他一直觉得她对此毫不知情,直到某一天,他无意中看到她往化妆间的洗手池中倾倒香水,然后将几近空了的香水瓶放回了卧室的梳妆台上。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即将过节时,就偷偷地清瓶。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过去之事的缘故,他凝视身旁人的时间不觉就有些长。左边的女性若有所觉地转过头,目光相对的瞬间,她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傅明寒微微一怔。   这倒不是因为这名女性有多美丽,而是因为……   太像了。   本来还没觉得,再仔细一看,这名不知名的女性不仅用的香水与霜晓一样,连发型、妆容和衣着打扮都有后者有些相似。而若论长相,她虽不及霜晓,却还要更甜美些,也更配这种“公主系”的风格。   与此同时,傅小贝与傅明庭对视了眼,两人目光传信。   傅小贝:你觉得怎么样?   傅明庭:我觉得有戏!   在傅明寒的注视中,这名陌生女子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表情。   傅明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确有些失礼,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   “没关系的,傅先生。”女子微微摇头,再次露出了了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   “……我们见过?”傅明寒微蹙起眉,他的确对此毫无印象。   “嗯。之前傅伯伯过生日的时候,我去参加过酒会。”女子说了这句话后,才补救般地说,“我姓辛。”   “你是辛远辛伯伯的女儿?”   傅明寒想起了自家公司的合作伙伴。   “是的。”   傅小贝适时地插嘴说道:“小娅姐,好巧啊!你也来听乐灿的演唱会?”   “小贝?好巧!”辛小娅目光讶异地看向傅小贝,“你们兄妹一起来看演唱会?”   “是啊是啊!好巧啊!”   巧合?   才怪!   傅小贝原本买的就是四张票而非三张票,辛小娅也是她邀请来的。   正如傅明庭之前所说的那样,“治愈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可她看大哥傅明寒对此明显是兴致缺缺。思来想去,她决定拉着双胞胎哥哥一起为大哥创造机会!   刚巧,和她有数面之缘的辛小娅在一次聚会中,隐晦地询问她大哥离婚的事。   更巧的是,辛小娅给人的感觉和大嫂还挺像。   傅小贝觉得,既然大哥喜欢大嫂那个调调的,应该不会讨厌辛小娅吧?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偶遇。   傅小贝一边笑着与辛小娅搭话,一边在心里握拳:大哥,加油!   而傅明寒……   他看着一左一右谈得颇为投机的女子,十分认真地提议说:“小贝,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吧,这样你们比较好说话。”   辛小娅:“……”   傅小贝:“……”   傅明庭:“……”   气氛一时之间相当尴尬。   后两人的心中疯狂咆哮着:大哥!你简直是注孤生啊!大嫂当时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傅明寒并未怀疑弟弟妹妹,也没发现这场偶遇其实并非偶遇,只当一切只是个巧合。   毕竟,他就算再聪明也猜不到自家弟弟妹妹居然会突发奇想地试图给他找一个新女友。而如若他知道,今天也肯定不会来这里。   因为他对这种事毫无兴趣。   其实,霜晓走了以后,他想了很多。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很疑惑——   最先提出离婚的人明明是他,最后不想离婚的人还是他。   觉得无法继续这段婚姻的人是他,想要挽回这段婚姻的人还是他。   认为无法再与她一起的人是他,爱上她的人……   也是他。   多么矛盾。   简直到了神经病的地步。   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犯贱。   人走了才懂得珍惜,早干什么去了?   所以他在痛苦之余,也是真的很好奇,好奇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很努力地思考了,即使在感情这方面真的很不拿手。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的确是爱她的。   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想的太过“无私”了。她是个任性的女人,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不爱的人,可难道他就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不。   若非是因为有着相当高的好感度,他也是不会最终决定与她结婚的。   多可笑,直到如今,事后回想时他才发现他们是相爱的,或者说,曾经相爱过。只是,那两年间他们都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最终的结果就是互相折磨,遍体鳞伤。   他太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与其再继续互相这么下去,再继续让她痛苦下去,还不如主动放手。可却没有想过,她也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在努力试图着改变。他应该意识到的,只要自己窥见一丝可能,一丝“能与她继续走下去”的可能,就会轻而易举地反悔。可他却自大地忽略了这一点。   她成功地改变了。   他发觉到了。   然后,一切都太晚了。   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不仅自己不肯回头,也不肯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   他是爱她的。   改变前的她也好,改变后的她也罢。   只因为她是顾霜晓。   傅明寒兀自出着神。   傅小贝却是暗自着急,心想大哥刚才看到辛小娅的时候明明发了会呆,疑似很中意,怎么这会儿看都不看人家一眼?这不太对劲吧?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二哥,以眼神询问“这是个什么情况?”,后者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对外人来说这事也许很难理解。   但如果询问傅明寒,答案再清楚不过——   相同的香水也好。   熟悉的风格也罢。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不是顾霜晓啊,所以他为啥要关注她?   另一边。   后台化妆间中。   王洋冲靠躺在沙发上那不负责任的“大明星”喊道:“时间快到了,别不务正业了,快起来。艾米,帮他再检查一下妆。”   乐灿站起身,虽然平时他是很任性没错,但在工作相关的事情上他还是很配合的。哪怕是黑子,也基本找不到机会从这方面黒他。   艾米是乐灿专用的化妆师,听到王洋的话后,她拿起粉盒与粉刷,准备再帮乐灿刷两下。   乐灿任由她施为,却依旧没放下左手中的素描本和右手中的铅笔。   “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咱开完演唱会再画好吗?!”王洋简直蛋疼,虽然乐灿宣称“绘画能让我更加集中精神”,但考虑到后者几个月以来对画画的痴迷劲,他总担心这家伙某一天会跟自己说“我决定转行去当一名画家!”,那可就坏菜了!   “搞定!”乐灿随手丢开手中的铅笔,然后翻转过素描本,“怎么样?我的最新大作!”   化妆间中此刻就他们三人,本来不止,但乐灿在基本准备完毕后就让其他人暂时离开了,这也是他的个人习惯——进入工作状态前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王洋与艾米两人同时定睛那么一看。   王洋顿时牙疼:“你画的是猫?”   艾米不确定地说:“是狗吧?”   乐灿鄙视地看着两人:“什么眼神,我画的明明是你!”他口中的“你”说的是王洋。   王洋:“……谢谢你啊。”他这辈子从未发觉过自己居然能长得真不像人,真是长见识了!   艾米侧过头偷笑。   “我画得不像吗?”乐灿转过素描本,摸着下巴说,“我觉得还挺像的啊。”   “呵呵。”除了这个,王洋还能说什么?   他觉得吧,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在给予了乐灿无与伦比的音乐才华后,直接把他变成了一个绘画方面的手残党。正常人学习了几个月后,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水平吧?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乐灿的绘画天赋太高,他还真担心这厮立马换行。   乐灿看了半天自己的作品,轻啧了声,随手撕下这张纸丢进垃圾桶中:“回去后再帮我找一个新的绘画老师吧,这个不行。”   王洋:“……”这都第四个了吧?承认吧,不是人家老师的问题,是你不行!   虽然心里无限吐槽,但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反正只是请人而已,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还是从了这祖宗吧。然后,他第一百零一次地好奇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学画画?”   乐灿也一百零一次地回答了他:“秘密。”   王洋也是轻啧了声,却也到底没说啥,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他的秘密也只会比乐灿更多,毕竟,他肯定不会在做了【哔——】梦后把这事告诉别人!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乐灿随手丢开素描本。   王洋问道:“第一首歌是《待归》,第二首是……”说了第一次换装前的几首歌后,他问道,“需要再看一次歌词吗?”虽然到时候也有提词器等保险设施,但他还是觉得充足的准备工作最重要。   “不用了。”乐灿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自信地说,“都在我脑子里。”   尤其是第一首,怎么会忘呢?   那样清晰的梦境。   然而他也很清楚,人类的记忆都是有保质期的。   所以,在一切忘却之前,他得找到一个方法,把一切记录下来。   找别人帮忙画就算了吧,正如他之前对王洋所说的那样,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所以绝对不要分享给另外的人。   绝对!   演唱会开启的前一秒。   坐在床上的顾霜晓拿起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在上面也能看演唱会在某视频网站上的的直播,她本身对此没什么兴趣,不过考虑到齐静之前说过“不知道会不会拍到我!”……她决定抱着“大家来找茬”的心态看一看。   最初稍微有些卡。   很快,画面变得清晰流畅。   颇具东方特色的悠扬乐声随之响起……   顾霜晓:“……”   等一下,随着舞台旋转,如同土拨鼠一般从下方“钻出来”的那家伙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她没有失忆症,所以自然能够清晰地想起那个夏季的夜晚。   她喝了点小酒,然后……一脚把齐静的爱豆给踹下了船,然后还对他的记忆做了一点手脚,最后还把人丢路边了……   顾霜晓抬手扶额:天,如果齐静知道这件事,八成会和我绝交一小时的吧?   思考片刻后,她拿起遥控器,默默地关掉了电视。   对,她就没打开过电视,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乐灿是谁呀?   不认识。   就在她如此想着之时,病房的门蓦地被推开了,然后,一只猪钻了进来。准确点说,是一个猪头钻了进来。   顾霜晓看着鼻青脸肿的陈西,忍俊不禁:“你这是被围殴了?”   “他们倒是敢!”陈西说话时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他“嘶”了声后,摆了摆手,“为防那老家伙暗算我,我可是请了不少人去做‘见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可不敢做这种事。”他口中的老家伙正是与他结仇的那人,后者其实也才四十余岁,只是其与陈西既有“弑师之仇”,又有私仇在后,所以陈西自然不会在口头上尊重对方。   “那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怕输呗。”陈西冷笑了声,“刚开始他还以为我是故意去送死,秀什么宗师气度,发现自己要输后,就什么阴招都敢用。”   他虽然是抱着必胜的把握去的,但双方的实力只在五五之间,他虽然赢了,却也不能说是碾压式的胜利。当然,这是武力层面上的。从精神层面上来说,那人无疑是被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遍。   想到此,陈西只觉得心头快意无比,伴随着这块垒的消失,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往前走了一步。   还有什么比“踩着仇人往上爬”更爽的事?   必须没有!   顾霜晓看着陈西一边忍着痛一边努力想要露出得瑟笑的模样,也是无话可说,她摇了摇头,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盒子,远远丢给他:“用这个吧,应该比你自己预备着的伤药要好。”   “哟,这怎么好意思呢!”陈西一边这么说,一边果断地打开了盒子,低头深吸了口气,笑嘻嘻地说,“还挺香。怎么用?”   “直接抹伤处就可以了。”顾霜晓回答说。   之前她早就预料到了陈西会在这个时候去“复仇”,所以才能送出那只挂饰。这盒药膏也是事先就调制好的,用陈西三不五时就主动送来的药材,嗯,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之前之所以没把这个给他,主要是因为——人还没去决斗,就送药膏——实在有诅咒嫌疑。所以拖到这会儿才给他,不过送得早不如送得巧,说到底东西能派上用场就好。   陈西溜达进洗手间中,随手脱掉上衣和裤子,开始往脸上身上的伤口涂抹药膏。   大黑顺着门缝钻进来,口中还叼着一只塑料袋。   恰在此时,陈西说道:“对了,我给你们带的肘子在大黑那里。这家可是老字号了,店虽小但东西可香了,记得给我留一份!”   “汪!”黑狗放下塑料袋,叫了声。   顾霜晓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分了好几个包装。她将陈西和齐静的份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又拆开两份,分别给了大黑和小橘,这俩口味如今是无限向人类靠近,最初她还担心吃人类食物会不会影响它们的健康,经过观察后发现并不会,她这才放下心来,而它们也从此在这方面放飞了自我……   她稍微尝了点剩余的肘子,原本她对于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正如陈西所说的那样,这家的味道的确是不错,软烂细嫩,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不知不觉间,她就接连吃了好几块。   陈西重新穿好衣服,随手将装药膏的盒子往裤袋里一踹,满身药香味地走回来。   “怎么样?香吧?”   如此说着的他从柜子上拿下自己的份,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块在口中,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地感慨:“香!美!神仙也不换呐!”说完还开玩笑,“吃完之前别让我做事啊,不然跟你急。”   “那可真就不好意思了。”顾霜晓将面前剩余的肘子分给大黑小橘,镇定自若地说,“麻烦你帮忙叫个医生。”   “……啊?”   “我觉得自己快生了。”   “……” 第33章 初四依旧肥肥肥!   陈西叼在口中的肘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愣了数秒后, 他声音打颤地问:“你……在和我开玩笑?”   顾霜晓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静镇定:“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对于孩子大概什么时候出生,她心里是有数的,所以才会选择在最近入院。而之所以对齐静说自己的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也是因为不希望她错过期待已久的演唱会。顺带一提, 其实她自己叫医生也可以,不过谁让陈某人习惯性嘴贱呢,于是顾霜晓也是习惯性地欺负了他一下。   又是数秒的停顿后,陈西站起身拉开门慌不择路地朝外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医生!医生!我要生了!……不对, 是这边有人要生了!!!”   顾霜晓:“……”这家伙也太紧张了吧?嗓子都破音了喂。   再一低头, 她看到自家的猫和狗都保持着“w(゜Д゜)w”状态, 就像在cos刚才的陈西。   ……好吧,她似乎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不多时,早已准备就绪的医护人员陆续进入病房, 将顾霜晓挪入了备好的待产室中。   陈西一脸懵逼地跟在后面,直到被护士一把拦住:“对不起,先生,你和狗猫不能进来。”   陈西:“???”陈西与狗猫不得入内?他这是被歧视了?   片刻后, 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他和大黑小橘不能进入待产室。对对对,他是不能进去。……所以他现在该做点什么才好?没办法,陪产什么的他也是第一次做, 完全没经验好吗?!   好半天, 他才摆脱了“失智光环”, 然后就只觉得内心有点崩溃。相较于这个“突然袭击”,复仇什么的,当着一群圈内名宿的面把人打到半残什么的,以牙还牙地将自己的气劲打入了对方体内什么的……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同时,他也挺庆幸自己没搭理那群人的挽留(啧,早干什么去了!),选择了直接回来,否则……   顾妹子就真的要一个人面临“女人一生中最痛的时刻”了。   他知道她远比一般女性坚强,就算只有自己也能将一切处理地很好。但是,他果然还是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有个人等在外面。哪怕不是亲人,哪怕只是朋友。   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抬起双手轻轻地摸了下一猫一狗的头,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平时总是会躲开的两兽完全没动,只是继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待产室的门。   “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他说给它们听,也说给自己听。   数小时后。   乐灿的个人演唱会宣告圆满结束。   粉丝们在又坐了几分钟,确定爱豆不太可能再次出现后,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陆续离场。   齐静正欲站起身往外走,突然看到前方VIP坐席那边有名男子站起身来,此刻举办演唱会的体育场内灯光明亮,她一看之下意外地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什么情况?   她一边排着队退场一边暗自嘀咕:难道我得了一种“看所有帅哥都觉得眼熟”的病?   如此想着的她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再次朝那男子所在的方向看去,这一眼让她再次觉得惊讶,因为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也好眼熟啊!   而这一次,她清楚地分辨出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和霜晓有点像!   准确地说,是和从前的霜晓有点像,发型、妆容和衣着打扮都是如此。   等等!   齐静蓦地想起,霜晓通知她结婚之事时,还顺手发给了一张照片过来。   这张照片齐静一直存在手机里,想到此她连忙打开手机翻看了起来,片刻后,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她的眼帘之中。照片中,笑容甜美的霜晓与一名相貌清俊的男子并肩站着。   这男子,霜晓当时的未婚夫,曾经的丈夫,现在的前夫,与她刚才看到的那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到了这地步,齐静哪里不明白她与好友的前夫偶遇了。如果仅仅只是偶遇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对站在他身边的那名女子颇为在意。霜晓的前夫,和一个有点像霜晓的女人一起听演唱会……怎么想都很诡异吧!   可等齐静收起手机准备进一步查探时,却发现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她想也不想地朝外跑去,就这样一边喊着“对不起麻烦让一下”一边快速地跑到体育场外。左顾右盼了片刻后,她一拍脑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朝停车场所在的方位跑去。   也是凑巧,傅明寒等人的确是自己开车来的——虽然三兄妹并不住在这所城市,但考虑到种种原因,傅明寒还是一早就让这边分公司的人提前替他们准备好了车辆。   “咦,小娅姐你和我们住同一家酒店吗?”   “嗯。”   “自己开车来的?”   “不,打车来的。”   “大哥,反正我们都要回去,顺带捎小娅姐一程吧?”   傅小贝和辛小娅显然是在故意一捧一哏。   傅明寒也不好说什么,唯有点了点头。再怎么说后者的父亲也是家中企业在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在住同一家酒店的前提下帮忙捎带一程,也是应有之义。   他原本是想让弟弟傅明庭坐在副驾驶位上,再让两个格外聊得来的女人坐在后面。可没成想,傅明庭与傅小贝在对视了一眼后,非常默契地一左一右打开了后座的门,非常自然地占据了后座。   傅明寒:“……”   “大哥,你还愣着干嘛,帮小娅姐开个门啊!”   “就是,大哥,要有绅士风度!”   傅明寒微蹙了下眉,到了此刻,他终于隐约觉得弟弟妹妹有些不太对劲。可外人当面,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在暗下了“回去后与弟弟妹妹谈一谈”的决心后,他伸出手帮辛小娅拉开了车门。   “谢谢。”辛小娅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美中夹杂着一丝羞涩的笑容,低头坐了进去。   而这一幕,刚好被匆忙跑过来的齐静看了个正着。   从她所在的角度,压根看不到已经在后座坐下的傅家兄妹,只能看到……   好友的前夫彬彬有礼地帮一位各方面都颇像曾经的霜晓、单论甜美度却还更甚一筹的女子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后者目光流转,甜甜一笑。然后,前者也自上了车。片刻后,车辆驶动,载着这对“奸夫淫|妇”绝尘而去。   齐静其实很清楚,就这么没来由地把这两人评价为“奸夫淫|妇”其实很不厚道。   但是,她真的没法公平公正地看待这件事!   霜晓她还大着肚子待在医院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生产了。可这个人呢?这个人已经有了新欢,还一起乐滋滋地来看演唱会!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而就在此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陈西。   齐静与陈西没什么私交,共同的“连接点”是顾霜晓,所以她很清楚让陈西打电话给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   “喂?怎么了?是不是霜晓有什么事?”   她连忙接起电话如此问道。   “……什么?在生了?”   “我马上回去!”   匆匆挂断电话后,齐静无暇再思考那对让她差点没气断肠的男女,连忙打了车往回赶。   毫无疑问,陈西是掐着点给齐静打电话的。一方面他理解顾霜晓的心意,希望齐静能好好地看完她期待已久的演唱会;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齐静若是知道顾霜晓这个时候生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看演唱会的——她不想错过“干女儿”的诞生,也绝不希望好友孤独一人上产床。   不多时,一路上不停催着司机、紧赶慢赶终于赶回医院的齐静抓着待产室门口的陈西问:“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情况怎么样?”   “刚进去。”陈西没说实话,而是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齐静紧攥着拳注视着待产室,“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不去的话,就可以陪在霜晓身边,就可以……不看到那么让人糟心的一幕。   她听着待产室内传出的叫声……   她是体验过一次这滋味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这有多痛。   而不知为何,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画面此时此刻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在她脑子中闪现。   到最后,她难以自抑地一把捂住嘴,蹲下身来,痛哭失声。   陈西:“???”什么情况?他刚才被吓成那样都没哭,怎么她就哭了?把人打到哭这种事他擅长,但让人别哭这种事他根本不擅长好吗?!   他蹲下身,动作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齐静的肩:“肯定没事的,你别哭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呸!”陈西说到一半,随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破嘴,嘴贱的毛病怎么又犯了!   “我没事……”齐静抬起手拼命擦着眼角和脸,“我不哭……我就是……就是心疼霜晓……”   对她说“我怀孕了”的霜晓……   笑着说“这肯定是个乖女儿”的霜晓……   一个人默默缝着小衣服的霜晓……   挺着大肚子绕着院子慢慢散步的霜晓……   还有此刻,声嘶力竭、努力想要将孩子好好生下来的霜晓……   如何能让人不心疼。   可偏偏,同样是此刻,孩子的父亲却陪在其他女人的身边,风流快活。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呢?   毫无疑问,傅明寒在齐静心中的形象已经从“普通的渣男”变成了“史诗级渣男”。毫不夸张地说,此时如果给齐静一把刀,她是真的能毫不犹豫地砍向“前夫先生”,而如果此时有人对齐静说“特许你今天砍人不犯法”,她也是真的能立即手提柴刀去找人。   最为悲催的是,傅明寒对此毫不知情。   事实上,此刻他有些头疼。   将车子开回酒店后,今日演唱会上偶遇的辛小娅,笑着说为表感谢想请他们吃餐饭。他原本想回绝,自家弟妹却抢先一步答应了,并且擅自将时间定位了明天中午。到了这一步,他如果还看不出“有问题”那就是智障了。   之后,辛小娅还尝试着邀请他们一起去用一些夜宵。   这一次,在傅明庭与傅小贝开口前,傅明寒果断地开口拒绝了。傅家兄妹两人虽然有心“挽回”,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大哥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也就不敢多嘴了。   对于这种结果,辛小娅明显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笑着告辞。   片刻后,傅家兄妹三人回到了套间中。   进屋后,傅明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了杯水,一气喝了下去,而后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扯开领带,这才发现他今天压根没系。不知为何,今夜演唱会开始后,他总有些坐立不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一样,可偏偏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你怎么了?”傅小贝看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自家大哥,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傅明寒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情绪,抬眸直视着自家妹妹,问道,“你和辛小娅达成了什么默契?”   傅小贝一惊,下意识矢口否认:“没、没啊!”紧接着,她的脸色蓦地一白,因为大哥最不喜欢她对她撒谎了。她连忙就想说实话,可又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晃悠。   傅明庭眼看着事情瞒不住,连忙站到妹妹身前:“大哥,你别怪小贝,这事情都是我乱出的主意!”   “什么主意?”   “就是……”傅明庭支支吾吾了片刻后,低声说,“就是想帮你找个女朋友。”   “……”   屋中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傅明寒再次深吸了口气,合上双眸,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声音干涩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我不需要。”   “可是大哥……”   “我说了——”傅明寒眼神冰冷地直视着两人,加重音量,一字一句地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不·需·要。”   “可你现在这样我们真的很担心啊!”傅小贝流着眼泪说道,“我也不是想逼迫你做什么,就是……就是想让你开心点。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笑过了?知不知道自己到底瘦了多少?知不知道我们每次看到你这样有多心疼!大哥,算我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你就放过自己吧!就算是大嫂,也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   “……”   她真的会在意吗?   傅明寒不禁自嘲,这种时候都能浮现出这种想法的他果然是……   病入膏肓了。   “大哥,你找大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以后能和她继续好好生活。”傅明庭没忍住也开口说道,“我不反对你继续找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啊。难道你希望找回大嫂后天天过着被她照顾的日子吗?!”   傅小贝几步走到傅明寒面前,抓住他的衣摆,一遍抽噎着一遍说道:“我……我一点都不讨厌大嫂,但我更在意大哥你啊!求你,别再这样了……”   “……抱歉。”傅明寒叹了口气,伸出手抱住妹妹,一边抚摸着她的背脊,一边轻声说,“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傅小贝吸着鼻涕问。   “嗯。”   明庭说得对。   至少在找到她之前,他不能垮掉。   如若那时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至少他不能让她心生愧疚;而如若……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如若她还愿意和他继续下去,他可不能被她照顾,他要好好照顾她。   奇妙的是,如若是今天之前,他也许还不能如此下定决心。   而今日,就在此时此刻,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感与责任感。   他不知它们是因何而生,但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如若他早这样做,也许一切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片刻后,傅明寒轻轻推开妹妹,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帮她擦着眼泪:“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哭鼻子。”   “这还不都怪大哥你。”傅小贝哼哼地说,然后又说,“那大哥……明天的午饭,我帮你推掉?”她其实也不是非要帮大哥找女朋友,只是希望他能走出之前的低谷状态,现在她得到了保证,自然不想再继续做让傅明寒不开心的事。   “算了。”傅明寒轻轻摇了下头,“只是一顿饭,算不了什么。只是之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在他看来,这事情妹妹实在是做得太没成算太不靠谱,可说到底,出发点还是因为他,而且她都已经哭得这么惨了……最终,他还是忍住没指责她 。而对于同样做事不靠谱的弟弟,他无疑就没有这样宽厚了,“记住了吗?”   被狠狠瞪了的傅明庭:“……大哥我错了。”反正他就是捡来的呗……他懂,他都懂……TAT   “……哦。”傅小贝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大哥,其实我也没和辛小娅承诺什么,就是她希望能认识你,求我帮忙介绍下。我看她和大嫂……咳,就答应了。会不会给你和家里带来麻烦?”她是凭着一腔热血和双胞胎哥哥傅明庭一起安排了这种事,现在再回想,顿觉荒唐,心里真的挺后悔。   傅明寒想了想,回答说:“没事,下次别再这样了。”毕竟小贝也算是“完成了约定”,至于两家在商业上的合作,还不至于脆弱到因为这种事就完蛋。   “嗯。”傅小贝重重点头。   傅明寒看向弟弟:“你也是。”   “收到!”傅明庭抬起手敬了个礼。   对于傅家兄妹来说,虽然过程和结果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但至少目的是达到了,所以他们都还挺高兴。但紧接着,两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等等,小贝,你说,将来大哥大嫂要真复合了……”傅明庭露出细思恐极的表情,“大嫂知道我们曾经试图挖她墙脚,会不会被打死?”   傅小贝:“……”不想还好,一想顿时心虚了喂!片刻后,她弱弱地说,“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临睡前说一百遍‘大嫂对不起’,你觉得有用吗?”   “……大概?”   “……”QAQ   顾霜晓的生产过程很顺利。   其实这也正常,毕竟从怀孕开始,她就一直用灵气滋养着自己的孩子。   毕竟……那夜她喝了酒,中途又在一无所觉的情况下喝了次酒,还顺带把齐静的爱豆给踹下了河。   虽然是无心之失,但还是好好弥补为妙。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体健康。   齐静记得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从阵痛到成功分娩,满打满算花了足足十三个小时,据给她接生的医生说,对于初次生产的孕妇来说,这已经算是顺产了。而好友的生子,无疑刷新了她的认知,因为从头到尾……只花了三四个小时。   不仅是她,连医生都是啧啧称奇——虽然这种情况的确有,但她从业这么多年来也没碰到过几次。而陈西,则整个人再次懵逼了,没办法,他家老妈每次教训他的时候都会“痛诉当年”,“崽啊!老娘当年生你生了足足一天一夜啊!最危险的时候还被问了‘是保大还是保小’,结果生出你这么个混蛋东西,早知如此还不如干脆憋死你算了!”,所以他一直觉得生孩子需要特别久,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结果才刚做好心理建设,就看到医生推开门出来说——   “生了,大小平安!”   陈西:“???”喵喵喵?这就生啦?   然后他就见到医生走到自己面前,微笑着说:“恭喜你,是个千金。”   陈西:“……”不、不是……别这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吗?他压力真的好大!这孩子没他一点祖传的染色体啊喂!   不过他显然不能把内心的吐槽说出口,于是只能僵着脸“呵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谢、谢谢。”   也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太僵硬了,让女医生误会他“不喜欢女儿”,后者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开。   陈西:“……”等等!姐,你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心中疯狂伸着尔康手,然而却拉不回他想要拉回的那个人……   饶是原本心中有事的齐静,也不由被这滑稽的一幕给逗乐了,她捂住嘴低笑出声,却也没上前和医生护士们解释什么。因为这种事,解释了比不解释要麻烦得多。   不多时,两人就看到了被送回病房的顾霜晓,至于孩子,在在清洗干净检查结束后被送回了母亲的身边。   “真是个健康漂亮的小姑娘。”抱着孩子的护士如此评价说。   她说这话倒不是为了讨口彩,而是实话实话。健康方面有医院可以证明,至于漂亮嘛……很多孩子刚出生时其实不是很好看,以至于有些坑爹父母会吐槽说“这猴子真的是我的娃吗?”,但是,这个大名叫“顾意”小名叫“顾安安”的女婴则完全不同,甫一出生就白嫩又漂亮,尤其是那双纯净清澈的乌溜溜大眼睛,真的是如刘鹗的《老残游记》中所写的那样“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让人印象深刻。   “嗯,像妈妈。”齐静细细地看了孩子一番后,如此评价说,“我干女儿长大后肯定是个乖巧的小美人儿。”   “你从哪里看出她乖巧了?”顾霜晓轻轻抚摸着孩子瓷白细嫩的脸孔,轻笑着问。因为生产很顺利的缘故,她的精神很好。   “不忍心折腾你,这么快就跑出来,还不乖巧?”齐静笑道。   顾霜晓对此表示无言以对,其实对此她是有所预料的,不过……咳,就当是这孩子的功劳吧!而就在此时,她蓦地主意到齐静的眼睛十分红肿,疑似哭过。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疑惑地问。   去看演唱会这么开心的事情,怎么会让她哭呢? 第34章 初五肥章奉上!   齐静呼吸一窒。   毫无疑问, 被顾霜晓这么一问,她顿时想起了那桩被自己暂时性遗忘了的糟心事。   可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如何能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说“你女儿的爸爸,你前夫,已经另结新欢了”?   所以她努力勾起嘴角, 笑着回答说:“第一次去看乐灿的演唱会,我超级激动的!一不小心就激动哭了,嘿嘿嘿……”   顾霜晓:“……”   “下次肯定不会了。”齐静开玩笑地举手保证,然后她站起身找到了自己的包, “对了, 我来的时候带了些红糖粉。糖是我婆婆自己熬的, 本来是一块一块的, 我嫌这么泡不容易化,来之前都给你磨成了粉,你等我泡一杯给你喝啊。产后要多喝这个, 对身体好。”   自然而然的,这个有关于“为何哭”的话题就结束了。   齐静自以为话题转移地很成功,却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演技”。顾霜晓也好,陈西也好, 都看出了她的异常,只是出于体贴,才没有多问。   但不多问,不代表不会管。   周一的清晨, 齐静依依不舍地抱了干女儿好久, 才告辞离开。   “我下周再来看你!”   “好。”顾霜晓微笑着点头, 其实她身体已然没什么大碍,随时都可以出院。但考虑到齐静之前对自己吐槽的“坐月子期间遭遇”,她决定还是在这里住一段再回去,免得齐静妈妈和婆婆热情地上门帮忙照顾月子——洗头洗澡的事也就算了,天天喝各种不加盐的补汤什么的……她真的hold 不住。   “陈老三,霜晓就暂时交给你了。”齐静看向陈西,“虽然她有护士照顾,你基本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个熟人在霜晓身边,她总归是能放心不少。   陈西死鱼眼看天花板:“你后半句话完全可以不说的。”而后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我买给文文的礼物,不许偷看啊,这是我们男人间的秘密。”   正准备打开袋子看的齐静:“……”她颇为蛋疼地把塑料袋装袋随手塞进自己的包中,心想什么时候我儿子也有了“男人的秘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咳,虽然她儿子才三四岁。   伴随着齐静的离开,病房再次恢复了寂静。   顾霜晓低头哄着怀中的小安安,头也不抬地说:“所以,阿静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哭?”她很在意这件事,也相信陈西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陈西顿时牙疼:“顾妹妹啊,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成就感?”   顾霜晓抬起头,微微一笑:“神通广大的陈先生,请问能告诉我阿静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哭吗?”   陈西:“……”   顾霜晓挑眉:“成就感来了吗?”   “……我突然有点冷。”陈西抱着臂,“瑟瑟发抖”,然后,他上前几步走到顾霜晓的床边,“不过刚好,我有个电脑玩得还不错的朋友。你也知道,大城市到处都是摄像头,他帮我查了下,还真查到点事情。”   “嗯?”   “那天晚上,齐静大概遇到她前男友了。”   “……”顾霜晓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这么巧的?   “你看啊……”陈西一屁股坐在床边,拿出手机给身边的人展示,“她出体育场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然后,她一路跑到了停车场。你看这边!她当时一直盯着这辆车和这对男女看,然后脸色就变得很不对劲了!”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嘴贱地发表评论,“啧啧,别说,她前男友长得还挺帅,就比我差一点,比她现在老公帅多了。”   都是一个镇上的人,陈西从前及时没有刻意关注过齐静,却也多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齐静有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的事。齐静高中是在县里念的,她男友正是县里人,所以陈西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当然,他有那么多“神通广大”的朋友,若是想认真调查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但无论是对齐静,还是对顾霜晓,他都没做这种事。   因为没必要。   他“陈三爷”,不会对朋友做这种事,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依然。   顾霜晓认真地看着手机中的视频,没有说话。   “这小子以前做的事我听说了,可真够不厚道的。”他听自家老妈说过,大三那年齐静过年时就去过男方的家里,这男人也来给齐家拜过年——按照本地的习俗,他们的婚事基本就算定下了。结果呢,这人居然跑了,没一点理由没一点音信,就这么全家一起跑路了。哪怕真遭遇了什么事也不能这样做啊,这不耍人嘛!   “他不是阿静的前男友。”顾霜晓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   “啥?”陈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是?那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这个男人是谁?”   “是我前夫。”   “哦,你前夫啊……嘎?!”   陈西手一抖,手中的爪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没心情去管它是不是磕了碰了碎了屏,而是张着嘴一脸懵逼地看着顾霜晓,就差没直接在头上写一行大字了——   你TM在逗我???   “不信就算了。”   “……不是,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陈西崩溃,“这帅哥……真是你前夫?”   “第一,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顾霜晓神色自若地回答说,“第二,你的审美真的有点非主流,以后还是离我女儿远点吧。”   陈西:“……”   他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霜晓说的“第二点”是针对他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她前男友长得还挺帅,就比我差一点。”   ……不带这样的啊!   帅哥就了不起啊?   帅哥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他陈某人长得也不差好啊?   ……虽然好像可能大概或许比她前夫差了辣么指甲盖大的一点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哥们最让他佩服的地方还不是长得好,而是居然泡到了他身边的这姑娘……真汉子!真勇士!真心威武!   哎?等等——   “不对啊。”陈西弯下身捡起手机,也没检查就那么随手往口袋里一塞——反正坏了就找那个做手机的朋友拿新的嘛,多大点事——一脸无语地说道,“都是前夫了,你还这么替他说话?”相识以来,他基本没听这姑娘说过自己的前夫,倒是齐静无意中说过一两次,评价就一个——渣男!   所以他一直觉得顾霜晓和前夫的关系应该很差,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我不是在替他说话,”顾霜晓严肃脸回答说,“是在维护自己的品味。”   陈西:“……”   他想吐血,真的!   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真心是太噎人。他现在深切怀疑,她前夫之所以找了个看起来“甜滋滋”的新欢,完全是因为被噎了太多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妹子的前夫虽然长着张好脸,干得却不是什么人事。前妻正忍着痛生他的孩子,他却已经搂着其他人去看演唱会,这可真的有点过分了。   于是乎……   不觉间,傅先生在陈西这里的好感度也直接掉到了谷底,被直接盖上了“混蛋小白脸渣男”的戳。   等等——陈西突然想起,原本,为了替齐静出气,他托朋友稍微给她的“前男友”安排了一点小节目。现在才发现弄错了人……果然还是取消吧?希望还来得及!   陈西看着正低头继续哄孩子的顾霜晓,本来还想把“小节目”的事跟她说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若是他处在她现在的立场,一定也不希望别人提前夫的事。所以,嗯,还是果断装傻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顾霜晓讨厌别人对自己提到傅明寒吗?   其实也不算。   但说实话,她此刻的确有些纠结。   她不否认,刚看到视频时自己的确是有一点不痛快,但说到底只是女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作祟,还夹杂着点“姑娘我生孩子生得痛死了,你却这么逍遥快活!”的不平衡感。想明白了,也就不甚在意了。说到底,她签下离婚协议的那天说的并非假话,她是真的希望傅明寒能过得好能幸福的。眼下看着他有了新女友,她心情复杂之余也有些解脱——挺好,他的生活没被她曾经的任性毁掉,而是再次步入了正轨。   她纠结的点在于“该何时让傅明寒知道孩子的存在”。   事实上,发觉自己怀孕以来,关于“要不要让傅明寒知道”这一点,她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觉得,她不能单方面剥夺傅明寒的知情权。说到底,小安安固然是她的女儿,但也是傅明寒的。而且,她也不能擅自替女儿做决定。小安安现在虽然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但她总会懂事,总会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说到底,接不接受这个孩子是傅明寒的事,接不接受父亲是小安安的事,她没有权力为他们做主。   但,告知他这件事的时机,是个很大的问题。   怀孕期间是肯定不行的。   才刚离婚,她就挺着个肚子跑去找他,对他说“我怀孕了”,这不开玩笑么?不仅让人烦心,还估计会让傅明寒觉得她在借此“逼他复婚”,这种缺德事她绝对不能做。而且,如若让顾恒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会用各种手段逼迫傅家,到时候只会让她可怜的前夫先生变得越加焦头烂额。   现在,孩子出生了。   按道理,可以说了。   但顾霜晓又迟疑了。   说到底,齐静当时被自己的脑补和内心的成见误导了,陈西被齐静的表现误导了,顾霜晓则一不小心被他们俩给误导了。三人成虎,说的大概就是这么道理。   总而言之,顾霜晓现在是错误地觉得傅明寒如今过得挺好,她想了想,他们离婚十个月,依照傅明寒的性格,起码也要过半年才有心情找新女友,估计还是被迫相亲认识的……也就是说,哪怕他们一见钟情,最多也才交往了三四个月,结果人正热恋的当口,她抱着个孩子跑过去说“嗨,你有崽了”,这不更缺德了么?   而且,另一个角度说,告知傅明寒这件事,也差不多就等于她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暂时再缓缓,反正小安安目前只会哭着喊着要奶吃,不会哭着喊着要爸爸。所以,再等等吧,再等等。等傅明寒的生活稳定下来,她再……   另一边。   保证过之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傅明寒,这几天也是陪着弟弟妹妹在市内“放松”了一下。他其实不是很喜欢逛街,甚至可以说有点宅,刚结婚那会儿,他周末有空闲时最爱做的事就是拿着张报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再配上一杯清茶,他能坐上一天不动弹,还因此被顾霜晓取笑说是“像老爷爷一样”。   但这几天,傅明寒总按耐不住地想要出去走一走,就好像这个城市里存在着什么可能被找到的宝藏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异常,与之前突然下定决心一样异常,找不到原因,索性就不找了。   事实上,他还曾想过,会不会……她在这里?   但随即,他就自己掐灭了这念头。   霜晓消失之初,这座繁华的旅游城市就被归入了“重点调查”之列,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而直到如今,拿着薪水的侦探们也依旧在继续为他工作着,如若她在这座城市逗留,只要留下了能被查证到的个人信息,他也绝对能得到通知。   “大哥,我们中午去我朋友推荐的那家餐厅吃饭好不好?”傅小贝拿着手机,把朋友发来的“美食图片”给傅明寒看。   “可以。”傅明寒微微颔首。   “还挺近的,大哥,我给你导航!”   “嗯。”   三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一辆白色面包车正跟在他们车辆的后面,并且一路尾随到了餐厅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   餐厅中。   “你们今天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份,还有这个……”一名戴着墨镜的络腮胡男性,坐在桌边点菜。   “好的,先生。请问要点什么酒水饮料?”服务生礼貌地询问道。   “酒就算了,饮料有推荐吗?”   “鲜榨的果汁如何?原材料都是刚运过来的,百分百原汁榨取,绝对不含任何添加物。”   “那就随便来一扎吧。”   “好的。”   络腮胡男性点头后,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这桌除了他外,还坐着一名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前者面相看着有些严肃,后者则长着张天生的笑脸,看来颇为讨人喜欢。   眼看着服务生离开,面向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立马开口:“你想吃这里的菜可以让店里送,实在不行还能让齐安来帮忙买,为什么非要亲自来?万一被认出来很麻烦的。”   “没事。”络腮胡摘下墨镜,眼角微挑,自信满满地说,“我的伪装,无懈可击。”   “……呵呵。”王洋真心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真的,他每天总有那么二十个小时想把眼前的小祖宗揍上一顿,余下四个小时在拼命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没错,这络腮胡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乐灿。   “放心吧。”乐灿摆了摆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不会被认出来的。而且就算被认出来又怎样?和经纪人助理一起吃饭而已。”   王洋摇了摇头,心里说我哪里是担心这个,还不是担心你会重蹈覆辙吗?   之前又一次,他们在某个餐厅的包厢吃饭时,也不知道一些记者怎么就知道“乐灿在包厢里”,一窝蜂地涌来、乱哄哄地求采访不说,过程中还把当时陪着他们的一个新人女助理给推倒在地。乐灿当时就生气了,直接把为首一人伸到自己脸上的录音笔给砸了。反正这事情当时闹得有点大,他事后为处理这个简直是焦头烂额。   无巧不成书。   傅明寒兄妹三人进入餐厅后,刚好就坐在了乐灿等三人视线可及的地方。   身边两位都是大爷、谁都不敢得罪、只好四处张望的齐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傅明寒等人,下意识说道:“王哥,那几个人也是圈内人士吗?”   王洋下意识回头看去,他先是露出了惊喜之色,紧接着,喜色褪去,摇头答道:“不是。”身为经纪人,他自然希望能挖掘到更多“原钻”,傅家三兄妹的外形条件无疑让他眼前一亮。但他立马就辨认出对方非富则贵,怕是对进入这个圈子没啥兴趣。不过,他还是决定待会离开时去搭个讪,万一呢?   “哦。”齐安点头,身为新人的他之所以能混到和乐灿王洋一起吃饭的地步,不外乎几点——少说,多听,多做,识相。   乐灿第一眼就看见了傅明寒,其实这也正常,三兄妹中,他的相貌是最好的,甚至超过了身为女性的妹妹傅小贝,也正因此,后者有时会抱怨说“都怪大哥把爸妈的优良基因都‘吸’走了,害得我都没完美继承到”。   但这世上,大概真的存在“第一眼就不顺眼“这种事。   没错,乐灿从看到傅明寒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人讨厌极了:啧,小白脸,文文弱弱,没一点男子气概。   所以他果断地对明显有些心动的王洋开了嘲讽:“呵,你的品味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怎么?”王洋好整以暇地反驳,“嫉妒了?”他倒是希望这位小爷有点“危机感”,然后能再稍微上进点。   “你在逗我笑吗?”乐灿冷笑了声,“这世上只存在别人嫉妒我,我嫉妒别人?不存在的。”   王洋:“……”   他第一万零八次地觉得,做人能自信……自恋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而就在傅明寒三人点完菜后……   停在附近的白色面包车后门蓦地打开,一名年轻女性从中走出。   坐在驾驶座的人回头说道:“玲玲,交给你了,演得漂亮点啊!”   “放心吧。”被喊作“玲玲”的女子对着手中粉饼的化妆镜最后补了下妆,哼笑了声,“都合作多少次了,你还不知道我的水平吗?”说罢,她把粉盒往挎包中一塞,越过马路,快步朝餐厅走去。   “欢迎光临,请问一个人吗?”   “不,我找人。”   随口打发了门口的服务生后,女子的视线在餐厅内逡巡了一周,很快就定格在了傅明寒身上。她舔了舔唇,心想这小哥哥的长相还挺合她口味,奈何也是一个拔【哔——】无情的小坏蛋,若非如此,也轮不到她出场。让她有些疑惑的是,这次她并未如之前那样得到“目标的详细信息”,雇她的人只要求她在“目标人物与其他女性在一起时”出场给他找点麻烦。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有钱赚。   到底是专业人士,只一个呼吸的工夫,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乍看之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然后,她就这么既可怜又无辜地朝“目标人士”走去。   一路上,频频引得其他顾客抬眸。   片刻后,玲玲站在了傅明寒等人的桌边,一双含情脉脉又可怜兮兮的秋水眸,就这么盯着他不放。   傅明寒:“???”   他一时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这情形,顿时引起了餐厅内众多吃瓜群众的关注——俊男,美女,似乎有八卦,哎哟,好刺激!   眼看着拉到了一波关注度,玲玲张开红唇,直接砸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傅明庭:“……”   傅小贝:“……”   兄妹俩顿时震惊了!   咱、咱这不解风情到了极点的哥还有这本事???   他们顿时看向傅明寒,然后只见……   后者微蹙起眉,看向了傅明庭,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明庭,找你的?”   傅明庭差点没吐血:哥,不带你这么坑弟弟的啊!   于是他非常作死地说道:“大哥,我觉得她是找你的!”   傅明寒:“……”   围观群众顿时更兴奋了:哎哟喂,孕妇,孩子,两个爹,更刺激了!   傅明寒:“???”霜晓整容了?   没办法,他只啪过自己前妻,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实在太正常了。但紧接着他就打消了这年头,因为霜晓就算再想不开……也不至于会把自己往丑了整啊。   所以,他几乎是一脸茫然地问道:“请问你哪位?”   可玲玲是谁啊,人是一资深演技派,这种套路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于是顷刻间,她的神色变得泫然欲泣:“你已经忘了吗?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们……”说到这里,她的话音顿住,回味无穷。   围观群众纷纷挠墙:继续啊!继续啊!关键时刻怎么就停住了?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详细说说看啊!   在玲玲看来,这种需要被整治的花花公子八成记不住自己三个月前找过些什么女人,然而……   “三个月前?”傅明寒一脸认真地问道,“三个月前的哪一天?”   “……”玲玲心里疯狂吐槽,口上却随便选了个日期,“十五号。”   “你确定吗?”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们……”   玲玲的话尚未说完,再次被傅明寒打断了,他依旧保持着认真脸:“十五号的话,是不可能的,那天我不在国内。准确地说,十三号到十五号三天,我都不在国内。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玲玲:“……”不是吧,她的点就这么背?!她反应极快,立马反了口,“啊,是我记错了!是十六号才对。自从怀孕以后,我的记性就……”她抚着腹部,露出坚强中又夹杂着一丝脆弱的苦笑。   “你确定是十六号?十六号的晚上?”傅明寒再次问道。   玲玲咬着牙回答说:“是。”她后悔了,就不应该探讨日期的话题,以至于完全落入了对方的节奏。   傅明寒却再次摇头:“那也是不可能的。那晚我下班后就直接回了家,九点就睡了,第二天六点起的床,期间并没有出过门。”   玲玲:“……”喂喂,这是年轻人的生活作息吗?这家伙是老爷爷吗?! 第35章 初六作者在火车上!   一时之间, 不仅是围观群众,连傅明庭傅小贝兄妹俩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主要是吧……   这对话实在有点尬!   然而,傅·隐性天然呆·明寒先生还真不是故意的, 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完全没发觉自己正在被“整蛊”,只觉得对方大概是认错人了。说到底,他没做任何亏心事, 自然不怕“鬼”敲门。   “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傅明寒再次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玲玲:“……”她心中暗道不好, 反应却依旧是一等一的快, 这种时候, 最有效的办法不是言语上的辩解,而是一个字——哭!女人想哭得漂亮不容易,不过她可是专门练过的!这一哭果然有梨花带雨的效果!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 “你不愿意负责任也就罢了,何必说这种话来耍我?”   傅明寒:“……”   傅小贝已然忍不住了,她很不客气地说:“我哥已经说了他不认识你吧,别再这么胡搅蛮缠好吗?”身为妹妹, 她是绝对不相信自家大哥会做这种事的。一夜风流耕耘播种?不存在的!   玲玲心中讶异:这是目标的妹妹?不是女朋友?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不是她工作上的失误,雇她的人不会因此而扣钱。   她转了转眼珠,顿时哭得更凄惨了。   餐厅中, 已经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拍摄了。   “你……”   傅明寒抬起手阻止了妹妹的动作, 到了这时, 他要是还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那就是“mdzz”了。他无意与眼前人多做言语上的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谁派你来的?”   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有些好奇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做了这种事,但立马就否认了。   因为做这种事,除了恶心到他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就算因此在交际圈内被爆出丑闻,其他人也顶多只会说句“年少风流”,因为圈内和他一个辈份一个地位的年轻人中,花花公子实在是太多了。   而如果他现在还未发生婚变,这个陌生女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也许会对他的婚姻带来一点波澜,但是……   说到底,这件事无法对家中企业和他的个人生活带来任何影响,所以他有些在意幕后之人的目的为何。   如若陈西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八成会很实在地回答说:“亲,我做这种事就是为了恶心你啊!……在我还以为你是齐静前男友的时候。”   可惜他不在,所以傅明寒也注定得不到任何答案。   因为玲玲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任务可以失败,但出卖伙伴这种事她可是不会做的。   “我……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她哽咽着回答说。   傅明寒却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情,他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么,报警吧。”虽然这种事不对给他带来影响,但他也不会对此妥协。   玲玲:“……”喂喂,大哥,咱能按套路来吗?   她后退半步,一手捂着腹部,用一种伤心欲绝的目光注视着傅明寒,声线颤抖地说道:“你真的这么狠心?”说话间,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左右瞥着,没错,她已经准备撤退了。   傅明寒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数字键。   1……   1……   0……   玲玲脸色顿时大变。   如果对方真的报警,她拿不到报酬也就算了,估计还会有点小麻烦。   而就在傅明寒即将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   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直接夺过了他手中的手机。   傅明寒:“……”   他转过头,只见一名络腮胡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一手抓着他的手机,冷笑着说:“真是看不下去了。是男人就好好地负起自己的责任!欺负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这人,正是乐灿。   阻拦不及的王洋抬起手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祖宗,你又想闹腾什么?咱低调点不成吗?!   齐安则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家负责的爱豆,心想不愧是乐灿,气场足有两米八啊!顺带鄙视地看了眼傅明寒,心想果然渣男就是渣男,睡了人居然还还意思报警,等有空了他一定要和堂姐好好八卦一下这件事。   正常情况下,乐灿其实也是不太会管这种闲事的,但今天他没控制住自己,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小白脸太讨厌了!他光是看着就恶心,所以此刻必须站出来见义勇为一把。不为别的,反正这个小白脸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事实证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乐灿看傅明寒不顺眼。   傅明寒对于“伪装状态”的乐灿,同样也没顺眼到哪里去。   这不是因为对方突然跳出来、在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多管闲事,而是因为……怎么说呢,只是看着,就觉得这家伙是自己最不喜欢最不想与之交流的类型。   于是……   面对着乐灿的冷笑,傅明寒冷冰冰地回答说:“这似乎与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乐灿勾起嘴角,挑衅意味十足地回答说,“这里是餐厅,而你做的事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我吃饭的胃口。”   傅明寒蹙起眉头:“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哈,你也有资格说‘理’?”   一时之间,两人陌生男人是撕了个“如火如荼”。   围观群众也是看了个热血沸腾:哎妈,男男撕逼可比男女撕逼好看多了,好刺激!   一不小心就被忽视了的玲玲:“……”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但她也不傻,知道此刻正是脱身而去的最好机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用出了电视剧经典桥段——   端起桌上的水那么一泼!   在大喊了声“你太过分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后,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捂着肚子跑走了……走了……了……   猝不及防之下被泼了一脸水的傅明寒:“……”   同样遭了殃的乐灿:“……”   围观群众大呼“刺激”之余,也是满脸期待地坐等这两人男人继续撕逼。然而,现实却注定会让他们失望——傅明寒也好,乐灿也好,都似乎被这杯水浇灭了继续撕逼的欲望,在冷冷地对视了一眼后,乐灿冷哼了声,将手中那不属于自己的手机丢到了桌上,傅明寒则接过妹妹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白水。   “大哥,你衣服都湿了,我们回去换衣服吧。”   “嗯。”   毫无疑问,这顿饭傅家三兄妹是没法再吃下去了。就算傅明寒衣服没湿也是一样,谁都不乐意在其他人的围观下吃饭。   而另一边……   走回自己桌边的乐灿摸了把脸上被白水洗刷掉的底妆和摇摇欲坠的假胡子,心情很不好地说道:“回去吧。”   王洋也是正有此意,等回到车上,他非要念叨这个“不搞事不舒服斯基”的家伙半小时不可!   齐安作为一个跟班,自然是没立场和资格发表意见的,于是默默跟随之。   与此同时。   玲玲也是回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上。   她爬入车厢后,一把拉上车门,忙不迭地催促道:“赶紧开车!”   正在接电话的司机却是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喂?大哥,什么?你朋友说不用做了?”   “但我已经让玲玲去了……”   “已经做了就算了?哦,好,那行吧,我挂了啊!”   ……   毫无疑问,陈西打给朋友取消“小节目”的电话真的是晚了一步。   司机挂断电话后,一边驶动起车辆,一边问:“成功了?”   听完了全场对话的玲玲转了转眼珠子,回答说:“当然。”既然对方说可以不做,那就说明没人会去核查她的“完成度”,也就是说,就算失败,只要她不说,就不会被扣钱啦!   “行吧,钱之后打给你。”   “好。”说罢,玲玲从包中拿出粉盒,美滋滋地开始补自己被泪水冲地稍微有点花的妆。   就此,陈西、傅明寒、乐灿这三个互不相识却又存在着“同一连接点”的男人的“初次交锋”,算是告一段落。   受害者傅明寒被刀。   旁观客乐灿果断补刀。   坐镇幕后的陈西虽然捅错了人,却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而此刻,这位“人生赢家”却并不知晓这件事,事实上,他之后一连几天都挺烦。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对顾霜晓吐槽:“你说,一个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地步?”   陷入“哄孩子”状态不可自拔的顾霜晓头也不抬地抓起一旁柜子上的镜子,随手丢向陈西。   陈西动作灵敏地一把接住镜子,刚开始一头雾水,直到他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   “你看着镜子,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吗?”   陈西:“……”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没皮没脸,但问题是,比起他吐槽的那个人,他简直就是圣人啊有木有!   陈西吐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仇人”。不过,在复仇成功后,他已经不再把对方太放在心上了。说到底,复仇也许曾经是他人生的执念,却绝对不该是他人生的主题。而且,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对于拥有着时间和未来的他来说,对方已经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无法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说到底,他的境界上去了,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   说来实在讽刺,对方也曾这样看待他,也许是这样的心态作祟,也许是碍于声名,也许是想让他饱受折磨再死,总之,那人当年没直接取他的性命。   而今,他也留了那人一条命。   这绝对不是因为他有多宽容,或者说恰恰相反,他就是想让对方品尝一下自己这些年来品尝到的痛苦。对,他就是这么小气,就是这么睚眦必报,不服气?来再战一场啊。   陈西有自信,哪怕再来十场二十场,自己也绝对不会输。   同时,他也很清楚不会再有下一场了,因为对方已经被他给打服打怕了。   这无疑是让人心头舒爽的一件事,但是,如若对方因此而开始没皮没脸地上门“摇尾乞怜”,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没错,那人在发现没法驱除陈西留在他体内的气劲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花了大代价辗转托人,求到了陈西的面前,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让他余生不用受此折磨。   对此,陈西只有一个想法——   mmp!究竟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我是个宽厚的好人??? 第36章 初七作者在上班!   对于陈西的郁闷, 新人妈妈顾霜晓表示无能为力。不过说到底,她和清楚陈老三只是想找人吐槽下,没真指望她帮忙。而且……   陈西趴在床边,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小安安, 由衷地说:“我干女儿真可爱。”真的,不管他心里有多烦,只要一看到这孩子,他就立马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也是奇了怪了, 大哥二哥的孩子他也不是不喜欢, 但也没觉得是“小天使”, 反倒觉得是一只又一只的“小猴子”。思来想去, 他只能说,颜值决定一切!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ˉ﹃ˉ)   顾霜晓一脸嫌弃地看着陈西的痴汉脸:“我可没同意你做她干爹。”   “有什么不好?”陈西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说,“不然这样, 我将来财产都给她,一身所学也都教给她。”   “首先,我不觉得你是个合格的好榜样;”顾霜晓毫不客气地“打击”他,“其次, 我不缺钱。”   陈西:“……”QAQ想要个可爱的干女儿咋就这么难呢?!   总体来说,除了偶尔会被“当成树洞”外,顾霜晓这个月子做得很舒服的。说到底,她本身身体素质就好, 孩子又生得顺利, 护工也是工作到位, 几方结合之下,自然是诸事皆顺。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近一个月。   顾霜晓怀抱着被自己白白嫩嫩又香香的女儿,侧头注视着外面那隔着窗照射进来的阳光,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不长的时间,但她还真有些想念那座前院种着果木花草后院种着菜的小院,相信猫老大和狗老大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亲了亲怀中孩子的额头,轻声说:“安安,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安安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然后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引得顾霜晓不由又低下头亲了她一下。   恰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今天并非周末,所以顾霜晓以为敲门的人是陈西或护工——因为她时而需要喂奶,所以坐月子以来不管谁进来前都会敲门——随口说了句“进来”。   门才一开。   顾霜晓便直觉不对,下意识抬起了头。   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是位陌生来客。准确地说,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只一眼,顾霜晓便看出了不少信息。   首先,这人与陈西一样是名习武之人,且实力不差;   其次,这人一直以来应该生活地很好,直到最近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也导致他明明面貌看起来还不算老,头发却白了不少。   当然,之所以能判断出这一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与初遇时的陈西一样“日薄西山,命不久矣”。   两相结合之下,顾霜晓若是还猜不出这人是谁,怕就是智障了。尤其,生完孩子的她已然摆脱了“降智”的debuff。   “你是谁?”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将怀中的小安安放在远离那人的身侧,半偏过身,将孩子挡住。   陈西不在。   猫老大和狗老大被她“撵”出去放风了,这一猫一狗都是自由惯了的动物,让它们整天陪着她憋在屋里,她可狠不下这个心。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有信心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尤其,这个人身上也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恶意,起码此刻没有。   事实上,对于这人的来意,她也大致猜到了。联想他最近托人向陈西“摇尾乞怜”的举动,他此次前来,估计也是……   但紧接着,这人做出了一件让顾霜晓有些惊讶的事。   “扑通!”   在关上门后,这位四十来岁的、传说中的“名宿”,居然毫不犹豫地给顾霜晓跪下了,第一句话就是——   “求求你,救救我们家!”   顾霜晓微皱起眉,陈西这人最近看着嬉皮笑脸实则极有分寸,她不觉得他对其他人显摆自己救了他的事,所以说,他这话的意思是……   “求你劝劝陈三爷,别对我们家赶尽杀绝。”   顾霜晓突然就有些想笑,此时此刻,她总算是明白陈西那句“你说,一个人的脸皮能厚到什么地步?”是个什么意思了,这人还真的挺不要脸且挺没b数的。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自信,让他觉得她会帮忙?   “我已经关闭了自己的武馆,遣散了所有的弟子和学员,以后也不打算再开了,更不敢再找陈三爷的麻烦了。”中年人满脸恳求地看着顾霜晓,不得不说,他真的是长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孔,年纪越大越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那种。但如若让善于看面相但人的看,就能看出他的脸看似和善实则暗藏煞气,实在不是好想与之辈,“我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就算即刻死了也不冤枉,但我还有个儿子,他今年才高中毕业,也是个不成器的,没从我这里学到半分本事。我若是现在死了,他也基本就没什么活路了,求你,劝劝陈三爷,哪怕再多给我几年,能让我看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成家立业——到那时,我也能安心合眼了!”   顾霜晓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回答说:“陈西的事与我无关,你找我说没用。”   中年人听完这话,却是低下头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求你行行好,帮忙劝一劝陈三爷。”圈内有圈内的规矩,比如说“祸不及家人”,所以无论他之前怎么整陈西,对后者的家人都是秋毫无犯的,甚至于,他查都没查过后者的家庭状况,因为这是犯忌讳的,而且是大忌讳,会被整个圈子围而攻之的那种。   而此刻,如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走现在这条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虽然落魄了,却也还有几个朋友肯暗自帮他出谋划策,其中一人就帮他查到“陈西来时还带了个女人,这女人还隐姓埋名地在医院里生了个孩子”。他顿时就发觉这是个机会,无论这个女人是不是陈西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两人无疑都是关系匪浅。而且,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心是最软的,他拿着自己的孩子说话,有很大可能能说动她。英雄气短,复仇成功正意气风发的陈三爷,在枕头风的吹动下,说不定就会放他一马,帮他缓解或者解除体内的气劲。   毕竟他不比陈西能熬,事实上,后者居然能熬这些年也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结果居然还翻身了,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索性……   总之,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   陈西尚且能翻盘,他只要能暂时缓过一口气,将来……   “我说了,我管不了他的事。”顾霜晓沉下脸,心中有些不耐。毫无疑问,她非常厌恶“被牵扯进这些破事”,“而且,”她冷冰冰地说道,“陈西这人做事向来很公平。”   说到底,一报还一报,哪里不公平了?   不过,陈西留着这家伙还真是个祸害,太能能屈能伸太有心眼,还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   依旧保持着磕头状态的中年人手指颤动了下,但很快,他抬起头,目光诚挚、语气凄惨地说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该懂的。”   “哦。”顾霜晓点头,“我懂了。”   中年人眼中露出希冀之色:“那……”   “这世上只有你儿子最无辜。”顾霜晓轻哧了声,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死了,你的儿子无依无靠。陈西的师傅死了,陈西就是活该失去一位长辈。陈西死了,他的家人就是活该失去儿子。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只要你能帮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付出现有的一切。”   “你也一定这么求过陈西吧?他是怎么回答的?”顾霜晓反问。   “……”中年人再次陷入沉默,事实上,陈西的回答就一个字——   滚!   “我的回答和他一样。”   滚!   眼看着事不可为,这中年人居然没再多做纠缠,而是踉跄着爬起身离开,背影看起来要多落魄有多落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简直可以竞选“世界十大最惨背影”。   顾霜晓不仅没因此而心软,反倒觉得这人更麻烦了。想到此,她拿起手机给陈西打了个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通。   陈西气喘吁吁地接通了电话,疑似刚做了大量的运动。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还是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   陈西问道——顾霜晓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所以他此刻既疑惑又有点受宠若惊。   “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那位仇人,刚才来给我磕头,求我替他求情放过他们全家。”   “……”陈西咬牙,“那混蛋还真够能屈能伸的!”   “我挂了。”   “等等!”   “嗯?”   “连累你了。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陈西非常果断地说道——他知道她不乐意搭理这些麻烦,这次是完全遭了无妄之灾。而且,那混蛋虽然是上门求情,但擅自去找他周围的人其实已经算是犯了忌讳,所以这事他绝不会轻易揭过。   顾霜晓“嗯”了声后,挂断了电话。   而后抱起身边不知何时睡着了的小安安,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吧。”   还是家里好,外面的麻烦事真的是太多了。 第37章 初八依旧在上班!   与此同时。   中年人也是走上了医院停车场的一辆黑色车中。   坐在驾驶座上的另一位中年人侧头问道:“钟兄, 如何?”   陈西的仇人——钟儒,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没能成功。”说罢,他一脸歉意地对驾驶座上的中年人说,“周兄, 这次怕是会连累你了。陈西应该会查到底是谁透露了‘他妻儿在这里’的事。”   “没事。”被钟儒唤作“周兄”的中年人虽然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强撑着说,“大不了我给陈西那小子端茶敬酒赔礼道歉,相信他总不至于因此就……赶尽杀绝。”说完这话, 他才想起后座的大兄弟正是被陈西赶尽杀绝的对象, 自知失言, 连忙不再说话了。   钟儒长叹了口气, 不再说什么。   周姓中年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开起了车。不多时,就将钟儒送回了家, 而后也没再如以往一般登门造访,而是一路驱车离开。   钟儒站在自家门口,注视着过去人气鼎盛、如今却空无一人的武馆,又看着那迫不及待驶远的车辆, 和善的脸孔上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怒意。   墙倒众人推,不外如是。   说到底,都是陈西那小子的错。   老老实实地死在哪里不好,偏偏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击败, 然后, 还狠毒地不肯放过他。   钟儒抬起手抚住疼痛不已的腹部,动怒让他的内脏更疼了。他深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入了屋内。他才一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便迫不及待地赢了上来,问道:“爸,怎么样?她同意帮你求情没?”   钟儒摇头。   “我就说她肯定和陈西是混蛋是同一个货色!”少年人咬牙怒道,“不然干脆找人把她……”   “你闭嘴!”钟儒狠狠一拍桌子,打断了少年的话,“你想死吗?这是犯忌讳,你懂不懂?犯忌讳!”   “可是……”少年人满脸不甘地说道,“那爸你的身体怎么办?”   钟儒叹了口气。   陈西之前受伤为什么没人能救?还不是因为没人能帮忙。事到如今,他也面临了同样的窘境。不过……   “也未尝没有其他办法。”   “爸,还有什么办法?”少年眼睛一亮,凭借着对父亲的了解,他敏锐地察觉到后者口中的“办法”肯定不温和,他顿时来了兴趣。   钟儒摇了摇头:“你别管这个。”   “……哦,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钟儒回答说道,“现在我们不仅不能动手,还要盼着其他人别不长眼地动手,否则,最先会被怀疑的人肯定是我们。”   “那,就只能等着?”少年满脸失望地说道。   “不是‘等’,是‘忍’!”钟儒警告地看着儿子,“从现在起,你每次见到陈西,都要给我恭恭敬敬的。”   “凭什么?!”   “就凭你爸爸我输给了他,就凭我们不能让他怀疑!”钟儒回答说道,“你要对他尊敬,对他客气,对他言听计从,哪怕他让你跪,你也得立马跪下。你要让其他所有人觉得,你怂了,你怕了,你已经彻底地服了他。只有这样,将来发生一些事情时,其他人才不会怀疑到我们父子俩的身上,你懂吗?”   “……”   “我问你懂不懂?!”钟儒加重语气,再次问道。   少年耷拉着头,没精打采地回答说:“懂了……”   “再说一遍!说大声点!”   “懂了!”   “你放心。”钟儒抬起手,摸上儿子的头,“只要爸还在,咱们的日子,总会再好起来的。”   且不论这边,有关于“泄密”的事,陈西没有食言,果然给了顾霜晓一个很有诚意的交代。不过后者对这件事也兴趣不是很大,第二天就很是果断地抱着娃带着猫狗回了家。   许久未归,家中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毫无疑问,齐静时而会来帮她打扫。   回去之后,顾霜晓的家接连几天都变得很热闹,齐家人和童家人都陆陆续续地上了门庆贺,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小安安的高颜值给征服了。齐静妈妈和婆婆都没忍住说“可惜现在不时兴指腹为婚了,否则真想立即为文文订上一门娃娃亲”,顾霜晓对此但笑不语。在她这个当妈的看来,这世上任何臭小子都配不上自己女儿,所以将来一切随她,遇上喜欢的才嫁,要是遇不上就一个人过,总归过日子要自己开心才好。   如此想时,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女儿才芳龄……一个月,嗯,傻妈妈的心态可谓是展露无疑。   顾霜晓没想到的是,她家小安安的“美貌”反倒给陈西带来了一点麻烦,事情是这样的——   陈家老妈最不放心的人就是自家小儿子,于是时不时就会来儿子的店中巡视一下,看看生意看看账,再看看儿子有没有不务正业跑出去继续和狐朋狗友们鬼混。   连带着,她和顾霜晓也混了个眼熟。眼下顾霜晓带着孩子回来,她不就得看上一眼么?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顿时眼热了!   陈西的大哥二哥陈东陈南都结婚了,生的也都是儿子,正所谓“缺什么就想什么”,所以她一直特别想要个香香软软白白嫩嫩的孙女。大媳妇儿媳妇都不肯再生,所以她决定把希望放在小儿子陈西的身上,于是……   陈西泪流满面地发现,自己被逼婚了!   “儿砸,你看这闺女怎么样?秀气,将来生出来的女儿肯定好看!”   “这个不喜欢?那这个呢?看这身材,肯定好生养。”   “那这个呢?瞧这眼睛多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和隔壁小安安一样水灵!”   ……   陈西瘫在座位上,注视着眼前这拿着手机不停对自己安利的亲妈,只觉得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他抱头哀嚎:“妈啊!你是我亲妈!能放过我吗?我暂时还没结婚的打算。”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这个必须有!”陈西妈妈性格泼辣,被惹毛了直接手指着儿子的鼻子开骂,“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别人到你这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呢?连个媳妇儿都没,不羞愧吗?!”   陈西心想:我羞愧什么?没给你找个女婿回来已经对得起你了。媳妇?不存在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多好过,才不想结束。   “就隔壁的小顾,比你小好几岁,也有了孩子!”   陈西:“……”他蛋疼无比地说,“妈,这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就算想怀,也怀不上啊。”   “少给我贫嘴!”陈西老妈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反应了过来,“等等!你不乐意相亲,难道是因为?”她抬起手指,悄悄地指了指隔壁,“你想娶她?”她仔细一想,发现也行啊,反正儿子现在浪子回头了也不是败家子了。而且,小安安那么漂亮可爱,如果儿砸把她妈给娶回家了,她不就是自己孙女了?想到此,陈妈一拍手掌,豪情万丈,“这个可以有!”   陈西吐血:“这个真不可以有!”   “为啥?”   “……”因为他还想多活几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陈妈不耐烦了。   陈西也不耐烦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回答说:“你再逼我我可就找个男的了啊!”   “你找啊!”陈妈也不是吃素的,张嘴就回答说,“你敢找我就敢把他当儿媳妇看,保证不嫌弃。”   陈西“哧哧”一笑,乐了:“哟,妈你还挺潮!”   “少给我油嘴滑舌。”陈西老妈拍了下儿子的手臂,“今天你必须给我个明白话。”   不行了。   陈西知道自己今天如若不给亲妈一个“明白话”,从此以后将会陷入“逼婚地狱”。今天亲妈只是带着手机上门,明天她就敢带着真人上门!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被看上多正常啊,到时候妹子们万一为了争夺他打起来了,社会影响多不好。   所以,还是得一劳永逸。   想到此,他咬了咬牙,一抹脸,露出了个悲伤的表情:“妈……我和你说句实话吧。”   “啊?”陈家妈妈被自家儿子那宛若“死了亲妈”般的神情震撼到了,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子不是真喜欢男人吧?……那可就坏菜了。   “其实……”陈西侧过头,眺望远方,“我那几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就是……咳,在工地搬砖的时候,不小心遭遇了一场事故,住了次院。”   “什么???”陈家老妈顿时被吓到了,揪住自家儿子就是一顿检查,“你怎么不说呢?严不严重?厉不厉害?”   “没、没事,咳,我是说其他地方都没事,就是吧……”陈西睁眼说瞎话地说道,“咳咳,那方面出了点问题,以后估计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妈,咱还是别害人家姑娘了。”   陈西老妈:“……”数十秒后,她才仿若梦游归来般,精神恍惚地问,“你……说真的?”   “咳咳,嗯。”   “我不信!”陈西妈妈猛地摇头,“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妈呀!”陈西一脸悲伤地喊道,“要不是这样,我之前怎么会颓废成那样,为啥直到现在都没有女盆友呢!”他蹲下身,抬起手一把捂住脸,语气越加悲伤了,“这都是命啊,我现在已经认了,以后就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这厮一言一行,都阐述了什么叫做“资深演技派”!   陈西妈妈:“……”   不久后,忽悠成功的陈西目送着自家亲妈深一脚浅一脚地晃悠着离开,心里固然满是愧疚,但同时也觉得放松,他都想好了,自己如果将来想结婚了,就跟亲妈说自己病治好了,哈哈哈啥也不耽误!真是太机智了,点赞!   而就在陈某人得意的当口,他突然听到自家门口传来了点动静。   “谁?”   喊出这样一声后,他快步走到门口,然后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脸尴尬的齐静和似笑非笑的顾霜晓。   陈西:“……”   不妙啊,这真的很不妙啊。   他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那什么……你们是在我妈走后才来的吧?”   齐静沉默片刻,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   陈西默默扶额:姑娘你不会骗人就别骗好吗?我都替你着急!   陈西和他妈的话说到一半,齐静和顾霜晓一早就过来了,只是那时的陈西满心只想着应付自家老妈,所以才没听到脚步声。   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顾霜晓完全清楚陈西这厮纯属胡说八道忽悠他老妈,而齐静却……嗯,当真了。   “那什么……”老实人齐静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干笑着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霜晓,我下次再来看小安安。”说罢,她转身就走,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自己似的。没办法,这情况太尴尬了,一不小心就知道了“这么大秘密”的她真心是一分钟都不好多留。   陈西:= =   死鱼眼片刻后,他非常有阿Q精神地释然了:“……算了,至少她从此以后不会再对我横眉竖眼了。”啊哈哈哈,毕竟现在的他在齐静看来是如此地“没有威胁”,绝对不会不要脸地觊觎她家好朋友——问题是他也得有这个胆子吧,好好活着不好吗?   “的确如此。”顾霜晓点头,然后非常不厚道地捅了似乎很愉悦的陈西一刀,“但你确定你母亲从此以后不会经常带着你去看老中医吗?”   陈西的笑容僵住。   他妈才不会……   个鬼啊!   何止会,还会拿各种偏方来喂他好吗?! 第38章 初九作者还在上班!   因为陈西这事, 齐静接连好几天都没好意思去顾霜晓家, 直到周末才敢露脸。   “哟, 终于敢来了?”顾霜晓打趣她。   “别提了。”齐静苦不堪言地摆了摆手, “我路过……”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指隔壁, “他门口的时候, 跟做贼似的,只敢蹑手蹑脚地走,生怕一不小心就和他撞个对脸, 那可就太尴尬了。”   顾霜晓忍俊不禁,又问:“今天怎么没带文文来?”   因为文文很喜欢小安安, 所以每次齐静来时基本都会带着他。   “跟他爸在家玩呢。”说到这里,齐静微微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 “我今天来,也是想和你说说和平的事。”   “他又怎么了?”顾霜晓有些担忧地问道。即使齐静从未说过,但她依旧很清楚这对夫妻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说到底,他们是因“情势”结合而非因“爱”结合的。虽然认识得久,但双方对彼此都不能说非常了解, 又在这种情况下堪称仓促地结了婚。正因此, 婚后因三观不合而产生的矛盾也格外多。   “他想调去县里。”齐静轻声说道。   在“借妻子好友讨好上司”的想法泡汤后,童和平并未放弃,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 那位姓罗的、神通广大的副局长最终决定推荐他去县里工作。   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 心花怒放的童和平几乎是第一时间向家人通告了这个消息。在他看来,去县里全是好处——平台更大,工资更高,环境更好。更重要的是,有发展!虽然可能不能天天回家了,但县里和镇上车程也就一个小时,每周回家过双休是完全没问题的!平时若是有急事也能及时赶回来。   齐静的公公婆婆虽然不希望儿子离开身边,但也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为人父母的,固然舍不得孩子,但同样也舍不得阻挡他的“上进之路”。   文文还不懂事,完全没法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   至于齐静……   “说实话,我既希望他去,又不希望他去。”齐静有些纠结地说道,“我们……有些方面不是很合得来,时而会因此而发生争吵。”近来争吵也是越来越频繁,就这个意义上说,他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吵架多了真的伤感情。但是,“他这人,说的好听点叫‘太有上进心’,说的难听点就是‘太有野心太爱折腾’。在这个地方,他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但去了县里……”   说到这里,齐静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霜晓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看出来,齐静需要的不是“意见”,而是“一个听她说话的人”。   “可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不会听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报告都打好了。”齐静摇头苦笑,“他是死了心要去,除非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否则根本阻止不了。”可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就算能成功,也只会让公公婆婆以及童和平对她格外不喜,到时候,想走的人说不定就换成她了。   “他对我说,去了那边后会找找门路,但能不能托人把我调到县里的学校。到时候我们夫妻团聚,再买个房,把爸妈一起接过去。”   但说实话,县里那地方她真的不是很想去,因为很容易让她想起过去的事……   “这些我都无所谓,但他又说到了文文。”齐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抓着裤缝,“县里的师资条件的确比镇上要好上一些,特长班什么的也都有。他说别的孩子从小都学这个,不能让文文输在起跑线上。我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但,如果能给文文更好的条件,我……反正,童和平他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他。”   “……嗯。”面对已经下定决心的齐静,顾霜晓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到底,“婚姻”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头疼,对她来说是这样,对齐静来说也是这样。   不过,没有太多感情基础的婚姻模式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丈夫去县里工作后,齐静只花了一点时间就适应了他不在家的生活。虽然在其他人面前不好说什么,但她偷偷对顾霜晓说“感觉比以前还舒服”,而且,大约是因为“久别胜新婚”的缘故,夫妻感情反倒比以前还好了些,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相较而言,陈西这段时间的日子却是不那么好过。愿意无它——在得知儿子得了“关乎于下半身……咳,下半生幸福”的隐疾后,陈家老妈那是爆发出了十万吨的热情,在对着电脑生疏地操作了几天后,她整理出了全国的“靠谱男科医院地图”,打算以后啥也不干,一门心思地带着儿子求医治病……   陈西直接被自家老妈给吓尿了,真的,没病都差点给吓出毛病来了。要早知道她居然这么拼,他绝对不会撒这个慌。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另想他辙。   总有人说“儿孙都是长辈的孽债”,这话虽然有些偏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说陈西的母亲为儿子担心,比如说……   “放心吧,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心里有事再加上最近天气开始热了。这点小毛病,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我回去后配好药让人给你送来。”   傅家客厅。   一名身穿唐装、留着漂亮长须的老人微笑着对傅家奶奶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汤大夫。”傅家奶奶含笑说道。   “应该的。”被喊做“汤大夫”的老人同样笑着点头,又温言劝道,“不过吃药都是治标不治本,你平时还得多放宽心。”   “谁不想呢?”傅家奶奶听了这话,却是叹了口气,“可孩子不省心我又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呢?”汤大夫诧异道,“你们家的情况多好啊。不是我说,你要出去说这话,不知多少人要气着说你‘生在福中不知福’。”他这也不算哄人,傅家的情况他的确很清楚。三代人,老爷子健在,傅父虽已经半退休身体却依旧康健,如今的“顶梁柱”傅明寒更是直接撑起了傅家的企业。至于剩余的两个孩子,也都不是什么让人操心的主,一家人感情又好,不知是多少圈内人家艳羡的对象。   汤大夫姓汤,名商。   不是商汤而是汤商。   (自称)祖上是御医,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九代了。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他成功地圈到了一堆“好客户”,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这么说吧,打开他的微信朋友圈,里面基本都是各种年纪的“富豪富婆”,他每天都会发一些养生常识上去,偶尔还会推销下自己搓的药丸子。   顺带一提,他不是骗子,而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拜托,傻的有钱人不是没有,但不可能个个有钱人都是傻子啊。他能在这个圈子内站稳脚跟,那就是实力的证明。当然,这与他擅长察言观色且颇为能言善道也分不开关系就是了。也正因此,上了年纪的客户和某些空虚寂寞冷的女客户特别喜欢跟他聊天,咳咳,他也因此得了个“妇女之友”的名号。   言归正传。   傅老夫人听了汤商的话,先是一笑,随即又是一叹:“我家明寒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刚离了婚。你看看其他家,和我一个年纪的,好多都抱上曾孙子曾孙女了,只有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汤商劝道,“人家比你抱得早也就抱一个,到时候你说不定一抱就是两三个呢。”   “我也不求那么多,能有一个就好。”傅家奶奶摇头笑道。   恰在此时,傅明寒走了进来。他一见汤商在客厅中,脸色顿时微变:“奶奶,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就是点心病。”傅家奶奶摆了摆手,“之后让汤大夫给我配点药就好。”   傅明寒看向汤商,以眼神询问自家奶奶话语的真假。后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的确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心病。”   “心病?”傅明寒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啊,缺曾孙的心病。”傅家奶奶说道。   “……”傅明寒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好在傅家老夫人也没有“趁胜追击”的打算,稍微敲打了下孙子后便暂时将这话题丢到一旁,又说:“明寒你回来地刚好,帮我送送汤大夫吧,顺带把药带回来。”   “好。”傅明寒虽然不是非常喜欢汤商此人(他总觉得这位大夫太过油嘴滑舌,不是很靠谱),却也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于是非常干脆地点头答应了。   汤商也没拒绝。   他有自己的“中医铺”,不过不对外开放,能去那里的基本都是他的老客户或者老客户介绍的新客户。当然,他也提供“上|门|服|务”,不过接送都归对方负责。开玩笑,他堂堂一个御医后人,逼格还是要的。   不多时,他便坐上了傅明寒车的后座。   汤商最擅长察言观色,哪里不知道这位傅家大少爷对自己没太多好感,于是也就不打算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上车就闭上眼睛装作养神。   傅明寒对此也没意见,因为他也实在与对方没什么共同话题,与其一起尴尬地坐在车中,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而就在车辆行驶的途中——   汤商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睁开双眼,一把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定睛那么一看,顿时乐了。然后他就保持着这种笑容接了电话:“哎哟喂,今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鼎鼎大名的陈三爷居然打电话来我?”   傅明寒下意识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汤商一眼,倒不是对后者口中的“陈三爷”感兴趣,而是他觉得此刻这位汤大夫脸上的笑容很真实,与以往怎么看都有些假的、那种带着点“仙风道骨”之味的笑容不同,这笑容有几分市侩,也有点可爱。   对话在继续着。   “我?我在外面呢。”   “和你这种富贵闲人不同,我可是很忙的。”   “什么?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得了!我马上就回去,最多还十分钟就到。等着吧!”   说罢,汤商掐断电话,然后探身趴在前座上,冲傅明寒露出了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傅少,能麻烦再开快点吗?”   “朋友在等你?”傅明寒一边默默加速,一边问道。   “是啊,他提着刚出锅的卤煮在等我,回去晚了肉可就凉了。”   “……”   此时此刻,傅明寒特别想对着这厮的老脸问上一句——   “是谁整天在我爷爷奶奶的朋友圈发‘老年人要注意营养均衡,少吃肉多吃菜’之类的推送的?” 第39章 初十再次献上肥章!   汤商的中药铺坐落在市内寸土寸金的地段, 一来这是他身为名医的“骄傲的倔强”, 二来, 这也是做给客户, 尤其是新客户看的——一个能在这种地方坐诊的人, 怎么着也得有点真本事是吧。   傅明寒才将车停在老式四合院的门口, 就见一名身穿着皱巴巴T恤加布裤布鞋的青年正毫无形象地坐在门槛上低头玩手机,口中嘟嘟囔囔着“我去,真是猪队友!”之类的话, 身侧还放着一只乍看之下油乎乎的塑料袋。他不由一怔,因为他没想到“汤大夫”口中的朋友“陈三爷”居然是这样一位不过三十的青年人。   同在车上的汤商并不知晓傅明寒的疑惑, 只是推门下车,用一种特高兴的语气笑哈哈地喊了声:“陈老三!”说罢,他张开双臂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 然后他抱住了……   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大脚。   陈西一边低头继续打着游戏,一边抬起长腿,用一种特嫌弃的语气说:“等下!先一边玩着,等我打完这把再说!”   “……”汤商简直气到嘴歪,心想大客户的孙子就在这里,陈老三你这个混蛋敢不敢给我这个“济世名医”一点面子?   傅明寒:“……”   其实陈西也很无奈啊, 没办法, 他这局的队友可是遥在镇上的猫老大和狗老大,若是他因为个人原因坑了队友, 回去八成会被那两只禽兽不如的……禽兽追着咬。最惨的是, 在外面被咬了他还能找猫狗主人算账, 可这两位大佬的主人……嗯,不提也罢,他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好在这一局也快结束了。   在获得胜利后,他非常果断地发了个“再见”后,便退出了游戏——自从开始沉迷游戏后,这一猫一狗的文化水平获得了显著提升,虽然在认字方面还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基础日常对话的文字还是认识的。   随手把手机往口袋中一揣,陈西一抹脸,露出个欣喜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刚才没做过伸腿的事似的,特热情地张开双臂喊道:“哎哟,老汤,真的好久不——”他的话音在看到傅明寒的瞬间断了。   原本还想也踹对方一脚的汤商也因此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轻咳了声,再次披上“名医”的外皮,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髯,介绍道:“傅少,这位是我的朋友,陈西;陈老三,这位是傅明寒傅少。”   “额。”满心想着“这家伙怎么会和老汤一起出现”的陈西反应过来,先是抓了把身边的塑料袋,然后又松开,站起身朝傅明寒伸出手,笑呵呵道,“傅少你好,久仰久仰。”   傅明寒:“……”他心中浮出一个词——物以类聚。眼前这青年在前一秒估计都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居然就能说出“久仰”的话来,该说他和这位汤大夫不愧是朋友么?   不管心中怎么想,傅明寒还是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你——”他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陈西蓦地又缩回了手,在身上擦了下,一边擦一边说——   “不好意思,手有点脏。”   傅明寒看着眼前人T恤上擦出的汪汪油迹,抿了下唇角,强行抑制住收回手的本能,忍着不适握住对方油汪汪的“爪子”:“没关系。”   傅明寒的手一触即放。   陈西却动作灵敏地握紧对方的手,笑容诚恳地说:“傅少真是一表人才啊。”   只感觉整只手都染满了油的傅明寒:“……谢谢。”   “结婚了没?”   傅明寒:“???”   “哦,应该结了。”陈西看了眼傅明寒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笑呵呵地说道,“傅先生你这么帅,傅太太一定很漂亮。有孩子了没?”   傅明寒微蹙起眉: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怎么奇奇怪怪的。   陈西却仿若没看到眼前人的不悦般,继续喋喋不休:“傅先生你外表这么出色,如果有个儿子,一定和你一样帅气,如果有个女儿——一定很漂亮。”   没错,陈西是故意的。   看到傅明寒的瞬间,他就觉得这个把自己打理得如此整洁的家伙八成有洁癖,所以才会故意先在装着卤货的袋子上抓了把然后朝对方伸出了“油汪之爪”。他做这事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地想恶心对方一下,像之前雇人找茬那次一样。   以及,陈某人现在其实特别想说上一句“你老婆真棒”,但考虑到这事如果被顾霜晓知道他会被打死,还是给忍住了。   一旁的汤商也看出了不妥,虽然他不明白陈老三为啥突然找傅明寒这位大少爷的茬,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解围的举动。他打着哈哈扯开陈西的手,笑道:“傅少,不好意思,这家伙性格比较热情。”   傅明寒借机收回手,强忍住立即找水洗它的冲动,回答说:“没事。汤大夫,我奶奶的药?”   “我现在就去配!”汤商应道,然后推开院门将傅明寒往里面领,“傅少你自便,我配好药就给你拿出来。”   陈西提起地上的塑料袋,晃晃悠悠地跟在二人身后:“老汤,那我也自便了?”   “你给我进来帮忙!”汤商回头瞪了他一眼,心想“我再放任你和傅明寒单独待在一起我就是傻!”。   陈西耸了下肩,不过倒也没继续找傅明寒麻烦的心思,而是随手将卤煮往院内的石桌上一丢,然后跟着汤商一起进了屋。   傅明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很快就走到了水池旁,就着汤商丢在那里的一块洗手皂,细细地将沾染了油污的手洗了个干干净净,这才舒了口气。做这一切之前,他没忘记小心翼翼地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做完一切后,他又将它珍之又重地戴回了手上。   虽然他早已不用再戴这只戒指,但傅明寒却依旧坚定地用它为自己画了个圈,且死心眼地不肯踏出半步。   与此同时,屋中的陈西也是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手,他虽然乍看起来不修边幅,不过如若仔细看他的手,就会发现指甲都修理地圆润整齐,完全不像他表现出地那般“藏污纳垢”。嗯,为了恶心人,先恶心一把自己,他也是很拼。   汤商没搭理他,而是认真地配着药——在这件事上,他很是认真,毕竟这可是入口治病的东西,稍不留神就可能出事。   陈西也没打扰汤商,说到底,他从来就是很有分寸的人。他晃悠到窗边,稍微扒拉开窗帘,借着这条缝隙注视着正站在院中等待的傅明寒,暗自腹诽:啧,不管看多少次,这家伙还真TM长得挺帅!光从这方面看,他与住在隔壁的那只母老……咳,小仙女当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而且说实话,这厮看起来可不像是“花花公子”,难道是人不可貌相?还是说……   “看什么呢?”汤商动作很快,配好药后,他一边放松地打包,一边问道。   “看你带回来的那位傅少。”陈西头也不回地回答说。   “感想如何?”   “好看。”   “嘶!”汤商惊讶地抬头,“你这感想不太对劲吧?陈老三,你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还正常吗?”   陈西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汤商,回答说:“放心,我就算不正常,对你这块老腊肉也没有任何兴趣。”   “你个回锅肉有资格说我?”汤商不乐意了,又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举动,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么?”说罢,他摇头晃脑地吟了句“诗”,“千里送菊花,礼轻情意重。要我帮你保个媒么?”   陈西露出嫌弃的表情,回过头毫不客气地冲老朋友竖起根中指:“滚!”   汤商哈哈大笑,而后拿起打包好的药材,走出屋子交予傅明寒,又客客气气地将后者送走了。做完这一切后,他就见陈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他珍藏多年的美酒,还顺手拿了两双筷子两杯酒盅。   “……不是吧?我藏地砖下面你都能找出来?”汤商嗔目结舌。   “别说地砖下面了,你就是藏马桶下面,我都能给你挖出来。”陈西神色得瑟地回答说,“当然,你要真藏那下面,那这酒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想象力丰富的汤商露出恶心的表情。   而就在两人谈笑风生之时,傅明寒也再次驶动了自己停在院门外的车辆,缓缓离开。临走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院门,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预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名叫陈西的青年,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总归还会相遇。   “说吧,找我什么事?”   几筷子卤煮入口,二两小酒入腹,汤商直白地问道。   他和陈西虽然年纪差距极大,却是不折不扣的忘年之交,因为某些事有着过命的交情。事实上,之前陈西每年出来“打工”时其实都是来了他这里,在那几个月间,汤商会用尽浑身解数地帮陈西压制伤势。可以说,陈西能活到遇见顾霜晓,汤商至少出了百分之七十的力。   如今,眼看着陈西痊愈,汤商自然是高兴的。虽然他挠心挠肺地想知道陈西痊愈的原因,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若是陈西能说,他早对自己说了,既然不说,那就是不能说。所以他即使再好奇,也什么都没问。   “找你帮个忙。”   “怎么?伤势反复了?”汤商担心地问。   “比这可严重多了。”陈西喝了口酒,一脸菜色地回答说。之前钟儒那混蛋只是要他的命,他家老妈却是不仅要命,还要毁灭他的男性自尊!随即,他将自己造下的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汤商。   “噗——”   陈西别开身,灵巧地躲过汤商喷出的酒液,无语道:“喂,你注意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却是汤商的大笑,有位可恨的是,后者一边笑还一边用手指指着他说:“哈哈哈哈,陈老三啊陈老三,你也有今天!”   陈西:“……”如果不是这老头儿不经揍,他是真的想打人!   “所以,你是想请我出马去劝解你妈?”   陈西一脸鄙视道:“忽悠就忽悠,还劝解!”   汤商将酒杯砸在桌上:“要不你自己来?”   “……好好好,劝解,劝解。”陈西蛋疼不已地为眼前人斟满酒,求人者就是这么苦逼!但他又有什么法子呢?说到底,忽悠中老年妇女这事,汤商可比他专业多了,尤其这次还刚好“专业对口”!   “这还差不多。”汤商满意地点点头,一口喝完酒,再次将酒杯“嘟”地一声放到桌上,得瑟道,“小陈子,再给爷倒满!”   陈西:“……”他忍!   虽然过程略有不爽,但陈西总算是“圆满完成了目标”。以及,他也没问汤商为何认识顾霜晓的前夫、那个名叫“傅明寒”的男人,因为这事情太明显了。他第一次知道傅明寒时就知道这人家底颇丰,而他这个老朋友又是混迹在这个圈子内的,同处一市,互相认识实在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么说来……   老汤应该也认识顾霜晓吧?   这念头在陈西的心中转了转,但最终,他还是没问。   正如汤商明明好奇无比却未询问半句一样,陈西虽然挠心挠肺却还是没做出“调查朋友过往”的事情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大概就是这回事吧。   陈西这事情本身没做错,但同时,他也因此无意地犯了个错。因为哪怕他只是稍微询问一句,就会立马知道顾霜晓目前正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并且,她的家人和前夫还为此开出了“巨额悬赏”。   他如若知道这一点,无疑绝对不会将汤商往自己居住的镇子上领。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所以陈西很快就与汤商商量好了一切,然后愉快地等待着“解脱”。   数日后。   陈西老妈“偶然”地认识了一位非常了不得的老中医,乖乖,祖上曾经是御医,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九代了!不知多少人想求他看病而不得,若不是她无意中帮了这位大夫一点小忙且诚心恳求的话,估计压根没戏。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   若是汤商主动送上门,哪怕他拿出的履历再资深,估计陈西妈妈都会心存疑虑。   但自己求来的就不一样了,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么一个求医的机会——多珍贵啊,多不容易啊,多靠谱啊!   于是乎,恨不得因此而烧香拜佛的陈西老妈迫不及待地拖着老中医去了儿子家。在她面前,两位演技派都是用出了看家本领,一人将“名医气派”演绎到了极致,另一人则是将“身患隐疾的男人的羞耻、痛苦与期盼”演绎地入木三分,资深骗子看到了这一幕,估计都得跪下磕头喊“爸爸”求带飞。   一番表演后。   汤商摇头晃脑地表示陈西这病“虽然有些麻烦,但也并非不可治”,只是“一需要时间二需要配合”,以及,不费钱。   陈西老妈一听顿时觉得“汤名医”更靠谱了,她不懂医,却懂一条朴素的道理——甭管遇到的陌生人话说的有多好听,只要他(她)开始要钱,就得格外谨慎!因为现如今不知多少骗子盯上了她这种老年人,一不小心就容易上当受骗。可这位汤大夫不一样啊,他不是冲着钱来的!   于是她二话不说地表示“我儿子就交给你了,放心,他肯定配合,哪怕您用蜘蛛蜈蚣兔子shi入药,只要我一声令下,他都得给我硬着头皮喝下去!”。   汤商一听就乐了,不枉他亲自跑这一趟,这“尚方宝剑”给得妙!   陈西一听脸就绿了,这也就是亲妈啊……不是亲妈早被他打死了。T.T   可饶是陈西内心再苦逼,在亲妈的威压下,他也得咬着牙对“汤名医”表示感谢,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顺带收拾了间干净屋子给“打算待几天”的名医大人住下。   汤商看着蛋疼不已的陈西,默默地叉了会儿腰:哎妈,可把他牛逼坏了!   这事说出去估计没人敢信,当年很是“桀骜不驯”、如今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报仇雪恨”的陈三爷,居然也有如此忍气吞声的一面。更让他疑惑的是——   “你是真的打算就在这乡下待一辈子?”   是夜,酒桌上,汤商如此问陈西。   “也没什么不好。”陈西笑呵呵地说,“生死边走了一遭,我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再说了,我年纪也不小了,早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也该把这名头让给年轻人了。”   汤商顿觉牙疼,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说“年纪不小了”,脑子没坏吧?不过既然陈西这么说,他也就没打算劝,说到底,这都是个人选择。再说,他也不希望未来某一天,一大早开门就再次看到自己的这位小友吐着血趴在自己门口,一边笑一边说“老汤,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他是真的年纪大了,受不起这刺激了。   两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就这样喝了大半夜的酒,才各自死狗一样地爬回房中休息。   次日。   陈西在生物钟的提醒下,一如既往地清晨起了床。   他先是跑到后院练了会武,出了一身汗,而后褪去身上那满是汗水的上衣,只穿着裤子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从上到下地那么一浇。   酒气尽散。   舒坦!   他如同一只野狗般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正拿起毛巾,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这才几点?   难道是老妈来看疗效?   ……就算是“作法”也没这么快吧?   满心无语的陈西于是就这样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被改建为“杂货铺”的前屋打开了门,然后意外地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居然不是自家老妈,而是隔壁的母老……咳,小仙女。   “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陈西疑惑地问。   顾霜晓有些无奈地扶额说道:“最近忙安安的事忙晕头了,明天就是我母亲的忌日,你这里还有纸吗?”若是没有,她今天就得去镇上其他店或者县里看看了。   “还有几刀。”陈西干脆地点头,“我稍后给你送去。”   “那就麻烦你了。”顾霜晓目光在陈西湿漉漉的身体上转了圈,点头道,“那不打扰了,你先忙吧。”她准备走,又顿住,问道,“对了,你‘病’的事情解决了?”刚升级做母亲的她连母亲的忌日都差点忘记,自然更没时间搭理隔壁的事情。   “我没病。”陈西蛋疼不已地强调了这件事后,才说道,“差不多搞定了。”反正以后只要做做样子喝点“药汤”,再定期找老汤过来住几天就好。   顾霜晓点了点头,厚道地没补刀。而就在她转身欲走时,汤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嚷嚷:“陈老三,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我——”   他的话音,在看到顾霜晓的瞬间,戛然而止。   汤商:“……”   顾霜晓:“……”   毫无疑问,这场相遇,对二人来说都是突然且猝不及防的。   巨大的冲击使得汤商直接结巴了:“你你你……你不是……”他手指着顾霜晓,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就只想数数自己的手指头,算算自己这趟来能赚多少“悬赏”。这可真是好人有好报,出来帮个忙,偏就碰上了这么个“移动金矿”,这下可发了!   顾霜晓注视着汤商,又看向陈西,缓缓说道:“这位汤大夫,就是你说的朋友?”   一直以来有意无意避开的、懒得再想的一切,就这样,在顾霜晓完全没做准备的情况下,再次出现在了她所珍爱的平静生活中。 第40章 周一总是让人绝望!   陈西一头雾水。   他现在有点懵:一来是不明白为啥自己的老朋友在见到隔壁的母……仙女后, 露出了宛若智障的表情;二来是不明白为啥顾霜晓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那么严肃。   若不是知道绝对没可能, 他几乎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点“不可告人的过去”……等等, 不会是汤商这个老不修从前对人姑娘做了点什么猥琐的事情吧?   顿觉牙疼的陈西一咬牙, 当着顾霜晓的面一手将汤商“勾”到了角落里, 低声问:“你是手比较怕疼呢, 还是脚比较容易怕疼?”   “手吧。嗯?”汤商疑惑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我就打断你的腿好了。”陈西叹了口气,“赔罪总得有点诚意。放心, 我下手利落点,你之后也好接骨。”   汤商被这话吓得眼睛都差点脱框:“啥玩意?陈老三, 你没疯吧!”   陈西表情特正直地回答说:“我很好。”他不仅没疯,还正特机智地救人呢!没办法,与其等顾霜晓出手, 还是他来吧,至少能让汤商这家伙少受点罪。   “……你好个屁!”汤商一哆嗦,直接将陈西的手丢开,抬起手怒指着后者,“陈老三啊陈老三,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怎么?就为了一点钱你就想出卖朋友?看错你了!”受精……呸, 受惊之下, 他脑袋也断了线,误以为陈西想一个人独占“悬赏”。   陈西:“???”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他们俩正在鸡同鸭讲?   反倒是局外人顾霜晓听了个分明, 她突然就有些觉得好笑, 开口问道:“顾恒出了多少钱?”   “额……”汤商这才想起自己正准备“出卖”的对象正在当面, 饶是他皮厚也不仅老脸微红,连连咳嗽了几声后,他默默抬起一根手指,“这个数。”   “他倒是舍得。”顾霜晓语气冷淡地说道。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顾恒是谁?不对,你也姓顾,所以说这人是?”陈西反应了过来。   “你问他吧。”顾霜晓看向汤商。   “顾总是顾小姐的父亲。”汤商尴尬地说道,他正准备补充说“傅少出了双倍!”,就听到陈西说——   “老汤,你今天没见到她。”   “……”汤商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地一下跳起半米高,“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说不要就不要了啊?你疯了吧!”   此时此刻,陈西只想问这厮一句“哥们,你是要钱还是要命?”,可正主在场,他也不好说地这么露骨。认识汤商这些年,他是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死爱钱”的属性是如此让人蛋疼。为了救命,他一咬牙,说道:“我给你双倍!”   “哈?”汤商愣住。   啥、啥玩意?   这货给双倍?   他不是真疯了吧?这都和顾小姐前夫出的价钱一样了。就算有钱也不带这么铺张浪费的吧?!   ……嗯?等等,等他捋捋啊——   据他所知,傅少和顾小姐是突然离婚。   随后,顾小姐失踪。   然后,原本一蹶不振的陈西突然堪破死关,重获新生。   现在,陈西和顾小姐在同一个镇上,大清早的,太阳才刚出来,两个人孤男寡女地就站在门口说话,他隐约听到两个人还谈到了“母亲”、“孩子”之类的话题。   还有就是,陈西打死也不愿意让顾总知道顾小姐在这儿,为此愿意出和她前夫一样的价钱。   和前夫一样的价钱……   和前夫一样……   四舍五入一下——   “艹!”汤商猛地一拍大腿,敢情这两人有一腿啊?!   汤商之所以能成为“富婆们的贴心朋友”,一方面是因为他擅长说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嗯,挺会八卦。他凭借着自己无限近似于“吃瓜群众”的脑回路,瞬间就“还原”出了一个奸夫淫|妇……呸,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顾小姐为啥突然离婚?   肯定是因为陈西啦!   没错,陈老三这小子把傅少给绿啦!不仅绿了人家,还成功地把人家的老婆给拐跑了!   而这事,顾总估计是知道且反对的,所以他才会出高价悬赏顾小姐的下落,只为将这个“私奔”的女儿找回来。   而陈西之所以会恢复健康,大概也是因为他找到了爱情,不再想死吧……   唉,爱情,多么伟大的事物,它能战胜一切!   啧啧,真是合情合理,令人叹服!!!   汤商被自己的智慧给震撼到了,他心想:老天不会突然降下一个雷把我给劈死吧?因为太聪明的人不容于世啊!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朋友。   金钱。   朋友!   金钱!   在二者不可得兼的情况下……   汤商一咬牙,抬手一拍陈西的肩头:“你放心,我不说!”   陈西才刚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就听到自己这位老朋友又说了句让人听不太明白的话——   “至于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我包的份子钱了!”   陈西:“???”为啥话题突然就又让人听不懂了呢?!   相较于一头雾水的他,顾霜晓倒是隐约明白了,她转了转眼珠子,心想原本还想着该如何“灭……咳,封口”,这下倒是省事了。于是她非常果断地“就坡下驴”,一低头,细声细气地说:“你先忙,我回去照顾孩子了。”   “额……”陈西被她的反常弄得更懵了,下意识点头,“去吧去吧。”   顾霜晓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我去?居然还是带球跑?”汤商震惊了,“好刺激!陈老三,你可以啊!”   陈西:“……”他站在原地又懵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顿时有点想吐血。好嘛,他刚刚还“没生育能力”呢,转眼“孩子就出生了”,只有三流小说作者才敢这么胡编乱造吧!可他能怎么办呢?汤商这人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他若是知道顾霜晓其实和自己没啥关系,说不定真会“铤而走险”。身为朋友,他总不能看到这老家伙自己往死路上跑吧?   ……算了,不就是一口黑锅嘛,他接!   那位傅少都因此戴上一定鲜艳的绿帽子了,他背个锅又怎么了?!   这一刻,陈西突然就涌起了对傅明寒的好感……   正所谓“王八惜乌龟”,一个背锅一个戴帽,也是另类意义上的“天生一对”了,还好他们都是男的且性取向正常。   眼看着顾霜晓离开,汤商抬手拍了拍陈西的胸膛,为老不尊地坏笑道:“陈老三,你可不厚道,这么好的事情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嘿嘿嘿……”   “呵呵。”除了这个,陈西还能回答啥?   “对了,你这事怎么不告诉你妈?”汤商疑惑问,“难道你妈嫌弃顾小姐是个离过婚的?不会吧?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家产丰厚,配你绰绰有余啦!”   “……这事情有点复杂,我们以后再谈,嗯,以后再谈。”陈西抹了把汗,心想“你问劳资?劳资知道个P!”,强行将话题岔开了。   汤商想了想,点点头,没再问。   因为智慧如他已然看穿了一切!   不愧是当上了“隔壁老王”的陈老三,这一招高啊!先说自己没生育能力,然后突然说有了娃,他妈这还不得喜笑颜开?机智!   陈西如若知道汤商是怎么想的,八成会毫不客气地砸破这厮的脑袋,好在他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总算是姑且混过去了。   而打定主意要“为朋友的姻缘保驾护航”的汤商,自然也就没有多嘴地将“傅明寒也在找寻你下落”的事告诉顾霜晓。没办法,他做人向来都是这么“帮亲不帮理”。   当天傍晚。   蒙老客户召唤的汤商打算返回自己的“老窝”,临走前,他敲响了顾霜晓家的门,和和气气地问:“顾小姐,我记得明天是你母亲的忌日,需不需要我帮你带点东西供奉到墓边?”陈西的媳妇,就是他弟媳妇(……虽然从脸看不像),都是一家人,哪儿还需要客气!   什么事情,一旦被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   所以顾家当年的事,如今虽然没什么人讨论了,知道的人却是不少。   汤商这么一个混迹圈内的八卦小能手,自然也是知情的。他不仅知道顾家的事情,也知道顾霜晓的母亲葬在哪里。   顾霜晓怔住。   因为安安还小,所以她今年自然是无法去坟前拜祭母亲的,只能如去年冬天时一般在院中焚烧纸香。如今汤商主动提出帮忙,倒是有心了。   不管从前如何,在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位贪财的老中医,也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   她没打算拒绝,而是微笑着点头:“好,那就麻烦了。”   说罢,她拿出一只木雕的海棠花,递给了汤商:“麻烦汤大夫你帮我把这个供奉在我母亲的坟前吧。”她原本是打算一并将它焚去的,不过既然汤商愿意帮忙……   “这是?”汤商好奇地问。   顾霜晓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汤商也就没再多问,而是郑重地接过木质海棠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打包票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送去。”   “谢谢你,汤大夫。”   “没事!客气啥,都是一家人!”汤商说完这话后,搓了搓手,讨好笑着问,“那什么,顾小姐,我能看看你女儿吗?”陈西那小子太小气,打死也不肯让他看孩子,说“你长得这么丑,别让孩子看到了有样学样”,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所以他只有厚着脸皮来找孩子她妈了。   顾霜晓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可以。不过安安正在睡……”   “我就看一眼,保证不会吵到孩子!”汤商拍着胸脯保证。   至今为止,凡是见过小安安的长辈,没有一个能不被她可爱的模样所俘获。没办法,这在母亲体内时就吸足了灵气的孩子真的是太漂亮了。修仙小说里常说“修仙的就没有长得丑的”,这话经顾霜晓亲身验证——是真的。   刚出生的孩子原本就是纯净的,再叠加上“灵气逼人buff”,小安安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冰雕玉琢的画中童子,可爱到让人怜爱,漂亮到没有任何一点侵略性。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内心稍微有点“父爱”“母爱”存在的人,都会被她勾起这份可以说是天性的爱。   汤商也没成为例外。   这么说吧,他在看到小安安之前,心里腹诽地都是“陈老三这家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勾搭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而在见到小安安之后,他的心声就变成了“陈老三这家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满心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都开始后悔年轻的时候太爱玩没结婚了!   告辞离开时,汤商一边依依不舍,一边暗自想下次来时一定要带几个适合孩子佩戴的“药囊”过来。里面的药亲自配,锦囊要找专门的人绣,要红色的!上面系着红绳!绳子上最好挂着金珠子!……不然弄纯金的?   如果陈西知道汤商的想法,八成会嗔目结舌:只进不出的铁公鸡居然要主动拔毛???   告别顾霜晓后,汤商自己坐车回去了,这种时候他也不讲究什么要人“车接车送”了——在朋友面前耍什么逼格?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和老客户约的时间是次日下午,所以汤商次日清晨便直奔顾霜晓母亲所在的墓园,将那只顾霜晓托付给自己的木质海棠花,放在了墓前。放完还没走,而是说了几句话:“大姐……不对,亲家母……好像还是不对,算了,反正顾夫人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后人。还有放心,陈老三那家伙虽然看着有点不靠谱,但其实很有担当,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女儿和外孙女的……”   念念有词了说了好几分钟后,汤商这才双手合十虚拜了拜,转身离开。   顾霜晓母亲的坟墓坐落在整座墓园的最上方,因此,汤商是从上往下走的。他才走了两三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正从下往上走。   平日的墓园,是个无比寂静的地方。   所以,出现在这里的“活人”都会很显眼。   比如说汤商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比如说……   傅明寒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汤商。   “汤大夫?”傅明寒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额……”汤商稍微停顿了一秒,就颇为自然地撒谎道,“来看个老朋友。”依照他对傅明寒的了解,后者绝不会刨根问底。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两人略微说了几句后,便一人上一人下,反道而行。   汤商心想还好自己来得早,若是比傅明寒看到他站在顾小姐墓前放东西,还真不太好解释。而就在他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 第41章 周二延续着这份绝望!   傅家之人, 汤商接触最多的是傅家老夫人, 接触最少的是傅明寒。   如果让他来形容这位傅家大少爷, 那么汤商会给出这样一个评价——温和又冷淡。乍看之下很矛盾, 其实不然。温和的是态度, 冷淡的是本质。说到底, 这种人就像是近几年来开始流行的某些“夹心冰棍”一样。,名为温和的皮下藏着冷淡的骨,而这份冷淡, 又包裹着平常人所见不到的炽烈。   不过,即使之前遇见过那么多次, 汤商还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傅明寒——完全失去了一如既往的镇定,脸上满是慌乱之色,又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希冀。   “汤大夫!”傅明寒近乎失态地双手按在汤商的肩头, 急切地问道,“你看到她了吗?”   “……”心中有“亏心事”的汤商有点方,但多年的“江湖经验”还是让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说,“傅少你冷静点,你问的是‘她’是谁?”   傅明寒深吸了口气, 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汤大夫,你刚才拜祭朋友时, 有没有在这里看到其他人?看到……我的妻子, 顾霜晓。”   “没有。”汤商心想“就算见到了我也不能说啊, 那已经不是你媳妇而是我弟媳妇了”,非常果断地摇头,“我来得比较早,反正直到傅少你来,我都没见到其他人。”   “……你确定吗?”傅明寒不死心地问。   “确定不确定的……”汤商环视了眼墓园,露出“难做”的神色,“你看墓园这么大,我最多只能确定这片没来人,至于其他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指了下自己“老朋友”所在的位置。   傅明寒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他有些颓然地缓缓松开抓着汤商肩头的手。   难道又错过了吗?   去年她没来,今天她却提前来了?   早知如此,他也该来得更早些的。   傅明寒没怀疑汤商,因为他早就了解了这人的贪财本质——不过正如爷爷奶奶所说的那样,汤商这人并非不劳而获,而是拿本事换钱,固然有些贪婪,却也还算公道——如若汤商知道霜晓的下落,没理由会放过那么一大笔钱。   汤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傅少,你怎么知道顾小姐来过这里呢?”   傅明寒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注视着掌心中的木质海棠花,沉默不语。   霜晓曾经对他说过,她的母亲小名就叫“海棠”。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岳母”,但在霜晓的描述中,他能感觉到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炙热如火的女人。霜晓说,她的母亲原本并不喜欢这座城市,直到遇见顾恒——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可惜她爱上的人最终选择了背叛,这段中途看来“结局美好”的爱情故事也最终变成了血腥故事。   每年,霜晓来给她母亲上坟时,都会带上一束海棠花,有时还会带上一些与之相关的事物一并焚烧。   所以,才一看到那只静静摆放在目前的木质海棠花,他就知道,她来过了。   她曾来这里,拜祭她的母亲。   汤商见傅明寒没回答的打算,也就没好再问,也不打算再继续聊下去了,毕竟谎言这种东西,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于是他讪讪地开口道:“额……那傅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我下午还要出诊。”   “打扰了,汤大夫。”   “没事没事,不打扰,再见哈。”   汤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深色落寞的傅明寒,只觉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陈老三啊陈老三,我老汤为了你的幸福可是在昧着良心地骗人啊!你说你,怎么就偏偏……唉,造孽!   汤商已经离去。   傅明寒却依旧站在远处,也不知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多久后,他才缓步走回顾霜晓母亲的坟边,蹲下身,拿出自己带来的极品,仔细摆好。做完这一切后,他拿起那只木质海棠花,自嘲一笑。而就在他准备将它摆回原地的瞬间……   傅明寒的手蓦地顿住了。   等等——   这个味道?   他目露疑惑地将海棠花放到鼻边,轻轻地嗅了嗅。   药香味。   俗话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汤商与药材接触久了,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有药材味这件事。而这只木质海棠花,在他返回这座城市的数个小时间,一直被放在他贴身的口袋中。   很快,傅明寒确定了一件事,这只木质海棠花上有着与汤商身上一样的味道。   这到底是?   他站起身,走到汤商方才所指的“老朋友墓地所在之处”,然后,只看到冰冷墓碑上的照片中,尽是一张张稚嫩的脸孔。   “……”   傅明寒蓦地想起,若干年前,他还小的时候,这座城市曾经发生过一起非常惨烈的意外,不少孩子在其中丧生。因为发生意外的地方正是他当时就读的小学,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事后,他隐约记得爷爷奶奶提到过这群孩童最终被葬在了同一个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吧。   才六七岁就死去的孩童。   又怎么会是汤商的“老朋友”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在撒谎!   要么,他曾经和霜晓的母亲有交情,这次是特意来祭拜她。可若是如此,之前的若干年间,他为何在今天出现过呢?   要么……   想到另一个可能,傅明寒的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霜晓的下落,或者说,就在最近,他与她有过接触!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傅明寒立即就想将汤商抓回来细细询问,但紧接着,持续上线的理智让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如果汤商愿意说,他刚才就说了。所以……   他拿出手机,翻找到某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我是傅明寒,帮我查……”   而此时的汤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还在暗自盘算着回去后该怎么给小安安配药,该找谁来做锦囊……他其实没露出太多破绽,但说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可见做人果然还是不能做亏心事呐!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霜晓,正于院中静静地焚烧着陈西拿过来的纸香。去年给外公外婆烧纸时,她蹲下身还十分艰难,现在却已经毫无压力。生完孩子后,她无论是身体还是身材,都恢复地很快,快到了让齐静羡慕嫉妒恨的地步。   如果说对于外公外婆是纯粹的爱的话,那么对于自己的母亲,顾霜晓所持有的情感无疑更加复杂。   毫无疑问,她爱她。   但同时,她也无法原谅她。   虽然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但顾霜晓百分之百确认,这个女人既是被顾恒害死的,也是自己故意找死的。说到底,她人生中最炙热的情感完全给了顾恒,以至于无暇估计他人,哪怕是她的父母女儿。   太自私了。   所以背叛了她的顾恒,活该日日夜夜良心受煎熬,永不得解脱。   外公外婆总对她说“霜晓,不要学你妈妈,做人不要太执着”,她以前不懂这句话,现在懂了。   “啊啊啊——”   屋中传来孩子的叫声。   正兀自出神的顾霜晓连忙站起身,走回屋内抱起床上的孩子。后者才一入她的怀抱,便立即不再闹了。   顾霜晓又好气又好笑地低下头用额头顶了顶女儿的额头,数落说:“安安,你怎么这么黏人呀?”   下一秒,小安安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笑得顾霜晓的心都化了。   母女连心,小安安从出生伊始就特别黏顾霜晓,稍微离开一会儿就会开闹。偏她又因为身体被灵气滋养过的缘故,力气远比一般婴孩大,之前闹腾的时候顺手就抓住了猫老大的尾巴,居然把后者给抓得“喵喵”叫,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也许是因为那次顾霜晓有些生气的缘故,小安安从此以后再也没这样做过。由此可见,她不仅比一般婴孩身体好,也比一般婴孩要聪明。   顾霜晓并未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若要说不妥,她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不妥。   再说了,小安安聪明点有什么不好?力气大点有什么不好?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傻妈妈的心态可以说是展露无遗。   ……   科技社会,想要得知一个人最近的行踪,真的不是一件难事,尤其在这个人还没想过隐藏这些的前提下。   而为傅明寒所雇、至今为止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的侦探先生们,大约也是被自己一直以来的不给力给刺激到了,在这件事上爆发出了十万分的热情,拼了命地证明着自己的水准。   于是乎……   很快,傅明寒便拿到了汤商最近的行动轨迹。   汤商此人的活动圈,基本都在本市,而唯一的例外只有……   一个南边的小镇,出现在了傅明寒的视线之中。   是这里吗?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不会相信顾霜晓在这种小镇上定居,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答案吗?   虽然猜测还没有得到验证,但傅明寒能感觉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正在告诉自己——她就在那里。   因为犹豫,他犯了很多错,很多很多的错,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如此。   有人说“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傅明寒从未冲动过,而此刻,他就像是一座火山,在结束了漫长的休眠期后,终于一次性地爆发出了潜藏已久的全部热情。   为奋不顾身的爱情。   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为——   霜晓,我来找你了。 第42章 周三看到一丝希望!   因为出发地太匆忙, 傅明寒是晚上十点才到镇上的。   “小伙子, 我就送你到这了, 天也不早了, 早点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家里老婆孩子都还等着我呢, 哈哈哈……”这个点,县里的车站早已没有车,出租车司机也不愿意这么晚还出县城, 好在有家住在隔壁镇子的归家者,好心载了傅明寒一路。   “谢谢您。”猝不及防之下被怒喂了一口狗粮的傅明寒站在路边, 认真地道谢。   “客气了。”司机豪爽地摆了摆手,而后驾着车离开。   目送着车辆离去的傅明寒转过身,注视着在夜色下安睡的小镇。与直到凌晨都热闹非凡的都市不同, 小镇的夜晚,分外静谧。除了路灯外,几乎没有其他光源,偶尔能听见几声猫叫犬吠,但都转瞬即逝,反倒将一切衬得越发静了。   在他所在的城市, 六月初的夜风, 已经有了几分炎热之感。   而这里的风,却依旧凉爽怡人。   傅明寒沿着道路缓步行走着, 明明是初次拜访的地方, 只要想到这里的每条路也许都有她行过的痕迹, 便不觉得陌生。他一边走,一边不禁地想,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里定居的呢?相对封闭、不发达、缺少娱乐……每一条列出来,都是她原本最不喜的。然而最终,她选择将它们全部接纳,相对的,这座小镇也张开双臂接纳了她。   究竟是这里的什么吸引了她?   走了大约数百米,傅明寒终于找到了一个依旧亮着灯的招牌,它属于一家旅馆。   他快行了几步,走到旅馆的门口。   说来也巧,胖胖的女老板正准备关门,一见到傅明寒,双眸顿时一亮:“你要住店?”   “不,我想打听一个人。”傅明寒礼貌地问道,“请问‘顾霜晓’这个人你知道吗?”他问完后,心中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说实话,他没指望对方能立即给自己答案,因为他猜测她是隐姓埋名在这里住下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顾霜晓?”女老板只短暂地愣了下,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小顾是吧!对,她是我们镇上的人。”说到这里,她狐疑地问,“你找她做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她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傅明寒,毫无疑问,他有着一张让人让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怀疑他是坏人的脸,但即便如此,一个孤身男人大晚上地打听一个单身女人的下落,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我是他的……”傅明寒张了张唇,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   丈夫?前夫?   说出来会不会给现在的她带来麻烦。   也就在这一刻,傅明寒心头微颤,蓦地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却一直以来都被他所忽视了的事情——   她会愿意他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吗?   她走得那样坚定那样决绝,仿若要将过去的一切尽数抛弃,也真的就再没有出现在他们这些“旧人”的面前。从头到尾,执着地不肯放手的人都是他,也只有他。   这样的她。   还愿意再见到他吗?   所以最终,他语调生涩地吐出一个词——   “亲人。”   虽然没在这种小镇上住过,但地方越小越容易流言四起这种事他还是清楚的。无论如何,说是她的亲人总归比说是她的其他人要好,就算……至少也不会给她带来太多困扰。   而他,也真的希望自己能再度成为她至亲的亲人。   “哦。”女老板点头,“你是小顾她哥哥吧?要不怎么说是一家人呢,基因都这么好,真让人羡慕。”她倒没怎么怀疑,因为从颜值看,眼前人和住在镇北的小顾还真就像是一家人。她也没怀疑眼前人其实是顾霜晓的“前夫”,这主要是齐静的锅——   因为种种误会的缘故,齐静对傅明寒可谓是充满了怨念。某次有人八卦着问她“小顾老公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含怒回了句“没良心的死人!”。她真的是随口那么一说,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人以讹传讹,于是顾霜晓的身份就从“人|妻”变成了“寡妇”……   真不知道究竟该为谁点蜡。   “……嗯。”   “你是她哥哥,怎么还不知道她住哪儿啊?她来这里的时候没和你们说?”女老板喋喋不休地问。   傅明寒有些头疼。   而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蓉姐,我们家文文是不是把他的狗丢你们家了?”   伴随着这句话,一个胡乱挽着头发、身穿睡衣的女性走了进来。   “齐老师,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女老板看着来人,笑道,“对,你家文文晚上来找我们家小华玩时,不小心把小狗落这里了,我还说明天给你们送回去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摸出一只白色的布偶狗,递给齐静。   “嗨,别提了。”齐静接过狗,打了个呵欠,抱怨着说,“那臭小子可喜欢他干妈给他做的这只狗了,睡觉时总要放在枕头边。刚刚他看完动画片正准备睡,一看狗没了,立马就闹腾上了。这不,我只好大晚上地来帮他找,臭小子,真是磨死个人。”   “这狗居然是小顾自己做的?真是好手艺,我都没看出来。对了,”聊天聊high了的女老板总算想起来被自己“放置到一边”的傅明寒,连忙介绍说,“小顾的哥哥来了,你们认识的吧?”   “霜晓的哥哥?”原本还很困的齐静顿时被吓清醒了,因为没听说过啊?只听说过霜晓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将目光投落到傅明寒的身上。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没怎么?你们没见过?”发觉二人似乎不认识却没注意到齐静脸色的女老板蓉姐,正热情地对傅明寒介绍说:“小顾她哥,齐老师是小顾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可铁了,小顾还是她儿子的干妈呢。你要问小顾的事,找她准没错!”   最好的朋友?   傅明寒心中再次浮起疑惑。   霜晓最好的朋友难道不是韩驰韩燕那对遗害无穷的兄妹吗?事实上,就在霜晓离开不久后,这对兄妹还找上门逼问他把霜晓藏到了哪里,还扬言说要告他“非法监|禁”,让他把人交出来。不喜欢被纠缠的他,非常果断地选择了报警处理,之后也没再关注过他们的动向。   QI老师……姓QI……   等等。   傅明寒蓦地想起,刚结婚的时候,霜晓因为某位大学同学没能参加来婚礼而觉得遗憾。那位同学好像就是姓QI还是QIN,他当时没太听清。   相较于傅明寒,齐静的心中简直可以说是风起云涌,一段话在不停地刷着屏——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怎么会知道霜晓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坏到不得了的消息。   尤其,这位渣男前夫君还自称是霜晓的“哥哥”?开什么国际玩笑!   恰在此时,齐静的目光落到了傅明寒的手上,那只戴在无名指上、正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的戒指瞬间刺痛了她的眼。在“误会max”滤镜的作用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已经再婚了!”。试想一下,一个再婚了的男人,大半夜跑来找前妻,猜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如果此刻给齐静一块板砖,她就敢直接拍到傅明寒的头上。事实上,她的眼睛已经瞄向了旅馆大堂一侧的某只折凳。好在,她尚存着几丝理智,知道在女老板蓉姐的面前打人是不行的。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勉强定了定神,才说道:“你……跟我来。”   齐静打算先把人弄出去再说。   傅明寒却误以为这位“齐老师”要给他带路。   一个“美好”的误会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旅店。   齐静原本是想把这人领回家的,后来一想不行,家里有公公婆婆在,有些话不好被他们听到的。她于是干脆把这人领到了街头,心想反正现在的晚上也不算凉,索性就在外面把话说清楚得了。   “?”   傅明寒疑惑地注视着身前那一直沉默带着路又突然停下脚步的女性。   到了?   他环视了眼四周,问道:“霜晓是住在……”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齐静回转过身,冷冰冰地注视着傅明寒,寒声问道:“你有什么脸来找霜晓?”   她这话问得毫不客气,却字字出自真心。   毕竟在不明真相的齐静看来,傅明寒就是一个“不负责任、抛妻弃女且很快另觅新欢的渣男”。   然而这话在傅明寒听来,意思却变成了“明明是你主动提出的离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来找人?”。   虽然从未和齐静接触过,但他从后者的眼神、表情和举止中看出,她是真的非常在意霜晓。既然她们是朋友,那么齐静必然是清楚“离婚内情”的。   于是,又一个误会产生了。   傅明寒从未逃避过自己的错误,所以他很诚恳地对齐静道着歉:“一切都是我的错。霜晓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齐静简直被气笑了——哦,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后,说上一句“一切都是我的错”就完了?他还好意思问霜晓好不好?他咋不上天呢?!   傅明寒想了想,发自内心地回答说:“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过得很好。”   她离开的这些时间,他一直在担心,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而如今,知道她已经在镇上定居,他反倒放下了大半担心。无论是从前的她,还是改变了的她,都不是会让自己委屈的人。既然她选择安心住下,那么无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擦!”齐静直接爆粗口了,因为这话听起来,和“她和你不一样,她离了我就不能活,而你就算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的渣男经典名句有啥区别?“我虽然甩了她,我虽然不管女儿,我虽然再婚了,但我知道她一定能过得很好”,他这么牛,咋不去shi呢?!   这一次,齐静真的开始低下头找板砖了。 第43章 周四这份希望扩大了!   其实也不能怪齐静“内心戏太丰富”, 说到底还是信息不对等惹的祸。数年未见, 再次相逢时记忆中的“小公主”秒变现实中的“淡定帝”, 只会让人觉得“是婚姻教会了她做人”。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有趣, 一段幸福的婚姻一般不会让人成长, 不幸的才会。这大概就是所谓“成长的代价”吧。   傅明寒有点懵逼,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可为何眼前的女子脸上却看起来如此生气呢?难道说……   他不禁担忧了起来:“霜晓她过得不好吗?”   齐静就想“呵呵”了,好不好的, 你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吗?   然而傅先生还真没有……   这两个人,一个气到不想说话, 一个在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于是就这么站在夜晚的街头大眼瞪小眼,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在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准备决斗呢。   齐静觉得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儿子还在家等着她回去“送狗”呢,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你现在来找霜晓,究竟有什么目的?”对于顾霜晓“离家出走”的事,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上, 曾帮前者隐瞒身份住院的陈西还要更清楚些, 所以齐静想当然地认为顾霜晓的家人若是想来找她,早就来了, 之所以没来, 那就是没想过来。也正因此, 她内心深处一直很怜惜自己的这位好友。   她这句话,问到了傅明寒的痛处。   说实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说不出口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最终他只能回答说——   “只是……想见见她。”   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的存在再度纳入自己的生活。   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自己的生命再度圆满。   这样的念头也许奢侈,但绝对真挚。   “我的意思是——”齐静挠了挠头发,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语言能力有问题,要么就是对面的人太难沟通,否则为啥总觉得交流不畅呢?她组织着语言,“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都再婚了好嘛!他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跑来,他现在的妻子怎么想?而且,“霜晓也是一样。事到如今你还来找她,还有什么意义?”   更为重要的是,齐静一直觉得自己好友对前夫“余情未了”——从重逢到现在,霜晓一句他的坏话都没说过!   所以,她非常担心傅明寒这突如其来的拜访,会给好友带来“二次伤害”。   今天的齐静仿若化身为了“捅刀侠”,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傅明寒最痛的地方。若问他从前最怕什么,那无疑是找不见她;而现在,在找到了她的现在,他害怕自己在她的未来再无一席之地。而齐静的话,似乎在证明着他的“噩梦”业已成真。   “你的意思是……”他定定地注视着齐静,“她不会想见到我?”   齐静特别想说“当然”,然而不知为何,在眼前人的目光中,她居然说不出这句话。   她颇为困扰地再次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什么情况?明明直接让这混蛋滚蛋比较好的,怎么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良心隐隐作痛呢?不应该啊!   思前想后,她选择实话实说:“从我的角度出发,我是不太希望你去打扰霜晓的生活的。但霜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说到底,见不见眼前人这种事,还是得由顾霜晓自己决定。   “我和霜晓从大学时就认识,她和你结婚时还请过我,可惜我当时没能去。”   “但我永远记得,打电话通知我这件事的霜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快活很幸福。我一直以为她能与你白头偕老,直到——直到我再次见到她,明明是同一张脸,我却差点没认出她来。”   “你懂我的意思吗?”   “婚姻使人成长”这句话在齐静看来就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她与那人从高中时开始恋爱,一直到大学,六七年间,她一点都没能成长,用当时父母的话说就是“这么大了还不知愁滋味,你以后可怎么办呐”,以至于大四回家时,明明已经是成年人的她却几乎无法担起仅仅因为一个意外就险些彻底崩塌的家庭。如若换成现在的她,绝不至于那样狼狈。   说到底,她成长了,在与童和平结婚的短短几年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场婚姻究竟幸不幸福,外人看不清楚,自己难道还能没点B数吗?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走到尽头,有一家‘陈老三杂货铺’,它旁边,就是霜晓的家。”   齐静最终,还是为傅明寒指明了道路。   说到底,她没资格为好友做决定。而且,镇上人这么多,只要眼前人愿意问,总归能找到目的地。   许是因为想起了过往的缘故,齐静突然就觉得再没有谈话的心情,她于是不再说些什么,而是紧了紧身上的睡衣,毫不犹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文文还在家中等她。   想到儿子,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暖意。   回到家时,齐静婆婆还没睡,迎上来有些担忧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和蓉姐聊了几句。文文呢?睡着了吗?”   “没呢,还在等着你给他‘送狗’呢!”   “这臭小子,那妈,我回房了啊,你也早点睡。”   “我这就去睡了。”   ……   钻入被窝抱住儿子的时候,齐静再次想起了站在夜风中的那个清俊青年。怎么说呢?在亲自接触之前,她几乎将这人恨到了骨子里,可眼下再回想,似乎对方也……   啧,帅哥真可怕。   齐静摇了摇头,再次坚定立场——伤害霜晓的都不是好人!   说起来,他会什么时候去找霜晓?他们会说些什么?霜晓会受到伤害吗?   好在意……   齐静因此一整晚都没睡好。   而就在齐静翻来覆去之时,傅明寒正沿着街道安静地行走着。夜已经很深了,也许她已经睡了,也许次日登门拜访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他却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越加凉了的夜风中,他一步步地走着。   寂静的街道上,回响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昏暗的路灯为他照亮着前路。   傅明寒长长的身影仿若溶入了夜色之中。   小镇不大,齐静的路也指得足够清楚,不多时,傅明寒便站在了顾霜晓所居住的院子外。这个点,院中当然已经灭了灯。他抬起头,隐约能看到院中石榴树的轮廓。   她就在里面。   他却裹足不前。   他是真的不确定,放弃了一切繁华、选择独身居住在小镇上的她,还愿不愿意再见到他。也许在她看来,他就是那该被抛弃的一切的“代言词”。   傅明寒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   或者不该说是懦弱,该说是“太在意”,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她排斥乃至于厌恶的眼神。   好在,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无心打扰她的休憩。   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思考。   南方的天气到底是比北方更潮湿,只一个晚上的工夫,衣服上便尽是夜露。   好在太阳已经升起,照射在人身上的阳光,很暖。   仿若被这初升的阳光惊动,傅明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来好笑,这一个晚上,他想了很多,然而所想的事却并非是“该不该敲门”,而是与她有关的那些过往。   在某些事上,她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最初她会问他,而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你决定就好”。现在想来,这回答也实在太过死板,难得爱因为小事发脾气的她从未因此发过脾气。后来每当这时,她总是会拿出一枚硬币,“字就去这家,画就去那家”,以此来下决定。   回过神时,他已经拿了一枚硬币在掌心。   要抛吗?字是敲门画是离开之类……   傅明寒注视着手心中的硬币出神。   的确,人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决定时,把一切都交给“上天”的确是最轻松不过的选择。   但是——   他已经因为犹豫而错过很多了,难道要再一次错过吗?   难道只因为一些担忧,他就要放弃这好不容易才能得来重逢吗?   更为重要的是——   他想见她。   每时每刻。   此时此刻!   终于下定决心的傅明寒迈步超前走去,恰在此时,伴随着“吱呀”一声,隔壁的门被打开了。   陈西一边抓着依旧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迈步走了出来。   下一秒,二人四目相对了。   陈西:“……”   傅明寒:“……”   叮!   傅明寒手中的硬币坠落在地。   对视片刻后,傅明寒的目光落到了他一直没注意到的杂货铺招牌上——   陈老三杂货铺。   啊啊,霜晓的朋友昨晚的确是说过这个名字,他只以为“陈老三”这个名字很常见,殊不知却不是个巧合。   陈西,陈老三,汤商……   一切的点,终于连成了线。   他想,他终于知道汤商撒谎的理由了。   “额……额……早啊……”陈西嘴角抽搐,下意识抬起手揉着眼睛,他这怕不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一觉醒来,隔壁妹子的前夫就站在门口。他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尬聊。   同样回过神来的傅明寒对陈西点了下头,短暂地犹豫了下后,他再次迈开脚步。   即便……   也许……   他还是想见她。   他近乎绝望地想,就算他终将被打入地狱,也让她亲手来吧。   而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   属于家人的铃音让他不得不在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而后,在手机中,他听到了属于妹妹的哭腔——   “大哥,你现在在哪?爷爷突然就晕倒了!刚刚已经上了救护车。”   “……”   傅明寒愣了好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爷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也不知道啊,大哥,我害怕……你现在在哪?能立即去医院吗?”   “……”   “大哥?”   傅明寒闭了闭眸:“我在外面。我……现在就回去。别怕,爷爷一定没事的。”   “嗯!”   挂断电话后,傅明寒沉默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着的院门。   他想见她。   可爷爷需要他,家人需要他,家中的公司也需要他。   也许,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命运在阻拦着他。   如若他依旧固执地想要敲响那扇门,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最终,傅明寒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身,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那只坠落在地上的硬币,赫然字面朝上——宜敲门,宜会面。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走后几分钟,同样起得很早的顾霜晓打开了院门。   这一刻,他们很近。   但也很远。 第44章 周五是个好日子!   顾霜晓昨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倒没失眠, 只是多梦, 大清早又很早就醒了。她看了眼依旧在睡的小安安以及趴在婴儿床下酣睡的一猫一狗,也懒得再睡回笼觉,而是直接起了床。   她才一动, 地上的大黑小橘便先后抬起了头。   顾霜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兽于是抖了抖耳朵又甩了甩尾巴,再次闭上双眸, 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继续躲懒, 顺带等着饭票投喂早饭。   然而顾霜晓今天却没什么亲手做饭的心情,于是她决定出门买点,反正短时间内让猫狗帮忙看孩子这种事她很放心。然而, 她才一走出家门,就见陈西呆呆地站在门口, 满脸尽是“怀疑人生”的神色。   “怎么了?”顾霜晓疑惑地问。   陈西又愣了片刻, 才干巴巴地回答说:“大……大事不妙啊!”   “怎么?”顾霜晓挑眉,颇为坏心眼地说, “你终于喝药喝出毛病了?”   陈西:“……”呸呸呸!他原本就没毛病, 喝药更不可能喝出毛病来!再怎么说, 老汤在这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吧?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陈西见顾霜晓要走, 连忙说道:“我见过你前夫了!”他可没想隐瞒这件事, 尤其, 他好像在并非出自本心的情况下做了点坏事……   顾霜晓顿住脚步, 转过头奇怪地看着陈某人:“你不是早见过了?”   “不是以前, 是今天!就刚才!我看到他站在你家门口!”   顾霜晓:“……”   她沉默片刻后,非常认真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带退烧药?”   “……都说了我没问题!”陈西只觉蛋疼,难道他的信誉就这么差吗?!他几步从台阶上跳下来,蹦达到顾霜晓面前,一通言语加比划,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而伴随着他的叙述,顾霜晓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说实话,“傅明寒会找来”这种事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她从未惧怕过这种事。若是他敲了门,她会迎他进去,上茶待客。说到底,他们是和平分手的,虽然说“分手后还是好朋友”有些虚伪,却也真的不存在什么矛盾。以及……如果他真进了门,她应该会把小安安的事告诉他。   然而世上没如果。   正如世上充满了意外。   “你是说,他爷爷突然晕倒了?”   “对。”陈西点头,“我听得很清楚,你前夫还说‘爷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然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说到这里,他略有点心虚地说,“还有就是……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点什么。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和你前夫解释……”他姓陈,真的不姓王……   “没事。”顾霜晓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傅明寒为什么来这里,但正如他没必要向她解释他的私生活一样,她的个人生活也与他没多大关系。或者说,刻意去解释说不定还反倒会给他带来困扰。现在的重点是,傅老爷子到底是怎么了。   与顾家不同,傅家的家庭氛围相当好。   傅老爷子威严,傅老夫人慈祥,傅父性情爆裂,傅明庭率性开朗,傅小贝天真活泼……   交往伊始,傅家的三位长辈就对颇为疼爱。且因为她和傅明寒并没有住在主宅,傅家的其他人没见过几次她发脾气……好吧,“作”时的模样,所以直到离婚前,她与傅家其他人的关系都保持地还不错。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既然从傅老爷子的身上得到过关爱,此刻听说他出了事,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这事还真的有点奇怪。   顾霜晓记得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的身体都挺不错,定期体检、日常养生什么的是一样不缺,这么说吧,每次体检报告出来时,他们的某些数据比年轻人都要“漂亮”。   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能帮我打听下傅老爷子的具体情况吗?”顾霜晓问道。   “成。”陈西非常干脆地一点头应下了,“我让老汤帮你打听下。”   “麻烦了。”   “没事。反正他也不会错过这种机会,”陈西摇头笑道,“正是赚钱好时机呀。”用汤商本人的话说就是“这是老天把钱丢你面前,不捡还是人吗?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懂不懂!”。   顾霜晓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又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来这里?”   “没。”陈西就差举起手发誓了,“真没。他来去匆匆的,我也没好细问。要不,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   “……嗯。”   说完这话后,顾霜晓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去买自己和两只动物的早餐。   买早餐,回家,投喂大黑小橘,吃早餐,喂小安安,为小安安更换尿布……   当顾霜晓终于有时间拿起被她丢在卧室枕头下的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搬到这里时,她毫无疑问换了新号,新手机的通讯录中也很空。然而,傅明寒的号码,她依旧能背得出来。说到底,这十一字数字,对从前的她来说,就是家人的号码——一个人可能会不记得朋友的号码,但怎么可能会记不住至亲者的号码呢?   按下十一位数字后,顾霜晓沉默了下,选择了拨通。   “嘟嘟嘟……”   最开始两次都是忙音。   直到第三次,手机中才传出正常的等待音。   顾霜晓并未觉得不耐烦,她猜傅明寒之前一直在和家人通电话,毕竟爷爷出了事,他却不能第一时间陪在老人家的身边,不停借电话询问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   事实上,她猜得没错。   出乎时间上的考虑,傅明寒回去时搭乘的是列车。   一路上,他几乎是不停地在打电话。   奶奶的担忧,父亲的数落,弟弟的害怕,妹妹的眼泪……   通过言语,他能感知到每一位家人的情绪,与此同时,他知道他们此刻很需要自己,然而他却偏偏无法第一时间赶回去。   而就在挂断家人的电话后,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傅明寒微皱了下眉头,接起来时,他已经做好了说“不需要,谢谢”的准备,然而……   这让人心烦的通话中,却传来了这段时间以来只会出现于他梦中的声音。   “明……”   那熟悉到让人心颤的声音在说完这个字后,停顿了下,才又说道——   “傅明寒,老爷子还好吗?”   傅明寒蓦地瞪大双眸,一时之间居然颇为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正靠站在院中石榴树下打电话的顾霜晓后脑勺轻轻地往树上那么一磕,差点一不小心就又像从前一样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这种过于亲密的称呼现在可不能用了。   可喊“傅先生”似乎又太过疏远了,所以还是直呼其名吧。   她等了片刻都没等到对方的回答,顿时有些担心:“情况很严重吗?”   “……不。”终于回过神的傅明寒有些慌乱地解释说,“不是的,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爸说正在做检查。”   “是么。”   “……嗯。”   说完这句话后,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人心中哪怕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又片刻后。   “我……”   “你……”   “你说。”   “你说。”   “……”   “……”   顾霜晓低笑了声:“怎么弄得跟拍电视剧似的?那还是我说吧。”   “……嗯。”傅明寒低声应道,“你说。”   他听。   听多久都可以,都愿意。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顾霜晓没绕弯子,直接问道。她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反正结果都这样了过程并不重要。   “……”   傅明寒再次沉默了。   顾霜晓没有打断他的沉重,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   傅明寒轻声问道:“霜晓,你现在过的好吗?”   顾霜晓仰起头,注视着头顶那已然绽放的一朵朵艳红色石榴花,又透过它们与枝叶间的缝隙,注视着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低声回答说:“嗯,很好。”   傅明寒侧过头,注视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柳树,觉得心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沉淀——没有消失,只是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比……从前好吗?”   顾霜晓深吸了口气,笑了笑:“嗯,比从前好。”从前的她能把日子过得有多糟,现在的她就能把日子过得有多好。然后,她听到他低声说——   “那就好。”   顾霜晓“嗯”了声,心想傅明寒这个人啊,别的都好,就是责任感太强,如若知道她过得不好,主动提出离婚的他怕是从此以后都会坐立难安了。只希望他现在的恋人能对他好点,别再像她一样让他那么糟心了。   她轻声问:“你呢?过得还好吗?”   “……很好。”傅明寒同样轻声地回答说,然后,他犹恐她不信般,又重复了一遍,“我也很好。”比起从前的懵懂又不懂得珍惜,现在的他至少看清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且,这种时候若是回答“不好”,她恐怕会担心的吧?毕竟分手之时,她曾说过,希望他能过得好。   其实,这样的倔强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她根本不会在乎。   傅明寒不禁嘲笑着自己。   甚至于某一秒,他真的想放下一切,向她“摇尾乞怜”。   下一秒,理智阻止了他。   她都说了现在要比过去好,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到过去的婚姻中呢?   这样太自私了。   这段对话结束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傅明寒闭上双眸,近乎贪婪地倾听着她的呼吸声,暗自祈求这一刻长一点再长一点,然而时间注定不可能为谁而停驻,终于,他听到她说——   “那……我挂了?”   “……嗯。”   “这是我现在的号码,有事再联系吧。”   “好。”   “再见。”   “再见。”   忙音声响起。   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傅明寒轻轻地将手机抵在心口,觉得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有点凉,又有点暖。   复杂难言。 第45章 周六真是美滋滋!   挂断电话后, 顾霜晓自己也觉得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呢?   她尝试了下, 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因为这没什么意义。   以及,顾意的事她没说, 一来是还有点纠结,二来对傅明寒来说现在也实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再晚一点的时候, 齐静来了。因为心中十分在意的缘故, 她从进门伊始便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顾霜晓一看就明白了,却也不想解释太多,只说:“因为家人突然出事, 他已经回去了。”   “啊?出事?没事吧?”齐静的注意力秒转移了,因为也曾遭遇过“家人出事”这种大事, 所以她对这种事关注度很高。   “具体情况我也还不清楚。”顾霜晓摇了摇头, 虽然心中有些忧虑,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说到底, 这种事实在没必要带累朋友一起跟着烦心。   “……是么。肯定没事的。”齐静安慰了顾霜晓一句, 又说, “对了,你今早是不是出过门?”   “是啊, 怎么了?”   “你掉钱啦!”齐静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一元的硬币递给顾霜晓, “看!在你门口台阶的旁边捡到的!”   “有么?”顾霜晓愣了下, 一时之间还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掉的, 主要是她早上回来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不过, 这种事是也好否也罢,都不是很重要。   她接过钱,看了眼后,将它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啊……啊……”被顾霜晓抱在怀中的小安安突然叫出声来,一边叫还一边很努力地从襁褓中伸出手来,朝桌子挥舞着。   “安安这是怎么了?”齐静凑过来看,“饿了?还是尿了?”   “不……”“母女连心”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更别提小安安这孩子还与一般婴孩不同,所以顾霜晓很快就理解了这孩子的意思,“她是想要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硬币递给了怀中的孩子。   “啊!”小安安抓住硬币,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齐静被逗笑了:“这可真是个小财迷,霜晓,你当心以后养不起她。”   “这种事是不可能出现的。”顾霜晓同样笑着回答说。她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甚至于,她已经很认真地在想,将来如果小安安某天发现自己像龙一样更喜欢在金币山上睡觉,她要不要给她找座山挖个洞,反正这个世界没勇者这种专门爱往这种地方跑的生物……   “霜晓?你发什么呆呢?”   “额……没什么。”顾霜晓明智地没把自己越跑越远的脑补说出口,只是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不许把它放到嘴里,知道吗?这个不能吃。”小安安很聪明,不许她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做。而且顾霜晓也能感觉到,这孩子只是单纯地想要这枚硬币,并非是想食用它。   齐静再次失笑:“她懂个什么,你这个当妈的要看住了才是。”   与此同时。   一番奔波后,步履匆匆的傅明寒也是终于赶到了爷爷所在的医院。   “爷爷情况怎么样?”顾不上寒暄,他第一时间问道。   “初步检查说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就是昏迷不醒。接下来得做更细致的检查。”傅父皱紧眉头,神色严峻极了。   这也是正常的,傅老爷子如今虽然已经完全“退休”,却是家中的精神支柱,如若他倒下了,对傅家来说会是个非常严重的打击。更别提老俩口关系非常好,傅父深知,如若自己的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母亲说不定也会……   “爷爷晕倒前在做什么?”   “你问这臭小子!”傅父抬手怒指正垂头丧气缩在一旁的傅明庭,“当时只有他在!”   已经被家人翻来覆去逼问了无数回的傅明庭差点没把自己缩成个球,他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看向傅明寒:“大哥,能说得我都说了,可当时爷爷的确没什么异常,正和往常一样在看早报,然后突然一下就……”   “那份报纸呢?”傅明寒敏锐地问道。   “查了,没什么问题。”傅父当然知道大儿子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如此说道。说完,他蓦地问,“你昨晚和今早去哪里了?”他倒不是在怀疑儿子,只是单纯地疑惑。   “我……”傅明寒顿了下,才摇头回答说,“没什么。”眼下爷爷的事最重要,不是说其他事情的好时机。   傅父也没再逼问,正如傅明寒所想的那样,现在不是做其他事的时候。   眼下心急如焚的一家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正落在某些“观察者”的眼中……   “情况如何?”   “正如大师您之前所说的那样,已经陷入了昏迷。”   屋中两人。   一人端坐于堂上的木质靠椅上,拈须而笑。   另一人则站在厅堂正中央,手拿手机,面露惊喜之色——这人正是钟儒。这类人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既然下定了要报复陈西的决心,他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回老家等死。而此刻正端坐在堂上的那人,就是他报仇雪恨的依仗。   这事说来复杂,其实也简单——钟儒好歹也是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自己也算是半个奇人异士,自然知道这世上还真存在着真正的奇人。   只是这类人可不好找。   这么说吧,会自己蹦达出来的的八成以上都是骗子。   而“爱交朋友”的钟儒,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搭上了这条线。如今的他虽然已经彻底落魄,但至少还有点钱,所以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以及砸出了大笔金钱的前提下,总算是将这位“尚大师”请了过来。   说实话,这位尚大师刚来时,钟儒心里其实还有点打鼓,因为总觉得这家伙满身“老油子”的气息,可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高人”。而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钟儒转过头,注视着往日里热闹无比现在却无比冷清的武馆厅堂,心中先是愤怒,随即涌起一阵期待。眼下有这样的人帮他,区区陈西又何足挂齿。   而此刻正端坐如山、乍看之下云淡风轻的尚大师心中也是一阵得意。事实上,就在刚才,他还担心自己会挨打来着……   严格意义上说,他不算是个骗子,因为他家祖上还真是做这个的。   祖传九代!   额,与汤商不同,尚大师是真的祖传九代。只是吧,人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他家是“一代更比一代惨”,他爷爷年轻时据说开了阴阳眼,到了他爹那里就是只能勉强感应到某些气息,再到他这里……   嗯,和普通人也没啥太大区别。   好在老老老祖宗未雨绸缪,留下了一些符纸。不过传到尚大师手中时,能用的也就只剩下了十几张。他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拿着这些瞎折腾,倒是闯出了一些名号,也曾有一些有钱人因为这声名而“供奉”于他。但谁也不是傻子,在发现他除了收钱好像没其他作用后,供奉尚大师的人就渐渐没了。   现如今,尚大师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已经五六十岁,再也折腾不起了,于是就想用手头剩余的“传家宝”赚点养老费。也不知是不是遭天谴,他家九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他这里干脆连个后代都没折腾出来。所以他现在啥也不想,就想再干几票大的就愉快退休从此潇洒度日。   但比较让人头疼的是,他手头那些个什么“招财符”啊“去晦符”啊“祛病符”啊都没了,余下的几张都是……   嗯,给人刷debuff的。   还是那种持续时间不长、严格来说没太大卵用的debuff。   这就很尴尬了!   就在此时,钟儒出现在了尚大师的视线中——这人二话不说地供奉给了他大笔财富,要求就一个,让他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帮忙给一个孩子下咒!   这个可以有。   尚大师没啥心理压力地就答应了,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又没真的伤及人命,顶多就是靠“本事”赚点钱,过分吗?必须不啊!   但事情显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尚大师这才一来,钟儒就要求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尚大师当然不想干,开玩笑,他的祖传符纸可是用一张就少一张,就算没啥卵用也是很珍贵的好吧!可问题是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钟儒如今虽然已经半废,却也还是很能打的,至少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尚大师是肯定没问题的,再加上后者已经提前收了大笔钱……   尚大师看了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时势比人强”,于是就可耻地从了。   不过钟儒也没让尚大师吃亏,他保证说如果后者做到了,会给他一笔不菲的报酬。   尚大师本就是冲钱来的,一看有钱可图,其他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于是便果断应下了!因为符纸年代太久远,之前就有几张失去了效力,尚大师原本还担心会失效,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运气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眼下消息出来,二人对视了眼,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也是各怀鬼胎。   钟儒本身和傅家没什么仇怨,甚至可以说没有接触。之所以会选中傅家,一来是因为本市的富豪他不好下手拿来做实验,二来也是因为交易,某位事到如今都依旧向他伸出了援手的大人物目前正在和傅家围绕着一笔大生意展开竞争,钟儒这个时候对傅家出手算是投桃报李,表达自己很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顺带表明自己还很有价值。   本来他从前为了拉关系和赚钱就时常会做一些“地下交易”,所以眼下可谓是熟门熟路。当然,“报恩”的方法和尚大师的存在他不准备告诉其他人,否则之后可就不好捅陈西的刀子了。   然而,钟儒却是低估了尚大师的贪婪。   一个能为了钱就可以随意对陌生人下手的不义之人,只要有利可图,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虽然钟儒没告诉他被咒之人是什么身份现在在哪里,但尚大师可不蠢。他既有傅老爷子的姓名又有他的生辰八字,就算他的掐算功夫十次有九次不灵,不还有万能的“XX百科”在么。   所以即将拿到一笔丰厚酬金的尚大师此刻就在想,如果他此刻出现在傅家,将傅家老爷子亲手“救回来”,傅家能给他多少报酬。从前因为水平有限,他一直没接触过这个等级的富豪之家,而眼下,无疑是个好机会。运气好的话,一票就能退休!   就在尚大师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避开钟儒去接触傅家时……   肩负了重任的汤商也是来到了傅老爷子的床边。   他的出现可谓是名正言顺,一来傅家原本就是他的客户,二来傅老夫人也向他发出了求援信号。   “汤大夫,你快帮忙看看,我家……他到底是怎么了?”傅老夫人在孙女的搀扶下站在床边,一脸恳求地注视着汤商。自从丈夫突然昏迷,她便一秒都没合过眼,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憔悴。   “我这就看,别急。”汤商知道这种时候傅老夫人并不想听什么安慰,只想听到一点“好消息”,于是点了点头,很干脆地伸出手开口给傅老爷子把脉。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也很好奇傅老爷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说吧,傅家不缺钱,入住的医院环境也好、设施条件也好、医生水平也好,都是一流水准。然而,得出的报告却是“身体无异常”,这就很奇怪了。人要是没一点异常,又怎么可能一直陷入昏迷状态呢?   而现在,汤商自己也遇到了这个难题。   没毛病啊!   这身体状况很好啊!   可为啥人就是醒不过来呢?   汤商将傅老爷子的脉是把了又把,切了又切,最终得出的结论,与医院一模一样。   “怎么样?”   他才一松手,傅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汤商看着她期待的神色,哪怕脸皮再厚,也是实在不好意思把那句“身体没问题”说出口。而且他觉得,要是真说出口了,说不定这位原本就在晃荡的老夫人,会立即心灰意冷地晕过去。所以思虑再三,他委婉道:“有点奇怪,我得回去查查祖上留下来的医书才能做出判断。”   “那汤大夫你快去吧!”   如若是平时,傅老夫人肯定能第一时间听出这只是句托辞,而此时此刻,她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我这就去。”汤商站起身,没忍住又说了句,“您也要注意身体。别傅老先生才好,您就又病了,这可就不妙了。”   “对的呀对的呀!”扶着奶奶的傅小贝见缝插针,连忙点头,“奶奶,您还是先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我没事。”傅老夫人拍了拍孙女的手,脸色苍白地笑着说,“你去送送汤大夫吧,我再陪你爷爷说会儿话。”说完,她再次于床边坐下,伸出手握住丈夫那与自己一样苍老的手。   “……嗯。”傅小贝眼圈一红,无声地吸了下鼻子,这才低声对汤商说,“汤大夫,我送您。”   “……嗳。”   出了病房,汤商低声叹了口气。   按道理说,当医生的都是看习惯了生离死别,可习惯是一回事,淡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无论多少次,这种场景都让人不好受啊!   然后他就听到傅小贝低声问自己:“汤大夫,我爷爷一定没事的,是吧?”   “……”   汤商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看到这平日里最是爽利爱笑不过的小女孩红着眼朝自己鞠了个躬,丢下一句“麻烦您了!”就跑了,好像生怕听到什么否定的答案似的。   “唉!”他不由又叹了口气。   总之……   回去还是先查查医书吧,万一呢?   查医书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因为傅老爷子的身体原本也的确没什么问题。通俗一点的说,他就是脑门子上挂了个“昏睡”的debuff,强制睡眠。只要符咒的时间过了,人自然就会醒过来。当然,醒来后比起之前肯定是要虚一点,毕竟他这些天都没法好好吃饭喝水运动,只能靠医院的吊针补充身体必须的营养。   没多久。   陈西就从汤商口中得知了一切。   自然而然的,顾霜晓也就知道了。   “人没事,只是昏迷不醒?”   “对,老汤是这么说的。”陈西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说,“老汤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本事还是有的。”   且不论汤商听到这话后会不会把陈西打死,反正陈西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你放心!接下来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陈西拍着胸脯保证道。之所以如此殷切,是因为他愧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觉得吧,隔壁姑娘的前夫,八成是老汤不慎引来的……   “嗯。”顾霜晓点了点头。   然后——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傅老爷子依旧昏迷不醒。   第五日时。   顾霜晓找到了隔壁的陈西,对他说:“今天有空帮我带下孩子吗?”   “……啊?”陈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吧?这个母……咳,仙女怎么舍得让他带她孩子啦?之前还总担心看多了他会变丑来着……   “有没有?”   “有有有!”陈西一拍胸脯,“放心交给我吧!”   “嗯,她的用品你直接去我家拿,放的地方大黑和小橘都知道。”顾霜晓指着身旁的猫狗说道。   “嗯嗯。对了,你是要出门?”   “嗯。”顾霜晓神色平静地点头,“我去看看傅老爷子的情况。”   “哦……啥?!” 第46章 周日过得特别快!   陈西的疑惑顾霜晓看在了眼里, 却没有多做解释。   傅老爷子从前待她不薄, 她若是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怪事也就罢了, 既然知道了,去看看情况也是应有之义。更别提,她怀疑这事有点不简单。   说做就做。   下了决定后, 顾霜晓非常潇洒地将女儿以及家养的两只“保镖”打包塞给了陈西,独自踏上了旅途。   “啊……啊……”眼看着妈妈随手把自己塞给了隔壁的叔叔, 小安安扁了扁嘴, 只是委屈兮兮地叫了两声。倒是没哭,因为她知道哭也没用。   顾霜晓的确没想过带孩子去,一来安安还太小了, 二来她也不想带她去医院,三来……嗯, “抱着孩子找上门”这种事好像不适合现在做。   “哦哦哦。”陈西不怎么熟练地抱着她一顿哄, “不怕不怕,你睡一觉你麻麻就回来了。”   小安安默默抬起手, 软乎乎的爪子“啪”的一下拍在隔壁叔叔的大脸上。   陈西:“……”别说, 这孩子手劲还挺大, 真有点痛。   趴在一旁的小橘翻了个白眼:活该,骗孩子的都不是好人!   大黑摇了摇尾巴, 灵敏地跳上桌子, 将一直叼在嘴中的、顾霜晓亲手做的小玩偶递给小主人。哄孩子什么的, 它可比陈西擅长多了!   因为有汤商这个“间谍”在, 顾霜晓清楚地知道傅老爷子所在的医院。下飞机后她没耽搁, 打车直奔目标地点。   路途中。   车辆因红灯而停下。   现在天气才只是刚热起来,所以司机并未打开空调,只是开着前后的车窗。   靠左侧坐的顾霜晓侧头朝外望去,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她蹙眉看去,只见旁边车辆的后座上,有个陌生的少女拿着手机正对着自己。毫无疑问,他刚才偷拍了她,且忘记关相机的声音。   见顾霜晓发现了自己,少女吐了吐舌头,冲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恰在此时,绿灯亮起。   搭载着两人的车辆各自驶动,并在越过了十字路口后,分道扬镳。   顾霜晓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一路无话,车辆很快驶达了目的地。   也是巧合,她刚走进医院大堂,就看到傅明寒的弟弟傅明庭正垂头丧气地往外走,于是上前招呼道:“明庭。”虽然直呼傅明寒的名字有些不方便,但直呼他弟弟妹妹的名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直到离婚前她与他们的关系都不错。   傅明庭下意识一抬头,然后整个人就呆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喊:“大、大嫂?”说罢,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最近熬夜过多终于出现了幻觉——草丛中蹦出了一个野生的大嫂!   “我已经不是你大嫂了。”顾霜晓纠正了他错误的称呼。   傅明庭终于能肯定,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顾霜晓无疑。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惊讶无比地问道,“大嫂,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可以喊我‘顾姐’或者‘霜晓姐’。我来看看傅爷爷。”   一提起这个,傅明庭顿时皱巴起脸,蔫吧地说:“爷爷他……”因为都是一家人,他也没怎么遮掩,直接说道,“爷爷出事以来,奶奶这么多天以来都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再这样下去,身体估计也要撑不住了……”他这会儿出来,是奉着“小妹的命令”出去寻觅一点能引发奶奶食欲的东西,但说实话,他也好,小贝也好,其实都清楚地知道奶奶不是没食欲,只是不愿意吃。   “能带我去病房吗?”   傅老爷子的病不是说想探就能探的,顾霜晓也没想用什么“非常规手段”,原本是想打电话给傅明寒的,眼下碰到了傅明庭,就顺手抓他当壮丁。   “没问题,大嫂!”傅明庭一拍胸脯,立马答应了下来。   顾霜晓:“……”虽然早知道这小子脑子有毒,她依旧有点“反应不良”。   她是不知道,傅明庭这小子这会儿还在很心大地想:要是知道家里人生病就能召唤出野生的大嫂,他还不如早伪装成“断腿者”,引她出来!大哥也不会忧郁那么久了。   哎?   大哥?   哦,对对对!   他又问:“大嫂,你这次来大哥知道吗?”   “不知道。”顾霜晓摇头,她已经懒得纠正这小子的称呼问题了。   “!”   傅明庭顿时就激动了,他敏锐地觉察到这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没办法,爷爷发生意外时只有他一个人在身边,他因为没能观察到什么“异常情况”,这几天一直被家里人各种嫌弃。他委屈啊,可他也没法说啥。而眼下,他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没错,傅明庭已经下定决心,待会儿人一带到,他就立即打电话给大哥。   不多时,二人到达了傅老爷子所在的病房。   “我回来了。”傅明庭推开门,小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削着苹果的傅小贝不满地说道,在她看来这么快就去而复归的傅明庭这纯属敷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傅明庭让开身,露出身后的人,“你看我带谁来了?!”   “……”   下一秒,傅小贝手中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大嫂?”   野、野生的大嫂从草丛中跳出来了!!!   紧接着,她开始拼命揉眼睛。   顾霜晓:“……”好吧,事实证明这俩倒霉孩子果然是真·双胞胎,同步率简直惊人。   “……霜晓?”坐在床边、正为丈夫擦手的傅老夫人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你怎么来了?”   “傅奶奶,我来看看傅爷爷。”顾霜晓回答说。   傅老夫人听着顾霜晓的称呼,神色微变,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眼前这位曾经的孙媳妇,她之前是又喜又气。喜欢她天真可爱,喜欢她合眼缘,喜欢她真心喜欢明寒;气愤她任性,气愤她不懂分寸,气愤她说走就走,将明寒“折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如今再见,只觉得对方似乎已经变成了她认不出来的模样,再想想现在的明寒,她不禁叹了口气。一次失败的婚姻,让人成长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说到底,都是好孩子,只是没缘分罢了,又何须怨懑太多。   “来吧,来。”傅老夫人朝顾霜晓招了招手,慈爱地笑道,“你傅爷爷如果知道你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顾霜晓将来时路上买的探望品递给傅小贝,走到床边,认真地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傅明庭一个箭步冲出病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   看着看着,顾霜晓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也许其他人看不到,但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傅老爷子的眉心处有着点点灰色。   这气息好像是……   诅咒?   好像又没那么严重。   这么说吧,这诅咒远没有到“诅咒你去死”的程度,倒像是“画个圈圈诅咒你”的水准。   初学者的恶作剧?   还是诅咒傅老爷子的人功夫不到家?   顾霜晓一边想着,一边朝傅老夫人伸出手,低声说:“傅奶奶,我能帮傅爷爷擦一擦脸吗?”   “嗯?”傅老夫人有些惊讶,但也没拒绝,而是将毛巾递给了顾霜晓,“好。”   顾霜晓借着擦脸的动作,更近距离地、细细地感知着傅老爷子眉心的气息,最终得出结论——虽然不知道是谁对老爷子做出了这种事,的确是“弱化版”的诅咒无疑。与此同时,她一点点地将灵气渡入了老爷子的体内,虽然做这种事不可能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能让他人舒服不少。   “奶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傅小贝惊讶地扯了扯自家奶奶的衣袖,“爷爷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傅老夫人连忙看向丈夫的手,而后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的手指果然动了一下。   这其实是正常的。   大概连尚大师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诅咒的效果与其说是昏睡,不如说是让人陷入无尽的梦中。傅老爷子本就是心智坚定之人,其实一直都在反抗,只是没什么效果。而眼下,他得到了“来自友军的帮助”,反抗的成果自然也就显现了出来。   顾霜晓感觉到灵气渡入已经到达极限,深谙过犹不及这道理的她也松开手,做出个“惊讶”的表情:“傅爷爷这是?”   “医生!快叫医生!”傅老夫人连忙喊道。   “对对对!”傅小贝连忙按下床头的按钮,又唯恐不及地冲出门去,可见是惊喜到失了分寸。   傅老夫人则抓着顾霜晓的手,恳求道:“霜晓,你再擦擦,再帮你爷爷擦擦脸,他从前最喜欢你!你来了他高兴!”   顾霜晓:“……”   她其实没露出什么破绽,奈何傅老夫人的脑补强啊。   在她看来,丈夫没出事前最担心的就是明寒的感情状况,也一直私下里有派人打听孙媳妇的下落。而眼下,孙媳妇才一来,他就感觉到了!那如果,孙媳妇再多在他身边陪上几天,他是不是就会醒过来了?!   可顾霜晓显然不能说出实话,于是她只能顺着傅老夫人的想法,继续帮老爷子擦着手和脸。好在没一会儿,医生就赶过来了,她也顺理成章地退了场。   眼瞅着医生正在检查,刚通完风报完信的傅明庭跑回顾霜晓身边,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大嫂,还是你牛逼!”他现在算是发觉了,大嫂才是他们家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根定海神针!她一回来,就什么都顺利了!   他刚打电话时,大哥的声音还听起来疲惫无比呢,结果一听说大嫂回来了,整个人好像都精神了,好像都开始飙车了!   爷爷也是,之前这么多天都没好转,结果大嫂一来,手就动了!   顾霜晓:“……”   “对了,大嫂,你怎么知道爷爷出事了?”   “你哥告诉我的。”   “这样啊……唉?”傅明庭顿时傻眼了,“你和大哥……有联系吗?”他怎么不知道?可不对啊,如果他们一直有联系,大哥为啥还会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傅小贝走到顾霜晓另一边,抬起手拉住顾霜晓衣袖,也是低声问:“大嫂,你还走吗?”她与双胞胎哥哥对视了一眼,下定决心——如果大嫂现在说要走,那么他们就立即化身橡皮糖,趴在地上抱住她两条腿!要走可以,拖着他们一起吧!   顾霜晓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两兄妹“险恶”的眼神,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不过话又说回来——   “暂时不会。”   至少在解决老爷子的问题前,她不会走的。   兄妹俩再次对视一眼,露出个“胜利”的表情。   很快,初步检查结束了。   傅老爷子依旧昏睡不醒,但情况比起之前有所好转也的确事实。医生建议引发这种事的顾霜晓继续陪在老爷子的身边,陪他说说话。   顾霜晓没有拒绝,不过相对的,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并未趁火打劫,只是让傅老夫人去好好地吃顿饭顺带睡个觉,即使傅家兄妹没说什么,但她依旧一眼就看出傅老夫人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她早已不年轻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是撑不住的。她可不希望自己刚探完老爷子的病,就继续探老夫人的。   而现如今,顾霜晓可以手就是傅老夫人的“命根子”。别说让她去吃饭睡觉了,就算让她从楼上跳下去,估计她都眼皮子都不带眨。于是她非常“乖”地被自家孙子孙女拖去一旁的休息室吃饭休息去了。   于是乎……   当大概会直接被吊销驾照的傅明寒一路跑回病房时,就只见到自己朝思暮想、做梦都想看到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坐在爷爷的床边,正手持着毛巾,轻轻地帮老人家擦着手臂。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快步朝病房内走去。   一步一步,越走越快。   顾霜晓因为突如其来的推门声而转过头,发现来人是傅明寒后,她下意识站起了身,正准备打招呼,然后——   被一把抱住了。   在寻找她时,傅明寒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他们重逢的场景,也许他们会先说一句话,也许她会先给他一个微笑,也许,也许……   而此刻,他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   哪怕这个世界于此刻毁灭,哪怕万千星辰于此刻陨落,也阻挡不了他抱住她的想法。   他紧抱着她。   就像飞蛾扑向蜡烛,就像溺死之人抱向稻草,就像伊卡洛斯撞向太阳……   虽死无憾。   “我好想你……”   他收紧双手,紧闭着双眸,俯下身将头埋入她的发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熟悉香味,喃喃说道。   在这一刻,他终于抛弃了全部自尊,丢掉了全部纠结,丢弃了全部理智,被压抑了许久的肆虐情感让他近乎自虐地跪下身,摇尾乞怜。   “啪!”   毛巾坠地,发出一声轻响。 第47章 周一你为何又来了!   顾霜晓直接被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错, 她真的受到了惊吓!   毕竟是前夫妻, 她觉得自己与傅明寒的关系完全可以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而哪怕是他们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内,傅明寒可都从没做过这么肉麻的动作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这也就导致,她的第一反应是——   我怕不是见到了个假前夫!   ……难道他被穿了???   她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把人推开, 再一抬头,正对上了傅明寒的双眼。   顾霜晓顿时愣住。   作为一个穿越方面的老行家, 她一秒就判断出了眼前的青年的确是本人无疑, 可问题是……   傅明寒这个人在感情方面被动而迟钝,从前的她不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可谁让她喜欢他呢, 所以义无反顾地嫁了。然而,这份迟钝也与她的性格一样,终究成为了他们之间矛盾的导|火|索。那时候她总喜欢抓着他问“你爱我吗?”,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爱”, 可大概傅明寒自己都不知道——每次看着他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波动的眼神时,她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   她“漂泊”太久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寻求一个停靠点,也正因为觉得没有得到, 才会反复折腾,不断地测试刷新他的容忍度, 以确定他“无论何时都不会离开她”。只是, 这份本心被太多情绪、事物所遮盖, 以至于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能发觉到。   她也是过了很久很久, 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然而已经太晚了。   而此刻,他的眼神分明在清楚明白地说着一件事——   他爱她。   此时此刻。   这太……不对劲了。   他们已经离婚很久了不是吗?   说好的他已经开始新生活呢?已经有新女友了还惦记着前妻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在傅明寒身上啊,她对“他是正人君子”这件事可是怀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的。   这突如其来的“神发展”让顾霜晓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直接愣住了。   被推开的瞬间,傅明寒猝不及防之余,心口酸涩难言。但随即,她看向他又不再动作这件事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至少,她没有彻底拒绝他不是吗?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孔,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与肤感,久别重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霜晓很快回过神来,毫无疑问,他们不该再如此亲密。她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扯下傅明寒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正欲退出他的怀抱,突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只见他的手虽依旧修长,却明显比过去瘦了些。再仔细一看,不仅是手,整个人都是,瘦削了不少。   “你瘦了不少啊……”她下意识说道。   “嗯……”傅明寒下意识回答说,“你好像胖了不少。”   顾霜晓:“……”   她黑着脸松开前夫的手,觉得自己刚才绝对是出现了错觉,这家伙哪儿不对劲了?分明很对劲嘛,尤其是说话,还是老样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随口一句就能噎死人!   再说了,刚生完孩子的女人稍微胖点有什么不对?她已经恢复地很好了好吧!   ……嗯,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对某些话语充满了“敌意”。   反应过来的傅明寒:“……”等等,他是不是说了什么“禁句”?   眼瞅着她避开他的怀抱,傅先生就像被打了鼻子的大狗一样,耷拉下耳朵,有些委屈地放下了手。有理由相信,如果摇尾乞怜有用的话,他此刻能把尾巴甩到像五档电风扇。   “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的折磨,让他在情感方面的情商有了长足的进步,比如说从前他肯定不会去解释,而此刻,他很努力地解释说,“你的脸比起过去圆了一圈,腰也多了点肉……不难看。挺好的。”后半句话准确说来应该是“肉肉的,摸起来挺好的”,但打死傅明寒他也说不出这句话。   顾霜晓心里“呵呵”了声,微笑道:“谢谢你的夸奖啊。”   嗯,当着人家长辈的面把人打死是不对的,她得冷静点,对,这种时候微笑就好。   傅明寒被这笑容欺骗了,他松了口气,柔和了眉眼,笑容虽浅却很好看:“不用客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顾霜晓:“……”   不仅是她,连一旁偷偷开着休息室门偷听的傅家兄妹也是忍无可忍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哎妈,这哪里是夫妻重逢,简直是车祸现场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大哥,我们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被甩,换我我也甩你啊!   顺带一提,两人是从顾霜晓说“你瘦了不少”的时候开始偷听的,算是听到了对话的完全版。   被怼到无话可说的顾霜晓深吸了口气,俯下身捡起地上的毛巾,说道:“我去洗一下毛巾,你陪傅爷爷说会话吧。”说完,她端着盆径直进了洗手间。   傅明寒:“……哦。”话虽如此,他还是下意识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砰”的一声,被门隔在了外面。   他想了想,然后侧坐在床边,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洗手间门所在的方向。坐等人出来,坐等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视线中。   傅家兄妹看着自家大哥如此之不争气,简直差点没吐血。说好的情商增加后人就会发生质变呢?……是,这的确是之便了,从之前的“冷漠”完全变成了“傻”啊!说的好听点叫“呆萌”,但其实就是傻吧!傻吧!吧!   傅明庭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大哥怕是真的要注孤生,于是他打开门,“噌”的一下溜到傅明寒的身边,低声喊道:“大哥!”   “嗯?”傅明寒依旧盯着门,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你不能那么实在,你得夸大嫂漂亮!”   “我说了。”傅明寒看了弟弟一眼,眼神中写满了“你说了句废话”的意味,“她现在挺好的。”   傅明庭:“……”好吧你说了,但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他很是心累地耷拉下脑袋,又说:“对了,大嫂说暂时不会走。”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后,他顺带将刚才的好消息告诉了大哥。   傅明寒听说爷爷的状态好转后,下意识握紧了后者的手,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愧疚。   是他不孝,才让老人家为他如此担心。   “大哥,你可一定要给力点,把大嫂给留下来!”毫无疑问,在傅明庭的心里,顾霜晓已然成为了“吉祥物”,还是特别灵验的那种。   殊不知,他的这句话,也彻底将傅明寒拉回了现实。   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太高兴了。   见到她这件事让他满心满脑都被喜悦包围,以至于暂时忘记了一切现实。   他忘记了她的“归来”只是暂时的。   也忘记了她比起这里,更爱她如今居住着的地方。   也许……   也更爱住在那里的人们。   那双原本被喜悦所充斥的双眸,一点点地黯淡了下来。   而此时的顾霜晓,正在打电话给陈西,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他自己今天大概是回不去了,很有可能会在这边留宿,让他帮忙再多照顾安安一两天。   陈西对于这件事自然是满口答应。   倒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安安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很是不满地“啊啊——”了两声,似乎是在抗议。   挂断电话后,顾霜晓走了出去,只见傅明寒正背脊挺拔地端坐在她刚才所坐的凳子上,傅明庭则没什么形象地蹲在身边,看起来简直像是一条癞皮狗。   她走过去,低声问:“傅奶奶睡了?”   “嗯,睡了。”傅明庭同样低声地回答说,“小贝这个不争气的,居然也陪着一起睡着了。”   顾霜晓不由莞尔。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继续聊。”傅明庭决定麻溜退场,深藏功与名。以及,他刚才说了一通“泡妞大全”,也不知道大哥听没听进去,反正他是努力过了……   关门声响起。   屋中除了依旧昏睡着的傅老爷子外,只余下曾经的夫妻二人。   一坐一站,各自沉默。   顾霜晓于盆中挤干毛巾,递给傅明寒。   后者接过后,继续着顾霜晓刚才的工作——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爷爷的手臂。片刻后,他轻声说:“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真的是一团糟。”   顾霜晓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   “爷爷突然倒下了,查不出原因;奶奶不吃不睡,日渐憔悴;明庭表面上不说,整个人却像只无头苍蝇;小贝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次;公司……”   这些话,一直憋在他心里,可他不知道该对谁诉说。   家人需要他,公司需要他,所以在家中也好,在公司也好,他没法对任何说这些话。他必须把这些担在肩上,必须成熟稳重,必须用态度和行动告诉所有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   所有人都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唯独他不行。   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对她说这些。   虽然也许她并不想听。   顾霜晓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傅明寒的肩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或者说做什么都不合适,但至少,可以像此刻一样,无声地给予他些许安慰。   虽然也许他并不需要。   “幸好,你来了。”   他说。   “……不。”顾霜晓摇了摇头,“傅爷爷的事只是个巧合。我其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直觉承认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   “不。”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无声地握紧,转过头,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你在这里,就够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有弱点。   直到她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   但她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没有她,他心若死灰;而只要有她在,他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多么唯心的观点,然而此刻的他却深信不疑。 第48章 周二总是过得很慢!   顾霜晓近乎无奈地想:又来了, 这种眼神,这种不对劲的感觉……   空气好像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宛若大雨即将来临。   她不讨厌下雨, 却对现在的这种氛围有些适应不良。   她“自然”地将手从傅明寒手中抽出,平静道:“你太客气了。就算离婚了, 我们也还是朋友。”所以就算傅老爷子生病了,她来探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傅明寒深深地看着她, 神色一点点黯然下来。   即使情商着急,这种事他还是明白的——她在与他划清界限, 且态度坚决。   屋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趴在门缝上偷看的傅小贝急地差点挠墙,没错,傅明庭是骗人的,她压根没睡,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说实话,她觉得自家大哥刚才的表现不错啊, 已经算是突破人生的极限了!   奈何……   “嫂”心似铁啊!   最先打破沉寂的人是傅明寒, 他问顾霜晓:“爸……我是说顾叔叔, 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吗?”相较于顾霜晓, 傅明寒与顾恒的关系还算不错。准确来说, 是顾恒单方面格外欣赏傅明寒这位女婿。而在顾霜晓消失后,两人因为一起寻找她的缘故,关系倒还更密切了一点。   不过,傅明寒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位前任岳父, 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乍看之下最疼爱霜晓的人是他, 然而伤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虽然他很努力地想做一个好父亲, 却又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知道。”顾霜晓摇头,她压根就没打算联系顾恒。说到这里,她半开玩笑道,“不然你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他,让他把悬赏金给你,然后我们对半分。”   没错,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傅明寒也为自己开出了“悬赏金”的事。   傅明寒:“……”作为另一个重金悬赏了顾霜晓下落的人,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与此同时,他抓住了一个不太对的重点,“你缺钱?”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   诚然,她在离开前一次性从银行提出了大笔的金钱。   可对比起她以前的消费水平和习惯,他是真的担心她在花完钱后陷入经济危机,然后又因为固执地不肯回家而挨饿受冻……   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但问问肯定没错。   顾霜晓顿觉无语:大哥,你重点不对吧?   她不由好笑:“怎么?打算借钱给我?”   然后她就看到傅明寒这家伙非常实诚地拿出了钱包,然后,抽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密码和从前一样。”   说话间,他的眼神非常诚恳认真,就差没说“随便刷,不差钱”了。   顾霜晓:“……”   这张卡她认识,是他卡的副卡。   刚结婚时,他就把她交给了她;而在离婚时,她将它连同戒指等一系列东西,都一并留了下来。   没想到,他此刻居然再次将这张卡递给了她。   可问题是,这不合适啊。   她微抽着嘴角,用指尖将这张卡抵了回去:“我开玩笑的。”   然后,顾霜晓就看到傅先生一脸失望地将卡收了回去,她不由更加无语了:这人还真是,不花他钱他还不痛快了是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是不是该找他要点奶粉钱?……算了,还是等傅老爷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也许是因为过于担心丈夫的缘故,傅老夫人没睡太久便醒了过来。不过到底是休息过了,至少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重新坐回丈夫床边后,她含笑注视着傅明寒与顾霜晓,柔声道:“霜晓,你累了吧?让明寒带你回家休息吧。你们的房间我一直都有让人收拾,很干净。”   “不用了。”顾霜晓回绝道,“我来时已经订好了宾馆。”这当然是谎言,不过反正现在订也来得及。说到底,她现在可真的不适合住到傅家去。   傅老夫人微微一怔,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她刚才就在想啊,霜晓才刚回来,丈夫的情况就好转了,若是她和明寒重归于好,丈夫是不是……   可说到底,她不能只因为一己之利,就去强迫霜晓做些什么。   这是不对的。   “那就让明寒送你去吧。”她语调柔和地修正了自己的话语,“这就别回绝了,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好吧。”顾霜晓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彻底回绝。说到底,这也是老人的一片慈爱之心。   傅明寒对此自然无异议。   临出门前,他还看到自家小妹拼命对自己比出“加油”的手势。   很快,二人到达了医院的停车场。   上车后,顾霜晓正考虑着随便报个宾馆的名字给傅明寒,就听到他说:“不愿意去傅家住的话,你要不要……回家——我是说回我们从前的房子住?”   顾霜晓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房子不是已经出售了?”她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买了下来?”   “……嗯。”傅明寒点了下头,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然后就听到她说——   “你如果想要的话,其实可以早点告诉我的。”顾霜晓发自内心地说,“我直接过户给你就是了,或者干脆修改离婚协议。”她还真不在乎卖房子的那笔钱,而且,房子这么转来转去,不仅折腾,还平白便宜了中介。   傅明寒:“……”   他突然就理解了,她从前发脾气时说他“木头脑袋,不解风情”时,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了。   又或者,她其实不是不懂,而是不想不肯不愿意去懂。   “还是算了吧,不太方便。”顾霜晓摇头。   “没什么不方便的。”傅明寒很努力地解释说,“我今晚不在那里住,你不用担心什么。而且……你也没带什么随身物品,那里你留下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你住起来会更舒服。”   的确,没带太多任何随身物品是个问题。   因为顾霜晓没想到傅老爷子的情况会复杂到自己需要在这里过夜。   思考后,顾霜晓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然后,她看到傅明寒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顾霜晓突然就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的。   如若直到现在她都还没看出前夫同学对她“余情未了”的话,那她就是傅明寒……额,真的傻了。   以及,之前应该是她误会了,傅明寒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对象。因为他不是顾恒,脚踩两只船、左拥右抱这种事,就算再给他十年,怕是也做不出来。   倒不是说他没这脑子,而是没这情商。这么说吧,就算国家无偿发他俩老婆(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且告知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估计他还会嫌麻烦……   对,他就是这种人。   总而言之,虽然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但顾霜晓觉得,不能任由事情再这样发现下去了,这样对他们都不好。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在傅明寒明显怀有期待的目光中,没有说出半句类似于“进来坐坐”意味的话,而是很果断地说了“再见”并且坚定地关上了门。   然后,顾霜晓发觉,听觉比常人灵敏一点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站在门后的她可以清楚地听见,傅明寒一直站在门外,知道很久后才离开。   直到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大约被这位前夫的“降智光环”给影响到了,居然还真陪他一里一外地站了那么久……   顾霜晓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注视着傅明寒远去的身影,暗自想:还是赶紧解决这件事回去吧。   如此想着的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西。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然后她就听到陈某人用一种做贼般的语气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歪?安安睡了,要我帮忙叫醒她吗?”   “睡了就算了。我有事问你。”顾霜晓有些失望地说道,虽然她的确已经有些想女儿,但扰人清梦可是犯罪!   “哦,你等下啊!”陈西说完这句话后,又过了数秒,他音量正常地说道,“我出来了,你说。”   顾霜晓之所以打电话给陈西,是因为如果想帮傅老爷子解决问题,她得用到一些东西。但既然她不打算让傅家人知道这些事,肯定就不能让他们帮忙准备了。所以,她就想到了“朋友满天下”的陈某人。当然,如果他无能为力,那她就得自己出去转一圈了,好歹她也是本地人。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陈西听完后,说了句“你稍等下”就挂断了电话。数分钟后,他打了个电话来,非常靠谱地对顾霜晓说,最多一个小时,就有人把东西给她送过来。   “谢了。”   “客气什么!”陈西笑呵呵地回答说,“一家人,谁跟谁啊!”   顾霜晓:“……”   毫无疑问,陈老三这厮想做小安安干爹之心至今未死。   另一边,傅明寒也是回到了医院中。爷爷的情况刚刚好转,他还有这不放心。结果才一回去,就被亲弟亲妹抓住一顿怼……   “哥啊!你是我亲哥!你是不是傻!”   “就是啊!多好的独处机会,你居然回来了!”   “脸皮厚点懂不懂!你要是非要进屋,大嫂难道还能把你赶出去吗?!”   “脸皮不厚是娶不到老婆的你知不知道?!”   傅明寒:“……”   他默默看了眼傅明庭。   后者直接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太得瑟了,咳咳,指着大哥的鼻子数落什么的,活这么多年了都还是第一次尝试,实在是容易让人上瘾!   “大哥你、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傅明庭心虚道。   “不。我想大哥的意思是——”傅小贝同情无比地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然后反手就是一刀,“你脸皮倒是够厚,然而别说老婆了,女朋友都没一个。”   傅明庭吐血:“……”妹,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喂!说好的统一战线呢?! 第49章 周三终于又到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起码足够顾霜晓将原本就很熟悉的房屋逛遍。   做完这一切后,她下了一个结论——这里的一切都与从前一样,毫无变更。   比如说他们曾经的卧室。   床上依旧铺着刚结婚时她硬拖着他挑选的床单, 床边的柜子上, 她特意去买的床头灯,连摆放的方向都与从前别无二致。衣柜里完全没有因长期不开而产生的“陈旧”气息, 里面的衣服也都干净而整洁。梳妆台上,整齐地排放着她曾经爱用的护肤品、化妆品们,其中一部分,日期甚至很新鲜。   她看着这些,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傅明寒是如何精心维护着这幢房屋,维持着……   她还在的假象。   这太糟糕了。   顾霜晓想。   因为眼前的一切, 只意味着傅明寒直到今天都没能从曾经的生活中走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 她甚至觉得有些迷惘, 明明分开是他先提出来的,然而事到如今,最不想分开的人似乎也是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看来不仅女人心是海底针,男人心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她已经不想再费心去猜任何男人的心思了, 所以……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也许应该谈一谈,开诚布公的那种。   一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不久后, 顾霜晓收到了一个来自同城的快递。   她打开一看, 发现陈老三这人关键时刻果然很靠谱, 桃木、朱砂……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少,且质量都挺不错。   她刚满意地点头,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人,很好,陈西。   “什么事?”   “刚才那小子打电话告诉我说东西你已经收到了,质量怎么样?不行我就让他重新给你弄。”   “不用了,东西很好。”顾霜晓回答说。   “那就好。”电话那头的陈西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又说,“对了,安安醒了,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顾霜晓非常果断地回答说:“换人!”   陈西:“……”喂喂,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   他一脸委屈地看向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顾意,“哀怨”道:“安安,来,告诉干爹,你妈妈好还是干爹好?”   小安安默默举起肥嘟嘟的小爪子。   “啪!”的一下糊在了陈西的脸上。   顺带“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小家伙不仅力气大,视觉听觉等也都极为灵敏,早就从近在咫尺的手机中听到了自家麻麻的声音,都快急坏了。   陈西:“……”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都这么没良心,小安安,白疼你了!TAT   更让他忧桑的是,小橘这只没同伴爱的喵见他吃瘪,脸上居然露出了明显的嘲讽表情。   陈西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你敢信?一只喵居然也能露出这种巨拉仇恨的嘲讽笑!   大黑则是磨了磨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尖利的牙,以此暗示陈西:再不把手机给小安安,我可就要让你从假病变成真病了啊!   陈西:“……”好吧,他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一个小可怜虫!   虽然心中腹诽,虽然接连无语了很多次,但他还是将手机传递给了小安安。不过没放她耳边,而是放在了面前,顺带开了免提。他不得不承认,小安安真的是他见过的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这才多大啊,就完全理解病接受了“手机那边有妈妈在”的现实。不过话又说回来,考虑到她母亲的“特异之处”,这好像也不奇怪。   “啊啊啊——”小安安还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对着手机一顿叫。   “安安。”   “啊啊!”   “对不起,妈妈今晚没法回来了。”   “啊!”   “让大黑和小橘陪你睡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   “乖,不要生气了。妈妈回来后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   陈西:“……”所以这母女俩到底是怎么交流的?莫非是他太智障了,所以才听不懂?   ……不,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而就在顾霜晓站在落地窗边打电话的时候,傅明寒也在亲弟弟的“亲身监督”下开车回来。   “大哥,我们再复习一遍流程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傅明庭一脸严肃地对自家大哥说道,“下车后你就去敲门,对大嫂说载她去吃晚饭。”   “……”   “反正你家里也空空的,什么吃的都没有,这是现成的借口!”   “……”   “餐厅那边我和小贝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最好的位置,最好的鲜花,最好的音乐,你就放心地带着大嫂去浪!……咳,去浪漫吧!”傅明庭竖起拇指,笑出一口大白牙。   虽然傅明庭说得自信满满,傅明寒心中却其实对弟弟妹妹俩所谓的“计划”不报任何希望。一来是因为他算是所有人中最了解现在的顾霜晓的,二来……   他其实觉得她有八成的可能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然而他此刻依旧在这里。   既是因为弟弟妹妹的纠缠催促。   也是因为——他想尽可能地多看看她,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大哥?大哥?我跟你说话呢!”傅明庭推了推一直沉默着的自家大哥,然后发现后者正怔怔地注视着窗外。他顺着傅明寒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家大嫂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打电话。   正专心陪女儿说话“祈求自家女儿原谅”的顾霜晓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注视着,正如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么灿烂——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温度的笑,只会为她最爱的人绽放。   而小安安,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傅明庭由衷感慨说:“大嫂笑起来真好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大嫂回来后虽然略有点……咳咳,发福,但人反而更漂亮了。怎么说呢?从前也不是不美,只是比起现在总归是要差些的。对,差了点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特气质。这么一想,他突然就觉得自家大哥好像有点道貌岸然,从前说着“相貌不是最重要的”的人是他,结果娶了个漂亮媳妇的人也是他。啧啧,社会啊社会!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傅明寒沉默以对。   “大哥,大嫂打完电话了!快快快,赶紧下车!”傅明庭一边催促着傅明寒,一边做好了“独自撤退”的准备。啧啧,他这就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是,傅明寒不仅没有下车,反而,将车掉了个头,驶向了来时的路。   “……大哥?”傅明庭惊呆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傅明寒始终沉默着。   屡次询问都没能得到结果、急火攻心的傅明庭做出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举动——挤开傅明寒的脚,狠狠地踩在了刹车上!   车,被停住了。   “大哥,你突然是怎么了?!”傅明庭非常不解地质问着哥哥,然后,他看到直到此时都已经紧握着方向盘的后者,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脸上终于一点点地露出了痛苦之色。   “我不能。”傅明寒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不能什么?”   “不能因为自私就擅自去打扰她的生活。”傅明寒仰起头,疲累地阖了阖眸。然而即便如此,她刚才笑时的模样,依旧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见过那样的笑容。   在他们刚结婚时。   那他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那样笑着迎上前来,像一只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然后撒娇地让他将她一路抱进去。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看到她那样笑过了。   偶然能在梦中见到。   午夜梦回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而今,霜晓已经遇到了另一个能让她露出这般笑容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强迫她回到原地陪他一起裹足不前呢?   这太自私了。   这是不正确的。   然后,“正确又不自私”的傅明寒就被揍了。   给了他一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弟弟傅明庭。   “……”   即使镇定如傅明寒,此刻也不禁呆住,甚至于短暂地忘记了痛苦。   “大哥,我从以前就想说了——”第一次如此胆大包天的傅明庭咬牙说道,“你有时候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   “从前就是!你凭什么以为离婚对大嫂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你做出决定前和她商量过吗?!擅自地离婚,又擅自地后悔,最后擅自地到处找人,要我说,你都是活该!这完全是因为你之前的自以为是!”傅明庭口不择言地说道,“现在,大嫂好不容易回来了!正是你挽回一切的最好机会。结果你呢?犹犹豫豫,拖拖拉拉!都到人家门口了,就因为大嫂打电话的时候笑了,你就要转身走人,你TM是不是傻!不笑你让她哭啊?”   “……”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大嫂现在可能在外面有人了呗!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离都离了,她别说在外面有人,就是在外面有了孩子,你也没资格说什么!而且,万一她刚才只是打电话给朋友呢?只是打电话给喜欢的晚辈呢?你问都没问过,就这么转身走人,还自以为很伟大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无私是不是?”   “伟大个P!无私个P!”   “你这就是最大的自私,最大的自以为是!有本事,你亲自上门去问啊!就直截了当地问,问她现在有没有交往对象。有了你就彻彻底底地死心,没了你就求她复合,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折腾么!”   说完,傅明庭一把推开车门,气哼哼地走了下去:“你就自己瞎折腾吧,懒得管你!”走了两步,他转过身,怒指着傅明寒,喊了句,“傅明寒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真走了,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傅明寒:“……”说好的不管呢?   然而……   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一言惊醒梦中人,不过如是。   也许,他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也许,他真的该和她好好谈一谈,开诚布公的那种。 第50章 周四来了真开心!   端坐于桌边的顾霜晓聚精会神,手很稳地用蘸了朱砂的笔于桃木小剑上勾画好最后一笔……   下一秒,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用朱砂写就的符文如同染上布匹的鲜血般, 一点点渗入了桃木中。   顷刻, 桃木小剑上再无一丝朱砂的残留,只是颜色已经从最初的红灰色, 变为了鲜艳的赤红色——即使让熟悉木料的人来看,估计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它是桃木。   注视着这一幕的顾霜晓却是松了口气,因为这种变化只意味着她制作的“辟邪法器”成功了, 当然, 只是一次性的,毕竟时间有限。不过就傅老爷子的情况而言, 也是足够用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这支桃木小剑塞进了桌上的红色锦囊中, 再将其封上。   搞定。   稍后再去医院一次吧, 顺带将这只锦囊放到老爷子的枕下。   如此想着的顾霜晓擦干净指尖那因为许久未做动作生疏而染上的朱砂,将锦囊放入随身的包中。做完这一切后, 她拿起手机, 意外地发现上面有一条不久前刚收到的文字信息,发信人是傅明寒, 内容是——   【家里没有吃的, 我来接你去吃晚餐好吗?】   顾霜晓抓了抓头发, 想了想, 回答说——   【不用了, 我有些累, 不想出门,想早些休息。】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烛光晚餐”,那可完全不是个可以“好好谈谈”的场合,所以还是算了吧。   明天。   她解决完傅老爷子的事情后,回去之前,正是与傅明寒谈一谈的最好时机。   数秒后,傅明寒再次发来了一条文字信息,内容与他们之前的对话却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从前总是送你玫瑰。你是真的喜欢它吗?】   顾霜晓:“???”   这话什么意思?   傅明寒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不过他从前的确经常送她玫瑰,或者说——他这人是真的很……实诚,送花永远是玫瑰,每逢重要节日永远都是载她去西餐厅烛光晚餐,还有礼物……算了,这个都别提了。为了让他不至于为此伤脑筋,她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护肤化妆品。   总而言之,傅明寒这个人,似乎天生就与浪漫绝缘。   既不浪,也不散漫。   想到此,她半开玩笑地回答说——   【喜欢倒是喜欢,只是讨厌它刺多。】   从前她拿它们插瓶时,十次里至少有五次会不小心扎到手,都快被扎出心理阴影了。   之后,顾霜晓看了手机等了会儿,可惜傅明寒再无回复。   所以她从头到尾也没弄明白,这家伙说这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拿她寻开心?……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不过看看时间,也的确该吃晚饭了。   刚才检查屋子时她看过了,厨房中基本可以说是空空如也,所以顾霜晓决定自己去外面觅食,反正这个小区内就有餐厅。   顾霜晓于是下了楼,径直走到一楼的门边,突然就听到门口似乎有响动。   “?”   她有些疑惑地拉开门,然后就看见……   一个熟悉的身形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不知捣鼓着什么。   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坐到这里的人很少,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人正是傅明寒。   顾霜晓近乎无语地发现,自己的这位前夫大约是真的放飞自我了,因为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这种事,他从前可从没做过。而且,他正在做一件非常非常无聊的事情……   傅明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门已经被拉开了,因为他正聚精会神地在做事。   虽说亲弟弟临走前放出了“你敢走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的豪言,然而傅明寒还是暂且离开了一次——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中买了些东西,回来时,又非常顺手地带了一束玫瑰花。直到走到门口,他才突然想起,虽然从前他每次送花时她都欣喜地接过了,然而,他似乎从未刻意了解过,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玫瑰花。   如此想来,像他这样不合格的丈夫,被甩掉,也是纯属活该吧?   在除了感情外的其他事情上都很耿直的傅明寒很果断地就这件事询问了顾霜晓,然后得到了一个“不喜欢刺”的答案。他当场就有点懵,呆呆地看了怀中的鲜花一会后,他默默地将它们放到了门口的地上,拆开包装,然后……   开始手动去刺。   没觉得麻烦,反倒觉得欣喜。   至少,他更加了解了她,哪怕只是小事。   傅明寒正做得入神,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做什么呢?”   他虚虚握拳的右手被惊地蓦地一紧。   “嘶!”   掌心握着的刺刺得他一疼。   “……没事吧?”原本满心无语的顾霜晓连忙蹲下身。   “没事。”傅明寒摇了摇头,无声地将手往后缩了缩。顺带用另一只手抓起那些已经去了刺的鲜花,献宝般地送到她面前,“送你。”   没有刺的玫瑰花。   顾霜晓:“……”没事才怪吧?而且这种时候送个什么花啊喂,重点不对吧?   她抬起手将花拨开。   傅明寒却略微避开了顾霜晓的动作,然后又将花递到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顾霜晓抽搐了下嘴角,颇为无奈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花:“谢谢。”说完又道,“手张开,我看看。”   傅明寒这才乖乖地张开手。   掌心除了玫瑰花刺,还有几点血痕。   “家里医药箱还在老地方吗?”顾霜晓问。   “嗯。”傅明寒点了点头,回答说,“所有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除了女主人。   隐约意会到了这言外之意的顾霜晓抿了下唇,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站起身道:“先进来吧。”   “好。”傅明寒露出了一个笑容。   今天他笑得格外多。   因为她回来了。   而此刻的这个笑容,既温柔,又带着点“小计谋得逞”的孩子气。   顾霜晓也直到此刻才发现,突然又跑过来的傅明寒不仅带了花,还带了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   “菜?”   他带这个来做什么?   她正讶异,就听到傅明寒回答说——   “你既然不想出去,我就买些菜来做给你吃。”   顾霜晓:“……”   她略微心算了下时间,发现傅明寒问她是否要一起出去用餐时,应该已经在买菜了。   所以,她这算是被他给套路了?   厉害啊傅老兄,一年未见居然还学会了这一手!   当然,如果他能别把这一手用在她身上就更好了。   顾霜晓一边暗自无语,一边不由问道:“你……做饭?”不是她说,傅明寒这家伙虽然长着一张样样精通的脸,但在厨艺水平,和穿越前的她完全是不相上下,嗯,一样的糟糕!   如果不是他人品□□,她几乎要怀疑他想毒死她然后继承她的女儿了……   “你……走之后,我学了一点。”傅明寒认真地回答说,“虽然水平比不上你,但是,绝不会毒死人。”   顾霜晓:“……”她该夸这家伙心有灵犀还是过于实诚呢?反而让她更担心了……   但其实,傅明寒还真的没有撒谎。   他永远忘不了,她离开前,他们最后一次“旅行”时的相处时光。   一起去买菜也好,一起做饭也好,一起晒着太阳下棋也好……   这些过于美好的记忆,每一天都让他既觉得幸福又倍觉煎熬。   她为他改变了那么多,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那么多步,他却一直都停在原地,迟钝愚蠢到不仅不肯迈出一步甚至伸手将她推开。   每一天,他都在后悔。   所以,在之前的那么长时间里,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也依旧想努力为她做出改变。   “……总之,先进来涂点药吧。”   顾霜晓也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只能侧过头避开他过于灼灼的眼神,率先走入屋内。   他没有说错,医药箱果然放在原本的地方,里面的药物也都还在保质期内。   傅明寒掌心的伤痕都很细微,稍微上点药就可以了,甚至不需要OK绷。不过,做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顾霜晓摇了摇头,拎起菜朝厨房走去:“你的手暂时不能碰水,还是我来吧。”行走间,她有点自嘲地想,莫非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送……咳,劳力?在家过得好好的,千里迢迢跑来给前夫做饭,不管怎么想都太诡异了。……算了,反正她自己也要吃,平时猫狗的饭都帮忙做了,也不在乎今天多带他一个。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和猫狗等同地位的傅明寒站起身,默默地跟着顾霜晓走到厨房中后,轻声说:“我帮你切菜吧,切菜不会沾到水。”   “不用了。”   傅明寒:盯——   顾霜晓看着某人坚定的表情,有些困扰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她突然就觉得前夫先生有点像猫科动物,不熟的时候高冷无比,熟了后……   黏到有点烦人的地步啊。= = 第51章 周五真是好日子!   事实告诉顾霜晓, 傅明寒这家伙没有撒谎, 且, 也没有毒死她好继承女儿的想法。   饭罢。   顾霜晓站在洗碗池边, 沉默地洗着碗。   站在她身旁的傅明寒,则用那只完好的手不时接过她手中的碗盘, 在水龙头下冲干上面的泡沫, 再将它们放到闲置许久的沥水架上。   即使只是做着这种事,傅明寒的神色依旧认真异常,就好像正在做着什么大事。可惜, 他正穿着的那件粉色的、印有猫咪图案的围裙, 让他的画风蓦地一扭曲……   变得有些诡异。   但这不是顾霜晓的锅,而是他自己的。   是他自己在超市购物时, 突然想起家中现在似乎只有一条围裙, 于是就随手拿了一件。然后……嗯,顾霜晓拒绝穿这么幼稚的围裙, 所以傅先生唯有自己背下这口锅。   不过他倒是淡定地很,或者说,这种小事完全影响不到他现在好到爆的心情。   和她一起做了饭,和她一起吃了饭, 和她一起在洗碗……emmmm,四舍五入一下简直就是提前享受“复婚生活”嘛。   所以说, 人就是不能胡思乱想。瞧瞧傅先生, 从前多正经的一个人, 自从突然“觉醒”后, 脑洞便越开越大,越开越大……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一个残念系的帅哥。简而言之就是——乍看之下面无表情,其实心中波澜壮阔!   而就在他开始想第三个孩子的名字时……   碗洗完了。   顾霜晓擦干净手,扭头对傅明寒说:“给我看看你的手。”   傅明寒就像被驯服熟了的汪,乖乖地伸出手,摊开。   顾霜晓低头看了眼,很好,没沾到水。   “我说了,没事的。”傅明寒声音柔和地说道,他的眼中泛着喜悦——毫无疑问,“正被她所关心”这件事,让他满心欢喜。   顾霜晓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后,说道:“傅明寒,我们——谈一谈吧。”原本她是想离开前再与他谈话的,因为她完全想像得到谈话的过程与结果,之后再与他继续碰面怕是会有些尴尬。   但现在,她觉得任由事情再继续发展下去,简直是对他和自己的不负责。   所以果然还是……   傅明寒微怔了下,随即轻轻点头:“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好,我也想和你谈一谈。”捡日不如撞日。   客厅。   沙发。   相对而坐。   茶香袅袅。   顾霜晓突然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再一想,一年多以前,他们似乎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签了离婚协议,和平分手。历史的重演啊……   还真是巧合。   但……   说好的“从此分手”呢?   明明都有话说,两人却一时之间都没开口。   也许是都在整理话语,也许是都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最先打破沉寂的人是顾霜晓,她端着茶,在缓缓升起的模糊雾气中,轻声问:“虽然也许会让你觉得我‘自我意识过剩’,但是,傅明寒,你是不是……”她原本想说“爱我”,但这话在被说出口的前一秒,被更换成了相对来说程度较轻地“喜欢我”。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并没有啥区别。   话出口后,顾霜晓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很是复杂。   被前夫嘲笑说“你自我意识过剩”固然有些尬,但比起麻烦,她选择被嘲讽。   然而……   “我爱你。”傅明寒抬起头,直视着眼前人的双眸,坚定而清楚地说道。   “……”   有那么一秒,顾霜晓觉得前夫再次被穿了,因为他可不是这么坦率的人,从来不是。   果然,时间才是最强大的。   既改变了她,也在短短一年间改变了他。   “也许你觉得突然,也许你不相信,但是——”傅明寒再次开始烦恼自己的不善言谈,若非如此,他便能用言语将心中的一切想法尽数表达出来,“霜晓,我爱你。从之前到现在,只是……”他露出苦涩的神色,“对不起,我发现地太晚了。”   顾霜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没法说“这也许是错觉”。因为……只要看着他,就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她可以不接受他的感情。   却不能践踏它。   命运真是弄人,时至今日,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苦苦追寻的人变成了傅明寒。   占据主动的人变成了顾霜晓。   从前最爱缠着丈夫说话的人沉默不语,从前总是沉默是金的人,今天,却……   “不久前,明庭骂了我,揍了我。”傅明寒接着说道,“他说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是擅自下一切决定,全然不顾他人的意愿。”   饶是此刻场合不对,顾霜晓也不由挑眉:“他还有这个胆子?”   “他是对的。”傅明寒摇头苦笑,“错的人,从来都是我。事实上,你还没走,我就已经后悔了。”然而,那时的他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身段,求她留下来。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或者说今天的自己回到从前的自己的身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恳求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顾霜晓其实很想说“哥们,你想太多了,我如果不是遭遇了‘神秘事件’,穿了一次回来。你就算忍得了初一,十五的时候也肯定会再次想和我离婚”,没办法,她那时真的是太作了,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可显然,这话没法说。   她只能摇头道:“你这人真是……提出离婚的人是你,现在后悔的人也是你。傅明寒,你有时候也是真够任性的。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她想,如果自己再霸总一点,就该加上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听到顾霜晓的这句话后,傅明寒深吸了口气,满目期待地看着眼前人,回答说——   “霜晓,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拒绝。”   顾霜晓秒答。   傅明寒:“……”   顾霜晓:“……”   嗯,这可就很尴尬了。   话虽如此,顾霜晓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说到底,她既然不可能再与傅明寒一起,就不该再给他虚渺的希望。   她索性将一切摊开了说:“对不起,我现在对这些事没有任何兴趣。而且,”她直视着傅明寒,认真说道,“傅明寒,你不该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值得的。世界那么大,好女人那么多,只要你愿意,一定能过得很好很好,实在不需要非要吊死在我这棵铁树上。”她摊手一笑,“我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开花’了。”   她累了。   傅明寒沉默了。   而就在顾霜晓以为这场对话已然到达尾声时,她听到他说——   “霜晓,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她暗自松了口气,却听到他继续说道——   “但在‘任性’这件事上,你也实在没有资格说我。”   顾霜晓:“……”   傅明寒的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我没有资格替你做任何决定,反过来也是一样。”他摇摇头,“我知道世界很大,我知道好女人还有很多,我知道也许永远得不到你的回应,但是,你不能就这样为我做决定,以‘这样做是为我好’为由。事实上,你只是在怕麻烦。”   他的话语堪称犀利。   “……值得吗?”顾霜晓有些头疼,她原本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可眼下看来,也许她有些高估自己了。   “我愿意。”   “我愿意爱你。”   “我愿意等你。”   “我愿意吊死在你身上,即使你永远都不会为我开花。”   这一刻,傅明寒被世界封禁了二十多年的情话技能终于被解封了,可惜,顾霜晓早已不是不禁撩的小姑娘了。   “我总结下,”她扶着额,有些困扰地说,“我不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你是这个意思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傅明寒认真地纠正她,“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是爱。”   顾霜晓:“……”这种事怎样都好吧?   不对,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   “别告诉我,你打算死缠烂打。”   这可完全不是傅明寒的性格,他也肯定拉不下这脸。   ……如果是今天之前,顾霜晓可以肯定地如此说道,然而此刻,她却突然就不肯定了。因为这家伙,“进化”地实在有些快啊,而且进化方向也有些诡异。   “如果有用的话,我可以努力。”傅明寒眸中溢出浅淡笑意,似乎看到她头疼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这只会找你厌烦吧?我想说的是——”   “我爱你,我没法忘记你,也没法去找别人。我只要你,除了你谁也不要。”   “所以,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要我,也至少,请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请不要,再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外。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寻找不到她的日子了。   “从给我的朋友圈点赞开始吗?”满心无语的顾霜晓没忍住吐了个槽。   傅明寒沉默片刻后,默默拿出手机,非常接地气地说:“那先加个微信吧。”   她换了号后,没有加过他。   顾霜晓:“……”喂!!!!!! 第52章 周六只觉美滋滋!   将傅明寒“轰”出屋子后, 顾霜晓一把关上门, 只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的恶意给糊了一脸,很有些心力交瘁。   她无力地想:为什么一个人能变得这么快?   简直不科学……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自己的存在估计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不科学了, 实在没资格说这话。   目前来说, 谈也谈完了, 傅明寒的实际想法她也算是了解到了——虽然谈话结果十分不如人意,她还是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赶紧回去吧。   正所谓“城市套路深,还需回农村”,而且, 她想宝贝女儿了。   嗯?等等!   顾霜晓蓦地想起来, 因为傅明寒的“死缠烂打宣言”太过震撼, 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安安的事。   ……她拒绝承认这是自己的锅!   顾霜晓拿出之前制作好的那只锦囊, 无声叹了口气:所以说, 真麻烦……   她原本是想晚餐后再去医院一趟, 顺带偷偷将它放到傅老爷子枕下的。可根据傅奶奶的说法,傅明寒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守夜,这就意味着, 如若她去, 他们一定会碰面。考虑到刚才的谈话结果,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那时的气氛会有多尴尬。   早知如此, 把小橘一起带来就好了。   它虽然像一只气球一样日渐肥胖, 身体却依旧灵敏, 完全可以无声地将锦囊送至傅老爷子的病房。   可事到如今,再后悔无疑也毫无意义。   傅明寒离开顾霜晓处后,开车径直回到爷爷所在的医院,傅老夫人没有撒谎,这段时间以来他基本都是住在医院中的。   医院是个让人心情复杂的场所。   既离不开,又恨不得永远不必去。   哪怕是小学生造句,“今天我很开心地去了医院”这种句子也是很少存在的。   然而——   虽然这话说出来也许有些不孝,但傅明寒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好。   爷爷的情况好转了,这是好事一。   她回来了,这是好事二。   他终于将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她,这是好事三。   也不是说不在意谈话的结果不在意她坚定的拒绝态度,只是,能把心意传达给喜欢的人,原本就是一件令人庆幸且欣喜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这份喜悦分散了傅明寒的注意力,在走往电梯的路上,他不小心撞到了人。   好在冲撞的力度不大,所以双方都只是晃动了下身体,就重新站稳。   “……不好意思。”傅明寒收束起思维,注视着对方,礼貌地开口致歉。   被撞到的、原本低头快步疾走的男子同样站稳后,抬头回答说:“没事——是你?!”   “?”傅明寒微讶,“请问你是?”听对方的语气,似乎认识他。   只是,他认真地注视着眼前这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只觉陌生。虽然诸多影视作品中,熟人只要戴上眼镜、面纱或口罩就会变成陌生人,但这种事在现实生活中无疑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位“口罩男”似乎并没有为傅明寒解疑答惑的想法,他在发出一声可疑的冷哼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傅明寒回头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微蹙了下眉,却实在想不起自己于何时何地得罪过这样一个人,最终只能将这件事暂且搁置下来,径直走向电梯。   与此同时,口罩男也是一楼走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中。   一辆通体黑色的保姆车正停在那里。   口罩男才走到附近,那辆车的后车厢门便被打开了。   “快上车。”开门的人招呼说。   口罩男于是加快脚步,上车后,他一把拉上车门,随即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一张走到街上很有可能会引起骚动的脸。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丑到突破了人类极限,而是因为,他是一位目前正当红的明星,或者说,大明星。   “情况怎么样?”刚才开车门的中年人问道。   这人正是乐灿的经纪人王洋。   “还要再来个两次吧。”摘掉口罩的乐灿一脸不痛快地回答说,“真麻烦。”   “麻烦的是我好吗?”王洋无语道,“你的行程表原本都排到半年后了,结果出了这事,你知道重新规划它有多麻烦吗?”   乐灿“啧”了声,答道:“谁让你把我的行程排这么满的,奸商。”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好吗?!”被迫接锅的王洋简直一脸血,他给乐灿安排的行程表原本是有许多余裕的,结果后者自己不知抽的什么风,一个劲地要求他接各种新工作,才导致了现在的“行程危机”!   虽说手下艺人能这么勤奋是让人很高兴的事,但乐灿勤奋的理由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准确来说,从一年前起,这货就不对劲了。   什么叫做“借工作派遣掉内心那难以言喻的忧桑”?   ……都说了,只是做了个肯定会醒的【哔——】梦而已,这叫什么失恋啊喂!那梦就那么美吗?果然,文艺青年的世界他完全不明白!   不过拜此所赐,乐灿这一年来灵感大爆发,接连出了不少首脍炙人口的情歌,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而且,就算勤奋的理由有些奇怪,但努力工作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王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忍。   “小齐,开车吧。多注意下,别被人跟踪了。”王洋扭头对充当司机的齐安说道。   “收到!”   “只是来医院看个牙齿而已,又不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用得着这么小心吗?”乐灿不满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一来是因为牙齿还在疼,二来是因为刚才又遇到了那个一看巨——讨厌的人,现在都还犯恶心呢!   “你忘了吗?”王洋提醒说,“就去年,林子阳悄悄去医院看了次胃病,结果被记者偷拍到了,第二天报纸上说什么都有。有说他疑似得了性|病偷偷去检查的,有说他去看望堕胎女粉丝的,甚至还有说他去割包|皮的……”   他话还没说完,乐灿已经“哧”的一声笑出声来。   开车中的齐安也是忍俊不禁。   “别笑,我是说真的!”王洋不满地拍了拍座椅的靠背,提高音量,“所以,你还是低调点。人红是非多,不知多少人盯着你呢。而且,想想你的人设,如果被媒体和粉丝们知道你是因为吃甜食过多而牙疼求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还有就是——”王洋又道,“这次治疗结束后,你以后吃甜食也节制点。你也不想再牙疼到满地打滚的地步吧?””   乐灿冷哼了声,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回答这种废话。   差点操碎了心的王洋摇了摇头,只想赶紧把这熊孩子送回他的住处,然后回家吃团圆饭。   王洋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他十几岁时,父女才又生了他的妹妹。因为妹妹基本是被王洋亲手带大的缘故,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很好。眼下,远在他市就读的妹妹放假回家,他就算工作在忙,也自然要多抽出时间陪陪她。以及,不久前妹妹给他打电话时,说要给他一点“小惊喜”。   王洋对此很是期待。   因为上一次妹妹给他的惊喜,是她在路上随手拍到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当时正离家出走的乐灿。   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甚至考虑是否更换工作的普通经纪人,而眼下,他已经是圈内最顶级的存在了。   与此同时。   傅明寒也走到了自家爷爷的病房门口。   他才刚推开门,就听到了自家弟弟的声音——   “我跟你说,奶奶!我当时真是被大哥气坏了,然后上去就是一个左勾拳!紧接着再来了一个侧旋踢,然后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揍,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哥当场就被我懵了,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就是跪地不起哭着对我说‘教练,我想打篮球’……不对!大哥说‘我错了,我马上就去找霜晓’,然后他就跑去找大嫂了!”   傅明庭一边瞎鬼扯,一边还手舞足蹈地为自己的故事配上动作,力求增强说服力。   傅明寒:= =   最近心情一直很不好的傅老夫人被孙子给逗到笑个不停,抱着她手的傅小贝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捶地。   “二哥,你就吹吧!”傅小贝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吐槽说,“我才不信你敢打大哥!”   “我可以发誓!”傅明庭举起手道,“我要是没揍他,我一辈子都没有女朋友!”他觉得这誓言非常有说服力啊!不过他不怕,因为他的确揍到亲爱的大哥了,虽然……咳,画面感没他说的那么强烈。   “说得好像你不撒谎就找得到女朋友似的。”傅小贝如此说道。   傅老夫人也是笑着说道:“没事,明庭,就算你带男朋友回家也没事,奶奶不会怪你的。”她老人家还挺潮,熟知各种知识。当然,之所以能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是因为她确定自家孙子挺直的。而就算不直,额……没事,他开心就好,反正还有明寒呢。   傅明庭:“……”喂!就算家里有各方面都很靠谱的大哥在,也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好吗?!   不过,算了……   他看着许多天都没笑得如此开心的奶奶和妹妹,无语望天之余顺带翻了个白眼。他大小也是个男人,虽说没大哥那么靠得住,但只要能让家人露出笑颜,郁闷点就郁闷点吧。嗯,反正他日常都习惯了。   “总之,大哥现在应该正和大嫂甜甜蜜——”   傅明庭一句话尚未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家大哥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了进来,顿觉脸疼无比,这打脸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傅老夫人:“……”   傅小贝:“……”   傅明寒:“?”他是不是不该现在进来?   片刻的沉默后。   傅老夫人最先开口了,她一本正经地对傅明寒说:“明寒,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别把你弟弟打死。”   “打个半死就可以了。”傅小贝补充说道。   傅明庭:“……”喂!   所以说,果然只有他是抱回来的吧?!TAT 第53章 周日你又走了!   眼看着奶奶与妹妹卖孙(哥)“求荣”, 傅明庭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再看看一步步走进屋的大哥,只觉得压力山大。他连忙举起双手,露出个仓鼠捧瓜子般的投降求饶姿态:“大哥,大哥, 我错了……”在傅明寒抬起手的瞬间, 他直接喊道, “至少不要打脸, 我就靠这个吃饭了!”   与大哥互殴那是不可能的, 正常状态下他可没这样的胆子,或者说,他现在就已经肝颤了!   傅明寒抬起的手——   放到了傅明庭的肩上。   傅明寒拍了拍弟弟的肩,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傅家还不至于沦落到让你去靠脸吃饭的地步。”   傅明庭:“……”重点是这个吗?   不过同时, 他也敏锐地觉察到,大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瞧,都能开玩笑了!这么说来, 有进展嘛,嘿嘿嘿……   傅明庭窃笑不已地朝妹妹和奶奶眨了眨眼睛,不过没敢说什么多余话,万一他家老哥害羞到“拿小拳拳锤他胸口”, 会出人命的好吧?   傅小贝顿时也窃笑了起来。   傅老夫人抿唇而笑, 无声地握紧丈夫的手:瞧, 你担心的事情都快解决了。所以你也赶紧醒一醒, 别让我再为你担心了。   傅明寒又道:“奶奶, 明庭,小贝,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们今天都先回家吧。”   傅老夫人想了想后,回答说:“明庭和小贝回去吧,我和你一起留在这里。”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存着希望,想着丈夫既然白天好转了,那么晚上会不会更进一步,直接醒过来呢?   “可您……”   “好了,就这样定了。我如果累了,会去休息室睡的,你们都放心吧。”傅老夫人懒得再争,直接拍板定夺下了一切。   傅小贝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了自己手机的震动,她下意识拿出手机一看,脸色顿时微微变了。   “小贝,怎么不接电话?”傅明寒疑惑问道。   “额……好,我出去接!”说罢,傅小贝抓着手机跑出了病房。   傅明寒看着妹妹的背影,质询地看向弟弟——这对双胞胎感情从来都很好,两人在对方眼中基本毫无秘密。   傅明庭却是敷衍地打了个哈哈:“啊哈哈哈,女孩子总有几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嘛~大哥你就别问了。”说完,他也溜了出去。   傅明寒注视着弟弟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殊不知,这个电话还真和他有点关系。   傅明庭在走廊拐角处找到妹妹时,后者刚挂断电话,一脸愁容。   “她又打电话给你啦?”他问道。   “是啊……”傅小贝一脸心塞地说道。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做错了一件事,有时需要做无数件事来弥补,还未必能成功”,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辛小娅,正是她从前脑抽时替大哥找到的……新女友预备役。现在想想,她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时候的自己给打死,因为这事做的也太没成算了!   这么做,不仅是对大哥感情的亵渎,也是对辛小娅本人的不尊重。   所以那时被大哥骂了之后,她便心怀愧疚地渐渐疏远了辛小娅,本来嘛,既然不能达成对方的期望,还是别再给人虚渺的希望比较好。而且,大哥又没有手办收集癖,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一个画风与从前的大嫂极像的女人,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然而,她却明显低估了辛小娅的执着——她退一步,对方就能进一步;她退两步,对方也绝不会少走一步。   眼下,爷爷生病入院后,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辛小娅已经数次打电话来要求探望,如若不是这家医院管理严格,除非家人允许外人无法探访的话,估计她早就来过无数次了……   “这可真是……”傅明庭挠了挠头发,也颇觉头疼,“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和她好好谈一谈。”再这样下去不得了啊,而且大嫂也回来了,万一双方碰上了……   撕逼都是小事。   万一影响到了大哥的“复合之路”,那他和小贝可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究了,绝对会被家里的长辈给杀了祭天的!   “我也是这样想,可现在……”傅小贝都快急到哭出来了,“她说她已经在楼下了。”   傅明庭:“……”   他也有些慌神,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说道:“别怕。”无论如何两家都有商业上的合作,而且,因为爷爷突然入院的缘故,老爸留下一句“去找人帮忙”就不知去了那里,大哥只能孤身扛起一切,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们傅家寻找着“补刀”的机会,这种时候实在不宜再得罪人了。傅明庭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兵分两路。你下去接她,既然人家是来探望病人的,总不能撵她回去。我进去把这事对奶奶和大哥说下——这已经不是我们私下里能解决的了。”   “奶奶和大哥会不会生气?”   “生气也没法子。”傅明庭摊手,“这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现在兜不住了,就算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得对。”傅小贝咬了咬唇,用力点了下头,“好,就按你说的做!之后,我们再向奶奶和大哥道歉认罚。”   “好,那咱们走吧。”   “嗯!”   兄妹俩于是分头行动。   辛小娅没有撒谎,她此刻正站在一楼大厅,有些不安地站在原地左右徘徊着。   如果情况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冒昧无理地突然拜访,可一来,她清楚明白地感觉到了傅小贝的疏远,二来,这是个不容错过的、在傅家人面前刷脸的好机会。   她对傅明寒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惜那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虽然近年来的电视剧中经常会有千金小姐上赶着做小三的情节,但她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因此让家人蒙羞。在那之后不久,傅明寒就和他当时的女朋友结了婚,她也随之死了心。   然而就在数月之前,她突然听说傅明寒离了婚。   别人的男人她不能也不会去抢,可去追一个离了婚的男人,总没问题吧?   再说,她第一次见到顾霜晓时,便觉得他们两人的衣着打扮风格都有些像,甚至还幻想过如果先遇到傅明寒的人是自己,可能他们的处境就能颠倒过来,可惜万事没如果。   而就在她苦于该如何接近傅明寒时,后者的妹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前去搭讪,结果不仅成功地拉近了二者的关系,还借此与傅明寒正式结识了。那张演唱会的票,她直到现在都放在枕下,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眼。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辛小娅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关于未来的幻想一点点成真,然后——   一切瞬间崩塌了。   傅小贝的莫名疏远也好。   父母的反对也罢。   都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如若选择被动等待,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她最终决定要主动出击。   而今天,正是第一步!   她攥紧双拳,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可就在此时,她却看到了一个原本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身形。   顾霜晓“失踪”的事,辛小娅也是知道的,与此同时,她也知道傅明寒一直在找前妻的事,这在圈中压根不是什么新闻。   这也是辛小娅父母反对这件事的最主要原因,在他们看来,傅明寒人是不错,离过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问题是,他们家条件不差,女儿完全可以嫁给一个更好的、心里有她的好男人,既然如此,为啥非要嫁给一个明显对前妻余情未了且看着就冷冰冰不是很好相处的男人?这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然而,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   女人——尤其是被家人疼宠过度的女人,在感情这件事上,就越容易一意孤行,常给人一种“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之感。   所以,辛小娅即使知道前面可能是堵墙,依旧头也不回地舍身撞了上去。   直到她发现,这墙上好像还糊了玻璃渣……   顾霜晓其实还真不是故意来破坏前夫“艳遇”的,只是破咒的最好时间是深夜,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她就得再多留一天。到时候,她家小安安怕是能闹翻天。比起这个,与前夫再见的那点尴尬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当然,如果有其他法子就更好了。   也是巧,这时傅小贝刚好乘坐电梯下了楼。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   傅小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辛西娅的身上。   顾霜晓则是率先对傅小贝打了个招呼,没错,她已经打算用手段让傅小贝在“相对迷糊”的情况下把锦囊给塞到傅老爷子的枕下。   而辛小娅,则是在惊讶至极的情况下,脱口而出了一句……   “顾霜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所站的位置到视线都是标准大三角!   顾霜晓下意识侧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乍看之下有些眼熟实则陌生的女子,问道:“请问你是?”   辛小娅:“……”虽然顾霜晓不认识她是正常的,但这世上比被情敌手撕更痛苦的事就是,对方压根不认为你是情敌,甚至根本不认识你!   傅小贝也是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大、大嫂遇到了大嫂的手办?   天天天天天——天要塌了!!!   她是真的差一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且不论傅小贝的崩溃,辛小娅定了定神,走到顾霜晓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辛小娅。”   “你是辛远辛伯伯的女儿?”顾霜晓握住对方的手,问道。   辛小娅是家中幼女,父亲辛远的年纪比傅明寒的父亲傅文松以及顾霜晓的父亲顾恒都要大。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辛小娅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又中了一刀——   一样的。   居然是一样的!   顾霜晓见自己时说的第一句话,居然和傅明寒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顾霜晓也是明白了自己对对方的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一来是因为她们应该肯定在某些场合有过一面之缘,二来……这妹子的衣着打扮和过去的她有点像。不过,仔细再看还是不同。与她不一样,辛小娅一看就是真真正正被父母疼宠着长大的“小公主”。   同样是糖,辛小娅也许能一甜到底,当年的她却是“糖里有毒”害人不浅。   这么看来,如若当年与傅明寒相亲的人是辛小娅,也许他的日子还能随之一甜到底。也许不会。毕竟缘分这种事,真的很难说。   “你……”辛小娅看着顾霜晓,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你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霜晓挑了下眉,心想这姑娘的话问得好不突兀。她们也没什么交情吧?她失不失踪出不出现又与她有什么关系?真是管得太宽。嗯?等等,难道说……   就在此时,傅小贝毅然决然地杀入了修罗场。   “我大嫂来这里,当然是来探望我爷爷的。”在事情已经不能更糟糕的情况下,她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顾霜晓这边。反正她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死都不能让这事影响到大哥大嫂的感情。   辛小娅身体一震,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小贝,后者虽然心虚且愧疚,却也还是努力地与之对视着。   这肃杀的气氛让顾霜晓有点无奈,因为这简直是被迫卷入修罗场,尴尬又麻烦。就在她认真考虑要不要主动退散时,辛小娅开口了。   她盯着顾霜晓,用颤抖的声线问:“你……你们复合了?”   “没有。”顾霜晓选择实话实说,因为她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辛小娅追问。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顾霜晓摇了摇头,如是回答道。   “……”   傅小贝先是提起口气,随之又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大嫂一怒之下说出类似“傅明寒现在和我毫无关系”之类的话,那可就坏菜了。可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如若让这对话再进行下去,很有可能会发生非常不妙的事,于是她开口说道——   “我们……上去吧?”   说实话,她比较希望辛小娅能“知难而退”,然而后者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态度坚定地跟在了她身后。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   辛小娅原本就经常在心中拿顾霜晓不停地与自己做对比,眼下既然遇到了对方,当然想仔细观察下。而且,就算要死心,她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至于顾霜晓……   她大概是三人中心情最轻松的一个了。   因为并未被过多情感拉扯。   既然来了,她还是打算将锦囊暗自放到傅老爷子的枕下,以及,因为之前被傅明寒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缘故,她此刻还抱着一点类似于报复的心态——嗯,没错,虽然只是隐约猜到了一点不明白具体情况,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看前夫的热闹。   而就在傅小贝额头冒汗艰难前行之时,傅明庭也是被亲奶奶给数落了个狗血淋头。数落罢了,傅老夫人总结陈词——   “你以后给我长点心。”   “知道了知道了……”傅明庭讨好地笑,“所以这事?”   “我来吧。”傅老夫人摇头道,“到时候你们都离开这,我和她说说话。”辛家的丫头她见过几次,是个面薄的。只要在不说破一切的情况下隐约透露出明寒已经和霜晓复合的事,想必她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人家小姑娘,但怎么办呢?   自家孩子惹出来的祸,就算咬着牙,也得给他们兜住了。   “明寒,你和明庭一起去休息室避一下。”   “好。”傅明寒瞪了弟弟一眼,点头答道。奶奶没说错,他的确不宜与对方见面。   傅明庭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哥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也就两三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努力平息着心中怒气、露出笑脸的傅老夫人一看倒霉孙女带进病房的人,顿时懵逼了。   嗯,是辛家丫头没错。   但怎么多了一个呢???   习惯性趴在门缝偷看的傅明庭:“……”妹,你搞啥呢?强行制造修罗场么喂!还嫌现在这情形不够乱吗?!   “奶奶……”傅小贝一脸灰暗地看向自家奶奶,说道,“大嫂和……小娅姐都是来看爷爷的。”   “哦……哦。”傅老夫人抽搐嘴角,“好,好的,欢迎。”   休息室内。   原本正拿了本书准备看的傅明寒:“???”是他听错了?还是小贝说错了?   他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趴在门边、疑似石化了的弟弟,就见后者缓缓扭过头,朝自己露出了一副宛若死了亲爹的表情。   也亏得傅爸暂时不在这里,否则估计会怒到狠抽这厮一顿。   “傅奶奶好。”   “打扰了,傅奶奶。”   而病房中传过来的话音,也无疑证明着,傅明寒刚才没听错。被他坑爹亲妹妹带过来的不止有辛小娅,还有他正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的前妻——   顾霜晓。   他“咻”的一下站起身,眼含怒意地注视着傅明庭: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即使他情商再低,也完全明白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有多么糟糕。   傅明庭哆嗦了下,只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TAT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来丰富的人生经验是有多重要了,傅老夫人只是懵逼了一瞬,就很快缓了过来。再暗自瞪了坑爹孙女一眼后,她开始以长辈的姿态热情招待两位特地来探望丈夫的晚辈。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友好交谈后,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孙女和顾霜晓一并打发了出去,独留辛小娅在屋内。   顾霜晓虽有心看热闹,却没打算捣乱,所以也没刻意和傅老夫人反着来。   傅小贝带上病房门后,冲顾霜晓干笑:“大、大嫂……”   “我说过了,现在别再叫我‘大嫂’了。”顾霜晓再次纠正道。   “大嫂你别生气……”傅小贝却以为她生气了,顿时慌了神,“这事大哥不知道的,他是被我和二哥给坑了。真的,他很无辜的!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怪他啊!”   顾霜晓心想:我能误会个什么啊?在傅明寒单方面地发表了“死缠烂打宣言”后……   眼看着不远处有护士往这边走,傅小贝急地一把拉住顾霜晓走到隔壁休息室的正门前,一把将门推开:“大嫂你先进来,听我跟你解释。大哥他真的没有脚踩两只……额!”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正趴在地上如同小鸡仔般“瑟瑟发抖”的二哥以及正站在窗边满眼怒意的大哥,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   她想死。TAT   而顺着没关严实的隔门,傅老夫人与辛小娅的对话声,也是一刻不停地正往四人耳朵里钻。   此时的气氛已经不足以用尴尬来形容了。   简直是尴尬的八百次方!   片刻后。   屋中响起“哧”的一声轻笑。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人,除了顾霜晓也另无他人了。事实上,她是真的觉得这情况挺搞笑的。她摇了摇头,走到傅明庭身边,将隔门关紧,隔壁两人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这边的声音也传不到那边去。   “大、大嫂……”依旧保持着趴姿的傅明庭抬起手就抱住了顾霜晓小腿,仰头间差点没泪流满面,“求放过……”   傅明寒的脸顿时更黑了:喂,摸哪儿呢?!   顾霜晓摇头:“你这话对我说没用。”   傅明庭:“……”他觉得自己简直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咦?等等!   大嫂怎么看起来好像没生气?   这是好事……个鬼啊!   一个女人,看到疑似情敌的生物出现,居然还能一点不生气,理由只有两个:一,她对自己的男人极其信任;二,她对此不甚在意。   傅明庭只觉得细思恐极,甚至有点不敢去想了。因为再想下去,他担心原本想给自己点蜡的自己,会跑去给大哥点蜡——会被打死的,绝对!   同时,他觉察到自己大概不适合待在这里了,于是他麻溜地爬起身跑到门口,一把拉住自家妹妹,丢下一句“你们谈”后,就果断跑了。这么做时,他暗自祈祷今天这事结果别太糟糕,否则,小妹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他就真的……   伴随着“咚——”的一声。   屋中只余两人。   心急如焚的傅明寒三两步上前,开口就是一句小说电视剧经典台词——   “你听我解释。”   顾霜晓觉得此处应有——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傅明寒:“……”   顾霜晓眨了眨眼,嗯?这家伙似乎没get到笑点?……这可就很尴尬了。   她正如此想着,就见傅明寒这家伙从身上摸出了手机,快速打了一番后,举起屏幕给她看——   【霜晓,这是误会。】   不愿意听,看总可以吧?   顾霜晓:“……”好吧,哥们,你很机智。 第54章 周一忙到跑断腿!   顾霜晓真心觉得, 这次回来, 别的姑且不说,就光傅明寒这个人——真是每次接触都有新发现。   比如说,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却疑似在讲冷笑话方面颇有天分, 她都快被冷死了。   也许是因为顾霜晓的神色实在有些微妙, 傅明寒误解为她不信,连忙缩回手机又怒打了两个字——   【真的!】   “错了。”顾霜晓摇头。   “?”   顾霜晓径直拿过傅明寒的手机, 操作了片刻后,举起给后者看。屏幕上, 一个卖萌小人一个正捶桌大哭, 旁边配以这样的文字——   我没有!   没错,这正是传说中的“我没有.jpg”!   此时应有此图!   傅明寒:“……”   顾霜晓看着前夫一脸懵逼的表情,讪讪地随手把手机塞到他西装胸前的衣袋中,只感觉蜜汁尴尬。所以说, 明明互相都get不到对方的笑点,就不要再勉强了吧!   傅明寒懵了片刻,再次拿出手机, “噼里啪啦”地操作了片刻后,他犹犹豫豫地再次在顾霜晓眼前竖起了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正撒腿泪奔的小人, 旁边配以这样的文字——   我不是!   “我不是.jpg”对“我没有.jpg”,是绝对没毛病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回没错了吧?”感谢万能的千度, 拯救了他这个“文盲”。   顾霜晓:“……”没错是没错, 但时机完全不对吧?而且,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了他们俩“斗图”?!果然,傅明寒这家伙,现在画风真的变得相当诡异啊!   她以手扶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傅明寒看着眼前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其实他原本是想握她的手的,可直觉告诉他她会拒绝。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因为顾霜晓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挣脱。   傅明寒就着她的动作轻轻动了下手,松松地勾住她的衣袖,轻声说:“霜晓,对不起,我没想过让你面对刚才的情况。”说完,他顿了顿,又说,“我……在这方面不是很有天赋,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现在的真实心情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生气。”   顾霜晓只觉得,能突然坦率到这个地步,某种意义上说,眼前这家伙也是无敌了。她突然就有些好奇:“生气怎么样?不生气又怎么样?”   “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无论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别再次失踪;不生气的话……”傅明寒想了想,抿抿唇,“我想我会有点生气。”因为这大约意味着她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顾霜晓暗自点头:很好很耿直。   所以她也很是耿直地回答说:“我没生气。”   傅明寒:“……”她是故意的。   凭借着对顾霜晓的了解,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件事——她就是故意在惹怒他。   她以为他生气会怎么做?   迁怒于她讨厌甚至远离她吗?   想都别想!   傅明寒近乎幼稚地如此想道。   与此同时,他进一步上前,伸出手一把将眼前人抱入怀中。这么做的同时,他觉得心中原本就不算多的怒意——他真的没办法对她生气——渐渐消散了。   他一点点收紧手臂,只觉得整颗心都定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取此刻的永恒。   然后,他就被顾霜晓毫不客气地丢出去了。   没错,穿越归来之后一直坚持用灵气淬炼身体的顾霜晓可真不是什么弱质女流,看看力气远超其他孩童的小安安就完全可以想象,顾姑娘现在的身体素质得有多好。所以,她非常轻而易举地将“生气了居然抱抱就可以”的前夫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顺带一手丢开。   当然,考虑到他们之间多少还有点友情,她为他选择的“着陆地”是休息室的床,而非坚硬的地板。   傅明寒:“???”   他仰面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床垫的震颤,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现实冲击太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哲学思维中。   好半天,他才缓缓坐起,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霜晓。   后者任由他看,甚至还走近了两步让他能看得更清楚。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没法细细解释的顾霜晓如此说道,“我已经不能说是从前的我了。”所以那样迷之执着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看来的确如此。”傅明寒若有所思地点头。   毫无疑问,在她身上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甚至也许不能理解的事。其实对于这件事,他一直隐约有所感觉,只是,不方便问,也不觉得需要刻意去问,因为……   “但在我看来,你还是霜晓。”   傅明寒认真地注视着顾霜晓,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   一个人穿越过后,还是从前的自己吗?   一个人重生过后,还是从前的自己吗?   一个人突然获得了超能力,还是从前的自己吗?   一个人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后,还是从前的自己吗?   ……   对于这些问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答案。   傅明寒也是一样。   虽然他不明白在顾霜晓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件事上,他选择遵从自己的心——既然在看到她时,它依旧会因此而悸动不已,那么他毫无疑问就是爱着她的。   “我爱从前的你,也爱着现在的你。”   所以,些许改变,压根不妨碍什么。   顾霜晓深吸了口气,试图威胁道:“……我现在生起气来,可是真会打人的。”   “我会努力不喊痛的。”傅明寒保持着正经脸回答说,“不过可以的话,请不要打我的脸,爷爷他们看到会担心的。”   顾霜晓:“……”你是抖M吗?!   与此同时,病房中的对话也接近尾声。   傅老夫人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在言谈中“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已然快和好如初的事,听得辛小娅的内心酸涩不已,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在努力坚持了十分钟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告辞。   走出门的瞬间,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却依旧忍着,直到进了电梯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辛小娅再次死心了。   她的确喜欢傅明寒,但这份更多是建立在“一见钟情”而非感情基础上的喜欢,也许能支撑她主动前来探病,却不足以支撑她没皮没脸地做第三者。说到底,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骄傲,在未弥足深陷的情况下,实在不可能卑微到这个地步。   她坐在自己的车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虽然她现在还是很难受,但就像父母说的,人生还那么长,总有一天她会遇到更出色更满意更喜欢的人,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傅明寒,也许是别人的男主,却未必是她的男主,她实在没必要上杆子倒贴,勉强自己做炮灰女二。   那太不值得了。   也会让真心爱着她的人们为之痛惜。   就此,傅家双胞胎惹出的祸端,算是就此画上了一个句点。虽然之后可能还有些余波,但至少不会再导致什么更严重的状况。   在这之后,顾霜晓也是趁机将那只锦囊塞到了傅老爷子的枕下。她告辞离开时,傅老夫人以及傅家兄妹强烈向她推荐傅明寒牌司机,广告词都想好了——安全帅气又可靠。傅明寒这个疑似完全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觉醒了“死缠烂打”属性的家伙居然还不要脸地毛遂自荐,顾霜晓心说“瞧,所以她才不想来,麻烦!”。   就在此时,一直未见踪影的傅父傅文松,给大儿子傅明寒打了个电话。   他回来了。   带着他请来的救星。   既然钟儒都能认识“尚大师”这种真有几张符的家伙,傅文松能请来“专业人士”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毕竟傅老爷子的情况太过诡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一方面。   只是……   傅家的其他人姑且不说,顾霜晓闻言却是微蹙了下眉。   她虽然属于有真本事的那批一人,但在“见多识广”方面,还真比不上陈西。而根据陈西的说法,这年头有真本事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借着点小手段招摇撞骗的骗子。其中最过分的那些人,甚至会主动出手设局,然后再出手解除危机,从此趴在中招者的身上吸血食髓。   所以,她有些怀疑这位“救星”会不会就是对傅老爷子出手的人。   如若是,那可就糟糕了。   因为这只说明,傅家被人盯上了。   且,她原本是想在帮傅老爷子破咒后,借线索暗自调查这件事再看看需不需要出手解决的,可眼下,对方主动跳出来站到傅家人面前,反倒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第55章 周二依旧跑断腿!   思考过后, 她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与此同时,她悄无声息地又将那只锦囊从枕下取了回来。待会那位“救星”来后, 说不准就会检查傅老爷子身边的情况,若是被对方找到它, 那可就有些不妙了。所以还是先姑且“物归原主”吧,反正她人在这里, 事情再怎样都不至于恶化。   听闻父亲带着人归来, 原本要走的傅明庭与傅小贝也都留了下来。   一众人在病房中焦急地等待着。   傅明庭小声问妹妹:“嗳, 小贝,你说爸请来的人……能靠谱吗?他不会病急乱投医了吧?”平心而言,他是不太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 只是这事情是脾气比大哥暴躁百倍的亲爹做的, 他可不敢在这当口跳出来反驳。   “嘘!”傅小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更加小声地回答说,“看看情况再说吧。”   “也是。”   不多时, 傅父傅文松便带着一位道服老者走入了病房中,后者看来五十有余,长眉长须, 乍看之下颇为仙风道骨。   顾霜晓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人的画风有点眼熟,再一想,对了,汤商。这么说吧, 这人如果和那位汤大夫凑在一起, 都可以组合出道了, 组合名完全可以叫“得道高人”。只是,汤商那人虽然油滑却至少有真本事,这人么……   她按捺下心中的想法,微笑着与正惊讶看着自己的傅文松打招呼:“傅伯伯。”   “……霜晓?”傅文松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霜晓,随即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铁树开了花?呆儿子居然能把媳妇找回来?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敛起思绪,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道服老者说道:“尚大师,那就麻烦你了。”   尚大师拈着胡须,含笑答道:“好说,好说。”   傅文松又问:“需要让一部分人回避吗?”   “这倒不用。”尚大师一边回答,一边心想“人都走了我还怎么人前显圣怎么骗你钱啊?”。   傅文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顺带瞪了眼一直用“爸,你脑子现在还好使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吓得后者连忙缩脖子。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举动看来有些像“石乐志”,可老爷子实在病得蹊跷,让人难免不多想。而且,是骡子是马,遛遛便知。就算被骗了,也不过是失去些金钱,算不得什么。更别说,敢骗他的钱,是要付出代价的。   尚大师又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只是,富贵还需险中求!   为了搭上傅文松这条线,他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样,为了摆脱钟儒的控制,他也很是煞费了一番苦心。他给傅家老爷子上的debuff是有期限的,过了这时间,一切可就都晚了!幸好,运气站在他身边。而既然他已经成功来到了这里,钟儒也就绝不敢再说什么做什么。别忘了,他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咒是他下的,可选傅老爷子做目标的人可是钟儒,真出了事,他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今晚的“表演”可直接关系到他的晚年退休生活,必须得好好表现才可以。   如此想着的尚大师抬起手,掐指那么一算:“令尊是属羊的吧?”   “是。”傅文松点头,没讶异,因为这种事稍微有点心查查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   “他本命八字与流年相克,也就是俗称的‘犯太岁’,俗话说‘八字当头坐,无喜必有祸’,再加上他年老体虚,被赃物所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尚大师摇头晃脑地说了一番话后,又道,“今年属猴者的运势倒是不错,我待会施法时,正需要这样一个运道好的人镇着。”说罢,他装模作样地在屋中环视了一番,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顾霜晓身上,“你属猴,对否?”   “对,霜晓正好属猴。”傅老夫人答道,她看着自家孙媳妇,眼中满是慈爱——霜晓才刚回来丈夫就好转了,眼下这位起码表面看来很有道行的大师更是“钦定”她为丈夫增运,可见她是真的很旺他们傅家,等以后她和明寒有了孩子,小名里要不要带一个“旺”或“福”字呢?老话说得好,“名字越土越好养活”。   一不小心,傅老夫人也开了个脑洞。   由此可见,爱开脑洞这种事,傅家还真是一脉相承,各有千秋。   尚大师觑着众人的神色,暗自为自己点了个赞!他又不傻,做这种大买卖肯定是要事先“踩点”的。他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傅家的家庭情况,自然也知道傅家如今实际上的掌舵人傅明寒的妻子叫顾霜晓。原本听说她已经许久没出现了,没想到今天给碰上了,属相又合适,果断拿来用!   当然,就算这位顾霜晓今天不在,他也能说出其他“好属相”,让其他人帮忙坐镇。可能是傅老夫人,可能是傅明庭,可能是傅小贝,一切全看他心情!   顺带一提。   尚大师未从钟儒那里听说过顾霜晓与小安安的事。   钟儒心思深沉,不到“真做事的时候”,是断断不会先透露出目标讯息的。且,虽然钟儒手中真的有小安安的生辰八字和毛发,但他所知的顾霜晓的姓名,却是假的——别忘了,她那时入院,是伪造了个人信息的。钟儒怕打草惊蛇,自然不敢冒险查验,于是这误会,就这么一直存在着。   “不知居士你可愿意?”尚大师问顾霜晓。   顾霜晓暗觉好笑,心想“我正准备验证你的真假呢,结果你却主动送上了门”,也罢,她便配合他一下好了。想到此,她点头答道:“好。”   “烦请居士你先去洗个手,洗三遍,再以白色棉布或者白纸擦拭。”尚大师一本正经地叮嘱说。   “棉布衣柜里有,我去给大嫂你拿。”傅小贝说道。   至于这有什么讲头……   尚大师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啊!   没办法,祖上留下来的藏书破的破烂的烂,基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唯一保存完好的还是一本经书。所以粗读了几本街边道书的他只好胡说八道,反正绝大多数普通人也都不懂啥,所以把事情往玄乎了说就对了!越玄乎越麻烦,在这些富豪眼中看来就越可信。嗯,这道理略等同于“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听着尚大师满嘴跑火车,顾霜晓微抽了下嘴角,却未说话,而是真跑去洗了三次手,又接过傅小贝递给自己的白色棉布,细细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这才走回床边,说道:“好了。”   “烦请伸出右手。”尚大师又道。   顾霜晓依言而行。   而后她就看到尚大师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根红绳,一头系在了她的右手腕上,一头系在了傅老爷子的左手腕上。做完后,尚大师用两根手指拈着红绳,闭上眼念了几句经文。再次睁开双眼时,他自信点头道:“这样他们的气运就暂且连上了。”   顾霜晓:“……”系根绳就连上了,您老人家还真够简单粗暴的。   她百分之百地确定,手上这条没有任何特殊波动的红绳,完全没有所谓“传递气运”的作用。因此,这位看来很有本事的尚大师与汤商完全不同,有八成的可能是一个江湖骗子。   “傅居士,把灯灭了吧。”   虽然屋中绝大多数人都姓傅,不过谁都知道,尚大师喊的是傅文松。   “明庭。”   “马上!”   傅明庭应声而动。   数秒后,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傅老爷子床边的仪器。   顾霜晓夜视能力不错,清楚地看到尚大师从身上又拿出了一根蜡烛,一边点一边说道:“这是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蜡烛,点燃后可以照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他将蜡烛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烛光如豆,烛身朱红。   乍看之下还真有那么点神秘气氛。   别人姑且不说,反正最好糊弄的傅家双胞胎是已经下意识咽唾沫了。   尚大师眼角一瞥,便将屋中人的神色看了个分明,知道除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其余人都不好糊弄。不过没关系,他今天原本就做好了“下血本”的准备!   他暗自用祖上连同那些个符纸一起留下来的方法,驱动起用在傅老爷子身上的咒——他这么做没啥副作用,反而会提前结束付老爷子的昏睡期,但相对的,被下咒的人反应会稍微激烈些。   他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并不知晓他这么做的实际作用,是消耗符纸残留在傅老爷子身上的能量,让他进一步地陷入常人难以承受的梦魇中。这种时候,昏睡中的人有剧烈反应也是正常的事情。而这种“反抗”在尚大师的糊弄下,就变成了“一切开始好转的象征”。   当然,尚大师打算下的血本不是这个,而是……   他一边一本正经地念着经,一边暗自将手指探入口袋,掐住另一张事先准备好了的符纸。这张符纸很废,唯一的作用是……   使用后会出现一小片黑雾。   持续时间大约也就三四秒。   不过忽悠人是完全够了。   自觉准备完全的他沉声喝道:“看,令尊有反应了!”   众人下意识往床上那么一看!   ……嗯?反应在哪儿呢?   尚大师:“……”这、这不可能啊!难道符纸终于因为年代久远而失效了!他强行接道,“反应有些微弱,你们大约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看我把那秽物逼出来!”话音刚落,他从口袋中抽出符纸,“pia”的一下往傅老爷子额头上那么一贴,搞定!   接下来只要逼出黑雾,他就赢了!   接下来只要说上一句“令尊三日后就能醒”,就可以躺着收钱了哈哈哈!   尚大师暗自得意,开始催动起手中的符,口中的经文也是念地更欢,心中还暗自给自己潇洒的动作配了个音——噫~~~~~~~~~~~呀!!!   ……嗯?   反应呢??   为啥没反应???   一片寂静中,尚大师愣愣地看着贴在傅老爷子头上的那张颇有些残旧的符纸,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难道这张也过期了?   这这这这这不科学……不对,这不道术啊!!! 第56章 周三终于来到了!   病房中一片沉默。   气氛一时之间相当尴尬。   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 尚大师已经是满头满身的冷汗。他是自信满满没错,可这不代表他没想过失败的代价。想到此,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再次暗中使力,试图激发出两张符的效力,然而, 它们好像真的是过期了……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毫无反应。   恰在此时,床头柜子上的那只据说能照见“脏东西”的蜡烛,烛光闪了闪, 灭了。   黑暗中, 尚大师额头上的冷汗流淌而下,砸落在床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一刻, 他确定自己这次是真的演砸了。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问题是,他这哪是湿鞋啊,分明是整个人都栽进了河里!   要完要完要完蛋!!!   危急关头, 尚大师倒是生出了几分急智,只见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怪叫了一声“这秽物好生厉害”, 一边说着一边忍痛咬破了舌尖放血。   别说,还真颇有几分戏剧色彩, 跟拍电视剧似的!   趁着众人懵逼之时, 尚大师甩了两下袖子疾退到门口, 语气急促的说道:“傅居士,这秽物太强了,虽然它被我暂时封印了,但我一时之间还真拿它没有办法,且等我回去翻翻祖上留下来的道书,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而后心疼无比地继续说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既然我这次没能帮到你,之前收的驱邪费用自当全款奉还!”   喊完这句话后,他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开玩笑,演都演砸了,再不跑等着傅家人找人抓他么!   尚大师溜得委实有些快,所以傅家人反应过来时,早已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众人:“……”   而主导了尚大师悲剧的顾霜晓,却是一言不发地任由他离开了——反正他也跑不掉,她还有话要问他呢!   傅明庭开灯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亲爹的神色,一看之下差点没被吓死——后者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其实也正常,傅文松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之所以会带尚大师来这儿,自然是因为后者证明过他的“能力”。可眼下,谁也不会信这话,只会认为是他这个老糊涂被人给忽悠了。可怜他一世英名,现在面子里子一起丢光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才刚给家人带来了希望,眼下又亲手剥夺了它,委实太过残忍了。乍喜乍悲,其他人姑且不说,他担心母亲会受不住。   “文松,这些天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片寂静中,傅老夫人开口说道。说话间,她顺手揭去了依旧贴在丈夫额头上的符纸。   “妈……”   “没事。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爸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傅老夫人慈声说道,“从霜晓来后。”   “是嘛。”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家人报信的傅文松顿时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看向顾霜晓,就像看着一尊刚请回家的吉祥物件。   顾霜晓:“……”她不是她没有……好吧,做人太得瑟果然是会遭报应的,她才刚在这方面和前夫“谈了个人生”,就立马被前夫他爹抓着谈人生了。果然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她一边无奈地这么想一边解开了自己与傅老爷子手上的红绳。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爷爷这里有我和奶奶在。”傅明寒也开口劝道。   “……好吧。”傅文松有心说自己没事,可也不想让母亲和儿女太担心,于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心想明天一早就过来。顺带瞪了眼小儿子,“你跟我一起回去。”   傅明庭:“……”完蛋,刚刚偷偷嘲笑老头子的事情被发现了,这回可要被清算了!   与刚才的尚大师一样,“生死危机”下,他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只见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对顾霜晓说——   “大嫂,我送你回去吧!”   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眨眼睛,眼皮子都快抽筋了。   顾霜晓见他实在可怜,又兼有些事想问他,便点头答应了。   傅明庭顿时被感动地泪流满面:大嫂,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于是众人各分各路。   不多时,顾霜晓便坐上了傅明庭的车,后者一边缓缓将车从停车场的车位中倒出一边说道:“大嫂,直接回家?”   “嗯。”顾霜晓问道,“傅伯伯今天请来的那个人,你知道多少?”   “那个骗子吗?”傅明庭想了想,回答说,“知道的不是很多,倒是听老头子之前对奶奶提过,那骗子自称祖上就是做那个的,到他那里已经很多代了。不过肯定是骗人的!”   顾霜晓沉吟不语:这倒未必。   那人看着是没几分本事,说的话也基本是胡扯。但是,他拿出来的那张符纸却是真东西,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效力衰减。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她暗自破除了符纸的效果,那人说不定还真能行骗成功。   而且,就在那时她确定了一件事——傅老爷子现在的状况与之有关。   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讹财还是……   “大嫂。”   顾霜晓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傅明庭喊自己,她随口“嗯”了声,然后就听见他说——   “你和大哥……谈的结果怎么样啊?”   大哥才不会对他说这个,他又实在好奇!   “就这样吧。”顾霜晓倒是没有故弄玄虚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还有,以后还是别喊我‘大嫂了。’”   “……”   片刻后。   “大嫂。”   “嗯?”   “你是不是……已经不爱大哥了。”   “……”   顾霜晓略讶异地看了傅明庭一眼,这次回来后,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包括傅明寒自己都没问过——当然,他也许只是刻意不想问。   不得不说,虽然傅明庭爱胡闹,但有的时候,顾霜晓觉得他也许是傅家人中最清醒的一个。   至于爱不爱这种事……   怎么说呢,太麻烦了。   她也不想对傅明庭解释太多,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回答方式:“我们不会复合。”   傅明庭觉得自己对亲大哥还是足够了解的。感情迟钝和为人冷淡都是表象,其实内里的情感可以比谁都要炙热。他自己若是没发觉这点才好,一旦发觉,不烧尽最后一根薪柴,这火是绝不会熄灭的。   而那薪柴,便是他自身。   这种情感,既美丽,又危险。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感情说到底是两个人间的事,他总不能强迫大嫂和大哥复合吧?   说到底,这种事若不是情投意合,就总会有一个人要伤心的。   “……大哥会很伤心的。”最终,傅明庭只能苦笑着说。   顾霜晓蓦地坐直了下身体。   她的反应并非是针对傅明庭的话,而是……她感应到了自己留在那位尚大师身上的气息。   他就在附近?   原本还想之后再找他,现在倒是凑巧。   “停车。”她开口说道。   “哈?还没到呢!”   “我知道,我要下去办点事。”   “……”   傅明庭满头雾水地停下车,又问:“那……我停好车陪你去?”   “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顾霜晓摇头,“这里离你哥的房子也不远,我办完事稍后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就这样吧。”   说完,顾霜晓非常果断地推门下车。   “……好吧。”   顾霜晓走后,傅明庭握着方向盘,略一犹豫,然后咬咬牙,将车停在了路边,朝顾霜晓消失的方向追去。这大晚上的,他如果不认真负责地将大嫂送回去,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不用别人说,他自己都要先去跳一发楼了!   顾霜晓的感应自然不会有问题。   尚大师正在借酒买醉。   他穿得古道仙风,喝起酒来却豪放得很,一小会工夫两瓶二锅头和两盘猪头肉就下了肚,引得大排档的老板和客人都不时去看。   尚大师懒得搭理这些人的眼光,他正在发愁。傅家那边,他虽然把钱给退回去了,但谁知道他们反应过来会不会找他麻烦,所以骗这种有钱人最麻烦了,一个不好就有断腿的风险。他现在也不比当年,跑起来没那么利索了。而钟儒那边,一旦得知他得罪傅家的事,还不知会不会把他逮回去折腾呢。就算之后对方还有借助他的地方,估计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相对客气了……毕竟通过这件事,他算是主动泄了自己其实没多少本事的底。   唉,果然做人贪心不得,更不能随便树什么“干完这票就回老家”的flag,瞧,果然出事了吧!   所以,果然还是跑路好了。   可钟儒那里可能还有一单,就这么跑了损失多大啊……   不行,本来已经被贪心害苦了,不能再贪心了。   ……   尚大师的心中,念头翻腾不休。而就在此时,他突然不想喝酒了,就想出去走一走。吹吹风,散散步,心中的烦恼想必也会消减不少吧。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做人就要let it go嘛!   于是他一拍桌子,喊了声“结账”。   付完钱后,他三两步出了门。说来也奇怪,他原本是想散步的,结果走着走着就下意识往巷子里钻。钻啊钻,蓦地,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疼,而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霜晓没有看被自己刻意引来又被自己一手掌拍翻在地的尚大师(当年她为了念熟这一手可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刚开始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像小说电视剧中的人物一样一次搞定,直到她把无数个人打出了颈椎病,才总算“神功告成”……),她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看着站在那里的——   傅明庭。   “啪嗒”一声。   傅明庭握在手中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他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嫂。   他没看错吧?   他是来保护她的对吧?   结果她刚才“biu”的一下就把一个男人给拍晕了?   等等等!   大半夜的她拍晕男人做什么?   劫、劫色?   劫色找大哥好不好,他一定很乐意被劫!   不、不对,大嫂应该不至于这么重口味地找一个老男人……咦?这人有点眼熟啊!   而就在傅明庭认出倒在地上的人是谁时,他只听到自家大嫂声音平淡地对自己说——   “既然跟来了,就过来帮忙搭把手。”   傅明庭:“……”他可以选择报警吗?TAT 第57章 周四你终于来了!   傅明庭稍微权衡了下利弊——   不报警, 他也许会被抓进去;   报警, 大嫂也许会被抓进去, 然后他……卒。   嗯, 这事情不需要考虑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 一个箭步就冲上前,热切招呼道:“大嫂, 放着我来!说吧, 先扒上衣还是裤子?趁热还是凉的?”   顾霜晓:“……”这家伙是变|态吗?   “扛到车上。”   “收到!”   傅明庭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就开始“吭哧吭哧”地扛起人。一路上还小心翼翼的, 跟做贼似的,让跟在他身后的顾霜晓很是无语。可她也没法对他说, 只要不被撞到,其他人基本都意识不到尚大师的存在的。说到底, 这只是最简单的障眼法罢了,虽然持续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他们将某人带回车上了。   既然上了贼船, 自然就没那么好下。   于是傅明庭不仅得充当搬运工, 还得继续充当运送“肉票”的司机。   “大、大嫂……”傅明庭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车位上的人, 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你抓这个骗子,莫非是想替爸出气?……不然,还是直接把他交给老爸吧。”   “不急。”顾霜晓摇了摇头。   傅明庭心想“你不急我急啊!”, 要是让大哥知道这事, 怕是会急出毛病来!可他家大嫂之后就没怎么接他的话茬, 于是他只能心累地将人一路带到了大哥的家。   顾霜晓打开门,对傅明庭说:“把人丢地上就行。”   “……哦。”傅明庭依言而行。   顾霜晓走过来时没有开灯。   黑暗中,傅明庭注视着地上那蜷成一团的人,心中没来由地一寒,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这还真是典型的用完就丢啊!   “我、我还是留下来陪着你吧,你看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傅明庭小声道。   “随便你。”顾霜晓瞥他一眼,而后直接弯下腰伸出手提住了尚大师的衣领,径直将他往屋内扯去。   傅明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嫂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将一个成年男人拖入了位于一楼的储藏室中。   咦?   等等!   储藏室?   “大——”   他快步追上去,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见储藏室的门当着自己的面“砰”的一声关上。   “……”   傅明庭只觉得后背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竖了起来。   小黑屋,“绑匪”,昏迷中的男人……这怎么看都是推理剧模式啊!而在这个模式中,他无疑正扮演着帮凶的角色,而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家大嫂顾霜晓!   “大嫂,你冷静点啊啊啊啊啊——”   杀人是犯法的!   他连忙扑到储藏室的门上,绝望地呼喊着。   门内的顾霜晓无语了下,她的确是故意在吓唬傅明庭——谁让他整天不务正业一心只想撮合她和她哥复合,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她可没想过杀人,只是……   她蹲下身,将手放在了脚边这位尚大师的额头上。且让她来看一看,有没有人派他来,如果有,又是谁。   傅明庭绝望地挠着门板。   他倒是想破门而入,问题是,小说电视里“门一撞就开”什么的完全是骗人的啊!他肩都肿了,也没把门给撞开,也不敢叫人帮忙什么的,万一他家大嫂真的在里面那什么,那岂不是会被人抓个正着?!   其实其他方法还有很多。   由此可以看出,傅明庭在着急之下,智障地很明显。   而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   “嘶!”   傅明庭伸出手搓了搓手臂,突然就觉得气温有点凉。可问题是,现在可是初夏,再怎样也不至于会突然冷成这样吧?   他不信邪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城市气温,发现并没有出现“气温骤降,注意防寒”之类的预告。   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原地跑个圈自我增温时,储藏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傅明庭恍惚间,几乎觉得所有的凉气都是从储藏室中蔓延出来的。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大哥家的储藏室里可没有什么冷冻设施。   不过……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向屋里张望:“大嫂……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顾霜晓斜睨了他一眼,答道:“我可是守法公民。”   傅明庭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   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会把人绑票回家吗?   别开玩笑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觑着依旧倒在里面的骗子,小声问。   “放了他吧。”顾霜晓回答说。   “……哈?”傅明庭瞪大双眸——辛辛苦苦把人抓回来,结果放了?意义何在!   然后他就听到自家大嫂特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绑架,是犯法的。”   傅明庭:“……”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又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那么问题来了,顾霜晓有这么好心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而且,别看她此刻看来正常,其实内心的愤怒已经爆棚了。原因无它,她已经从尚大师那里得知了“雇佣他的人正是钟儒”的这件事。   刚生安安那会儿,钟儒以其能屈能伸的特性,给顾霜晓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时她就告诉过陈西一句话,“这种人若是一棒子打死,必然后患无穷”。然而陈西因为各种原因,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事实证明,她当时的话说的一点也不错,这才多久,这人就出来作妖了。   且,她顺带从尚大师那里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钟儒雇他用符纸诅咒的下一个对象,很可能是个孩子。   孩子,钟儒,再联想起后者最恨的人和之前发生的事,顾霜晓当场就爆了。   刚才傅明庭突然觉得冷,原因正在这里。   母亲是伟大的,同时,母亲有时也很可怕。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事,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反正对顾霜晓来说,此时此刻如若钟儒在她面前,那么他已经死得硬梆梆直挺挺的了!   尚大师这种为了钱可以对孩子出手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眼下,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安安出生后,她一直很注意,旁人想知道她生辰容易,想拿到她的毛发却不算容易。但百密一疏,她那时一因为刚刚生产二因为觉得这个世界相对安全,难免疏忽了些,让人趁机做了点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担心别人能伤害到小安安。   诅咒之类的,她已经未雨绸缪地在孩子身上挂满了各种效力的护符。   至于近身伤害,当大黑、小橘和陈老三是吃素的么?   但是,她不能容忍别人生出这样的念头,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会成功,她也依旧不能容忍!   而且,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她稍微在尚大师身上做了点手脚,又特意放了他,不为别的,只为让他去弄清楚钟儒还有没有别的“后手”。当然,不管有没有,他都死定了。   傅明庭尚懵逼,就见原本躺在储藏室中的尚大师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   “起起起来了!”还是第一次做绑匪的他顿时就慌了。   顾霜晓:“……”又不是起尸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怎怎怎么办?”傅明庭左右看了眼后,不知从那里摸出了一只花瓶,“要把他再打晕过去吗?”   顾霜晓看着跃跃欲试的某人,整个人都无语了:“你这是绑架上瘾了?”   “……我这不是怕他出去后报警么。”   顾霜晓心想,这是个好问题,可见傅明庭这厮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24k守法公民。不过他纠结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她说道——   “他自己就是个骗子,身上的案底只会多不会少,怎么敢去报警。”   “大嫂你确定?”傅明庭犹有些不信,然后就看到自家大嫂对尚大师说——   “你不会报警的,对吧?”   后者双目无神、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从傅家那里骗的钱,你会还的,对吧?”   后者再次双目无神、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今天没有见过我们,之后也不会再找傅家的麻烦,对吧?”   后者第三次双目无神、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傅明庭注视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脑袋上的问号都快把脖子给压塌了,因为现在这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他情不自禁地发问:“这……到底什么情况?”   “情况不是很明显吗?”顾霜晓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用善良与真诚说服了这个骗子,他决定洗心革面,从此做个好人。”   傅明庭:“……大嫂,你可以侮辱的智商,但你不能真当我傻!”   顾霜晓:这两句话有区别? 第58章 周五到了真开森!   直到快回到家, 傅明庭的脑袋都是懵的, 整个人都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今晚干了些什么?”的状态, 甚至于有些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自己的妄想,因为_   从前还是“娇妻”一枚的大嫂突然变得这么彪也太不科学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都是会变的,比如他家大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从正经人变成了抖M。   虽然智商被小看了, 但他同时也敏锐地觉察出大嫂的举动中有着“我都这样了,你还是放弃劝我们复合的打算吧”的意味。怎么说呢?虽然的确有些为大哥的未来担忧, 但又莫名地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带感?咳,说到底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挨打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不过思来想去,傅明庭还是没就将今夜的“奇幻之旅”告诉任何人。   而且,就算说了, 估计也没人会信吧?   是夜。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傅老爷子的病房中一片安静。   傅明寒靠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精神明显有些不济。不是他对爷爷不上心,而是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太累了。而就他看不到的角度, 傅老爷子的手, 再一次微微抽动了下。   顾霜晓临走前又重新放入枕下的锦囊中。   朱红色的桃木小剑一点点亮了起来。   深夜到黎明前,正是“脏东西”最活跃的时间段,而天生具有斩秽作用的桃木剑,在这种情况下被激发了。   肉眼无法看到的情况下, 傅老爷子的印堂处的灰黑色一点点浓厚, 紧接着, 他整颗头都被这“雾气”笼住了。   “锵!”   伴随着这样一声剑鸣,被彻底“激怒”的桃木剑终于破囊而出。   斩尽秽物,就在此时!   ……   此番过后,一夜太平。   次日,顾霜晓清晨就去了傅老爷子的病房。   就在她去前十来分钟,傅明寒刚好与父亲完成了“换班工作”。陪床的人变成了傅文松,而傅明寒则被家人给推到休息室中,让他眯上一会儿。   “这么早就来了?”   面对两个儿子时脾气格外暴躁的傅文松对女儿以及儿媳妇态度向来很好。   “嗯。”顾霜晓点点头。   她是来看傅老爷子情况的,顺带回收锦囊“残骸”,当然,不回收其实也行。因为一次性的桃木小剑用完后会彻底失去作用,连带着被斩破的锦囊一起,化为一堆没什么意义的黑灰。   考虑到让医院背锅似乎不是很好,顾霜晓还是决定能处理就自己处理掉它们。   傅文松目光中流露出满意之色,他和声道:“也是辛苦你了。”   “不,这没什么。”   感觉自己被贴了个“大孝”标签的顾霜晓很是无奈,她一边与前公公说这话,一边悄悄将手探到傅老爷子的枕下,动作快速地摸出了一堆残灰。与此同时,她认真地观察了下傅老爷子的神色,只见他印堂处的灰色已然消失不见,整个人的面色看来都红润了不少,可见是已经拜托了诅咒的影响。   运气好的话,数小时内就能醒来。   她于是彻底放下了心——很好,可以回家了!   目的已经达成,顾霜晓便不想再留,于是同傅文松告辞。后者愣了下,也不好说什么挽留的话,只说“明寒在隔壁,不然叫他起来送送你吧”。   “不用了。”顾霜晓摇了摇头,“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对,对。”傅文松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开心地说道,“还是你最知道疼他。”   顾霜晓:“……”算了,懒得解释了,还是赶紧走人吧!   随身物品顾霜晓一直贴身携带着,所以之后她也没回曾经的住处,而是直奔机场,奔往有宝贝女儿在的家!   嗯?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点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还是算了,一件事既然能被忘记,就说明它并不重要,还是回家吧!   说来也巧。   顾霜晓到达机场后,居然看到了一个熟面孔——昨天她乘坐公交车时,遇到的那个偷拍少女。后者也正准备搭乘飞机,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因耳聪之利,即使没有刻意在意,顾霜晓依旧清楚地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内容。   “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啊。”   “知道啦!下了飞机我就直接上地铁,下了地铁就直接到学校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也要小心。”   “哥你好啰嗦……”   居然是兄妹么?   顾霜晓挑了下眉,稍有些惊讶,因为这对男女看起来年龄差看来有些明显。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罕事,而且也不关她的事,所以她便没再去关注。   只是,世上事有时候还就是这么巧,她不去关注对方了,对方反倒关注上了她。   “哥!你看!!!”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那个姐姐!我昨天给你看的照片啊!还记得吗?”   “啊……”   “别啊了,快上啊!”   这对年龄差很大的兄妹,不是别人,正是王洋与他那当女儿一样带大的妹妹王晓晓。这对兄妹向来感情极好,而王洋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步,与妹妹的支持帮助是绝对分不开关系的。而王晓晓的众多贡献中最给力的一条就是——   是她发现了当时正因为一些事而离家出走的乐灿,并将他推给了当时同样正处于人生低谷的王洋。   后者“诱拐”了前者,而后,他们互相成就,一起走上了“人生巅峰”。   在那之后,王晓晓总是对哥哥说“总有一天我要帮哥你挖掘到一个漂亮小姐姐,然后和乐哥组合,双剑合璧,天下无敌!”,王洋听后总是一边鼓励她一边笑。因为这种好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能捞到一个乐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他不奢望能再来一个。   没成想……   他家妹妹似乎还真是个脸巨白的“欧皇”。   不得不说,昨晚他看到妹妹偷拍下的那张照片时,真的颇为惊艳。说实话,他所处的这个圈子是不缺俊男美女的,更别说现如今科技这么发达,就算原本不俊不美,稍微砸点钱下去,改变容貌什么的压根不是问题。但这样一来,另一件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很多姑娘她们美得很雷同啊!   之前所处的公司让王洋选几个新人带带,结果他拿回一堆照片往桌上那么一铺开,顿觉自己正在玩“大家来找茬”,完全看不出她们有啥区别好么?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想美很容易,想美地有特色却很难,而如若想美地有气质,那简直就太难了。   毕竟人心浮躁,大家一切都朝“钱”看,许多更是抱着“能捞一笔是一笔”的心态在过日子。   不过这都是个人选择,本也无可厚非。只是,王洋终究感慨,过去的某些明星照片,如今再看都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经得住岁月洗礼并且历久弥新的美,而如今的某些P过度的美照,放到若干年后,不知会不会被人当作“P图模板”来用。   他第一次看到乐灿的照片时,就觉得这人很特别。不是特指长相,更指气质,很有一种深入人心的魄力。怎么说呢?通俗一点来解释就是浑身上下满是“劳资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的气息,一看就是不怕事能搞事的类型。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一点都没错,这家伙某种意义上说真的是天下第一,无论是才华,还是脾气……乐灿的粉丝将其评价为“狼系男”,不过王洋更想将他评价为“哈士奇系男”,乍看之下的确像男,抽起来比谁都招人烦!   而昨夜,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冲击力”。   妹妹给他的照片中的女子,不仅容貌极美,气质也极为独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乍看之下的确是有点甜的长相没错,但仔细一看只觉得清冷感扑面而来。而且,她隐约给了他一点“非人”的感觉,这倒不是说他怀疑她并非人类,只是觉得她有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比起现实中的人,倒更像是存在于小说、电影、书画中的人物。   当然,这在王洋看来,完全不是问题,反倒是大到不得了的好处,让他恨不得立即拉住这姑娘柔嫩的小手手,热情无比道“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额,重来,是“愿意和我签订合同,成为艺人吗?”。   他原本就打算在送走妹妹后,就去后者偷拍之地的附近“徘徊”——乐灿就是这么被他“拐”到手的。   但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巧。   他居然在机场遇到了她!   也幸亏这么巧。   否则她可就乘飞机走了。   王洋一边再次确定了“自家妹妹果然是欧皇”这件事,一边当机立断地跑到了顾霜晓的身边,如他心理所设想的那般,一把握住她的手,热情问道:“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就被丢出去了。   眼看着自家哥哥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王晓晓整个人都懵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了声:“哥啊!!!”   顾霜晓:“……”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么一个陌生男人突然扑上来握住她的手,正在走神的她一不小心做出了点过激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嗯,这一定是傅明寒的锅,毕竟她回来后第一个甩的男人,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们的锅侠傅明寒! 第59章 周六奔波在路上!   好在此时机场的人不算多, 他们所在的位置也相对较偏, 故而方才的“惊险一幕”基本没被人看见。但即便如此,王晓晓的惨叫声也依旧引来了不少道目光。   “哥哥哥,你没事吧?”王晓晓一脸慌张地将自家老哥从地上扶起来。   “我反应过度了, 不好意思。”顾霜晓有些无奈地上前说道。虽然这事说到底错不在她身上,但她也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   后者扶着自己的腰, 龇牙咧嘴:“没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突如其来的sao, 拐了劳资的腰”,他不就突然热血了一把么,结果就悲剧了。   王晓晓松了口气:“哥,我早说过你该锻炼了,瞧你这身体虚的,太不行了!”   王洋:“……”对男人不能说不行啊你造不造?而且, 这是他的问题吗?就算再虚他也是个大男人好吧, 正常女人能一把就将男人丢开吗?必须不可能!   他就知道!   如果说妹妹是个十足的欧皇的话, 那么他就是个妥妥的非酋。当初“诱拐”乐灿那会儿,他被后者当成坏人, 直接被暴打了一顿还悲催地被抢了钱包,虽然之后误会解开了, 但他那顿打最终也没能还回去——想还也打不过。眼下,好不容易碰到个让他心动的漂亮妹子,结果, 就被丢出去了。   王洋心中郁闷, 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问道:“不,刚才是我冒昧了。是这样的,我是群星传媒的经纪人。”说话间,他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眼前的女子,当然,是那种较为私人的名片。他这种有名的经纪人,手头基本都有好几个号码好几张名片的。知道的人越少的号码,毫无疑问价格越高。   “你好。”顾霜晓接过名片,虽然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但这是基本的礼貌。   王洋见对方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也没生气,毕竟很多防备心理强的女性都不会大大咧咧地在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面前公开个人信息,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条件很出色,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作为艺人出道呢?”说到这里,他补充说道,“请别误会,是正经的艺人。唔,我刚才说的‘群星传媒’你应该听说过吧?”群星是在业内业外都有着鼎鼎大名的公司,当然,肯定还是有人不知道。王洋想着如若眼前人没听过这公司,他就要拿出乐灿做招牌了。   “我知道。”顾霜晓点头,“我记得你们的总部在晨光路上,对吧?”   她到底是本市人,且齐静最迷的乐灿就是群星传媒的一员。   “对对对。”王洋连连点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回公司谈。”   “不用了。”顾霜晓摇了摇头,“谢谢你的欣赏和美意,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我是很有诚意的,我……”   “抱歉,我还要赶飞机。”   “嗳,等——”王洋连忙想要追上去,才走了两步却捂住了自己的腰,轻“嘶”了声。   王晓晓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哥,你这才多大年纪,怎么腰就不行了?”   王洋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家妹妹的头上,这傻孩子,不知道对男人来说“腰不好”是禁句吗?而且他腰好得很,只是刚才不小心扭到了罢了!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给王洋留下惊艳印象的、那名从始至终都没有自我介绍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可惜了……”   王洋轻声叹息。   不过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手下能有乐灿这名“悍将”已经不知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了,他也实在不能太贪心。再说了,他要都哭惨,其他人还活不活啦?   虽然王洋心中的确是如此想的没错,但他依旧在所难免地觉得遗憾。大约是因为这份遗憾感实在有些强烈,所以他直到送完妹妹回去,脸上都依旧残留了些许痕迹。   录音棚中。   “老王,你腰怎么了?”抬头瞥了眼王洋后又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乐灿如此问道。   “不小心扭到了。还有,别喊我老王。”   “啧啧,你这才多大年纪,腰就不行了。”   “……”乐灿你大爷!   王洋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家伙,只提醒说:“一个半小时后你还有场访谈,顶多再过半小时,你就必须做准备了。”   乐灿却答非所问:“所以你这一脸苦逼就是因为腰不好?”   “我的腰只是不小心扭到了。”王洋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后,又想起之前的事,不禁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能给你找个‘师妹’回来的,结果没能成。”   “怎么?你终于玩通关了‘大家来找茬’?”乐灿头也不抬地冷笑道。   王洋拿那一群新人照片玩“大家来找茬”的事他是知情的,顺带一提,他也挑战过这游戏,然后失败了。对于自尊心强烈的乐灿来说,这简直是种耻辱,连带着他直接对那批新人妹子产生了恶感——可以说是相当任性了。   “和那些没关系。”王洋摆了摆手。   他现在与其说是受聘于公司,倒不如说与公司是合作关系。他不愿意,上头怎么着也不可能强行往他手中塞人。   “是我妹在外面拍到的。”   “哦?”乐灿来了点兴趣,“什么样的?”   乐灿和王洋私交很好,连带着与后者家人的关系都不错,自然也很熟悉王晓晓的“欧皇”属性。   “这样的。”王洋拿出手机,递给乐灿。   后者随手将手中的笔夹在耳上,接过手机,先是漫不经心地一瞥,而后……   整个视线都凝固了。   “怎么样?”王洋注意到了乐灿的异常,顿时有些得意。他没想太多,只觉得“自己看中的人的确很出色”这点得到了眼光甚高的乐灿的肯定。   然而下一秒,他只看见乐灿蓦地站起身,原本放在膝头的半成品乐谱顷刻间散落了一地。   王洋:“?”   更让他惊讶的是,向来格外爱惜自己作品的乐灿快步朝自己走来时,脚居然直接踩到了乐谱上,这是以往的他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   但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了,因为乐灿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并且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急切问道:“这照片是真的?”   “……”王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莫名其妙地回答说,“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拿假的给你看?”他在乐灿心中的形象难道就这么无聊?   “照片是真的,照片是真的……”乐灿一把松开王洋,在屋中前后左右的来回乱走,口中念念有词,“那么人也是真的?”   王洋一脸懵逼:“人还会是假的么?我刚还在机场见过了呢。”   “你见到了?”   乐灿一个急转身,再次一把抓住王洋的衣领。   “……见到了。”王洋总算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试探着问,“你认识她?”   这可真是太帮了!   年轻人,赶紧拉这个妹妹入伙啊!   乐灿却是愣住了。   认识……不认识……认识……不认识……   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原本以为只存在于梦境中的人物,突然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了现实中,实在是让他既惊且喜。紧接着,就是浓厚的疑惑……那一晚的记忆,事后他回想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梦境真的能有那么真实吗?可如若不是,他又为什么会坚信那是梦呢?   这太奇怪了。   并且……   他默默地拿起手中的手机,又狠狠地看了几眼。   唔,的确是梦里见到的那位“阿贞”姑娘没错,但怎么好像比他印象中的要稍微脸圆点?当然,这不是重点。   不过既然她不是“水鬼”,那么名字肯定也不叫“阿贞”吧?   “她叫什么?”乐灿问。   “哈?”王洋再次懵逼了,“你认识她你都不知道?”   “少废话,名字!”   “……我也不知道啊。”   乐灿心情不好地啧了声:“要你何用!”   王洋:“……”他真不知道这话要从哪里吐槽起了,没有他,谁来伺候这位大少爷啊?算了,他也懒得反驳了,心累!   乐灿这回没在屋中来回乱走,而是无意识地用手指轻敲着额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纷杂的思绪被一把捋开,隐藏在其下的线索便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管她叫什么,不管她是人还是鬼,跑得了“女鬼”跑不了庙!   “给我订张机票,现在就送我去机场。”乐灿当机立断地说道。   “……哈?一个多小时的访谈怎么办?”   “推了。”   “你疯了吧?”   “没疯。”   “那你是要坐飞机去干啥?”   “抓鬼!”乐灿从耳朵上取下笔,抬起手一挥,指尖正对着王洋,霸气侧漏地如此说道。   “……”王洋吐血。   完了完了,这孩子果然已经疯了。 第60章 周日依旧跑断腿!   傅明寒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虽然身体疲惫, 但他睡得不算安定,所以一听到响动便立即醒了。   他下意识坐起身, 因为长期缺少睡眠而有些钝感的大脑在数秒后才正常运转。然后,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因为他已经听出,这哭声来自于亲妹妹傅小贝。   他连忙翻身下床, 站起身的瞬间, 膝头居然有些发软。   就这样,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休息室,然后就见到其余家人尽数围在爷爷的病床边, 傅小贝与傅明庭这两对双胞胎兄妹哭得极为凄惨,尤其是后者,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爷……爷爷他……”   傅明庭的眼眶微微发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缘未到伤心处。   明明昨天都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不是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大哥!”傅明庭一边特没形象地吸着鼻涕, 一边特感动地说,“爷爷他醒了!”   傅明寒:“……”人醒了你哭得这么惨做什么!他还以为……不过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等等!醒了?   他连忙快步跑过去,其他家人纷纷让开,给他空出了一个位置。   成功加入“围观组”的傅明寒低头一看,只见自家爷爷正脸色很不好地瞪着他们,张嘴就是一句:“我还没死呢!你们这一个二个地围在这里做什么?瞻仰遗容吗?!”   傅家人:“……”   傅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拍自家丈夫头上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知道自己昏迷几天了吗?这一家大小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傅老爷子沉默了下。   对于自己陷入昏迷这件事, 他并非一无所觉。甚至于, 他能感觉到, 有什么东西一直试图将他拖进“深渊”,而他咬紧牙关死活不去,就此进行了一场“拉锯战”。   并且,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家人们的抚慰、担忧与哭泣,他也都是能隐约感觉到的。   更为重要的是——   “霜晓呢?”   傅老爷子突然问。   “额……”   众人面面相觑后,傅文松讶异地问:“爸,你知道霜晓来过?”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傅老爷子微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眉头,如此说道,“她来后,我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时顾霜晓为他度入了灵气。   且他能这么快醒来,也全是她的功劳。   “我就说霜晓特别旺我们家。”傅老夫人笑道,“而且她这次回来,脾气好像也比从前好了许多,越来越乖巧可爱了。”   傅明庭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的冷汗流下来——大嫂变得乖巧可爱?不存在的!越来越可怕了才是事实吧!   然而悲伤的是,即使他把这话说出口,估计也没人信。   其实他还很在意大嫂究竟与那个骗子谈了些什么,可这当口他啥也不敢说。这么说吧,被骗这事已经成为他亲爹的“此生之痛”,他是活腻味了才敢再提。   “对了,大嫂如果知道爷爷醒过来一定很高兴。大哥,你还不赶紧去把她接过来?”傅小贝又开始蠢蠢欲动地出主意。   “霜晓早上来过一次了。”傅文松开口说道,惊喜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告诉其他家人。   “什么时候?”傅明寒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他问道。   “你睡后十来分钟吧。”   “……”   他用眼神无声地向父亲传递着讯息——为什么不叫醒我?   傅文松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自己媳妇来了你都不醒,可见不是真爱,关我屁事!   傅明寒:“……”和亲爸较劲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从小就明白这件事的他拿出电话,低声说道,“我给她打个电话。”   理所当然的,电话没能打通。   而实际上,傅明寒已经隐约有了“媳妇已经跑人”的预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久后,他收到了一条来自于顾霜晓的信息,内容大致是她家中出了点急事,不得不临时返程,又及,傅老爷子恢复的事她已经从傅明庭口中知道,远在他方的她在此发出贺电,有空再去探望。再简易压缩下就一句话——   姑娘我走了,勿扰!   真是干净利落到让人肾疼。   傅明寒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淡定下来,嗯,用某些小说中的经典雷人台词来描述的话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身上完全没用”。   她居然就这么跑了!   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一声。   傅老爷子瞥了眼脸色难得有变化的孙子,在小孙子小孙女的帮助下坐起身后,问儿子:“最近有人瞎蹦达吧?”   “有。不过既然爸您醒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傅文松展眉一笑,话语间却略带煞气。他虽出门在外,但家里这边的情形也是知道一些的。试图趁火打劫者纷纷冒了头,这段时间也是辛苦明寒了。不过正如他所说,既然老爷子身体已经恢复,再无后顾之忧的他自然可以“轻装上阵”,暂且放弃退休,帮儿子撑撑场面,顺带发挥点余热。   “那就好。”傅老爷子点头,等待了片刻后,他破不耐烦地看向简直是石头脑袋的长孙,“你还愣着做什么?”   傅明寒:“?”   “啧,你这么蠢真是一点不像我儿子!”傅文松嫌弃脸道,“家里有你爷爷,有我,用不着你了,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傅明寒愣了几秒后,反应了过来,然后,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地就转身离开了病房——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犹豫不决了。   傅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傻小子如果再敢说些什么诸如“爷爷爸你们真的可以吗”、“等爷爷的全面检查报告出来我再走”之类的废话,他绝对要抬起脚狠狠踹他屁股。有时候,有些事,拖不得,错过一秒,就可能错过一生。   “总算是没那么傻了。”傅文松觉得自己心有点累。   傅老爷子斜他一眼:“你当他是你?”   傅文松:“……”MMP!爸,你要不要偏心地这么明显?   另一边。   顾霜晓其实也没撒谎,她家里的确是出了点急事……   上飞机之前,她就收到了一条小橘发来的视频——没错,这位曾经的猫老大手机用得贼溜!视频中,她家女儿正抬起双手狠狠揪住陈西的两边脸颊,一边“啊啊啊”一边用力扯。陈西这家伙则不停地“惨叫”着,时而还发出类似于“别拍了,快过来帮忙哄哄她”之类的哀鸣,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妈妈这么久不回家,小安安很生气!   说好的睡一觉妈妈就回来了呢?   骗子!   通过视频,顾霜晓充分地理解到了女儿的愤怒,暗自流汗之余,她已经开始思考回去后该如何“讨好”小安安了。   顺带一提。   别看陈西这家伙看来如此凄惨,其实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伪装。   他一个练武之人,皮糙肉厚的,小安安虽然力气被一般孩童要大上不少,却绝对伤不了他。更别提,这孩子聪明极了,扯他脸的时候绝对没用全力。而他之所以叫得那么惨,当然是在配合小安安,她都表现地这么生气了,他要是不痛不痒,她还不得气哭啊?   就像他之前不给她揪脸时一样——   她那双黑葡萄似的双眼眨了眨,顷刻间就聚满了泪水,太招人怜爱了,看得他的少男……呸,老男心都快化了,当场就妥协了。   安安小公主做什么都对,忠诚的奴仆西儿向您献上膝盖!   当然,他若是不妥协,估计下一秒就会被一猫一狗给按在地上摩擦……   这两只动物的“忠心护主”技能已然点到满级。   紧赶慢赶之下,顾霜晓总算是回到了家。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陈西家,接女儿!   大概是为了专心带孩子,陈西没今天没开自己的杂货铺。顾霜晓越过他那乱中有序的店铺,直奔后院,然后就看到陈老三这逗比正在汗流浃背地做着俯卧撑……   而小安安,正平躺在陈西背上,伴随着后者身体的起伏,不时发出几声笑,似乎还挺开心。   大黑和小橘则一左一右地端坐在陈西两侧,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者背上的小安安,随时准备救她于“坠落”之中!   顾霜晓:“……”这三个家伙哄孩子还哄出花样来了?   她希望自家女儿别真喜欢上这种哄人方式,因为她真的不喜欢做俯卧撑。   顾霜晓尚未开口,陈西背上的小安安已经抬起了双手,发出了“啊啊啊”的叫声。动作与叫声中,她还努力地想转过头,朝前者所在的方向看去,把大黑和小橘吓得一阵“猫”飞狗跳,生怕这位小祖宗就这么掉了下来。   也许母女间真的存在心灵感应吧。   顾霜晓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自家女儿,只觉得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她想小安安也是一样,因为这孩子也没再叫,而是安安静静地趴伏在她胸前,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起来惬意极了。   陈西松了口气,一个翻身,直接肚皮朝上地躺在地上,仰视顾霜晓喘着粗气道:“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差点没被你家的小魔星给累死……”   “……你做了多少个俯卧撑?”   “三千多?还是四千?不记得了。”   顾霜晓:“……”这家伙也是够拼的。   “不过为了我宝贝干女儿,再苦再累也不算个啥。”陈西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拼命冲顾霜晓“抛着媚眼”,眼皮子疑似抽筋了。   “……你赢了。”   顾霜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这家伙为了一个“干爹”的身份都努力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也实在有点过不去了。   “很好!”陈西一个鱼跃跳起身,低下头就在小安安脸上狠狠“mua”了一下,大笑道,“安安,还想不想继续玩‘举高高’?”他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五千个!   顾霜晓低头看着自家女儿白白嫩嫩脸上那清晰可见的、被蹭上的汗水,脸顿时黑了。然后她果断抬起脚,将某人踹一边去了——   又脏又臭的家伙离她家女儿远点! 第61章 周一你为啥要来啊!   好一番“花样哄诱”后,顾霜晓才总算重新“赢回了女儿的心”。被看安安年纪小小, 脾气却不那么小, 更隐约有了点“说一不二”的作风——   说好了当天回, 结果没回, 就是麻麻的错。   顾霜晓对此只能表示:是是是,对对对,都是她的错。   若换成其他人跟她这么折腾, 早被她近而远之了。可没办法啊,这可是她女儿,再折腾一百倍她都觉得可爱。   如若“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是真的,那么顾霜晓上辈子(穿越前的上辈子)肯定欠了小安安不少钱。   哄完女儿后,她也没忘记好好地犒劳一番帮忙带孩子的猫老大和狗老大。先送上来回路上随手买的小礼物,再来顿营养餐, 紧接着再来个“灵气马杀鸡”,一通套餐下来, 大黑和小橘都惬意地“嗷嗷喵喵”叫, 恨不得她立即再出一次门。   顾霜晓对此表示拒绝,外面事太多,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家里带孩子种田吧。   而就在她立下flag数小时后……   “师傅, 还有多久才开车啊?”   “快了快了,再等一位就走!”   “你刚才拉我上车的时候就这么说的,之后起码来了七八位了吧?”   “这回真再等一位就可以了, 你看车上都快坐满了, 再来个人咱们就开车, 别急别急!”   ……   这样的对话,如今很多地方都已经听不见了。因为在绝大部分车站,顾客都是自主买票上车,司机也无需再靠自己拉客。   不过在某些小地方,管理并没有这么严格。   傅明寒运气不算好,他到达机场时,前往距离小镇最近城市的飞机已然起飞。他思考过后,得出了“最有效率的方式是乘坐飞往T市的航班”这个结论。到达T市后,只需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就可以到达她所在镇子邻镇的邻镇——看起来夸张其实距离也不算远,只要坐一次车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在镇与镇之间接来送往的是一辆老式客车,型号颇小的那种,现在已经不常见了。不过任何存在都必有其道理,在镇与镇之间往来的乘客平时虽不算少但也绝不能说多,这种小车是最合适的,再多也坐不满,还反而费油。   就是司机和售票员们拉起客来略有点没节操——   喊话永远是“一位一位只差一位,上了就开车!”,结果乘客一上车,发现就自己一位……然后只能泪流满面地等车子坐满。没办法啊,得罪不起司机啊,真把人得罪了估计就要等下一趟车满员才能走了。   傅明寒考虑过使用别的方法,比如说打车,然而事实证明他今天的点是真的很背,过程无需赘述,总而言之就是他现在正坐在这辆脏破旧的小型客车上。   许是因为看他“画风与别人不太一样”的缘故,直到车快坐满,傅明寒身旁的位置都没人坐,反倒是有人不时偷眼看他,似乎是在暗自揣度“这人为什么会坐在这辆车上”。   眼看着车辆终于快坐满,售货员拉开车门对外吼道:“还差一位!还差一位!最后一位了!还有没有人要上车?!”   刚才与司机“撕”了几句的大妈暗自翻白眼,心想我看你们是只会数一,超过一就犯晕!   “没人就开车吧。”司机随手把口中快抽到底的烟蒂往窗外一丢,双手搭在方向盘中,“老司机之魂”点燃!   恰在此时,传说中的“最后一个人”来了。   “是要上车的吗?快点快点,你上来就开车了!”   这人甫一上车就迎来了全车大多数人的注目礼,不过很快,这些目光就都消失了。原因无它,这人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还留着一脸完全可以用“茂密”来形容的络腮胡,一看就很不好惹。再看下去,很容易招致“你瞅啥?”的惨剧。   墨镜男环视了眼车上,很快就找到了最后一个空位,他于是走了过去,问道——   “这里是没人吧?”   “没有。”傅明寒微微仰头,回答说道。   墨镜男:“……”   傅明寒:“……”   目光对视的瞬间,两人同时沉默了。   傅明寒沉默的原因是,眼前这人他看起来有点不太顺眼,他再仔细一想,发现最近半年来他看不顺眼的人似乎有很多——曾经在饭店中遇到的那个络腮胡男,医院时偶遇的口罩男,还有眼前这个……嗯?等等,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三人好像有点像?   而墨镜男,也就是乐灿沉默的原因只有一个——   怎么老是他?!   不过算了,他现在没心情和这渣男互怼。   乐灿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从包中拿出耳机戴上。而他这副“我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的姿态反而让傅明寒松了口气,他已然能够确定“记忆中的一和三是同一个人”,他向来不擅与人争执,眼下这情况下,双方能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他之后还有重要的事,实在没心力与人发生冲突。   就这样,两个曾经发生过冲突的男人,就这么很“友好”地肩并肩坐着。又因为这两人的画风与其他人都不那么一样,乍看之下居然还有几分“同伴感”。   客车缓缓驶动。   车上除了司机播放的“相声集锦”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与此同时。   顾霜晓正在做晚饭。   小安安就算精力再旺盛也到底还是个孩子,折腾累了自然就要睡觉。反正有大黑在旁边看着,她便很放心地带着小橘进厨房为晚饭做准备。   陈西进来时,顾霜晓正在淘米,而小橘则正在削土豆——只见它两只前爪抱着土豆往空中那么一丢,然后站起身就是一阵“疯爪乱舞”!土豆落地时,不仅皮没了,还顺带被刨成了丝。   陈西:“……”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这场面有点微妙。他觉得吧,就算未来某一天他看到大黑腰系围裙站着炒菜,他都一点不会讶异。   “喵~”小橘扯了扯耳朵,看向陈西,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   蹭饭的来了!   陈西抽搐了下嘴角,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蹭饭的意思(单身汉自己做饭太麻烦啦!回家吃饭倒是可以,可问题是他家老妈每次吃完饭后都会抓着他的手“嘘寒问暖”,问他身上的隐疾治好没……),但也不是白吃白喝啊!他举起手上用稻草穿着的一小串鲫鱼,笑出了满口白牙:“刚我朋友送来的,野生的,拿来给你煲汤。”   “小橘。”顾霜晓也没和陈西客气,直接吩咐橘猫去接。后者接过陈西手中的鱼后,又是一阵“疯爪乱舞”,去鳞去内脏就全搞定了,要多熟练有多熟练,只让人感慨不愧是住在水乡的喵啊,如此多才多艺。   鱼汤不需要太多配料,炉火砂锅,小火慢炖,接下来就只需要耐心等待。   送完鱼后,陈西果然厚着脸皮留了下来,为了表示他没吃白饭,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半瓣子蒜,找了个小板凳坐着,慢悠悠地开始剥皮。   看在他已经交了“饭费”的份上,顾霜晓也没撵他走,而且,她也的确有事要对他说。   “你还记得钟儒吗?”她一边清洗着后院里自种的青菜,一边问道。   因为有猫老大和狗老大在的缘故,家中院中基本没什么虫子,青菜自然也就不需要喷药防虫,略微过一遍水,洗去浮土,就能直接下锅。   “钟儒?”听到这个名字,陈西直接捏碎了手中的一瓣蒜,浓郁的蒜味顿时蔓延开来。   小橘非常不满地喵了声,远远地跳开,它鼻子太灵,受不了这味道。   陈西却没精力管这些,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顾霜晓,问道:“他又去骚扰你了?”   “比骚扰更麻烦。”   紧接着,顾霜晓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略过不方便说的,大致与陈西说了一边。后者听着听着,直接把半头蒜都给捏碎了。   小橘也直接炸了毛,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被蒜给熏的……它现在心里就俩想法,一个是把那个叫钟儒的人抓死,一个是把“恶意放毒”的陈西给挠死。   “真是贼心不死。”陈西咬牙说道。   他当时之所以在生死擂上留对方一条狗命,倒不是因为有很多人说情,而是因为他想以牙还牙,让对方尝一尝他之前的痛。   大仇得报的感觉太过酸爽,以至于他忽视了钟儒这人与他不同,是一条会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   “是我的错。”陈西直视着顾霜晓,认真承诺道,“你放心,与安安有关的东西,我一定帮你拿回来。”   “安安不会有事。”顾霜晓肯定地说道,“你如今也不好再直接对他出手。他那边我也已经有了安排。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陈西也没问是什么,就非常果断地应了下来。   “钟儒的随身物品,有头发指甲之类的更好。”   “……你这是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顾霜晓语气冰冷地说道。   陈西咽了口唾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什么……杀人是犯法的。就算用超能力也是犯法的……吧?”   “谁说我要杀人了?”将洗好的菜放到菜篮中的顾霜晓瞥了眼陈西——不得不说,她眼下正在做的事和说的话画风简直是两个极端,“我只是想做个他的小人罢了。”   她没撒谎。   首先,她是个守法公民;   远在他方的傅明庭:……mmp!   其次,她是当妈的人了,比起违法乱纪什么的,更倾向于多做好事为女儿“积福”——考虑到自身的经历,她觉得这种事还是可以多少信一点的。   “恕我直言……”陈西没忍住又追问了句,“小人的效果是?”不会是扎哪废哪吧?那可太狠了。   他脑补了下眼前人跟容嬷嬷一样甩着针疯狂扎小人,顿觉有点可怕。   “也没什么,顶多就是让他厄运缠身。”顾霜晓笑得很温柔,“喝杯水都能呛到、走一百米能摔十几次的那种。”   陈西:“……”   错觉吗?   总觉得一个人如果混成那样,真心是比被杀了还痛苦。 第62章 周二想喝草莓果茶!   顾霜晓没撒谎, 她手里还真就有这么一门“神技”, 是某一世某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送给她的小礼物。   这人也是个“传奇人物”, 如果将他的个人属性数据化的话, 那么他的幸运值一定是这样的——   E到S!   没错,他运气差的时候倒霉到要死,运气好的时候又走运得要命, 整个人一直在欧皇与非酋间徘徊,是一个人生经验丰富到叫人咋舌的家伙。   打个比方吧。   比如说某一次, 他因拜访朋友而住在了山上, 结果早上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说他倒霉吧,他很幸运地没死!   说他享受了主角待遇吧,然而他也并不是毫发无伤, 而是摔断了自己的两条腿……   然后他发现了某位前辈的埋骨地, 得到了一笔丰厚遗产。   但紧接着又中了毒。   濒死之际他误食了一颗不知名灵草解了毒。   却又因为副作用变成了女人……   而这,只是他人生中最普通的一天。   顺带一提, 变成女人动物植物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日常了, 因为经常遇到,所以他已然很淡定。   再顺带一提, 相识时他正好变成了一头猪, 而那天, 刚穿越过去不久的顾霜晓正奉便宜师傅的命令出门买猪来烤……   言归正传, 这人虽然被命运玩弄得很惨, 但同时, 对“命”与“运”的了解也比谁都深, 也借此创造出了许多有意思的小术法。   比如说教给顾霜晓的这个。   但是,运气这玩意实在太过飘渺无常,所以即使是这种“小把戏”,使用时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诅咒他人倒霉,自己肯定也会承受一定程度的霉运。   或者说,从下了这个决定起,顾霜晓或许就已经在“付出代价”,运气就是这么神秘无常!   好在,就目前而言,代价还是可控的。比起其他方面,顾霜晓选择承受金钱方面的损失,也就是“氪金画圈圈”!   反正她不差钱。   当然,除此之外她肯定还会倒点其他什么小霉,不过无所谓,为了女儿她承受得起。   而且,所谓的“小把戏”只是相对而言的,对于钟儒而言,这个诅咒足以让他倒霉到怀疑人生!   不过这些事,顾霜晓就没有告诉陈西了。顺带一提,与钟儒有关的东西陈西还真有,是当年他师傅带他拜访钟儒时,后者送他的一只手串。   当时笑里藏刀的钟儒还和煦笑着说这东西他把玩了许久,如今见陈西英雄出少年,送给他玩。   对比顾霜晓有一个问题——   “所以你一直留着他送你的东西?”   这种相爱相杀的微妙感是怎么回事?   她稍微想象了下,觉得自己有点想吐。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你肯定误会了!”陈西吐血,解释道,“师傅出事后,我一怒之下就把这东西丢了,前几天刚从角落里找出来。原本想丢厕所里,可又怕堵住下水道,所以正犹豫着。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他挺得瑟,觉得自己挺英明。   顾霜晓:“……”   怎么说呢?事情这么顺利固然是好的,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点危机感,因为她隐约觉得这次的“反噬”怕是比她想得要厉害一点。   不过没事,还是那句老话,她承受得住。   而就在她疯狂地树着flag之时,搭乘着她前夫以及前“受害者”的客车,依旧在行驶着。   司机的“老司机之魂”依旧在燃烧。   傅明寒依旧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乐灿也依旧在听着自己的歌。   然后——   车上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然后车猛地一晃,骤然停下。   “怎么了?”   “刚才什么声音?”   “好像是胎爆了。”刚急刹车完毕的司机非常镇定地说道。说罢他推门下车看了一眼,说道,“真的是爆胎了。开不了了。”   “不能换个轮胎吗?”有乘客心急地问。   “能。”司机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松了口气之时又补了一句,“然而没带备用胎。”   众人:“……”好想打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家伙!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是——   “这可怎么办才好?”   “没事,我打电话跟车站那边说下。”司机很淡定地靠在驾驶座上、手夹着香烟说道,“让下一辆到这里的车帮忙带个替换轮胎。”   “那得等多久啊?”   “一个小时左右吧。”售票员说道,“看下一辆车满不满吧,不满的话让它再带上几个人也行。”当然,她这只是乐观估计。主要是吧,所有售票员都和她一样永远喊着“一位一位还差一位”,很难想像下一辆车会在车未满的情况下出发。   听闻这话,傅明寒与乐灿同时坐直了身体。   双方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别开目光,谁也没说话。   此时,有人说道:“要是家里的船没卖掉就好了,从家里划到这里也就只要半个多小时,比坐车还快点。”   “谁说不是呢?”   “主要是水路不需要绕路,乘车就要。”   “不然让接的人找邻居借下?”   ……   售票员听着本地人聊天,与司机略聊了几句后,说道:“你们要是能找人来接也行,反正骑个摩托车过来也就个把小时。当然,乘船更方便。谁要愿意自己走,我这边退三分之一钱。”   她这事做的还算公道,因为接下来的路程也差不多还有三分之一。   车上众人各自想了想,有的想着“叫摩托车来也要一个小时还不如等等”,有人想着“算了,反正也不急”,还有人想着“索性看看下一辆车还坐不坐得下,挤挤得了”……   当然,也有人真的因售票员的话心动了,开始各自拿出手机施展“三十六计”。   坐在傅明寒、乐灿两人后排的一人也拿出电话打了起来,片刻后,电话接通,两人就算不想也清楚地听到了这人的说话声——   “老三,我办事回来时车爆胎了,现在堵路上了,你没事就来接下来我吧。”   “……”   “住你隔壁的小寡妇不刚好有艘船吗?你找她借下呗。”   “……”   “嗨!我哪里胡说了,镇上谁都知道她前夫已经死了的事。”   “……”   “得得得,我不瞎说,不瞎说,你来接下我呗!等下一辆车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晚上还有点事呢。”   “……”   “成,等你啊!”   说罢,这人挂断了电话。   傅明寒略犹豫了下后,回头问道:“你好,请问来接您的船能坐几个人呢?”他去心似箭,实在不想再在路上无意义地耽搁。更别提,他看售票员与司机的神色,下一辆车到来的时间说不定远超一个小时。   也是巧了,他的声音刚好与另一个说话声重合了——   “请问来接你的船还方便载人吗?我可以出船费。”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乐灿。   还不等后排那刚才打电话的人反应过来,傅明寒与乐灿再次对视了一眼。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却这样默契,实在是把两人都给恶心到了。   “额……三四个人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后排乘客摆手说道,“你们要乐意,待会就和我一起走,船费就算了,反正也是顺路。”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谢了啊,老哥。”   傅明寒与乐灿说出了两句画风完全不一样的感谢词。   “客气什么,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坐在后排的、年纪约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后,又说道,“我姓陈,单名一个东,二位呢?”   “傅明寒。”傅明寒心想,这名字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哪个傅?师傅的傅?”   “是的。”   “那你小时候写名字肯定没少受苦。”陈东同情道。   傅明寒:“……”   乐灿嗤笑了声。   “哥们你呢?”陈东看向乐灿。   后者张口就道:“我叫乐——”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方便透露本名,于是强行转了个弯,“亮亮……”灿者,光彩,明亮,耀眼。咳,没毛病,他绝对不是取名废!   “额……”陈东看着乐灿的络腮胡,特别想说“哥们你这名字和你本人不太搭哦”,但又怕挨揍,于是只能委婉道,“挺好,挺可爱一名字。”   乐灿:“……”   傅明寒无声别过头。   乐灿眼中顿时冒出火来——这个讨厌到要死的家伙绝对是在偷笑!   “对了,两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陈东好奇问道,“来我们这是?”   “找人。”   “找……额,取材!”乐灿原本是想说“找人”的,但既然身旁人先一步说了,他觉得自己再这么说就输了,于是临时变更了说法。   “找谁啊?要帮忙不?”陈东很热情。   “不。”傅明寒摇头,“谢谢。我这已经是第二次去了。”   “哦哦。”陈东点头,又将视线转向乐灿,“取什么材啊?风景?不是我吹,咱们这儿风景的确不错。乐灿知道吧?他上首歌专辑是在这附近取的景。”   乐灿顿时有点小骄傲得瑟,他隐秘地甩起尾巴,强装淡定说道:“乐灿我当然知道,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   “谁说不是呢。”陈东摇头说道,“可惜他有名是有名,就是有点瞎还有点傻。不是我说,他取的景哪里比得上我们这啊!尤其是镇南边,夏天的时候,好大一片荷花荡,别提多漂亮了。”   装逼不成反被艹的乐灿:“……”你才瞎!你全家都瞎!   (远在他方、正准备出门借船的陈西:“阿嚏!”) 第63章 混过周三是周四!   “借船?”   “是的!去接我哥。”   面对陈西的求助, 顾霜晓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进来吧。”   她把买来的船系在后院,陈西想要登上它自然要穿过屋子。   两人走到后院后, 陈西动作灵敏地跳到船上,抬起手解开绳索, 然后拿起竹篙, 轻轻地那么一撑。   “啊啊啊——”被顾霜晓抱在怀中的小安安抬起手朝陈西伸去。   陈西顿时被感动了:“没事儿,干爹我马上就回来!”他觉得自家干女儿是舍不得自己。   “你想太多了。”顾霜晓轻轻地将女儿的身体往上拖了拖,回答道, “她只是觉得划船挺有趣而已。”   陈西:“……”他的少男……呸,干爹心,被狠狠地伤害了!   大概是因为心太疼的缘故, 他手一抖, 被撑离岸边的船在河上转了个圈, 紧接着, 又转了个圈, 再接着,转了第三个圈……   小安安看着特开心,激动地两只小爪子“啪啪啪”地拍。   顾霜晓看着都无语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真的会划吗?”   “奇怪, 我上次划的时候没问题啊。”陈西一头雾水。   “你上次划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陈西搓了搓下巴,仔细思考了下, 回答说, “好像是小学?”   顾霜晓:“……”再见!   陈西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 再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后,他厚着脸皮对顾霜晓说:“不……不然,你帮我接下我哥?”他才刚说完这话,就自己给否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其他人帮忙吧。”仔细想想,来回路上有一个小时呢。   顾霜晓却有点心动。   原因无它——自从怀孕后,她就被齐静“严令禁止”划船,也就是说,她已经很多个月都没划过了,眼下着实有些手痒。尤其,现在正是初夏,也是最适合划船的季节。   天已暖却还未热,荷花虽未怒放却已带苞,再搭配上潺潺流水以及傍晚的清风,委实惬意得很。   “也行。”于是她回答说道。   “你答应啦?”陈西再次被感动了,瞧,这感天动地的友情!   顾霜晓瞥了眼这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家伙,都懒得打击他了,只说:“安安就麻烦你照顾下了。”   “你就放心吧!”陈西竖起大拇指。   “啊啊啊!”小安安叫了两声,表示自己很不满,她也想上船玩!   “别闹。”顾霜晓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时间太久了,你受不住的。”   小安安鼓了鼓脸,看似很不满,却也没哭闹。她是个聪明且懂事的孩子,当意识到自家家长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时,就不会再“折腾”了。   “妈妈一个小时就回来,要听你陈叔叔……”   “干爹!干爹!”陈西连忙纠正。   “……听你干爹的话,知道吗?”   “啊!”   得到女儿的保证后,顾霜晓心情很好地看向家中萌宠:“你们谁陪我去?”   也是许久没坐过船的两兽都有些心动,不过到底是小橘“技高一筹”,抢先跳到了船上,然后特得意地朝大黑甩了甩尾巴,言下之意很明显——   “哥们,我会带上你的份好好玩的,不要太感谢!”   大黑:“……汪!”   没义气的家伙,绝交!   小橘压根没把好基友的威胁当回事,几个蹦达就跳到了船头,然后抬起爪子霸气侧漏地朝前那么一挥舞,招呼船工小顾——开船咯!   顾霜晓拿起竹篙将它拨到一边,然后将竹篙插入水中,动作熟练地那么一拨,船便缓缓地驶动了起来。   与陈西不同,她虽然许久没划船,却完全没变成生手。   “路上小心,”陈西抓着小安安的手朝顾霜晓挥舞,“早去早回。”   大黑沿着岸跟着船跑了几十米,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中。然后就发现,某位干爹为了哄不开心的干女儿,已经再次开始做仰卧起坐……   “今天的风挺舒服。”   沿途中,顾霜晓随口与小橘聊着天。   “喵~”小橘惬意地趴在船舷上,橘色尾巴的尾端直接浸在了水中,还不时左右摇摆,简直是天然的鱼竿。而它面前摆放的几条鱼,正是它的“战利品”。跟着顾霜晓的时间长了,它如今也不是很喜欢吃生食,所以碰都没碰这些鱼。   “可惜现在还没莲蓬。”   “喵喵~”谁说不是呢,莲蓬可好吃了!   就这样,一人一喵以外人完全不明白的形式自在聊着天,时间不觉间流逝。   另一边,陈东也是接到了来自弟弟的电话,接完就跟自己刚认识的两位“新朋友”说道:“我弟来不了,不过他找了别人帮忙!”   车上有镇上的好事之人笑着问:“难道是住你弟隔壁的那位?”   “对,就是她。”   “啧啧,那他们关系可真不错。”   “谁说不是呢,我弟那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羡慕不来的。”陈东本着“替弟弟吹牛又不犯法”的原则,可着劲地吹着牛皮。没错,他并不知道自家弟弟“身患隐疾”的事,否则绝不至于说这种话。   其他人心里就呵呵了,心想谁不知道你弟当年当街跟人求亲被拒的事。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谁信?   之前在聊天中被嘲讽了的乐灿心怀剖测地八卦:“你弟女朋友来了?漂亮吗?”   “你这可问到点子上了!”陈东顿时来了精神,说道,“我不是跟你吹,来接我们的那位绝对是整个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了!”说罢,他抬手指向其他人,“你问问他们,谁能说个‘不’?”   的确没人说“不”,不过却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再漂亮也是个寡妇。”   还没等陈东反驳,已经有人说:“得了,说话积点德吧,谁也不是自己乐意当寡妇的。”   “……”   眼看着车中安静下来,陈东拍了拍前座二人的肩:“带上东西,咱们下车等吧,比车上舒服。”   于是三人下了车,一同走到河边等车,过程中,陈东不忘又夸了自家“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弟弟以及“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弟媳妇的小寡妇”若干句,直到……   三人远远地,看到一叶小舟自远处飘来。   正是日暮时分。   刚才看时还绚烂无比的火烧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去,夜幕一点点地想要遮盖上整片苍穹。   一艘小船缓缓划过已算繁密却未到接天映日地步的荷花丛,手持竹篙的人披散着黑发,白衣绿裙。   微风拂过,她的发尾、衣袖与裙摆微微颤动,远远看去简直像是一幅被轻风翻动的画卷。   乐灿的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一天,那个梦中的女子也是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眼帘中。似现实,更宛若梦幻。   是她吗?   啊,没错,的确是这张脸。   但现在……   不是梦吧?   他抬起手轻轻地掐了下自己。   ……等等,怎么不痛?   他下意识加重了手劲,然后就听到身旁的陈东轻嘶了声——   “哥们,你好好地掐我做什么?”   “……对不起掐错了。”   “哦,没事。”   “对了,痛吗?”   “特别痛!”   “痛就好。”   陈东:“……”你们城里人都有些什么破毛病?!   不过即便如此,乐灿还是不信邪地掐了自己一下,事实证明,他现在的确不是在做梦,因为他也很痛!   也就是说,眼前这划船而来的女子,不是梦幻,而是现实。他曾做过的那个“梦”也是,虽然不知道中途居然发生了什么意外,但那应该也是实际发生过的现实。   船,一点点近了。   划船人的脸,也更清晰地出现在了等船人的眼中。   傅明寒的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他想,究竟是她预测到了他的到来,还是他们心有灵犀?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这么巧,在他恰好需要乘船时,她就出现在了这里呢?   也许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快乐。   想到此,他下意识朝船来的方向走了两步。   真巧,乐灿也是。   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撞到了一起。   “……”   “……”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是一句话——别碍事!   如果给他们加上一个背景,那无疑是电闪雷鸣。   然后,他们就同时被站起身的陈东给一人一边推开了,陈大哥直接挤进了两人中间,特开心地对两人宣称——   “瞧,我未来弟媳妇来了,漂亮吧?!” 第64章 混完周四是周五!   “咔嚓!”   “咔嚓!”   陈东左右张望:“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是啥?”   傅明寒:“……”   乐灿:“……”   且不论这两个苦逼的“碎心者”以及目前为止都保持“无知状态”的陈东, 乘兴划船而来的顾霜晓此时此刻只觉得内心日了狗……额,这么想似乎对大黑不太友好?   她终于确定, 自己的确是“遭了报应”。   说好的只是来接一个人呢?   为啥这里有三个???   陈西的大哥陈东, 嗯, 这个属于正常范畴。顺带一提, 陈家老爸取名非常懒,三哥儿子分别叫陈东陈南和陈西, 可惜家里没有名叫陈北的老四,简直可以逼死强迫症。大概是处于这种考虑,陈东在儿子出生时提议过给孩子取名叫“北北”, 然后被两个弟弟给同时否了——哦,你儿子都和我们平辈了,那你岂不是要飞上天和老爸肩并肩?!   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曾被她(非故意)整过一次的、齐静的爱豆乐灿, 瞧这复杂的前缀就知道这人有多麻烦了。   意外?   不。   顾霜晓暗自摇头, 因为乐灿那过于充满战意的眼神一看就像是来找茬的。不过不可能啊, 她的手法无懈可击,他应该一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当成梦才对。   她仔细想了想, 蓦地想起,那天在机场拦住自己的那位经纪人似乎和乐灿一个公司, 也就是说……   啧, 是她大意了。   当然, 上门寻仇而已, 又没有什么证据, 所以很好糊弄敷衍。   第三个人, 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傅明寒!   虽然她早猜到他回来,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简直就好像她前脚才刚上路,他后脚就追上来了。要不要这么拼啊?好歹给她个喘气的机会好不好?执着的男人还真是可怕……   顾霜晓近乎阴暗地想:她可以一船把这些人给淹了,然后伪装成“沉船事故”吗?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哪怕内心再波涛汹涌,顾霜晓的面上也依旧保持着镇定。反倒是极擅长察言观色的小橘,似乎隐约明白了点什么,甩了甩尾巴上的水,也没心情钓鱼了,而是一猫脸同情地看向自家饭票。   顾霜晓将船划到岸边,声音平静地说道:“上来吧。”   “小顾,那可就麻烦你了!”陈东一边笑着一边准备往船上走。   远远地,依旧停在路边的车上有人喊——   “陈老大,船上还有位置吗?还能多搭几个人吗?”   陈东顿住脚步,回过头喊道:“没了!小船顶多坐四个人,我们还有行李呢!哦,还有一只能顶一人的橘猫。”   小橘:“……”它默默地弹出爪子,开始研究隔壁讨厌鬼的大哥裤子好不好抓的问题。橘猫怎么了?橘猫吃你家猫粮了?橘猫压倒你家炕啦?!   而就是陈东这么一停顿的工夫,已经有人一马当先地跳上了船,然后——   如同脱肛……呸,脱缰野狗般直奔“船娘”而去。   顾霜晓:“……”   因猝不及防加无处躲藏,她直接被冲上来的人抓住了手腕。   “果然是你!”   乐灿摘下墨镜,目中满是惊喜之色,他紧接着问——   “你记得我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络腮胡,随手丢在了船上。   一旁的陈东:“……”等等!小贼,你想对我未来弟媳妇做什么?!   傅明寒:“……”放开他媳……前妻!   然后,这两人就满心崩溃地看见那第一时间冲上船的唐突之人不仅抓着人姑娘的手腕不放,还作势要抱上去。   “等——”   “你给我——”   两人一句话尚未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那混蛋被丢出去了。   没错,面对想要抱上来的男人,顾霜晓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个过肩摔。而她的身后就是河,所以理所当然的,乐某人再次重蹈了初次见面时的覆辙——“砰”的一声落水!   陈东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傅明寒震惊过后,整个人都觉得欣慰了。一方面是因为她没被“欺负”……虽然他已经亲身品尝过她现在的“彪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咳,虽然也被摔过,但好歹他的落点比那人强多了。   对比出效果!   他瞬间感觉到了温暖。   嗯,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久虐出M”。   顾霜晓揉了揉肩,只觉得自己最近的摔人频率好像特别高。但这明显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吧?   与此同时,乐灿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飞一般的感觉”,紧接着,就再次体会到了溺水的快感。   此时此刻的他即使很想维持平时那酷拽狂霸拽的形象,也无能为力,因为一个不会水的人一旦掉入水中,唯一想做的只有——   拼命伸出手求救。   “救、救命……”   他还是不会水啊啊啊!   顾霜晓:“……”糟糕,完全忘了这茬,差一点就造成真正的“事故”了。她连忙伸出竹篙,如那个夜晚一般,将乐灿给扯了上来。   好不容易再次爬上船的乐灿也如那晚一样,趴在船舷连连咳嗽,一边咳嗽还一边笑着说:“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不会错的!”毫无疑问,“故梦重温”的他现在挺开心。如若王洋在这里,八成要吐槽上一句“你们搞艺术的,脑子怕是都有点问题”!   而这一幕落在陈东和傅明寒眼中,两人就只有一个想法——   “你是抖M吗?”   当然,傅某人好像完全没资格说这句话就是了。   “上船吧。”顾霜晓没有搭理依旧在咳嗽的乐灿,对陈东与傅明寒说道。   刚才发生的一幕已经让远处乘客的目光吸引来,她可不希望成为接下来几周内的“话题中心”。如若可以,她真想立即转头,一个人划船回去,不过……   总有“事情会变得更麻烦”的预感。   所以还是姑且委屈下吧。   陈东与傅明寒于是先后上了船。   顾霜晓手中的竹篙一荡,手下稍微用了些力气,船便如同离弦的小箭般,划过水面,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线。   船身长而狭窄,故而四人目前各自的位置是——   陈东、傅明寒、乐灿、顾霜晓。   小橘趴在顾霜晓的脚边,半看热闹半警惕地注视着这几个男人,随时准备好了将人一爪子拍翻下船的准备。嗯,刚才是它疏忽了,但从现在开始它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陈东看了看正划船的顾霜晓,又看了看依旧在咳嗽的乐灿,心中好奇到挠心挠肺,却又不好问。   就在此时,傅明寒开口了。   “霜晓,爷爷醒来后,很想见你。”   “有空我会再去看他老人家的。”顾霜晓回答道,顿了顿,她又问,“傅爷爷身体怎么样?”   “刚才明庭告诉我,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那就好。”   陈东看着一问一答的两人,心中再次充满了问号——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他亲弟弟,也没能到直呼小顾名字的地步呢,这两人关系看起来很亲近啊!   “你叫shuangxiao?”乐灿终于咳嗽完毕,直接插入了两人的对话,“是哪两个字?是‘楚天霜晓,看老来秋圃,寒花犹在’的霜晓吗?”   陈东斜眼而视:哟,还拽起文来了?   傅明寒微蹙起眉:随便插嘴别人的对话委实太不礼貌了。   顾霜晓:“……”总觉得此时的气氛很微妙呢,果然还是把他们都打下船得了。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乐灿回过头,故意地对傅明寒挑眉。   下一秒,陈东一拍大腿,惊呼出声:“你你你你是乐灿?!”   乐灿轻哼了声,当作回应,他可没忘记刚才这人说他脑子不好还眼瞎的事情。   陈东:“……”所以他刚才是当着和尚的面说秃?咳咳,这可真是太尴尬了。于是他决定装作自己没认出这人,转而看向傅明寒,好奇问道,“你和小顾认识?”   “是的。”原本觉得没必要刻意摆明身份的傅明寒不知为何觉察到了“蜜汁危机感”,于是非常果断地说道,“我是霜晓的丈夫。”   “咳!”顾霜晓用咳嗽声提醒某人要尊重事实。   傅明寒这才满心不情愿地又加上了一句:“……上一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唯一一任。”   乐灿:“……”   且不论因为承受不住庞大信息而有些石化的乐灿,陈东是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死了吗?!”   傅明寒:“……”   他突然想起,刚才陈东好像就说过,镇上人都知道霜晓是寡妇。   “被死亡”的他默默看向自家前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顾霜晓抽搐了下嘴角。 第65章 混过周五到周六!   关于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寡妇的事, 顾霜晓也并非是一点不知情。不过嘛,反正也没什么影响不是?所以……咳, 她也就懒得纠正了。   而眼下,“被死亡”的前夫突然冒出来,还意图向她要个说法, 这可就很尴尬了。   啊啊,果然好麻烦。   于是顾霜晓侧过头看河上的风景, 权当没注意到傅明寒的眼神。   被无视的傅明寒:“……”   用一句话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就是——心塞,然而并没有什么办法。   陈东一脸懵逼。   乐灿还没缓过来。   于是船上一时之间恢复了寂静。   小橘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只觉得贵圈真乱啊真乱~还是做喵好。   好半天,陈东总算是从当机状态中稍微回过神来, 他手指着傅明寒, 问顾霜晓:“所以, 小顾, 这哥们是你没死的前夫?”   傅明寒:“……”虽然意思上没什么问题,但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那他呢?”陈东手指乐灿。问完他又没忍住补充了一句,“我弟呢?”作为一个哥哥,虽然他一直觉得爱好就是混吃等死的三弟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但到底是兄弟,有些事情他还是该问一问管一管的。   陈东此言一出,船上的另外两个男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没错, 他们很在意!   没办法, 谁让陈东之前一口一个“她是他未来弟媳妇”。   顾霜晓完全不想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我们只是邻居。”   她又不傻,所以自然很清楚傅明寒的来意,以及——虽然有些意外“齐静的爱豆乐灿似乎是个抖M”这种事实,但她也察觉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复仇”。   诚然,眼下解决一切问题的最简单办法也许就是承认“她与陈西有不正当关系”,但她并不想这么做。毫无意义,且她也不想把无关者拉下水。   陈东:“……”所以,继“好人卡”、“哥哥卡”、“朋友卡”之后,这世界上又多了一种卡叫做“邻居卡”吗?   他突然就有点为自家弟弟觉得心酸,同时又有些失望——这么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就种在家门口,结果还没拱到。作为一头猪,老三真的是太失职了!   大概是因为此时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男人既没办法与顾霜晓搭话,也没办法互相交流,没办法,谁让人员构成这么复杂呢——中心人物A,A的前夫,A的追求者,以及误以为A与弟弟有一腿的某哥哥。   一路无话。   也是非常讨厌这种氛围的顾霜晓将船划得飞快,所以不过二十来分钟,便即将到达目的地。   傅明寒垂下眼眸,暗自思忖着之后该与霜晓谈些什么。   乐灿双眸中又渐渐有了神采,虽然“梦中情人”居然结过婚让他有些震惊,不过这不是离了吗?所以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东觉得自己下船后就必须找亲弟弟好好地谈一谈人生。   伴随着船速的放缓,几人只听到了几声犬吠。   “汪!”   一早就嗅到了饭票与基友味道的大黑一路从屋中跑到了岸边,遥遥地冲着顾霜晓叫唤着。   “喵~”小橘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远远地招呼着小伙伴。   然后,众人只看到——   一看乍看之下吊儿郎当的青年正怀抱着个孩子,站在岸边翘首以盼,口中还念念有词:“安安,瞧,妈妈回来了,高不高兴啊?!老爸没骗你吧!”   “啊啊!”小安安远远地就朝顾霜晓伸出手,高兴到吐了几个泡泡。   傅明寒:“……”   乐灿:“……”   不仅是这两位,连顾霜晓自己都无语了,讲道理,陈西说的话做的事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可加起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陈东顾不上等船停靠到岸边,就跳站起身,哆哆嗦嗦地问:“老、老三……你刚才说什么?”他刚才是不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什么超级不妙的词语?!   “大哥,你怎么了?触电啦?”陈西怀抱着自家宝贝干女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大哥,怎么抖地这么有节奏感?不对啊,安安她妈(现在在陈西眼中,顾霜晓、大黑和小橘的代称分别为“安安她妈”、“安安的狗”和“安安的猫”)的小木船根本不可能带电好吧。   “你回答我的话!”陈东又气又急,顿时哆嗦地更厉害了。   这也不能怪他,知道陈西死皮赖脸想做安安干爹的人只有顾霜晓、齐静以及汤商等寥寥数人,他家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事。所以眼下,陈东一听到什么“老爸”不“老爸”的,顿时整个人都抽抽了。一个很是不妙的猜测顿时浮现在了他的心头,小顾的孩子该不会是……   “我没说什么啊。”陈西更加莫名其妙。   “你就直接告诉我!”陈东气得跳脚,差点没一下子蹦达到水里,“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我女儿啊!”陈西特果断地回答说。   陈东:“……”   傅明寒:“……”   乐灿:“……”   直到此时,陈西才注意到安安她妈顺手载回来的另外两个人,似乎很面熟。他定睛那么一看,顿时虎躯一震,这不是那个谁吗?还有一个不是那个那个谁吗?   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回答好像有一点儿不妥,他连忙补充道——   “别误会,干的!安安是我干女儿,我是他干爹,我们两个绝对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真的!”   顾霜晓看得出来,陈某人已经很努力了,只是,也许正因为他过于努力,反而给了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真的?”陈东狐疑极了。   “真的真的,大哥你信我。”陈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哥脑洞太大,是病得治!   “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再给一百次机会,我的回答也是这个。”陈西抬手指了指顾霜晓,特实诚地问,“再说了,你觉得她看得上我吗?”   陈东:“……”怎么办?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虽然他刚才在其他人面前帮弟弟吹了一波牛,但平心而言,如果弟弟真的和小顾有点不可说的关系,那绝对是他弟弟高攀了。   “可是……”他犹有些不死心。   “没什么可是的!”陈西小心翼翼地将宝贝干女儿递回给她母亲,然后,直接抬手将自家大哥强行推走了,“走走走,我们回家聊聊。”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顾家将变成“修罗之地”,他这种纯情少……老男还是自觉退避,做一个不会躺枪的吃瓜群众比较好。   嗯,虽然非常好奇,但考虑到生命安全,还是别作死了!   陈家兄弟离开后,顾霜晓的后院中仅余四人。   她抱着女儿,面前站着俩男人。   顾霜晓没有多少待客的心情,直截了当地问:“知道镇上的旅馆在哪里吗?需要我找人带你们去吗?”   傅明寒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听到这句话。因为从见到小安安的瞬间,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这个孩子吸引了,完全无暇再估计其他事情。   乐灿看看抱着孩子的顾霜晓,又看看兀自盯着孩子出神的某讨厌鬼,说了句“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吧”,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就算再自我,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找她聊一聊的最好时机,再说了,人都找到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呵,来日放长。   再减一员。   至此,后院中的人仅剩下一家三口。   傅明寒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霜晓怀中的孩子,也许是血脉天性的缘故,他从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亲近极了,顺眼极了,可爱极了,讨人喜欢极了。他自认从来就不是特别喜欢孩子的人,见到别人家孩子时也许会礼节性地夸奖几句,却从没有亲近的想法,结婚之后,在这方面也只觉得随缘就好。可眼下,他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一直以来没见到让他一看就欢喜、一看就简直能从心间长出花的孩子。   “我……”好半天,他才依依不舍地从小安安的身上“拔出”目光,忐忑地看向顾霜晓,渴求地问,“能抱抱她吗?”只是一句话的工夫,就让他出了薄薄一层汗,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毛头小伙子。   顾霜晓微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纠结不已的事情,在此时此刻,终于因为一个“说不上意外的意外”,彻底曝光。   她只觉得心情有些,也有些放松。   “啊啊啊——”小安安似乎听懂了傅明寒的话,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顾霜晓见此,心中再次暗叹:血缘就是如此玄妙。哪怕傅明寒在今天之前从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哪怕安安并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父亲,他们依旧一见面就各自欢喜,渴求亲近。   于是她点点头,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傅明寒。 第66章 周六不想收拾东西!   傅明寒颤抖着手接过孩子, 就像接过最贵重的珍宝。也许是因为误判了这宝物的重量,交接的瞬间,他的手微微上抬了下。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动作不甚熟练地将孩子拢入了自己怀中。   他抱孩子的姿势别扭地让顾霜晓有些看不过去, 考虑到自己女儿的舒适问题,她伸出手帮忙调整:“这边手放松点, 这里抬一下……”   傅明寒身体僵硬地任由她动作,简直像是一只刚出厂的机器模型,任由购买者将“拼凑”着自己。   过程中, 他依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无独有偶。   被以不正确姿势抱着的小安安完全没觉得难受,乌溜溜的大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正抱着自己的陌生叔叔。小孩子敏锐而直接,她直觉这个从未见过的叔叔很亲切, 很想与他接触,于是, 她非常干脆地抬起胖乎乎的小手, 朝他的脸伸去。   可惜, 手太短了。   即使她再努力地探去, 离“目的地”也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小安安瘪了瘪嘴,澄澈的双眸上泛起一层薄雾。   傅明寒连忙低下头, 将脸颊贴在她的手上。   好软。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就像是一团加热过的、软乎乎的牛奶味棉花糖,温暖、柔软, 还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味。   他的妹妹小贝初中时有段时间很喜欢这种零食, 也热衷于分享给他和明庭, 总是趁人不备就将糖塞入他们的口中。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但此刻看来,是他错了。   分明好极了。   小安安眨了眨眼,既然这个叔叔这么配合,她也就不客气了。于是她的两只小手都放在了陌生叔叔的脸颊上,揉了揉,搓了搓,又拍了拍,玩了好一会儿才收住手,开始扯他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安安!”顾霜晓“警告”了声。   小孩子手没个轻重,安安的力气又远比一般孩子大,她可不希望傅明寒来这里一趟回去,就提前出现“发际线危机”。诚然,他秃头与否与她关系实在不大,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可能要跟别人介绍一个秃……咳咳,为前夫,她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安安连忙“唰”地一下缩回了手,开始自顾自地玩起自己的手指头。   傅明寒却只觉得怅然若失。   这种情绪稍退后,他紧了紧怀中的孩子,抬头对顾霜晓说道:“她喜欢拽就让她拽吧。还有,她叫……安安?”   “嗯。”顾霜晓心想“随便你秃顶算了”,点头,“小名叫‘安安’。”   傅明寒突然心跳地有些快,他喉结颤了颤,轻声问:“大……名呢?她的大名是什么?”   顾霜晓微微别过头,错过他盛满了某种期许的眼神,回答说:“顾意。”   “顾……意?”   “嗯。随我姓‘顾’,意思的‘意’。”   “天意”也好,“无意”也好,“故意”也罢,都不是方便对他说的话。   “外面有风,进屋再谈吧。”   顾霜晓有预感,他们接下来要谈挺久。虽然安安是个健康的孩子,却也不宜在外吹风太久。   “好。”傅明寒点头。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往正屋走去。   小安安打了个呵欠,略微偏了偏头,直接靠在陌生叔叔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傅明寒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简直可以说是走得小心翼翼。与此同时,他也总算有余裕观察周围的环境。他们正步行穿过的后院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他虽然没亲手种过这些,却也没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地步,辣椒、番茄之类的还是认识的。嗯?墙角似乎还能看到了西瓜藤。   看来,她的生活过得很不错。   若换成一年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她会亲手做这些的。女人真是一种迷一般的存在,他曾经甚至有过“如若没有他,她该怎么生活”的担忧,然而事实证明,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做人果然不该想太多。她所能做到的,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多得多。   屋内收拾地非常干净整洁,且随性极了。   似乎只是在路边随便捡来的树枝,两边系上麻绳挂在墙上,穿上几个孔,便可以挂上一排首饰或相框;看似陈旧的小木柜,错落有致地堆叠在一起,便成了现成的杂物柜或书柜……   “你自己做的?”他好奇地问。   “有些是。”顾霜晓回答说,“有些是陈西送来的。”陈老三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还送了几个旧轮胎改造而成的坐垫给大黑和小橘,颇得两兽喜欢。   “……”傅明寒低低地“嗯”了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有男人不在意在心爱女人身边出没的其他男人,然而,他又有什么资格苛求她呢?的确,她现在的生活是看来不错,然而没有一种生活是从一开始就顺利的。而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从来不在。   顾霜晓知道自己又当了“话题终结者”,可她也不想撒无意义的谎。   她将傅明寒带到了自己的卧室中——家中房间虽然足够,但小安安的婴儿床目前是放在她屋内的。   “安安好像睡着了,把她放床上吧。”她低声说。   傅明寒抱着坏子的手再次紧了紧,他近乎恳求地看着她,问:“我能不能……再抱会她?就一会儿。”   “……”   顾霜晓突然就有种自己正在做恶人的感觉。   “……可以。”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傅明寒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然后,他就这么抱着孩子,坐在了卧室的椅子上,顺带无师自通地从婴儿床上拿了一床薄毯,仔细地盖在了怀中孩子的身上。   顾霜晓第一次意识到,傅明寒很有做傻爸爸的潜质。   或者说,他已经是傻爸爸了。   “看来你很喜欢她。”   “她很可爱。”傅明寒垂下眼眸,满目怜爱地注视着小安安,压低声音,“而且,没有父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你就这么肯定?”顾霜晓被傅明寒过于严肃的语气逗笑了。   傅明寒却微蹙起眉,“教育”她道:“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好,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顾霜晓:“……”好吧,他说得对,她说的话的确有些不妥,她错了。   “而且,”傅明寒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嘴角有弧度,眼中有着温柔到极致的光——   母亲还未去世的时候,明庭那个不省心的家伙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突然跑回家问“妈,我真的是你的孩子吗?医院不会抱错了吧?”,那时候,温柔微笑着的母亲拦住了因此而发怒的父亲,她是这样回答的……   “没有父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即使她没有说,他也已经肯定,小安安——顾意是自己的孩子,毋庸置疑。   从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   “而且,看她的月份,应该是那个时候……”他话语顿了下,回想起往事,他因近来劳累过度、今日路途劳顿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些许红色,“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   至于她“之前就认识其他男人,孩子其实是其他人”之类的事,他想都没想过,因为这种事没有任何可能性。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她在这方面的品德,因为这些事备受伤害、至今都与亲生父亲关系僵硬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她最厌恶不过的事。   说完刚才的话后,傅明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有歧义,他连忙解释说——   “我不是说因为有孩子才不让你走,而是,你怀着孕一个人在外面委实太……”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这就是事实。   现实就是,他就是个人渣,与怀了孕的妻子离婚,任由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孤身生下孩子的、不折不扣的人渣。   “……对不起。”   其实他很清楚,说这种话一点用也没有。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需要说这种话。   “你不用道歉。”顾霜晓微微摇头,“会怀孕的事,离婚的时候我也并不知情。而且,生下安安,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没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了这种决定,之后还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告诉你,抱歉。”   “不,不需要道歉。”傅明寒也是摇头,“我不介意,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说话间,他的眼眶微微湿润,声音甚至有些哽咽,“谢谢你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愿意生下安安,我……”   此时此刻,他终于情难自已地抱着孩子站起身,快步走到同样坐着的她面前,单膝跪下身,用空余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恳切地注视着她。   就是这个温度。   就是这个女人。   即使他做了难以挽回的错事。   即使他们当时已经离婚。   她依旧孤身一人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无论理由为何,无论她是否犹豫过,无论……无论……不,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重逢以来,他第二次如此问道。   做错的事已然无可挽回,好在他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让我好好照顾你,照顾安安。”   如果她还肯给他机会。 第67章 周日过完是周一!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顾霜晓近乎无奈地想。   所以她才会一直为安安的事情而纠结——如果说最初是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那么之后就是觉得这件事会让某人的“复合の执念”越加根深蒂固。   “安安是你的女儿。”沉默数秒后, 顾霜晓轻声说道。说话间, 她尽量轻柔却态度坚决地从傅明寒手中一点点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后用它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你如果想照顾她,我不会阻止。”   “但是, ”傅明寒眼中的希冀如被打碎的镜面般破碎开来, “你不需要, 是不是?”   这种时候,委婉或逃避反而是一种残忍。   “是的,我不需要。”   之后,再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   曾经的夫妻二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了片刻。   他们的眼神中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却谁也不肯退步分毫。   傅明寒怀中的孩子稍微翻了个身,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小眉头微微皱起, 口中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见此,傅明寒站起身, 动作轻柔地将孩子放到了她自己的小床上, 再盖好被子。眼看着她的眉头一点点重新舒展开来,他将手伸入被中, 虚虚地握着那只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手,低声说, “霜晓, 在有些事上, 你是真的是诚实到残忍的地步。”   这种时候,他宁愿她骗他,哪怕只是给他一点虚妄的希望,也好过这种决绝。   “谎言没有意义。”顾霜晓同样低声地说道。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   傅明寒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后,他说:“我明白了。”   “?”   “既然你不喜欢,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   顾霜晓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正站在小床边的青年回转过身,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温和却又难言苦涩的笑容。他带着这样的笑,轻声对她说:“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她吗?”   “只要你愿意。”顾霜晓回答说,随即,她解释了句,“我没有拿孩子当作筹码的意思,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傅明寒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我只是终于明白了你的决心,而且,孩子一定也不希望看到父母经常为了某些事情发生争执。这样很不好。”   “……嗯。”顾霜晓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又听到他说——   “孩子的事,我打算暂时瞒着家里人。”   “嗯?”顾霜晓再次惊讶了。   她很清楚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有多期望重孙或重孙女的到来,她还是傅明寒妻子时,每次跟着他一起回主宅,都能感觉到这件事。当然,大概是因为不想给他们造成压力,几位老人从未将这种期待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比如说抓着他们吃喝一点有益于身体的东西。   “如果说了的话,”非常清楚自家长辈性格的傅明寒露出无奈的表情,“你以后就别想安宁了。”   顾霜晓:“……”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好不容易盼来了重孙女,傅家的两位老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小安安跟着她一起住在“乡下地方”。而如若她执意不肯回去,他们恐怕就要亲自住过来了……   且不说老人千里奔波身体吃不吃得消,“水土不服”就是个大问题。再加上傅家的生意以及其他诸多问题,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头疼欲裂。   而且,这事也八成会惊动顾恒。   到时候才真正是雪上加霜。   “这样对我来说的确是件好事,”顾霜晓诚恳地说,“但你真的要对他们撒谎吗?”   傅家关系和睦,傅明寒又是个典型的“老实人”——反正她是基本上没看到过他对家人撒谎的。   “这不是撒谎,”傅明寒纠正她的话,“是隐瞒。”   顾霜晓斜睨着他,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哟,一年没见长出息了啊,还学会迂回战术了。   果不其然,这一年来他还真是各种意义上都“成长”了不少。   傅明寒轻咳了声,权当没看到这眼神。   如果情况允许,他又何曾愿意对家人隐瞒这件好事,只是……如她一样,他完全能想像得到这件事曝光后的后续发展。的确,那时的情势对他更有利,可他又怎能只因这个就将她逼至“绝境”。做人不可以那样自私,尤其,自私的结果很严重,万一她这次带着女儿一起跑了,他可就真的……   这么可怕的事情,傅明寒拒绝继续想下去!   “当然,这件事我们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傅明寒态度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顾霜晓微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想着等安安再大一些,就带她回去。”只是这个“大”实在是个模糊的概念,如若不是他突然找来这里,之后又发生了那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拖到哪天。现在,倒是多了个督促的人。   “还有件事。”   “你说。”   “我来时,顾叔叔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知道你回去过了。”   顾霜晓闻听此言,挺直了脊背:“他又想做什么?”   即使已经不再把顾恒的事放在心上,她听到这人时还是难免会有些反应。   “他没想做什么。”傅明寒摇了摇头,“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想见见你。”   “这种事不劳他操心。”   傅明寒想到前岳父在电话中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没忍住又说了句:“顾叔叔他现在……”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顾霜晓却实在懒得再听下去。装可怜嘛,顾恒最擅长了,母亲刚去世时,他就是这样,哭着悔着在外公外婆家门口跪了一整夜,结果才过了多久,母亲还尸骨未寒,他就另娶新人了。她当年太小,才被骗了一次,如今可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她抬起手指了指熟睡中的小安安,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语:“在孩子面前尽量不要发生争执,对吧?”   傅明寒微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她的心结,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对了,安安的生日是哪一天?”他虽然遗憾地错过了她的出生之日,却不想缺席之后她的每一个生日。   顾霜晓顺嘴说出了日期。   孩子的出生日,母亲的“受难日”,她自然记得比谁都清楚。   比起这个,反倒是傅明寒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的神色,让她有些在意。   “怎么了?”她问。   傅明寒顿时又有了种想打死自己的冲动。原因无它,这日期委实太过……巧合了。她生孩子的那一天,他居然还去听了演唱会,简直不可饶恕。等等,那场演唱会似乎就是乐灿的?   命运有时还真是爱捉弄人。   “你……是怎么认识乐灿的?”傅明寒没忍住问道。   因为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那个啊……”顾霜晓想起这件事,也没觉得有啥不可说的,于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曾经把他踹进过水里一次。”   傅明寒:“……”这样也可以?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顾霜晓又问。   傅明寒很想问上一句“你很希望我走吗?”,但他觉得做人还是该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取其辱”这种事还是别做了吧。他想了想,回答说:“后天吧,我想多陪陪安安。”   “住的地方选好了吗?”   傅明寒摇了摇头。   “唔,那就别去住旅馆了。”   傅明寒的心快速地跳了几拍,虽然允诺过不会再说她不喜欢听的话,可这不代表他从此就不会想了。说到底,他只是感受到了她“只想一个人生活”的决心,并且尊重她的决定,更清楚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平白招她厌烦,不代表他就真的又轻易放弃了——或者说,如若他真的能够简单放弃,此刻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陈老三那里空房间挺多的,稍后我去问问他吧。”   镇上旅馆的条件顾霜晓还是知情的,怎么说呢,服务挺热情的,卫生条件就……她敢保证,有轻微洁癖的傅明寒一旦住进哪里,估计整晚都会坐在他自己亲手擦干净的椅子上,干熬到天明。   想想都惨。   傅明寒:“……”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还有点小开心。毕竟,她如此磊落,足以证明那位号称“我只是吃瓜群众”的陈西,的确与她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好,朋友妙。   友情万岁!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是安安干爹?”   “嗯。”顾霜晓点了点头,“干妈是齐静。”然后她就看见,傅明寒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微微鼓了下脸,神色很有些不乐意,翻译过来大致是——   干妈也就算了,让我女儿平白又多了个爹,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顾霜晓仰头看天,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毕竟安安出生时,他们帮了不少忙。”   傅明寒:“……”   苦逼的亲爹顿时就蔫巴了。 第68章 熬过周一是周二!   这边厢傅明寒苦逼着, 那边厢陈西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亲大哥是兄弟中最像亲妈的那一个, 真是太TM能唠叨了!可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人打一顿吧?   其实这也正常, 陈大哥一直心里挺自责, 他觉得如果自己早管管弟弟,他也就不至于走上“变成二流子”的人生道路。眼下弟弟“浪子回头”,他那在心中潜藏了多年的“兄弟情”顿时喷涌而出,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差点没把陈西给淹死。   最后, 陈西在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祭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终极法宝——   寡人有疾!   陈东:“……”   就此, 这段对话才算告一段落。   陈西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 后遗症也是明显的,他家亲哥临时前拍了拍他的肩, 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一切都会好的”, 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屁股后面有狗撵……   陈西无语望天,泪流满面。   真是撒一个谎就需要再撒一百个谎来圆, 唉, 麻烦!   然后,他就见隔壁姑娘家养的猫跑过来,冲他抬起一只爪, 毛茸茸的脑袋一甩, 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你确定?”陈西有点怀疑小橘在“谎报军情”, 据他推测, 隔壁正处于“修罗场”状态,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跑去添乱,妨碍人谈恋爱可是会被打死的!   “喵!”   爱信不信!   冷艳高贵的小橘一甩头,迈着最标准不过的猫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陈西盯着肥嘟嘟的橘色屁股看了会儿,最后觉得还是去看看情况,万一隔壁姑娘是召唤他去帮忙“抬尸”的,那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打妖妖灵了。   顾霜晓是站在院子里接待陈西的,她也没多寒暄,张口就说道:“麻烦你一件事。”   “……我能先问一句犯不犯法吗?”陈西“警惕”道。她不会真的因为嫌麻烦而把那两个男人都咔嚓了吧?事实上,他深切怀疑回程的路上若是没有他亲哥在,她已经把他们给“沉河”了。   顾霜晓瞥他一眼:“只要想借你地方一用而已。”   “我院子里不种花,不需要肥料谢谢。”   “……”   “开玩笑,开玩笑而已!”陈西见势不妙,连忙先认了怂,笑道,“随便用,随便用,咱俩谁跟谁,你是安安妈我是安安爸,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额!”他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的前夫出现在了门边,疑似刚从屋中走出来。   气氛一时之间相当尴尬。   陈西默默地抬起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嘴贱是病,然而他为啥总是不记得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顾霜晓居然赞同地点了头。   “你这么说也没错。”   陈西的额头顿时冒出汗来。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爸’也算是一家人了。”顾霜晓回头看了眼傅明寒,笑道,“让他在你家住两天,不过分吧?”   陈西愣了下,而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不过分,不过分。来吧,我家空房间多。”他顿了顿,又说,“汤商来时总住的那间比较干净,你不介意吧?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另外再给你打扫一间出来。”   傅明寒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本就是给人添麻烦,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没事,没事,别客气。”   陈西是真的有些尴尬。   倒不完全是因为刚才的事,而是因为他“问心有愧”。   从前因为对眼前青年有误会,他很是做了一些针对对方的事,可事到如今,看看这两位“前任夫妻”的相处情形,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错怪了人——陈西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他完全相信女人的报复心,要是这位前夫先生真像传说中那么渣,那他现在肯定没法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安安就先交给你们了。”顾霜晓又道。   “你要去哪?”傅明寒下意识问出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问这话有些不妥,解释说,“我是说,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出去可以吗?”   陈西远目:对于你老婆的力量,大兄弟你怕是一无所知!   顾霜晓笑了笑:“没事,我带着狗。”   “……嗯,路上小心。”   傅明寒有些想说“我陪你去”,却也知道有他陪着对她来说也许很不方便,于是也只能按捺住这想法。   “知道了。”顾霜晓应了声后,又冲陈西点了点头,说了句“大黑,陪我出去一下!”,转身离开。   耳朵灵敏的大黑从屋中跑出来,甩甩尾巴,跟在她身后。   眼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渐渐消失,陈西抬起手拍了拍傅明寒的肩,安慰说:“放心吧,没事的!现在时间还早,镇上很安全,路上也都有灯。”   “嗯。”傅明寒微微点头,虽然初次见面时这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友好,但此刻,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恰在此时,两人听到了屋中传来的猫叫声。   傅明寒尚未反应过来。   陈西已经说道:“安安醒了!”   说罢,他一马当先地朝屋内跑去,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连忙讪笑着往旁边退了退:“你先……你先……”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和安安她妈抢一抢,但现在还是算了……算了……   陈西的判断没有错,小安安的确是已经醒了。   她先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再这么一看,妈妈不见了,感觉很亲切的陌生叔叔也不见了,顿时就伐开心了。伐开心,就要扯猫猫的尾巴,于是……   嗯,正趴在安安枕边睡懒觉的小橘就无辜躺枪了。   傅明寒走到床边,轻轻地晃动着摇床,本以为女儿会高兴,可没曾想,后者的身体居然扭动来扭动去,看似很不舒服。他连忙停下动作,可安安不仅没有笑,反而小嘴一扁,大眼睛再次雾蒙蒙了起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他就急出了一身汗,连忙伸出手想将自家女儿抱起来哄一哄,却被陈西一把压住了肩头。   “等一下,安安应该是尿了。”   “……尿了?”   经陈西提醒,傅明寒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安安的身上的确是有些一点淡淡的异味。他手足无措地问道:“这该怎么办?”   “没事,换个尿布就好。”陈西一转身,动作熟练地从柜子中拿出了安安的尿布。   纸尿裤的确更方便,不过顾霜晓本身也不缺时间,早在怀孕时,她就用齐静婆婆特地送来的细软棉布以及当季棉花,给小安安缝了许多条尿布备用。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腻在干女儿身边的陈西自然知道它们放在那里。   陈西看傅明寒刚才那懵逼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给孩子换过尿布,所以也没强求他亲自来,而是挽起袖子选择了自己动手。   很快。   “搞定!”   陈西嘿嘿一笑,轻轻拍了下安安的小脚丫,顺带将弄脏了的尿布找了个袋子装好。   小橘甩了甩尾巴,跳下床叼着袋子就往外跑。   顾霜晓和傅明寒一样有轻微洁癖,不是很受得了这个味道,哪怕“味源”是亲生女儿。且,即使身为母亲,她也基本上没为女儿洗过一条尿布,都是脏了就换,换了就烧……浪费是浪费了点,但她觉得既然有条件浪费,那就不要折腾勉强自己了。   被拍了脚小安安笑了起来,顺带蹬了蹬自己的小脚丫。   陈西“啊呜”一声张开嘴,作势欲咬。   小安安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傅明寒看着陈西动作熟练地做着这一切,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明明他才是安安的父亲,却连她为何不高兴都体察不到,更别提……   “别想太多。”陈西一把抱起安安,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干净利落地将孩子往她亲爹怀中一塞,“我做得熟是因为我做得多,你也多练练就好了。”   傅明寒有些无措地一把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如顾霜晓之前所教导地那般调整着动作,瞧着小安安依旧在笑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这才松了口气。   “对,就这么抱。”陈西指导道,顺带从小床上拿了个小老虎玩偶给傅明寒,“这是她妈亲手缝的,安安最喜欢了。”   傅明寒接过玩偶,拿来逗了几下怀中的孩子,后者果然伸出手来抓。他将玩偶塞给安安,抬头看向眼前那看似吊儿郎当的青年,诚恳道:“谢谢你。”   “客气什么。”陈西随手抓了下头发,看着舒舒服服窝在眼前人怀中的小安安,说实话,心里还真有点酸溜溜的——到底是亲爹啊,他费了多少工夫才得到这孩子的认可,结果人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但是吧,反过来想,从此以后疼这孩子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而且怎么说呢,对孩子来说“父母双全”是很重要的,他这个干爹就算再喜欢安安,也到底是干的,也到底无法代替亲爹。   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 第69章 混完周二是周三!   顾霜晓径直去了齐静家, 她到时, 后者刚陪着婆婆做完家务,打算带着文文出去遛弯。   “你怎么来了?快, 来坐!”   齐静很开心地端了几个小板凳到院中那爬满了南瓜藤的架子下,一边招呼顾霜晓坐下,一边转身回屋中端了个果盆出来。   “干妈!”文文很是开心地扑到顾霜晓怀中。   “乖。”顾霜晓坐下身,顺手揉了揉干儿子的头。   大黑直接趴在了她的腿边, 文文蹲下身,两只小手从狗老大的头一直捋到尾巴尖尖, 顺滑的皮毛手感好极了!所以, 他直接又来了一遍再一遍……   “霜晓, 吃水果。”   “嗯。”   “你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 有两件事要告诉你。”顾霜晓拈起颗李子, 神色自若地说道,“不过, 你得先答应我, 听完后保持镇定。”   齐静顿时乐了:“别闹, 这年头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 不存在的!你说吧。”她把胸脯拍地“啪啪”作响, 看上去很有说服力。   “我前夫来了。”   “啥?!”齐静直接跳起来了。   然后,她又在顾霜晓的目光中, 缩了缩脖子, 一点点坐了回去, 略心虚地说:“他……他……怎么来了?”   没办法,人做过亏心事,当然怕“鬼敲门”。   她可记得很清楚,之前霜晓的前夫已经来过一次,但霜晓当时好像不在家。根据陈西的说法,是临时有事出门了。   没错,齐静至今为止都不知道顾霜晓之前去探望傅老爷子的事。   可眼下,人又来了,那她之前“拦路”的事岂不是曝光了?   “我知道你一直对他有所误会,但我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霜晓如此说道。   如果换成以前,她是懒得解释的,但之后,据她估计,傅明寒应该会经常过来看望小安安。这样一来,他和齐静碰上实在是难免的事,到时候若是因为误会而闹得剑拔弩张,对谁都不好,所以还是略微解释下吧。   没错,她至今为止也并不知道齐静之前做了“拦路虎”的事。   不过……   发觉了“伴随着她的简单说明,齐静的脸色越来越白”这件事后,顾霜晓已然隐约有所察觉,不过她干脆地选择了装傻,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不是……吧……”齐静双手捂脸,只觉得自己丢人丢到老家了。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简直是“正义使者”,为维护地球和平……不对,维护朋友,毅然地伸出了正义之手。可眼下再回想,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傻逼啊啊啊啊啊!!!   “你前夫……现在在你家?”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弱弱地问。   “嗯。”   “那我之后去和他道歉吧……”TAT   虽然觉得丢死了个人,但既然做错了,就得改!她现在可是当妈妈的人,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的。   齐静最鄙视的就是那种当着孩子面做各种诸如“抢座”、“占别人便宜”、“满口脏话”之类事的人,简直是在毒害下一代!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例子就是,某次她找班上某个考倒数第一的孩子谈话,她苦口婆心地说“再这样下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结果那孩子张口就回答了一句“没事,我爸妈会给老师送礼的!”。她当时吐血的心都有了,这到底是怎样的教育啊?!   顾霜晓看着可怜巴巴的齐静,抬起手默默地顺了顺她的毛,与她干儿子顺狗毛的姿势,一模一样。   “第二件事是……”   “还有?!”齐静差点没再次跳起来,心想按照好友的尿性,后一件事的严重程度绝对超过前者!想想就可怕!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难忍八卦地问,“你们现在这是?”   “算是合作养娃吧。”顾霜晓想了想,回答说。   傅明寒在得知安安的存在后,清楚明白地表示他从此之后会每月定时支付安安的“抚养费”,哪怕知道她可能并不需要也是如此。她没有拒绝,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孩子。以及,他以后只要想来就可以过来看安安,她不会阻止,也不会限制什么“探望时间”。总之,就是姑且先和平稳定地一起养娃。   齐静:“……”   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合作养猪。   咳,肯定是错觉!   小安安可比猪好看多了!   “这么看来,他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很有责任心。你要是不讨厌他,还对他有感情,也可以试试看的。”齐静劝道,毕竟对孩子来说,有个完整的家庭还是很重要的。不过,她也就是提出个建议而已,如若霜晓不乐意,她肯定百分百站在朋友这边,打死不动摇。   “再说吧。”顾霜晓摇了摇头,不欲再谈这个话题,只又说,“第二件事,乐灿来了咱们镇上。”   “……什么???”   齐静再次跳了起来。   路过的齐静婆婆吐槽了句:“阿静,你屁股下面点炮仗啦?怎么老往起蹦。”   齐静:“……”这也就是婆婆,要是亲妈她早就回怼了!   “哈哈哈哈哈……”小童文非常不给亲妈面子地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听闻此事,齐静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然而霜晓并不会拿这种事骗我”,然后,她整个人就激动了起来,坐下身提着板凳直接蹭到了顾霜晓身上,扯着她的衣服,惊喜又激动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   “那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   “……”齐静特别想掀桌,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齐静,顾霜晓倒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朋友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能与爱豆“近距离接触一回”,哪怕只是握个小手手。眼下既然爱豆真人在这里,自然是她实现心愿的最好机会。当然,最后能不能成,她也不能保证。   以及——   顾霜晓想起之前乐灿面对自己时的古怪态度,微蹙了下眉,总觉得对方有点诡异。正常人绝不会对曾把自己丢下水的人那么热情吧?而且看他的语气神态,倒像是专门来找她的,也不知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其实对于这个她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嗯,违反逻辑。   所以,姑且还是先观望下吧。   当然,如果对方能别再来找她,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考虑到自己正处于“倒霉期”,且这霉运显然不小,顾霜晓也就对此不报什么期望了。再说了,来就来呗,大不了就是再一个过肩摔丢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在解锁“暴力摔人”属性后,顾某人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是夜。   傅明寒“扛着”被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陈西回了家。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但的确是实情无疑。   之所以会扛着床上用品,实在是因为熟知傅明寒尿性的顾霜晓担心陈西家卫生条件不过关,然后某位前夫先生又洁癖发作干坐一晚上,第二天挂着两只熊猫眼过来把安安吓到。反正家里还有干净的枕头被子,所以干脆让他那过去用得了。   顾霜晓很清楚,如果自己给个机会,傅明寒他是非常乐意地在亲生女儿床脚边打地铺的,可问题是,她不乐意啊!至于让他带着女儿睡什么的,别闹了,且不说他会不会哄孩子,半夜安安饿时,他难道还能喂奶吗?   眼看着前妻“无情”地一把将门关上,傅明寒转过头,微微叹了口气。   “我懂你。”陈西一脸理解地拍了拍傅明寒的肩,笑道,“等到我那里,我给你看个宝贝!”   傅明寒:“……”错觉吗?怎么总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嗯,如果有几个懂行的小姐姐在这里,八成会吐槽说“gay里gay气”的!然而陈西却真没这个意思,他可是笔直笔直哒男人!……虽然目前被迫“有疾”。而他准备给傅明寒看的“宝贝”也不是什么不和谐的东西,而是——   “来,选几张吧!”   陈西将自己珍藏的U盘插入电脑,豪爽地对傅明寒说道。   傅明寒顿时双眸一亮:“这是安安的照片?”   “没错!”陈西严肃脸点头,“已经快两个G了!你可以先选几张存手机里,晚上躺在床上舔……咳,看一看,有助睡眠。至于剩下的,我打包发你吧,有邮箱吗?”他是个大方的好男人!   “有。”傅明寒默默拿出手机,淡定地表示,“我手机容量够,直接都给我吧。”   “没问题。”陈西比了个“ojbk”的手势。   一时之间,两人的动作也是相当之猥琐,然而他们所做的事却分明很纯洁……   而就在此过程中,两个男人都觉察到了一种淡淡的“惺惺相惜”感。   夜间。   洗漱过后的傅明寒躺在床上,拿出手机一张张地翻看着女儿自出生一直到现在的照片——虽然其实也没多久,但他还真看出了差别来。   每张照片他都能看个几分钟,不知不觉间,夜就深了,手机的电量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将它放到一旁充电。   他都想好了,等回去后就找人把这些照片打出来,然后贴满整个房间。如此,他不在这里的日子里,也能靠看看这些聊以自|慰。   不知道她睡着没……   不知道安安睡着了没……   他嗅着洁净被褥上淡淡的香味,想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翻来覆去,一时之间竟难以成眠。 第70章 混过周三是周四!   理所当然的, 第二天傅明寒有了两只足以让他cos熊猫的黑眼圈。   对此,陈西与顾霜晓的看法各自不同——   陈西:哇, 居然舔……咳, 看照片看了一晚上,真是了不起啊,点赞!   顾霜晓:……这家伙的洁癖是不是又变本加厉了?   幸好他的颜值还hold住这眼圈, 总算没把小安安给吓到。   顾霜晓看着两个围着自家女儿打转的大男人, 突然就觉得自家女儿长大后应该挺受欢迎,瞧,现在就这么“抢手”了。如果她原本只觉得小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大就可以了, 那么现在, 她开始认真考虑传授给后者一些“护身绝技”,嗯,未雨绸缪总归不是件坏事!   之后,齐静果然提着两只大西瓜来跟傅明寒道了歉……   虽然道歉礼物是西瓜这点有点奇怪, 但是她的态度却的确真诚。傅明寒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清楚之前对方之所以对他“疾言厉色”, 也是为了维护顾霜晓。所以两人很顺利地达成了和解,虽然同处时气氛还有些尴尬, 但总比彼此间剑拔弩张要强。   顺带一提, 傅明寒对文文的印象很好, 理由非常之简单——   这孩子在见到他时, 非常耿直地喊了句“干爹”。   安安妹妹的爸爸=干爹   这等式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虽然这错误被及时地纠正了过来, 但耐不住傅某人心里美啊。而且, 更为重要的是!青梅竹马可是一种危险的存在!童文这孩子既然喊了他和霜晓为干爹干妈,那就是小安安的哥哥,哪有做哥哥的会打妹妹的主意,对吧?   嗯,没错,哪怕女儿才这么这么小,某位爸爸就已经在开始凭借本能、暗搓搓地“排除异己”了。   只能说,当傻爸爸的,在面对女儿问题时,心都脏啊心都脏!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傅明寒只觉得自己上一秒才刚见到老婆孩子,下一秒就得走了,心里的不情愿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老婆孩子一起打包带走,然而若是做得到,他也就不至于纠结成这样了。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丢弃所有一切,就这样守在她和女儿身边,从此以后什么也不管……嗯,专门吃她软饭。当然,她未必乐意。而且,他也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爷爷父亲年纪都大了,明庭还担不起担子。更别提,他还和她约定过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他若是真的留在这边不走,估计家里人没几天就得追过来抓人。   傅明寒叹了口气。   若说不后悔之前的决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依旧会如此选择。说到底,比起自己的自私心愿,他更希望她能过得好。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和女儿的笑容很重要。   “我走了……”   “好走不送。”顾霜晓摆了摆手。   傅明寒:盯——   他左眼写了个“谴”,右眼写了个“责”,脸上满是不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无情的前妻”,简直快把自己给气成了一只河豚。   从小时候起,他生气时就爱鼓脸。小孩子还好,长大后他也发现这种孩子气的动作与他个人的形象不太搭,于是努力改正掉了,而今,这久违的坏毛病无疑又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顾霜晓:“……”   她也不想这么无情地对待这次来后一切都很配合的傅先生好吧,可问题是,就这么十五分钟的工夫,光“我走了”这句话他就已经说了第五次了,平均三分钟一次。她从“再见”到“路上小心”全部说了个遍,实在是没话回了,只能这么说了。   “别磨蹭了。”她忍无可忍地说道,“当心赶不上飞机。”   傅明寒顿觉心塞塞,她就不能稍微表现出一点依依不舍呢?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也行啊。   “安安,跟爸爸挥手再见。”顾霜晓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   “啊啊——”小安安果然很听话地冲自家亲爹摆了摆手。   傅明寒:“……”   会心一击!   他死了!   就这样,在心爱女儿的送别下,他终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顾霜晓的家。走到门口,没忘记回头说上一句“我周末再来”。   “嗯。”   顾霜晓点了下头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她算算啊,今天已经是周三了,也就是说,再过两天,这人又来要蹭吃蹭喝顺带在隔壁蹭睡了。   简直……不要脸啊!   她以手扶额,顿时有了点自己一不小心就“引狼入室”的感脚。   “安安。”她低头看着怀中不知为啥正“咯咯”直笑傻开心的女儿,问道,“要不我带你跑吧?”   带娃跑可比带球跑刺激多了嘿!   然而娃压根不打理她,自顾自地开始玩起了她家爸爸的领带——没错,这孩子不知为何对傅明寒的领带充满了迷之兴趣,于是她那向来在这方面特别“瞎讲究”、衣着不整洁就不肯出门的前夫先生居然大手一挥,把自己的领带送给了女儿当玩具,然后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回去了。   顾霜晓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她曾经觉得傅明寒会是个严父,事实证明,她不仅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你冷静点!”不知何时溜达过来的陈西听闻她的话顿时神色大变,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走可以,把孩子留下!”   顾霜晓:“……”滚!   顺带一提,既然顾霜晓的霉运已然成真,那么那位钟儒钟先生,毫无疑问已经陷入“倒霉地狱”。据陈西朋友发来的最新线报,钟儒短短几天内已经去了七八次医院,理由最奇葩的一次是点烟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给点着,又因为他用的生发水饱含酒精成分,于是……虽然即使熄灭了火,他的发型也已然变成了塔里木盆地。   而这些,只是个开始。   以及,趁着钟儒焦头烂额的工夫,尚大师顺利地从他书房中摸出了小安安的贴身物品——几根头发以及一块曾为她擦过身体的毛巾,并且成功地拿其他东西进行了替换(几根钟儒自己的头发以及尚大师用过的擦脚布)。   而另一边,齐静在经过一番“严密的排查”后,成功地从镇上的旅馆中找到了自己的爱豆!   说来复杂,其实也没多麻烦,毕竟来镇上的生人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算去身高不对、体形不对、颜值不对、看不顺眼的,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   爱豆刚被齐静拦住时,整个人也是懵逼的,因为离开“目标女鬼”家中后,他又非常机智地为自己做了伪装,没理由轻易会被发现啊!尤其,齐静的手上还牵着个娃,那一刻,他非常怀疑自己现在的扮相是不是与某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特别像,然后就被人老婆带着孩子给拦住了。   好在,远在县里、宣称正为事业打拼的童和平并不知道自己头上有那么一瞬间绿油油……   齐静找乐灿也没别的意思,试问一下,如若有人告诉一个迷妹“你家爱豆正和你在同一家咖啡厅喝茶”,这个迷妹可能不站起来观察一番吗?如果她没站起来没观察,那么理由只有一个——她是伪粉!齐静也是怀着同样的想法,爱豆既然来了,她就下意识想把他找出来。   眼下真把人找到了,她顿时有了种玩“大家来找茬”获胜的成就感,然后“唰”的一下就从身后摸出了一张签名板和签字笔,恭恭敬敬地求签名。   乐灿惊讶之余,总算明白眼前人不是“天外飞来的便宜老婆”,而是自己粉丝,而且肯定是真爱粉!若非如此,又怎能突破重重伪装,看透自己的本体呢?!   他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看到眼前的年轻母亲双手握拳一阵狂点头后,满意地在签字板上龙飞凤舞地签起了名,签到一半还问:“你叫什么?”   “齐静!”齐静回答说,“整整齐齐的‘齐’,安静的‘静’。对了,能不能顺带也给我儿子写句祝福语?他叫童文。童话的‘童’,文学的‘文’!”   “齐静?”乐灿的手顿住。   “嗯嗯。”齐静再次狂点头。   “你的职业是老师?”   “嗯嗯。”齐静又一阵狂点头,然后突觉不对,“乐……你怎么知道?”   乐灿勾唇一笑——这姿态是挺狂霸酷炫拽,奈何嘴角完全被他贴在下巴上的络腮胡给挡住了,回答道:“直觉。”   “嗯嗯!”齐静两眼冒光,心想“哎妈,不愧是我爱豆,直觉这么准,太厉害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忽悠瘸了……   而乐灿之所以会知道“齐静是老师”,并非是偶尔,而是一种必然。   因为这几天,他可一点没闲着。   嗯,想挖人墙角的人,总是得比常人努力那么一点点,是吧? 第71章 混过周四是周五!   这两天, 乐灿在镇上稍微打听了下“女鬼小姐”的情报——   姓顾名霜晓,前夫去世,年轻貌美小寡妇一枚(根据目前情况来看这是假消息), 现带着一个女儿孤身生活。   最要好的朋友是镇上中学的齐静齐老师。   住她隔壁的陈家老三曾当街向她求婚, 被拒后不久“浪子回头”,疑似尚未死心。   没见她出来工作,然而并不缺衣少食,疑似挺有钱, 疑似继承了先夫遗产(这条应该是胡扯)。   ……   主要就是这些, 剩余的情报要么一听就是扯淡,要么并不重要。   而后乐灿得出了一个结论, 看来这位顾小姐虽然住在镇上,却不是爱与他人打交道的人,反倒像是“半隐居”人士。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样一个明显来自大城市的年轻母亲,又是因为什么才特意在怀着孕的情况下住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呢?   有趣。   而眼前, 就是个很好的询问对象。   “问你点事。”乐灿挑眉, 直视着齐静问道。   “嗯嗯。”齐静连连点头, “我叫齐静, 整整齐齐的‘齐’, 安静的‘静’。女,已婚, 属相是……”   乐灿:“……”没想问你这个!而且是不是有句话已经说过了?!   他拦住正滔滔不绝地进行自我介绍的某脑残粉, 说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顾霜晓, 是你的朋友,对吧?”   “霜晓?”   “嗯。”   “额……的确是朋友没错。你见过她?”   齐静问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啥问题,因为如若这两人没见过,霜晓又怎么会知道乐灿正在镇上呢。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的?就在不久前霜晓还完全记不住她家爱豆长着怎样的一张脸呢……   乐灿勾起嘴角。   与镇上其他人不同,眼前这位“妈妈粉”随口就能直呼出顾霜晓的名字,可见二人的关系是真的挺不错。   突破口来了。   然而,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女人间的友情”。   面对爱豆的询问,能说的,齐静都说了,不方便说的,她也很直白地表示“这是霜晓的隐私,我不能说”——对爱豆怎么能撒谎?不存在的!当然,“背叛”霜晓也是不可能的。咳咳,说句会被其他粉丝打死的话,乐灿和顾霜晓两个人站在齐静面前让她选,她肯定选择后者啊!   一个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一个是近在咫尺的西瓜。   没了前者也不影响生活,没了后者,夏季可就没法过了。   额,至于为啥顾霜晓是西瓜……大概是因为最近她被变季折腾到不想吃除了这个之外的任何东西吧。嗯,西瓜真是种伟大的水果!   不过,挥别爱豆后,齐静心中有些疑惑,乐灿怎么会问霜晓的事?而且,她甚至觉得爱豆好像就是冲霜晓来的……错觉?   算了,她自己那女性的直觉就没靠谱过,还是之后直接问本人得了。   反正霜晓应该不会吃亏,再不济,还有陈老三在呢,反正据他自己吹嘘,他“当年也是打遍十里八乡无敌人的人”,虽然她是不太信。   毫无疑问,这次齐静的直觉还是蛮准的。   并且,她对乐灿无疑是真爱,因为她直接猜对了他之后的行事路数——   在发觉旁敲侧击无用后,他很是干脆地直接上门了。   与镇上其他人家一样,顾霜晓家在有人在家时,面朝街道的那扇院门是不关的。   “咚咚咚——”   乐灿走上台阶,没直接走进院中,而是抬起手敲了敲身旁的门。   “汪!”   下一秒,他听到屋中响起了一声犬吠。紧接着,他看到“女鬼小姐”从屋中走了出来。有意思的是,她似乎并不惊讶于他会出现在门口,只是语气淡定地说——   “进来吧。”   乐灿挑了下眉,迈步走进了院中。   顾霜晓的镇定并非唬人,首先她猜到乐灿会来,其次刚才大黑也嗅出了来人的味道。   她将人引入客厅。   “喝茶吗?”   “喝。”   顾霜晓于是给坐下来的乐灿倒了杯茶,茶叶并不名贵,而是镇上人自己种自己炒的,没有特别好喝,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招待完客人的茶水后,她自己也坐下身,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乐灿随手摘掉自己的墨镜和大胡子,将它们与鸭舌帽一起放在桌上,直视着顾霜晓,直截了当地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顾霜晓故作不解,她虽然坚信自己的“收尾工作”很完美,但最近正倒霉,还是小心为妙。尤其,她并不确定乐灿到底记得多少。   “既然你是活人,那么那天晚上我们绝对见过。”乐灿肯定地说,“但很多细节,我记不清楚了。那天我并未喝酒,这很不正常。”更为重要的是,他记得自己曾被她丢入过水中,然而醒来时,身上却干干如也,这太不对劲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霜晓淡定地喝了口茶,说道,“我只记得,那天你求我载你一程,然后中途又突然说要下船,之后我将你送到了岸边。”   乐灿:“……”你在逗我?   顾霜晓微笑回视:不,我说的都是实情,不信的话就拿出证据来嘛。   没错,对于“曾把人踹下水”这件事,她的应对措施就是——死不承认!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片刻后。   乐灿蓦地展颜一笑:“算了,这都无所谓。”   顾霜晓心中讶异,这人特意为这事找上门来,结果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状态,对吧?”   顾霜晓微蹙起眉:“那又如何?”   “你就说‘是不是’吧。”   顾霜晓差点被逗乐了:“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怎么?这人好好的明星不当,打算当户口调查员啦?   “不,这很重要。”乐灿敲了个响指,露出“我现在很正经所以你要听好”的表情,“做‘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太败人品,这种事我是不做的。但如果你是单身,这种问题就不存在了。”   顾霜晓:“……你的意思是?”   不是吧?难道现实真的是最糟糕的那种?   “对,我看上你了。”乐灿手肘撑桌,单手托着下巴,以这种姿态看着面前那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都未露出惊容的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我决定追你。”   “理由?”被狠狠雷到的顾霜晓虽依旧保持着面上镇定,心里却写满了“你怕不是个抖M”的字样。   乐灿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你漂亮。”   顾霜晓:“……”不得不说,这理由也是非常之简单粗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似乎是对她颜值的肯定,她该说声“谢谢”吗?   “我对你一见钟情,觉得咱们的颜值很相配,所以决定追求你。”   顾霜晓简直哭笑不得:“你这话听起来可没什么诚意。”   “会吗?”乐灿哼笑了声,“我只是足够诚实而已。我们满打满算,现在也才是第三次见面,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句,如果我说‘我被你的温柔善良可爱以及暴力深深地打动了’,你信吗?”   顾霜晓:“……”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词语混进去了?所以他果然是抖M吧?   “这话别说你,连我自己也不信。说到底,一见钟情这种事就是双方看上对方的脸吧,然后才会有想接触的念头,并且在接触的过程中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人。”乐灿这个不知写了多少浪漫情歌的家伙,此刻正毫不客气地说着践踏浪漫这个词的话语。   但在顾霜晓看来,他其实说得还挺有道理。   当年的她对傅明寒就是一见钟情,而后在相处过程中,才渐渐真正爱上了他。但是啊,如果,如果傅明寒本质未变,外貌换成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痘痘的地中海男,她绝对不会再与他做进一步接触,更别提爱上了。   说到底,从前的她也是个颜控。   ……也许现在依然。   “即便如此,你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吗?”   即使赞同乐灿的理论,不代表顾霜晓就想自找麻烦。   “哪里草率了?”乐灿反问,“喜欢一个人,然后去追,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你是个很有名的公众人物,而我,不仅离了婚,还有孩子。”顾霜晓从不觉得女人离了婚什么的就低人一等,现在就是随口一说,乱扯东西当挡箭牌。   然后,顾霜晓听到了一句超级任性的回答——   “首先,我要纠正一下,我的本职是歌手,工作内容是我提供优秀的歌曲给广大听众,作为回报,他们提供给我金钱以及支持。至于明星,那只是兼职。说到底,真心喜欢我的人,就应该无理由支持我的任何决定;而并非真正喜欢我的人,更没有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其次,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这只证明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以及,你不知道吗?”   乐灿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对于男人来说,人|妻是个好属性。不过可以安心,我对做鬼|父没有任何兴趣。” 第72章 混完周五是周六!   此时此刻, 顾霜晓特别想把茶壶给磕眼前人脑袋上去。   人|妻控什么的也就算了,鬼|父?他还真敢说!信不信她分分钟把他拍成小饼饼啊!   “开个玩笑而已。”仿若感知了她的愤怒,乐灿坐直身体,摊开手, “总之,我今天来, 目的就是告诉你——我看上你了。”   顾霜晓也是觉得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人千里迢迢跑这里来, 就是为了说上这么一通怎么听怎么任性的话?再说了, 他以为他家有祖传的皇位么?难道还指望她会因为这句话而感恩戴德不成?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然而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停顿了下后,她又补充说, “我很喜欢现在的平静生活, 也不希望它被打扰。”她觉得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果他不明白, 那么她就只好亲自让他明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乐灿单手托着下巴, 带着一种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顾霜晓:“……”听起来这家伙是明白,可她很在意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就在她有些无语之际, 乐灿却是非常果断地站起了身, 说了句“那么, 我走了”之后, 非常干脆地转身离开。   顾霜晓:“……”所以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她发现男人这种生物果然很神奇, 有时候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 只要不给她添麻烦,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无论如何, 伴随着两个“意外来客”的离开,顾霜晓的生活姑且是又暂且恢复了平静。   另外一边。   傅明寒回去后,履行了他对顾霜晓的承诺,并未对家人说出实情。而又因为他时不时就偷看手机且看着看着就会露出“迷之微笑”,傅家人都误会他与顾霜晓的关系已然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纷纷表示乐见其成。   虽然深知对家人说谎是错误的举动,但傅明寒不得不承认,这个误会能让他以后定期去看望女儿的行动变得便利不少。于是他也没解释什么,而是默认了家人的猜测。   只是,他可以糊弄家里人,却难以糊弄掉前岳父。   在再次接到来自于顾恒的电话后,他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不想接,然而像顾霜晓那样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这种事,他注定做不到。   “明寒吗?”   “是我,顾叔叔。”   “你在哪里?”   “公司。”   “是我现在来找你,还是你结束工作后来我家一趟?”   “……”   面对着这最直截了当不过地询问,傅明寒再次叹了口气,回答说:“我今天下班后去您家吧。”   “好,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后,顾恒挂断了电话。   傅明寒知道,自己今天的确可以称忙避过,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若他今天不去,顾叔叔明天绝对会亲自找上门来。所以说……   霜晓这完全是把烂摊子甩给了他啊。   抱怨归抱怨,但这种事他也是心甘情愿承受的。   男人嘛,总归要为心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她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去不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只要想到她此刻也许正抱着他们的女儿哼着歌轻轻地哄,他就只觉得胸口暖洋洋的,熨帖极了,别说为她去忽悠前任岳父了,就算为她去大街上表演来回横跳……咳,他都会考虑一下的。   傅明寒这边和家里人打了招呼。   今日没有去公司的顾恒也是与现任妻子张梦怡打了个招呼——   “明寒今晚会来,到时候你去书房叫我一下。”   “真的呀?”张梦怡愣了下后,喜笑颜开道,“他留下来吃晚饭吗?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我让人去买一点好啦!”   “你随意吧。”顾恒一脸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欲再讨论这个话题。   完全知道丈夫心情为何这么差的张梦怡注视着前者的背影,轻哼了声,而后就开始喜滋滋地盘算起今晚准备些什么菜招待女婿。这也直接导致……   傍晚。   顾清晓与顾夏回来时被吓了一跳——顾清晓在顾恒的公司里上班,而顾夏则刚上高中,前者下班时顺带捎了后者一程,所以姐弟俩是同时到家的。   “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顾夏看着餐厅中那几乎摆满了各式菜品的桌子,惊讶无比地问道。   “还是说,今天有什么客人要来?”   站在厅堂中的顾清晓顺手将包丢在沙发上,又将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保姆,注视着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亲妈,如此问道。   “不愧是我女儿,就是聪明!”张梦怡满意地注视着顾清晓,如此说道。   虽然当年怀第一胎时她非常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儿子,但这不代表她就重男轻女。实在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不乐观,顾恒这个没良心的,得知她怀孕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打掉”。她当时死活不肯,只觉得自己的唯一希望就是能生下一个儿子。她当时也没指望能成功“登堂入室”,只希望顾恒能看在儿子的份上,将来多分点财产给她。没办法,她除了美色也没其他长处,不用孩子,还能用什么来保障自己的后半生“幸福”?   却没成想,那个女人居然气性那么大,得知顾恒和她已经有了孩子后,居然活都不想活了。   不过,死了也好!   不死,她又如何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顾清晓是个让她满意的女儿,漂亮,聪明,还会特别会做人。张梦怡常想,如若她当年能有女儿的一半,说不定结局就不会是现在的“惨胜”,而是完胜了。至少,顾恒这老混蛋不会一门心思地只讨好顾霜晓那个白眼狼,而会把全部财产都留给她和她的儿女们。   顾夏还小,将来怎样还看不出来。   清晓却已经不小了。   所以,张梦怡可以说是对女儿给予了厚望。   既希望她能成功地获得顾恒公司元老们的认可,成为顾家企业名义和实质上的继承人;又希望顾清晓能嫁得好,享受一个女人所能够享受到的一切幸福。   如此,她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享清福,顺带等着小儿子顾夏长大成材了。   “谁要来啊?”顾清晓好奇问道。   “明寒。”张梦怡笑着说道。   “……”顾清晓蹙了下眉,“姐夫啊。”   “什么姐夫?”张梦怡纠正道,“他和顾霜晓那丫头早就离婚了,已经不是你姐夫了!”说罢,她抬起手扯了扯女儿身上的正装,“清晓,你上楼回你房间换一身衣服吧。”这正装穿在女儿身上固然显得称呼又优雅,但总归少了几分小女人味,不够讨男人喜欢。   “我觉得这身就很好。”   “听话!”   “妈!”顾清晓忍不住说道,“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我和姐……傅明寒是不可能的好吗?不说别的,爸绝对不会同意。”   “你爸不同意是你爸的事情。”张梦怡振振有词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傅家愿意,他不同意也没用!”说到这里,她第不知多少次地骂道,“所以你爸那混蛋就是偏心!明明你和顾霜晓那丫头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凭什么就只安排傅家的少爷和她相亲?现在还不是离了!要早让你去,就没这么多事了!”   “妈!”顾清晓叹了口气,“咱能别老说这话吗?而且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傅家,你能别老盯着他们家不放吗?”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张梦怡见女儿不听话,顿时怒了。   “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问题是,咱能别逮着一只羊薅毛吗?!”顾清晓忍无可忍道。过去的事情,她一个因此而受益的晚辈也不好评说什么对错,只是她妈绝对是顾霜晓母女留下了执念,“你自己抢了别人的丈夫也就算了,我对姐姐的丈夫真的不感兴趣。”   “你怎么说话的!”张梦怡怒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忘了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了?翅膀硬了是吧?不听话了是吧?嫌弃我了是吧?别忘了你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日子,也是全亏了我!你现在不听我的,迟早有你后悔的!”说罢,她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   徒留在原地的顾清晓以手扶额,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顾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自家姐姐的手臂,劝道:“姐,你又和妈吵架了?你别生她气,她总归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问题是,我图什么啊?”顾清晓回答说,“我是不漂亮还是身材不好?是家世不好还是没钱?想结婚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抢男人?她自己又不是没因此受过罪,为什么偏要让我也受一次?”   傅明寒疯了般寻找姐姐的事,她从头到尾都知情。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傅明寒这个人有多爱顾霜晓,她这么跳出去,不是插足,而是当炮灰!   她得有多傻,才会做这种事。   说到底……   “妈就是执念太深。”顾清晓摇头,“她知道自己在爸心里的地位始从来比不上姐姐的母亲,所以特别希望我能替她赢一次。”   可问题是,她不愿意。 第73章 周六就像在打仗!   “姐, 你也是辛苦了。”顾夏摇头叹息, 想了想又道, “不过妈刚才有句话也没说错, 如果那个时候和姐夫相亲的人是你, 说不定现在就没这么多事了。”   “别胡说。”顾清晓抬手戳了下弟弟的额头。   “我哪里胡说了?”顾夏抬起双手摸着额头,不服气道,“顾霜晓她就是这样,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偷听过爸妈吵架,爸说等他死后他的财产……”   “顾夏!”   顾夏眼看着顾清晓喊了自己的名字, 顿时闭上了嘴, 因为他心中知道,自己的这位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已然有些生气了。他缩了缩脖子, 弱弱地说:“我就是觉得爸太偏心了, 明明都是他的儿女, 凭什么他就只喜欢顾霜晓一个人。”   “……”   因为我们既是他的儿女, 也是他洗不掉的污点。   顾清晓虽然心中如此想, 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还未成年并且依旧幼稚的弟弟, 还未必能承受得住这句话的重量。   “再说了, 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妈,爸要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 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顾夏继续说道。   “行了, 你闭嘴吧。”顾清晓哭笑不得地说道, “当心爸听到了扣你零花钱。”   顾夏听了这话,立马彻底闭上嘴,他最近正迷上一款氪金手游,要是没了零花钱,可就没法过日子了。   顾清晓见弟弟不再做死,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内心深处,她其实知道弟弟的话是对的,爸太偏颇了,当年的事妈固然有错,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起码没资格站在道德的一面指妈“不顾廉耻地勾引他”。   啧,男人。   她知道弟弟讨厌姐姐顾霜晓——因为后者长期对他们对这对姐弟漠然以视,完全没把他们当弟弟妹妹。不过,她完全理解姐姐的选择。   如果可以选,她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地出生,自己能够是父母“爱的结晶”,可惜投胎这种事压根没得选,全凭运气。所以说,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她倒是并不讨厌姐姐,反倒有些羡慕对方的“任性妄为”,她就没法这样——比如说她其实对在家中企业上班完全没兴趣,可如若不答应,亲妈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即使再不耐,也没法真的不管亲妈死活。   不过,和亲姐姐抢一个男人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女主,也真的没兴趣做传说中的“炮灰绿茶女二”。   所以最终,顾清晓也没上楼换什么衣服。当然,她觉得吧,换了也没用,她深切怀疑傅明寒连自己属什么都没记住——呆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姐姐究竟从前喜欢他哪儿。   不多时,傅明寒如约来访。   刚才还被女儿气到差点“原地螺旋升天”的张梦怡这会儿又笑眯眯地出现了,直接站在玄关迎人,也是相当热情了。   “明寒,来了啊!”   “嗯。”傅明寒礼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对张梦怡的热情一直有些敬谢不敏——事实上他还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和霜晓离婚后,这位“前岳母”为啥对自己的态度反而越来越好了。说实话,他与张梦怡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不过因为霜晓的缘故,他对对方也没有什么好感。   “来来来,快进来坐。”张梦怡抬起手欲抓傅明寒,“我跟你说啊,今天知道你要来,我特意让人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   傅明寒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张梦怡的手,客气地回答说:“请问顾叔叔在吗?”   “在的。他在书房,我去替你叫他好了!”张梦怡转了转眼珠子,一边如此回答说道,一边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清晓喊道,“清晓!清晓!你替我招待下明寒,我去叫你爸爸。”   顾清晓:“……”   即使再蛋疼,她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亲妈面子,所以她只能丢下手中的草莓,站起身,微笑着喊道:“姐夫。”   张梦怡:“……”死丫头!敢不敢听点话!   傅明寒对顾清晓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撇开别的不谈,后者每次见面时都依旧会喊他“姐夫”的举动,他还是颇为赞许的。   顾清晓侧过头,刻意不去看亲妈飞眼神飞到几乎抽筋的眼睛。   “明寒,你坐啊!”张梦怡在傅明寒看向自己时,连忙“收拾好”抽筋的眼睛,再次堆起笑容,“清晓。”她咬牙吐出女儿的名字,“陪人说会儿话。”   “哦。”   张梦怡依依不舍地离开后,傅明寒坐下,顾清晓亦再次坐了回去。   最大的“吵闹源”离开,客厅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傅明寒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没错,就是这几天养成的习惯——开始刷老婆和女儿的照片。没错,陈西给他的照片中,有母女俩的合影。很少,只有寥寥数张。虽然对于某人偷拍自家老婆这件事有点在意,不过看在对方内心坦荡且勇于分享的份上,傅明寒决定姑且不和他计较这件事。   刷着,刷着,他的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然后就把坐他对面的顾清晓给吓了个够呛。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前任姐夫,只觉得看到铁树开了花。姐姐婚前就已经搬出去住了,结婚后更是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偶尔几次见面时,她虽然能看得出来傅明寒与顾霜晓这对夫妻感情还不错,却也从来没觉得特别甜蜜。或者说,表现地像“恋爱中”的人只有姐姐一个,至于傅明寒这位姐夫嘛,也不知是因为太内敛了还是太迟钝了,反正是长期处于“不在线”状态。   而此刻,他似乎上线了!   绝大多数女人都无法抵抗“八卦”的诱惑,更别提,顾清晓对于失踪已久的姐姐的近况,还是颇为在意的。   傅明寒找到姐姐的事情,她已经从爸爸那里知道了。最初后者还极愤怒,因为姐夫没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但紧接着,他就颓然如脱了毛的山鸡(顾夏语)。原因很显然,姐夫只所以不说,肯定是姐姐不同意——曾经无数次扬言“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却每次都似乎只是在恐吓(或者说折磨)爸爸的姐姐,这一次好像是认真的。   也就是说,姐姐终于从这个家的樊笼中挣脱出去了,真好。   顾清晓怀着一种难以对他人诉说的羡慕之情,丢开了“一言不发直到爸来”的想法,张口问道:“姐夫,姐姐现在过得还好吗?”   沉迷“舔屏”不可自拔的傅明寒数秒后才反应过来,又顿了数秒后,他回答说:“很好。”   大约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吧,虽然霜晓很讨厌顾清晓与顾夏,但他本人倒是没觉得这对姐弟对霜晓怀有特别重的恶意。反倒是张梦怡,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每当想到这件事时,他都非常心疼从前的霜晓,   “真的?”   “嗯。”傅明寒想了想后,说道,“她现在过着自食其力,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两个词看起来简单,但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有时候反倒不那么简单。   傅明寒觉得自己没说错,那满院子的瓜果蔬菜和家中的摆设都充分证明了他的话并非虚词。事实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霜晓居然也能过着那样的生活。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她觉得高兴,觉得快乐,就怎样都好。   “傅明寒,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说这话的人,并非顾清晓,而是在张梦怡的“召唤”下,快步从书房走出来的顾恒。从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看出,他对傅明寒挺不满。其实也正常,顾霜晓刚失踪时,这两个男人可谓是组建了“寻女(妻)联盟”,现如今,其中一人找寻到目标居然不共享地点给队友,这就跟一同寻宝却独吞宝藏一样,怎么想都有点缺德。   傅明寒:“……”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算地道,但还是那句老话,对心爱女人许下的承诺,即使泪崩了也要完成。   “就她?还自食其力?自给自足?”顾恒走到傅明寒面前,满脸怒意地说道,“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顾恒话中对于顾霜晓的否定,不可否认是出于习惯性的溺爱,却依旧让傅明寒有些不悦,可他也未指责对方,只是说——   “顾叔叔,我说的都是实话。”   “算了,这些事不重要。告诉我,霜晓在哪儿?”   “不,这些事很重要。”傅明寒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想和对方好好谈谈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多少必要了。他说道,“身为一名父亲,您对自己的女儿缺乏最基本的了解以及——尊重。”正常正确的父母,不该如何轻易地就否定自己的女儿,“所以,在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我不会告诉你霜晓的行踪。” 第74章 周日也没休息到!   这话一出, 傅明寒可以说是捅了马蜂窝。毫不夸张地说, 顾恒直接被他气到了“打摆子”,连近来越发对丈夫不满的张梦怡都被吓到连忙“嘘寒问暖”——   “老顾, 老顾,你没事吧?”   顾恒一把挥开张梦怡试图帮自己顺气的手, 瞪着傅明寒:“你再说一遍?!”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傅明寒垂下眼眸,回答说道,“我刚才说的话, 顾叔叔您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顾恒其实在意的不是傅明寒刚才说的话, 而是那话中的含义, 他粗喘了口气,哑声问道,“我不配做霜晓的父亲?”   毫无疑问,这戳中了他心中最脆弱也最痛的地方。   傅明寒微微摇头:“我没有这样说过。”   可他的话在顾恒以及顾家人听来, 分明意思就是——这种事情, 你自己心里就没点B数吗?   “好, 好得很……”顾恒一把甩开跑过来搀扶着自己的顾清晓,手指着傅明寒,“看来你是真找到她了,现在和她串通一气了来气我!”   傅明寒保持沉默。   其实他很想说“不, 现在的霜晓根本懒得做这件事”,但是考虑到把从前的岳父现在的前岳父未来的岳父气进医院是件很不厚道的事, 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回去, 你去告诉她, 她要是再不回来,再不来见我这个父亲,就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一分一毫,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她!”   顾恒此话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梦怡简直可以说是双眼冒金光了,天知道她想听这话想听了多久,此刻恨不得抬起手就给丈夫一个“爱的抱抱”。气话?没事儿!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说明有门,她会努力把这变成现实的!   顾清晓面露焦急之色,看了看脸都气到发青的父亲,欲言又止。   顾夏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顺带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和朋友约好一起刷副本的时间要到了,他可以偷偷溜走吗?不想听老头子发火啊,好麻烦。   而直面着这怒火的傅明寒,却只觉得滑稽。   太可笑了。   一位父亲,用来威胁女儿的话居然是——   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给你钱了!   父女亲情,居然可以扭曲到这个地步,真是可笑到让人觉得可悲的地步。   这一刻,傅明寒甚至有些同情站在自己眼前的顾恒,他微叹了口气,说道:“恕我直言,顾叔叔,您的话并没有多少意义。虽然也许霜晓并不需要,但她还有我。”   顾恒微怔,随即嗤笑:“你难道还能照顾她一辈子吗?”   寻找女儿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离婚的事的确是傅明寒提出来的。他心中对这位前女婿不是没有责怪之意的,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   瞧瞧,一个曾经甩了他女儿又不知为何反悔了的人,正对他说“我能照顾她一辈子”,简直可笑。   男人的承诺从不可信,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他才想给霜晓足够的资本足够的钱,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傅明寒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可惜,他还是在上面犯了错。   “如果她愿意,我能。”傅明寒认真回答说道。   “如果你真的能,霜晓就不会离家出走。”   “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但至少,”傅明寒直视着顾恒,如此说道,“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在努力改正他。顾叔叔,您意识到了吗?”   “……”   再次被戳中了痛处的顾恒,嘴张了张,片刻后才颓然道:“是,我对不起她妈妈,但这些年来,我也已经很努力地在补偿霜晓了。我让她吃好喝好穿好,竭尽所能地满足她的一切愿望,疼爱着她,宠溺着她,纵容她的一切任性。我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所应该做的!”   “所以您此刻觉得——我们都太不理解您了,是吗?”   傅明寒冷淡地说完这句话后,觉得这段对话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顾恒不配做一个父亲。   如果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不该娶张梦怡,让这个间接害死霜晓母亲的人进入顾家的大门,与霜晓同处同一个屋檐下。   他清楚地记得,婚后第二年,他载着霜晓路过某间书屋时,她曾经手指着它对他说,从前读书时,她经常会在里面坐到关门,才让家中的司机接她回家。后来已经能够面带笑容说出的话,曾经却不知浸渍了多少苦涩的泪水。   “顾叔叔,您刚才说的话,真的坚持让我转达给霜晓吗?”决定离去之前,傅明寒再次问道。   他指的是顾恒刚才说的“威胁之语”。   顾恒沉默不语,毫无疑问,他已经对刚才所说的气话感到了后悔。   “老顾,你怎么不说话?”张梦怡顿时极了,非常没有眼力劲地伸出手抓住顾恒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顾清晓连忙将亲妈拉到一边:“妈!你别说话了。”   “可……”张梦怡有心想继续开口,却在女儿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中,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那么,顾叔叔,今天叨扰了。”   说完,傅明寒转身欲走。   张梦怡却没忍住再次开口:“明寒,不留下来吃饭啊?我准备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呀!”   傅明寒尚未开口,顾恒已然爆喝出声:“你闭嘴!”   “……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冲我发什么火啊?!”自觉在未来女婿面前丢了面子的张梦怡也有点生气,回吼道。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懂?”   “我就不闭你……”   “啪!”   “妈!”   “爸,你冷静点!”   “好你个顾恒,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居然打我?”   ……   傅明寒听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声响,阖了阖双眸,只觉得头疼地厉害。自幼就生活在平和家庭中的他,对于这种场面真的是敬谢不敏。而霜晓,却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   好想见她。   此时此刻。   傅明寒回到车中,才系好安全带,就听到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来电人是傅小贝。   “小贝,什么事?”   “大哥!奶奶让我问你,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今晚?”   “嗯嗯!饭后点心还有栗子糕,我记得大嫂很喜欢吃这个,可惜她不在。”   “……”   “大哥?”   “不,今天不回去了。”   “哦。那明天……”   “我有事,先挂了。”   “大哥,等……”   挂断妹妹的电话后,傅明寒掉转方向,开着车朝与回家相反的方向一路驰去。   次日清晨。   顾霜晓是被女儿吵醒的。   小安安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家里的“一把手”了,反正只要她一叫,那是猫也叫狗也叫,偶尔过来串门的齐静陈西也是跟着叫,甚至连特别喜欢小妹妹的文文也会跟着叫唤两声,搅地家中是不得安宁。   “怎么了?”顾霜晓打了个哈欠,穿着睡衣下床抱住女儿,“饿了?尿了?还是单纯无聊想吵妈妈玩?”   嗯,最后一条小安安的确干过。   不过,总体来说,她还是个合格的“天使宝宝”,不难带,即使是新手妈妈也能轻松上路。   “啊啊!”小安安转过头,朝窗外看去。   “嗯?”顾霜晓也随之看向窗外,外面无风无雨,也没有什么会让小孩子看了害怕的奇怪东西,所以女儿到底在看什么?   “汪!”   “喵!”   大黑和小橘突然同时叫了声。   顾霜晓听了这叫声后,面色微微一变:“你们认真的?”   “汪!”   “喵!”   “啊啊!”   三重奏告诉顾霜晓,这一喵一狗和一孩子都很认真。   “……”   顾霜晓叹了口气,将小安安重新放回她的小床上:“行,我去看看。你们俩看着安安。”说罢,她抬步朝卧室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的嗅觉没有大黑和小橘灵敏,不过才刚走到院中,她就知道它们没有撒谎。   以及,小安安——她的女儿,还真的是个有些神奇的孩子。   顾霜晓再次叹了口气,走到院门边,一把将门拉开,完全不意外地看到某个眼熟的家伙正背对着门坐在台阶上。这个过于正经的家伙,即使坐在别人门口也是正襟危坐,背脊看来很直,嗯,一看就是正经人。但问题是,哪家正经人会大清早坐在别人家门口啊?!   明明有起床气却不好对女儿发的顾霜晓额头爆出几根青筋,抬起脚毫不客气地就往某人背上那么一踹。   她不承认自己暴力。   因为踢人的时候她有好好地脱掉拖鞋,起码没在人背上留下脚印不是?   猝不及防之下,扰人清梦的傅先生直接被踢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与此同时,他一直抓在手中的东西也是“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只手机。   顾霜晓低头一看,只见手机上赫然是相册页面,而傅某人正看的这个相册,主角只有两个——她和她女儿。或者该反过来说,她女儿和她。   她顿觉又好气又好笑,将脚缩回拖鞋中,低头看着正摸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的前夫先生,吐槽道:“傅明寒,你是变|态吗?” 第75章 周一转眼又来了!   疑似崴了老腰的傅先生有点傻眼, 相处这么多年以来,他可从来没被前妻踹过。   ……当然, 之前也没被丢过。   所以说, 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被踹到“飞滚”的事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看向正单手叉腰摆出经典茶壶姿势的前妻,说道:“早上冷, 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顾霜晓都被气乐了:“你以为这是谁的错?”要不是他,她还在被子里香甜地窝着呢, 至于大清早跑出来?!   傅明寒一歪头,脑袋上冒出一圈冒号——除了悄无声息地跑过来顺带坐在她门口外,他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   “你女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清早就醒了,然后就隔着窗户往院子里看。”顾霜晓没好气地解释说, 她必须得让这家伙知道自己是有多苦逼,然后——   她就看到傅明寒这混蛋浑身上下冒出了幸福的粉色小花花。   再然后, 他笑了。   笑得特温柔特得瑟。   满脸都写满了“哎呀不愧是我女儿”的字样。   让顾霜晓的脚再次痒得厉害, 啊,好想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安安还好吗?”傅明寒三两步迈上台阶,关切地问道。   顾霜晓哼笑了声:“你才走几天?”   女儿怎么样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被怒怼了的傅明寒完全没生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检查了下, 发现相册使用不受影响后,由衷松了口气。   顾霜晓一见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倒是想起了最开始的话题,无语道:“你好的不跟陈老三学,专学这些变态的毛病。”一看照片她就知道,这两个同为小安安爹的男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进行了某种深入地交流——嗯,纯洁意义上的。   如果是陈西在这里,八成会嘴贱地回上一句“男人变态有什么错?”;如果是乐灿在这里,八成会说上一句“首先,我得找到他的优点”;而傅明寒,只是笑了笑,回答说——   “安安人生中的每一幕,我都不想错过。”   顾霜晓翻了个白眼,心想:又来了,傻爸爸光环……   “进来吧。”她让开门,又问道,“你怎么今天就来了?”说好的周末呢?   “……突然想过来,就过来了。”傅明寒顿了下后,轻声答道。   顾霜晓:“……”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难得听到你说出这种任性的话。”顾霜晓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真心是,每次见到这位前夫都有新发现呐。   任性吗?   傅明寒想。   的确,这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使心中再想做什么,他也会先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手中的事物,确定某些重要的事情不会被自己的一时突发奇想所影响,然后再去达成自己的“临时心愿”。而如今……嗯,自从那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后,他也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虽然有些对不起爷爷和爸爸,但怎么说呢……   咳,感觉还不错。   “讨厌吗?”他侧头问她。   “额……”顾霜晓脚步停了下,而后继续与其并肩前行,“还好吧。”   她很诚实。   因为这种事,说到底她只是觉得意外,离讨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但是!   她必须强调的是!   “你来得也太频繁了点吧?”   “你觉得讨厌?”   傅明寒侧头看顾霜晓,眼神完全可以用传说中的“湿漉漉”来形容。   顾霜晓当即被雷到了,她嫌弃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回答说:“不讨厌,但挺烦的。”   “嗯。”   “所以?”顾霜晓提醒他此刻应该拿出正确的态度。   “我在考虑。”傅明寒沉吟。   “考虑什么?”顾霜晓挑眉,心想难道这家伙真的良心发现了?   傅明寒停住脚步,看着她,态度诚恳如被抓到考试作弊的小学生:“考虑该怎么安慰你,会让你不那么生气。‘烦着烦着就习惯了’这句可以吗?”   “……”   顾霜晓的额头再次爆出青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我错了。”傅明寒认错之快堪比光速。不过即便如此被嫌弃,他也依旧不会放弃“随时能来见女儿”的权利,不然他会死的,死于生命枯竭。   到底是老夫妻了,顾霜晓眼角余光一瞥傅明寒,就知道这人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她顿时更加不快了:“吃饭问题你自己解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厚着脸皮蹭吃蹭喝的家伙,差评!   “我会交伙食费的。”傅明寒很是接地气的回答道。   顾霜晓“呵呵”了声,说的好像她稀罕他那点钱似的。   直到傅明寒一把抱住小床上的安安,脸上绽出过于灿烂的笑容,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不是闲得蛋疼到与某人吵了一路?不过其实也算不上吵,顶多只能算是斗嘴。   顾霜晓再次被自己想到的这个词给雷到了。   今天之前,她都绝对无法想到自己居然能与傅明寒这种“锯嘴葫芦”斗嘴,果然她大概是真的太闲了……   还是婴儿的小安安睡眠时间超长,才“啊啊啊”地和亲爹说了一会儿话,整个人就困了。她很放心地闭上了双眼,非常灵敏地直觉告诉她,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她醒来后依旧可以见到粑粑。   傅明寒哄孩子的时间里,顾霜晓已经换好衣服,走到后院中拔了几颗菜,准备下点面条当早餐。   等水开时,她听到了傅明寒走进厨房的脚步声。   她揭开锅,将面条丢入锅中,头也不回地问道:“安安睡了?”   “嗯。要帮忙吗?”   “不用了。”   “有我的份吗?”   “……没有。”顾霜晓低头看着锅中的面条,如此数秒后,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傅明寒,你幼不幼稚?”这种“我不说话我就拼命盯着你看”的游戏只有小学生才会玩吧?她觉得自己的背都要被“烧”穿了。   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的傅明寒却回答说:“我饿了。”   他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水米未进,可以说是又渴又饿还有些累。   顾霜晓特别想糊他一脸筷子,顺带说句“关我屁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过身懒得搭理他。片刻后,她说道:“帮忙拿个碗。”   傅明寒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颜,他于是心情很好地从碗柜中取了两只碗出来。   顾霜晓一边拿筷子轻轻搅动着面条,一边问:“出了什么事?”她不傻,如若不是出了点什么事,傅明寒怎么可能连夜跑过来,大清早坐在她家门口。   “……没什么。”   顾霜晓转过身,手中的筷子尖直指傅某人的鼻尖:“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   傅明寒犹豫了下后,叹了口气:“昨晚,我去顾叔叔那里了。”   顾霜晓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微蹙起眉:“你没说我在这里的事吧?”   “没有。”傅明寒摇头。   “那他肯定对你大发雷霆了吧?怎么说的?从今以后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我?”   傅明寒:“……”此时此刻,他只想说一句话——姑娘,你怕是提前看了剧本?   “他就这点本事。”顾霜晓嗤笑了声,“也难怪,他活了大半辈子,如今也就只剩钱了。怎么?他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她猜傅明寒应该是替自己背了锅,想到此,她不由放柔了声音,“他的话你不用在意,说到——”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原因无它。   傅明寒自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顾霜晓抽搐了下眼角,正待动手,就听到将下巴磕在自己肩头的傅明寒于自己耳边低声说……   “我绝对不会那样对安安。”   顾霜晓的手顿住。   她突然就懂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居然在忏悔。   多可笑,顾恒从未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傅明寒这个“外人”居然在忏悔。   他愧疚于没能早点意识到她的痛苦,没能早点遇到她,没能从一开始就将她从这种糟糕的家庭中拯救出去。   真的很可笑,但却是他最真实不过的心情。   然而他也再清楚不过地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事,正因如此,他才发誓,绝对不会让女儿承受同样的痛苦。   “我知道。”顾霜晓低低“嗯”了声,“还有……”   “嗯?”傅明寒微侧了下头。   “便宜占得爽吗?”   “……”   顾霜晓手指微动,翻转了下手上的筷子,然后毫不犹豫地戳向某人的手背。而后,她只听到“嘶”的一声。再然后,嗯,整个背都轻松了,因为某只大型黏人动物已经被戳到蹦达开了。   “傅明寒。”她转过身,筷子指着某人鼻尖,再次严明警告道,“我不是安安,你别随便就搂搂抱抱,否则信不信我揍你。”   一手抚摸另一只手手背的傅明寒垂头丧气地站着,活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巨型犬。   “你已经揍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两次。”   还都挺疼的。   完全不温柔。   顾霜晓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是她的错吗?她抬手捋起袖子,正待跟眼前人理论理论,就听他说——   “面条要糊了。”   然后,他上前一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筷子,盛面去了。   顾霜晓:“……”   啊,果然好想打人。= = 第76章 周二又是战斗的一天!   蹭完早饭后, 傅明寒就被顾霜晓果断地给撵出了门。   虽然迟钝,但直觉告诉他,两个小时内最好别出现在前妻的面前, 否则很可能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虽然被揍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万一给小安安留下“父母关系不和谐”或者“正常的夫妻关系就是这样”的错误印象就不好了, 会影响到孩子将来人生的。   刚好,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在这个已经来了数次却几乎没有了解过的镇上逛一逛。   他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因为一个人, 爱上一座城”, 从前无法理解, 但现在,他想,因为她在这里, 所以他或许也能真正爱上这座平和且安宁的小镇。   傅明寒的领带在方才哄孩子的过程中再次被小安安给“收缴”了,他索性敞开西装顺带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 难得地走了把“休闲风”。但即便如此, 依旧与小镇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他自己并不在意。   走着走着, 他的目光突然被路边的某家店吸引了, 而后……   如果此刻给傅明寒配上动漫效果, 那大概就是——他的脑袋上亮起了一只灯泡!   十来分钟后, 他提着满手的东西敲响了陈西的院门。   与外表看来的懒散不同,陈西每天都起得很早。照旧锤炼完身体后, 他总会打起一桶井水当头浇下, 然后一边惬意地甩着头发一边琢磨早上吃点什么, 是自己做呢还是去街上买呢还是去蹭饭呢,唉,选择太多,都快有选择困难症了。   所以,当他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傅明寒提了满手的东西站在自家门口时,内心是颇为感动的。   “哎呀,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呢?”他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手就往傅明寒手中的袋子抓去。   傅明寒:“……”   陈西美滋滋地打开袋子一看,顿时傻眼了:“栗子?”他知道城里这年头流行“吃糠咽野菜”,但还不知道城里人现在喜欢拿栗子当早餐,而且还是生的!   但话又说回来,有得吃总比没有好。   “行,栗子就栗子吧。”陈西乐呵呵地说道,“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想念。”   然而……   “这个不是给你的。”   陈西:“……”哥们,咱能别这么打脸吗?!   好在,傅明寒没让陈西太尴尬,而是从另一只手的若干塑料袋中找了一只递给他:“这个给你。”   陈西心里有点小忐忑地接过一看,很好,是包子!   “谢了。”他拿出个包子,一口咬掉半个,一边咀嚼一边问,“你怎么就来了?你买这么多栗子是什么?其他塑料袋里都装的什么?”   傅明寒随着陈西一路往屋里走,有条不紊地回答说——   “临时有时间就过来了。栗子是买来做栗子糕的。其他塑料袋里装着其余材料。能借用下你这里的厨房吗?”   “栗子糕?”陈西愣住,“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霜晓爱吃。”   傅明寒再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投其所好这点直到现在都没熟练掌握。昨夜妹妹的一句话提醒,让他恍然大悟——既然总蹭吃蹭喝招她烦,那他可以尝试主动投喂。   “嗯?她爱吃这个吗?”陈西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傅明寒的脚步顿了下,眼神黯了黯:“从前的她爱吃。”   至于现在如何,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至少,他可以通过做这件事来了解。   “额,没事,从前爱吃现在肯定也爱吃。”陈西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哈哈,“厨房你想用就用吧,不嫌脏就成。”   “谢谢。”   “客气什么。做好了分我点尝尝就成。”   如果说陈西家中的气氛是一片和乐的话,那么此刻,齐静家中的气氛就是一片“腥风血雨”(大雾!)。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时,齐静的婆婆正在给孙子缝裤子上炸线的地方,这动静直接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没把针给戳进自己大腿里。   她也顾不上别的,连忙站起身三两步就朝儿媳妇屋里走去,然后就看到后者已然披头散发地从屋中奔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继续“啊啊啊!”地叫。   这可把齐静婆婆吓坏了,她觉得自己儿媳妇怕是被魇到了或是得了失心疯……   “阿静,怎么了?”她一把抓住儿媳妇,“你别吓我?”   “……妈?”齐静愣了下,才回过神来,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崩溃,说话却还算有理智,“没、没事……”   “真的没事?”   “真没事,我就是……呃,被一个蟑螂吓到了。”   齐静婆婆:“……”   她心里就“呵呵”了,心想: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   的确有人怕蟑螂,但其中肯定不包括她儿媳妇。开玩笑,前两天还一脚踩死俩蟑螂的人,现在突然跟她说害怕了,谁信?   不过,既然儿媳妇不想说,她一个做婆婆的也不好深究,总归人没事就好。   “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吧,文文怕是也被你吵醒了。”   “嘿嘿嘿……”齐静除了干笑也不知道说啥好,因为宝贝儿砸估计真的被她给吵醒了……   这也没办法,她大清早突然醒了就缩在被窝里刷手机,然后,就看到了那个震撼性的消息,刺激地她“嗷”的一下就从床上蹿了起来,根本无暇他顾。   所以说……   她再次打开乐灿粉丝聚集的论坛,在那个顷刻间已经改了几万座楼的帖子中留言回复道——   【乐灿要暂退娱乐圈的事是真的吗?如果是,求实锤;如果不是,请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   齐静此刻的心情,也是绝大多数乐灿粉的心情。   至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嘛……   乐灿宅。   黑眼圈浓重、下巴上满是胡碴子的王洋一脚踹开乐灿卧室的大门,闯进去直接将了屋主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   乐灿:“……”   不得不说,相处这些年来,王洋一直任劳任怨、神似活体杨白劳,真心从未对他如此粗鲁过。   如若在平时,他肯定早就爆发起床气了,但今天嘛……   他看了看明显熬夜过度、甚至没精力拾掇自己的王洋,决定不计较对方做的事,毕竟说到底,是他先做了刺激王洋的事。   “我在问你一遍——为什么?”王洋双手扯着乐灿衣领,即便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怒火依旧难以避免地流泻了出来,“为什么突然说要退圈?”   “不是退圈,是临时休养一段时间。”   “你当我傻?!你现在正是最当红的时候,这个时候休养,和退圈有什么区别?别说三五年,就算只有一两年,你以为那些健忘的粉丝还会记得你?”   “那是他们的事。”乐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王洋越加用力地拉扯着乐灿的衣领,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理由,“是有别人挖你?还是你想去别家公司?”   “如果我要走,犯不着用这种手段。”乐灿蹙了下眉,“你知道的,我从不缺钱。”   王洋愣了下,随即苦笑了声:“是,你从不缺钱。”就连进入这个圈子,都是大少爷玩票性质的。所以,“你现在是玩腻了?想走了?”   “我说了,只是休养。现在的生活,让我觉得有些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仅此而已。”乐灿没打算说出真实的理由,因为他知道王洋非常在意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若是王洋知道原因,八成会立即插上一脚——他有预感,若是如此,事情绝对会朝糟糕的方向发展。   王洋与乐灿对视了片刻,缓缓松开后者的衣领,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觉得累,我可以帮你退掉一些工作,减少你的工作,没必要完全退出吧?”   “……”   “你知道吗?不知道是谁把你要退圈的消息给放了出去,现在外面全乱套了。”王洋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卧室中的软椅上,满脸纠结地说道,“公司和你常用的音乐室已经被围住了,我的住处也是,你这里还好,暂时还没曝光。”   “谁做的?”乐灿皱眉问道。   “现在问这个有意义吗?”王洋摊手,“墙倒众人推,你看,你才稍一露出点破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扑上来了。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不战而败,任由这些人站在你的坟头蹦迪?”   乐灿哼道:“你这话说得可有点毒。”   “不会比你平时说话更毒。”   “……”乐灿“啧”了声,心想这还没散伙了,这人态度就恶劣成这样了,真散伙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他呢。他想了想后,回答说,“这样吧,我的音乐创作不会停,单曲会继续出,演唱会也会继续开,但除此之外的商业活动,都帮我推了吧。”   “……全部?”   乐灿肯定点头:“全部!” 第77章 周三得到加班的通知!   对顾霜晓来说,除开早先打开门时的那点“小惊吓”, 这实在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清晨。   眼下。   小安安在睡觉。   大黑和小橘在帮忙看孩子。   傅明寒被撵走了。   无所事事的她, 提了根自来水管, 开始浇前院的花和后院的一些瓜果蔬菜。在日光开始强烈起来之前, 她完成了这项工作, 然后从客厅的桌上拿起了一只齐静送的竹编的小箩筐,开始继续给自家女儿缝制小衣服。   小孩子,尤其是健康的小孩子, 长大地非常快, 一件衣服可能才刚穿没几天就不能再穿了。不过,她乐意为安安“浪费”时间和布料,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 压根不重要。   话又说回来,没想到安安居然有“喜欢玩领带”这个癖好, 她要不要给这孩子缝几条新的玩呢?   她正一边缝着衣服一边发散思维, 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   就是一声惨烈的大叫。   “霜晓啊啊啊啊啊!!!!!”   顾霜晓手一抖,差点没把针给捏成渣渣。   嗯, 从这里就看出武力值的重要性了。同样是缝衣服的时候被打扰, 齐静婆婆是差点被针扎到大腿,而顾霜晓则是差点把针捏碎。   顾霜晓随手将针插在箩筐中的线团上, 抬头看着满脸通红、疑似一路跑过来的齐静, 淡定问道:“你被狗咬了?”   齐静:“……谁跟你说的?没这回事!”   “我听你叫得这么惨, 还以为被咬了。”   齐静总算意识到顾霜晓是在开玩笑, 她皱巴着脸说道:“别闹!”   与此同时,卧室中的大黑也是皱巴了下狗脸,略不满地甩动了下尾巴——因为他调|教得当,镇子里的狗狗们都是训练有素,根本不会随意咬人好嘛!   齐静也没什么绕圈子吊胃口的打算,“啪嗒啪嗒”地就把早上看到的“大新闻”跟顾霜晓说了一遍。没办法,镇上除了这位好友其他人也不知道她追星的事,这事情她和其他人没法聊!   “哦。”顾霜晓听完后,一点头。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哦’?”齐静很不满。   “不然呢?”顾霜晓瞥了眼齐静,“和你一样尖叫着绕镇子一圈吗?”   齐静的脸顿时红了:“没有好吗?!”话虽如此,她的心里却在暗自嘀咕,应该没有……吧?不,不对,重点不在这儿,而是——   “我该怎么办啊霜晓!”TAT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痛彻心扉,如果非要具体来描述这种痛……emmm,不是失恋,而是养了多年的崽儿突然离家出走了……没错,她就是传说中的“亲妈粉”。   说实话,顾霜晓对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好友都泪奔来诉苦了,她没点表示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她果断地用出了绝技——大忽悠之术!至于这绝技是什么时候开发的……算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喜欢他是吧?”   “喜欢啊!”   “真喜欢他,就该支持他做出的任何决定。”   齐静:“……”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她怎么就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呢?而且,这话一出,她接下来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啊!她原本还想问问霜晓有没有点什么“秘密消息”的,因为后者好像和乐灿之间有点什么……   顾霜晓就这样,机智地终结了这个让她有无穷不祥之感的话题。   不多时,上午还有两节课的齐静怏怏地走了,她还得抓紧时间回家收拾下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去学校。   日光下。   齐静拖着自己的影子,走呀走,走呀走……   觉得自己简直快变成行尸走肉。   直到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次乐灿来时,她似乎与对方交换了号码?这个号码已然变成她手机中的“圣物”。不过人嘛,就算敬仰神,谁也不会每天没事就跑去找卡密萨马唠唠嗑,所以她从未骚扰过爱豆。   要不要问问看呢?   要不要问问看呢?   走回家的一路上,她都在纠结。而就在进家门的瞬间,她终于下了决定——径直冲进卧室内,抓起枕边的手机就是一顿“啪啪啪”狂打,再接一个暴风发送!不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反悔的机会。   搞定!   她一手按下锁屏,深吸了口气,然后就听到婆婆在院子中喊——   “阿静,吃早饭了!”   “来了!”她应了声,朝外走去。   另一边。   陈西家厨房中。   “傅老弟,搞定了。”   说这话的人是陈西,不得不说,他对傅明寒的称呼还是挺亲近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同为小安安的爹,咱俩四舍五入就是亲兄弟!”。且不论傅明寒乐不乐意多出他这么个哥哥,反正陈西有事没事就这么叫前者。   陈西很热心地想要为傅明寒的投喂大业添砖加瓦,于是后者将剥栗子壳的重任交给了前者。不得不说,傅明寒在这件事上还当真是“用人如神”——陈西手劲多大啊,一手一个,“咔嚓嚓”地就把栗子壳全给捏碎了。   等傅明寒转过头来一看,整个人有点懵。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面对陈西的拇指笑,傅明寒的眼角抽了抽:“我只是让你在栗子壳上开个口……”   “额……”陈西略心虚地眼神游离,“那什么,把栗子壳开口再丢水里煮不也是为了去壳么,我这还一步到位了!”   “……那皮怎么办?”傅明寒低头看着那一堆剥了壳的带皮栗子,认真思考自己时不时再去买一堆。   “莫慌,瞧我的!”陈西一拍桌子,然后站起身就从厨具架上拔出了一个菜刀。   有那么一瞬间,傅明寒觉得眼前这厮恼羞成怒到要杀人灭口了。好在并没有,陈西只是右手拿着菜刀左手抓住一颗栗子,在砧板上那么一阵疯狂乱切!片刻后,一只正方形的去皮栗子出现了……   “搞定!”   傅明寒:“……”不得不说,就形状而言,这只栗子颇合强迫症患者的心意,但问题是,“能行?”   “反正都是要蒸成泥嘛,没问题的!”陈西肯定地说道,然后在心里悄悄地补充了句“大约”。   傅明寒虽然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对厨艺下了点工夫,但毕竟还是新手上路,更没做过类似的中式点心,于是一不小心就被满脸自信的陈西给忽悠瘸了。其实正常情况下他没这么容易上当的,只是只要一遇到与老婆孩子相关的事,他就特容易中“降智光环”。   于是两个大男人开始把栗子放在蒸笼里。   “得蒸多久?”   傅明寒认真看了眼手机上的食谱,回答说:“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旺火。”   “没问题。”陈西把火开到最大,又问,“冷水开蒸还是热水?”   “……”傅明寒被问倒了。   陈西搓着下巴,特有经验特有说服力地说:“我觉得应该先把蒸笼预热,然后再把栗子放进去。你看别人做蛋糕什么的,不都先要把烤箱预热吗?”   傅明寒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深觉有理。   于是这两个大男人又默默地干蒸了下蒸笼,直到后者变得滚烫滚烫,才一股脑地把一堆正方形的栗子给放了进去。   “接下来等就可以了!”   等待的过程中,陈西贼兮兮地对傅明寒说:“对了,我这几天又偷……咳,拍了点小安安的照片,要吗?”   傅明寒眼睛一亮,默默地拿出手机,准备接收新一波的精神食粮。不过考虑到“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强忍住心疼,默默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条领带,递给陈西。   陈西:“?”如果不是知道傅明寒的为人,他几乎以为这人在暗示他“去找根歪脖子树吊死”。因为递到眼神的这根领带吧,皱巴巴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该拿来送人的东西。   傅明寒解释说:“安安喜欢玩这个,你下次可以拿这个逗她。”顿了顿,又说,“这条是安安玩过的。”典藏款哦!一般人他不给的。   “是嘛!”陈西连忙如获至宝地接过领带,来回反复撸了几次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那我下次可要试试。”他心中感慨,这种事也只有傅明寒能发现,他自己万年都不穿一回西装,能发现这种事才叫见鬼了。   “对了,这张照片我跟你说……”   “这张也……”   “还有这个……”   ……   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身后蒸笼里还蒸着东西以及水加得不够就会干的事情。   于是乎……   聊到酣处的陈西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糊味?哪来的?” 第78章 辛勤加班的第一天!   “你确定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   “你真的确定?”傅明寒微蹙着眉头, 低头端详着桌上的那一小盘子成品栗子糕。   站在他对面的陈西搓着下巴, 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糊掉的地方我们都好好地剔掉了, 所以肯定没事的!”烧糊东西的代价就是, 那么一大堆栗子, 最终只做成了七八块糕点。   傅明寒抽搐了下眼角, 不太确定地问:“你这句话今天似乎已经说了很多次?”   他说的是“肯定没事”这话。   陈西回之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啊,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总之,先尝一块试试吧,不行就买材料再回来重做。”陈西提议。   “嗯。”傅明寒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而且就算不出这“意外”,投喂之前他肯定也会先尝尝味道, 以防“投喂变投毒”。   陈西看了眼数量少得可怜的栗子糕, 想了想, 拿起一块,又小心翼翼地掰成两块,浑身上下简直冒着名为“节约”的金光。   于是两人分而食之。   陈西是闭着眼睛塞进嘴里的,因为他觉得在出了这么多意外的情况下, 这玩意怕是不会好吃。如若不是他对这些意外要负责任,他是不会尝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 味道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虽然有着“还有带点糊味”、“吃起来不够细腻”、“稍有些甜”等等缺点, 但总体来说, 与“难吃”相差十万八千里。   “味道还不错哎!”陈西一边如此评价说, 一边下意识再次朝盘子伸出了手。   傅明寒:盯——   陈西的手顿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讪笑着缩回了手:“咳咳,习惯了,习惯了。”   傅明寒:“……”所以这人到底是在哪里养成的这习惯?   “对了,你等下!”陈西丢下这么一句后,转身跑走,再回厨房时,手中拿着一个相当精致漂亮的翻盖木匣,上面刻着采莲图以及两句古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傅明寒虽然不太懂这些,但见得多了自然也有几分眼力劲,这木匣做工精巧,雕工看来更是毫无匠气,如若碰上喜好收集这类器物的人,想必能卖出个不错的价格。   “?”   “用这个装着给人送去吧。”陈西把木匣放在桌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张油纸铺在里面——反正他这个杂货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能在里面找到。   “这就不……”   “别客气了。”陈西一摆手,“我这不是送你,是借,反正东西用了你还能再给我拿回来,是吧?”而且,他这是在为自己今天的各种不靠谱行径致歉。   傅明寒听说只是借,便也没再拒绝,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盘中的糕点一块块堆放在木匣中放好,再将盖子盖上。   十来分钟后。   他怀抱着这只木匣,再次戳在了前妻家门口。   与早上不同,此刻院门大开,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树下缝制衣物的顾霜晓,只觉得被她抓在手中的小衣服可爱极了,以及,被透过枝叶洒落的阳光所笼罩的她,乍一看去,整个人都在发光。   嗯,慈母之光。   不得不说,傅先生虽然不戴眼镜,但自带的滤镜也是相当厚实了。   他能看得到顾霜晓,后者自然也就能看得到他。   顾霜晓抬头看了看日头,心想:很好,快到午饭的点了,这人就又上门了,简直是掐着时间来蹭饭啊!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嗯,她已经开始怀念离婚前的前夫……   等等,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霜晓的目光落到傅明寒抱着木盒的手上,第一反应就是——   “你好好地买个木盒子做什么?”还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不是被骗了吧?应该不至于傻成这样吧?   “不是买的。”傅明寒摇了摇头,往前蹭了半步,又停在原地。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顾霜晓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断线头,“让开,挡光!”当然,后半句话属于存心找茬,此时日光正好,压根不存在什么“挡不挡光”的问题。   然后她就看到前夫先生很有些委屈地说……   “早上你说过,再进来得经过你允许。”   顾霜晓仔细想了想,好吧,她似乎的确说过这话。但她的第一反应绝不会后悔,而是冷笑:“你要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少跟她面前装什么可怜,她才不吃这套。话虽如此,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傻站在她门口也委实太碍眼了。她啧了声,“想进就进。”   然后,她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人,觉得他简直是在用生命诠释一句话——“你的所有意见我都虚心接受,然后,死不悔改!”。   差评!   傅明寒抱着木盒一路走到顾霜晓面前。   后者嫌弃地抬头:“这回真挡光了。”   傅明寒:“……”就这么直接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假的”真的好吗?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屈膝,就这么蹲在她面前,然后将手中的木盒往她面前递了递。   “给我的?”顾霜晓将手中的箩筐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嗯。”   抱着“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的心态,她打开了木匣,然后就看到了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堆糕点,看颜色虽然有些看不出,但闻味道应该是栗子糕没错。不得不说,这只木匣的密封性居然很好,她也直到打开才闻到味道。   傅明寒有些紧张地等待着评价,然后就听到她说——   “所以,大清早又是栗子味又是糊味的,是你弄的?”   “……”不,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锅。然而在绝大多数方面都非常正直的傅先生显然是做不出甩锅给队友的事的,于是只能坚强地背起了锅,“嗯。”   顾霜晓拿起一只栗子糕,嗅了嗅:“是蒸的时候蒸糊了?”   “……嗯。味道很大?”   “的确有些明显。”   傅明寒有些丧气地垂下头,抬起手准备将木盒拿回。说的也是,用这种东西来投喂她,也实在是太疏忽大意了,果然还是重做了再说吧。   顾霜晓转了转手中的糕点,低下头,咬了一口。   “……”   “怎么?”顾霜晓挑眉看怔住的傅明寒,问道,“你特意拿过来,难道只是专门给我看看的?”   “当然不是,只是……”他小心翼翼问,“味道怎么样?”   “嗯……”顾霜晓咀嚼了几下,评价道,“一般。不好吃也不难吃,就新学者而言,已经很不错了。”说罢,她将剩余的大半块糕点塞入口中,顺带恶意满满地拍了拍前夫的肩(顺带擦了擦手指),“你将来要是不幸失业,至少还能往这方面发展发展,加油。”当然,她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只要傅家还坚|挺,傅明寒就不存在失业的可能。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心情颇好的傅明寒笑了笑,回答说,“在安安的游乐园建成之前,我可不能失业。”   “……游乐园?”   “安安之前对童话书里的游乐园很感兴趣,刚好家里前几年拿下的一块地正准备开建,就建游乐园好了,建成后直接叫‘安安游乐园’吧。等再过几年,安安再大一些,她过生日时,我们就带她一起去玩。”嗯,整个游乐园只有他们一家人的那种……当然,如若那时家人已经知道了安安的存在,也可以带着爷爷奶奶爸爸以及明庭和小贝。霜晓这边的朋友也完全可以一并请去。   顾霜晓只觉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那么小的孩子,对童话书里的游乐园感兴趣?他给孩子念故事的时候到底都领悟了些什么脑补了些什么啊?然后就直接决定建游乐园了……   如果她是傅伯伯,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先揍这家伙一顿再说。   前两年,她的某位初中同学在孩子过生日时包下了整个游乐场,招待她孩子的同班同学。她当时对傅某人说这件事时,他还对此完全没兴趣呢。眼下倒好,他不声不响地就变本加厉,直接变成自家修游乐园还以女儿的名字命名了。真心是让人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算了,他开心就好,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家女儿万一某天对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感兴趣,真想做城堡里的小公主呢?”顾霜晓恶意满满地问。   傅明寒愣了愣后,特干脆地回答说:“你说的有道理。”绝大多数女孩子幼年时都有个公主梦,所以他这个当爹的的确得早做准备。之前是听谁说的来着,国外某些颇有历史的城堡,所有者因无力维护而准备出售,他回去后让人查查看好了。到时候,安安才一提出这个愿望,他就能立即帮她实现,宝贝女儿一定会很开心。还有就是……嗯,游乐园里也先修个小城堡好了。   傅明寒不知不觉就发散了思维,直到脑袋被一只木匣砸中。   “你给我适可而止。”顾霜晓没好气地将木盒往某人脑袋上那么一放,吐槽道,“宠孩子也不该是这个宠法。你当心把女儿给宠坏。”   “咱们女儿会变坏吗?”傅明寒疑惑。   “那肯定不会啊。”顾霜晓秒答。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顾霜晓:“……”嗯?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所以说,某种意义上说,这对前夫妻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嫌弃谁。 第79章 辛勤加班第二天!   “霜晓,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为什么这样说?”   “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安安就长大了。”   “的确,我也感觉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文文就可以上小学了。”   毫无疑问,这是两个母亲间的对话。   而这对话, 被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打断了——   “妈妈!”   顾霜晓抬起头, 只见一个幼小的身形正迈过院门那低低的门槛,然后如同一只小型炮弹般朝自己冲来。她下意识张开双手,精准地接住这颗“糖衣炮弹”,低下头微笑着说:“玩够了?”   被她抱在怀中的女孩约四五岁大, 相貌精致可爱,尤其是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灵动无比。   任谁看到顾霜晓和这女孩,都会第一时间发现二人有血缘关系,因为她们的相貌极其相似。毫无疑问,在这方面,傅明寒这个爸爸“输了”,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大名“顾意”的小安安和他哪里都不像,她的鼻子、嘴还有沉静时的姿态都挺像她的亲生父亲——虽然, 她少有沉静的时候, 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像一只皮猴, 热衷于上窜下跳。   譬如此刻, 她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漆黑而柔软的长发高高梳成了一个马尾辫, 身上则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加背带牛仔短裤,脚下踩着一双运动鞋。如若不是肤色极为白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十成十的运动女孩。   “没玩够,但我饿了。”小安安在自家妈妈的怀中撒娇似的扭了扭身体,抬起头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顾霜晓忍俊不禁,抬起手捏了捏自家女儿犹带着婴儿肥的脸孔,手感还是那么好。   恰在此时,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走进了院子:“安、安安,你跑得好快……”   这男孩正是齐静的儿子、顾霜晓的干儿子童文,一个多小时前,他自信满满地接过了“领安安出去玩”的重任,不过眼下再看,比起“带人”,他明显属于“被遛”的那一类。   “是文文哥哥你跑得太慢了啦!你看大黑,不就好好地追上我了吗?”小安安双手叉腰,歪头看着童文,如此说道。   蹲在院中的黑犬无声地甩了甩尾巴,如若不是它或小橘跟着,顾霜晓也不可能放两个孩子出门,更别提文文还曾遭遇过“拐卖事故”。   童文:“……”   童文心里苦,在学校上体育课时,他跑步速度稳居全班前三。由此可见,真的不是他跑得太慢,而是他的干妹妹顾意真的跑得太快了!   更为悲催的是——   “你一个男孩子,还跑不过安安一个小女孩,丢不丢人?”齐静“嘲笑”自家儿子。   他家亲妈还补刀!TAT   童文简直不想说话了。   并且,他严重怀疑自己之所以跑得快,是因为长期被安安这么遛——不每次都比上次跑快一点,就压根追不上她好嘛?!   齐静可以向着安安,顾霜晓却不会纵着自家女儿,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下女儿的脑袋:“你走时我怎么说的?”   小安安双手抱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顾霜晓。   不得不说,这小眼神再搭配上她可爱到有点逆天的颜值,杀伤力可以说极强了。   奈何,顾霜晓一看到这眼神就会想起小安安她亲爹,然后就被雷到,然后就默默有了抵抗力。   “嗯?”   小顾意见亲妈不知这一套,鼓了鼓脸,低低地回答说:“回来的时候要牵着文文哥哥的手,不能随便乱跑。”   “结果你是怎么做的?”   “我……”小安安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就非常之没皮没脸地蹭进了亲妈的怀里,一边蹭一边撒娇说,“那是因为我想妈妈,想快点回家~”   “哦,是因为想我。”   “嗯嗯。”   “一刻都不想和妈妈分开?”   “嗯嗯。”   “很好,以后别出门了,天天在家呆着吧。”   正拼命点着小脑袋的顾意僵住,然后直接垮下了肩,委屈兮兮地说:“妈妈你欺负人……”   顾霜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自家这“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傻女儿,想跟她玩心眼,还早了八百年呢。   “我要跟爸爸说!”小安安扬言要“报复”。   还不等顾霜晓回话,一旁围观了全场的齐静就不由笑场了:“说的好像你爸敢管你妈似的。”   顾意:“……”TAT爸爸你一点也不给力……   终于喘匀了气的童文默默地给亲妈点了个赞,虽然总偏心安安这点让他有点纠结,但亲妈有时候还是很给力的嘛!   顾霜晓也是无语了,因为听到这话她一点也没觉得高兴好吗?她知道正常的、父母双全的家庭一般都是一人“严”一人“慈”,但她从来没想自己做黑脸的那个。然而不知不觉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啧,好人全让傅明寒那混蛋给做了,管教小安安好像全成了她一个人的责任。   安安犯了错,她发现她训斥她纠正,然后傅明寒那混蛋就偷偷摸摸地给女儿塞玩具零食灌亲情鸡汤——当她不知道是吧?不要脸!   然而也没办法。   有一次她直言要求傅明寒去管教小安安,结果那简直是“车祸现场”。嗯,她已经不想再回想了,反正那次之后她就决定以后管女儿还是她自己来吧,姓傅的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文文哥哥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跑了……”小安安低头对童文道歉。   “没事。”文文摆了摆手,他把小安安当亲妹妹,一看她道歉立马就心软了,连忙对顾霜晓说,“干嘛,是我对安安说她可以跑的,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顾霜晓也不想说什么了,反正她身边这些人,都简直是在用生命宠小安安这倒霉孩子,简直是想亲手把后者送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好在,即便如此,安安总体来说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小毛病虽说有些不断,但大毛病也从未犯过。   她摆了摆手:“厨房里有给你们俩留的甜点,去吃吧。”   “嗯!”小顾意顿时笑了起来,跑到童文身边说,“文文哥哥,我下次一定跑慢点,等等你。”   童文:“……”妹,扎心了啊……   眼瞧着两个孩子并肩跑远,顾霜晓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齐静,发现后者也是相近的神色。   “再过两年,他们俩就可以一起上学了。”齐静笑着说道。   顾霜晓却是沉吟了下,而后缓缓说道:“安安不一定会在这里上学。”   “嗯?怎么了?”齐静有些惊讶地问道,“是你前夫他?”   “不,不是这样的。”顾霜晓摇头,“和他无关,不过这件事我的确得和他商量下。”   当年傅明寒与她约定好“对傅家人瞒着孩子的事”,她当时觉得他能瞒个一两年已经是极限,却没成想他居然那么拼,硬生生地一瞒就是四年,且完全没有暴露的苗头——由此可见,一个老实人如若下定决心想“做坏事”能有多么给力。   为了更好地隐瞒这件事以及更频繁地见到女儿,傅明寒在经过一番努力后,于一年多前,将自己的常驻办公地点搬到了距离本镇颇近的H市,两地间车程只有两小时。当然,驱使他如此做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言归正传,小安安的教育问题,是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她并不是“一定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的虎妈,也觉得就算安安选择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说到底,这种事不该由她自己来擅自做决定。   尤其……   就在前几天,安安还问过她——   “妈妈,我总听你和爸爸说爸爸家人的事,可我为什么从没有见过他们啊?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吗?”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回答这问题,只能问她——   “安安,你想见他们吗?”   安安回之以肯定的点头。   “想!”   今天晚上,傅明寒又该过来了,到时候与他商量下这件事吧。   顾霜晓如此想着。   齐静并不知道好友心中的想法,但她一直很尊重好友,所以即使难免失望,她也依旧笑着点头:“的确,安安到底是你们两人的孩子,是该好好商量下。”   “嗯。”顾霜晓点头。   与此同时。   厨房中的小安安与童文,也是一人一块地吃完了两位母亲特意留给他们的小小碟甜点。   “文文哥哥。”   “嗯?”   “我们去找干爹玩吧!”   顾意口中的“干爹”自然指的是陈西。   “好啊!”童文眼睛一亮,他从小时候起就特别喜欢跟着陈西(虽然这一点一直被他家亲妈吐槽“嫌弃”),而且,他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已经算是个“小男子汉”了。在数次看到陈西锤炼自身的场景后,就特别想跟这位陈叔叔学上一手,哪怕只是一招半式也行,多帅啊!   “翻墙还是走后门?”顾意问道。   童文:“……”妹,咱就不能正常地走大门吗? 第80章 放假真是幸福呐!   在童文的强烈反对下, 最后两人是走后门去的陈西家。   没办法, 隔在两家中间的墙虽然不算高,但对年龄尚小的童文和顾意来说,可以说是“天堑”了。所以两人通用的翻墙方式一般为——童文“四脚落地”趴在地上, 小安安从数米外跑过来,一脚踩在他背上, 凭借着好到爆的弹跳能力扒拉住墙头,再倒挂在墙头,凭借着远超一般孩童的巨力, 将童文给拉扯上去。   每一个细节,都让童文的男性自尊备受打击……   虽然他还小, 还不太懂什么叫做男性自尊。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那就是自己的妹妹好像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这种不同不仅体现在言行、力气上,还体现在其他各个方面。这么说吧,镇上与小安安同龄的孩子不是没有, 但她和他们从来都玩不到一起,她嫌他们太幼稚……这种感觉,童文在与同龄人接触时也能体会到,不过他想, 安安的感觉应该更甚, 因为有时候,他有一种“不是他在陪顾意玩, 而是她在陪他玩”的感觉。   孩子的直觉告诉童文, 这种事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小安安很聪明”,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再怎样她也是他的妹妹。而这些想法,他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而是更多地陪在小安安身边,尽着身为哥哥的职责。   不过……   这么做之后,傅叔叔有时候看他的眼神真的有点可怕。   每当这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傅叔叔好像一只被抢了心爱咸鱼的大猫……   不过干妈让他别在意,原话是“他要敢对你做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童文有理由相信,傅叔叔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暴起挠人”,绝对是因为干妈生起气来超级可怕。对了,用陈叔叔的话说就是——   笑眯眯的都是怪物!   干妈虽然说不上“笑眯眯”,但在面对他时,也总是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柔极了。   简直是世界上第二温柔的女人,嗯,最温柔的那个当然是他妈妈。   言归正传,安安妹妹的两个“粑粑”中,童文最喜欢的毫无疑问是陈西。尤其,在亲生父亲越来越少回来的如今,童文简直快将陈西当成第二个父亲。   “干爹!”   “陈叔叔。”   两人到时,陈西正和一个长须老人面对面蹲在院子里低着头收拾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看见小顾意,双眼顿时就亮了。   “安安怎么来了?快过来!”陈西本想张开手抱住自家宝贝干女儿掂一掂,试试看她有没有重一点——嗯,他上次这么做时是昨天——可一看自己身上的灰尘,立马就放弃了,他可舍不得弄脏小安安。而且,要是真把孩子衣服弄脏了,他绝对会被隔壁那位越来越凶悍的母亲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安安来了啊?”长须老人一见安安,也是笑得快看不见眼。   “汤爷爷好。”小安安这才注意到蹲在陈西对面的人是汤商。   “汤爷爷好。”童文也跟着喊道,他对汤商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这是一位据说医术很厉害的多年老中医,经常会过来给“不太行”的陈西看病。   他对“不太行”这个病有点不了解,还在饭桌上拿这件事问过家里人,结果……   爷爷直接把嘴里的酒给喷桌上了。   奶奶笑得只拍桌子。   妈妈更是严词警告他不许胡说八道,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许在陈叔叔面前提这件事。   童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很乖巧地点头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好,所以虽然心中依旧疑惑,他也的确没有再问过。   “好,好,你也好。”汤商当年乍一见小安安就很喜欢她,几年过去这份喜爱越加深重,也许是因为无儿无女的缘故,他几乎把小安安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当然,也就是心里想想,他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占“顾小姐”的便宜——人老成精,几年的时间,也足够他看出一些端倪。不过他对此的态度向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叔叔,汤爷爷,你们在做什么啊?”小顾意学着两位长辈,也蹲到了那一堆东西的面前。   “收拾刚进的货。”陈西回答说,“对了,安安,你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一堆东西里拿起一根雕着秋海棠的玉簪,“这个喜不喜欢?”紧接着又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带着鞘的匕首,“这个呢?……呃,这个还是算了,你妈不会同意你拿的。”他丢开匕首,又从东西里扒拉出了一个最新的掌机,“这个好,可以拿来玩游戏。”   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杂货铺的东西也是越加……琳琅满目,包罗万象。   小安安摇了摇头:“爸爸已经给我买了一个了。不过是粉色的。”   陈西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牙疼,在他看来傅明寒这人哪里都好,就是眼神有点毛病,看特定人物时滤镜太厚。而且,如果说他在面对他【前任】妻子时自带“怂buff”的话,那么他在面对他家女儿时,就总是诡异地少女心爆棚。这一点看傅明寒给小安安买的那些衣服就知道了,一堆萝莉粉!   现在已经变本加厉到买个掌机都是粉红色了。   老傅,你可以的!   “那文文你拿去玩。”陈西又将东西东西塞给童文。   后者也是摆手拒绝了:“不用了,陈叔叔,今年爸爸过年回来时也给我带了一个。”虽然明显没陈叔叔给的这个好,但他还是更喜欢爸爸送给自己的东西。   而且,他要真收了这个,妈妈会生气的。   直觉告诉童文,这只被陈叔叔随意丢来丢去的掌机估计有点贵,因为安安的爸爸似乎是个很有钱的人,他会拿来送给安安的东西,肯定价格不菲。   “行,那你们自己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陈西也没跟这俩孩子客气,一摆手豪爽地说道。虽然送礼被拒了,但他心里却还挺高兴——瞧瞧,这俩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家教多好,太招人疼了!   于是童文和顾意便也一起帮忙扒拉起了东西。   俩孩子未必是真想要东西,而是觉得这种类似于“探宝”的游戏很有趣,在陈叔叔(干爹)这里,总能找到很神奇的东西!   最后,童文喜欢上了一把木制的小刀,小安安则看中了一套俄罗斯套娃。   “送你们了,拿着吧。”陈西说话算话。   “谢谢干爹!”   “谢谢陈叔叔!”   俩孩子都美滋滋的。   “干爹,汤爷爷,你们晚上到我家吃饭吧。”小安安举了举手中的套娃,“我回去跟妈妈说,让她做饭给你们当谢礼!”   “那敢情好。”汤商乐了,“有口福了。”   “文文哥哥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今天就算了。”童文摇头,“爸爸今天会回来。”为这事,他已经高兴好几天了。   “童叔叔这次回来会住几天啊?”小顾意问。   “不知道呢。”童文摇了摇头,“希望能多住几天。”他真的很想爸爸。   “肯定没问题的!”小安安用力点头,笃定地说道。   童文笑了起来。   恰在此时,四人听到隔壁有人在喊:“文文!我们该回家了!你在哪儿呢?”   “妈,我在陈叔叔这边!”童文站起身喊道。   “臭小子,你不会又翻墙了吧?”   童文:“……”他不是他没有。TAT   “没有没有。”陈西笑呵呵地喊道,“我作证。”   齐静没好气道:“看来肯定是翻了。”   可惜在齐静这里,陈西的信用度是0。   陈西:“……”孩子面前,给他点面子行不?   “文文,走了。”   “嗯!”童文与三人告别后,又高喊了声“干妈再见”,一个人朝门口跑去。   乡镇里,邻居间,有时候就这样,输出……不,说话全靠吼。   童文离开后,小安安把玩着手里的套娃,转了转眼珠子,抬头喊陈西:“干爹~”声音别提有多甜美了。   陈西一边觉得享受一边就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孩子的“尿性”,他警惕道:“说吧,你想求我做什么?”如果是会被隔壁那位亲妈提刀怒砍的事,他是肯定不做的,哪怕小安安再撒娇,他也……至少会先考虑下!   “你不觉得文文哥哥很可怜吗?”小安安眨巴眨巴眼,“童叔叔那么久才回来一次,每次还只待一两天。”   “工作忙没办法嘛。”   “我才不信呢。”小安安撇了撇嘴,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好糊弄了——虽然她很喜欢齐阿姨和文文哥哥,但她非常讨厌那位童叔叔。每次他说“很忙”时,她的直觉都告诉她他在撒谎!用那种拙劣谎言欺骗自己的亲生孩子,这种大人真的是太糟糕了!她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眼巴巴地看着陈西,“干爹你身手这么好,真的不帮帮文文哥哥吗?”   “……你想我怎么做?”   “不然,咱们偷偷把童叔叔的腿打折吧?”小安安提议说,“这样他就可以在家里多住几天了!”   陈西:“……”   喂,隔壁的!老傅!你们女儿这么凶残你知道吗?! 第81章 周日上班心塞塞!   “干爹, 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小顾意眨巴眨巴眼,一脸“乖巧.jpg”的表情看着陈西。   后者抽搐了下嘴角, 非常果断地回答说:“我觉得不怎么样。那是犯罪你知道吗?犯!罪!”陈西觉得从前的自己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一本正经地和一个四岁女孩讨论这种话题, 然而,这就是现实。   小顾意撇了撇嘴,一脸“我还没上学干爹你不要骗我”的表情,说道:“说的好像干爹你没干过这种事似的。”一喝醉就会在她面前夸口“年轻时累累战绩”的人可没资格对她说教。   “我当然没……”陈西话说到一半,干咳了声, 不敢再看干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嗯,看久了心虚。没办法, 他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也的确是个百分百的纯·熊孩子,偷偷摸摸套人麻袋再痛殴对方一顿这种事……他还真干过, 虽然那是有原因的且他直到如今都没后悔,但是吧, 就法律意义而言,那也的确是犯罪无疑。   “总之——”他清了清喉咙,“没门!”   他绝对不会替她干这事的!   陈西话音刚落,就无奈地看到眼前女孩的表情再次变得楚楚可怜, 才看了几秒他就觉得干这么一票好像也没什么,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童和平那混蛋久久不回家绝对有猫腻,而且……不行!绝对不行!   陈西用力摇了摇头, 并且拒绝再看干女儿的脸:“安安, 这事我真不能答应你。”   “干爹~~~”小顾意蹭到陈西的身边, 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我也不是非让你打童叔叔的腿,你要有别的办法让他多留下来住几天也行。每次童叔叔走,文文哥哥都会失落好几天,你忍心吗?”   “……”陈西叹了口气,“这不是人不忍心的问题。的确,想让他留下来,方法多的是。”他抬起手指了指一旁正笑眯眯看着小安安的汤商,“比如说你汤爷爷,随便拿出一副药来,都能让文文他爸腹泻到卧床一周。”他看着听了这话后双眸骤然亮起来的小安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大人的事,可没有这样简单。你能留得了文文他爸一时,留不了他一世,对吧?”   陈西觉得自己这嘴炮已经挺出色了,然而小安安的回答却是相当之简单粗暴——   “我要一世做什么?只要现在一时就好了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陈西:“……”他是该夸这孩子通透呢,还是该担心这孩子心大呢?   而且,她才四岁啊……   “干爹,就一次,就一次嘛!好不好?咱们这也是助人为乐嘛!”   “除非你妈同意。”陈西提出了条件。   “……”   “你都说了是助人为乐,如果这是正确的,你妈肯定不会拦你,对吧?”陈西努力忽悠。   然而小安安却根本不吃这套,她气哼哼地站起身,抱着俄罗斯套娃转头就走。   陈西虽然有点小心塞,却也没太担心,因为他家宝贝干女儿有一点好——不记仇,或者说,不记对她来说重要的人的仇,最多最多,也就顶多生个把小时的气,然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不久后,刚送走了好友的顾霜晓见女儿堵着嘴回来,微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嘴巴都快能挂油瓶了。”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她倒不是觉得小安安生气是件稀罕事,而是觉得“小安安从陈西那里生着气回来”很稀罕,毕竟,陈老三那家伙就快把她家这皮孩子给“供起来”了,予取予求,从无二话。   小安安鼓了鼓脸,其实不太想说,因为她知道妈妈肯定会否决她的提议。但是吧,考虑到干爹为防她“私下行动”有八成的可能会通风报信,她决定还是自己先坦白从宽吧,于是她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霜晓听着女儿的叙述,渐渐蹙起了眉头。   小顾意连忙小步跑到妈妈的身边,一把抱住后者的大腿,抬起头大眼睛眨啊眨,别提多招人怜爱了,完全不像是个刚刚提议把人腿打折的“熊孩子”。   但其实,顾霜晓之所以皱眉,两成原因是因为女儿的不靠谱提议,八成却是因为……   童和平的确是有些过头了。   眨眼间,醉心于“仕途”的童和平已经去县城工作四年了。前两年时,他回来还挺频繁,从第三年起,回来的次数便渐渐减少了,直到如今,连身为外人和孩子的安安都看出不对劲来了。而他那“等我安顿下来就跑关系把你调到县城,再把文文接过来上学”的许诺,直到如今也没有半点兑现的苗头。   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忙。   表面看来,他的确是挺忙,升官了嘛,又调去了更加“有前途”的部门。   但明眼人都知道,再怎样也不至于忙到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的地步。   事实上,在第三年时,已经隐约看出些不对的顾霜晓曾隐晦地提醒过齐静,在那之后,齐静更是在公公婆婆的劝说下,趁着暑假带着儿子去县城“投奔”了丈夫。谁也不知道那短短两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齐静最后还是带着文文回来了,且再也没有去县城住过。   顾霜晓觉得,那两个月的时间里,齐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绝对难以容忍的事情。并且,她也觉得,齐静对于这段婚姻其实已经抱着类似于“放任自流”的态度了——你若是愿意留,我就认命地陪你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你若是要走,我也绝不会挽留。   说到底,一个男人如果想背叛,哪怕阻止了一次,也有很大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除非深爱他,否则真的没有心力为此战斗一辈子。   太累了。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童和平与齐静的婚姻已然名存实亡。   而小安安的提议,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可这些话,顾霜晓却不好说给女儿听,即使她也许真的能听懂,也不能说,太负能量了,说不定安安听完后会因此留下点小心理阴影顺带立个“以后不结婚了”的flag。虽然单身一辈子也没啥不好,但她希望自家女儿能在成年以及三观成熟后,再认真思考这件人生大事。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顾霜晓对女儿说道。   “可是……”   “你都能看得出来文文的心思,你觉得他爸爸会看不出来吗?”顾霜晓反问。她看着哑口无言的女儿,继续说道,“成年人的世界没你想得那么轻松和顺理成章,如果他想留能留,当然会留。既然没留,就是不能。明白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女儿抬起头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有着远超年龄的智慧闪光——   “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对吧?”   “……”顾霜晓微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才这么小就这么不好糊弄了,再大一点可怎么办才好。可她也没有欺骗孩子的打算,因为这样做后患无穷。她点头说,“是的。但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童叔叔果然是个坏人!”小安安鼓起脸,生气地说道。   “嗯,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顾霜晓毫无心理压力地与女儿一起在背后说着别人的坏话,顺带提醒道,“不过当着你干妈和文文哥哥的面,可千万不能说这话。”   “我又不傻。”小安安哼了哼,又说道,“还是爸爸好,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来看我!”   顾霜晓:“……”所以话题为什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她和傅明寒已经离婚的事实,他们俩都从未隐瞒过女儿,而小安安虽然对离婚这种事只是半知半解,却也接受了他们俩不住在一起的事实。当然,顾霜晓觉得,这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归功”于齐静家也是如此。   话虽如此,她与傅明寒的相处方式与正常家庭相比,到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孩子渴望父母亲近是天性。   所以小安安时不时就会努力在她面前帮亲爹刷好感度,让顾霜晓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妈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嘛?”小顾意见亲妈不说话,讨好地拽住后者的衣角。   恰在此时,两人听到了一阵悦耳的乐声。   它是从隔壁传来的。   却不是陈西所在的隔壁,而是另一边隔壁。   四年前,有人买下了那里。   “咦?到上课的时间了吗?”小安安低头看了眼手腕上可爱的粉色腕表——不用说,这又是来自于她亲爹的“爱的赠礼”。   “啊,真的到时间了!那妈妈,我先过去了!”   “跑慢点!”   “知道啦~”   顾霜晓目送着女儿跑出去的背影,看了眼橘猫,后者会意地“喵”了声,跟在小顾意的身后离开了家。 第82章 周日过得像周一!   隔壁就那么一点距离, 小顾意又跑得飞快,所以不到一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四点前入住的“邻居先生”,如今已经是本镇“传说级别”的人物。原因无它, 他出门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在他之前,本镇最宅的人是顾霜晓, 而他来后,镇上人想了想, 觉得“小顾还是挺勤快的”。甚至于,如若不是屋中时而会传出乐声, 证明着其中的住户还存活, 镇上人说不定真的会选择报警——毕竟前几年隔壁镇还真的出过“留守老人死于家中一周才被人发现”的事。   顺带一提, 这位邻居的买屋大事是托齐静帮忙搞定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位“邻居先生”的身份无疑已经很清楚了。   “老师,我来啦!”   与镇上人不同, 屋主人即使在家也会选择关上院门——此刻因为知道小安安要来,所以它只是虚掩着。小安安推门进院后, 又乖乖地转过身将院门给关上了, 跟在她身后、体形比起数年前又胖了好几圈的小橘以就它的体型来看相当不可思议的灵敏姿态跳起身, 一爪子稳稳地将门闩拍好。   “嗯。”正半躺在院中靠椅上的乐灿打了个呵欠,随手丢开手中那用于“召唤学生”的口琴。   四年前, 与王洋达成共识后,他便在齐静的帮助下搬来了这里。刚住下来时还是有点麻烦的, 毕竟许多媒体就像鲨鱼一般拼命着追寻着他们梦寐以求的“血腥味”, 上天下地地想将他挖出来。好在, 正如王洋所说的那样,娱乐圈内的人都是健忘的,几个月后,那些人便纷纷放弃了这件事,转而追寻其他“大新闻”。   因为每次出门时都需要伪装自身的缘故,所以乐灿不太喜欢出门,平时生活所需都是雇人一周一次地送上门来。他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或者说,他其实本质上就挺宅,之前之所以给人一种“很爱折腾”的感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了王洋的“贼船”。   至于他选择暂时半隐退的理由……   一方面的确是打着隔壁人的主意;   另一方面嘛,也是因为他的确有些疲惫且厌倦了。   他当初就是打着“玩一玩且气气家里人”的心态入圈的,却不知何时就被一些事物紧紧地束缚住了,回过神时已然忙得像狗一样。他可不想继续过得那么累,于是刚好趁此机会做点改变。   毫不夸张地说,乐灿选择住到这里时已经做好了正式退圈的准备。然而世间事有时候还真就那么奇妙,公司都打算放弃他了,结果他一出新歌,专辑销量居然又创了历史新高。接连几次后,粉丝们好像完全接受了自家爱豆“从此以后只专心做音乐”的设定。   而从前那些骂他“只知哗众取宠”的人,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纷纷夸奖他曰“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能碰到这种放弃浮华、认真做音乐的年轻人了”,把乐灿给恶心了个够呛。   总之,如今的乐灿已然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特例,是眼下流行乐圈的“无冕之王”——平时没什么新闻,一冒头就是一个大新闻。   最终结果就是,他这偶像还得继续当下去。   不过乐灿对此也无所谓,反正他对目前的生活也挺满意。尤其,有了空闲的王洋在收了两个据说很有潜力的新人后,也没再整天盯着他唠唠叨叨。   但人生嘛,不可能一切都一帆风顺,事业上得意,爱情上就很有可能不得意,这很正常。   乐灿永远都记得,自己刚搬来那边去拜访隔壁人时,后者脸上那难以言喻的神色——那是他第一次清楚明白地感觉到自己被嫌弃的事实。不得不说,还挺让人受打击的,以至于他事先想好的那句“你不是说不希望被媒体打扰吗?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完全没能说出口……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就算真把这句话说出来,得到的也不会是感动的笑容,而应该是一个“MDZZ”的眼神。   当然,死心是不可能死心的,难得碰上合胃口的对象,不努力追上一次可就亏大发了。而在这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最大阻碍居然不是时不时就会来刷一下存在感的某位前夫,也不是某个出生时父母已经离婚的女娃娃,更不是某两只一见到他就露出警惕之意的动物,而是……   某个时不时就会厚着脸皮去别人家蹭饭的杂货铺店主。   刚开始的时候,乐灿误以为他也是“情敌”,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自己错了,陈老三那混蛋不是“情敌”,而是“cp粉”。简而言之,他非常果断地站了“傅顾”这对cp,且与某位前夫私交甚好,所以对他这个试图拆cp的人很不感冒。   乐灿对此也是很无语,好在,齐静是他的粉丝。二比二,平了。   所以,小安安的这一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不过,乐灿并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才收小顾意做学生的,或者说,他要真怀有这样的想法,小安安压根就不会靠近他——她年纪虽小,直觉却很是惊人。乐灿不喜欢小孩子,却到底还是败在了小安安的“惹人喜爱光环”下。很巧的是,小安安虽然性格开朗,同时,也很喜爱音乐,会走路后,就时不时会跑到乐灿这里来扯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求他演奏乐器给她听。   待她更大一些,乐灿索性问她要不要学。他在音乐这块很有天分,各种乐器虽然都算不上精通,却也都会上一点,起码教个孩子是肯定没问题的。   于是乎,他便成了她的学生。   嗯,一边教学生一边努力泡学生她妈,这也是男人的浪漫!   虽然……目前的进展疑似不到百分之十。   四年了,才这么点进展,几乎要让乐灿怀疑起自己的魅力值。可上次开每年例行的演唱会时,台下的迷妹叫声明明没有比从前小!   好在,竞争者前夫先生几乎快把亲情值给刷满了,恋爱线也依旧没什么进展。   原因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妹心如铁!   “老师,我要学口琴!”小安安高举着手说道。   乐灿挑了下眉:“上次你来时还说要学小提琴,怎么今天就要学口琴了?到底要学哪个?”   “都学!但今天比较想学口琴。”小安安笑嘻嘻地说道,“教我嘛,好不好?”   乐灿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儿童专用的口琴,抬手递给眼前的小女孩:“拿着。”   “嗯!”   接下来就是师生俩的教学时间。   乐灿没有教地太系统,因为他能看得出来,小安安来这里是全凭兴趣,或者说,她在“玩”。可这也没什么不好,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这孩子所想要学习的教给她,至于她将来想往哪个方面发展,那得让她自己下决定。   以及,他其实也很清楚,这样的日子已经不会太长。   不过比起担忧未来,倒不如珍惜现在,说到底,他从来就是个“及时行乐主义者”。   今日的教学结束后,乐灿一边递给学生一只她最喜欢的冰淇淋,一边问道:“你来时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出了什么事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小安安的脸顿时又微微鼓了起来。她没说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将童和平要回来的事说了下,顺带重点提了提童文对父亲的不舍,说完总结陈词——   “老师,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唔……”已经开始低头玩着掌机的乐灿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把他腿打断不就好了?想走也走不了。”说完后,他还补充了句,“这话别跟你妈说。”他已经不想再被过肩摔了,挺伤自尊的。   从这里可以看出,小安安拜乐灿为师不是没理由的,两个人某种意义上说都够熊!   “我就是这样说,可干爹和我妈都不同意。”小安安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哼哼地说。   “因为就算把腿打折了也没什么用,留得了一时留不了一世。”乐灿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该走的人,总归要走。”他那个粉丝,别的那里都好,就是在这方面太过优柔寡断,如果换成他,童和平坟头的草已然能有一尺高了。   “不,我现在已经不想留他了。”小安安一挥手,特霸气地说,“我只是单纯地想打人。”虽然还不太明白大人间的感情纠葛,但是,“童叔叔伤害了干妈和文文哥哥”这件事,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想打人完全没毛病啊!   当然,其实小顾意自己也知道,这话只能说说而已,真动手的话,会被亲妈骂的……而且说不定干妈和文文哥哥也会生气,毕竟童叔叔是他们的亲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她还真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第83章 周二离周三不远了!   童和平是当天晚上到家的。   才刚走到院门外, 他就闻到了家中传来的诱人菜香味, 心情顿时变得更为复杂。   他顿住脚步, 一时之间有些裹足不前,直到……   齐静婆婆不知第几次地走到院门外, 想要看看“儿子是不是快到了”。   “和平?”   “……妈。”   “你到了怎么不进来呢?傻站在门口做什么?”齐静婆婆一见许久未见的儿子, 笑得合不拢嘴, 连忙将人往屋里扯, 一边扯还一边喊道,“老齐!阿静!文文!和平回来了。”   伴随着这叫声, 齐家的其余人都走到了院中。   “爸!”童和平喊了声父亲,又弯下腰一把抱起跑到自己腿边的儿子,掂了掂后笑道,“又重了点。”而后, 才抬头看向最后从屋中走出的齐静,讪讪地喊道, “阿静……”   “回来了啊。”齐静神色平静地招呼道。   她知道童和平看到自己时不自在,可她又何尝愿意见到他?   学校里,有爱八卦的人暗地里嘲笑她“管不住丈夫,让他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勾搭去,许久才回来一趟”, 殊不知, 她其实压根就不在意他回不回来。甚至于, 若不是考虑到儿子的想法, 她巴不得他永远待在外面别回来——只要按时给公婆家用以及文文的生活费就行。   “……嗯, 嗯。”童和平点了点头,微微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地说,“回来了。”   “你们夫妻间客气什么呢?”齐静婆婆看了眼气氛有些尴尬的儿子儿媳妇,笑了声,活跃起气氛,“回得早不如回得巧!刚好菜都上桌了,和平你都饿了吧?”   “还好。”   “走,吃饭去!”齐静公公说道,“咱们一家人也有几个月没一个桌吃饭了。”他说完这话又摇了摇头,“和平你在外面折腾个啥,不如回来,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多好?”   童和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只能保持沉默。   齐静婆婆一巴掌拍在丈夫的背上:“行了,就你话多!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的好像你给我酒喝似的。”齐静公公嘟囔了声。   “今天桌上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点,听你这意思是不想喝?”   “……”齐静公公立马缴械投降,“好,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了。”   一顿饭的时间转瞬即逝。   饭后,齐静婆婆推开了想要帮忙收拾碗筷的齐静:“难得和平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   齐静很想说“我宁愿帮您洗碗”,可最终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回了房。   卧室中,童和平正和文文一起玩着游戏,前者脸上带着笑容,后者也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眼前的这一幕,让齐静的心情非常复杂。   平心而言,童和平固然不能说是一个好父亲(起码就她看来,和那位已化身为“终极女儿控”的傅先生肯定没得比),但同时,也不能说是一个坏父亲。如果,如果他一直没有离开,也许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能像公公说的那样,平淡中又有点小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齐静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屋中的气氛瞬间就会被打破,所以她静静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童和平无意中抬头时,发现了她的存在。   “……阿静?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刚。”   “哦……”童和平放下腿上的儿子,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文文,你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好吗?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说。”   童文眼神眷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很想说“不要,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到底,他是一个既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   齐静略有些讶异。   因为“那件事”之后,童和平除开最初回来的几次有努力讨好她外,之后,都会尽量避开与她单独相处。而眼下,他居然会开口让文文离开,那么理由只有一个——   “阿静,咱们谈谈,行吗?”   “行。”齐静点了点头。   童和平看着面色平和的齐静,心中有些发怵,实际上,他倒宁愿她的态度能更“激烈”些,好歹还能让他心里有点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   可哪怕再不安,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他清了好几次嗓子,才开口说道:“阿静,之前的事……是我有错在先。”   齐静神色不变,眼神却变得有些嘲讽。   原来,他也知道那是错。   至今为止,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暑假她带着文文去找这个男人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真相也的确很好猜,试问,又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妻子心灰意冷到她这个地步呢?   答案只有一个——   背叛。   她不能说自己爱童和平,但是,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她也是的的确确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说是认命也好,说是自我催眠也罢,她也许不爱他,却从未背叛过他。那个时候带着文文去找他,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儿子想见父亲,另一部分原因则是——   她听从了母亲的劝说,觉得“既然童和平太忙,那么她就得主动维系他们的关系,维护这个家庭的稳定”。   所以,她去了。   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这个口口声声说“我很忙,忙到没时间回家”的男人的背叛。   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全部自尊都被童和平恶狠狠地扯下,丢在地上用镶满了钢钉的鞋底狠狠地摩擦碾压。   起码在那个时间段里,她非常恨他,恨到几乎想要杀人的地步。   直到……   他跪在地上打着自己耳光地求她。   恳求她的原谅。   恳求她不要把事情闹大。   恳求她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就毁了他的前途。   恳求到最后,他甚至拿文文说话,非常拼命地试图告诉她,“一个前途尽毁的父亲会对孩子造成多么大的负面影响”。   她看着不断解释狡辩威胁利诱的童和平,心一点点地冷了下来,人也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她不恨他了。   因为恨这种小人,简直是对她自身的侮辱。   最初的确想过和他离婚,可看到儿子幸福的笑容,想到来时公婆和父母的叮嘱,齐静迟疑了。她就想,先回去想想,再下决定吧。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最初,童和平尝试过挽回。   可她真的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闷着头闭着眼捂住耳朵地和他继续过日子。只要一想到他曾经和其他女人……她就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的。那次事情之后,童和平第一次回来时试图抱她,结果她一把推开他跑到洗手间中吐了十来分钟。   肮脏。   恶心。   她发自内心地无法接受这个人的亲近。   之后童和平又试了几次,然后就很识相地没再自讨苦吃了。   再之后,他们在未经谈话的情况下,达成了某种默契。   童和平没事尽量不回来,不过家用照给,而她则依旧以“童和平妻子”的身份住在齐家,照顾着儿子的饮食起居。   时间长了,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反正她对恋爱结婚这种事早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就这样吧。   而直到今天,此时此刻,童和平终于开口承认说——   他错了。   即使在试图挽回时也从未开口承认过错的童和平居然说“他错了”。   可是,他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一个人如若知道自己错了,那就该改正,而他,却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持之以恒地继续犯着错。   难道不可笑吗?   齐静没回答,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童和平,直看到后者浑身发毛。他再次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说出了第二句话:“但阿静,你也恋爱过,应该知道爱情有的时候,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听到这话,齐静的眼神变得越发微妙。所以,他这是一边承认错误一边想为他的出轨行为正名,将一切罪过都推给那“情不自禁的爱”吗?   别这样,爱很无辜好吧,它招谁惹谁了?   “爱一个人,就该给她全部。”童和平咽了口唾沫,又深吸了口气,才说出了下一句话,“比如说,婚姻。”   齐静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她的眼神中浮出清晰可见的怒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童和平轻声说道,“阿静,我们离婚吧。”   一瞬间,齐静觉得可笑极了。   离婚,她想过。   在文文长大之后,在文文有了足够的判断力和接受能力后,在文文不再发生内心地渴求家庭的完整后……直到那时,她也许就能从现在这种畸形的生活中挣脱出去,过她想过的日子,过霜晓一样的日子。   但从始至终,她没想过童和平会主动提出离婚。   她觉得他们在这一点上有着足够的默契,为了各自的父母和文文,他们得将这段已经没什么意思的婚姻维持下去。   简而言之——   她知道童和平渣,却没想到他能渣到这个份上。 第84章 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   “离婚?”   齐静几乎是带着笑音反问出这句话的, 因为这件事在她看来,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他怎么敢、怎么有脸又如何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童和平心虚地别开眼:“阿静, 你冷静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了。”   “你觉得这是谁的错?”   “……”   “是你, 童和平,是你先做了那种恶心事。”   “……”   “也是你跪在地上求我别把这件事闹大的。”   “……”   “现在, 你不怕了?”   “阿静, 你别这样。”童和平深吸了口气,直视着齐静,“我也是没办法。”   齐静发自内心地冷笑了声:“我逼着你做那种事了?”   “……是,没抵抗住诱惑是我不对, 我原本也没想过离婚。可是, ”童和平叹了口气, “她怀孕了。我得对她负责。”   准确来说,是和他勾搭了一两年的情人扬言说, 他若是不离婚与她结婚,她就要去他的单位大闹,将他们的丑事昭告于天下。眼下他正在最关键的时刻,哪能容得下这种事。好说歹说,对方终于同意暂时不闹腾,但也提出了条件——他必须离婚, 然后在一年内娶她。   两害相权取其轻。   相较于闹死闹活非要得到一个婚姻的情人,他选择放弃早已对他心灰意冷的齐静。   齐静脸上的嘲讽之色越发多了:“我也曾为你怀过孕。文文也是你的儿子。你就算不想为我负责,也得为他负责。”   “阿静, 咱们能别这样说话吗?”被戳到了痛处的童和平涨红了脸,分辨道,“这事我的确对不住你,但是,离婚对你也是件好事啊,反正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你之所以愿意嫁给我,完全是因为听你爸妈的话。”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姓顾的朋友,都发自内心地瞧不上我。”   “……”   “我都知道。”童和平说着说着,这些年内心中积攒的怒火与嫉妒,不觉间渲泄而出,“你心里其实一直还喜欢着别人,压根没想过好好做我的妻子,没想过好好和我过日子。”他越是说,越是觉得自己没错,觉得有错在先的人是齐静,因为——   “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态度,你的冷漠,你的不关心,我才会被媛媛吸引。她和你不一样,她是真心爱我的,她填补了我内心深处最缺失的东西。而那,是你从不曾给我甚至吝于给我的!”   齐静的怒火燃到极处,整个人反而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的错都在我?”   “难道不是吗?”说着说着不仅找回了自信的童和平直视着齐静,“你敢发誓你心里没别人吗?你以为只有我背叛?我告诉你,先背叛的人其实是你!如果说我是**出轨,那你就是精神出轨,比我更严重更罪恶!”   齐静注视着童和平,就像注视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早就知道他的品行不算太好但至少顾家,而眼下,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个男人,骨子里分明卑鄙无耻到了极点,且没有半点担当。连这种时候,他都恨不得把一切罪过推到她身上,好站在道德制高点,告诉所有人“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其实才是被逼无奈、最无辜的那个”。   从选择结婚以来,她向来都觉得“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可现在,她不想跪着了。   “童和平,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去你的单位大闹、毁掉你的前途吗?”   童和平听闻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他之所以会选择放弃齐静,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和情人相比,齐静会更温和,不太可能去他的单位大闹。而眼下……   他暗自懊恼,懊恼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该惹怒她的!   “……不好意思,阿静,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这样,我们再好好谈谈吧……”他脸上的怒意快速淡去,露出讨好的笑容。   齐静却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犹豫与委曲求全简直是个笑话。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不值得她再继续浪费时间。   同样,这样的一个人,也根本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可惜这个如今已经没法选更没法纠正。   “不用了。”齐静态度冷淡地说道,“童和平,你要离婚,可以。”   “真的?”童和平面露喜色,“阿静,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不过,你……”   “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你说……”   “第一,在我们的家人面前,离婚的理由你要实话实说。”齐静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若是没有事先约定,说不定他就会倒打一耙。   童和平的脸色变了变,事实上,他原本还想跟齐静商量把他们的离婚理由说成“感情不和”呢。不过仔细想想,他再婚时有些事也的确瞒不住,所以说就说吧,反正他的家人总归会站在他这边,毕竟圆圆肚子里还有个他的孩子呢。   他咬了咬牙,一点头:“行。”   “第二,财产分割什么的我不在乎,但是文文,必须归我。”   “不行!”童和平“噌”的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这个绝对不行。文文姓童,是我们家的人,必须留在我们家。”说到这里,他大约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硬”了,连忙又放软了话音,“不然这样,咱们婚后的存款全部归你,以后文文的抚养费我也不要你的。你看,你一个女人,离了婚带个孩子也不方便,不如让他跟着我。”他心里盘算着,他们俩结婚后因为都是住家里,也没买什么房。存款也没太多。所以他也没吃多少亏。   “要么,我去你的单位把你出轨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要么,文文归我。”齐静完全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你自己选吧。”   “齐静,你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的,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房子的事还没折腾完,生着病的同时又得知了父亲急病入院的消息,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坐车去医院所在的城市,与母亲一起看护。更新暂时没法保证了,抱歉。   还有,别为我担心,我还撑得住。父母就我一个孩子,这种时候,我得撑住。 第85章 我爬回来了   齐静冷冷地注视着童和平, 内心除了难以自抑的愤怒外, 还觉得好笑。   为了文文, 为了这个所谓的“家”, 她已经退让过太多太多次, 到如今,几乎尊严扫地。可这种几乎委曲求全到了机智的行为,却被评价为——   逼人太甚。   正如她所质问的那般,逼人太甚的, 究竟是谁?   童和平脸上的神色快速变幻了几下,虽然从未相爱, 但毕竟多年夫妻, 他知道齐静是不准备退让了。如若他坚持要文文, 那她是真的敢去他单位闹的。可这不代表他就没法子了, 事实上, 他很清楚齐静这人的软肋在哪里……   “想去你就去吧。”童和平哼声说道, “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声名扫地被扫地出门,可你别忘了, 我爸妈待你不薄, 你把事情闹大了, 难道是希望他们以后在镇上被人指着脊梁骨耻笑?而且, 你不替别人想,也总该替文文想想,你也不希望他以后在学校里被别人嘲笑吧?”   齐静浑身发抖。   不是被吓的, 而是被气的。   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呢?   他居然拿他的父母,拿他不肯放弃的孩子来威胁她。   “再说了,都在同一个镇上,家又住得不远,文文跟我还是跟你,有很大区别吗?”童和平自觉可以“趁热打铁”,继续劝道,“我可以保证,离婚后绝对不会阻止你和文文接触。”   “而且”他接着说道,“我之后还是要回县里上班的,文文还是要跟我爸妈住,他们肯定不会不让文文和你见面,到时候你们母子还是天天在一起,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分别?说到底,咱们只是没有了夫妻这个虚名,其他的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嘛。”   “阿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怎么权衡利弊。你现在这么跟我犟下去,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倒不如退一步,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你说是吧?”   “到时候,你要是遇到合适的,也能再嫁嘛,谁也不会拦着你。这不挺好?你又何必非要和我纠缠不休呢?”   说完这番话后,童和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小心地觑着马上就要成为前妻的妻子,却见她脸上的神色已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已然被他说服。他顿时精神一震,然后就听到她低低地笑了声,道——   “我该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吗?”   童和平挤出个真诚的笑脸:“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这也是应该的。所以……你看?”   “离婚,可以。”齐静直视着眼前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在童和平狂喜的眼神中,她说出了下半句话,“但让我放弃文文,绝不可能。”   “……”   “哪怕他将来可能恨我,我也绝不会让他跟着你这种人渣。”   “你!”   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后,齐静没心情再与眼前人交谈,果断地转身离开。   她拉开房门时,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形正站在门口。   一人神色尴尬,一人神色愤怒。   她顿时怔住:“爸……妈……”   随后她听到公公干巴巴地应了声“嗳”,又看到自家婆婆直接越过自己冲进了屋里,一巴掌就糊在了童和平的脸上,一边劈头盖脸一阵打一边骂道——   “你还要脸吗?!”   猜也知道,两位老人觉察到了方才他们之间那不对劲的气氛,于是跑来门口偷听。   “文文呢?”齐静担心儿子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她可以不在意童和平的卑鄙,却不希望儿子因此受到伤害。   童父看了眼正大发雷霆的妻子以及正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儿子,再一想这么糟心的儿子居然是自己的种,顿时自觉没脸看儿媳妇,他搓了搓粗糙的老手,低声低气地回答说:“我给了文文点零花钱,让他去买和平喜欢的卤货和他自己爱吃的糖。这不,还没回呢。”   齐静顿时松了口气。   “阿静,这事是和平对不住你,你别急,我和你妈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齐静看着神色认真的公公,本已凉透的心微微回暖,却还是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覆水难收,他已经死了心要离婚,我也已经对他死了心。”   但关于文文,她寸步不让。   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说完这话后,齐静又对公公说道:“爸……童伯伯,我去找文文,这餐饭……就不回来吃了。”婆婆……前婆婆的脾气她很清楚,这一番打骂,没一个小时就停不下来的。若是文文回来看见,怕是会被吓到。   童父一听齐静的话,神色顿时就是一苦。他心知肚明,儿媳妇怕是真的铁了心要和混蛋儿子离婚,可他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她。或者说,说什么都没用!   不久后,齐静在卤货铺找到了正兴冲冲给童和平买猪耳朵的儿子,店老板一边给后者打包卤货,一边冲前者笑道:“齐老师,要不怎么说你是做老师的呢,孩子教的就是好,都知道来给爸爸买吃的。我家那皮小子,给他零花钱永远只知道买糖吃,糖还一块都不分给我和他爸,别提多小气了。”   若是平时,齐静还有心情与对方聊聊,而今天,她只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牵着满脸笑容、蹦蹦跳跳的儿子,一步步……   向顾霜晓的家走去。   走到一半,文文发现了不对劲,他顿住脚步,仰头问道:“妈,这是去干妈家的路,咱们现在应该回家啊。”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手晃悠了下手里的塑料袋,“爸爸还等着吃这个呢。”爷爷给他的钱他全拿来买卤货了——比起自己爱吃的零食,他更愿意把钱花在爸爸爱吃的东西上。他想象着回去后好久不见的爸爸夸奖自己的样子,顿时笑弯了眉眼。   齐静看着儿子的样子,心中却是一阵阵抽疼。   对很多孩童来说,父亲就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崇拜的对象,文文也不例外。然而,他的父亲却是个卑鄙的小人。她没法,也不忍心将这件事告诉他。   “爸爸突然有事,我们去你干妈家吃饭,好不好?”齐静放柔声音哄道。   “……爸爸怎么又有事啊?不是才刚回来吗?”文文脸上的欢笑顿时被失落取代,他放下手低下头,垂头丧气。   “……”齐静深吸了口气,“走吧,我们去找你干妈。你……可以和安安玩游戏到睡前。”   “真的?”童文来了一点精神,他一直希望能和小顾意在游戏上“大战八百回合”,奈何妈妈从来都只肯让他一次玩一个小时。   “嗯。”齐静握紧儿子的手,“我们走吧。”   “嗯!”   齐静到时,顾家的饭菜刚刚摆上桌。   “干妈!”   “文文?”顾霜晓有些讶异地看着齐静,“阿静?你怎么来了?”   齐静一看到顾霜晓,顿时就有种不管不顾扑上去抱着她嚎啕大哭的冲动,可当着孩子的面,她无论如何都没法这样做,所以只是勉强一笑:“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顾霜晓看着齐静的神色,心中一个“咯噔”,颇有种“另一个靴子总算落了地”的感觉。她看了眼眼眶微红的齐静,又看了眼状似一无所觉的文文,心念急转之下,说道,“安安,吃饭了!”   “等一下,我把这一把打完!”小顾意正在沉迷游戏。   顾霜晓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爱玩。”说罢,她看向自家干儿子,“文文,我和你妈妈有些话要说,待会你陪安安吃饭,好吗?”   “哦……”童文点了点头。   “乖。”顾霜晓揉了揉干儿子的头,抬头看向齐静,“阿静,我们回房说?”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父亲近期动完了最后一次手术,目前休养中,以后都只能吃清淡点了……唉,这都是常年喝酒的锅啊,大家也一定注意身体,少喝酒少抽烟别吃太油腻。   近来生活发生了不少变故,再来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微妙感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三个月没写文了,有点找不到状态,努力回复ing 第86章 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   童文注视着妈妈与干妈的背影, 抿了抿唇。   的确, 他还是个孩子, 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然而, 孩子的直觉也是最灵敏的。哪怕他此刻对已然席卷了全家并即将改变他生活的“风波”一无所知, 也依旧敏锐地觉察到了母亲的不对劲。   他是个敏锐的孩子。   也是个听话的孩子。   于是,哪怕心中再不安,他也只是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跑去找他的“安安妹妹”。   顾霜晓买下来的房子供她们母女以及时常来“打秋风”的傅先生住, 空间上可谓是绰绰有余,所以小顾意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游戏室”, 里面摆满了她亲爹、干爹以及其他诸位长辈“精心奉上”的礼物。   此时此刻, 她正盘腿坐在游戏室中心的地毯上, 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几近占了半面墙的屏幕, 不停按动着手中的游戏手柄。直到屏幕中那只硕大无比的龙倒下, 她才松开手柄, 扬了扬小拳头,发出了“yeah”的一声欢呼。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干妈家的文文哥哥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文文哥哥, 你怎么都不出声的?”小安安一把丢开手柄, 抬起头对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小哥哥笑,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童文低声回答说。   “一起玩一把?”小安安扒拉出另一只手柄, 抬手递给童文。   “不了。”童文摇了摇头,“你玩吧,我看着你玩就好。”   “你怎么啦?”顾意同样是个敏锐的孩子, 她感知到了童文不安的心绪,顿时也没什么玩游戏的心情了。她抬起手拉了拉童文的手,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童文垂下眼眸,数秒后,张开口……   数分钟后。   顾意学着陈西的样子单手捏下巴,一脸小大人模样地沉声道:“的确有些蹊跷。”下一秒她就恢复了本性,兴冲冲地宣言曰,“想知道真相很容易啊,我们去偷听好了!”   童文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偷听我妈和你妈的谈话?”   “nonono!”顾意摆了摆手指,“行不通的。”她太了解自家老妈的“战斗力”了,估计他们才刚到门口,妈妈就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是,正如干爹说过的那样,有的时候,正面行不通,他们可以侧面“曲线救国”呀!比如说——   “我们去你家吧!”   看着文文哥哥惊讶的表情,顾·福尔摩斯·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根据她的推测,干妈异常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文文哥哥的亲爸童和平!所以说,既然干妈这里大谈不到消息,去那边也是一样的。   “有道理。”童文想了下后,赞同地点头。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顾意立马站起身,抓着童文的手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就撞到了正准备来找她当“坐垫”的小橘。   “喵?”   顾意冲着橘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然后又拉着童文继续往外跑,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转过头低声“恐吓”道,“小橘,不许跟妈妈说我出去了啊,否则下次我就把干爹的臭袜子塞到你饭盆里!”   小橘:……它只是一只路过的惹人怜爱的猫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它!   而童文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袜子都被当成了战略性武器的隔壁陈叔叔有点惨……但话又说回来,他敢打包票,如果安安找陈叔叔要袜子的话,他会二话不说地送她一打,然后□□妈暴揍……点蜡!   两孩子很快通过翻墙避开了顾霜晓与齐静的视线,顺利地溜了出去。   被翻墙的乐灿:“……你们俩去哪?”   “去探知让干妈不开心的真相!”顾意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事关自己的真爱粉,乐灿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顶帽子戴好,又将一把大胡子贴在脸上。   “带我一个。”   “行,跟上!”   于是一大两小就这么朝童家进发了。   也亏得乐灿平时出门时都是这副打扮,镇上人都习惯了,否则八成会觉得俩孩子被什么不明人物给拐卖了……镇子本就不大,于是三人很快就到达了童家,在带路党童文的指引下,三人顺利地潜到了童文爷爷奶奶卧室的窗台下。   而此时此刻,童和平也正被自己的亲爹亲妈拉到卧室中“教育”。   童父以打为主了,在把儿子打到哭爹喊娘(然而完全没用)后,一把丢掉手中散掉了一半的扫帚,坐在凳子上抽闷烟。   童母则是两项全能,一边打一边骂,打累了就骂,骂累了继续打。   才这么一会儿工夫,童和平已然变成了个新鲜出炉的猪头。可他这个人虽然已经可以说是人中渣滓劣迹斑斑,但对父母还是尊敬孝顺的,至少,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只专心致志地抱头鼠窜。直到童母也因为耗费力气过多而进入了“待机状态”,他才小心翼翼地撤去抱头的手,小声喊道:“妈……”   “你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   童和平被来自亲妈的“否认三连”堵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但他也知道老人家这是气头上的话,于是腆着脸又喊了声:“妈!”   “你要还当我是你妈,就立刻去找阿静,去跟她磕头认错,说你都是鬼迷心窍,而且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然后,去和那个什么丽丽还是晶晶,说清楚,断绝关系!”   童和平:“妈,她叫媛媛……”   “我管你是圆圆还是扁扁!”童母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给了童和平一耳光,“总之你立刻给我和这个狐狸精断绝关系,以后不许再见她!”   “妈!”   “你现在就给我去!”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打了?”童和平捂着脸喊道,“妈,文文是你孙子,那也是你孙子,你就能忍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妈!”   “……”   童母只觉得满腔的怒火都被这一句话给堵住了,一时之间又气又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童父见状,抬起手抓起身旁的烂扫帚,怒气冲冲地朝童和平砸去,骂道:“造孽!童和平,你这是造孽你知道吗?!”   人都有私心。   谁都不例外。   童父童母的确看重齐静疼爱孙子文文,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没有一点犹豫地放弃另外一个孙辈。   “爸!妈!”童和平眼看着似乎有戏,顿时再接再厉,“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你们再打我再骂我也于事无补啊。是,我承认,是我对不起阿静,可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而且,就像我和她说的那样,我们离了婚,只要她乐意她照旧可以住这里,文文也照旧养在你们身边,和过去没有一点区别。而且从今以后,你们还能再多一个孙子,多好?”   “退一万步说,就算文文被阿静带走了,她难道还能阻止文文来看你们,还能阻止你们去看文文?不存在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根本没有一点损失嘛……”   “你们看啊。”童和平胸有成竹地算着账,“你们要是站在阿静这边,那就只有一个孙子,如果站在我这边,就能有两个。何乐而不为?”   “你个畜生!”童母抬起手又给了他一耳光,“我真是前世不修,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她破口大骂道,“那文文呢?你有没有想过,他小小年纪突然知道父母要离婚,心里得有多难过?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有什么不能过的?”童和平回答道,“不还像现在一样过。而且不是我说,这孩子原本好好的,都被齐静和她那个姓顾的朋友给教坏了,每次我回来,总要问我能不能不走,好像天天盼着我在外面待不下去灰溜溜跑回来。小小年纪,心思就有点歪……”   “童和平,你说的是人话吗?!”童父也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他那是想你!”   “行行行,我错了。”面对亲爹的怒火,童和平果断地认了怂,“可爸,文文固然重要,媛媛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重要啊。我回来之前她可都跟我说了,如果我没能成功离婚,她就要去把孩子打掉。”   童母特别想骂道“那就让她打”,可不知为何,这句话,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她下意识看向丈夫,只见他重又低下头抽起闷烟,脸上的表情无比愁苦。   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   “嘶嘶”低哼的童和平嘴角露出个微不可查的笑,他太了解自己的亲爸亲妈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摊牌。前两年他们就旁敲侧击想问他们是不是再要个孩子,最初是齐静没这个想法,现在是他根本不需要她给自己生了。而眼下,第二个“金孙”近在咫尺,他就不信他们能狠下心来让媛媛打掉。而且,他也了解齐静,她现在是死了心要和他离婚,谁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如今唯一的问题是,如何稳住齐静,让她不要去县里闹影响他“仕途”,以及,如何阻止她把童文带走。   虽然在媛媛的提示下,他发现如今的文文被齐静教地有些歪,但再怎么说文文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齐静把孩子带走。要真让她给带走了,谁知道将来这孩子会姓什么。这可是他童和平的种,就该姓童!   心里盘算地无比清楚的童和平却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童文与他实际距离不超过一米——他小小的身体正蜷缩在卧室外的窗台下,无声哭泣。   而在他的身旁,貌若天使的小顾意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的表情。在乐灿惊讶的目光中,她原本扒拉在童家墙上的手一把捏碎了一小块凸出来的青砖,浑身上下散发着恶魔般的气息——   童和平那混蛋!!!   他!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月以来只开了这一次电脑的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为季更党……曾经的我不是这样的tat我对不起你们呜呜呜…… 第87章 爬来更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路边的草丛中跳出了一只野生的盖伦!   “再见。”   顾霜晓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夏日日长。   顾霜晓带着黑狗回到家,天都还没黑。   直到她洗完澡,天才有了几分暗色。她随手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舀了两勺子洗衣粉,再打开开关,水流顿时顺着接好的水管流入机身中。她抬起右手放在洗衣机上,下一秒,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涌动在洗衣机中的液体居然缓缓浮了起来,在她掌心下方汇聚成了一只篮球大小的水球。   顾霜晓摇了摇头,手轻轻往下一挥,水登时重新落入洗衣机中。她合上盖子,任由洗衣机自己运转着。若是换成灵气充足的世界,她顷刻间就能汇聚出一只足有人大的水球,然后用它直接洗衣服。事实上,在穿越过的某个世界中,“洁衣术”这门法术就是她“创造”的,灵感毫无疑问来自于现代的洗衣机。   可如今,嗯,有这工夫和气力,还不如用洗衣机呢。说到底,一方面是因为客观条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修行日短自身体内储存的灵气不足。但话又说回来,就算以后足了,拿来干点什么不好,何必浪费在洗衣服上。   “汪!”   “喵!”   不知何时溜进屋的黑狗和橘猫默默看完了全场,然后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霜晓,四只眼写满了“牛逼!求大佬带我一起飞!”的字样。   顾霜晓轻笑了声:“别急。”   说罢,带着它们走到了院中。   齐静贴心地帮她在院中摆放了一张凉床,所以凉床,就是夏天乘凉时睡卧的竹床。曾经家家户户每逢夏季都使用的东西,如今只有少数乡下地方才有人用,有些晚出生一点的孩子甚至根本不知道“凉床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凡是童年使用过它的人,基本都对它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   试想一下。   夏季夜晚,瓜篓架下。   穿堂的凉风缓缓拂过,坐在身边的父母长辈一边聊着天一边为自己轻轻摇着扇。   凉床边点燃着蚊香或艾草,将爱叮咬人的蚊虫远远地驱走。   竹床下趴着家犬,竹床上窝着家猫。   就这样,一边仰头数着天上的繁星,一边听着大人们的唠嗑声,一边吹着徐徐而来的风,没多久困意就来了,然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来,一般都是次日早上或上午了。   穿越前顾霜晓没用过这玩意,嗯,她从小不缺钱,更没在乡下地方待过。   不过倒是在穿越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这玩意。   她走到凉席边坐下,也不需要点什么蚊香艾草,猫老大和狗老大在这里,蛇虫鼠蚁压根不敢靠近,这就是动物的本能啊——此处有大佬,不宜靠近,退避之!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月中刚过去没多久,今晚虽不是满月,但月光也不算差。   “过来。”顾霜晓抬起手,朝一猫一狗招了招。   两只动物齐齐走到她面前,面色严肃地蹲坐下了身。黑狗也就罢了,性格傲娇的橘猫也是如此。动物有了灵智,也就相当于有了“道德观”。举个类似的例子,就是亚当和夏娃在偷吃了禁果后,有了羞耻之心,开始觉得赤身**不对。一猫一狗都知道,自己的这位“饭票”是要授道了。   古语有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传授了它们道,就是它们的老师。   拜师之时,又如何能不庄重?   顾霜晓点了点头,对它们的态度十分满意,开口说道:“闭上双眼,观想天空中的明月。”然后,她左右手分别按在了猫和狗的头上,以自身灵气为引,带领它们引月光入体。   人是最得天独厚、最适合修行的种族,这也是为什么诸多妖物都会选择化形的原因——能化形成人,才更好修行。因为体质得天独厚,所以人才能从天地日月中汲取灵气,绝大部分妖物鬼物却只能望月。   能在这个时代开启灵智,黑狗和橘猫的运气不可谓不好,除此之外,它们的资质也都不差。命运命运,得有运,也得有承接这个运的命。故而,顾霜晓的引导工作进行地很顺利,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松开双手,低头看着依旧闭着双眸、正望月修行的一猫一狗,点了下头,如此就算是入门了。至于它们能走到哪一步,这就只能将来再看了。   如此想着的顾霜晓倒在凉床之上,头枕着里面填充了茶叶的竹枕,身上盖着一床犹留着阳光味道的薄毯,也开始一边凝神一边缓慢萃取灵气。诚然,五心向天这个姿势的效率要更高,但是……嗯,她选择躺着!所以说还是回家好,没有那么多的人和事逼迫着她为了生存快速变强努力往上爬,还是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好啊,惬意。   一觉睡到了月落星沉。   天色将明时,蹲坐在原地整夜的一猫一狗依依不舍地睁开双眸,眼巴巴地看着“消失”的月亮,恨不得立马搬到两极去生活。不为别的,只为那里有极夜,估计天天有月亮看……   如果顾霜晓知道它们的想法,八成会说“你们想太多”,那里的确是有极夜没错,但这不代表天天都有月亮啊。或者说恰恰相反,在一个月的极夜时期里,起码有半个月看不到月亮,剩下半个月哪怕能看到,也不是天天都满月,而是正常地有圆有缺。所以说,哪怕做喵做汪也要多读书啊,不然多容易闹笑话!   言归正传,哪怕再依依不舍,两兽也是不敢再观想下去了,动物的直觉告诉它们如若在日光下这么做,无疑于作死。所以说还是愚蠢的人类好啊——它们眼巴巴地看着一边熟睡不休一边持续萃取灵气的顾霜晓,同时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顾霜晓蓦地侧过头睁开双眸:“看什么呢?”   黑狗:“……”   橘猫直接被吓到炸了毛。   顾霜晓看着两个动物的样子,不由被逗乐了,至于这么惊讶吗?被那么灼热的视线盯着,她醒不过来才叫怪事吧?或者说,她的反应要是这么迟钝,也没法在那么多穿越世界中活到最后。   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而后手下滑,轻轻地摸了摸狗头,紧接着又摸了摸猫头。两只动物都没怎么抗拒,如果说之前它们跟着顾霜晓是为了那点“熟悉感”以及“好处”的话,那么昨夜过后,它们是真真正正地与她亲近了起来。   即便是未开灵智的动物,也是讲恩义的,哪怕也许它们根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   更别提猫狗中的战斗机——猫老大和狗老大,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帮铲屎”,所以它们果断地决定从此认下这张长期饭票!   话虽如此,好在它们实际上根本不需要顾霜晓帮忙铲屎,咳咳,如果它们真的会随地大小便……估计会分分钟被打死。这么说吧,能和傅明寒那种轻微洁癖症患者结婚还过了两年的顾霜晓,本身在这方面也有点鸡毛。哪怕是身处穿越世界时,她能讲究的时候也还是会讲究一下的。说是矫情也好,习惯也罢,总归改不了也懒得改。   总而言之,顾霜晓这个铲屎官做的还是挺轻松的,不仅不需要铲屎,甚至不需要喂食——开玩笑,人家可是镇上猫狗界的扛把子啊,每天趴着不动都有无数小弟前来上供的好吧!刚开始,黑狗和橘猫还大方地表示“如果铲屎的你没饭吃的话,我们就让小弟再多送一份饭菜来嘛,至于干净程度……咳咳,不干不净不生病!   对此顾霜晓表示她是拒绝的,反正她现在又不是不会做——或者说现在她还是挺擅长做的,再加上这屋子里基本厨具一应俱全,不缺闲种菜,不缺钱买菜,所以伙食问题还是自己解决吧。   就这样,她的“休闲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相对的,那些寻找她的人,也逐渐……   放弃了希望。   “回见,明天有空我带文文找你玩!”   “姨姨再见!”   “再见。”   顾霜晓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夏日日长。   顾霜晓带着黑狗回到家,天都还没黑。   直到她洗完澡,天才有了几分暗色。她随手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舀了两勺子洗衣粉,再打开开关,水流顿时顺着接好的水管流入机身中。她抬起右手放在洗衣机上,下一秒,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涌动在洗衣机中的液体居然缓缓浮了起来,在她掌心下方汇聚成了一只篮球大小的水球。   顾霜晓摇了摇头,手轻轻往下一挥,水登时重新落入洗衣机中。她合上盖子,任由洗衣机自己运转着。若是换成灵气充足的世界,她顷刻间就能汇聚出一只足有人大的水球,然后用它直接洗衣服。事实上,在穿越过的某个世界中,“洁衣术”这门法术就是她“创造”的,灵感毫无疑问来自于现代的洗衣机。 第88章 更新更新   正当陈西一脸崩溃之际, 小顾意又道:怪不得干爹你到现在都没媳妇呢!   陈西:喂喂, 小姑娘, 打人不打脸知道吗?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哦。   还好我是女孩子, 完全不会有这个毛病。顾意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以此增强说服力。   安安你够了啊别忘了你的文文哥哥也是男的。你这么说话,不怕他听到难过吗?   我说的是‘男人’的劣根性。安安反应很快地反驳,干爹你说过文文哥哥还只是个小男孩, 离‘男人’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   好吧你赢了。陈西放弃了挣扎,劣根性就劣根性吧,没媳妇就没媳妇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现在的生活也挺好。   对了干爹。   什么?   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哦。小顾意把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妈妈知道会生气的,文文哥哥知道也会难过的, 爸爸知道她歪头笑了下, 大概会抓狂吧。毕竟她在爸爸眼里可是最乖最懂事的小公举啊,怎么会套麻袋打人呢,不存在的。   知道啦。陈西无力应道,反正万一出了事他就背锅呗, 他已经习惯了。   顾意这顿打没冲着人脸, 所以除了童和平自己, 谁也不知道他挨了顿打。而不知是害怕陈老三的报复呢, 还是爱面子, 他最终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第二天就如同丧家之犬般急匆匆地回到了县城里。   数日后,齐静收到了他快递来的离婚协议书。   婚后财产对半分。   文文归齐静抚养。   齐静很平静地签下了字。   就这样,既顾霜晓后,她也成为了一名离婚妇女。并且与前者一样,对于离婚这件事,她不仅不悲伤,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不,也许会顾霜晓更轻松。毕竟,她虽然自恃从未对不起过童和平,却也真的从未爱过他。   这段婚姻对她来说最大也是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文文了。   虽然这孩子也是被这段婚姻伤害地最深的那个人。   但是,他很懂事,甚至可以说堪称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正因此,知情者都很心疼他。   好在还有小顾意,童文(齐静在离婚后没想过给他改名)无法对别人说的话,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遮掩。身为朋友的顾意,全盘接受了他的所有情绪。也正因为有这样以为朋友的陪伴,童文的情绪也一天一天地镇定了下来。   顾霜晓含笑看着两个又手牵手准备出去玩的孩子,一边示意家里的喵和汪跟上,一边为坐在院中的傅先生倒了一杯茶。   这件事多亏你帮忙了。   直到两个孩子出了门,傅明寒才收回死盯着他们相握的手的目光,注视着顾霜晓,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孩子都这么大了,走路就不用手牵手了吧?   顾霜晓不由失笑——这人有时候的脑回路真的是,让人无力吐槽傅明寒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又展现了傻爸爸的本性,连忙轻咳一声,重启话题: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他微蹙起眉头,懒得遮掩自己对于童和平此人的观感,这个程度就够了?   够了。顾霜晓点头,如果受挫太多,他受不住跑回来,才真是给阿静添麻烦。   他们说的正是童和平的事,他能那么痛快地寄出离婚协议书,顾霜晓和傅明寒也出了力。   说来也好笑,他因为瞧不起乡下的老婆觉得自己有远大前途而毅然抛妻弃子,殊不知,他那所谓的前途随时可能毁在一个孩童的手中——小顾意只不过在打电话时忿忿不平地跟亲爸抱怨了一通,爱女如命的傅先生就毫不犹豫地出了手。方法不足与外人道,却的确有用。   老老实实离婚,或者自己滚回老家——这个选择题对童和平来说实在太简单不过了。只是心里有没有后悔莫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好在他还算理智,知道就算自己厚着脸破跑回来求齐静原谅,也绝不会得到什么更好的结果。   就此,这个人与齐静就算是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了。   曾经那么亲密地同行若干年,却也终成路人。   人生有的时候还真是难以预料。   不   顾霜晓微微叹了口气。   或者从一开始就有端倪。   她看向傅明寒,又说道:说起来,安安也的确不小了。   傅明寒郑重点头:嗯。所以还是别让别的男孩子牵他女儿的手了吧?那是能随便牵的吗?!   也差不多可以见见其他家人了。你觉得呢?   嗯。傅明寒下意识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嗯?   怎么?你不愿意?顾霜晓挑眉看他。   不。傅明寒深吸了口气,心中泛着喜悦,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他做梦都想好吗?只是太顾及她的想法态度罢了。而今——他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一起去吗?   顾霜晓再次失笑:我是安安的妈妈,她第一次见长辈她当然要一起。说到这里,她开了句玩笑,否则,你就不怕别人怀疑她是你的私生女。   不会有什么私生女。   傅明寒直视着她,如此说道。   除了安安,我不会有其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淡然地接受了现有的生活。不甘嘛肯定还是会有,但,总体来说还是满足居多。未来某一天,安安大了,他也老了,可以卸下肩头的重担,到那时,他就真的搬过来,厚着脸皮蹭她一间房,和她一起种种田划划船养养猫逗逗狗,说不定还能顺带练练厨艺,等安安有空来看他们时,他就给她做上一桌子的菜。   这样   也很好。   足够了。   顾霜晓:   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面对着这个正面带微笑似乎在畅想着什么的男人,她既觉得无力,又有些安宁。   想了想,她就懒得想了,反正现在也很好。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的。   你觉得什么时候好?   这周末?傅明寒忖度了下,回答说,下个月是爷爷八十岁的生日。   我记得。顾霜晓点头,所以这算是提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一定会很高兴。傅明寒点了点头,询问顾霜晓的意见,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很好。顾霜晓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待会安安回来,你负责对她说这件事。   啊?傅明寒愣住。   这个他该如何向安安解释她有许多没见过的家人呢?她会不会觉得他们是讨厌她所以才一直没见过她呢?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如果哭了,他该说什么该许下什么承诺才能哄回来?如果傅先生,再次陷入了无穷的烦恼当中。   顾霜晓看着某人傻呆的模样,抽了下嘴角,表示完全不想搭理他。所以,其实她早就和安安商量过见家人的事,嗯,还是别告诉他了吧。不是她故意不说啊,是兀自陷入自我世界的他完全没给她这个机会。   嗯嗯,不关她的事~   完全开启了傻爸爸模式的傅明寒没忘记通知自己的全部家人,请他们本周末务必空出时间来,因为他要带人回家,向他们郑重介绍。   出于那么一点被顾霜晓传染的恶趣味,他没明说带回去的人究竟是谁。   傅明寒:嗯,这也是为了防止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后坐立不安,尤其是一直盼着抱曾孙的奶奶,万一急坏了直接跑过来怎么办?年纪这么大了还出这么远门多不方便。   顾霜晓:没想到傅明寒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会玩这一套了!不,这一定不是她传染的,别想让她背锅!   而傅家,却因为傅明寒语焉不详的话语,彻底炸了锅。   傅小贝: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啥情况!啥情况!!!   傅明庭的脸快被亲妹妹掐成了名画呐喊,他一边努力挣扎着一边断断续续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你赶紧松松松向来严肃的傅文松也是一脸懵逼:爸,妈,你们说这小子什么情况?   傅家老爷子看着儿子,脸上是一个大写的嫌弃。   我要知道是啥情况不早说了吗?至于拖到现在?!不过话又说回来,明寒那小子向来板正,不会开这种玩笑,说是有人介绍就肯定是有人介绍,那么问题就来了——   是谁?   大哥他到底是要跟我们介绍谁啊?傅小贝总算是放过了亲二哥一条狗命,不会是新女朋友吧?!   或者是私生子?傅明庭说话嘴上更是没个把门。   别胡说,大哥可不是这种人!傅小贝不信。   傅明庭偏要抬杠:大哥也是男人,男人犯错误不是很正常嘛!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大哥经常会神秘失踪,说不定就是咦?不会是真的吧?他真的搞出人命了???嗯,胡扯着胡扯着,他把自己给说服了。   某种意义上说,他还真猜到了点子上。   不会吧?傅小贝一脸震惊,大哥真的金屋藏娇了?   总之等大哥回来就知道了! 第89章 来更新了   结束家庭讨论后, 傅明庭犹觉不放心地暗搓搓私聊自家大哥,拍胸脯表示自己最了解爷爷奶奶老爸以及老妹的喜好了, 如果后者要带什么“新人”回家, 最好先跟他参谋一下, 如此才可诸事顺利大吉大利一帆风顺恭喜发财……额,总之会很顺利就是了。   傅明寒看完亲弟弟的话语后, 只觉得哭笑不得。   端茶过来的顾霜晓低头间恰好看到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不禁莞尔:“明庭的脑洞还是这么大。”   傅明寒不由叹气,不得不说,有这么个弟弟固然是件令人放松的事情, 但偶尔这厮也会让人觉得无比头大。   “说起来, 明庭年纪也不小了,似乎没听你说过他恋爱?”顾霜晓问道。   没有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如果说傅明寒初时厚着脸皮蹭上门还有些拘谨的话, 那么现在他可以说是十分之轻车熟路了。而且比起刚结婚时经常无话可说的窘境,现在两人倒是颇为聊得起来——毕竟曾经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的傅先生努力了,从拼命找话题到自发说出身边琐事再到分享家庭事物……嗯,他如今偶尔甚至有“絮絮叨叨”的时候。故而傅家的情况,顾霜晓虽说不是事事尽知, 却也知晓七八。   “他啊……”傅明寒听到这话更觉无奈,“奶奶倒是想让人帮他介绍, 结果他推辞了。”   “为什么?”   “他说——”傅明寒抿了口从顾霜晓手中接过的茶,将杯子放到桌上,重复着傅明庭当时的话,“是小说不好看了还是游戏不好玩了, 谈恋爱哪有这些有意思。”   “噗!”顾霜晓不由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连连点头,“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傅明寒:“……”   恰在此时,顾意跳过门槛,跑了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   “文文呢?”   “文文哥哥送我到门口,然后回家了。”   “我刚做了些点心,你去洗洗手。”顾霜晓打发完女儿去洗手,瞥了眼傅明寒,“接下来交给你了。”   傅明寒:“……”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羡慕弟弟,因为如果换成傅明庭那厮,此刻八成已经倒地打滚表示“我一个人做不到!求帮助!!!”,然而……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对亲爱的女儿说明她即将见到其他家人的事。   希望安安不要觉得她被人讨厌了不要难过不要哭。   傅先生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小顾意从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到他被惊吓地再次使出了“絮絮叨叨”技能。   顾意顶着一脸没办法的表情,非常耐心地等待老爸唠叨完毕,说道:“我知道了,爸爸。”   “……你真的知道了?”   “嗯,知道了。”   “那……说给我听听?”哪怕可爱女儿的表情看起来如此靠谱,傅先生犹觉不放心。   屋内偷听的顾霜晓和院中啃点心的小顾意同时翻了个白眼,相似度百分百!   “爸爸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见曾爷爷曾奶奶爷爷二叔和小姑姑,对吧?”小安安扒拉着手指数着人。   傅明寒:“……”全对,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镇定呢?虽然这是件好事,但莫名地就是让他有点没成就感。难道说——“你妈妈跟你说过了?”   “没有啊。”顾意摇了摇头,然后跳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踮起脚小大人似地拍了拍亲爹的肩头,“不过老爸,我可是你和妈妈的女儿,你要更相信我的聪明才智才可以哟。”   她又不傻。   更别提平日里爸爸妈妈说过基本不会避着他。   再加上还有一个一不小心就“剧透”的干爹。   所以老爸老妈的情况她基本都知道了,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去见爸爸那边的亲人。早已知道的事情,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呢?   傅明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愣了下后,他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女儿黑水晶般漆黑澄澈的双眼,问道:“那你,想去见他们吗?”   “想啊,因为那是爸爸的亲人嘛。”小顾意抓起傅明寒的手放在头顶,歪头一笑,“我觉得他们肯定和爸爸你一样好。”   这一刻,傅明寒蓦然觉得眼眶一热。他深吸了口气,将女儿缓缓带入怀中,一边摩挲着她的头一边低声说道:“是的,他们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爸爸保证。”   “嗯!”   小顾意点了点头,又眨了眨眼。   其实……对于从未见过的亲人,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实感,也不在意他们是否喜欢自己。但是,爸爸开心那就太好了。   屋内,顾霜晓半欣慰半嫉妒地抿了下唇——女儿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哼!明明是她带大的!   不知何时蹲在她身后的一猫一狗大约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纷纷竖爪表示:还有我们!小主人的成长离不开我们的努力啊!不能都让辣个男人摘了桃子!我们拒绝!!!   无论如何,在得到女儿的同意后,“带人”事宜可谓是正式敲定。   说要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说到底,如今交通方便,这几年更是提了一番速——傅家所在的城市到顾霜晓居住的小镇,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单程只需四个小时。   约定好的时间很快到了。   清晨。   身材高大的傅先生提着一只小巧的粉色草莓行李箱,一马当先地出了门。   身穿粉色公主裙的顾意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   别怀疑,这几天的衣服都是傅先生给选的,比起小顾意,他的少女心似乎还要更强些……当然,仅仅展现在打扮女儿身上。   顾霜晓走在最后,她当然不会穿公主裙,但也满足了女儿“想和妈妈穿亲子装”的心愿,穿着一条浅中带粉的长裙。她转过身锁紧大门,又与住在隔壁的陈西打了个“帮忙看门,有事随时联系”的招呼。   就此,一家三口踏上了旅途。   对这一些已经期待许久的傅先生将一切都打理地妥妥当当,故而,四小时后,三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与此同时,傅家本来就有些紧张的气氛,渐渐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明庭,去,把那个花瓶挪个位置,放到那边那个架子上。”   傅老夫人使唤着孙子。   “奶奶……这个花瓶你已经来回挪动第八次了。”傅明庭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往花瓶那边走,一边无奈地说道。   “废话怎么这么多!”同样坐立不安的傅文松一巴掌就拍在了亲儿子脑袋上,“奶奶让你做你就赶紧去做。”   “……”傅明庭一脸苦逼地朝花瓶走去。   “文松,明庭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教训他也别总打他脑袋。”傅老爷子一拍沙发扶手,厉声说道。   刚才揍儿子时还威风八面的傅文松瞬间怂了,低头应道:“爸你说得是。”   划水的傅小贝小声应和了句:“是啊,别打二哥脑袋了,他本来就蠢。”   耳尖的傅明庭转头冲妹妹龇牙,露出“你待会死定了”的表情,后者朝前者吐了个舌头,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可怜这一家人从早上开始就闹闹腾腾,被傅明寒这个语焉不详的家伙给折腾了个够呛。年过半百近些年来已经很少被亲爹骂、这一早上却被亲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傅文松很恨地暗下决心,如果傅明寒带回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之后一定要让大儿子好看!   “来了来了!”第九次挪动完花瓶的傅明庭低头看了眼手机,嚷嚷着往家人身边跑。   “什么来了?”   “大哥回来了!”傅明庭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安排在安保里的眼线告诉我大哥的车进来了。”   其余人:“……”正襟危坐ing。   连平时最喜欢吐槽二儿子不靠谱的傅文松都没说话,可见这次傅明庭的做法在他们看来挺给力。   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却总会结束。   不多时,玄关处传来了在傅家人听来十分熟悉的脚步声,以及……两个相对陌生的脚步声。   等等……   在这方面最为敏感的傅明庭竖起耳朵。   好像还有一个脚步声挺熟悉的?   他“噌”地一下跳站起身,明知道看不见却还是坚强地朝玄关放心探头探脑,他的这番努力还是有点成效的,因为这让他第一个看清了来人——   “大、大嫂?”   他先是惊,紧接着就是喜,大笑着拼命拍身边妹妹的肩头,一边拍一边仰头长笑:“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大哥八成又和大嫂搞在了一起吧!”   没错,虽然“私生子论”是他最先提出的,但那也只是给家里其他人打个预防针。在关系最好的妹妹面前,他倒是没有什么遮掩,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推测。   傅小贝:“……”笨蛋二哥!你打得我好痛啊啊啊!!!   她正想还手,却刚抬起手就顿住了,原因无它——   她与其他傅家人一样,目光被傅明寒牵着的小女孩,吸引住了。 第90章 更新更新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有时候真的只需一眼, 即可笃定——这个人,是我的亲人。   小顾意作为傅明寒与顾霜晓的女儿, 长相上可以说结合了两人的全部优点, 活脱脱的美人坯子。更别提她那傻爸爸又一直执着地想将女儿打扮成小公主, 故而此刻看来更是可爱,让人光是看着就只觉得心都化了。   这种美是娇小又毫无侵略感、让人情不自禁想去保护的。   所以才只是一眼, 傅家众人便都沦陷了。   向来说话中气十足、行事四平八稳的傅文松激动到直接哆嗦了起来:“明、明寒……这孩子……是?”   傅明寒深吸了口气, 在众人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回答道:“是我和……霜晓的女儿。”   “好!好!你居然有孩子了,好!”傅文松大喜, 完全没觉得自己此刻说的话有多奇怪, 就像是自己的老儿子终于治好了困扰多年的不育之症……   傅明寒:“……”   ???   这是他亲爸?   傅先生觉得自己那疑似马上要找个电线杆抱着的老父亲有点崩人设。   “也就是说,这是我侄女?”最先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的傅明庭欢脱地迎上前, 搓了搓手,有点小紧张地蹲在小安安的面前,“真可爱。大哥,大嫂,我能摸摸她的头吗?”他眼前的小小女孩梳着双马尾, 头顶还飘着几根软乎乎的呆毛,看起来毛茸茸的, 好像很好揉的样子……   傅明庭只觉得自己蠢蠢欲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傅明寒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傅明庭:“……”   ???   这是他亲哥?   为什么要用看蟑螂一样的目光看他?   相较已经进入“护犊子”状态的傅明寒,顾霜晓可要好说话多了,她笑道:“这你得问她自己。”说罢, 她微弯下腰问女儿,“安安,给叔叔摸头吗?”   小顾意歪了歪脑袋,略微思考了下,然后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搭在傅明庭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几下。   傅明庭:“?”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小小女孩朝他展露出了个可爱的笑容:“等价交换,现在你可以摸我了,不可以太用力哦。”   傅明庭:“!”   他只觉得无数个小天使正围着自己吹号角弹风琴转圈圈,啊,他死了!不会,他要升天了!   不过哪怕他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也要坚强地伸出手,去揉一揉他可爱侄女的脑袋!   傅明寒看着弟弟的目光,变得更为嫌弃了几分。他盯着傅明庭那搭在自己女儿头顶上的爪子,有种跑到厨房再提刀回来的冲动。   “我也要摸!”傅小贝不甘示弱地冲了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傅老爷子傅老夫人以及傅文松身体均动了下,然后强行压制住了“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本能,不约而同地轻咳了几声,非常有默契地接连说道——   “明寒,把你孩子带来给我看看。”   “让我看看她像你还是像霜晓。”   “还不赶紧带孩子过来。”   “好的,爸,爷爷,奶奶。”傅明寒点了下头,然后强行从弟弟妹妹手中夺回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抱着走开。   顾霜晓站在原地,看着被傅明寒抱着走远的女儿悄悄朝自己做了个“V”手势,不由莞尔。她虽然对女儿的可爱程度很有信心,但对于傅家人的态度还是有些疑虑的,眼下终于可以松口气。无论如何,小安安在这里应该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   “大嫂。”   顾霜晓低头,看到依旧蹲在原地的傅明庭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颇有几分可怜之相。   “嗯?”   “看安安的年纪,难道说……”傅明庭只是有点二,不是傻,略一想便明白了情况,虽然他的脑补肯定会和现实有出入,但关键点是没错的——他的亲大哥,和大嫂,是在离婚前后有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是大嫂“带球跑”还是大哥离婚后死缠烂打,反正……总之……这两人这些年肯定一直有固定联络,或者说在一起养育女儿。   至于为何现在才带孩子来家里,大概是有某些考虑吧。   “不,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傅明庭摇了摇头,笑了下,然后又小声说,“我侄女叫什么?”   “顾意,小名安安。”   “跟大嫂你姓的呀。”傅小贝脱口而出,然后就被亲哥一个肘击,她回过神立即补救,“挺好的,我觉得比叫‘傅意’好听!”   顾霜晓笑了笑:“其实我都可以,将来看安安吧,如果她想改名,我也没有意见。”难道改了名女儿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不存在的。   “哦哦。”傅小贝点头,“那大嫂,你这次带着安安过来……会住多久?”她琢磨着,怎么着也要带“新鲜出炉”的小侄女把本市的游乐场都玩上一次,再带出去给闺蜜们秀一秀,额呵呵呵呵,谁家能有这么可爱的侄女?   “嗯嗯。”傅明庭也是点头,他琢磨着,怎么着也要带“新鲜出炉”的小侄女去骑个马兜个风,顺带带出去给哥们们秀一秀,额呵呵呵呵,谁家能有这么可爱的侄女?   “我不会留下来住。”顾霜晓回答说,她看着瞬间变得失落的两人,接着说道,“我应该会住在外面,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安安可以留下来住一段。”   “真哒?”X2   “嗯。”   “太好了!”X2   大喜的兄妹两人连忙回头看向侄女,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被三位老人环绕在了中央。两人对视了一眼,满心灰心沮丧,只觉得轮到自己“玩侄女”还得要很久……   没办法,谁让他们处于这个家食物链的底端呢。   现在就只能期盼着小安安能多待一段日子了……   一大家子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小顾意的身上,傅明寒与顾霜晓反倒闲了下来,两人对视了眼,皆是无奈一笑。   傅明寒用口型问:“出去走走?”   顾霜晓想了想,点了下头。   两人于是走到了傅家的花园中。   顾霜晓环视了眼园中的景象,说道:“今年花开的不错。”   “嗯,奶奶换了个新园丁,虽然要更年轻些,但似乎更为专业尽职。”傅明寒抬手指着不远处,“看,那丛蔷薇你从前最喜欢,今年开得尤其好。”   顾霜晓端详了下,回答道:“是不错。”   “等得了闲,也带安安来看看吧。”提起女儿,傅明寒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意,“她在这些方面都随你,你喜欢的,她肯定也会喜欢。”   “嗯。”   “你……”   “什么?”   傅明寒侧过头,认真地看着身旁人的侧颜:“你真的决定让安安一个人留下来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身边,如果你不在,她会害怕的,说不定……说不定晚上会哭。”   “你的意思是……”顾霜晓沉吟,“让我晚上把她一起带走,明天再送来?”   傅明寒:“……”   顾霜晓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不由笑了。   “你这坏毛病真的是改不了了,说话直白一点如何?”   傅明寒叹了口气,随即再次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问道:“你和安安一样留下来,好吗?”   “不好。”顾霜晓秒答。   “……”   “你不觉得会很尴尬吗?”顾霜晓摊手。   “你在意这个?”   “你不在意?”   “我不在意。”傅明寒双手抱臂,侧头看向一旁,“也不觉得哪里尴尬。”   “所以?”顾霜晓挑眉。   “……你明白的。”   “我该明白什么?”   傅明寒重新扭过头,注视了眼前人片刻,而后露出挫败的表情:“我知道你知道,直到现在,我也一直爱着你。我已经不再奢望我们能重归于好,但至少……至少也还是朋友吧?我知道你在附近有住处,也知道你自理能力很强能自己保护好自己,但我还是会担心。你就把这当成一个朋友的邀请,你来他家做客,他邀请你留宿几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给你准备好休憩的房间。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顾霜晓再次秒答。   傅明寒:“……”   他心中失意,抱着的手臂缓缓松下垂落,想再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动摇眼前人那几乎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的意志。   也许,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任何决定。   ……反正也习惯了。   “只包住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至少还要包个吃才是招待朋友的态度吧?傅先生。”   他耳边传来她带笑的声音。   傅明寒猛地抬起头,却只见在他发呆的时候,眼前人早已走开,往那丛蔷薇所在之处缓步走去。   他怔了怔,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花正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