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教反派爸爸做人 作者：公子闻筝 　　作品简评： 　　一觉睡醒，霍小小穿成了小说里任性妄为骄纵跋扈的反派女配，她爸霍随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最后父女俩身败名裂，下场凄凉。为了避免这一结局，让反派爸爸改邪归正，霍小小竭尽全力矫正爸爸三观，从此开始了一系列鸡飞狗跳的父女互怼爆笑日常。本文文风诙谐，父女互怼日常轻松欢快，情节紧凑，缓缓相扣，笑点密集，人物性格鲜明突出，值得一阅。 ==================== 第一章 　　霍小小清醒时，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汪洋大海中，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令她十分安心，她舒服地蜷缩着身体，不想思考，不想睁开眼睛。 　　但渐渐的，‘海水’褪去，随着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动着她不断下坠，被拉扯被挤压。 　　直到一声惊呼：“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头顶灯光亮晃晃，霍小小浑身黏糊糊的，像掉进了黏稠的米汤里，一身的粘液，极不舒服，张嘴想要说话，脱口而出却是一声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婴儿的哭声？ 　　哪来的婴儿？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四周是怎么回事，却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影子忙碌着。 　　浓重的血腥与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霍小小意识渐渐回笼。 　　这儿是……产房？ 　　白衣护士抱着她简单清洗，随后包在襁褓里，抱到了病床前。 　　霍小小感觉到有一道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紧攥的拳头手背上有人轻轻摸了摸，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一样轻缓，不舍得使劲，好像怕伤着了自己。 　　她虽然看不清，但指尖触碰时那股血脉交织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与心安，与她在‘汪洋大海’中如出一辙。 　　她张开五指，伸手紧紧抓住了那根手指，努力想看清楚手指的主人，但浓浓的疲倦潮水般袭来，沉重的眼皮支撑不住，在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中渐渐失去知觉。 　　———— 　　医院的晚上夜阑人静，几盏白炽灯清冷洒在空寂无人的走廊，偶尔有低语和脚步声，但很快便鸦默雀静。 　　育婴室开有暖气，确保气温在适宜的范围内。 　　霍小小悠悠从梦中转醒，睁开眼，眼前依然模糊不清，只看到头顶一片白。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孩子？医院？ 　　霍小小渐渐回神，思索自己现在状况。 　　作为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育婴室里待了有多久。 　　只在护士短暂话语中了解到自己在这呆了有一星期，然后……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她记忆中每次短暂清醒时都只有温柔的护士小姐姐在，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她紧紧抓住的那根手指。 　　“可怜的孩子一出生母亲就偷偷走了，说父亲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来，咱们医院都快成托儿所了。” 　　她费力抬起手臂，想站起来看看自己目前的现状，哪怕坐起来也好，但显然她这幅出生不久的小身板不支持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所以，她现在真的只是个出生三个月、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爹不疼娘不爱的婴儿？ 　　看来是的。 　　否则也不会任由她住在医院这么久也没人来接她。 　　霍小小心情复杂。 　　有够离奇的。 　　但这还不是最离奇的。 　　「你好，我是小A，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系统，你的身份是刚才你在梦中见过的大反派霍随城的女儿，你的任务是感化他。」 　　“？” 　　「否则的话三年后霍随城将会死在一场爆炸……」 　　霍小小脑子里嗡嗡作响，被强硬塞进来的一段记忆她无暇去思考，只从小A的只言片语里整理出了关键信息。 　　拯救反派。 　　反派是她爸。 　　爸爸三年后会死。 　　“三年后？”霍小小晃着她白藕般胖乎乎的小手，“你让我现在这个样子去感化大反派？” 　　自理能力都没有，谁拯救谁？ 　　「咳……不好意思，搞错了，把你穿成了一个胚胎，幸好没被打掉。」 　　“……” 　　「……」 　　短暂沉默后。 　　「将就一下？」 　　“……” 　　「这任务简单，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霍小小欲言又止。 　　她很不想承认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在做梦。 　　这些话虽然听起来不着边际，但以她目前这个情形来看，也没什么不可能。 　　只是—— 　　刚出生三个月就得在三年内拯救大反派？ 　　三岁的救世主？ 　　哦豁。 　　流弊。 　　真看得起她。 　　三岁的孩子能独立行走她就谢天谢地了。 　　还拯救大反派？穿开裆裤拿奶瓶拯救？ 　　霍小小是真的不想接这个轻而易举的任务。 　　她昨天明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离理想中的高等学府只一步之遥的距离，转眼满级大佬重生新手村？ 　　想了想之后穿着尿布拿着奶瓶蹒跚学步的画面，霍小小绝望闭上了眼。 　　这绝对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她只是霍随城酒后一夜风流的产物。 　　说是虎毒不食子，但压根没多少感情。 　　如果霍随城知道那个酒后和他一夜欢好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孩子出生的。 　　霍小小甚至怀疑，在她三岁前还有没有和霍随城见面接触的可能。 　　「反派三年后死于爆炸中，而你也会因为没有自理能力没人照顾而活活饿死。」 　　“……”这就很过分了。 　　「我帮你强化下身体，比普通婴儿身体要强壮得多，考虑一下？」 　　“？”好像也行。 　　瞬间，霍小小感觉到有一股温热舒服的气流窜进体内四处游荡，虚弱无力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眼前一片清澈透亮，拉开了上帝在她眼前遮住的帘。 　　厉害厉害！ 　　[宿主加油！干翻反派！] 　　“…………” 　　霍小小握了握有力的双手，仔细梳理着脑海中一团乱麻的记忆。 　　几乎所有的反派性格扭曲造成的恶果都能追溯其过往，在死后，用悲惨的童年和求而不得的偏执赚取读者的眼泪。 　　但霍随城不。 　　他既没有凄惨的童年，也没有悲痛的过往。 　　他就是狠，就是野心膨胀，就是欲望嚣张。 　　喜欢的东西，只要盯上就想得到，不折手段也要得到。 　　不管是钱，是权，还是女人。 　　为此得罪了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 　　年纪轻轻的主角，干掉了老奸巨猾的大反派。 　　……可以，这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什么轻而易举的任务，这分明就是踢到了一块铁板，而她还得靠一己之力将这块铁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其艰巨程度不亚于拯救国足。 　　有童年阴影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解开心结，但霍随城这种仅仅是天生性格使然，靠什么拯救？ 　　靠她这张脸吗？ 　　那也太轻而易举了吧。 　　霍小小伸手捏了捏自己胖嘟嘟的脸蛋。 　　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母亲千里挑一，父亲万里挑一，她估计也难看不到哪去。 　　休息一会后她转头看了眼四周，不见一个大人，好几个婴儿床上躺着孩子，不吵也不闹，都在睡觉。 　　但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霍小小觉得闷，觉得热，她扑棱着小腿使劲踹被子。 　　这幅小身板实在太弱了，踹两下就没力气了，喘气休息了一会，越发觉得闷热，咬牙手脚并用，一脚踹一手扒拉，终于把被子从身上掀了下去。 　　霍小小想，在拯救反派爸爸前，她得先学会翻个身。 　　出生不久的孩子瓷娃娃般易碎，别说翻身，就连睁眼的都没几个。 　　可她是谁？她可是比同龄人领先起跑线十八年的霍小小。 　　她得学会爬，一个月开口说话，百天开始走路，一岁初步认识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字，两岁熟练掌握百以内加减乘除，三岁吊打幼儿园一众小朋友，四岁上小学，八岁上初中，十岁上高中，十三岁考上清华北大走上人生巅峰！ 　　霍小小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越想越觉得干劲十足。 　　右手右脚挣扎着往左侧使劲，右手伸手去够婴儿床的床沿，企图将自己撬翻，右手在空气里又抓又挠，小腿够得直哆嗦，但她短胳膊短腿，力气还不够，一个侧翻没翻过去，咸鱼躺了回去。 　　“……” 　　万事开头难，真的好难！ 　　纵使灵魂十八岁，依然带不动这幅刚出生的青铜身体。 　　算了，先适应适应，跟紧同龄小朋友的步伐，安静当个干啥啥不会的宝宝好了。 　　霍小小自暴自弃地想。 　　咯吱—— 　　门开了。 　　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急促而来，估计是护士来查房。 　　霍小小闭上眼睛佯装睡觉，下一秒却被人腾空抱起，她连抱她的人她连脸都没能看清，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 　　她听着来人胸腔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急促又慌张，显然不是正经看孩子的。 　　偷孩子？ 　　人贩子？ 　　就在霍小小考虑要不要哭上一哭时，一个刻意压抑的女声急声问道：“季书扬，你干什么？” 　　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方静，你帮我这一次，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孩子我必须带走。” 　　“你要把孩子抱走？你疯了吗？” 　　育婴室静了一静，霍小小竖着耳朵，听到了头顶愤怒粗重的呼吸声。 　　“我没疯！我姐姐的孩子，绝对不能在霍随城身边长大！” 　　“可是……” 　　“你也知道霍随城那个人，孩子在他身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原来是舅舅。 　　可是她怎么记得，舅舅是个活不过一集的炮灰？ 　　靠谱吗？ 　　门外走廊尽头拐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皮革踏在地板上清脆响亮，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霍先生，孩子就在育婴室，您放心，孩子很健康，随时可以出院。” 　　季书扬与方静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方静先败下阵来，拉扯着季书扬从另一侧绕到楼梯口。 　　两人身影刚消失在育婴室的走廊前，西装革履的四五人出现在育婴室门口。 　　隔着玻璃窗霍随城闲闲杵在那，他眉眼深邃，沉稳内敛，心事从不写在脸上，为人冷漠，没什么能影响他的心情，即使是来接女儿，也看不出有多欢喜。 　　护士进入育婴室，却发现霍小小婴儿床上空空如也。 　　眸光清濯的双眼微眯，霍随城冷冷扫了过去。 　　“孩子呢？” 　　这三个字穿过四周稀薄紧滞的空气传到护士的耳畔，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孩子不见了，本就是医院的失职，这不是她一个护士承担得了的。 　　而此刻的季书扬已经到达医院停车场，将霍小小放在副驾驶上，看了眼后视镜里四周的情况，哄着襁褓中的霍小小，“乖，舅舅带你走。” 　　……把一个刚出生才三个月的孩子放副驾驶？ 　　还不系安全带？ 　　人干事？ 　　霍小小心里惴惴不安。 　　行驶到一个红路灯前，季书扬接了个电话，随后紧张看了眼后视镜，低声骂了一句，油门踩到底，和身后追赶的车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 　　幸好凌晨，旷阔马路上没多少车，畅通无阻，只是开得太快右转时来不及减速，一个漂亮的漂移，轮胎在油柏路上划出几道显眼的划痕，伴随着一阵摩擦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轮胎上冒出了青烟。 　　巴掌大的霍小小差点被甩出座椅，襁褓里颤巍巍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拽住安全带那一点点皮料不放，过山车似得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种情况下，系安全带估计也于事无补。 　　心惊胆战的霍小小决定长大之后正月里剪个头。 　　季书扬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车后的情况，几辆车穷追不舍，他愤愤砸了下方向盘。 　　行驶至一个岔路口，再往前开就出城区了，但前方道路正在施工，被障碍物挡下。 　　季书扬想另寻退路，但紧随其后的车将他堵死在路上。 　　前是死路后有追兵，季书扬当机立断，抱着霍小小下车在夜色中狂奔，但很快便被前后包围没了退路。 　　霍小小觉得自己稚嫩的心肝脾肺肾都快被颠出来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自脊椎骨触电一般往下蔓延。 　　唔……不好！ 　　三辆车以前后合围的方式将季书扬困在中央，车灯大开，晃得人一下睁不开眼。 　　季书扬抬手挡眼，就在这抬手的瞬间，手上抱着的孩子被人抢了过去，手上只剩包裹着霍小小的襁褓，而他也被人踹倒在地。 　　扭打起来，季书扬势单力薄，很快就被单方面的殴打，毫无还手余地。 　　迈巴赫姗姗来迟，嚣张刺破这浓郁漆黑的夜色。 　　霍随城从车上下来，逆着车灯站在季书扬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人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有人将霍小小抱到了霍随城面前。 　　被剥去了襁褓的霍小小只穿着医院里的一件白色的连体衣。 　　小小的一团脸色潮红，小腿绷直，脚趾抓地，小手紧攥成团，浑身肌肉紧绷，看起来像是冷，但实际上她全部的意志力都在抵抗暂未健全的神经系统，心里不住为自己打气。 　　十八岁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绝对不能再干出这么羞耻的事！ 　　忍住！一定要忍住！ 　　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霍小小，霍随城觉得有些新奇，单手接了过来。 　　胆子还挺大，这种场面，竟然连哭都不哭一声。 　　接过去的瞬间，刚出生几个月的身体完胜霍小小十八岁的灵魂，严防死守的神经系统控制不住，终于放行。 　　不能尿！千万不能尿！ 　　这么多人面前，太丢人了！ 　　一定要控制！控制！！！ 　　一阵凉风四面八方而来，收割了无数的鸡皮疙瘩，触电般的感觉自脊椎尾急速蔓延，霍小小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啊啊啊啊啊要控制不住了！！！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霍先生……” 　　霍小小脑海一片空白，双目失神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身体不由自主一激灵。 　　虽然她还活着，但她的眼神已经死了。 　　粑粑对不起QAQ！ 　　 第二章 　　滴答、滴答滴答—— 　　风吹屁屁凉。 　　水滴滴在皮鞋上的声音在这漆黑静谧的夜晚清晰可闻。 　　整个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空旷荒野只留呼啸的风声哀嚎不止。 　　霍小小羞愤欲死。 　　她怎么也没想到，都十八岁了，竟然还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憋不住的一天。 　　这么多人看着，以后让她怎么做人？ 　　更何况还是在霍随城怀里。 　　视角往上，霍随城脸色铁青，后槽牙紧咬，下颚线条紧绷，眉眼间带着深深克制的戾气，显然忍耐到了极致。 　　霍小小欲哭无泪，小脸皱成一团。 　　霍随城心狠手辣，前期雷厉风行，刚愎自用，为了在商场站稳脚跟，手段龌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知道吞并了多少公司。 　　后期野心膨胀，为了自己行业顶端的位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可以说是研究着刑法赚钱。 　　就目前这个情形来看，霍小小觉得自己的下场和当年赵云七入七出救刘备的儿子阿斗后没什么两样，不是扔出去，就是摔下来。 　　说不定小命都得丢在这。 　　可她只是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这种事是她控制得住的吗？ 　　这么凶干嘛。 　　她又不是故意的。 　　霍小小小恼羞成怒，嘴一瘪，行使一个孩子的特权，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清脆嘹亮，尖锐刺耳，在空寂的夜色中回荡。 　　被单方面殴打的季书扬听到霍小小的哭声，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底怒色满满，做最后无畏的挣扎。 　　“霍随城，这是我姐姐的孩子，你既然不喜欢我姐姐，那孩子就由我带走照顾，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父亲是谁，以后……也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看上去伤得不轻，鼻青脸肿身上挺狼狈的，但下手的人极有分寸，没有伤及内里，看着严重，只是皮外伤而已。 　　霍随城对季书扬的话置若罔闻，他裤腿湿了一截，衣袖弄脏大片，心里烦躁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将霍小小交给身后沉默站着的男人后，从胸前口袋拿出一块方巾面无表情擦拭着手背，随后将西装外套脱下，裹在霍小小身上。 　　霍小小：“…………” 　　别过来！！！ 　　那上面有我的排泄物！！！ 　　被西装裹得严严实实的霍小小整个人都快疯了。 　　衣服弄脏了不扔掉就算了，往她身上盖算怎么回事？ 　　你就是一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充什么慈父啊！ 　　霍小小屏住呼吸，头脑发昏。 　　冥冥之中仿佛闻到了一股味道。 　　这难道就是伟大的父爱？ 　　哭了。 　　真是令人窒息。 　　眼看着就要带着霍小小上车，季书扬恨极怒道：“霍随城，你把孩子还给我！孩子是无辜的！你如果不喜欢她就交给我，我带她走！” 　　“你别伤害她！” 　　“霍随城，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准备上车的霍随城站在车门前，眼神冷冷扫视过去，眼底的阴翳显露无疑，轻描淡写三个字。 　　“腿打断。” 　　霍小小：“？” 　　……这未免也太凶残了些。 　　她终于知道季书扬为什么是个活不过一集的炮灰。 　　炮灰都这样，即使寡不敌众，在实力悬殊过大，单方面被吊打的情况下依然不知道消停，往大佬心窝里插刀，即便大佬打算放过他，口不择言的嘴炮也能把火给挑起来。 　　虽然刚才被迫经历了一场速度与激情，但不管是站在舅舅的角度，还是老父亲的角度，这腿不能断。 　　得想个办法才行。 　　头顶蓦然响起霍随城的声音：“哭成这样，是在替你舅舅求情？” 　　霍小小惊天动地的哭声停滞片刻，而后拔高了一个音，哭声更加卖力。 　　“你倒是护短。”霍随城伸手掐在霍小小白皙稚嫩的脸颊，宽厚的掌心长有几个粗糙坚硬的老茧，扎得霍小小脸颊生疼。 　　疼疼疼！ 　　霍小小缩着脖子不断往后躲。 　　霍随城手掌减轻了力道，轻轻抚在霍小小脸颊，压着声音和脾气：“不许哭了。” 　　小孩子哪里能听得懂人话，霍小小不管不顾，继续扯着嗓子干嚎。 　　“笑一个我就放过他。”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让一个出生才三个月的孩子笑一个？ 　　孩子听得懂你的话吗？ 　　不就是明摆着想断季书扬的腿吗？ 　　幸好遇到的是她，否则季书扬这腿，今天是断定了。 　　霍小小猛地止住了哭声，一时岔了气还忍不住抽噎了几下，竭力拉扯着嘴角，给霍随城笑了一个。 　　黑葡萄似得眼珠子蒙上一层水淋淋的亮光，长密的睫毛湿哒哒的翘起。 　　霍随城双眼微沉，看着霍小小姑且可以算是个微笑的嘴角，“哭得这么难看。腿打断。” 　　霍小小：“？？？” 　　是不是玩不起？ 　　我笑了好吗！！！ 　　我笑得这么灿烂，那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霍小小只知道爸爸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没听说还是个瞎子。 　　好气！ 　　她一脚踹了过去。 　　奈何腿太短，在半空中扑腾了两脚一点没沾到霍随城。 　　霍随城一手拎着她两只脚丫子，胖乎乎的，一手握上去全是肉，小腿还挺有劲，在他手掌心里使劲踹了两下，滑溜得很，差点没抓住。 　　但他什么也没说，将两只脚丫子裹进西装里，上车。 　　关门。 　　隔绝车窗外一切噪音。 　　车内没人说话，霍小小再哭也没意思，更何况经过刚才提心吊胆的飙车后，精神不允许她继续哭下去，张口嗷嗷了两声，吸了吸哭得红彤彤的鼻子，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也不知道舅舅的腿被打断没有。 　　「放心，没有被打断，只是被打折了。」 　　“……那就好。” 　　看来反派爸爸也没她想象中的残忍，仔细想想，现在应该是初期阶段，还没到心硬如铁不折手段的地步。 　　嗯……还有救。 　　霍随城手臂弯曲，僵硬托着裹在西装里的孩子，显然没有抱孩子的经验，看着自己臂弯里软趴趴的一团，皱眉，将霍小小放在隔壁座椅上。 　　……等她会说话了，一定要让大人在车上安装个儿童座椅。 　　司机在前座平稳开车，恭敬问了句：“霍先生，我们去哪？” 　　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安置霍小小。 　　霍随城沉默片刻。 　　曾经酒后一夜荒唐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但这都不重要，既然是他的骨肉，霍家就不缺双碗筷，足够养活一个小崽子。 　　家里老先生一直想着抱孙子，有了这个孩子，正好圆了这个梦。 　　“回霍公馆。” 　　“好的。” 　　霍小小望了过去。 　　霍随城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眼神在空中碰撞。 　　霍小小一秒闭眼。 　　霍随城双眼微眯，三秒内改了主意。 　　“回一品兰亭。” 　　“是。” 　　一品兰亭坐落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当之无愧的中心豪宅，是霍随城的私人住所，基本没带人回过。 　　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品兰亭小区楼下。 　　霍随城一手抱着霍小小进楼，值班的工作人员笑着为他拉开大堂的门，按亮电梯里的楼层按钮，靠的近了，这才看到了霍随城臂弯里抱着的婴儿。 　　这孩子可真漂亮。 　　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朦胧睁着的眼眶里镶着两颗水晶黑葡萄，胖嘟嘟的小脸任谁都想上去掐一掐。 　　但随之一惊。 　　她是单独为霍先生工作的工作人员，只要霍先生回一品兰亭都是由她服务，可以说基本每周都有一定的近距离接触，之前从没听说霍先生身边有哪个女人怀孕了，也从未见过霍先生带什么人回这。 　　还是……这孩子不是霍先生的？ 　　但这孩子浑身裹着的一看就是霍先生身上的西装，这孩子到底是谁，能让霍先生这么妥善对待？ 　　工作人员心里正腹诽这孩子是谁的时，楼层到了。 　　无暇多想，她伸手挡住电梯的门让霍随城出去，随即躬身关上电梯门。 　　电梯入户，霍随城抱着霍小小进门后穿过客厅，在自己主卧前停下脚步，转头去了一间次卧，将霍小小放床上。 　　躺在床上的霍小小眼睁睁看着霍随城将自己放下后转身离开，丝毫看不出有想好好照顾自己的念头，绝望伸出尔康手。 　　霍先生！ 　　霍大佬！ 　　霍爸爸！ 　　爹！！！ 　　别走！！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真嫌我麻烦把我丢在这，顺便把我身上裹着的西装拿走啊！ 　　她双腿直蹬，想把身上裹着的西装蹬下去。 　　可霍随城真的好爱她，唯恐宝贝女儿吹了风生病，裹得严严实实不说，还拿衣袖打了个死结。 　　霍小小踹得小腿打颤也没把衣服给踹下去，气喘吁吁瘫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西装上的那片濡湿像腌咸鱼一样把她给腌入味了。 　　而她活像只咸鱼，翻个身都翻不了。 　　人家穿越光鲜亮丽名利双收，她穿越，衣不蔽体孤苦无依。 　　咕噜—— 　　……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霍小小双手摸了摸叫嚣得厉害的肚子。 　　从医院飙车到郊外，再到郊外回来，虽然只过去短短一小时，但她饿了。 　　饥饿的感觉她很久没有感受过，现在只觉得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肚子里空荡荡的在叫唤。 　　一想到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霍随城一个男人，霍小小绝望闭眼。 　　一个没有养过孩子的男人，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奶孩子，更别提两小时得喂她一次奶。 　　霍小小奄奄一息仰卧起坐，头还没抬起来就泄了气，颤颤巍巍伸出手想翻个身，啪嗒一声咸鱼躺下去。 　　拯救反派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早晚都得饿死。 　　什么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这明明就是废物新人小号重练，强大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弱小的身体里，迟早得废。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人挪死，树挪活。 　　她得想办法救救自己。 　　环顾整个房间，落地窗，书桌，大床，衣柜，所有的家具一层不染，根本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门没关，有什么动静外面应该能听见。 　　为了不让自己饿死，霍小小使出最后的力气放声大哭。 　　但房外没有动静。 　　更绝望了。 　　老父亲不会就这么把她放在这放一晚吧？ 　　霍小小瘫在床上，面如死灰看着天花板。 　　她已经没力气再嚎了，看什么都像大猪蹄子，连自己的爪子，都恨不得在上面咬一口。 　　大猪蹄子？ 　　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霍小小唾液分泌，咽下口口水后将大拇指塞进嘴里，还未品尝到大猪蹄子的美味，就流下了卑微的泪水。 　　为了生存，她竟然吃起了手手。 　　这繁荣昌盛的和谐社会，真的要把她活活饿死不成？ 　　还是说，小A把她的结局提前了？ 　　就在霍小小绝望之际，门开了。 　　她一脸惊喜朝房门方向望去，只见霍随城拿了个奶瓶走了过来。 　　迎着霍小小期待的目光，霍随城面不改色将奶瓶递到她嘴边。 　　“喝吧，这是奶粉。” 　　“？？？”因为是孩子所以就可以随便敷衍吗？ 　　爹！ 　　我是你女儿！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们血浓于水！！ 　　难道我就不配喝奶粉只配喝白开水吗？？？ 　　 第三章 　　霍小小看着霍随城。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 　　大眼瞪小眼。 　　“不喝？” 　　霍小小瞥过头去，实名嫌弃。 　　霍随城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 　　明明只是个刚出生才几个月的孩子，可他却感觉在霍小小眼里看到了控诉与嫌弃。 　　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霍随城自问在小事上并不是个耐心的人，当即皱眉将奶瓶递到霍小小嘴边。 　　粉嫩的唇瓣接触奶嘴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咬下去，迫不及待叼着奶嘴叭叭啜了起来。 　　“？” 　　怎么回事？ 　　霍小小心里直抓狂。 　　为什么这嘴不受她控制了？ 　　霍小小不想喝，但却抵抗不住这具作为婴儿的身体对奶嘴的诱惑。 　　这副吸允欲望强烈的幼儿身体得到了安抚，所有惊慌愤怒的情绪一扫而空。 　　舒服的心肝颤。 　　既然身体如此诚实，霍小小放弃抵抗，四脚朝天，两手抱着奶瓶，脸颊那两坨胖乎乎的婴儿肥果冻似得一颤一抖，全神贯注眼睛还把给闭上了。 　　之前也见过别人家的小孩叼着奶嘴聚精会神，被抢了就哭，不叼还睡不着，没想到竟然这么舒服！ 　　霍小小羞耻并快乐着。 　　屋外的门铃声响起，霍随城将霍小小全神贯注啜的奶瓶拿了过来，并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带着奶瓶离开了房间。 　　“？”霍小小终于明白那些小孩子为什么一被抢奶瓶就哭的心情了。 　　上一面还舒服得脚趾抓地，下一秒就剥夺了她的快乐源泉。 　　真的很烦躁啊！ 　　走就走，为什么要把我的奶瓶拿走！ 　　客厅里，三两工作人员将买来的婴儿用品放地上。 　　奶粉，尿片，婴儿衣服，婴儿车，以及各种婴儿玩具和洗漱用品。 　　“霍先生，不好意思，因为太晚了，买这些东西耽误了点时间，您看看还缺点什么，我们再派人去买。” 　　霍随城哪里知道还缺点什么，但小孩子的衣食住行都在这，应该也差不多了。 　　“不缺了。” 　　“好的，那您需要我们这边推荐月嫂吗？” 　　“不用。” 　　工作人员全程带笑，得到满意回复后离开。 　　霍随城瞟了一眼地上的林林总总，开了一罐婴儿奶粉，往奶瓶里舀了两勺奶粉，想起刚才霍小小在房里啜奶瓶那迫不及待的劲，又往里面添了一勺。 　　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奶粉放多少合适，更不清楚水加多少合适，只看到奶瓶上有几道刻度线，依靠生活阅历，想当然的往里加水搅拌，充分融化后手心握着瓶身感受奶粉的温度，温度适宜，应该没错。 　　拿着奶瓶进房，霍小小正小声小声啜泣，眼底满满一筐的眼泪，委屈得嘴都瘪了起来，活像谁欺负了她似得。 　　霍随城和孩子的接触几乎为零，不会哄也不会说话，只沉着眉眼，表情严肃，语气严厉地说上一句：“不许哭。” 　　霍小小嘴瘪得像鸭子嘴，张嘴就要把这屋顶给掀翻。 　　一个奶瓶递了过来。 　　“？” 　　霍小小不由自主一口咬下，再次欢快吸允起来。 　　！！！ 　　霍小小瞪大了眼睛。 　　不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而是温水冲泡好的奶粉！ 　　渣爹做人了！ 　　竟然亲自给我冲奶粉喝！ 　　这难道就是父爱的味道？ 　　令人感动！ 　　霍小小抱着奶瓶啃得欢天喜地，完全没在意还在房间里的爸爸静静注视着她，眼底充斥着打量的目光。 　　一小瓶奶喝完，霍小小打了个饱嗝，嘴边全是奶泡，但依然舍不得将奶嘴从嘴里拿出来，抱着继续啃。 　　见奶喝完，霍随城没惯着她，将奶瓶无情夺了过来。 　　刚喝完奶，饥饿感消失无踪，霍小小心情大好，也就不计较霍随城空手夺奶瓶的仇，自我膨胀，觉得此刻的自己精力无限，能打死一头牛，裹在西装里的小腿踹了踹。 　　大约是看到了西装上的污渍，霍随城解开裹在她身上的西装。 　　终于从腌咸鱼的西装里解脱出来，霍小小感激涕零。 　　爸爸救我于水火！ 　　爸爸真好！ 　　我永远爱爸爸！ 　　但随即她就被霍随城皱着眉两手拎着进浴室，放在洗手台里。 　　圆弧形的洗手台放下一个她绰绰有余，空间宽敞得很。 　　“……”霍小小欲言又止。 　　浴室，洗手台。 　　这是要给她洗澡？ 　　霍小小心情极度复杂。 　　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出生三个月的小孩子，但是…… 　　不好吧？ 　　有点害羞。 　　不一会儿，霍随城拎来了婴儿专用沐浴露，婴儿洗漱专用品，以及……小鸭子。 　　洗手台里放满了温水，一只黄色的小鸭子丢了进去，一只白嫩嫩的小朋友也丢了进去。 　　能让霍随城伺候，霍小小也是独一份了。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照顾他，他就没照顾过人。 　　霍小小满脸通红泡在洗手台里等着霍随城给她洗澡。 　　一分钟后，站在洗手台边看着她泡了一分钟的霍随城将她拎了出来。 　　“？” 　　霍小小眼看着霍随城拿来了毛巾，往她身上擦。 　　这就洗完了？ 　　霍小小满头问号。 　　下水泡一下就算洗过了？ 　　好歹末点沐浴露吧？ 　　再不行搓两下？ 　　泡两下就拎起来，洗菜都不带这么洗的！ 　　史无前例最敷衍的一个澡就这么洗完了。 　　霍小小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擦干净水渍躺在大床上。 　　彳亍口巴。 　　好歹也算把身上邋遢的东西洗干净了，聊胜于无。 　　一侧的霍随城在一众购物袋里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婴儿衣服，翻出件白色连体开裆裤给她穿上。 　　连体衣看似好穿，但其实挺不好穿的。 　　光看霍随城摆弄着这件连体衣十来分钟就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霍小小现在也已经佛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爸爸带娃，活着就好。 　　现在她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上上下下捣鼓了半天的霍随城似乎终于弄懂了窍门，将连体衣摊开放在床上，把霍小小四肢塞进四个袖子里，穿上扣上扣子后才发现，上下穿反了。 　　脚塞到了袖子里，手塞到了裤腿里。 　　霍小小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这种小事极其挑战霍随城的耐心，这一晚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处理一个孩子的无聊琐事上，这些事无时无刻在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但看着无辜瞪着他的霍小小，霍随城压着脾气，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解开，穿好后拿出块尿片给她换上。 　　好在霍小小很乖，不吵不闹，全程配合。 　　忙完这一切，霍随城才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夜深露重。 　　忙碌了一天的霍师傅开始洗漱入睡。 　　睡前关于霍小小今晚的归属问题还是稍稍迟疑了一会。 　　家里没有婴儿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睡不安全，万一滚地上又或是被被子捂嘴口鼻发生危险，总不能没个照应。 　　但他也没有和任何人睡同一张床的习惯。 　　三五秒的思索后，霍随城还是将霍小小抱到了自己的卧室，放到自己的床上。 　　他闻到了一股奶香。 　　是孩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对于睡哪霍小小没有一点意见，累了一天吃饱喝足之后困倦席卷而来，眼皮渐渐沉不住，三五秒便沉沉睡了过去。 　　关于新生儿多久喂一次奶，百度百科是这么说的。 　　——新生儿的胃容量非常的小，胃排空也是比较快的会很快就感觉到饥饿，从而导致吃奶量次数明显增多。在新生儿出现饥饿的情况下就要及时喂奶，这是按需喂养的原则，在新生儿出生后的4-6个月的时候，可以1天喂7次左右。 　　也就是说，两三个小时需要喂一次。 　　凌晨两点，霍小小被饿醒。 　　胃里空空荡荡，肚子咕噜咕噜，并伴随着一阵寒颤，尿布作废。 　　没有闹钟不知道时间，霍小小看了眼身侧熟睡着的霍随城，思考着是叫醒他还是吵醒他。 　　忙碌了半天，她能看到霍随城眉眼间夹杂着对自己深深的不耐烦，每个人都有起床气，大半夜的被吵醒，没有人心情会好。 　　斟酌之后，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霍小小决定还是采用较为温和的方式。 　　她从襁褓里伸出手拍打着床面，想接动静慢慢叫醒霍随城，但她似乎高估了这具几寸长的身体，手拍在床面拍灰似得，没惊起半点波澜。 　　咕噜—— 　　这不行，越来越饿了。 　　眼巴巴瞅着自己和霍随城的距离，霍小小右手抓着左手边的被子借力使劲往左侧翻，咬唇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劲，啪嗒一声，整个人翻面似得趴在床上。 　　咸鱼翻身！！！ 　　趴在床上的霍小小震惊不已。 　　她绝对是婴儿界最牛的孩子！ 　　刚出生几个月就学会了笑，学会了翻身，说话走路1+1岂不是指日可待！ 　　霍小小双手用劲两腿一蹬，兴奋往前爬了几步，爬到了霍随城的身边。 　　霍随城睡得很沉，霍小小这点动静一点也没惊动他。 　　咕噜咕噜—— 　　肚子又叫了起来。 　　霍小小小手在霍随城肩膀上扒拉了两下，没醒。 　　在霍随城下巴推了推，依然没醒。 　　又捏了捏霍随城的耳朵，还是没醒。 　　霍小小吞了两口口水，越来越饿了。 　　她加大力度扒拉霍随城，怎么着也叫了有十来分钟吧，都不见醒。 　　怎么这么能睡！ 　　叫都叫不醒！ 　　醒醒！ 　　起来给我喂奶！ 　　霍小小饿极了，手上没个轻重一巴掌呼了上去。 　　啪—— 　　清脆的响声响起。 　　霍随城眉眼间动了动。 　　打完霍小小才觉得心虚，在有些肿痛的手心轻轻吹了吹，又见霍随城似乎要醒，几乎是下意识，眼睛一闭双手一摊，整个世界与我无关。 　　霍随城幽幽转醒。 　　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睡着的霍小小心情复杂。 　　“……我刚才没睡着。” 　　 第四章 　　“……” 　　霍小小心情同样复杂。 　　都那么扒拉你了，没睡就不能起来看看孩子吗？ 　　她还只是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娃，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现在的爹妈真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咕噜—— 　　霍小小眼睛睁开一条缝，暗中观察。 　　却正好对上霍随城隐在黑暗中的眼睛。 　　可恶！ 　　竟然被抓了个现行！ 　　都怪敌人太狡猾，竟然用装睡来蒙蔽她！ 　　既然被戳穿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她抬起头来先哭为敬。 　　反正她是小孩子，打就打了，能有多疼，更何况还是因为饿了总叫不醒才失手打的，你还要打回来不成？ 　　破罐子破摔，霍小小哭得震天响。 　　一个奶嘴塞了过来。 　　哭声戛然而止。 　　霍小小啜着奶嘴，泪眼朦胧打着嗝看着霍随城。 　　好阴险的人类，竟然用一个奶嘴就把她的嘴给堵住了！ 　　霍随城塞了一个奶嘴后，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整。 　　揉了揉疲惫的眼眶，大概明白了这小家伙只有在饿的时候、憋不住的才会哭，现在估计是饿了。 　　下床，奶瓶泡好奶粉后塞进嘴里。 　　一瓶奶在霍小小的努力下肉眼可见消亡。 　　“吃饱了吗？” 　　霍小小啜着奶嘴不说话。 　　霍随城脸色隐在昏暗灯光的阴影之下，“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不让人讨厌。” 　　霍小小装死。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她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反正你又拿不出证据。 　　不过细细想想，反派爸爸也没那么坏，从见的第一面开始到现在，没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对她还挺好。 　　难道仅仅是因为虎毒不食子？ 　　吃饱喝足，霍小小打了个哈欠，倦意席卷而来，撑不住渐渐睡去。 　　一侧的霍随城探了探她的呼吸，关了床头两盏灯闭上眼睡觉。 　　这一觉霍小小睡到大早上，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只看到头顶一片接一片的白。 　　一双手伸了过来把她抱了起来，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笑着逗她。 　　“醒了？是不是饿了，”说完她扬声朝外喊道：“小徐，快把温好的奶拿过来。” 　　清脆年轻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一个奶瓶塞到了霍小小的嘴里。 　　美食当前，霍小小无暇思考其他，专心致志喝奶。 　　其实也没什么好思考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眼前这两人无非就是霍随城请来照顾她的，经过昨天那晚，她可不认为霍随城还有耐心继续照顾自己。 　　“赵阿姨，您看，宝宝真可爱。”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照顾这么乖的孩子，醒来不哭也不闹。” 　　“赵阿姨，您说，这孩子真的是霍先生的吗？” 　　赵阿姨闻言看了她一眼。 　　年轻的小姑娘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满眼都是好奇，对于未知的事总想打探一二，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小徐，我们两都是霍先生请来照顾孩子的，霍先生的私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小徐的脸上浮现几分尴尬，用笑来掩饰，“我就随便问问。赵阿姨您说得对，我以后不问了。” 　　———— 　　霍公馆位于上个世纪的法租界，由一位法国领事修筑，是正宗的法式建筑风格，前后有花园，有喷泉，上下总共四层，占地五百多平，至今还完好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 　　公馆大门打开，管家从内快步走出，对落于身后的一年轻男人低声说：“小武，你先让人把先生要求的这些东西买齐，然后亲自去一品兰亭，把孙小姐接回来。” 　　说完，他交给男人一张清单。 　　“陈伯放心，我会办妥的。” 　　“快去。” 　　眼看着小武离开，陈伯这才松了口气，担忧看了眼大门内。 　　怒斥声隐隐传来。 　　“你个混账东西！那是我的孙女，我去看我的孙女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霍随城，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让我把孩子接来，你以后也别回来了！” 　　听到这些话，陈伯叹了口气。 　　一大早少爷回来，郑重其事请先生在大厅谈话，说到自己在外有了个女儿时，先生上好的那套紫砂壶都给摔了。 　　这原本是件喜事，如果不是少爷趁机用公司股权相要挟，先生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有孙女陪您，您也是时候退休在家颐养天年，手上那些股份攥在手里也没用，不如交给我。” 　　霍老先生不肯放权是因为知道霍随城的野心，五年了，这些年即使霍随城继承了霍老先生的位置，但老先生手上握有霍氏集团大部分的股份，集团大的决策依然能干涉一二。 　　霍随城想彻底放手去干是不可能的。 　　而霍随城也知道霍老先生一直想抱孙子，现如今有个孙女，也是谈判的资本。 　　“所以你今天铁了心想用孩子和我交易？” 　　霍随城沉默应对。 　　“如果我不同意股份转让，你就一辈子都不让我看看那孩子？” 　　“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不让您看孩子。我只是觉得您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您的理念早就不合适公司未来的发展，您又何必执着这么一点股份不放？” 　　两人僵持了大半个小时。 　　霍老先生双眼如炬看着他，“随城，你老实告诉我，你惦记我手上的股份多久了。” 　　“十年。”霍随城说。 　　“十年？你刚进公司就惦记上了？” 　　“您老了。” 　　霍老先生其实也不老，年过六十，身强体健，但他和霍随城的理念不同，在公司发展上屡屡发生冲突。 　　他认为霍随城太过冒进，剑走偏锋易折。 　　但霍随城却认为他思想陈旧，过于保守，不利于公司未来发展。 　　眼看着公司元老一个接一个退休，管理层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霍老先生心里清楚，自己彻底退休是迟早的事。 　　他管不住霍随城，更管不住他的野心。 　　“好，我答应你。” 　　霍随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而后起身，“那我明天在公司等您，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霍随城一怔，随口取了个名字，“霍小小。” 　　那孩子乖巧可爱，爸应该会喜欢她。 　　———— 　　一品兰亭，吃过奶换过尿布，和保姆玩了会游戏的霍小小稍稍睡了一觉，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 　　“乖乖，这就是我的孙女？” 　　慈祥的老人家近在眼前，霍小小眨眨眼。 　　“笑了笑了，一睡醒就对我笑了。” 　　“孙小姐是您的孙女，当然要对您笑。您看孙小姐长得多可爱，这小鼻子小眼睛，和少爷小时候一个模子出来的。” 　　“那混账东西小时候闹腾得很，哪有我孙女可爱！”霍老先生哄着孩子，眼底的慈爱一览无余，“你看看这孩子，多乖，不哭也不闹。对了，给孩子的奶冲好了没？” 　　霍小小一脸懵。 　　爷爷？ 　　怎么一觉睡醒就转移阵地了？ 　　小A担忧的声音响起，「霍随城明天就能彻底掌握公司，没了霍老先生的压制，不久后他就会野心勃勃……」 　　霍小小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 　　「你放心，我有办法，不过得委屈你一下。」 　　“？” 　　———— 　　暮色四合。 　　觥筹交错的宴会上，霍随城端着酒杯静静站在人群中，听着四周的恭维声，眼神的莺莺燕燕，还有闻腻了的香水味。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他今天心情愉悦，尚且能忍。 　　“霍先生。”有男人上前和霍随城碰杯，“我听说贵公司拿下了城南那个项目，恭喜。” 　　“谢谢。” 　　“我公司有个项目，我想霍先生应该会很感兴趣，有机会我们聊聊，不过这个项目我希望霍先生能保密。” 　　霍随城不动神色收下名片，咽下一口酒。 　　霍随城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老先生那一套早就不适合公司发展，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而已。 　　体温随着咽下的红酒上升，心情莫名有些浮躁。他放下酒杯，来到酒会露台透口气。 　　露台后是一个宽敞的花园，花园里有各色各异的花，风一吹，各种花香袭入鼻翼。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漫天的星星银河一般。 　　是个一人独处的好空间。 　　脚步声响起，霍随城循声望去，花园里一个身着露肩红裙的女孩子赤脚拎着高跟鞋走在石子路上。 　　看起来是个不畏世俗的女孩，活泼机灵，穿梭在花丛里，时不时低头闻着开放正盛的鲜花。 　　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一身红裙在一栋灰砖石墙中无比打眼。 　　草丛上的绿，大片悉心呵护的花光凭一个背影就被衬得黯然失色。 　　霍随城双眼微眯，只觉得突入画面里的一抹红惊艳无比，放眼望去，满眼只剩那一抹红。 　　他就站在那静静看着，没有打扰到她。 　　手机响起震动。 　　是霍老先生打来的。 　　霍随城接过电话。 　　电话里老先生的声音严肃而焦灼，“随城，你现在在哪，小小发烧了，赶紧回来！” 　　发烧？ 　　霍随城脑子里浮现那个巴掌大还胖乎乎的孩子，奶香扑鼻。 　　他想说生病了送医院，但话在嘴边，无来由咽了下去，脑海里突然浮现孩子又哭又闹的场面。 　　没有了继续待在这的兴致，他低低应了一声，看了花园中女孩一眼，转身离开。 　　推门的声音制造了声响。 　　听到动静，女孩回头望去。 　　原本霍随城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倏地站起来，环视整个花园，但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 　　 第五章 　　霍小小这场病来得突然且迅猛，谁也没有预料到。 　　起初只是微微有些发烫，照顾她的保姆和阿姨都以为只是被子捂太多太热导致的，渐渐温度不降反升，竟到了烫手的地步。 　　连忙将她送到医院，医院检查39度，并在几个小时内温度直线飙升，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单。 　　霍老先生拿着那张病危通知单，差点心脏病发。 　　但还是故作镇定给霍随城打电话，没说病危通知单的事，只说了小小发烧的事。 　　“先生，您别着急，来的都是医院最好的医生，孙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霍老先生沉重闭眼，“这孩子刚回家就高烧不退，医生都治了这么久……” 　　他想起五年前那个算命的曾说，霍家这一脉到了霍随城这就此断了根，真要就此收了唯一一个孙女的命吗？ 　　“难道真让那个算命的说对了，我命里注定抱不了孙子？” 　　“那算命的胡说八道您也信？怎么抱不了，您今天不还抱了孙小姐吗？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老管家的安慰并未起多大作用，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历经大风大浪，心里明镜似的一清二楚，哪里不知道霍小小现在这状况代表着什么。 　　可是五个小时前还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的孩子，怎么突然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明明那么健康的一个孩子…… 　　难道真的是天意？ 　　一干医生和家属心急如焚，重症监护室里的霍小小同样火急火燎。 　　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 　　一个出生三个月的孩子，发烧直飚四十多度？ 　　送医院体温不降反升？ 　　她知道小A的存在在这个世界本就不科学，但好歹做的事得符合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吧？ 　　一路这么烧，大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个孩子。 　　霍小小现在终于确定，小A绝对把她的结局给提前了。 　　她这几天总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每每给她出的主意都透着一股‘给老子死’的狠毒。 　　什么逆天改反派命，玩她的吧？ 　　不过好在外人看起来霍小小下一秒烧得就要自燃，但她本人感觉还是挺正常的，生理方面没有任何的不适。 　　就是有点饿，但没人给她喂奶。 　　一个接一个的医生在霍小小面前唉声叹气，可能十分费解身体这温度怎么还活着这一史上难题。 　　“陈主任，我看病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孩子，”他压低了声音，“这都烧到42度了，四个小时，咱们所有能用的降温方法都用了，一点用都没有，还在烧！关键你看这孩子还是清醒的！” 　　陈主任叹了口气，“别说是42度，只要孩子还在，咱们就不能放弃。” 　　医院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圈一圈的走，牵动着病房内外不少人的心。 　　医院门口一辆迈巴赫停下。 　　霍随城从车内下来，大步往里迈。 　　蹲守在医院门口的小武见着霍随城，一个箭步追了上去，焦灼道：“霍先生，您总算来了。” 　　“情况怎么样？” 　　“孙小姐病情严重，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 　　脚步骤停。 　　霍随城霍然转身，沉默眉眼瞬间凌厉，“你说什么！” 　　但也就问了这么一句，转身疾步朝前走。 　　重症监护室外进出的护士不断，霍随城眉心紧蹙走到霍老先生面前。 　　“情况怎么样了？” 　　霍老先生沉重摇头，叹了口气。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霍随城往里瞧，病床四周医生护士围得水泄不通，心电监护仪卖力工作着，整个病房内外蔓延着一股沉重气息。 　　霍随城杵立在外，拳心紧握。 　　他说：“小孩子多灾多病，能活下来是她的命，活不下来也是她的命。” 　　霍老先生沉重闭上了眼。 　　墙壁上的时钟又走了半圈，病房内的医生一阵骚动后归于平静。 　　霍随城看到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图平整朝前延伸，人群涌动中，他似乎看到了病床上巴掌大的孩子，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 　　那么小，那么脆弱，以至于一场发烧就要了她的命。 　　医生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无不遗憾道：“霍先生，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霍随城沉默不语，听到这话并没什么感觉，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在听到‘抱歉’两个字时，心脏有瞬间的停跳。 　　就那么一秒，停滞的一秒很短暂，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我进去看看她。” 　　医生沉默着让路。 　　霍随城走进重症监护室，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声刺耳，护士正在撤，病床上孩子安静地躺着，就像昨天晚上在他身边睡着了一般。 　　他把霍小小抱了起来，身体的温度滚烫，即使没了呼吸也没能褪下。 　　还这么小，抱在怀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还没能长大，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自己的亲人，看看…… 　　霍小小睁开眼，与霍随城四目相对。 　　“……”霍随城扬声喊：“医生！” 　　接下来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心跳停止的孩子竟然在被自己亲生父亲抱过之后恢复了心跳！ 　　不仅如此，体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一点下降，直到下降到人体正常体温范围内。 　　身体状况显示良好，各器官也显示健康。 　　甚至于霍小小在猛啜了一瓶奶后呼呼大睡。 　　检查结果表示一点事没有。 　　“……”这就很不科学！ 　　参与抢救的医生怀疑人生。 　　提心吊胆等了一晚上的霍老先生松了口气。 　　见证死了又活了的霍随城心情极度复杂。 　　“霍先生，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还有很多病是医学至今未能完全治愈，霍小姐的病来得蹊跷，但好在身体健康，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医生在霍老先生的连番追问下，就差把‘做人嘛，活着最重要’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霍随城全程一言不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那表情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他总有种自己被人耍了的错觉。 　　而且不太像是错觉。 　　一行人急急忙忙来到医院，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回到霍公馆，霍老先生终于可以坐下喘口气。 　　“先生，时候不早了，您回房休息吧，孙小姐那有我们照顾着。” 　　老先生年纪大了，但奔波了大半天也不觉得辛苦。 　　“没事，我不累，待会再回房休息。” 　　想起今天的事，他又笑了。 　　“当初那个算命的说我霍家注定无后，果然是个胡说八道的，我孙女今天经过这一劫，以后一定能健康长大！” 　　“都说了让您别相信那些算命的，您偏不听，总放在心上，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了。” 　　霍老先生笑笑，随后皱眉，“不过今天这事确实挺奇怪的，这孩子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陈伯笑着看霍随城，“我没记错的话，孙小姐是少爷抱过之后醒来的，这可能是孙小姐感受到了少爷的担心，父女亲情使然也说不定。” 　　霍老先生想了想，点头，深觉这话没错。 　　“你说的对。随城，以后每天下班回家住，小小还小，多陪陪他。” 　　霍随城抬眼，“我忘了和您说，过两天我得出差。” 　　“出差？去哪？” 　　“国外有一合作的大项目，我得过去盯着。” 　　“国外？那得去多久？” 　　“快的话一两个月，慢的话五六个月也说不定。” 　　霍老先生皱眉，“我不管你去多久，小小的百日宴你必须得回来！” 　　霍随城没有轻易答应霍老先生的话，他向来不做无谓的承诺。 　　“我尽量。” 　　说完起身，上楼休息。 　　经过霍小小婴儿房时脚步微顿，隔着半开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 　　婴儿床头亮着两盏橘黄的夜灯，床边摆着两个憨态可掬的熊娃娃。 　　婴儿床上的孩子睡得很香。 　　—— 　　霍小小在半夜饿醒，照顾她的赵姨给她喂了一次奶，吃饱喝足的霍小小有了力气和小A友好讨论发烧的问题。 　　“我觉得你想弄死我，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一个正常人烧到四十二度，是想烧死我吗？” 　　「确实也烧死了。」 　　“……非得要我动手才知道我文武双全？” 　　「别生气，我这是在帮你，最直击人心的是死亡，你在霍随城怀里死去，又在他怀里活过来，他永远都会记得的。」 　　“……”死了又活了，多大心才会忘？ 　　「好歹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女儿了，想开点，这一局，我们赢了！」 　　霍小小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没错，她看霍随城看她的眼神，确实不一样了。 　　—— 　　霍随城出国的消息，霍小小还是通过照顾她的保姆口中得知的，在知道霍随城要出国几个月后，愁成了苦瓜脸。 　　三年时间本来就短，这下好了，又缩短几个月。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霍小小逐渐开始咸鱼，偶尔被抱出去晒晒太阳，更咸了。 　　不过咸鱼之余，她也不忘学习翻爬打滚，成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熟练翻身。 　　爸爸没有回来。 　　三个月她坐了起来，整个霍家的人将她包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爸爸没有回来。 　　八个月学会了走路，霍老先生为此办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宴宾客纷纷围观霍家孙小姐这一壮举。 　　但……爸爸依然没有回来。 　　自学会走路后，霍小小每天扶着门站在门口往外望，时间久了，双眼无神，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沧桑。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怨妇一样，都快成了望爹石了。” 　　「自信点，把‘觉得’去掉，你就是！」 　　“……” 　　照顾她的小徐姐姐在她面前笑眯眯蹲下，“小小，是想出去晒晒太阳吗？姐姐抱你出去好不好？” 　　霍小小白了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徐姐姐一眼。 　　小徐姐姐是霍随城当初请来和赵阿姨一起照顾她的保姆，比赵阿姨年轻，学历见识也比赵阿姨高。 　　为什么找她呢？ 　　因为霍随城认为孩子的学习得从小抓起，先天的语言教育环境很重要。 　　是以，小徐姐姐总是在她面前说着英文教着语文，天天抱着她指着家里的金毛说：“dog。” 　　小徐姐姐来照顾她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这个总是在她面前自称姐姐的小徐怀着什么心思，不过就是看上了霍家和霍随城而已。 　　想睡霍随城的心思昭然若揭。 　　自称姐姐，又想当后妈，是想和她义结金兰，还是想入主东宫？ 　　“小小是不是想随城了？” 　　“……” 　　“放心，你周岁的时候，随城一定会回来的。” 　　霍小小鸡皮疙瘩掉一地，张嘴做了个呕吐状。 　　小徐姐姐有点慌，“小小，是不是吃什么恶心东西了？” 　　霍小小：没吃，看见了。 　　“小小，到爷爷这来。” 　　听到霍老先生的话，霍小小喜笑颜开，迈着两条胖嘟嘟的小短腿颠颠地朝霍老先生跑过去。 　　老先生慈爱蹲下抱住她，“过两天我们小小就满一岁了，爸爸也会回来参加小小的周岁宴，开不开心？” 　　霍小小一愣，眼前一亮，喜笑颜开点头。 　　—— 　　霍随城回国的那天不是个好天气，飞机在半空中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砸得差点返航，但他踏下飞机，云消雨散，阳光明媚。 　　来机场接人的是小武，眼看着周岁宴都开始了还没能接到霍随城，急得直蹬脚。 　　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一小时后，终于接到了人。 　　“城哥，你可让我好等，再不见你人，老爷子都要发火了。” 　　霍随城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急什么。” 　　“今天是小小的周岁，怎么不急？和你说你可能都不相信，你出国在外这一年，小小只要一看到你的照片就笑，自从学会走路天天站在门口等，你是小姐的父亲，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缺席？” 　　霍随城抬眼。 　　出国这一年，霍老先生时常在电话里提起霍小小，回国前不久霍老先生在电话里叮嘱过，错过了小小的满月酒，百日宴，周岁绝不能不来，如果不来，以后都别回来了。 　　出国一年，在忙碌的工作中，他已渐渐忘了霍小小的样子，唯一只记得那天在医院，霍小小在他怀里时，身体滚烫的温度。 　　一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应该不记得他了。 　　一小时后，车停在霍公馆门口，只在门口就能听见从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他推开车门往里走，霍公馆大厅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连他回来了也没人注意。 　　透过人群往里看，宽大书桌上盖着一层柔软的绒布，中间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带着皇冠的小女孩。 　　小女孩面前摆放着一本书，一支毛笔，一个砚台，一张银行卡，一串湛蓝的钻石项链，一辆兰博基尼的车钥匙，和一把大门钥匙以及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霍老先生循循善诱，“小小，看看面前的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就抓哪个，抓到了就是你的。” 　　霍小小再次被围观早就没了心里压力，一眼扫过面前给她准备的抓周的东西。 　　毛笔是清朝某位著名书法家用过的翡翠管毛笔的，砚台和这毛笔一样，也是这位书法家用过的，那一张银行卡金额绝对不低，蓝宝石项链更是价值连城。 　　她欢快爬了过去，左手一支笔，右手一个砚台……砚台拿不动，算了。 　　她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蓝宝石项链，回头看了眼银行卡，夹在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中间，右手小拇指串着车钥匙的钥匙圈，看了眼自己满满两手的东西。 　　可恶！她竟然只有两只手！ 　　低头注意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胖脚丫，她勾了勾脚趾，将车钥匙的钥匙圈串到自己脚的大拇指上，满脸是笑的抓起桌上的大门钥匙。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 　　原本还在讨论霍小小到底会选什么的人群静了一静。 　　他们毫不怀疑霍小小如果不是只有两只手，桌上是根本不会剩东西的。 　　沉浸在大人的快乐里的霍小小突然抬头看向人群里的某个方向，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喜爱的东西。 　　她爬起来朝着那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粑粑！” 　　一个稚嫩含糊的童音响起，众人朝着霍小小期待的方向望去。 　　霍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里。 　　霍小小边走边激动落泪。 　　她！！！ 　　霍小小！！！ 　　终于！！！ 　　会说话了！！！ 　　 第六章 　　不激动是假的。 　　霍小小在婴儿床里躺了整整一个月，觉得自己四肢都快躺退化的时候终于学会了爬。 　　自从学会了爬，她那双手双脚就没怎么休息过，能在地上爬就绝不躺在婴儿床里当咸鱼。 　　后来八个月学会了走路，每天迈着两只欢快的两条小短腿在公馆里撒丫子走个不停。 　　现在会说话了，霍小小激动得热泪盈眶，跑向霍随城的两条小腿都在打颤，为了确定自己确实会说话了，嘴里粑粑粑粑的喊个不停，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当众摔个狗吃屎。 　　小碎步五六米的距离，她加快步伐，一个冲刺，紧紧抓着两手的礼物一头扎进霍随城的怀里，小嘴咧到了耳后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奶声奶气含含糊糊地喊爸爸。 　　或许是天性使然，霍随城在霍小小转身看向他时，身体比大脑思考更快，手臂不自觉僵硬，提前做了准备，轻而易举就将霍小小搂在怀里。 　　直到他反应过来，臂弯里小小软软的一团仰头冲他笑弯了眼。 　　鼻尖一股浓浓的奶香味令他记忆犹新。 　　霍随城在回来的路上想过，几个月多没见过的孩子，他早就不记得长什么样了，见面十之八九不认识。 　　他带霍小小出医院时，她才刚出生才三个多月，霍小小估计也不记得他。 　　但当他从门外进来，见到霍小小的第一面时，并没有什么陌生感，内心反而有种‘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的感叹。 　　而长大了一岁的孩子却仿佛还记得他，热络地冲过来抱住他。 　　明明前一秒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将桌上这些礼物‘据为己有’，下一秒却往他怀里扑。 　　好像在她眼里，那些重要的都不重要了，看见了更重要的东西。 　　霍随城抱着她走到霍老先生面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怀里冲他喊爸爸的小朋友也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他这个时候才回来，霍老先生不大高兴，“怎么现在才回来？” 　　但也到底没指责太过，目光落到霍小小身上时，目光慈爱温柔，“小没良心的，爷爷照顾了你好几个月，怎么开口就是爸爸不是爷爷呢？来，叫声爷爷。” 　　霍小小张开嘴，想让老人家也高兴高兴，结果张嘴嗯嗯啊啊了两声，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她惊恐的发现，她虽然会说话了，但也只会说爸爸两个字。 　　“粑粑！” 　　“……”霍小小心情复杂，还真是。 　　老人家心疼孙女，哪里会真的计较喊的是爸爸还是爷爷，看着她满手的东西，和脚指头上挂着的汽车钥匙，笑了，“你个小机灵鬼是不是觉得自己少长了两只手？你看看这桌上的东西还剩这么多。” 　　老人家总喜欢逗孙女，当即将霍小小手上的东西拿了过来，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对她说：“要这些东西就到爷爷这来。” 　　霍小小叹了口气。 　　霍老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整天把她当孩子哄这一点，让她很无奈。 　　这还用得着选吗？ 　　金钱诚可贵，亲情价更高！ 　　她和霍随城之间的父女亲情难道是这些跑车别墅银行卡能比拟的？ 　　她和爸爸这么久没见，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东西就抛弃爸爸？ 　　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当然是爸爸更重要。 　　她一手紧抓着霍随城的西装领口，一手扯着自己小裙裙，冲着霍老先生啊啊直叫。 　　快！都放进她的兜兜里！！！ 　　爱爸爸也不耽误她爱跑车别墅银行卡！ 　　跑车别墅古董项链钱都是她自己抓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见状，哄堂大笑。 　　“好好好，都给你。” 　　霍老先生让人拿了个霍小小平时用来装奶瓶的小背包过来，将东西全塞进小背包里，又给她背上，“满意了吧？小贪心鬼。” 　　到底脸皮薄，霍小小被笑得有些脸红，转头趴在霍随城肩上不说话。 　　哎，笑就笑吧，反正她才一岁，什么都不懂，这叫天真无邪。 　　“粑粑！”说话的感觉也太爽了！ 　　整天一肚子话想说，却因为自身硬件条件达不到而憋得满脸通红，气到想哭的霍小小现如今恨不得嘴上叭叭个没完。 　　“粑粑！粑粑粑粑粑粑！” 　　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停的在霍随城耳边响起，软软的声音裹挟着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间，眼底一抹温柔小意却融化了眉眼间的凛若冰霜，柔和不少。 　　他抚着霍小小的后颈，低低应了一声：“嗯。” 　　—— 　　霍小小的周岁宴在众目睽睽的抓周之后差不多就此结束。 　　霍随城为自己的晚到付出的代价是整个宴会抱着霍小小不撒手，直到宴会结束，这才将人放下。 　　劳累了一天的霍小小窝在沙发一角，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迫自己清醒着喝奶，但她这幅身体太困了，喝两口没了精神，眼皮一个劲的往下掉，奶嘴从嘴里掉下的瞬间一个激灵醒了，下意识吧唧嘴，茫然看向四周，而后紧紧抱着奶瓶往嘴里塞。 　　周而复始七八次，一瓶奶终于给喝完了。 　　吃饱喝足就该睡了。 　　就在躺下准备好好睡一觉时，一个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小，快起来，别睡了，姐姐和你一块玩积木好不好？” 　　霍小小皱眉嘟囔了两句没理她，但那声音蚊子似的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吵得她都睡不着了。 　　生气地睁开眼，瞪了小徐姐姐一眼，以眼神告诉她‘走开点，别烦我’。 　　但显然小徐姐姐并不想让她睡，而是继续折腾她，“小小，快起来，你不是最喜欢爸爸的吗？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霍小小嗤之以鼻。 　　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想当我后妈？ 　　做梦去吧。 　　等她会说话了，第一个就辞了想当她后妈的姐姐！ 　　见人没动静，小徐姐姐将霍小小抱了起来。 　　霍小小平时最讨厌这个小徐姐姐和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抱上的瞬间就醒了，不惯着她，直接在她怀里就扑腾挣扎了起来。 　　“小小……小小别闹！” 　　“我带你去找爸爸玩，待会再睡好不好？”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响起，霍小小一听挣扎得更欢了。 　　小徐讪讪将霍小小放沙发上。 　　“霍先生，我看小小困了，睡着怕着凉，想带小小上楼睡。” 　　霍小小睡意全被她给搅和光了，怒气冲冲爬下沙发，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霍随城身边，紧揪着他的裤腿不放。 　　霍随城低头瞅了她一眼，“困了？”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抱着霍随城的腿摇摇晃晃闭上了眼。 　　只要没人吵她，她现在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霍老先生在他身后低声道：“抱她回房休息吧。” 　　霍随城躬身将霍小小抱了起来，在脸颊接触肩膀的瞬间，霍小小就失去了知觉，半张着嘴巴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 　　霍随城甚少接触小孩子，这么能睡还是第一次见，轻手轻脚将她抱回婴儿房放在婴儿床上，小孩容易醒，刚放上床的瞬间霍小小瞬间睁眼，但下一秒见是霍随城在跟前，又安心闭上眼。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留了床头两盏昏黄的小夜灯，床头摆放的两只憨态可掬的熊娃娃还是霍随城出国前看到的那两只。 　　他看着霍小小脸颊两坨胖乎乎的婴儿肥，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她，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掐了上去。 　　也是奇怪，这张还不如他巴掌大的小脸比豆腐还嫩，掐上去的瞬间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从掌心直窜到跳动的胸腔，像是熊熊的烈火遇到了软绵绵的棉花糖，奇妙的触碰后瞬间融化。 　　被掐了两下霍小小不仅没醒，甚至皱着眉嘟囔了两句，小脸往那只掐住自己脸颊作恶的手背蹭了蹭。 　　霍随城手一怔，而后由掐转摸，轻轻摸了摸红扑扑的小脸，自己都没注意地轻笑了两声，将被子给她盖好，掖好被角后悄悄退出房间。 　　有佣人前来告诉他一声，霍老先生在书房等他。 　　霍随城转身朝书房走去。 　　当初说好出国一到三个月，结果却在国外待了这么久，霍老先生三催四催，这才踩着最后的底线周岁宴上回来。 　　不说生气，但好脸色总不会给他。 　　“您找我？” 　　霍老先生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怎么？我找不得你？” 　　霍随城识时务没有说话，在他对面坐下。 　　“美国那边打理好了？” 　　“打理好了。” 　　听这话，霍老先生笑了一声，“你倒是瞒得滴水不漏，连我都瞒着，怎么？创建分公司的事需要瞒着我？我还会拦着你不成？” 　　霍随城垂眉低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您既然已经退休了，公司的事就不劳您操心，您在家好好休息，调理身体。” 　　“我也懒得操心，公司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这把精力都放在国外，也得多看看国内，别后院起火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霍老先生老谋深算多年，即使退休在家带孙女，公司里的那点事也略有所闻，当下点出来也是为了敲打霍随城，更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霍随城眉眼一沉，“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既然回来了，就多顾顾家里，小小还小，总归是要父母教育，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就和她说了几次你的事，她就天天站在门口等你回来，你这当爸的以后多照顾照顾孩子！”说完瞪了霍随城一眼：“没个当爸的样！” 　　“我明白。”说完，想起刚才的事，他皱眉问了一句：“照顾小小的人怎么回事？” 　　霍老先生反问了一句：“她们不是你请的吗？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霍随城脸色变幻莫测，眉心皱得更紧，思索半晌后摇了摇头，暂时将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 　　半夜，霍小小缓缓睁开眼睛。 　　在半夜睡醒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饿的时候她会哭两声，引来月嫂给她冲泡奶粉喝，不饿的时候下床练习四肢攀爬和走路。 　　这么努力也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是‘硬件设备’跟不上，空有一个脑子也不是办法。 　　她悄悄爬下床，蹑手蹑脚搬着小凳子放在门口，踩上去踮着脚尖抬手去够门上的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拉，门开了。 　　开门悄无声息，她从房间里探出个头来往外瞧，走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右边尽头是霍老先生的房间，而左边的尽头是霍随城的房间。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悄悄地，没发出一点声音溜到了霍随城的房间面前。 　　拯救反派第一步，得先和反派打好关系。 　　她估摸着父女之情在这出国的这些时间里早烟消云散了，适当拉近父女之间的距离对关系的缓和很有用。 　　霍随城这个点还没睡，处理完公司事务跨进浴室洗漱，完全不知道门外有个半个冬瓜高的小不点正搬着凳子在开他的房门。 　　等他从浴室出来，准备上床睡觉时，才发现被窝远远一角拱了起来。 　　掀开被子一瞧，趁着他洗澡时跑过来的霍小小蜷缩着手脚趴在床上，睡得哈喇子流了一地。 　　 第七章 　　看到床上睡成一团的霍小小，霍随城下意识看了眼门口。 　　门把手离地面那么高的距离，远不是霍小小这个身高能够到的，她怎么进来的？ 　　家里保姆抱她过来的？ 　　怀着这个疑问，霍随城打开了房门。 　　门外放着一把小凳子，这把小凳子霍随城见过，在霍小小房间的床边。 　　霍小小才一岁，短胳膊短腿自己爬不上床，但她又不喜欢别人像残废一样的抱她，所以就在房间里放了张小凳子，供她平时爬上爬下。 　　所以，是她自己搬着小板凳自己开的门自己进的房？ 　　霍随城探头看了一眼走廊，右手边不远处霍小小的房间门半开着，温暖橘色灯光洒在昏暗走廊里。 　　谁让她过来的？ 　　霍随城转身回房，看着床上一角呼呼大睡的霍小小，也许是盖在被子里被闷得久了，出了不少汗，柔软乌黑的头发被汗打湿黏答答的粘在额头上。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半咧嘴边的床单上，那儿被她画了一小块地图。 　　“……”有些小洁癖的霍随城眉头紧锁。 　　就在霍随城准备将霍小小抱去自己房间时，睡得正香的霍小小翻了个身，嘴里无意识嘟囔了句：“爸爸。” 　　霍随城手一顿，叹了口气。 　　认命将霍小小从床角抱到了床右边。 　　明天他得和照顾小小的人好好聊聊，大晚上的房间里的孩子不见了，没一个人发现！ 　　上床，霍随城睡在床左边，中间隔了一米远。 　　晚上应该不会压到她。 　　—— 　　半夜，霍小小突然醒了。 　　她不是被饿醒的，而是被一个激灵给吓醒的。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霍小小羞愤欲死。 　　她已经不是刚出生的小宝宝了，怎么还尿床呢？ 　　虽然这种难堪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她已经一岁了，在她会学会走之后，就严肃抗议再给她穿纸尿裤，即使有时候穿了，晚上她也会偷偷地脱下来。 　　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控制力，尿床这种事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怎么今天就突然中招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睡醒的瞬间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爬上了爸爸的床，她强忍着羞耻，掀开身上的被子缓缓爬了起来，双手抓着被子，上半身趴在床上，慢慢朝着床下探出一只脚，想踩着床边的小凳子下床，睡到婴儿床上去。 　　但她小短腿在床边晃了晃，没踩着自己平时下床时踩的小板凳，又晃了晃，还是没踩着，她这才猛地惊醒，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躺在霍随城的床上。 　　“…………” 　　霍小小心里直抓狂。 　　她倒不是担心霍随城醒来会因为她尿床的事而怪她。 　　而是尿床这件事本身就是无比私密的事，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知道呢！！！ 　　霍小小收回荡在床边的两只脚，黑暗中伸出小手摸了摸床单，感受着床单上自己所画地图的大小，心凉了半截。 　　她不能接受霍随城在知道这件事，看到这幅地图后看她的眼神和表情。 　　这也太羞耻了！ 　　她得想个办法。 　　唔，或许明天一早自己干了呢？ 　　可是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万一早上没干呢？ 　　小脑袋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她慢吞吞沿着床沿小心翼翼爬下床。 　　这床比她房间里的床高多了，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荡好几圈，抓着床单的手一点一点往后撤，终于脚尖在触及到了地面，两手一松，高估了自己身体的霍小小整个人往后倒，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板上。 　　幸运的是这房间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摔下来也不怎么疼。 　　就是吓了一跳。 　　“……” 　　霍小小吸吸鼻子，算了，谁让她才一岁，矮呢。 　　依靠着进房间时的记忆，霍小小摸着黑朝着书桌走去，那上面应该有纸巾，拿几张纸巾在床单上垫一垫，吸吸水，干得应该比较快。 　　但她似乎再次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黑暗中转了两个圈就不认识东南西北了，迷茫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走。 　　幸好窗帘透过一丝月光，她借着那一点点光，看到了窗前那对她来说无比高大的书桌。 　　别说爬上书桌拿纸巾了，就是霍随城这张凳子，以她现在的身高，满打满算还得两年，她才能爬的上去。 　　任务太艰难，计划胎死腹中。 　　算了，还是等床单自然风干吧。 　　霍小小疲惫地想。 　　沿着原路上床，在床边踩着了一件衣服，霍小小捡起一摸，好像是棉的。 　　棉的…… 　　霍小小恶从胆边生。 　　她胆大包天拿着那件衣服艰难爬上床，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撅着屁股一点一点蠕动地找着床单上那块地图，然后将手上的衣服盖在地图上，蹭了蹭。 　　只要床单干得够快，就没有证据证明她今晚尿床了！ 　　她窸窸窣窣擦了一会，将衣服扔下床。 　　湿了的那一块是不能再睡了，霍小小悄悄爬到霍随城身边躺下，挨着他睡。 　　就在霍小小闭上眼睡着的瞬间，霍随城睁开双眼。 　　他睡眠浅，容易醒，早在霍小小爬下床时就醒了，成年人的视力比小孩子的要好，房间虽然没开灯，但窗帘透过的那一点微薄的月光足以让他看清房间的全貌。 　　他看着霍小小艰难爬下床，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当他以为这孩子会嚎啕大哭时，霍小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满屋子无头苍蝇似得乱转。 　　不知道她要找什么，霍随城就看了一会，直到霍小小拿着他掉在地上的睡衣上床，在床单上蹭了蹭，然后挤到他身边睡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霍随城等她睡着后悄悄将手伸到身后，摸了摸霍小小的小裤子，果然，一片潮湿。 　　“……”一想到刚才霍小小费劲爬上爬下就为了自己尿床的事，霍随城心里哭笑不得。 　　你说她笨，人小鬼大，尿床了自己知道害羞还会去想办法。 　　你说她聪明，擦了床单也不知道把自己的湿了裤子脱下来。 　　穿着睡多难受？ 　　想了想，霍随城起床去了霍小小的房间，拿了条干净的裤子过来，然后将霍小小身上那条湿了的裤子一点一点脱下，换上。 　　小家伙睡得可真香，一点没醒，甚至仰面朝天打起了小呼噜。 　　霍随城没忍住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 　　睡得真像只小猪。 　　—— 　　翌日一早，霍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体醒了大脑还没醒，又给闭上了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翻身的瞬间脑海中一个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 　　她猛地睁开双眼。 　　爬床，尿床。 　　昨晚发生的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放灯片似得回放，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靠着记忆摸了摸床单，没发现有湿的地方。 　　干了？ 　　为求严谨，霍小小拱着小屁股从床头爬到了床尾，每一寸床单仔仔细细摸了摸，确定没有湿了的地方后终于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 　　现在没人知道她昨晚尿床的事了！ 　　果然，棉布吸水性最强了！ 　　害！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房门突然打开。 　　从小照顾她的赵姨从外走进，见着睡醒的霍小小笑了，“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她把小小抱在怀里往外走，“你啊你，人小鬼大，霍先生刚回国你就往他房间里跑，下次可不许了？半夜在房间里没看见你人，吓死赵姨了。” 　　为表歉意，霍小小捧着赵姨的脸，啪叽亲了一口。 　　赵姨轻轻揪着她的小脸蛋，宠溺地笑道：“就知道卖乖讨好。” 　　回到房间，霍小小坐在小板凳上静静等着赵姨给她洗漱。 　　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这条裤子，脑海里划出大大的一个问号。 　　等等—— 　　昨晚尿床了，这条裤子应该也湿了，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昨晚穿的不是这条才对吧？ 　　霍小小记得很清楚，昨天穿得不是这条裤子，这条裤子上是粉红色的，她最讨厌粉红色的裤子了！ 　　一个霍小小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摆在眼前，昨晚有人给她换了裤子。 　　为什么给她换裤子？ 　　因为发现她尿床了。 　　谁？ 　　谁发现的？ 　　同住一个房，同睡一张床，还能是谁发现的？ 　　晴天霹雳。 　　霍小小面无表情坐在那，整个人都木了，羞耻感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 　　“小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烫？” 　　“呜呜呜——”人间惨案。 　　“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和赵姨说。” 　　“呜呜呜呜——”我尿床被人看见了。 　　都是十八……不对，十九岁的人了，尿床还被人看到，霍小小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赵姨不明所以，抱着霍小小仓皇下楼，客厅见着霍随城和霍老先生，焦急道：“老先生，小小脸烫得很，好像不太对劲。” 　　霍随城没去公司，在家穿着一件灰色家居服，比起平时的正装衬衫随意不少，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他起身将人抱过来，手捂在小小额头上静置了几秒。 　　趴在霍随城怀里的霍小小婴儿肥脸蛋蹭了蹭霍随城身上的衣服，手感……似乎有些熟悉。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伸手抓住霍随城的衣服搓了搓…… 　　欲言又止。 　　这件衣服怎么像昨天晚上她在地上捡起的那件擦了床单的棉布衣服？ 　　不会吧？ 　　她又摸了摸。 　　“……” 　　真的是！！！ 　　可是那衣服被她拿来擦了被自己弄脏了的床单的！ 　　原本抱在怀里好好的霍小小突然之间剧烈挣扎起来，霍随城一个不妨，抱她更紧了。 　　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 　　快把我放下去！！！ 　　现在！！！赶快的！！！ 　　爸爸的怀抱太令人绝望了，她要爷爷。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小小两只手一个劲的往霍老先生方向抓，情急之下张嘴大喊：“爷爷！” 　　8 第八章 　　事实证明，人在危机情况下，潜力无限。 　　为了避免和霍随城身上那套棉质家居服亲密接触，霍小小抵死挣扎，绝不让爸爸和自己有更进一步亲密的接触，一时手忙脚乱，急得‘爷爷’都喊了出来。 　　脱口而出的瞬间，霍小小也是一惊。 　　一旦开了说话的口子，学说话也不难嘛。 　　昨天喊爸爸，今天喊爷爷，之后三字经百家姓中华上下五千年十万多个汉字指日可待！ 　　霍老先生照顾霍小小一年，在霍小小知道嗯嗯啊啊的时候，就教她喊爷爷，教了大半年，爷爷没听见，倒在昨天的周岁宴上听到了爸爸。 　　这可把他气得不轻。 　　自己带了一年的孩子，张口就是爸爸？ 　　小没良心的，爸爸在国外都不搭理你，你还整天惦记着爸爸。 　　霍老先生想这句‘爷爷’想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今天终于从乖孙女口里如愿听到了。 　　他喜气洋洋从霍随城怀里强硬将小小抱了过来，“小小，来来来，爷爷抱，爷爷刚才没听清，你再喊一声爷爷。” 　　不得不说，‘爷爷’这两字还真是救她于危难之中。 　　终于脱离霍随城魔抓的霍小小终于松了口气。 　　她紧抓着霍老先生的衣服，唯恐再被霍随城给抱了去。 　　“爷爷！” 　　“诶！小小真乖，这么快就学会喊爷爷了，真不愧是爷爷的孙女！再喊一声！” 　　“爷爷！” 　　“真乖！再喊一声。” 　　“……爷爷。” 　　“爷爷还想听，再喊一声。” 　　“爷爷爷爷爷爷！” 　　霍小小觉得自己可能捅了葫芦娃的窝。 　　不过无所谓，整整一年没说过话的她现在恨不得天天话痨说个够。 　　霍老先生被这几句奶声奶气的爷爷喊得红光满面，抱着小小往餐厅走，“小小饿了吧？走，和爷爷一块吃早餐去。” 　　霍小小亲了一口霍老先生，抱着他的脖子，没敢看霍随城一眼。 　　哎，子不嫌母丑，女不嫌爸脏，她也不是故意嫌弃爸爸的，谁让他穿衣服这么随便。 　　饭桌上，霍小小坐在霍老先生腿上抱着奶瓶喝奶，时不时一口吞下霍老先生送到嘴边的鸡蛋羹。 　　霍随城在一侧掰着面包，看了眼拒他于千里的女儿，似是无意间说了句：“陈伯，待会麻烦你和照顾小小的人说一声，晚上用点心。” 　　“怎么了？” 　　“小小昨天晚上自己搬着凳子开了我的房门，上我的床睡，婴儿房里少了个孩子，都没人注意的吗？” 　　陈伯登时警觉，“行，我待会和她们好好说说。” 　　霍老先生低头看着喝奶的霍小小，严肃批评她，“大晚上的，怎么跑到你爸房间去了？走廊那么黑，爬小凳子摔着怎么办？不许再有下次了，记住了吗？” 　　霍小小该吃吃该喝喝，权当耳旁风，反正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陈伯心疼小孩，劝了两句，“先生，您这么说，孙小姐又怎么听得懂呢，待会我和那几个月嫂保姆说一说，让她们晚上看得严一些。” 　　霍随城趁机说：“陈伯，待会还得麻烦你让人把我房间的被褥换了。” 　　陈伯年纪大了，喜欢唠叨几句，“床单被褥是昨天刚换的新的，是面料不对还是颜色不对？” 　　霍随城看了霍小小一眼。 　　突然被眼神cue到的霍小小登时紧张得汗毛倒竖。 　　她总有种霍随城下一秒就要把她尿床的事光天化日之下给公布出来的感觉！ 　　“不是，”霍随城看着霍小小，一时间没说话，半晌后说：“昨晚上这孩子在我床上……” 　　“爸爸爸爸！”霍小小急的冒火，一把打断霍随城的话。 　　她就知道！ 　　小心眼的爸爸肯定要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昨晚尿床的事给说出来。 　　有意思吗？ 　　说出来你过过嘴瘾能有多爽？ 　　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霍随城顺势将人从霍老先生怀里抱了过来，对陈伯说：“没什么，换了吧。” 　　“好的。” 　　霍小小这才松了口气。 　　可她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就听见霍随城促狭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响起：“也不知道昨晚是哪个小孩尿床了，真不害羞。” 　　“……” 　　霍小小憋得脸通红，真想反咬一口，但可惜她不会说话。 　　行了，这个仇她记下了！ 　　窝在霍随城怀里憋憋屈屈的吃了个早饭，刚吃完，小徐姐姐穿着一件性感飘逸的白色长裙，笑得比飞机上的空姐还要标准甜美。 　　小徐姐姐叫徐曼茵，挺好听的一个名字，但无所谓，在这个家里她的名字就是小徐， 　　而所谓的上课，是给霍小小准备的一个早教课程，徐曼茵通过做游戏讲故事的方法教她学文识字，弹钢琴让她提早接受音乐的熏陶。 　　“老先生，霍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带小小去上课了。” 　　霍老先生对这女孩没什么别的感觉，只觉得这女孩长得漂亮能歌善舞挺活泼的，但在霍随城眼里，想起昨天那一档子事，少不得多了些审视的目光。 　　见霍随城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徐曼茵嘴角笑容更甚，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不动神色抱起小小，往楼上游戏室走去。 　　霍小小知道，想当她后妈的女人一大堆，徐曼茵也仅仅是其实之一，还是其中最炮灰的角色。 　　虽然是炮灰，但这个女人一直认为自己还是比外面那些企图嫁给霍随城当霍太太的女人要幸运些。 　　因为她不仅是霍随城亲自挑选来照顾她的人，而且在之后的某个日子，徐曼茵将会和霍随城度过一个稀里糊涂的夜晚，从此成了霍随城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女人。 　　但她也是不幸的。 　　因为霍随城根本就不喜欢她，而他本身也是个不喜欢被纠缠的男人，在被徐曼茵三番两次找上之后，将她炮灰出局。 　　看似是因为被抛弃而伤心离开，但其实是无端消失。 　　可到底去了哪里，其实从霍随城厌恶的眼角以及随口一句处理掉有迹可循。 　　多半凶多吉少。 　　徐曼茵抱着霍小小坐在钢琴凳上，弹奏完一曲后握着霍小小的手在钢琴键上游走，“小小，刚才姐姐弹的那首曲子喜欢吗？喜欢弹钢琴吗？” 　　霍小小不喜欢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她对徐曼茵一向都是这个表情，徐曼茵也没有在意，眼看游戏室里没人，她压低了声音在霍小小耳边说：“小小，跟我念，姐姐——” 　　霍小小翻了个白眼。 　　这是想从自己这得到特殊？让霍随城和霍老先生都高看她一眼？ 　　想得倒挺美。 　　她费劲地张嘴学说话，“拱我练——” 　　“不是，是小徐姐姐！” 　　“不四——” 　　“……小徐姐姐！” 　　霍小小不说话。 　　徐曼茵锲而不舍继续教学，“小小，看着我跟着我念，小徐姐姐——” 　　“笑笑——” 　　“小徐姐姐！”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不想再搭理她，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迈着小短腿来到自己的游戏区，胖乎乎的指头戳着平时供她玩游戏看动画的平板。 　　照她刚才学习说话的速度，相信只要她勤于练习，十万个汉字不在话下！ 　　就在霍小小胡乱点击平板时，徐曼茵凑了过来，不死心地教她喊姐姐。 　　还姐姐，教个小徐阿姨说不定她立马就会了。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平板放出欢快的音乐。 　　霍小小内心其实是奔溃的，在成为孩子前总听到街边小店门口的摇摇机上的音乐，今天难道还要跟着学吗？ 　　要她一个十九岁的妙龄少女学儿歌？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霍小小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一个善于学习的孩子就该无畏世俗的眼光！为了成功说话，什么苦都能吃！ 　　她乐观地跟着音乐读了起来：“耶耶！奈奈！” 　　完全视徐曼茵于无物。 　　游戏室的门被推开，霍随城从外走进。 　　霍小小沉浸在自我教学中，没注意到人。 　　反倒是徐曼茵见霍随城进来，眼前一亮，起身迎了上去，走到霍随城近侧，笑着说：“霍先生，您来了？我正在教小小说话。” 　　霍随城简短嗯了一声。 　　“霍先生，小小绝对是我教过的这么多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您之前一年都在国外工作，小小的成长经历您没有见到，不过没关系，我都为您刻录了下来。” 　　说完，她暗送秋波看了霍随城一眼：“不过在家里，我还拍了不少小小的照片，您想看的话，我晚上发给您。” 　　她听说霍随城喜欢干净纯洁的女孩子，所以今天刻意穿了一件白色性感露腰的连衣裙，化了个淡妆，清纯又不失性感，身上喷的香水是无数男人都把持不住的一种，一闻绝对会记住她。 　　她也相信霍先生绝对会对今天的她记忆深刻。 　　而且她作为霍先生亲自挑选来照顾小小的老师之一，无疑是骄傲的。 　　这说明，霍先生是肯定她的能力的。 　　霍小小看着主动的徐曼茵，不由得感叹混乱的一夜估计要提前上演了。 　　霍随城造了孽，徐曼茵也不得善果。 　　这不行，混乱的一夜绝对不能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两人暧昧的情愫扼杀在摇篮里！ 　　想了想，霍小小放下手上的平板，走到霍随城跟前，怒视着徐曼茵，生气地推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架势，似乎是不许徐曼茵和她抢爸爸。 　　霍随城眉心微挑，看了徐曼茵一眼，“明天你不用来了。” 　　徐曼茵：“？” 　　霍小小：“？” 　　在两人震惊和费解的目光中，霍随城说：“你没看见我女儿不喜欢你吗？” 　　 第九章 　　霍随城的反应有些出乎霍小小的意料。 　　徐曼茵长相清纯，身材窈窕，是个一见难忘的美女，正儿八经名校毕业，会钢琴会跳舞。 　　按照发展，她这个爸爸怎么着也得先沉迷美色，只谈情不谈爱消遣一番后将人抛弃。 　　怎么这么快就扼杀在了摇篮里？ 　　“你没看见我女儿不喜欢你吗？” 　　霍小小震惊。 　　仅仅只睡了一晚，父女之间的感情变得这么深厚？ 　　升华得这么快？ 　　坐火箭了？ 　　霍小小怀疑人生，同样的，徐曼茵也不明所以。 　　她茫然失措看着霍小小，问：“霍先生，我……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这一年以来，都是我在照顾小小，我们之间相处很融洽，我们一起玩游戏，一起弹钢琴，我并不觉得小小不喜欢我。” 　　霍随城抬眼，“如果她喜欢，她推你干什么？” 　　徐曼茵咬唇，无言以对。 　　照顾霍小小这么久以来，她其实能感觉到这小孩并不喜欢她，上一秒还在对人笑，下一秒她来了，就对她爱答不理。 　　徐曼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得霍小小喜欢，明明和她相处最长的人是自己。 　　就在徐曼茵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挽救时，霍随城牵着霍小小往外走。 　　“霍先生！”徐曼茵惊声叫住他，漂亮的眼睛隐约看得见泪光，哀求的眼神看着霍随城，“小小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霍先生，您应该清楚我的能力，否则当初也不会聘请我来教小小。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漂亮的女人含泪时的那一声哀求，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住。 　　但霍随城显然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他面无表情看着徐曼茵，没有一点心软，甚至皱眉说：“声音小点。” 　　霍随城牵着霍小小出房门，隐约还能听见游戏房里徐曼茵低低的泣音。 　　霍小小翻了个白眼。 　　真想对徐曼茵说别哭了，虽然没让你勾搭上霍随城，但怎么也救了你一命。 　　生命诚可贵，勾搭上霍随城也只能风光一时，到后来白白送了小命亏大了！ 　　但是从这件事看来，霍随城也不是什么见色忘义的男人，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凶残。 　　她抬头看了眼霍随城。 　　目光往上。 　　再往上。 　　继续往上。 　　一直往上。 　　嚯！ 　　好家伙，全是腿。 　　霍小小在家，除了让她自己练习，一般是没有自己走路的时候，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人，她就只看到了霍随城的腿。 　　霍随城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走路带风，习惯大步朝前迈，完全没注意自己手里还牵了个霍小小。 　　迈着小短腿艰难跟上的霍小小步子跟不上，还被他牵着，两腿小旋风似得追赶，还是没赶不上，交替不及时，左脚绊了右脚，往前一趔趄，整个人扑倒在地。 　　可是她的手还被霍随城给牵着。 　　能想象一个一米八九，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男人，牵着一个身高不及八十厘米的孩子吗？ 　　说牵都是勉强，霍小小简直就是被霍随城给提着走的。 　　冷不丁一摔，没几斤重量的霍小小直接被霍随城拖着走。 　　等霍随城反应过来时，霍小小已经被他拽着拖行了四五步。 　　霍小小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被人拖着走？ 　　霍小小抬头一言难尽看着他。 　　霍随城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对视两秒后，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霍随城震惊霍小小平地都能摔。 　　霍小小震惊还有这样当爸的？ 　　真·爸爸带娃·活着就行？ 　　她决定以后没人的时候，还是离霍随城远点。 　　这也太不把她放心上了！！！ 　　被拖行了几步，霍小小感觉小腿磕得有些疼，小嘴一撇，张嘴就想哭。 　　霍随城一把将霍小小从地上抱起，低声道：“不许哭！”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硬，霍随城缓和了语气，“你爷爷身体不好，不要吵他。” 　　霍小小：“……” 　　为了掩盖自己刚才的‘恶行’，霍随城将她交给赵姨照顾，并简单说明了一下关于徐曼茵的辞退原因。 　　赵姨斟酌问了一句：“那小小的早教课程？” 　　“我会再找人来。” 　　霍小小拽了拽赵姨的手，委屈巴巴看着掀起自己的小裙子，指着膝盖红红的那一块，“疼。” 　　赵姨连忙蹲下查看，大惊失色，“小小，这是怎么回事？膝盖怎么红了？你摔哪了？” 　　‘犯罪嫌疑人’霍随城低低咳了一声，企图用甩锅的形式掩盖自己的罪行，“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小孩子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别紧张，找点药油擦一擦就好了，不用和老先生说。” 　　霍小小埋怨看着他。 　　赵姨皱眉。 　　除了徐曼茵，她照顾小小时间最长，平时都当自己孙女在照顾，磕着碰着都心疼得很，当即找来药油给霍小小抹药。 　　霍随城接了个电话，放耳边听了两句，“雍福会所？行，待会见。” 　　霍小小耳尖，听到了这几个字，一抬头见瞧见霍随城往楼上走去。 　　“你这孩子，总喜欢蹦蹦跳跳的，摔着了吧？疼不疼？” 　　霍小小点头。 　　“以后千万得注意知道吗？这摔着多疼呀。” 　　就在霍小小擦药的时间里，霍随城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深蓝色西装一丝不苟，领结整整齐齐系在喉结之下，西裤不见一丝皱褶，皮鞋锃亮一尘不染。 　　霍随城穿家居服时有几分随和，穿上西装一股禁欲冷漠的气息拒人于千里。 　　霍小小一见霍随城西装革履打算出门的样子，连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小跑到霍随城面前。 　　惹得赵姨又是一阵皱眉。 　　“小小，别跑，慢点！” 　　霍随城看着面前拦住他的霍小小，“怎么了？” 　　霍小小张嘴极力回想想说的话的读音，一字一句在嘴里艰难吐露，“要……要粗……粗……出气……挖。” 　　“……” 　　草（一种植物）。 　　这说的什么玩意！ 　　“要……出……去……玩！” 　　费了老大的劲，憋得脸颊通红，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要说的话给说清楚了。 　　也不知道霍老先生是出于什么心思，这一年以来就没带她出去玩过一次，最远的距离也只是在小区里溜达，长这么大，她竟然还没看过小区外的繁华世界！ 　　霍随城要去的场合带个小孩不合适，当即说：“下次带你出去玩，今天你和赵姨在家玩。” 　　在家玩？ 　　开什么玩笑？ 　　她都在家玩了一年了！ 　　而且别以为她不知道，雍福会所可不是什么干正经事的地方。 　　那地方好，她也想去玩玩。 　　霍小小掀起自己的裙子，指着膝盖通红的地方，用最简短的话表达自己的意见，“疼，爷爷！” 　　霍随城试着翻译她的话，“不带你出去玩，你就要告诉你爷爷？” 　　霍小小重重点头。 　　父女俩沉默对峙了五秒。 　　霍随城率先低头，一把抱起霍小小往外走，并留下一句话：“和老爷子说一声，我带小小出去玩了。” 　　—— 　　宾利后座，霍小小坐在婴儿座椅上，趴在车窗前兴致勃勃看着车窗外的世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没见过世面的稀奇。 　　一年了！ 　　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没见过人流车流，嘈杂的闹市更是与她与世隔绝。 　　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霍随城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两眼，双眼微眯，对她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得懂。” 　　霍小小回头看他。 　　“待会要去的地方你安静点，自己玩自己的，不许吵不许闹不许哭，听见了吗？” 　　霍小小思索片刻。 　　霍随城好像有些怀疑她了。 　　也是，今天表现得确实有些过了。 　　想了想，她迷茫看着霍随城，一时间没有任何表示。 　　霍随城再次重复，“不准哭不准闹，乖乖听话，清楚了吗？” 　　霍小小眨眨眼，保险起见，没给霍随城任何回应，将头转向车窗外。 　　霍随城眼底疑惑一闪而过，但不等他多想，雍福会所到了。 　　雍福会所是上世纪初建造的欧式风格建筑，曾是某国领事馆，后被人改造成了如今的休闲会所。 　　会所门口的服务生上前拉开车门，霍随城下车，却绕到另一侧，将霍小小从婴儿座椅上抱了下来，在服务生震惊的目光中走进会所。 　　这虽然是会所，但并非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装修雅致什么风格都有，且想跨进会所的门，也需要一定的资格，并不是谁都能进的。 　　是以，来着的人并非是些乌合之众。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头，津津有味看着一路走来各种雅致的装修，完全忽略这一路上所遇到的服务员震惊的目光。 　　来这的人虽然什么人都有，但……带个孩子过来的，很少见。 　　霍随城习惯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面不改色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抱着霍小小进了间包间。 　　刚推开门，空气里流动着的丝丝烟味被霍小小嗅到，将脸埋进霍随城西装衬衫里，闻着他身上那股清新雅淡的木质香。 　　霍随城站在门口眉心紧皱，停滞几秒后，绕过屏风，对着房里玩牌的几人说：“把烟灭了。换间房。” 　　房间里玩牌的一二三抬头，指间夹着的烟啪嗒掉了。 　　阵地很快转移到另一间包房。 　　四个西装革履的大男人八只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孩，一时间语塞。 　　“……霍二，咱们几个大男人，你带个孩子，不太好吧？” 　　“这就是你传说中的女儿？” 　　霍随城高冷嗯了一声。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捏了捏霍小小的脸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小大约知道面前这几人是谁，磕磕盼盼回答说：“霍……小小。” 　　“几岁了？” 　　霍小小竖起一根手指头。 　　男人笑了笑，“才一岁竟然听得懂？还挺聪明。” 　　全天下的大人都一个样，见着小孩总喜欢逗两句。 　　“你爸在你刚出生就出国抛弃了你，你被爷爷带了这么久，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爷爷？” 　　“……”又是这个毫无营养挑拨关系的问题。 　　从小到大这种话不知道霍小小被问过多少次，但那些逗弄她的人每次都因为她不会说话而自讨没趣。 　　现在好不容易学会了说话，问一个怼一个，真当她小孩呢！ 　　霍小小费劲一字一句反问他：“蜀黍，你……喜欢……你爸爸，还是……你爷爷？” 　　 第十章 　　奶声奶气的一句话让整个包间登时安静下来。 　　包房里不包括霍随城在内的三个男人，霍小小心里有数，大概知道是谁。 　　问她‘喜欢爸爸还是爷爷’的叫陆薄阳，是陆家的私生子，十年前被陆家接了回来，整天游手好闲沉迷美色与玩乐，挺纨绔一人，结果在三年前陆先生死后，两儿子夺家产，死的死瘫的瘫，陆薄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陆家就这样落到了他的手里。 　　而陆薄阳本人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性格虽然吊儿郎当不着调，但陆氏集团在商场一点亏也没吃着。 　　现在看似神色轻浮坐在这不正经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坏主意。 　　问她‘几岁’的叫蒋致，蒋家老大，二十五岁那年一场车祸全身瘫痪，蒋家老三接手他的公司，结果一塌糊涂，不仅公司破产，差点还把蒋家赔了进去。 　　庆幸的是，两年后蒋致身体痊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败局填补了漏洞，从此接手蒋家，还把蒋家老三赶去了国外，自生自灭。 　　还有一个没怎么说话的叫易扬，商场手段之狠和霍随城有得一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不过幸运之神还挺眷顾他。 　　他妻子是娱乐圈著名影后许辛夷，有一个儿子现今两岁，叫易谦，家庭美满。 　　这四人说得好听是义结金兰志同道合，说得不好听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反正在她梦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蒋致上下打量了霍小小一眼，有几分惊奇，“霍二，你这女儿古灵精怪，脑子转这么快，真的才一岁？” 　　霍随城挑眉，不可置否。 　　“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个孩子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陆薄阳下意识想点烟，霍随城眼神扫了过去，他‘啧’了一声放下烟，凑过来捏霍小小的婴儿肥，“小小是吧？来，喊声哥哥听，喊得好听，哥哥给你买糖吃。” 　　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想用糖来收买她？ 　　霍小小不屑一顾。 　　“小丫头片子，刚才小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让你叫声哥就不叫了？”陆薄阳短促笑了声，“行。” 　　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盒，打开放在霍小小眼前，“看看哥哥的糖，叫声哥，这糖就给你。” 　　还没等霍小小睁开眼仔细看，打开盒子的瞬间只觉一道耀眼光芒刺痛她的眼。 　　定睛一看。 　　是钻石！ 　　是发着光的钻石手链！ 　　“哥哥！” 　　喊得那叫一个爽快甜腻。 　　“原来是个小财奴，这声哥哥喊得哥哥心里高兴。”陆薄阳将盒子里的钻石手链给她，“送你了，自己玩吧。” 　　几个人都是抽烟的，有小孩在不方便抽，蒋致忍瘾把玩着火机，笑着对霍随城说：“恭喜，得了个儿子。” 　　陆薄阳也不生气，“霍二，咱们各论各的，小小管我喊哥，你管我叫弟，互不干涉。” 　　霍随城懒得在意这种事，“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手上有了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霍小小注意力集中，一点也不在意房间里这些人做什么干什么。 　　出生到现在她收到的礼物不少，项链戒指耳环衣服包包，那些都在她房间里好好藏着，等她长大了，都是她的！ 　　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有钱人会介意自己更有钱吗？ 　　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霍小小心满意足收下。 　　会所的工作人员送来一些小孩玩的玩具，还专门派了两个年轻的服务生陪小小玩游戏。 　　但小小不想让人陪她，只让人留下了这些玩具和平板，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沙发角落里玩。 　　几个男人则是隔着一架屏风，坐到包间里的牌桌上玩扑克。 　　陆薄阳摸了一手的差牌，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惋惜，“手气真差。本来还可以叫几个漂亮小姑娘帮我摸摸牌。” 　　霍随城运气不错，好牌，几个回合一出手，赢了。 　　场上没人洗牌，乱糟糟地推在桌上。 　　他往后一靠，扫了一眼输了几人。 　　易扬拿出自己的‘筹码’扔给霍随城，“你出国这么久，国内的事估计自顾不暇，你公司那个副总有点手段，公司大部分股东都被他策反站他那边，听说下次股东大会联合起来要罢免你，这些资料你仔细看看。” 　　霍随城接过，没看，先放在一边，看向蒋致。 　　蒋致将自己的‘筹码’递给他，“这是你那个副总的身家。他确实有点脑子，老婆孩子全送国外，但他老婆孩子都在我那好吃好喝住着，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 　　霍随城看向陆薄阳。 　　陆薄阳笑：“不是……看我干吗，见面礼给小小了，我干干净净生意人，混口饭吃，哪还有别的本事。” 　　霍随城收回目光，上手洗牌。 　　屏风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霍小小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多喝了两口水，想上厕所。 　　“……”小孩子真是屁事多！ 　　这种场合，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忍忍！ 　　五分钟后，那感觉越发难受，隐约有些憋不住了。 　　不行，忍不了了。 　　再忍下去她就成笑话了。 　　有了前车之鉴，霍小小把平板往身边一搁，小心翼翼爬下沙发，绕着牌桌走了一群，走到霍随城身边，沉默扯了扯他的裤腿。 　　霍随城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霍小小继续扯他裤腿。 　　见状，霍随城只好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说，怎么回事。” 　　霍小小看了牌桌上的其余三人，很不好意思将‘想上厕所’这三个字说出口。 　　她靠近霍随城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地说：“爸爸，我、我想、去厕所。” 　　“想去……” 　　“爸爸爸爸！”霍小小满脸通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霍随城的嘴巴，表情严肃看着他，不许他再继续说。 　　这么多男人在这，就这么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霍小小用最后的倔强维持自己稀烂的尊严。 　　霍随城微怔，随后为之一愣，觉得好笑。 　　人小鬼大一孩子，怎么这么害羞。 　　无奈放下手中的牌，抱她起身，对几个牌友说：“等我一会。” 　　说完走到门外，把她交给了一个女服务生，“带她去洗手间。” 　　服务生笑着牵着霍小小的手去了洗手间。 　　“小小怎么了？” 　　霍随城摇头失笑：“她害羞。” 　　“害羞？她才多大就知道害羞了？” 　　“对了，还有件事，小小刚才在这我不好说，小小她妈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你怎么想的？” 　　霍随城打出一张牌，“与我无关。” 　　洗手间里霍小小坐在马桶上晃着两条小短腿，舒服地脚趾头都勾了起来，身心舒畅。 　　管它什么尊严不尊严的，自己舒服最重要。 　　解决完私人问题后，还不等霍小小把裤子提上，就听到厕所门外有人在说话。 　　具体说些什么她没听清楚，脚步声离开后整个洗手间落针可闻。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霍小小，不太对劲。 　　她连忙提起裤子，小心翼翼拉开洗手间的门，带她来洗手间的那位女服务生已经不见了。 　　霍小小顿时心生警觉，她时刻谨记现在身处的地方，各种狗血桥段都有可能发生，她爸霍随城手段强势得罪了不少人，动不了霍随城，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说不定把目标放自己身上也说不定！ 　　想到这，霍小小眉头一皱。 　　得赶紧回到爸爸身边才行。 　　可当她走出洗手间的门，茫然四顾这曲径通幽的庭院，一时茫然不知道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温柔清澈的声音在霍小小右后方响起。 　　霍小小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鲜艳红裙的女人站在她不远处，正朝着她慢步走来。 　　女人很年轻，脸上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皮肤却依然白皙透亮，盘在后脑的长发乌黑，一缕两缕顺着耳垂滑落在平直凹陷的锁骨间，随风微动。 　　好漂亮。 　　这是霍小小的第一反应。 　　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小A就已经在她脑海里响起了警报。 　　「警告警告！这是女主苏元青！！！」 　　霍小小大惊失色。 　　怎么在这里遇着女主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 　　苏元青的微笑近在眼前，霍小小微微后退一步。 　　苏元青可是能让霍随城一见钟情的人物，也是能让霍随城豁出一切和男主你死我活也要得到的人。 　　可以说，霍随城如果专注事业，那么他绝对高处不胜寒，但他却痴迷爱情，惨死情敌之手。 　　不行，拯救反派的第一步，绝不能让他们见面！ 　　见面她爸就完了。 　　那么沉迷美色的一人，见着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还能走得动路？ 　　霍小小当机立断，骄横跋扈的语气毫不客气对她说：“不要你管！” 　　说完她绕过苏元青朝着右边一侧回廊走去。 　　“等等！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太危险了，你告诉姐姐你是那个房间里出来的，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去找爸爸？ 　　霍小小敏锐抓住了这四个字。 　　既然不认识她，为什么说要带她去找爸爸？ 　　苏元青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和爸爸一块来的？ 　　为什么带自己来洗手间的服务生突然就不见了？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霍小小沉着冷静思考，五秒后得出结论。 　　苏元青是在故意接近她爸！ 　　虽然目的不明确，但这想法就很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不要！不要你！”霍小小边走边推苏元青，表情严肃认真，不带一点玩笑。 　　“小朋友，你慢点走，别摔着了。” 　　霍小小摇摇晃晃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离她远点，可是她腿还没人家小腿长，可恶！ 　　“小朋友，别跑了，姐姐带你去找工作人员好不好？” 　　霍小小听出了苏元青话里的焦灼。 　　果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女人的话都不可信，她才不会上当！ 　　但是—— 　　爸爸到底在哪个房间来着？ 　　这庭院未免也太大了点！ 　　就在霍小小不知所措之际，远处回廊尽头出现一名会所服务生，她眼前一亮，迈着小短腿跑了上去。 　　服务生惊讶看着抓着她裤腿的小不点，又看看苏元青。 　　“姐姐，我要……找爸爸！”她指着苏元青，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我、不、认、识、她！” 　　服务生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谁。 　　几个小时前有位VIP贵宾抱了个孩子过来的事，整个会所的工作人员都通知到位。 　　听霍小小这么说，她当即心生警觉，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对苏元青说：“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元青见状微微一笑，“没事，我只是看到这个孩子一个人，担心她走丢而已。” 　　“您放心，我会把孩子送回房间的。” 　　“行，那我先走了。”苏元青看了霍小小一眼，微笑挥手，“姐姐走了，再见。” 　　霍小小侧着脸，不理她。 　　服务生将霍小小抱起来，急促朝着霍随城的包房走去。 　　无论如何，霍小小这么小的年纪，在房间外却没有一个人陪伴，这对会所来说是绝对的失职。 　　霍小小却懂事地对服务生说：“姐姐，不要告诉爸爸，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她可不能让霍随城听到苏元青的名字。 　　服务生有些为难。 　　“不怕不怕，我不会说的！”霍小小艰难保证。 　　“但是……” 　　“去上厕所……爸爸不会发现的！” 　　服务生犹豫想了想，应了霍小小。 　　将霍小小送回房间后，服务生再三斟酌，还是将这件事通知了主管。 　　主管找到那个带霍小小去洗手间的服务生，没问缘由劈头盖脸一顿骂，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将此事告知给了霍随城。 　　霍随城眉心微皱，“谁？” 　　“那位小姐好像是姓苏。” 　　“叫什么？和谁一块来的？” 　　透露客人隐私，主管很是为难。 　　“需要我叫你们老板过来？” 　　主管尴尬笑道：“那位小姐好像是叫苏元青。” 　　苏元青？ 　　霍随城搜索脑海中有关这个人的讯息，却没有任何的记忆。 　　他城府深，想的向来比别人要多得多。 　　庭院都是单独的院落，包下这间庭院就是不想有外人，如果没有得到允许，其他房间的客人是不可能来到这间庭院。 　　那么这位叫苏元青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 　　霍随城看了眼屏风后沉浸电视里的霍小小，沉声道：“我知道了。” 　　主管连声道歉后笑着离开。 　　牌桌上几人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怎么了？” 　　霍随城想了想，将这份疑虑放在心里，摇头，“没事。” 　　屏风后的沙发上，霍小小若无其事看电视，掩耳盗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咕噜—— 　　霍小小目光登时从电视上挪开，捂着肚子，饿了。 　　霍随城出来得急，并没有给她带奶粉过来。 　　可是是她自己要挟爸爸带她出来的，车上就约法三章不许吵不许闹，如果说自己饿了想喝奶，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小孩烦人？ 　　刚去完厕所又要吃饭…… 　　想想都觉得自己麻烦。 　　有了这次，下次估计霍随城都不带她出来玩了。 　　忍忍算了。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咕噜咕噜—— 　　“……” 　　霍小小叹了口气。 　　她这不争气的肚子！ 　　不行。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更何况她现在正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饭呢。 　　这不能忍。 　　她要喝奶。 　　霍小小原路走到霍随城身边，扯了扯霍随城的裤腿，眼巴巴看着他。 　　霍随城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目光越过她，扔了张牌出去，语气淡淡，“又怎么了？” 　　又！ 　　又！ 　　他竟然说又！ 　　作为爸爸照顾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不就是麻烦了一次吗？有必要这么嫌弃说又吗！ 　　弄得好像她来捣乱似得。 　　霍小小很气。 　　她有骨气，万事不求人，今天这奶她还真就不喝了！ 　　正准备从霍随城身上下去。 　　咕噜咕噜——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附在他耳边声细如蚊，“爸爸，饿，想喝奶。” 　　霍随城偏头看她。 　　为了验证自己真的不是没事找事，霍小小拍拍自己小肚腩，“咕噜咕噜……” 　　小肚腩应景咕噜咕噜两声。 　　霍小小自以为是悄悄话，其实早被桌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坐在手边的陆薄阳笑得直喘气，手上的牌都抓不住了，“小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来哥哥这里，哥哥给你奶喝。” 　　霍随城看了他一眼，抬手叫来服务生，“麻烦帮我用奶瓶泡点奶粉过来。” 　　服务生笑着应了，心里却打了大大的一个问号。 　　她服务了这么多客人，带这么小的孩子来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要奶粉的也是头一次。 　　好在他们会所样样齐全，什么都有，没多久就给霍小小送来了生命之奶。 　　霍小小啵叽一声亲在霍随城脸上，从他腿上爬下来，乖巧又听话的抱着奶瓶爬上了沙发，一边抱着奶瓶喝奶，一边打开了平板看着电视，不知道有多快活。 　　陆薄阳看着躺在沙发角落里啜奶的霍小小，动了心思，“易扬，我记得你儿子易谦刚满两岁吧？和小小差不多大，我看，定个娃娃亲得了。” 　　霍随城双眼冷冷扫了过去。 　　易扬看了眼乖乖窝在沙发一角抱着奶瓶喝奶的霍小小，淡定扔了一张牌，“他不配。” 　　 第十一章 　　霍小小并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差点就托付给了一个两岁大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她喝完奶，餍足躺在沙发角落里看电视，时不时跟着电视里的角色叽里咕噜念台词。 　　“刚入宫的甄嬛已经死了……臣妾是钮钴禄甄嬛！” 　　这句台词配上扮演者淡漠狠厉的眼神，真是绝了。 　　霍小小眯着双眼有样学样，自认为将那眼神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但她五音不全，吐词不清，两瓣婴儿肥随着她开口一抖一抖的，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半点气势也没有。 　　最后一集看完，霍小小心满意足放下平板。 　　这平板平时是给她看动画听儿歌的。 　　什么喜洋洋与灰太狼，小猪佩奇，这些都是平时霍老先生陪她看的。 　　作为一个表面看上去只有一岁的小孩子，心里住着一个十九岁的灵魂，看这些霍小小内心是崩溃的。 　　但她没办法，这些动画片小孩子喜欢，在霍老先生慈祥的目光下，她只能尽力表现出一副很喜欢很感兴趣的样子，七十六集的甄嬛传她偷偷摸摸看了大半年，终于看完了。 　　平板上的时间显示十六点四十八分。 　　该吃晚饭了。 　　刚喝完奶的霍小小如是想到。 　　她竖着耳朵听屏风后的动静。 　　之前一直沉迷电视剧，没注意牌桌上的几人在聊些什么，现在剧看完了，她得听听在她梦里胡作非为的这几人是不是在聊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但她听了一会，无非是聊些生意上的事，听又听不懂，听得她昏昏欲睡。 　　算了，还是继续找个电视看吧。 　　她继续打开平板，搜起最近的热剧来。 　　屏风后的牌桌上，除了筹码全输的陆薄阳，大家势均力敌。 　　蒋致把玩着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火苗，似是闲聊般随口说了一句：“听说最近江氏有一个大项目，联合了几家公司企图产业整合？” 　　易扬垂眉，不动声色说：“说得好听是产业整合，实则是想垄断行业市场，制定行业规则一家独大。” 　　“垄断？”陆薄阳嗤笑，眼底是不易察觉的讥诮与讽刺，“大家有钱一起赚不好吗？非得玩垄断？多大背景？那么多公司的饭碗他都想抢，也不怕得罪人把自己撑死？” 　　“江淮有野心也有实力，能不能看他手段了。”易扬说完，顿了顿，看向霍随城，“对了，最近有个度假酒店的项目在筹划阶段，有没有兴趣？” 　　“度假酒店一向不是霍氏发展方向，怎么想到找我寻合作？薄阳不是更合适？” 　　陆薄阳唉声叹气，“如果我有鹿鸣山那块地，这个赚钱的机会也不至于落到你手里。” 　　霍随城眉心微蹙，“鹿鸣山？” 　　鹿鸣山在市外郊区，依山伴海，在近郊还未规划前，从市区去鹿鸣山连条路都没有，是个谁都看不上荒凉无比的小山丘。 　　可近些年城市发展迅猛，近十年，城市规模扩张了近一倍不止，曾经那个荒凉、没有开发过的鹿鸣山瞬间成了近郊最炙手可热的景点，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而早在二十年前，霍老先生看上了鹿鸣山的这片海湾，一是觉得环境不错未来可期，二也是为了想给自己未来养老找个地，就买下了那座山。 　　“霍二，那座山老爷子就没有想过开发？放在那放了整整二十年，早五年开发，现在霍氏早赚翻了。”陆薄阳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鹿鸣山里有点东西，老爷子就没想过挖一挖？” 　　霍随城不动声色问道：“你听谁说的？” 　　蒋致搭了句话，“谁不知道鹿鸣山里有东西？只是你家老爷子把那座山捂得死死的，大家就算想分杯羹也没办法。说真的，这座山近年有多火热你应该清楚，就没动过心思？” 　　霍随城沉默片刻，一时间没有说话。 　　鹿鸣山他不是没动过心思，曾经试探过，但老爷子显然不准备拿鹿鸣山盈利，不松口，他也没办法。 　　“怎么了？”见霍随城沉默，陆薄阳笑道：“霍叔叔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生意人，应该没那么迂腐吧？” 　　霍随城摇头，“不太好办。” 　　“想想办法，又不是什么风景保护区，政府都有开发的想法，那么大一座山扔在那，多浪费。” 　　话音刚落，霍小小拿着平板从屏风后走了过来，将平板递给霍随城看，“黑了。” 　　她本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好好的，结果没电了，一时间又没找到充电器，只得来求助霍随城。 　　但她刚走到霍随城身边，余光感受到一二三四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了她身上，颇有些深意。 　　陆薄阳甚至莫名其妙地说：“这不就是办法吗？” 　　霍小小满头问号看着陆薄阳。 　　陆薄阳将牌一扔，“不玩了。”说完起身不顾霍小小的挣扎把她抱了起来，“小宝贝是不是饿了？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牌桌上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吃饭的地方在隔壁，这个包房就像是个主题套间，外面小桥流水，里面诗情画意，精致雅淡的古典风很有特色，就连吃的都极具风格。 　　霍小小的婴儿座椅安排在几人中间，专门给她单独准备的饭菜摆了好大一桌，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殷勤，霍小小毛骨悚然。 　　下毒是不可能下毒的，反正她是个小孩子，还能把她咋地？ 　　怀揣着这个破罐子破摔的信念，有些饿了的霍小小埋头专心吃饭，一顿横扫。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舒畅，小嘴上的油一擦，拍拍鼓起的小肚腩，吃饱了。 　　陆薄阳给她擦干净嘴，笑道：“小宝贝，好吃吗？” 　　“好吃！” 　　“你看你爸爸带你出来玩还带你吃好吃的，是不是要听爸爸的话？” 　　霍小小迟疑着点头。 　　“真乖。”陆薄阳夸赞似得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霍小小不明所以，看陆薄阳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不理他，抬头问霍随城，“爸爸，什么……四候回去？” 　　看了眼时间，霍随城说：“待会。” 　　霍小小安静地等着，等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隐隐约约听见霍随城低声说话的声音。 　　“……待会回去……小小还想玩一会……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霍小小迷迷糊糊醒来，茫然望着面前挂断电话的霍随城，刚才听到的话记忆不太深刻。 　　“爸爸，我们……回家吗？” 　　“马上就回去，乖。” 　　霍小小揉揉眼睛，躺下继续睡。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连着睡了两觉，霍小小精神不错，爬起来看着车窗外。 　　宾利缓缓驶入霍公馆的大门。 　　刚进门就发现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大厅格外敞亮。 　　霍老先生拄着手杖坐在大厅沙发上，眉心紧蹙看着从门口走进的父女俩。 　　进门的父女俩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霍随城抱着霍小小，低声说：“还想不想出去玩？” 　　霍小小点头。 　　“那么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说话，否则爸爸下次就不带你出去玩了，记住了吗？”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仿佛是个陷阱。 　　但霍老先生就在眼前，霍小小也无暇多想。 　　霍随城抱着她进客厅，说：“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房休息？” 　　霍小小冲霍老先生张开双手，喜笑颜开喊：“爷爷！” 　　老先生脸上那点愠怒没绷住，差点因为这声‘爷爷’破了功，咳嗽一声，严肃质问：“这么晚了，你们俩还知道回来？” 　　现在时间二十三点零五分。 　　带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这么晚才回来，不怪霍老先生生气。 　　“随城，你怎么回事？把孩子带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小小还这么小，你又不是个心细的，一个疏忽在外面磕着碰着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霍随城求息事宁人，没有说话。 　　“刚回国就不着家，不着家就算了，还把孩子带出去，三催四请都不见回……” 　　眼看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霍随城爽快道歉：“对不起，今天让您担心了，小孩子贪玩，去了游乐园看见了新奇的东西就不想走，下次我会注意的。” 　　霍小小：“？” 　　霍小小满头问号看着霍随城，一脸的一言难尽。 　　做个人不好吗？ 　　因为是小孩不能流利说话，就能随意甩锅到她头上？ 　　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欺负小孩？ 　　她这个爸爸是真的不要脸。 　　虽然不要脸，但也确实得到了霍随城想要的反应。 　　霍老先生一听是因为霍小小的原因，脸色好了许多，但嘴上还是说了几句，“你明明知道小小还小，玩心重，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个当爸爸的，就不能管着点？” 　　“怎么没管？她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您是没见着，我也是没经验所以今天才这么纵容她，您放心，下次不会了。” 　　霍小小：“？？？” 　　宁有事吗？ 　　什么叫又哭又闹又打滚？ 　　甩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抹黑她？ 　　她霍小小从小到大就没在地上打过滚好吗！ 　　霍小小这暴脾气可忍不了，张嘴就要反驳。 　　霍随城一个眼神瞟了过来，威胁意味很浓。 　　但她霍小小是那种受人要挟的人吗？ 　　她不是！ 　　“爷爷，我……” 　　霍随城仗着自己年长优势，打断霍小小的话，“小小还说，想要个游乐园。虽说童言无忌，可我觉得既然她这么喜欢玩，外面又不安全，不如给她顺她的意，给她建个游乐园。” 　　“？？？？”霍小小着实懵逼。 　　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个游乐园？ 　　是你自己想玩吧！ 　　拿她挡枪干什么？ 　　这么离谱的要求，爷爷肯定不会答应的！ 　　霍小小信誓旦旦地想，就等着霍老先生骂他败家。 　　可霍老先生却真的仔细认真想了想，甚至还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一年以来都没带小小出去过，是我疏忽了，外面不安全，建个游乐园也不错……” 　　霍小小不可置信看着他。 　　“鹿鸣山风景好，前年您在那盖的一栋别墅不是已经完工了吗？咱们可以在那开发，您觉得呢？” 　　“鹿鸣山，”霍老先生眉心紧锁，犹豫不决，“这个地方……” 　　霍随城看了眼霍小小，手心在她上午磕着的膝盖揉了揉，霍小小疼得一叫。 　　“好好好，就那个地方，建！” 　　突然要有了一个游乐园的霍小小眼泛泪花，对霍随城的种种恶行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人神共愤！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裙子一掀，露出青淤的膝盖，她泪水涟涟看向爷爷：“呜呜呜……疼！” 　　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十二章 　　小孩子细皮嫩肉，今天一大早被霍随城拖行四五步的距离，膝盖就被蹭红了，赵姨给她上完药后，膝盖由红转紫淤青一大片，那条白细稚嫩的腿看上去吓人得很。 　　这么晚回来拿她当挡箭牌也就算了。 　　想建游乐园拿她当借口也就忍了。 　　还非得揉她伤口痛一下？ 　　自己拖出来的伤自己没点数？不疼吗！ 　　霍小小一不做二不休，你不做人我也不做了。 　　裙子一掀，同归于尽谁怕谁。 　　果不其然，霍老先生一看霍小小膝盖上的伤，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膝盖怎么伤成这样了？” 　　霍小小情绪说来就来，但她不哭，忍着憋着，小嘴瘪成了鸭子嘴，眼睛一眨水滴般大小的泪花就砸了下来，时不时抽泣两声，上气不接下气。 　　这幅委屈隐忍的小模样，比大哭大闹让人心疼多了。 　　老人家的心直接被这隐忍不哭的小表情给心疼化了。 　　“不哭不哭，”霍老先生一手擦着霍小小砸下来的眼泪，一边吩咐，“快去拿点药来！” 　　说完忍不住心疼地唠叨：“这是怎么回事啊？弄出这么大一片淤青就没人发现吗？这得多疼啊！” 　　药被陈伯送了过来，小心翼翼往霍小小膝盖上抹。 　　客厅里除了霍小小的啜泣声，安静地落针可闻。 　　“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吗？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人看着……”说到这，霍老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从霍小小的膝盖上转移到霍随城身上，“你说。” 　　霍随城从霍小小撩起裙子的瞬间就知道今天至少得被骂一顿，一直沉默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却还是逃不过。 　　但他无所谓。 　　“早上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摔的？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你不好好照顾她？她才多大你就让她摔成这样？”霍老先生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她是你女儿，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幸亏只是青了肿了，她这么点大，腿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以后怎么办？” 　　霍随城面不改色受了，“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下次！我看你就是没上心！” 　　手里握着拄拐作势要打在霍随城手臂上。 　　霍小小一惊，没想到爷爷竟然还要动手，下意识搂住霍老先生要打人的手。 　　但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搂上了。 　　“……”她淡定了一秒，顺势将眼泪蹭了上去。 　　“不打。” 　　虽然她这个反派爸爸是真的狗，但她也只是想让爷爷骂他两句，谁让他总是拿自己背锅。 　　可动手就不好了。 　　一码归一码，真动手这意思就变了，会生隔阂的。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父女塑料情不能被这一棍子给打散了。 　　“不打……不打爸爸！” 　　霍老先生的手杖停在半空，狠狠瞪了霍随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不如你女儿懂事！ 　　“爷爷！爷爷不打！” 　　“好好好，不打。”手里的手杖放了下去。 　　“不生气！” 　　“好，爷爷不生气。不哭了，涂了药明天就不疼了，爷爷过两天建个游乐场给你，好不好？”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便宜爸爸既然能拿她当挡箭牌扯谎也要建游乐园，肯定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记得那个梦里，因为鹿鸣山的事，霍随城和霍老先生本就不亲密的父子关系彻底闹翻。 　　这不行，她不能任由关系这么发展下去。 　　算了。 　　这锅背就背吧。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好歹得了个游乐园。 　　“好！” 　　“真乖。” 　　“还疼吗？” 　　“不疼了。”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 　　鸡飞狗跳之后，霍老先生上楼休息，赵姨也抱着霍小小回了房间，霍随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疲惫揉着眉心。 　　一杯热水送到了他手边。 　　霍随城抬眼，见是陈伯，顺手接了过来。 　　陈伯叹了口气，他在霍家这么多年，知道父子俩互相不对付，少不得要多劝两句，“今晚上你和小小久不回来，老先生担心得多吃了一次药，晚上失了态您也别往心里去。” 　　霍随城垂眉，“我明白。” 　　“说起来老先生对小小真的是疼到了心肝里，鹿鸣山那个地方都肯拿出来给小小建个游乐园。” 　　手里端着的热水蒸气模糊了双眼，霍随城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是啊，他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 　　陈伯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小小是您的女儿？换做别人，怎么会疼成这样。” 　　霍老先生年轻时在商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对霍随城的教育向来主张严厉，温柔慈爱也就只有在隔辈亲的霍小小身上有过。 　　“陈伯不用说了，我都明白。”霍随城起身，没动手上那杯水，搁至一边，“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好，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陈伯上楼后，霍随城静静在客厅待了一会，随后回房。 　　他房间里没开灯，就站在窗前静静凝视着窗外花园。 　　霍公馆并不在郊区，闹中取静的位置隔音不错，很安静。 　　万籁俱静的时候，很适合放空自己。 　　老爷子已经答应建游乐园，可以说将大半个鹿鸣山的开发权放了出去。 　　度假酒店加上游乐园，也是亮点之一。 　　这个项目如果能成，那么必定能成为S市最热门的景点之一。 　　鹿鸣山…… 　　霍随城闭上眼。 　　问题看似解决了，但其实从来没有解决。 　　欺骗只能一时，总有谎言拆穿的那天。 　　到那个时候，他和老爷子之间，势必不能心平气和。 　　咔擦—— 　　静谧的房间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咔擦咔擦—— 　　房门从外开了一条缝隙。 　　霍小小趁人不注意，又踩着小凳子踮起脚，打开了霍随城房间的门。 　　霍随城看向门口，一个毛乎乎的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四处观望了一会后，爬下凳子，然后搬着凳子进房，放在他床边，估计是想踩着凳子爬上床。 　　但霍小小那身高，踩在凳子上小腿朝床勾了半天也没翻上去，在一侧看了许久霍随城摇头失笑，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手把霍小小捞了起来。 　　腾空而起的霍小小受惊不小，在霍随城怀里拳打脚底。 　　“别动。” 　　霍随城一句话制止住她的动作，并开了房间的灯。 　　见着抱着自己的是霍随城，霍小小这才松了口气。 　　房间没开灯，她默认霍随城已经上床睡着了，哪里知道他会躲在暗处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霍随城把她放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不让你来我房间吗？怎么又来了？” 　　霍小小考虑现在的自己是装傻还是充楞。 　　霍随城一眼看穿她，“我知道你聪明，听得懂，别装傻。” 　　“……”既然被识破了，霍小小大大方方承认，“想和爸爸睡。” 　　“为什么想和我睡？” 　　霍小小卷起裤腿，指着膝盖，“疼。” 　　“娇气。” 　　“疼！” 　　膝盖上一块清淤的痕迹无比显眼，霍随城眉心微蹙，在床前蹲了下来，用手心轻轻揉着她青紫的膝盖。 　　“揉一揉好得快。” 　　霍小小近距离看着霍随城。 　　那双眼睛在浓黑的睫毛下似乎永远都有着化不开的阴沉与愁绪，眉心几乎总是紧皱着，不曾舒展过。 　　“爸爸，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霍小小伸手抚摸在霍随城皱起的眉心上，有样学样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揉着膝盖的手心一滞。 　　霍随城抬眼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包子脸，“大人都这样。” 　　霍小小撇嘴，显然不信。 　　“姨姨就不这样。” 　　“因为你让赵姨开心，所以她不这样。” 　　“那我、也可以让你、开心！” 　　霍随城眉心舒展开来，低头短促笑了笑，“我没有不开心。” 　　“骗人。” 　　“我骗你干什么？” 　　“你骗爷爷。” 　　“大人都说谎。” 　　“不好。” 　　霍随城笑，“这是生活的本能。” 　　霍小小皱着眉心，似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霍随城也没想她真的明白，“以后还想和我一块出去玩吗？” 　　霍小小眉心皱褶更深。 　　霍随城见状直接笑出声，“小气。” 　　手心揉的发烫也就不揉了，他掀开被子示意霍小小睡进去，“今晚不许尿床，听见没有。” 　　正往被子里爬的霍小小听到这话脸色登时通红。 　　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还感觉这个爸爸不错，一句话就打回原形，真是讨厌！ 　　霍随城看她扭扭捏捏钻进被窝里不冒头，知道她人小鬼大害羞了，掀开蒙着头的被子，说：“行了，没人笑你，赶紧闭上眼睛睡觉，改天带你去游乐园玩。” 　　游乐园什么的她才不在乎。 　　她睁着眼睛看着霍随城，“爸爸，爷爷他……” 　　霍随城在她身边躺下，“睡吧。” 　　“……哦。” 　　窗外夜色更浓，月光都藏进黑云里。 　　身边的小孩呼吸平缓。 　　黑暗中霍随城睁开眼，转头看了眼睡得正香毫无防备的霍小小。 　　小孩子晚上睡觉喜欢出汗，额头上的头发全湿，一缕一缕地沾上面，时不时无意识抬手擦一擦，睡得很不舒服。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小的额头，细碎的头发往后捋，擦了一手心的汗。 　　 第十三章 　　晚上霍小小做了个梦。 　　是一个关于霍随城的梦。 　　梦里她距离霍随城很远，远到霍随城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她看到霍随城坐在一把椅子上，嚣张跋扈往后靠，面前是两个穿着西装的保镖正压着一个狼狈的男人。 　　距离太远，她听不清霍随城在说些什么，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霍随城阴翳的脸色，是不同往日在她面前的样子，无比的狂妄自大，活像电视剧中不可一世的大反派。 　　意识到霍随城可能在为非作歹，霍小小喊了句：“爸爸……” 　　但霍随城没有听见，不知道对那两个保镖说了些什么，两个保镖提着那个狼狈的男人站了起来，一顿拳打脚踢后被逼到了角落里。 　　霍随城站在那，拿出火机静静点燃一支烟，看着男人，随手将点燃的火机扔了出去。 　　房间凌乱全是纸质文件，遇着明火，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逐渐蔓延蹭向房顶，漫天火光中她看到霍随城揪着男人的衣领逼到了火源处，只要他松手，男人就能被推进火坑里。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霍小小感觉自己心脏有瞬间的停跳，她大惊失色，朝着霍随城的背影大喊：“爸爸！” 　　也是奇怪，霍随城似乎听见了般，身形微顿，缓缓朝着霍小小的方向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聚焦于一点。 　　霍小小很肯定他看到了自己。 　　她欣喜跑过去。 　　“别过来！” 　　霍小小倏地停下脚步，呼啸的火光却像火蛇似得将她团团包围，四周火焰的炙热让她望而止步，不敢再往前迈一步，隔着火光焦灼地看着霍随城一把将手上揪着衣领的男人推开，大步朝着她走来。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霍小小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她看到霍随城脸色剧变，霍小小抬头一看，头顶的吊灯因为火势掉了下来。 　　———— 　　霍小小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惊魂未定看着房顶。 　　没有吊灯，没有火。 　　还好是梦。 　　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又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梦里那个人真是她爸？ 　　为非作歹，杀人放火……这么丧尽天良的吗？ 　　可是—— 　　虽然她才和霍随城相处了几天，但几天的相处下来，霍随城虽然经常不做人，也并不像梦里那么凶残。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能蹲在她面前给她揉膝盖，哪里会那么残忍。 　　看来是偏见在作祟。 　　霍小小深觉是这个道理。 　　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霍随城已经不在床上。 　　或许是因为噩梦的原因，身体出了不少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霍小小索性掀开被子爬起来。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霍随城光着上身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大早显然简单沐浴冲了个澡，水滴顺着胸膛滑落至腹部的八块腹肌上。 　　霍小小小脸一红。 　　“爸爸！穿衣服！” 　　边走边拿着毛巾擦水渍的霍随城一怔，也没想到这小孩这么早就醒了，当即从衣帽间里找了件衬衫穿上。 　　霍小小小心翼翼从床边爬下，赤脚踩在地毯上茫然四顾，“我衣服呢？” 　　霍随城一边扣着衬衫纽扣，一边将她脱在沙发上的一摞衣服随手扔了过去。 　　早上刚睡醒，霍小小注意力不集中没反应过来正迷糊，当头一摞衣服迎面盖脸上，小腿摇摇晃晃无力支撑，往后趔趄一步，一屁股墩往地上一坐，直接被几件衣服给摞趴下了。 　　“……”霍随城直接笑出声。 　　“……”霍小小恨恨锤着地板。 　　果然！ 　　梦境诚不欺我，她爸就是这么穷凶极恶的一个人！ 　　今天欺负小孩，明天就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后天就该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 　　这么丧尽天良，还有他什么不敢做的？ 　　霍小小愤而将脸上衣服扯下，郁闷坐起来，生气地看着霍随城。 　　霍随城扣好纽扣，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放到床上，“生气了？” 　　霍小小脸色严肃，“嗯！你故意的，笑我！” 　　“小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让赵姨来给你穿衣服。” 　　霍小小一把揪住他衬衫衣角，把衣服全塞他怀里，“你穿！” 　　“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你多大了，穿衣服这么简单的事还要别人帮你？” 　　霍小小理直气壮：“我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更要学着自己穿衣服。” 　　两人僵持了一会，霍小小冷哼一声，抱着衣服就要下床，“找爷爷。” 　　“……行，我给你穿。” 　　霍小小得寸进尺，“不要你！” 　　霍随城提着她胳膊不许她下床，“人小鬼大，说不过就告状，谁教你的？” 　　“找爷爷！” 　　“行了，站好，我给你穿。” 　　霍随城皱着眉，将那一件件缩小了不知道多少个尺码的衣服拎在手里，上上下下仔细地甄别了几眼，随后弓着身体将上衣，裤子，外套，一件件地给她穿上。 　　“穿好了，下楼吃早餐。” 　　低头看着自己掖进裤子里的上衣，穿的松松垮垮前后穿反了的裤子，十分记仇的霍小小决定不提醒他穿错了，待会让爷爷看见了，骂他！ 　　霍随城没有照顾小孩的意识在，给霍小小穿完衣服就准备离开。 　　霍小小胆子却大得很，站在床上往霍随城身上一跳，双手勾住他脖子，两脚紧紧缠在他身上。 　　霍随城被她这么一跳跳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抱住她，“霍小小！” 　　霍小小一脸无辜看着他，睁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在说喊我干什么？ 　　丝毫没有做错了事的自觉。 　　霍随城抱着她沉着脸往外走，“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了没有？” 　　霍小小趴在他肩头点点头。 　　楼下餐厅，霍老先生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见着早起的霍小小十分惊讶。 　　“小懒猫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霍随城将霍小小放在婴儿座椅上，自己坐在她下手的位置。 　　佣人端上来早餐，霍随城是面包和奶酪，霍小小则是平时常吃的牛奶鸡蛋小米粥，还有一些水果和蔬菜。 　　霍小小兴奋指着自己的衣服，又指指霍随城，“衣服，爸爸穿的！” 　　“衣服是爸爸给你穿的？” 　　霍小小重重点头。 　　霍老先生看了眼她这身松松垮垮的衣服，“怎么裤子都穿反了。” 　　一边的赵姨连忙把霍小小从椅子上抱起来，“我现在就去给小小换上。” 　　记仇且想看到霍随城被爷爷骂的霍小小无助地被抱去了客厅，重新穿了一遍衣服，再回到餐桌上时，她最喜欢的鸡蛋正被霍随城用叉子戳着最后一小块往嘴里送。 　　霍小小有点气。 　　这人怎么这样！连小孩的鸡蛋都吃！ 　　“蛋！” 　　霍随城看了过来，“蛋吃完了。” 　　“我的！” 　　“小气。” 　　“好了好了，让厨房再煎一个就是了。” 　　霍小小伸出两根手指，对霍老先生说：“两个。” 　　“行行行，煎两个。” 　　不仅没看到爸爸被爷爷骂，还被抢了一个煎蛋的霍小小忿忿不平拿起勺子喝粥。 　　“待会去公司？” 　　“嗯。”霍随城吃着面包，若无其事与霍老先生交谈：“今天有个董事局会议，必须得参加。周副总跟了您很久，您和他还有联系吗？” 　　霍老先生放下手里的筷子，重重沉了口气，“他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颐养天年估计是不可能了。” 　　听到周副总的名字，霍小小登时来了精神。 　　她记得这个周副总是霍随城出国期间在国内疯狂搞事的一个人，甚至还想联合董事会成员将霍随城踢出董事局。 　　当然，这样的人瞬间被霍随城碾压，用在国外妻儿要挟，分分钟没了气焰。 　　明知道处理这件事霍随城必然得不折手段，但霍小小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滴水不漏的办法来阻止他。 　　“我吃完了，先去公司了。” 　　霍随城起身离席。 　　“爸爸！”霍小小连忙叫住他。 　　霍随城停驻脚步，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一些话在嘴里憋来憋去，最后只憋出一句：“早点回来。” 　　霍随城微怔，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 　　前往公司的路上，霍随城眉心紧皱，一直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 　　副驾驶的小武见状问他：“城哥，怎么了？是公司发生什么变故了？” 　　霍随城摇头，“没有，只是想起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梦？” 　　回想起那个梦，霍随城眉心阴郁更甚。 　　大火，文件，男人，吊灯，霍小小。 　　虽然只是梦，但被烧断的吊灯从房顶砸向霍小小的瞬间，至今还惊魂未定。 　　“一个梦而已，城哥别想了。” 　　“嗯。” 　　很快，霍氏集团到了。 　　霍随城出国一年，是为了开拓海外市场，寻求合作建立分公司。 　　他的目标很简单，霍老先生对于公司的发展持保守态度，而他更希望公司能在势头正好的风口上乘风而起。 　　国外市场的开拓虽然艰难，但好在一切顺利。 　　只可惜他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国内后院起火，那位在公司多年的周副总竟然还想着联合董事会成员将他踢出董事局。 　　下车。 　　正直上班高峰期，公司员工见着一年没露面的霍总纷纷打招呼。 　　“霍总好。” 　　“霍总好！” 　　霍随城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关上前，小武接了个电话，进了电梯这才对霍随城说：“城哥，周副总说在董事会前想见你。” 　　但霍随城显然早有预料，“我知道了。” 　　电梯停在他办公室楼层，刚出电梯门，总裁特助上前跟在他身后，并说：“霍总，周副总现在在休息室，说想见您。” 　　“让他来我办公室。” 　　“好的。” 　　霍随城步入办公室，没多久助理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身后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沉着脸走进。 　　他单刀直入，“霍总，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霍随城还算客气，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今天的董事会我记得是周副总提出来的，怎么会议还没开始，周副总就急着要见我，有事？” 　　周副总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 　　“今天的董事局是我提出来的不错，那是因为我和几位董事一致认为，海外市场的开拓对霍氏现今的发展纯属多余，我们应该将资金和资源全力投资在国内市场，国外风险大，你年轻是好事，但你总不能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陪你一块冒险！” 　　“海外市场的风险和回报预估资料我已经给了一份给各位董事，我想他们看完资料后会重新审视我的意见，但据我了解，周副总显然是对人不对事，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待会董事会上希望周副总能三思而后行。” 　　说完，霍随城起身，“对了，我听说周副总一个月前将妻子和儿子送去了国外？” 　　周副总沉重闭眼，他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不过听说周副总的儿子不太懂事，国外酒驾撞伤了人，现在被羁押在警局。” 　　周副总沉了口气，“孩子没管教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问题，我知道霍总在国外有不少朋友，如果能帮我这个忙，今天这个董事会，我就不参加了。” 　　“周副总言重了，这点小忙我当然得帮，周副总为公司辛苦多年，也该兼顾一下家里人，多教教孩子，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周副总倏地站起来，怒道：“霍随城，你不要得寸进尺！” 　　霍随城脸色瞬间阴沉，他冷冷看着周副总，眼底阴翳不明。 　　“周副总，难道我看起来很好说话？” 　　“你这么不折手段……”周副总咬牙，想起那个至今还音讯全无的儿子，颓败的看着霍随城，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好，我答应你。” 　　“这样再好不过。”说完，霍随城大步离开办公室。 　　小武悄无声息跟了上来。 　　“城哥，美国那边……” 　　“等这件事处理完之后，再让他儿子和他联系。” 　　“好的。” 　　哪有什么酒驾，要欺骗一个远在一万多公里外的人，信息作假最容易不过。 　　小武却不明白。 　　这种事虽然容易作假，但被揭穿的可能性极大。 　　如果不是关心则乱，周副总一时乱了阵脚，还真不一定进他们这套。 　　只要被揭穿，今天的董事局周副总就不会放过他。 　　明明可以伪造一起酒驾让周副总的儿子被警局羁押，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 　　霍随城在公司春风得意。 　　先是说服了董事局的海外投资项目，后是拿到了霍老先生同意开发鹿鸣山的签字合约。 　　拿到合约的当天，易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就出现在了霍氏集团的会议室里，两方就鹿鸣山的项目开始合作。 　　但这一切被蒙在鼓里的霍老先生并不知情。 　　他不管公司的事已经一年多了，霍随城给他的图纸和计划除了在鹿鸣山建游乐园外，再没别的计划。 　　所以当周副总将这事捅到霍老先生跟前时，霍老先生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这个混账东西！他竟然敢背着我开发鹿鸣山！” 　　霍老先生查明情况后当即将书法砸了个支离破碎。 　　陈伯站在外面想劝却又不敢劝，直到霍随城从公司回来，进了霍老先生书房后，争吵声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急急忙忙让人将在房间里睡觉的霍小小抱了过来。 　　“小小啊，醒醒，听伯伯说，现在爸爸和爷爷在书房吵了起来，爷爷最喜欢你了对不对，他身体不好，不能多生气，你去劝劝爷爷好不好？” 　　霍小小听着书房半开的房门传来的剧烈争吵声，登时睡意全无。 　　父子俩关系的决裂难道就是在今天？ 　　“好孩子，快去。” 　　陈伯悄悄打开书房的房门，趁着书房里的两人没注意，将霍小小放了进去。 　　“你当初怎么和我保证来着？说好只是给小小建个游乐园，现在你要在那开发度假酒店？还瞒着我？你有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 　　霍老先生显然气得不轻。 　　一个花瓶砸了下去，瓦片飞出，碎片砸到了霍小小的脚边。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鹿鸣山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它！” 　　脚步声猝然响起，却又在霍小小面前猛地停下。 　　霍小小看着面前表情严肃脸色阴沉的霍随城心生胆怯，下意识往右悄悄走了一步。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拉开门，从她身边大步离开。 　　陈伯从外走进，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霍老先生，“老先生……” 　　霍老先生一手扶着书桌台面，一边冲他摆手，气喘吁吁说：“出去，我自己静一静。” 　　陈伯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十分担心霍老先生的身体，但这个时候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劝，只得宽慰两句：“您注意身体，别太生气。” 　　说完他给了霍小小一个眼神后退出书房。 　　霍小小领悟，走到霍老先生身边，担心喊了声：“爷爷……” 　　话还没说，就看到霍老先生弓身，手紧紧攥着心脏部位，脸色煞白，面容十分痛苦。 　　“爷爷！” 　　霍老先生已经说不出话了，手指最后一丝力气指着某个方向，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药！” 　　霍小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遗落在角落里的药瓶，连忙过去将药瓶捡起，她记得以前见霍老先生吃过这药，一次要吃两粒。 　　砰—— 　　霍老先生直直倒在了沙发上。 　　霍小小顾不得太多，将药瓶里的药倒出来两粒，掰开霍老先生的嘴往里送，并朝着书房外大喊：“伯伯！伯伯！” 　　但书房隔音效果很好，任由霍小小叫破了喉咙也没把人叫来。 　　给霍老先生服下药后，霍小小又跑到门边捶打着门，“伯伯伯伯！” 　　“小小……” 　　霍小小回头，见霍老先生苏醒，松了口气。 　　“爷爷！”声音都带着哭腔。 　　“没事，爷爷没事，刚才就是一口气没提上来，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 　　听霍老先生这么说，霍小小一屁股坐地上，腿软了。 　　霍老先生见她这样担心自己，眼底慈爱神色愈浓，颤巍巍站起来，将她抱到沙发上。 　　“爷爷知道，小小最关心爷爷，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霍小小重重点头。 　　“真乖，”老先生慈爱抚着她的头顶，重重喘了口气，缓了过来，“不像你爸那个混账东西。” 　　霍小小连忙摇头，“爸爸，不坏！”她费力解释：“爸爸，爱爷爷！” 　　“爱？那混账东西不气我就不错了！” 　　“真的！” 　　“好好好，爷爷相信你。” 　　明显就是不信。 　　霍小小心急，又不知道怎么完整表达，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爷爷，我们……我们试试爸爸。” 　　“试试爸爸？” 　　霍小小点头，歪头闭眼吐舌头，做出一个昏倒的样子。 　　“爷爷，做！” 　　“我做？” 　　“爷爷这样！爸爸……爸爸会担心！爸爸爱爷爷！” 　　霍老先生依然一脸疑惑，显然没领悟到霍小小真正的意思。 　　“就是……爷爷装……”她歪头闭眼吐舌头，急不可耐地解释，“爸爸会……会哭！会担心！” 　　霍老先生终于领悟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装昏迷？” 　　霍小小泪流满面。 　　太难了，她真的太难了。 　　“你这小丫头，满脑子想些什么，我就算是死了，你那个混账爸爸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霍小小极力坚持，“爷爷装！装！爸爸哭！真的！” 　　霍老先生沉默片刻，发出不太信任的声音，“真的？” 　　“真的！爷爷快！装！” 　　说完，霍小小从沙发上一跃而下，继续拍打着书房门。 　　这次终于有人开门。 　　“小小，怎么了？” 　　小小焦急指着沙发上，“爷爷！痛！” 　　陈伯朝着沙发方向望去，霍老先生坐在沙发上表情茫然，下一秒对上小小歪头闭眼吐舌的鬼脸，演技僵硬地捂着心脏，面容痛苦晕倒在沙发上。 　　“老先生！” 　　陈伯惊慌失措的声音引来了家里佣人的注意。 　　“快去通知少爷！” 　　“怎么了？”霍随城循声而来。 　　“老先生晕倒了！” 　　霍随城闻言立即变了脸色，脸色凝重一言不发往书房走，见到晕倒在沙发上的霍老先生，回头扬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14 第十四章 　　霍小小记得很清楚霍随城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如果说女主是一个引子, 那么父子的决裂就是那个导火索，让他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从此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 　　爸爸虽然是个大反派，自暴自弃放弃了自己, 但作为吃他饭喝他水睡他房的女儿不能放弃他！ 　　只有先修复父子俩之间的裂缝，才能实施之后的拯救计划。 　　“怎么回事？”霍随城看着昏迷的霍老先生, 脸色凝重变了几番。 　　“我也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先生说想静静, 我一进去就看到老先生晕倒在沙发上。” 　　“老先生身体一向不好，医生说了，情绪不能激动，都怪我，当时没劝劝老先生。” 　　陈伯十分内疚。 　　霍老先生的心脏病由来已久，老人家年纪大，年轻时吃过不少苦身体留下不少伤痛的痕迹，任何身体的不适都有可能引发心脏病。 　　是以, 老先生的药总是不离身。 　　其实在陈伯等一众人的照顾下，这两年霍老先生的心脏病很少发作。 　　今天在书房的争吵，是陈伯在霍家这些年以来，所见过的最为激烈的一次。 　　如果霍老先生真出了什么事, 他难辞其咎。 　　霍随城沉默片刻。 　　他当然知道霍老先生突发疾病不是陈伯照顾不周，追根究底是他不肯退让的原因。 　　“陈伯别说了，不是你的错。” 　　霍小小看着霍随城这幅模样, 心里也略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一时灵光突现和霍老先生合伙装病的这招到底对不对。 　　她摸了摸爸爸紧皱的眉头，稚嫩且不标准的童音宽慰道：“不难过……爷爷没事，我给爷爷……吃药了。” 　　“你给爷爷吃药了？” 　　霍小小连忙点头，艰难比划出自己的意思，“药……地上，我……两颗，爷爷吃！” 　　霍随城眼底一片沉寂，沉默摸了摸霍小小乱糟糟的小脑袋瓜，没有说话。 　　一阵兵荒马乱后，疾驰而来的救护车上的警报灯刺破这漆黑凝重的夜晚。 　　霍老先生被送上了救护车。 　　霍小小被赵姨抱着，凄厉地哭喊：“爷爷！我要爷爷！” 　　其实她更想表达的是：她是导演！她不能不在！ 　　霍随城脸色沉着，一言不发从赵姨手里将她抱了过来，一同去了医院。 　　几人在抢救室门前没有等待太久，没过多久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神色轻松，脸上隐约带着笑。 　　“霍先生不用担心，老先生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幸好服药及时，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我们这边还是建议老先生住院观察两天。” 　　医生的话，给了在场几人一颗定心丸。 　　霍随城闭上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松了口气。 　　“麻烦医生了。” 　　“应该的。” 　　“陈伯，麻烦您先照顾一下老爷子，我找医生聊聊。” 　　“我一定照顾好老先生。” 　　说完，霍随城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陈伯和霍小小则是跟着病床推车去了病房。 　　刚进病房，霍老先生就醒了。他半睁着眼偷偷看着霍小小，悄悄问她，“怎么样？你爸吓着没有？” 　　坐在身边的陈伯还没来得及高兴霍老先生醒来的事，就听到这么一句，当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哭笑不得。 　　“老先生，您……您这是做什么，怎么和小孩一块胡闹呢！” 　　霍小小一本正经地说：“伯伯，爸爸坏！气爷爷！” 　　“是是是，少爷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老先生，您刚才没看到少爷那脸色有多担心，您怎么能装病骗他呢！” 　　“担心？那混账东西也会担心我？担心我就不会那么气我！”老先生话虽说的强势，但语气却软和了不少，说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混账东西真被吓着了？” 　　霍小小无中生有，“爸爸担心！还……哭了！” 　　“哭了？” 　　霍小小忙不迭点头，看向陈伯，企图拉陈伯下水，“伯伯……伯伯也看见了。” 　　霍老先生看向陈伯。 　　陈伯一脸无奈，还能怎么说？ 　　在这件事上，他本就不赞成霍随城和霍老先生吵得不可开交，老先生装病虽然他也不赞成，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霍老先生先低头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不顺水推舟，缓和一下两父子之间的关系？ 　　“是，少爷急得不行，您以后就别再这么装病了，多吓人！” 　　霍老先生乐了，眉眼间甚至还有些得意。 　　“知道了知道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打开，脚步声轻缓，霍随城从外走进，当即和霍老先生撞了个正着。 　　病房瞬间悄无声息，气氛是难以言喻的安静。 　　“您醒了？” 　　霍老先生清了清嗓子，脸上所有得意神色收敛起来，不咸不淡说了句：“嗯，没什么大事。” 　　“医生说您没什么大事，但心脏不好，这次得留院观察几天。”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住院观察。” 　　“您还是住院观察几天比较好，仔细检查一下。” 　　“我说不用了！” 　　得，父子俩三言两语又对上了。 　　霍小小拉着霍老先生的手，不受控制的嘴结结巴巴，“生病……要……要住医院，要检查，爷爷乖。” 　　陈伯也在一侧缓和气氛，“是啊老先生，您看小小都知道的事，怎么您就这么固执？” 　　老人家大多忌医。 　　霍老先生是真不喜欢医院这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眼望过去的白色，更让他不喜。 　　但几人都这么坚持，加上自己装病的愧疚心作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那您好好休息，家里会派人过来，我明天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 　　霍随城将目光望向霍小小。 　　霍小小拉着霍老先生的手，说：“爷爷睡觉，小小……明天……看爷爷！” 　　“好，爷爷明天等小小过来。” 　　说完，霍随城过来将霍小小抱了起来，离开病房。 　　现在已是深夜，整个医院静谧无比，只偶尔听见三两声压抑着的咳嗽声。 　　霍随城面无表情抱着霍小小，皮鞋踏在走廊地板上传出的踢踏的声音清脆响亮。 　　不知道为什么，霍小小心里有些发毛，看着霍随城那张突然间深不可测的脸，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霍随城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装病的事，要找她秋后算账。 　　可是她干的坏事也是为了爸爸好。 　　有什么好心虚的！ 　　更何况她才一岁，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在回去的路上，霍小小强撑自己坦坦荡荡的内心，坐在安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困……” 　　“待会睡。” 　　“？” 　　“刚才病房里的话，我全听见了。” 　　“？？？” 　　“我什么时候哭了？我怎么不知道？” 　　“……” 　　“好好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和你爷爷一块骗我的。” 　　“…………” 　　偷听？ 　　这就很过分了。 　　既然刚才在病房里的一切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在病房里问霍老先生，转头现在来质问她一个一岁大的孩子！ 　　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霍小小慌得一批。 　　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还只是个小朋友，只要她不承认，这件事就没她的份。 　　她紧闭着双眼，继续装死。 　　但她不知道的是，霍随城本不确定是不是她与霍老先生合谋装病，毕竟霍小小现在也就一岁多，就算鬼灵精怪也不至于做出配合老爷子装病的事来。 　　可现在看着她长密的睫毛轻颤，明显一副装睡不肯面对他的样子，心里大概清楚这小孩简直就是成精了。 　　也不知道他不在的那一年，这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霍随城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还胖嘟嘟的婴儿肥，“又想装睡骗我？” 　　霍小小双眼紧闭，就是不睁眼。 　　“真睡着了？”霍随城笑了笑，没有戳破她，“行，那就好好睡吧。” 　　很快，霍公馆到了。 　　霍随城抱着‘熟睡’的霍小小下车，先是将霍老先生没什么大事的消息告诉了赵姨，随后让赵姨安排几个人去医院照顾老先生。 　　吩咐完这一切，这才抱着霍小小回了房。 　　霍小小的房间是标准的婴儿房，房间是粉色的基调，洋娃娃和玩具随处可见，一张大大的婴儿床摆放在大床边。 　　他把霍小小放在婴儿床上，驻足将房间上下打量了一眼。 　　就在霍小小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就听到霍随城的脚步声在她房间里响起。 　　她悄悄睁开眼睛，眯成一条缝，她看见她那个脸皮极厚的爸爸竟然拿起了她的小书包！ 　　小书包里都是这些年霍老先生送给她的礼物。 　　比如见第一面时送给她的平安锁，纯金的。 　　再比如过年时霍老先生给她的大笔的压岁钱。 　　以及那次抓周时她抓的那些车钥匙，别墅钥匙，好看的项链等等一系列值钱的东西。 　　就连上次在雍和会所陆薄阳送给她的手链她都放里面了。 　　那小书包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所以，为什么要动她的小书包？ 　　霍小小隐约感觉不对劲。 　　霍随城摁开小书包的锁扣，看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价值不菲的礼物，不怀好意走到婴儿床面，对还在装睡的霍小小说：“你还小，这些东西你拿着容易丢，都放在爸爸这，爸爸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之后再还给你。” 　　“？？？”等等，这话略有些耳熟。 　　霍小小想起了曾经一去不复还的压岁钱。 　　怎么……现在的大人都这样吗？ 　　脸皮这么厚的吗？ 　　当着她的面当土匪？ 　　什么替我保管？ 　　这不就是明抢吗！ 　　是钱不够用还是公司经济危机霍家要破产了要来挪用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 　　做个人吧爸爸！！！ 　　 第十五章 　　霍小小陷入两难之中。 　　睁开眼, 她就得面对自己伙同爷爷装病骗人的事。 　　闭上眼，她就得面对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被薅羊毛似得全部薅走。 　　这都是些什么人间疾苦。 　　这是报复！ 　　这绝对是报复！ 　　以霍小小对霍随城了解来看，霍随城肯定是在报复她伙同爷爷装病欺骗他的事！ 　　不愧是反派, 连小孩的东西都要抢！ 　　太过分了！ 　　“不说话爸爸就当你答应了。” 　　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小小愤而睁眼，恰好对上霍随城那戏谑的双眼。 　　“醒了？”霍随城提着她的小书包, 甚至还当着她的面一本正经翻看了里面的东西，“别墅钥匙, 车钥匙, 项链银行卡……你现在还小, 这些你都用不着，先放在爸爸这，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 　　“……不！爷爷……爷爷，我的！” 　　霍小小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爷爷给她的。 　　可她这张嘴啊，想说又说不清楚，只得上手，小鸟护食般的去抓霍随城手上的小书包。 　　但她站在婴儿床里，婴儿床的护栏高出她肩膀一截, 无论她怎么垫着脚，那两只小短手怎么也够不到装着她金库的小书包。 　　急得她站在婴儿床上直蹦跶，大叫：“我的！我的！我的……雪汗钱！” 　　霍随城故意学她的话，“你的雪汗钱？” 　　霍小小重重点头：“我的！” 　　“刚才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拿你的雪汗钱这么快醒了？” 　　明知故问！ 　　霍小小虎视眈眈看着他手里的书包。 　　“行，既然你醒了，那就好好给我交代清楚, 你是怎么和你爷爷一块骗我的。”手里拿着小书包在霍小小面前晃了晃，威胁的意思显而易见。 　　霍小小觉得自己太惨了。 　　一个大写的惨。 　　无与伦比的惨。 　　因为是小孩，所以就要受到被薅走全部家当的威胁？ 　　因为是小孩，所以就要被老父亲欺软怕硬质问自己？ 　　明明爷爷也有份装病，非得来磋磨她这个还在喝奶的小孩！ 　　可恶！ 　　“爷爷，爷爷说，爸爸坏！爸爸……”霍小小思考了一下‘混账’是怎么说的，张嘴啊啊了两声，怒气冲天冲他咆哮，“爸爸混账！混账！” 　　“……然后呢？” 　　“爸爸又坏！又混账！爷爷就……”霍小小想了想，歪头闭眼吐舌，用表情来表达。 　　霍随城差点没绷住，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继续问道：“然后呢？” 　　“我说，爸爸，爱爷爷，爷爷……”霍小小摇头，绝望地结结巴巴：“爷爷就……就……” 　　让一个小孩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一件事，真的好难啊！ 　　真让人崩溃。 　　从霍小小的肢体表情和结结巴巴的话中，霍随城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霍小小手舞足蹈演了一遍，也不知道霍随城明白了没有，等她停下来喘口气时，才发现霍随城脸色变了。 　　沉默。 　　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底更没有一丝笑意。 　　“爸爸？” 　　霍随城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后脑勺，“嗯，我都知道了。” 　　霍小小笑嘻嘻看着他。 　　这下得把她的小金库还给她了吧？ 　　虽然合伙骗了你，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的父子关系嘛。 　　她眼巴巴地看着老父亲手里的小书包，无比期待地等着老父亲还给她。 　　哪里知道明显有些动容的老父亲下一秒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我说了，你还小，这些东西放你这不安全，放爸爸那，爸爸替你保管，等你长大了，爸爸再还给你。” 　　“放心，爸爸不会要你的，都好好的替你保管。” 　　“可是……可是你……你说……我说了，你给我的！” 　　“我说了你说了之后我还给你吗？” 　　“？？？” 　　人间险恶，她竟然被骗了。 　　忍不了。 　　这是真的忍不了。 　　这是什么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的大反派啊！ 　　手段如此阴险！ 　　“我的！！！”霍小小这暴脾气直接跳起来打他。 　　但她太矮，隔着婴儿床的围栏没挨到老父亲的衣角。 　　“听话，等你十八岁了，我再把这些还给你，你现在拿着有什么用？” 　　“看！抱着睡！高兴！” 　　“小财迷，这是对你欺骗爸爸的惩罚，下次不许骗人了，记住了吗？” 　　霍小小真咬牙切齿。 　　自己为什么骗你人心里没点数吗！ 　　还不是为了你好！ 　　现在明白了就开始过河拆桥？ 　　如果没有我，以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小小一肚子想说的话全部化为一句话：“爸爸坏！” 　　爷爷诚不欺我，这个爸爸是真的混账真的坏！ 　　霍随城轻笑，似乎是不和小孩计较，捏了捏她的婴儿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还睡婴儿床的霍小小只得眼睁睁看着霍随城提着她的小书包离开。 　　心都在滴血。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那都是她一笔一笔攒下来的钱！ 　　好歹给她留点。 　　哪怕一条项链也行啊。 　　霍小小几度欲哭无泪，心如死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明天她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告诉爷爷他儿子抢走了他孙女的血汗钱！ 　　爷爷肯定会站在她这边，让他儿子把他孙女的血汗钱纹丝不动的还回来！ 　　还有！ 　　霍随城今天这么对她，等她长大，她要继承霍随城所有家产！霍霍他所有的钱！ 　　霍小小无比恶毒地想。 　　走廊里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随城回了房，看了一眼手里鼓鼓囊囊的书包，摇头失笑，将书包放进了衣帽间。 　　小孩子的东西他哪里会真的要。 　　说好的替她保管就替她保管。 　　不说保管多久，至少得过两天再给她。 　　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地奔波，霍随城有些累了。 　　进淋浴间洗了个澡，躺下休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小小刚才和他说的话。 　　“我说，爸爸，爱爷爷，爷爷……爷爷就……” 　　因为和老爷子为了鹿鸣山的事争执，老爷子骂他混账。 　　为了证明自己对老爷子并没有那么混账，所以合起伙来装病骗他，看他的反应。 　　霍随城无奈。 　　真是个小孩子。 　　鹿鸣山…… 　　霍随城沉默许久，直到落地窗外的月色越过露台的栏杆，才掀起被子起身，走到书桌前，将抽屉里的边角泛黄的信拿了出来。 　　这封信很旧了，但边角齐整，保存得很好。 　　房间里没有开灯，霍随城借着身后的月光将这封信小心翼翼从信封里拿了出来。 　　“随城，是妈妈……” 　　这是信中的第一句。 　　霍随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比小小还要大一点，那时候他已经记事了。 　　创业初期的父亲为了公司常年不着家，照顾他的母亲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终于消磨了所有对父亲的爱。 　　在那个艳阳初照的中午，母亲给他做了一碗杂酱面后拎包离开了家。 　　其实那天他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亦步亦趋送母亲到了门口，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让她早点回来。 　　他能感受到母亲的纠结与不舍，但最后还是抛下他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即使后来霍氏越做越大，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找人，依然没有找到。 　　直到今天，老爷子也一直在期盼着妻子哪天能回家听他的道歉，希望一家人能像从前一样幸福。 　　而他在五年前，收到了这封信。 　　这封信他没有让任何人见过。 　　他留着这封信，是想在某天发泄他心里无处放置的愤懑和怨怼，告诉老爷子，那个他一直等待回家的母亲早在五年前，死在了别的男人怀里。 　　啪嗒—— 　　一簇火光在他手上点燃。 　　他将这封信放到点燃的火机上，看着火苗蔓延，渐渐将这封信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那些从未妥善解决的童年往事随着今天祖孙俩的合谋装病而烟消云散。 　　既然心怀期待，那就怀着这份期待，期待一辈子吧。 　　不要知道她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别人的妻子。 　　毕竟不是任何真相都有戳破的价值。 　　一抹余烟往上，继而消散在清冷月色中。 　　———— 　　夜色笼垂，整个医院万籁俱静，大部分病房熄灯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大楼唯独只一间病房还灯火通明。 　　病床上的霍老先生毫无睡意，他怔怔看着窗外月色，沉沉叹了口气。 　　陈伯见他还没睡，唠叨了两句，“老先生，医生说您身体不好，得早点休息。” 　　霍老先生心情低落，语气也略有些消沉，“老陈，你说我是不是太固执了。” 　　陈伯笑道：“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一直紧抓着鹿鸣山不放，为此还和随城大吵了一架。” 　　“您不肯让少爷开发鹿鸣山，肯定有您的理由。”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鹿鸣山当初买的时候我是打算未来和樱樱一块养老的。” 　　“夫人？” 　　霍老先生点头，“可惜后来她对我失望，我还没来得及带她来这里她就走了。我一直告诉随城，他妈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来和我们一块住到鹿鸣山，那儿风景好，她肯定喜欢。” 　　这些往事陈伯略有所闻，但不知道真相，只能宽慰两句，“夫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霍老先生摇头，“她不会再回来了。五年前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已经去世了。” 　　“老先生……” 　　“你不用安慰我，”霍老先生笑道：“这些年我也看开了，鹿鸣山那个地方，他想开发就开发吧，我不再拦着他了。” 　　“那夫人的事……” 　　霍老先生沉沉叹了口气，“随城从小就一直盼望着樱樱能回来，他等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忍心告诉他，他一直希望早日回家的母亲不要他了，在别的城市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有了别的小孩，成了别人的母亲。既然他一直都在期望着樱樱能回家看他，那就让他永远怀揣着这份希望，继续期待下去吧。” 　　陈伯沉默片刻，“现在有小小了，承当起父亲的责任之后，少爷一定能释怀的。” 　　提起小小，霍老先生满目慈爱，笑道：“你说得对，有小小了。” 　　 第十六章 　　这一晚, 霍家三口人都没有睡好。 　　其中霍小小睡得最为难受，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是她被霍随城收缴的小金库。 　　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无比险恶的爸爸拿着她的小书包在她面前炫耀。 　　“小小，你看, 这是你的车钥匙，待会爸爸就开出去和漂亮姐姐一起兜风。” 　　“这是你的别墅钥匙, 空着也是空着，爸爸让漂亮姐姐住两天, 好不好？” 　　“你还是个小孩子, 这条钻石项链, 你戴不合适，爸爸送给漂亮姐姐了。” 　　霍小小气得直蹬脚。 　　一脚踹到了婴儿床四周的护栏，自己反倒被蹬醒了。 　　想到梦里的场景，又气得直锤床。 　　翌日一早，赵姨还没过来她就醒了，独自一人坐在婴儿床上，看着窗外，老气横秋长吁短叹世道的不公, 人心的险恶。 　　太阳渐渐东升，世道被她来来回回感叹了千百回，赵姨这才推开了她的房门。 　　见小孩没精打采的样子，揉揉她的后脑勺, “小小，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在担心老先生？” 　　霍小小并不是很担心老先生，老先生没事, 而她的小金库有大事。 　　但她心里也清楚，赵姨不是那个能为她做主的人，在赵姨面前诉苦无济于事。 　　她表情恹恹的，“想爷爷。” 　　想爷爷回来骂霍随城混账东西！ 　　赵姨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安慰她，“乖，没事的，医生说了，老先生身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检查结束就能回来了，听话，咱们下去吃早餐。” 　　霍小小耷拉个脸，闷闷不乐，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餐桌上只有霍随城在斯条慢理吃着早餐。 　　霍小小一见到他，就感觉自己心在滴血，胸口揪心般的痛。 　　霍随城气色不错，看见霍小小还摸了摸她炸毛的小脑袋。 　　霍小小一甩头，不许他摸。 　　“小气。快吃吧，吃完去医院看看爷爷，他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喝着奶的霍小小灵机一动，“爸爸呢？” 　　“我？” 　　“爸爸去吗？” 　　“我得去公司，晚点才能去医院。” 　　霍小小眼前一亮。 　　霍随城伸手替她拭去嘴角的奶泡，笑得胸有成竹，“别打房间的主意，爸爸会叮嘱赵姨让她好好看着你，不许进爸爸房间。” 　　“……” 　　看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就是她这个阴险的爸爸，竟然怀疑她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溜进房间偷小书包！ 　　偷？ 　　她是那种偷东西的人吗？ 　　拿回自己的东西能算得上偷吗？ 　　这叫取！ 　　还特地嘱咐赵姨…… 　　心眼就指甲盖点大！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做起来的。 　　吃过早餐，霍随城去了公司，霍小小也在赵姨一步一紧盯的情况下无缘溜进她爸的房间，只得去了医院。 　　只不过她前脚刚到医院，后脚霍老先生就准备好了出院，说是各项检查都做的差不多了，检查的结果出来之后，会送到霍老先生手上。 　　“小小，过来，让爷爷抱抱。” 　　霍小小脸上挂着勉强的笑，闷闷不乐趴在霍老先生怀里一言不发。 　　霍老先生见她这样，看向赵姨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小啊就是担心您。” 　　“担心爷爷？”霍老先生揉揉她的后脑勺，“爷爷不是没事了吗？咱们现在就回家。” 　　霍小小哽咽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霍公馆。 　　从医院到家里，霍小小一直都是这幅郁郁寡欢的模样，任谁逗都逗不出一个笑来。 　　——直到晚上霍随城回来。 　　他大步跨进客厅，见着客厅沙发前和小小一块玩玩具的霍老先生眉头紧皱。 　　“您怎么回来了？” 　　霍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又没什么事，要做的检查都检查完了，总待在医院干什么。”说完，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行了，洗洗手吃饭吧。” 　　“嗯。”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昨天在书房里发生的那场剧烈的争执。 　　争吵时，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是错的。 　　即使在冷静过后，父子俩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 　　哪怕知道是自己错了，父母道歉的方式，也只有一句‘吃饭了’。 　　而孩子低头的方式，也只有一个‘嗯’。 　　餐桌上饭菜热气腾腾，席间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霍小小小心翼翼看了两人一眼，将切成小块的青菜挑出碗中。 　　霍随城瞧见了她挑食的小动作，看了她一眼。 　　霍小小抬头瞧见了霍随城对她挑食行为的不满，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将那小块青菜从桌上叉到自己碗里。 　　霍随城一时也觉得自己太严苛了，不过是一小块青菜而已，不吃就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便握着筷子去夹她碗里的青菜。 　　哪里知道他筷子刚凑过来，霍小小仿佛见着什么洪水猛兽似得，握着勺子埋头一顿猛塞。 　　霍随城的筷子顿在半空中。 　　霍老先生也懵了，“怎么了？慢点吃！” 　　霍小小快速扒拉完那碗饭，嘴角全是饭粒，怯怯看着霍随城，“爸爸，吃完了，小小乖……” 　　这话就很让人误会了。 　　霍老先生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小，说什么呢？” 　　霍小小瘪着嘴，她委屈，但她不说，不掉眼泪，哽咽地抽噎，活像被欺负了，看着霍随城的眼底还有些许的畏惧与胆怯，“爸爸……小小听话……” 　　这下总算是看明白了。 　　霍老先生不可置信看着霍随城，“你干什么了？昨天今天我不在，你怎么她了？” 　　“……”霍随城同样不可置信看着霍小小。 　　霍小小憋着憋着，实在忍不住抽泣起来。 　　霍老先生勃然大怒，“霍随城！说话，你是怎么欺负小小了！你是不是骂她了？是不是打她了？” 　　“我什么时候……” 　　“我就说今天小小一整天怎么闷闷不乐，霍随城，小小才一岁，就算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打她？” 　　“……”霍随城欲言又止：“您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打她了？” 　　“不打她不骂她她能这么怕你吗？” 　　霍随城背上这口锅来得莫名其妙，筷子一放扬声怒道：“爸，您……” 　　话刚起了个头就顿在了嘴边。 　　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爸’这个称呼就再也没有喊出口过。 　　霍老先生也是一愣，勃然大怒的脸色瞬间沉默，不自在偏过头，拿着纸巾给霍小小擦落下来的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 　　说完，又看了霍随城一眼，“行了，坐下来吃饭。小小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事你纵着点她。” 　　“小小，和爷爷说，爸爸怎么你了，爷爷在这，不怕。” 　　霍小小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看着霍老先生，抽抽噎噎，“爸爸，爸爸要小小听话，小小不乖，爸爸就……就把小小的包包拿走了。” 　　“包？什么包？”霍老先生看向霍随城，“怎么回事。” 　　霍随城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真是成了精了，告状还学会了提前铺垫？ 　　“没什么大事，我是觉得她还小，那些东西她拿着不安全，我替她保管。” 　　霍老先生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霍随城，“在家里怎么就不安全，你没事拿她的东西干什么？” 　　“呜呜呜爷爷，我要……要包包！” 　　“好好好，不哭不哭。” 　　霍老先生给了霍随城一个眼神，示意他还回来。 　　“可是……” 　　“你也知道她还小，那些东西她也不会用，想要就给她，你如果也喜欢那些东西，我也给你备一份，行了吧？” 　　霍随城当真是无言以对，他是那种眼红小孩子东西的人吗？ 　　“行，待会就给她。” 　　霍小小哪里还等得了待会，就怕霍老先生不在霍随城翻脸不认人。 　　“要！现在就要！” 　　“……”霍随城无奈，放下筷子上楼将霍小小的小书包拿下来还给这祖宗。 　　霍小小如获至宝，将失而复得的宝贝抱在怀里，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小书包拿回来了，高兴了吧？来，再吃点东西。” 　　霍小小却不吃，她低头摁开小书包的锁扣，一样一样的翻开。 　　霍随城见她这幅小财迷的样子，无奈摇头，“没动你的。” 　　霍小小抬头，斩钉截铁看着霍随城，“动了！” 　　“……”霍随城意识到不好，这小鬼恐怕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果不其然，霍小小泪眼汪汪看着霍随城控诉，“我的……我的金子！” 　　“这不是你的金子吗？”霍随城从她小书包里拿出那把平安锁。 　　“这是爷爷的！” 　　霍老先生点头，“是我送的。” 　　“爸爸……爸爸没给！” 　　霍小小又继续把霍老先生这一年送的礼物陆陆续续摆出来，“这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叔叔的！姨姨的！没有爸爸的！” 　　“……”霍随城欲言又止。 　　他出国那年，正是霍小小刚出生不久。 　　那整整一年里是霍老先生在照顾她，满月，百天，周岁，也都是霍老先生在办。 　　那些霍小小重要的日子里，只要是霍小小喜欢的，霍老先生眼睛都不眨当小玩意似得送给她。 　　到现在，反倒是他这个当爸爸的，没送一样礼物给女儿。 　　霍小小理直气壮看着他，“都给了，只有爸爸！” 　　霍随城脸色青白交加，“你一个小孩，要那么多干什么！” 　　“噗呲——”实在是没忍住，霍老先生短促一声笑出声，但很快就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对霍随城说：“你看看你，当爸的还要被女儿教育，你回国到现在也有两三个月了，一点礼物都没有吗？” 　　霍小小正大光明糗他，“爸爸小气。” 　　霍老先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孙女机灵可爱，顺着她的话问她：“那你爸爸怎么做，才不算小气呢？” 　　“比爷爷多！” 　　霍老先生瞅他，“听见了吧？” 　　霍随城忍气吞声，从喉咙里挤出个‘嗯’。 　　“还有啊，你说给小小建游乐园的事，也别骗她，你个当爸爸的，就该以身作则，说到就要做到，顺便就在那也建个酒店，鹿鸣山那地方荒得很，不建个度假酒店，以后小小去那住两天都不方便。” 　　这话算是拐着弯的同意了霍随城开发鹿鸣山的事。 　　昨晚的那番争执，因为霍老先生的退让而划下句号。 　　“您放心，我会的。” 　　“坐下吃饭。” 　　霍随城沉默坐下，看着背地里朝他做鬼脸的小孩，突然就被气笑了。 　　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拿了双倍礼物的霍小小扬眉吐气。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一报还一报！ 　　想抢她的血汗钱？ 　　做梦！ 　　 第十七章 　　霍小小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吃过晚饭，霍小小便迫不及待拉着霍随城坐在沙发上。 　　“爸爸，金子！还有……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霍小小将书包里的血汗钱一一在霍随城面前摊开, 让他记住之后要双倍送给她的礼物有哪些。 　　霍随城爽快应了，“放心, 爸爸会记得的。” 　　爸爸的反应太过爽快，出乎霍小小意外, 和霍随城交手几次后心底有些发毛, 总觉得爽快的背后是针对她的‘阴谋诡计’。 　　她小心翼翼问他：“真的？” 　　“当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昨天。霍小小在心里回答。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爷爷在这坐镇给她当靠山，他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但显然霍小小低估了她爸。 　　“爸，我和您商量件事。” 　　霍老先生在客厅一角亲手擦拭着他拍卖回的古董花瓶，似乎没听到霍随城叫他。 　　“爸……” 　　“爸！” 　　直到霍随城又喊了两声爸后，霍老先生这才抬起来头来，似乎才听见，嫌弃道：“什么事叫个不停。” 　　“小小的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霍老先生这才放下自己的宝贝古董, 慢悠悠坐到沙发上，“说吧。” 　　霍小小竖起耳朵。 　　“小小转眼快一岁半了，本来这个年纪我没给她打算什么，可是您看见了, 这孩子比普通小孩要聪明不少，别的孩子现在刚学会喊爸妈，她现在就已经能说出不少话了。” 　　对于霍随城的话, 霍老先生点头以示赞同。 　　他这个小孙女确实聪明。 　　一侧的霍小小听到霍随城夸她的话，顿时戒备心起，冥冥之中总感觉有那么丝丝的杀气。 　　“既然小小这么聪明，所以我想提前培养她。” 　　“提前培养？” 　　“我之前听那个小徐老师说过，小小在语言绘画以及音乐上都很有天赋，这些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所以我想过两天请几个老师来家里给小小上上课，让她先接触接触钢琴，音乐和绘画，当然，如果她喜欢跳舞的话，也可以请舞蹈老师过来看看，不一定要练，先培养起来。” 　　“？？？”霍小小一脸茫然。 　　是她听错了吗？ 　　刚才霍随城说什么？给她上课？ 　　钢琴音乐绘画舞蹈？ 　　疯了吗！ 　　她还是个喝奶的小孩，上什么课！ 　　不就是坑了点礼物，有必要这么磋磨她吗？ 　　不行，她还是个小孩，她学不了这么多。 　　爷爷肯定舍不得她吃学习的苦。 　　霍小小信誓旦旦地想。 　　听完霍随城建议的霍老先生若有所思，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小小这么聪明，是不应该浪费了天赋，我听说易家的小孙子小小年纪家里就好几位老师，咱们小小也不能落下。” 　　“您这是同意了？” 　　“为了小小好的事我当然同意，不过这老师和课程都得靠谱，把好关，关键得小小喜欢，上次你请的那个小徐老师我看小小就不怎么喜欢。” 　　“这个当然。” 　　霍小小一朝春风得意，谁知马失前蹄。 　　听着两人一本正经地谈论起她之后的学习计划，笑容逐渐消失。 　　“爷爷……” 　　霍老先生一把抱住扑进他怀里的霍小小，“怎么了小小？是不是也觉得你爸说的有道理？” 　　霍小小摇头。 　　霍老先生见她摇头，登时有些迟疑。 　　霍随城不急不缓，说：“小孩玩心重正常，不然还要咱们大人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监督她吗？” 　　霍老先生缓缓点头，再次迟疑。 　　“爷爷！”霍小小抓着霍老先生的衣袖。 　　霍老先生眼神无奈，欲言又止。 　　霍随城胸有成竹，“现在逼她一把，长大之后她会感谢我们的。” 　　霍老先生看向霍小小的眼神开始闪躲。 　　霍小小心底咯噔一声。 　　不好。 　　爷爷要叛变了。 　　果不其然—— 　　“你说得有道理，那就请几个老师来家里看看小小的底子，培养观察一下。” 　　“……”霍小小整个人都麻了，怨气冲天看着霍随城。 　　霍随城朝她露出慈父的微笑。 　　———— 　　夜晚，霍小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 　　果然，她这个爸爸城府深心机重，不肯吃一点亏，即使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血浓于水，也得想尽办法把场子找回来。 　　现在就开始磋磨她，以后这个家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霍小小叹气。 　　早知道老父亲这么锱铢必较，她才不会去招惹他，现在好了，一招就让她毫无还手余地。 　　也是，她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大反派较什么劲，年龄差在这，身份阅历在这，她拿什么和人家斗？三言两语就把哄得她的靠山霍老先生倒戈相向。 　　这不是一般人。 　　轻易不能与之为敌。 　　思来想去霍小小爬起床，为了未来自己咸鱼般美好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 　　夜色渐浓，霍随城房间灯还亮着。 　　鹿鸣山开发提上了流程，这么大的项目不能掉以轻心。公司未完的事，带回家里来处理。 　　夜深人静，整个霍公馆落针可闻。 　　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霍随城挑眉，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了门口。 　　门锁比较重，大人能轻而易举打开，小孩却得使出浑身力气才能开门。 　　门锁往下压了压，门没开。 　　门外的小朋友锲而不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房门拉开了一条缝，一缕亮光透了出去。 　　霍随城看到那条缝隙里一个毛躁躁的小脑袋往里惊慌失措探头探脑。 　　就在他以为这小孩是想来和自己一块睡时，一条白色小方巾缠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棍子上，从门缝里悄悄伸了进来。 　　或许是棍子太重，小孩力不从心，绑着方巾的棍子肉眼可见地抖。 　　霍随城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嘛。 　　在看到霍小小颤颤巍巍举着棍子在半空中扬了几下，白色方巾飘扬后，他恍然大悟。 　　举白旗。 　　投降。 　　“……” 　　藏在书桌后的霍随城低声笑得浑身都在抖。 　　门外霍小小踩在小凳子上举着白旗一头汗，扑哧扑哧累得直喘气，举着白旗挥舞了好几下，气喘吁吁也没听到房里有什么动静。 　　哎，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这样忍辱负重呢。 　　她也是没办法，话还说不利索，多说霍随城估计还听不懂，万一误会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办法。 　　举白旗简单粗暴，霍随城肯定能懂她的意思。 　　早知道就找根轻点的棍子，这棍子这么重，她这小胳膊小腿的，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摇了一会，房间里依然没动静。 　　霍小小皱眉。 　　她都举白旗了霍随城怎么回事？ 　　没看见？ 　　她再次歪头通过门缝往里看，正好对上书桌后霍随城似笑非笑的眼睛。 　　瞳眸微缩，忙不迭偏头退了回来。 　　丢死人了！ 　　霍小小脸霎时间通红，踩在凳子上的脚趾头羞涩得抓来抓去。 　　实在没脸继续待在这，霍小小将手里棍子往里一扔，抱着小凳子，在霍随城出来以获胜者的态度洋洋得意笑话她之前飞快溜了。 　　她都这么忍辱负重举白旗投降了，只希望她混账爸爸做个人，以后别再磋磨她了。 　　她还是个孩子，不想这么早就受学习的苦。 　　霍随城拉开房门，走廊只瞧见一个矮小的背影摇摇晃晃玩命似得跑，一脚刹车在她自己房门外，没站稳，后坐力太强，一屁股‘咚’地往后坐。 　　霍随城啧了一声，坐地上那背影忙不迭爬起来往房间里冲。 　　那模样，活像身后有个凶神恶煞的怪物在追她似得。 　　砰—— 　　房间门关上。 　　霍随城躬身捡起投降求和的信物—— 　　一个简单制作的白旗。 　　想起刚才霍小小那惊慌失措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 　　真是个小孩。 　　———— 　　霍氏集团总裁办的助理最近发现，一向表情严肃训斥人不留情面的霍总心情不错，虽然和从前一样不怎么笑，但据和他工作有面对面沟通的员工透露，最近霍总很好说话。 　　总裁办总助提前来打好招呼，“待会都注意点，易氏集团的易总会过来和咱们霍总商谈鹿鸣山项目的事，都机灵点。” 　　“知道了知道了。” 　　没多久，楼层电梯开了，霍随城与易扬一齐从电梯里出来，两人并肩而行聊着什么，几名助理随即跟了上来。 　　鹿鸣山的项目大方向已定，这次还是两公司决策人第一次项目后碰面。 　　两人连同两方公司的项目核心人员在会议室坐了整整一天，依然没有将项目完全谈妥。 　　晚餐的时间，会议结束，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霍随城推开面前堆积的文件，拿出手机翻了点东西，但他眉心紧拧，显然不太满意。 　　易扬起身拿了外套边走边穿，“霍二，走。” 　　开会一整天，几乎没吃多少东西，两人来到一家西餐厅，一对一对的情侣三三两两落座，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 　　餐厅位于市中心一大厦顶楼，窗边放眼能将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悠扬的小提琴与烛光，构陷出一副浪漫的风景。 　　如果同来的不是易扬，霍随城说不定还会饶有兴趣欣赏一番。 　　“找个地方随便吃吃得了，来着干什么？” 　　“辛夷之前跟我提过这个地方，我提前来踩个点，下次带她过来试试。” 　　刚落座，易扬拿出手机拍了个照。 　　霍随城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手机先吃了？” 　　易扬正对着霍随城拍了张照，“辛夷问我在哪，光语言描述我怕她不信跟我闹，拍张照片最有信服力。” 　　“……”霍随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望向窗外懒得看他。 　　话说回来，这家牛排软嫩，红酒香醇，环境优雅有格调，确实不错。 　　“对了，我听说你家易谦现在请了不少老师在家，学什么呢？” 　　这问题还真问倒了易扬。 　　他想了好一会，也不是很确定，“钢琴跆拳道吧，他感兴趣的都会学点，反正他这个年龄也就学着玩，培养点基础，怎么了？” 　　“我准备给小小找几个老师。” 　　易扬眉心微蹙，“你女儿不是才一岁半吗？这个年纪学什么？” 　　“不一定学，看看底子。” 　　易扬若有所思点头，“也是，你女儿确实比同年龄的孩子要聪明得多。易谦最近教学的那些老师质量不错，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 　　“那挺好，也省得我再去找。” 　　“你如果看上了也好，俩孩子一块上课，到时候你看看是送你家小小到我家去学，还是把易谦送去你家。” 　　霍随城眼神扫了过去，“一块上课？” 　　易扬点头。 　　霍随城表情不太自然，“不用了，我再找找吧。” 　　 第十八章 　　霍小小自闭了。 　　字面意义上的。 　　她知道她爸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真的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在她已经举了白旗的情况下，她爸竟然还对她不依不饶！ 　　“小小, 来，告诉老师, 这两幅画你喜欢那副？用手指一指好不好？” 　　“小小，这是颜料, 画画的时候咱们用画笔涂抹在纸上, 你看, 就是这样……” 　　“小小，和老师一块摸一摸琴键……对，就这样，我们用力按下去……” 　　霍小小无语凝噎。 　　你妈的，为什么？ 　　收了她的白旗不就是接受了她的投降吗？ 　　父女和好是多么美好的一桩美谈，为什么还要伤害她呢？ 　　整整一天，美术老师来了又走了。 　　钢琴老师来了又走了。 　　跆拳道老师来了又走了。 　　前面两个老师她也就忍了。 　　跆拳道？ 　　霍小小握着拳头看看自己的胳膊和小腿，再一次确定了霍随城心肠之歹毒。 　　他肯定是想要她死！ 　　跆拳道老师临走前还礼貌和霍老先生聊了几句。 　　“老先生, 孙小姐确实比同龄人要聪明得多，但是我看她身体发育还不完全，近几年不太适合跆拳道的学习。” 　　霍小小点头。 　　她爸虽然狗，但是请的老师还挺有良心。 　　“行, 那今天就麻烦老师了，我派司机送老师回家。” 　　“不用，”跆拳道老师连连拒绝, “易家的车快到了，我待会得去易家。” 　　“易家？” 　　“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易家老先生请了我去给他们的孙子易谦当跆拳道教练。” 　　“那孩子不是比我家小小大不了多少吗？” 　　“那孩子身体发育很好，而且很有悟性，很适合学习跆拳道，不仅如此，闲暇之余易谦还学了不少东西，钢琴画画这些都慢慢在接触。” 　　霍老先生着实震惊。 　　“那孩子这么聪明？” 　　霍小小在一旁为这个叫易谦的孩子默哀三秒。 　　原来自己今天经历的这一切，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已经经历一个月了。 　　现在的大人都怎么回事？ 　　自己飞不起来所以生个孩子让孩子努力让孩子飞？ 　　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爸妈！ 　　“当然，说起聪明，易谦那孩子还是没有孙小姐聪明。” 　　霍小小竖起耳朵，突然灵感乍现，犹如一道紫光直冲天灵盖，使她恍然大悟。 　　是了，没错了，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她太聪明了。 　　家里有个神童可不是得好好培养？ 　　霍小小若有所思点头。 　　没吃过小孩也见过小孩。 　　她当然知道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还咬着奶嘴吐泡泡，整天不谙世事满地爬，叫个爸爸妈妈估计都费劲。 　　可是这能怪她吗？ 　　壳子虽然是个一岁半的孩子，但灵魂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让她和个小孩一样满地爬，乱尿床，咬着奶嘴吐泡泡？ 　　考虑过一个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她霍小小就算累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做这些羞耻的事！ 　　是以，接下来的几天，原本整天都充斥着霍小小银铃般笑声的霍公馆，最近安静无比。 　　霍小小不爱笑了，也不爱满地跑了。 　　整天就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在床上拱来拱去，在地上爬来爬去，稍有不称心如意张嘴就哭。 　　不仅如此，她还不爱搭理人了。 　　从前一喊她，必定欢天喜地回过头来回应你，甚至还能和你唠上两句乱七八糟不知所以的话，现在是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了。 　　霍老先生起初以为她是上课累了，结果一天一天，连家门口的保镖都发现了异常，并询问他今天孙小姐怎么没来找他唠嗑，霍老先生这才重视起来，将这事严肃和霍随城说了。 　　霍随城目光深邃看着咬着奶嘴吐泡泡玩的不亦乐乎的霍小小，“我认识一位业界有名的儿童专家，明天请他过来看看。” 　　“行，赶紧请！”霍老先生一脸紧张，“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早看看医生发现问题早治疗。” 　　但第二天医生被请来了家里，单独和霍小小一间房半小时后，笑着出来了。 　　“二位不用担心，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很健康。” 　　“没什么问题？”霍老先生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怎么可能没什么问题呢？从前这孩子天天在我面前跑来跑去，话虽然说不太清楚，但磕磕盼盼的在我面前说个不停，见人就笑，有人和她说话她也能搭上两句，可是你看她现在，整天整天的不说话，不吵不闹坐在那，谁都不理。” 　　医生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并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真像你们说的那样，那才叫不正常吧。 　　霍随城却一眼看出了医生脸上的尴尬，“那就好，今天辛苦陈医生上门一趟，我让司机送陈医生回去。” 　　“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陈医生出门，霍随城看了眼房间里满地乱爬的霍小小，进房，顺手关上了房门，将一干人等挡在房间外。 　　砰—— 　　霍小小小心肝直颤。 　　霍随城静静杵在门口看她自己玩了一会，而后面容严肃，慢慢走过来，坐在霍小小面前，好整以暇看着她。 　　霍小小悄悄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咬自己的奶嘴。 　　“前两天鬼灵精怪地举白旗，今天怎么就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好汉不提当年勇。 　　“霍小小，故意装傻不说话？” 　　霍小小不想理他。 　　说话不算话。 　　收下了她的白旗还要给她请老师。 　　“是不是我给你请老师所以生气了？” 　　你知道就好。 　　霍随城将她抱过来，拿掉了她专心致志啜的奶嘴。 　　霍小小的快乐源泉没了，生气的去抓他手里的奶嘴， 　　可霍随城那一米八九的身高，手的长度根本就不用伸直，轻而易举拿着奶嘴在她面前晃，霍小小使出了吃奶的劲，半点也够不到。 　　“我也是为你好，学音乐陶冶情操，学跆拳道以后可以保护自己，虽然学的时间比较早，但对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来说应该不算早。” 　　保护个屁。 　　我看你就是想要我死！ 　　我还是个孩子，你就给我安排这么多课程，等我长大了还了得？ 　　大人就是不能惯着！ 　　霍小小铆足了劲地锤他，可锤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疼的只有自己。 　　霍小小这个气啊，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处处被压制太委屈了！ 　　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张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声音嘹亮，简直快把房顶给掀翻了。 　　房间门猛地被推开。 　　霍老先生边走边骂：“好好的，怎么又把孩子给惹哭了？真是造孽，哭成这样。” 　　霍随城：“……” 　　霍老先生一把将霍小小从霍随城怀里解救出来，“好好好，不哭了，爷爷带你去鹿鸣山散散心，那里风景好，爷爷还有个大别墅在那里，咱们去住两天好不好？” 　　教育孩子被打断的霍随城一脸不爽，“爸……” 　　慈祥面孔一秒翻脸，“别叫我！连个孩子都不会哄，我看你就是没个当爸爸的样！明天去，你现在就去安排。” 　　被指使的霍随城十分无奈，看着霍老先生怀里抽抽噎噎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垂死挣扎，“爸，小孩不能这么惯……” 　　“我怎么惯着了？小小两岁都不到，什么都不懂，你这个当爹的难道还要求她懂事听话？” 　　“……行，我去安排。” 　　霍小小趴在霍老先生肩上，冲着霍随城背影得意洋洋吐了吐舌头。 　　霍随城冷不丁一个转身，那条嚣张跋扈的小舌头就被抓了个正着。 　　霍小小忙闭眼装死。 　　霍随城却也只是一个挑眉。 　　这小孩估计是成精了。 　　———— 　　S市沿海，市区往东的地方，二十年前还只是个破败的小渔村，二十年间小渔村高速发展，成了现今S市第二大工业园区，再往东，就是曾经小渔村的村民都不去的鹿鸣山。 　　可现今却成了S市青年周末自驾游最炙手可热的地点。 　　今天是周末，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是约个三两好友外出郊游的好日子。 　　鹿鸣山脚下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自山上蜿蜒而下，不少人在河边露营扎帐，享受难得的假日时光。 　　临近中午时分，烤肉的香味于空中飘扬。 　　河边一处空地上铺上野餐垫，五六个年轻人坐在上面聊天，几个小姑娘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 　　“烤肉好了，赶紧过来吃。” 　　野餐垫上的几人起身，围着烤肉摊大快朵颐。 　　“你这烤肉技术可以啊，下次再来这野餐，一定得把你带上。” 　　“行，一定来。” 　　“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怎么这么说？” 　　“你们不知道吗？一个月前霍氏集团和易氏集团就达成了合作，不久之后将会开发鹿鸣山，据说要把这打造成一流的度假酒店。” 　　“这个我听说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哪得来的消息？” 　　“我一个同事跳槽去了霍氏，他透露的，而且你们看，那边海湾的那栋别墅，好像就是霍家的。” 　　众人目光循着山路往上，一栋宏伟别墅隐藏在风景秀丽的山林间。 　　山路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河边小石子颤栗地抖动，几人循着声音望去。 　　远远望去，四辆黑色汽车在依次而行，沿着仅有的一条沿海环山公路，缓缓驶入山林间那栋别墅里。 　　“那是……霍家的人？” 　　“看样子好像是的，昨天就听说有人来这边打扫，估计是来度假的。” 　　“啧啧，有钱人度假他们那样的，没钱人度假，咱们这样的。” 　　“……闭嘴吧你！” 　　山下野营的人说的不错，车里坐着的确实是霍小小一行人。 　　为了让陷入自闭的孙女开心一些，霍老先生催着霍随城打扫了这儿的别墅，第二天就浩浩荡荡带着人过来度假。 　　车辆停在别墅的车库里。 　　“小小，咱们到了，看看，喜不喜欢这？” 　　经历近一小时的路程，霍小小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没骨头似得趴在霍老先生肩上，听说到了，睁开眼一看，入眼是满满的绿色，咸湿的海风徐徐吹来，还夹带着山林间清新水雾的气息。 　　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空气，霍小小精神一震，疲倦一扫而空。 　　这栋别墅可以说是建在峭壁之上，对面就是汹涌的大海，别墅前的院子围墙高驻，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估计要到别墅二楼才能看到大海。 　　她很喜欢这里。 　　但是她不能表现得很喜欢这里。 　　霍小小时刻谨记着自己现在的人设，她只是个一岁半什么都不会，郁郁寡欢的小孩。 　　见人不说话，霍老先生疑惑，“不喜欢？” 　　霍小小全无兴趣趴在霍老先生肩上，不说话。 　　霍老先生回头瞪了眼真像来度假的霍随城，暗道真没个当父亲的样！ 　　明知道孩子不和他亲近，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培养培养感情。 　　“随城，小小可能是累了，先带她去休息休息。” 　　霍小小眉心一蹙，并不想和这个混账爸爸一块去休息。 　　她想去玩去玩去玩！ 　　大海那么蓝，风景那么好，宅家里有什么意思！ 　　霍随城一眼望了过来，捕获到了霍小小脸上的不情愿，挑眉：“那我带小小上楼休息。” 　　等霍随城抱着霍小小上楼后，老先生回头看了眼建筑之后从未来过的别墅，刚才欢喜的情绪一扫而空，颓败情绪写满了脸上，只剩无限缅怀，在庭院中沉默矗立许久，在陈伯的劝道下徐徐上楼。 　　霍小小最近装乖装过头了，整天窝在家里恹恹的不动弹，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窝在家里，她都要发霉了。 　　透过窗户往外看，汹涌澎湃的大海浪花拍打着海岸，金色的阳光璀璨，倒映出海面的波光粼粼。 　　霍小小一脸向往，想去玩。 　　霍随城看见了，但他看见当没看见，甚至还极其恶劣地对霍小小说：“你好好在这睡觉，我去海边走走。” 　　“？” 　　霍随城步入衣帽间换了件衣服，声音透过衣帽间里传来，“这里的海滩是咱们家的私人沙滩，听说上面有很多漂亮贝壳，还有螃蟹和小鱼，过两天出海说不定能看到海豚，不过你应该没兴趣。” 　　霍小小一脸气愤。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气自己！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爸爸！ 　　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霍随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临出门前看了眼霍小小，“真没兴趣和爸爸一块出去走走？” 　　资本家的蜜糖都是有毒的！ 　　前面说不定就是赤裸裸的陷阱就等着她跳！ 　　霍小小心底不屑冷哼。 　　想哄她上当？ 　　明知道有陷阱她还跳？ 　　她有那么蠢吗？ 　　霍小小勉为其难憋出一个字，“去！” 　　她这不是蠢，是战略性屈服。 　　只有深入敌人内部才能知己知彼。 　　她倒要看看这个爸爸有多狡猾！ 　　霍随城轻捏她的婴儿肥，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嘴硬。” 　　霍小小忍辱负重任他揉捏，换了身衣服被霍随城抱着下楼，期待得小腿都抖了起来。 　　霍随城估计这口是心非的孩子待会没那么听话，从给小小准备的杂物里翻出一条牵引绳，一头系在霍小小手上，一头系在自己手上。 　　秉持着人设，霍小小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到了海边，才踢着她的小腿示意霍随城将自己放下来。 　　霍随城不放心叮嘱她，“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知道啦！” 　　霍小小嘴上敷衍，脚却不听嘴的使唤，现如今海阔凭鱼跃，刚下地就撒开了脚丫子四处乱窜。 　　预料到霍小小会来这么一招的霍随城扯了扯手上的牵引绳，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慢点，别跑！” 　　被迫原地踏步的霍小小回头咬牙切齿，“放开！” 　　“两个选择，放开，我们就回去，不放开，你继续玩。” 　　可恶！ 　　竟然威胁她！ 　　她扯了扯和霍随城之间的牵引绳，她是那种受人胁迫的人吗？ 　　霍小小冷哼一声，拉扯着牵引绳往前费力撒丫子乱跑。 　　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海天一线的远方，一个穿着张扬红色裙子的女孩牵着一条金毛在海滩上肆意奔跑着，海浪声中时不时传来的甜腻的笑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红色在这湛蓝大海与翠绿青山间尤为打眼，很难让人忽略。 　　霍随城一眼望去，似乎有些眼熟。 　　直到那条金毛将女孩带到了两人面前，霍小小终于知道哪里不对。 　　她看着女孩手上牵着狗的牵引绳，又看看霍随城手上牵着的牵引绳。 　　一个款式，一个色。 　　霍小小与霍随城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 　　这是……狗绳？ 　　霍小小心态崩了。 　　你妈的，为什么？ 　　爸？你做个人不好吗！！！ 　　 第十九章 　　霍小小好气！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毁灭了地球还是没扶摔倒的老爷爷, 这辈子要这么磋磨她，给她摊上这么一个爸爸。 　　说的那是人话？ 　　做的这是人事？ 　　拿遛狗的绳子牵她？就没有溜人的绳子吗！ 　　把她当狗溜呢？ 　　她是狗，霍随城是什么？ 　　狗爸爸吗？！ 　　霍小小愤怒看着霍随城,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伸手一甩，手上的牵引绳被甩出一个波纹, 曲行的蛇一般朝着霍随城手腕荡去。 　　但因她人小力气不够, 波纹平息在半路, 没挨着霍随城一星半点。 　　霍随城也没料到自己随手拿的一根牵引绳，竟然会和面前这女人的遛狗绳一个夏目款式一个色。 　　看着霍小小瞪得像铜铃般的眼睛，他就知道怎么解释这死心眼的小孩都不会听。 　　打心底里就认定了自己把她当狗溜。 　　“你为什么！”霍小小指着自己手上的牵引绳，气得火冒三丈，“解开！” 　　这儿就是海边的沙滩，波涛汹涌，松开牵引绳撒丫子乱跑多危险？ 　　霍随城想都没想就无情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行, 解开就回去。” 　　“……” 　　三五米的距离，女人牵着金毛靠近。 　　“汪汪——” 　　温驯的金毛朝着霍小小叫唤起来。 　　在庞大的金毛面前，霍小小和它头顶一般高，体型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金毛一叫唤, 霍小小身体都僵了。 　　嗖一声，一个箭步一脸惊恐往后跑，准确无误抱住了霍随城的大腿, 戒备看着面前庞然大物的金毛，两条小腿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她最怕的就是狗了，不叫还好，被这么一叫，魂都差点给叫没了，没尿裤子已经她最后的勇敢。 　　等等—— 　　霍小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 　　干的。 　　没尿。 　　松了口气，放心了。 　　穿着红裙的女人拉着遛狗绳，低声训斥着金毛，并满怀歉意对霍随城道歉：“不好意思，小金被我宠坏了，见着陌生人就叫，您女儿没吓到吧？” 　　“汪汪汪汪——” 　　不听话的金毛再次冲着霍小小狂叫，甚至还想朝着霍小小冲过来。 　　那女孩力气小，抓着狗绳的手隐约有些费力。 　　金毛一叫，霍小小回忆起从前被狗追五里路支配的恐惧，抱着霍随城的大腿抖得更厉害了。 　　她冲着女孩声嘶力竭，“你……你还不快点把它牵走，你没看见……看见……我的腿都在发抖吗！” 　　“不好意思，”女孩连连道歉，训斥着金毛，“小金！不许乱叫！” 　　霍随城躬身将霍小小抱在怀里，退了两步。 　　霍小小死死抱着霍随城的脖子瑟瑟发抖，不肯回头。 　　感受到小小身体抖动的痕迹，霍随城皱眉，眼底一抹对红裙女孩的惊艳瞬间消散，抚了抚小小颤抖的后背，语气并不太友好地质问道：“这儿是私人海滩，你怎么进来的？” 　　面前这个女孩霍随城有些眼熟，有点印象，似乎在哪见过，但仔细想想却没有任何有关面前女孩的回忆。 　　女孩脸上尴尬神色渐浓，“你好，我叫苏元青，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这儿是私人海滩，我是被小金从另外一边海滩拉过来的，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我现在就走。” 　　苏元青长得清纯漂亮，穿着红色的裙子也没将那份清纯消减一星半点，反而更让人惊艳。 　　小脸白皙得过分，下巴尖尖，海风吹来，吹得红裙裙摆猎猎翻滚，飘逸的长发顺着精致下颚线凌乱，垂眉胆怯的瞬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心疼。 　　苏元青？ 　　他敏锐想起之前在雍和会所时，曾经在主管嘴里出现过的这个名字。 　　当时的庭院包间外人不能进，而这个苏元青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进庭院，且刚好撞见孤身一人的小小。 　　今天更是一人一狗闯进私人海滩。 　　两次行径耐人寻味。 　　这么凑巧？ 　　霍随城不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转身朝着不远处递了个眼神，两名保镖从礁石后走出，给了两名保镖一句话：“带出去。” 　　两名保镖态度强硬请苏元青离开。 　　苏元青大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不近人情地赶出去，她对霍随城焦急解释道：“霍先生，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我知道了，现在，请你现在立刻离开，你的狗吓到我女儿了。” 　　“汪汪——” 　　苏元青拽着金毛的手拉紧了，还想继续对霍随城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保镖强硬带离。 　　不经意抬头间霍随城余光瞟见了远处沙滩上穿着红裙的苏元青。 　　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想起来。 　　在很早之前他就见过苏元青。 　　那是一次酒会上，苏元青也是穿着红色的衣服，在花园里。 　　只不过当时接到了霍老先生的电话，小小生病住院才临时离开了酒会。 　　三番两次，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苏元青带着金毛渐渐走远，霍小小这才敢把埋在霍随城肩胛处的脑袋拔出来。 　　刚才太过害怕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这女孩竟然就是苏元青。 　　把她混账爸爸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 　　不过刚才她爸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啊。 　　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丝毫不动心，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让保镖盘问她？ 　　奇怪，怎么突然转性了？ 　　“行了，她们走了，下来玩吧。” 　　霍小小看了眼已经看不到影的一人一狗，悄悄松了口气，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站在海浪涌上沙滩的干湿分离的分界线踩水。 　　冰凉的海水冲上沙滩，漫过脚踝。 　　踩水这么幼稚的游戏霍随城毫无兴致，拽了拽手上的牵引绳，“海水凉，不要总玩。” 　　被迫被霍随城拽着离开沙滩的霍小小一脸幽怨，看着在前面拽着她走的爸爸，突然想起刚才沙滩上那只金毛好像也是在前面拉着人跑的。 　　“慢点！”霍小小扯了扯手上的牵引绳，慢悠悠的在沙滩上走着，为霍随城没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而得意洋洋。 　　还想用狗绳溜我？ 　　也不知道谁溜谁。 　　两人在沙滩上走走停停，霍小小惦记着霍随城之前说的贝壳螃蟹，低着头找了好一会，一只螃蟹也没有。 　　“螃蟹呢？贝壳呢？” 　　霍随城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是看你来了，躲海里去了。” 　　“……” 　　“这里有铲子，自己玩沙子吧。” 　　一边有铲子，有塑胶小桶，海边的游乐设施齐全，霍小小也不是很想玩，如果可以她更想踩踩海水在海里泡一会。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这幅小身板，不够一个浪吞的。 　　海风习习吹来，阵阵海浪翻滚，对于去年出国后神经一直紧绷没有放松的霍随城来说，是个惬意放松的好地方。 　　他只想闭上眼休息一会，解放一下连转轴的脑子，但荫蔽之下吹着海风，绷直的神经逐渐放开，没过多久便陷入沉睡中。 　　霍小小对堆沙子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一个牵引绳距离的霍随城。 　　“爸爸。” 　　没有反应。 　　霍小小悄悄走过去，又喊了声：“爸爸。” 　　睡着了？ 　　恶从胆边生的霍小小突然兴奋，将牵引绳从自己手上解开，系在霍随城左脚上，又把霍随城手上的牵引绳解开，系在他右脚上，长度太长，她还绕了好几个圈，将两只脚捆在一块。 　　让你给我牵狗绳！ 　　她举着小铲子，浑身是劲地铲起沙子来。 　　她要挖坑，把霍随城给埋了！ 　　让你欺负小孩！待会就把你埋沙子里，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塑料小桶装了满满一桶的沙子，霍小小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连拖带拽的将满满一桶沙的塑料小桶挪到了霍随城身边，然后将那桶沙子倒在霍随城脚边。 　　倒完，看着霍随城脚边堆起小山似的沙子，霍小小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幅身体简直大大限制了她的智商。 　　满沙滩都是沙子，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将沙子搬到三米外的沙滩吗！ 　　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霍小小觉得自己逐渐智障化。 　　为什么要去三米外的地方铲沙子到桶里呢？ 　　直接就在爸爸脚边铲沙子到桶里不就行了吗！ 　　搬来搬去，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算了，先把人埋了再说！ 　　霍小小举起小铲子开始往霍随城脚上铲沙子，或许是霍随城太累了睡得太死，一只脚被埋沙子里也没醒。 　　没有醒那可太好了，霍小小更加卖力铲沙子，终于将成功将霍随城的两条大长腿都埋进沙子里。 　　为了求稳固，霍小小还拿着小铲子拍了拍。 　　大仇得报，心满意足！ 　　霍小小也累得够呛，将小铲子往身边一扔，坐在霍随城身边。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霍随城眉心紧皱，睡觉都不安稳。 　　海风呼啸，霍小小打了个哆嗦。 　　在这睡，会着凉的吧？ 　　她推了推霍随城的手臂……有点凉。 　　霍小小四处张望，不远处的躺椅上有小毯子，她爬起来跑过去，从躺椅上拿来小毯子盖在霍随城身上。 　　一码归一码，她这人爱恨分明，报仇了那就一笔勾销。 　　她可不像她爸那样不喜欢做人。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 　　忙完这一切后这副弱小身体不允许她继续精神下去，海风一吹舒服得眼皮直打架。 　　她蜷缩在霍随城身边，嫌沙子膈人，抢了一点毛毯，躺在毛毯上，将自己裹在里面，拿霍随城的手臂当枕头，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睡了一觉。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 　　一只海鸟迎风扑哧而来，叫声惊醒了睡着的霍随城。 　　睁开眼的刹那，霍随城看着湛蓝的天空，理智瞬间回归。 　　他猛地坐起，诧异于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更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小小…… 　　霍随城脸色一僵，四处张望海滩却没发现人影，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下有小小的一团，一拱一拱的。 　　他缓缓将毯子揭开，身边蜷缩着一小孩。 　　揭开毯子，小孩似乎有点冷，往他身边凑了凑。 　　“唔……”霍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刚睡醒意识还没回归，喃喃说：“爸爸……” 　　霍随城一怔，看着身边一头炸毛头发的小朋友，摸了摸她额头， 　　体温正常。 　　“你给我盖的毯子？” 　　霍小小点点头，舒服得眼睛都不想睁开，“不能……感冒。” 　　小孩温热的呼吸洒在他手臂上，仿佛是羽毛划过心尖的痕迹。 　　霍随城脸色缓和不少，“醒醒，我们回去睡。” 　　霍小小半睡半醒点了点头。 　　霍随城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见着自己被埋在沙子里的双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是谁的杰作，无奈摇头，浑不在意站起来，刚往前迈了一步，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脚上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挺挺往前扑去。 　　砰—— 　　沙滩边漫步的海鸟受惊振翅而飞。 　　糟了！ 　　霍小小猛地睁开眼。 　　她忘了她把牵引绳系爸爸脚上的事了。 　　看着脸摔沙滩上的霍随城，霍小小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拔腿就跑。 　　“霍小小！” 　　 第二十章 　　临海别墅是霍老先生五年前施工建造, 两年前完工，直到今天，是第一次入住。 　　霍老先生到别墅后, 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进来。 　　陈伯那天在医院知道了些陈年往事, 对霍老先生把自己关在书房的行为难免有些担心。 　　这栋别墅算是霍老先生对夫人的一个念想，无论是装饰还是格局, 都是依照夫人的喜好来建筑装修的, 只不过在建造图纸下来时, 老先生正好收到了夫人的那封信。 　　站在书房门外，陈伯犹豫再三，终于敲响了房门。 　　间隔十来秒，书房里这才传来霍老先生的声音。 　　“进来。” 　　陈伯推门而入。 　　霍老先生站在书房落地窗前，那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视野开阔。 　　老人家老了，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身体佝偻, 面容憔悴，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跟在霍老先生身边多年的陈伯见证了老先生从执掌集团到如今抱孙颐养天年的整个过程。 　　“老先生，外面天气不错，海风吹着也舒服, 我陪您出去走走？” 　　霍老先生一时之间没有回应。 　　“少爷带着孙小姐出去好一会了，现在还没回来，我陪您去找找？” 　　霍老先生这才转身回头, 看着陈伯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拐弯抹角的可不像你。” 　　陈伯笑了，“我这还不是担心您？您兴致勃勃带着儿子孙女来着度假，自己却闷闷不乐，散心散心，您也得散散心不是？闷在书房里算什么？” 　　“老了，不像年轻人那么精神，”霍老先生在书房沙发上坐下，“我这把老骨头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 　　“怎么能过一天算一天？您还得看着小小长大结婚生子，日子还长着。” 　　提及小小，霍老先生满是愁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小小两岁都不到，等她结婚生子，猴年马月，我就不指望自己能看到了。” 　　“您看您，净说这种晦气话。”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半截身子入了土还在乎这些？”霍老先生缓缓叹了口气，“我年轻时候为了事业忽略了樱樱，老了为了公司忽略了儿子，眼看着随城要走我的老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少爷……和孙小姐相处得不是挺好的吗？” 　　“他如果真能当好一个父亲我也就放心了，我是他爸，看着他长大还不了解他？性子冷，城府深，他和小小相处好吗？十天有八天不见人，我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爸爸。” 　　“话也不是这么说，少爷这不是公司忙吗？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在旁边也能提醒着点，教一教，少爷毕竟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没有经验，有朝一日，他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霍老先生沉默不语。 　　良久，沉沉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那我陪您去找少爷和孙小姐？” 　　霍老先生拄着手杖起身，“走，看看这父女俩在玩些什么。” 　　陈伯扶着霍老先生下楼，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霍小小惊慌失措的哭叫声由远及近。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霍小小蹬蹬蹬一路小跑而来，惊恐万分的脸上隐约挂着一两滴热泪流下的痕迹。 　　可她环顾整个客厅，没见着人。 　　眼看着身后追赶的魔王越来越近，霍小小急了。 　　“爷爷！爷爷你在哪里！” 　　你的不孝子要打你的心肝宝贝孙女了！ 　　听到霍小小如此恐惧的声音，霍老先生也是一颤，边回答边下楼，“小小，爷爷在这呢，不怕不怕。” 　　看到楼梯口的霍老先生，霍小小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在霍随城上别墅前台阶时，一个箭步躲到了霍老先生身后，抱着他的大腿，悄悄歪头看从正门走进的霍随城。 　　霍老先生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霍小小，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孙女了？” 　　霍随城从外走进，手上的牵引绳折了几折抓在手里，指着躲在霍老先生身后的霍小小，脸色青白交加，说是怒不可遏，更像是恼羞成怒。 　　“霍小小，出来！” 　　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霍小小怎么敢出来，抱着霍老先生的腿更紧了。 　　她无声抬头看向霍老先生，眼底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只知道她爸这人心术不正，没想到还有暴力倾向！ 　　不出去，打死不出去！ 　　“霍随城，在我面前你凶什么？”霍老先生拦在两人中间，一看霍随城这架势立马就怒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小小还是个孩子，就算真做错了什么，那也得和她好好讲道理！” 　　霍小小连连点头。 　　她心里也觉得委屈，不就是绑了脚吗？有必要这么和她一个一岁半的小孩斤斤计较吗？ 　　一路拿着绳子追着她跑。 　　小气！ 　　霍小小接茬：“爷爷，爸爸，爸爸手里！” 　　霍老先生皱眉，“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扔了！” 　　霍随城看了眼手里的牵引绳，说：“爸，您不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她趁着我睡觉拿绳子把我两条腿给捆了，今天不好好教育教育她，明天她不是要翻天？” 　　霍老先生和陈伯这才注意到霍随城身上沾了不少海边的泥沙，特别是裤腿鞋子，一走一个印。 　　不仅如此，头发里也残留不少沙子，就连脸上……沙子就不提了，颧骨处似乎有一抹淤青。 　　陈伯连忙拿了纸巾过来给霍随城擦脸上的沙子，又要给他拍去身上裤腿的泥沙。 　　霍随城拦住了他，“陈伯你不劳您忙。” 　　说完又看向霍小小，“过来。” 　　霍小小依然抱着霍老先生的腿，不过去。 　　听霍随城这么说，老先生也知道是小小太过调皮，也不好总是无脑护着孩子，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也不忍心，少不得要说两句，“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还和小孩计较这么多干嘛，行了，我说两句就算了。” 　　说完，拉着霍小小的手站到跟前来，严肃对她说：“小小，以后不许这么调皮了，记住了吗？” 　　霍小小连连点头。 　　霍随城那却过不去。 　　“霍小小，过来！” 　　霍小小一个箭步又窜到了霍老先生身后，“爷爷，爷爷说过我了。” 　　“我还没有说你，过来！” 　　霍小小摇头，埋头在霍老先生身后。 　　“不过来你的小书包我就给你没收了。” 　　霍小小竖起耳朵，从霍老先生身后露出半张脸。 　　可恶！ 　　又拿她的小书包威胁她！ 　　这些大人就是不能惯着，抓住了死穴屡次三番地要挟你。 　　不让他们知道你的小脾气，还真把你当小孩了！ 　　霍小小冲着他大喊：“那你……那你把绳子扔掉！你没看到我很害怕吗！” 　　霍随城把手上的牵引绳往旁边一扔，目光示意霍小小过来。 　　霍小小慢吞吞从霍老先生身后走出，一步步挪到霍随城面前。 　　“该说什么？” 　　不就是个恶作剧嘛。 　　不就是绑了双腿嘛。 　　不就是摔了一跤嘛。 　　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举白旗你都不和我和好，我至于和你互相伤害嘛。 　　三十的人了，这都玩不起。 　　真小气。 　　早知道刚才沙滩上就不给你盖毯子，直接就把你给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作为惩罚，小书包我替你保管了，什么时候还给你看你表现。” 　　霍小小一惊，“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你刚才……刚才说我出来就不拿我的，我……我也也道歉了！” 　　“一码归一码，你出来是你出来，惩罚是惩罚，下次再想这种歪点子，就没收你的小书包。” 　　霍小小磨牙。 　　小气鬼！ 　　这么小的玩笑都开不起，连个小孩都不如！ 　　“知道了！” 　　陈伯适时过来，把小小抱走，“好了好了，赵姨在厨房给小小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我们过去看看？” 　　“谢谢伯伯。” 　　待两人走后，霍老先生才不赞同说两句，“我也不是无条件护着她，可是小小还小，你别对她这么严格。” 　　“您这还不是无条件护着她？”霍随城随手拍打头发里的沙子，“您就是太惯着她了，您小时候也这么惯着我吗？” 　　霍老先生一滞，“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小小毕竟还小。” 　　“不小了，能想出这种鬼点子您还把她当普通小孩看？” 　　“那我事先和你说好，不许动手。” 　　“您放心，我有分寸。” 　　渐渐暮色四合，海天交接的地方橘色落日越来越艳，渐渐沉入海平线只剩一轮明月悬挂天边。 　　霍小小蜷缩在被窝里，为自己扣下的小书包而感到惋惜。 　　后悔，现在就很后悔。 　　早知道她爸这么小气，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她就不该把绳子捆她爸腿上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互相伤害的结果是她爸没什么，她倒总吃亏。 　　本来父女俩关系温馨甜蜜，只不过联合霍老先生装病骗了霍随城一次，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她该做的都做了，白旗都送了，霍随城却一直不肯放过她。 　　霍小小幽幽叹了口气。 　　这届大人不好带啊。 　　想想上辈子也没有和父亲打交道的经验，实在是头疼。 　　霍小小爬下床，搬起自己的小凳子去够放在桌上的平板。 　　成功解锁后在搜索栏开始搜索以下几个话题。 　　“女儿该怎么和父亲沟通。” 　　“父亲不理解女儿怎么办？” 　　“怎么改善父女之间的关系？” 　　“父亲不爱女儿怎么办？” 　　霍小小看了几个搜索结果，得出几条结论：“1、适度撒娇。2、对父亲表达爱意。3、常依靠父亲。4、多和父亲沟通。” 　　她懂了。 　　对父亲表达自己的爱意。 　　举白旗什么的，那都不是爱。 　　她得想个办法。 　　目光四望，最终锁定在桌上的蜡笔上。 　　她撇开平板，霍小小爬上凳子，将桌上的画纸展开，拿起蜡笔唰唰作画。 　　她没学过画画，连条直线都画不直。 　　但是没关系，她是小孩，可以画不直。 　　于是乎，经过漫长的十分钟后，一个……霍小小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火柴人爸爸牵着一个火柴人女儿走在海边的画大功告成。 　　为了体现这个稍微高大些的火柴人是她爸爸，她还在爸爸头上画了些茂密的头发。 　　用一副画去讨好爸爸，霍小小相信一定能成功。 　　女儿都是父亲的小棉袄，在看到自己女儿画的父女牵手在海边这一幕，心里肯定暖暖的特别感动。 　　她几乎都能想象待会她爸收到画的瞬间，会怎么夸奖她。 　　霍小小自我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巨作。 　　……真丑。 　　果然，自己没有画画的天赋。 　　算了，反正也不是给自己的。 　　她爬下椅子，拿着这幅精心制作的画来到霍随城房间门口。 　　房间门半遮半掩着，留了条缝隙，隐约能听到里面霍随城说话的声音。 　　她在门口惴惴不安，今天她爸看起来还挺生气的，待会进去，不会把她给轰出来吧？ 　　扭扭捏捏了一阵，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推开门，慢吞吞走进房间，将手上那副画举高了递给他。 　　霍随城早就注意到门口的霍小小，就想知道这小孩又玩什么花样，等了一小会终于见她进来，递给自己一幅画。 　　“你画的？” 　　霍小小点头。 　　“画的……”霍随城看着霍小小的画，眉心紧拧。 　　大海，太阳，沙滩，勉强为人。 　　女儿一岁半就能画出这样的画确实不错，值得表扬。 　　但是…… 　　霍随城不太想承认这画里画的是自己。 　　“画的不错，不过这画的，我猜，是你和……爷爷？” 　　霍小小指着画里大人头上茂密的头发，“这是爸爸！” 　　“……爷爷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不画爷爷？你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知道了会伤心的。” 　　霍随城抱着她，从书桌里翻出一块橡皮擦，将画里大人头上的茂密的头发擦掉一些，又将画塞到霍小小手里，“去把画给爷爷看，不能让爷爷伤心知道吗？” 　　“？？？” 　　什么意思？ 　　嫌弃？ 　　霍小小心态崩了。 　　我一个画渣都为你提起画笔了你还嫌弃我？ 　　暖暖的，感动呢？ 　　你真是我爸？？？ 　　 第二十一章 　　霍小小好气。 　　现在的大人怎么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来讨好她爸，不感动就算了，连画里的人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 　　有这么当爸爸的吗？ 　　连自己女儿的爱都品不出来吗？ 　　真难伺候！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 她画的也是爸爸而不是爷爷！ 　　“画的爸爸！”霍小小指着画上的大人，义正言辞解释道：“今天在海边, 爸爸，我, 对不起爸爸, 所以……画画送给爸爸。” 　　解释得断断续续, 但逻辑很清晰。 　　今天在海边做错了事，所以送这幅画给爸爸表达自己的歉意。 　　霍随城眉心紧锁看着这幅画，在霍小小期盼的目光下，说：“下午的事你道过谦，我已经原谅你了。” 　　霍小小深深觉得她爸这句话的意思是：原谅了你，就不用拿这幅画赔礼道歉了。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她的画。 　　丑是丑了点，可到底是你血浓于水的女儿画的，违心收下夸一夸都不行？ 　　平时也没见他是个多么诚实正直的人。 　　想了想, 霍小小拿着画蹬蹬蹬回了房，爬上凳子趴在桌子上，继续在那张画上画画。 　　她在画上又画了一个人，头扁地像南瓜, 身体粗得像冬瓜，眼睛比嘴巴还大，手比脚还粗, 再添上茂密的头发。 　　哇，真丑。 　　画完，兴冲冲跑到房间，将画递给霍随城看。 　　“这是爸爸，这是爷爷，这是我！”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霍随城看着画中明显最抽象的男人，沉默几秒后违心夸赞道：“嗯，画得真棒。” 　　因为得了夸奖，霍小小眼前一亮，“那爸爸收下！不生气！” 　　“爸爸说过了，已经原谅你了，不生气，你把这幅画送给爷爷看，他肯定会开心的。” 　　霍小小忙不迭点头，一脸兴奋加期待，“我去……去……去拿给爷爷看！” 　　说完，拿着这幅画迫不及待去了霍老先生房里。 　　霍老先生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霍小小的敲门声。 　　他开门低头一看，小孩站在门口垫着脚，小步跳来跳去，两手费劲举着画给他看。 　　“爷爷爷爷！画！” 　　看到画的瞬间，霍老先生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喜，接过小小手里的画，另一手将她抱起来。 　　“这是小小画的？” 　　霍小小重重点头，并对那张画指指点点，“这是爷爷，这是爸爸，这是我！” 　　霍老先生就没霍随城那么挑剔，他打心底里就觉得他孙女画得真好，嘴上的夸奖也不吝啬，“小小画的真棒，有画画的天赋，给爸爸看过没有？” 　　“看了！爸爸夸！” 　　霍老先生满意欣赏着这幅画，又觉得这是小小人生中画的第一幅画，这么有纪念价值的画，得好好收藏起来才行。 　　“待会爷爷找个画框，把小小的这幅画裱起来挂墙上好不好？” 　　“……”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画是个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哪里真的会被夸了两句就膨胀得找不到方向？ 　　裱起来挂墙上？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羞耻倒也罢了，主要是难看。 　　霍小小头摇得拨浪鼓似得，“不……要，要送给爸爸的！” 　　“送给爸爸？” 　　“下午爸爸生气，画画送给爸爸。” 　　霍老先生瞬间悟了，“原来这幅画是小小送给爸爸赔礼道歉的？行，那我们裱起来送给爸爸，就放在爸爸房间，你爸爸肯定会很高兴的。” 　　霍小小回想了一下霍随城看到这幅画的表情。 　　或许……不会很高兴？ 　　霍老先生满脸是笑地抱着小小，拿着画找陈伯，让他找个画框仔仔细细地把画给裱起来。 　　看着小小画的画，陈伯也是夸赞连连，毫不吝啬，“这是小小画的？画的真好，陈伯一定好好地给裱起来。” 　　说干就干。 　　陈伯立马找人将画框找了出来，仔仔细细的将A4纸大小的画框好，镜面玻璃上擦了又擦，直到擦得一尘不染，这才将画框给霍小小看。 　　看着自己画的惨不忍睹的一幅画被当成名人巨作对待，霍小小小脸一红。 　　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把画给我。”霍老先生从陈伯手里接过画框，往楼上霍随城房间走。 　　进房后霍老先生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编，在霍随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指着房间正对着床头的墙壁，问霍小小，“小小，你看把画挂在这里好不好？” 　　霍随城这才注意到霍老先生手上的那个画框，心里咯噔一声。 　　“您……在说什么？” 　　霍老先生笑着将画框给他看，“这是小小画的第一幅画，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让老陈找了个画框框了起来。小小说这画是专门给你画的，当然得挂在你房间里。” 　　“……”霍随城欲言又止。 　　霍小小趁机起哄，“好！” 　　“那好，待会让工人在这钉颗钉子，然后把画给挂上。”说完，霍老先生转身对霍随城说：“你看小小多乖，知道你生气了还懂得画幅画给你赔罪，画得多好。以后你别总乱发脾气，小孩子惯着点怎么了？慢慢教就是。” 　　霍小小附和着点头。 　　霍随城叹气，接受了霍小小这幅赔礼道歉的画。 　　反正这度假别墅也不常来。 　　“我知道了。” 　　“那画就先放你这，待会我让工人过来给你挂上。” 　　霍随城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画框，“确实画得不错，挺有天赋。” 　　霍小小心一惊。 　　“过两天还是把那个美术老师请回来，天赋不能浪费了。” 　　“行，就这么办。” 　　霍小小：“……” 　　没多久工人上楼来，在霍随城房间里钉了颗钉子在墙上，将那副姑且可以算是‘憨态可掬’的画挂在墙上。 　　工人看到这幅画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霍随城循声望了过去，“你笑什么？” 　　见霍随城表情冷峻，工人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女儿画的这幅画真可爱。” 　　霍随城冷冷收回目光，“出去吧。” 　　工人忙不迭收拾好东西离开。 　　这儿虽然只是个度假别墅，但在装修方面依然没有丝毫懈怠，每一寸都是由设计师精心设计。 　　上到整体框架布局，下到摆件花瓶，都是有讲究的。 　　墙上挂的不说是天价名画，但也价值不菲。 　　冷不丁一张幼稚小孩画的画挂在墙上，一眼望去很是突兀。 　　画成这样还能被裱起来的，除了霍小小，整个家里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人了。 　　霍随城站在那副画前看了一会，画里那个头发浓密的男人，除了头发，没一点是像他的。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霍随城怎么觉得这小孩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画框镜面上似乎沾染了点刚才工人钉钉子时弄出来的灰尘，霍随城伸手擦了擦，干净了。 　　———— 　　翌日一早，霍小小精神抖擞睁开眼。 　　送出昨晚那副画，霍小小自认为已经和爸爸握手言和，不再互相伤害，为此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还睡了个好觉。 　　唯一让她苦恼的是，她想去玩水，不过霍老先生不让。 　　可来海边不玩水那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整整一整天，霍小小特地穿上的红色蝴蝶结泳衣没发挥出一星半点的作用，全程就提着个塑料小桶，在霍老先生手牵着手，寸步不离的一声声叮嘱之下，在海滩边捡了几个贝壳就回来了。 　　还不如昨天霍随城给她牵的狗绳。 　　别墅后院就有个游泳池，上楼时她隐约听到有水声，忙迈着小短腿往后院跑。 　　泳池挺大的，岸边放有躺椅和烧烤架，她看见泳池里有人在游泳。 　　“爸爸！” 　　霍随城在泳池里游了个来回，隐约看到泳池边站了个小孩，一头扎出水面停靠在岸边，顺手将一头湿发往后捋，露出整个额头，从额头上滴落的水滴顺着高挺鼻梁往下滑到泳池里。 　　游泳谁还穿衣服？ 　　霍小小看着她爸赤裸裸的八块腹肌，一块一块的肌肉线条分明，手臂肌肉线条匀称，一看就很有力量感。 　　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悠，霍小小冲着他坏笑，右脚往后，一个箭步朝着霍随城跑了过来。 　　霍小小这个大胆的举动把老父亲吓了一跳。 　　他脸色剧变，急急往后退了几步，用双手和胸膛稳稳当当接住了从岸上跳下来的霍小小。 　　“霍小小！” 　　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霍小小抱着霍随城的脖子，两条小短腿浸在水里扑腾。 　　“爸爸，游泳！” 　　心有余悸的霍随城凝眉怒斥：“谁让你跳下来的！” 　　霍小小理直气壮：“有爸爸在！” 　　霍随城看她胆子大得很，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一手抱着她往岸边游，“上去！” 　　霍小小抱着他脖子不撒手，“我不！爸爸教，我也想游泳。” 　　昨天她搜索的结果怎么说来着？ 　　要常依靠父亲。 　　“听话，等你长大一点爸爸再教你。” 　　“现在就要。” 　　“霍小小，你是不是非得让我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你才肯听话？” 　　“……”她就知道她爸想揍她很久了。 　　霍随城抱着霍小小从泳池里站起往岸上走，抓起躺椅上的一条浴巾给她擦干身体后把人放躺椅上。 　　刚准备也给自己擦擦，就听到身后扑腾一声水声。 　　霍随城转身，就看到霍小小一跃欢快跳进了水里，看得霍随城心惊胆战，忙下水抓人。 　　“咳咳……爸爸，我没事。”霍小小被霍随城一手捞起，死死攀住他的手臂咳嗽了两声。 　　没什么大碍。 　　霍随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她笑得牙不见眼，无奈将她湿透了的头发往后捋，“待会再找你算账。” 　　霍小小一点也不怕，甚至还吆喝她爸：“爸爸，去……去后面！” 　　霍随城拿她没辙，慢慢往后游，任由她抓着自己手臂，两条小短腿在水里胡乱踹着。 　　“头沉下去的时候憋气。” 　　“腿！” 　　“吸气。” 　　霍随城一个会游泳的说起来当然容易，可霍小小一个旱鸭子，上辈子就没学会过游泳，扑腾好几下灌了几口水后后悔了。 　　游泳也太难了！ 　　水从鼻子往里灌的滋味也太难受了。 　　“爸……爸爸，不不不……”她慌张想说不学了，嘴里却咕噜咕噜吐了几个泡泡。 　　“别怕，爸爸在。” 　　手臂有力拖住了她下沉的身体，霍小小感受到上浮的力量，深吸了口气。 　　在霍随城的教导之下，霍小小抓着霍随城的手游了一会，渐渐胆子大了起来松开了手，自己兴奋地手脚并用狗刨式游了起来。 　　作为一个旱鸭子，霍小小怎么也没想到，游泳竟然可以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爸爸！爸爸看我！我会了！” 　　吝啬的老父亲终于舍得给她一个毫不犹豫的夸赞，“聪明。” 　　霍小小得了夸奖，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欢快游到霍随城身边，“爸爸更聪明！” 　　还不等霍随城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了霍老先生惊怒的声音：“霍随城！你在干什么！” 　　一见霍老先生来了，霍小小游得更欢快了。 　　她在水里不停地扑腾。 　　“爷爷，我会游泳！爸爸教的！” 　　她还想将自己高超的游泳技巧展示给霍老先生看，就被霍随城给拎上了岸。 　　赵姨等人连忙送来毛巾给霍小小擦干水渍。 　　霍小小这才看到三四个佣人提着铁桶或木炭往里走。 　　霍随城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说：“您是没看到，她一个劲往里跳，非得学游泳，她虽然还小，但您也不能什么事都怪我。”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霍老先生目光看向霍小小，“小小！” 　　霍小小眨眨眼，乖巧道：“爷爷，对不起，错了，以后不会了。” 　　得了保证，霍老先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爷爷，他们干什么？” 　　霍老先生蹲下来亲自给她擦水渍，“他们抓了好多海鲜，晚上咱们就在院子里蒸着烤着吃，但鉴于某个小孩不听话，所以爷爷决定……” 　　烧烤？ 　　野餐？ 　　霍小小在老爷子面前撒娇毫无心理压力，吧唧一声亲在老先生脸上，“爷爷最好了！” 　　霍老先生很无奈，却偏偏很受用，“快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好！” 　　霍小小欢天喜地去楼上换衣服。 　　下来时天边暮霭沉沉，太阳缓缓沉入海面。 　　赵姨等人就在烧烤架那边准备烧烤，霍小小等不及，在烧烤架前眼巴巴看着，不停地转悠，时不时催促两声。 　　霍随城和霍老先生则坐到一边的木桌旁。 　　今天月色很好，院子里灯光全亮，几棵葱郁的树上更是挂了不少细碎的小彩灯，映得整个院子煜煜生辉。 　　霍随城开了瓶酒，给霍老先生倒了一杯，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坐下的时候霍老先生扶着腰，眉心紧皱，显然不太舒服。 　　霍随城见着了，说：“我看您最近腰不太好，改天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霍老先生锤了锤腰间，语气轻松，“没什么大事，还是你小时候我落下的老毛病。” 　　“我小时候？” 　　“你小时候比小小还淘气，也像今天这样，非得学游泳，我不让你就自己往泳池里跳，接你的时候伤了腰，一直没好，你妈为此还打了你屁股两下，你记仇，两天没理她。” 　　霍随城沉默片刻。 　　“我不记得了，妈……她打过我。” 　　“那时候你还小，当然不记得。” 　　“还小？多小？” 　　“比小小大不了多少，可是比她重多了。” 　　别墅外海浪的声音隐约可闻，有微风吹来，带着海洋咸湿的气息。 　　霍随城垂眉，“我都快不记得妈长什么样了。” 　　“好多年了……” 　　“她肯定后悔了。”霍随城想。 　　否则也不会在重病之时送来一封信，希望他能去看看她。 　　“也许吧。”霍老先生抬头看了眼身后的郁郁青山，“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初五。” 　　“是个好日子。” 　　霍随城不说话。 　　霍老先生感叹道：“以后再来，就没这么安静了。” 　　“爸，我很抱歉……” 　　“行了，这儿空了十几年，也是该好好开发开发，以前不同意是你爸我自己钻了死胡同，现在你既然准备开发这里，就好好弄，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公司交给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如果说一年前霍老先生是怀着担忧的心情，将自己名下公司剩余股份交到霍随城手里，那么现在霍老先生是彻底放心了。 　　他端起酒杯，和霍随城碰了碰，“公司交给你，我放心。” 　　咽下一口酒，烧烤海鲜的香味顺风飘了过来。 　　霍随城放下酒杯，问他：“你和妈什么时候离婚的？” 　　霍老先生手一滞，说：“她走之前和我提了离婚，刚好公司破产，不想连累她，索性就和她离了婚。” 　　“那您怎么从来不和我说？” 　　“你还小，和你说什么？” 　　“我长大了也没看到您和我说？” 　　“你都大了，还和你说什么？” 　　“你如果早和我说……” 　　“也不见得你有多听话，你看小小，”霍老先生看着烧烤台边瞎捣蛋的霍小小，“有其父必有其女。” 　　霍随城望了过来，也笑了。 　　“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霍老先生瞪了他一眼，笑骂了一句：“没大没小。” 　　烧烤台边霍小小终于得了一个烤得香脆的鸡腿，连忙跑了过来。 　　“爷爷，吃鸡腿！” 　　霍老先生笑着接了过来，“给爷爷吃了，爸爸呢？” 　　霍小小瞅准了桌上的橘子，她踮着脚尖艰难的从桌上拿到了一个，白嫩的手指一点一点剥开橘子皮，细细将桔瓣上的白丝给摘干净，塞到霍随城嘴里。 　　霍随城一口咬下，于清新的海风中，尝到了满口的橘甜。 　　 第二十二章 　　鹿鸣山风景虽好, 但临近海边，空气潮湿，霍老先生身体不好, 不能久待。 　　霍小小年纪小，抵抗力差, 又贪玩，担心她海风吹久了感冒发烧, 也不宜久待。 　　虽然霍小小义正言辞拍着胸脯说自己身体倍好, 不会生病, 但依然以她身体为借口，不留情面扛回了家。 　　不久，霍老先生先生对外宣布正式退休，将公司重任交付到了霍随城肩上。 　　与此同时，霍氏与易氏合作的的鹿鸣山项目正式启动。 　　为了项目的事，霍随城连续好几天几乎忙得不着家，就在霍小小以为自己有了喘息之机时，霍公馆开辟了一间画室, 美术老师应邀登门教学，开始了对霍小小进行美术细胞的培养。 　　不过，美术老师虽然在美术造诣上较高，但难免沦为俗人。 　　她与霍家上上下下的佣人一致, 看到如今挂在霍随城房中那副霍小小在鹿鸣山画的一家三口的画时，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从美术老师夸赞的话里, 霍小小甚至觉得她的画画天赋也许足以媲美达芬奇。 　　对不起，辱达芬奇了。 　　在霍老先生和美术老师的连哄带骗以及糖衣炮弹的轰击之下，霍小小对画画的兴致还可以。 　　“小小画得真棒，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把天空画成绿色的吗？” 　　霍小小看了她一眼，在空白的左下角画了个红红的太阳，再将画板倒过来。 　　“我画的是草地。” 　　“……”美术老师回头看了一眼霍老先生，尴尬笑了笑。 　　霍小小也回头眼巴巴看了眼霍老先生，“爷爷，想出去玩。” 　　她不是那种闲的下来的人，距离上次出门去鹿鸣山玩，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这两个月以来，老先生身体原因，医生来家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一再嘱咐霍老先生静养为主。 　　在加上霍随城忙着公司的事，到现在没人敢带她出去溜达。 　　霍小小成天蔫蔫的。 　　霍老先生最近有心无力，“过两天，过两天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霍小小点头。 　　家教结束后，老师临走前特地和霍老先生聊了两句。 　　“老先生，小小很聪明，对一些新鲜事物也很有天赋，智商和情商比同龄的小朋友要高上许多，我觉得她现在不太适合家教，以她现在的情绪和状态，我建议可以开始接触同龄或者是比她大一点的小孩，闷在家里对孩子没有好处。” 　　霍老先生点头，算是认同了老师的话。 　　下午霍随城回来时，霍老先生和他聊了这个件事，提出将小小送幼儿园的事。 　　霍随城对此提出异议，“两岁送幼儿园是不是太早了。” 　　“你成天工作忙，医生又让我静养，别人带她出去溜达又不放心，你觉得两岁太早了，那就再大一点，两岁半，你看怎么样？” 　　霍随城想了想，一时间没有回答。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家里又没个女人。”说完，目光放在霍随城身上，“你……” 　　“……”霍随城一口应下，“那就听您的，送幼儿园吧。”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晚上我有个宴会，估计会晚一点回来，您早点休息。” 　　“宴会？什么宴会？” 　　“易老先生今天寿宴，您忘了？” 　　霍老先生恍然大悟，“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就给忘了，既然是寿宴，这个场合小小也能去，这样，你把小小也带去，她今天还在和我说想出去玩。” 　　霍随城想了想，拒绝了，“下次吧。” 　　可在门后偷听的霍小小听到了。 　　好啊，被她给逮着了。 　　可以出去玩不带她。 　　肯定是嫌弃她人小，带着麻烦。 　　霍小小一脸不爽就想推开门质问她爸，有好玩的为什么不带她出去玩！ 　　但转念一想，就这么推开门，她爸不带她还是不带她。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房间里传来脚步的声音。 　　霍小小忙不迭下楼，见门口停着的车副驾驶的门开着，趁着无人注意时，悄悄溜进了副驾驶。 　　她一个小孩钻在副驾驶的脚踏处绰绰有余，为了不让司机和她爸发现，她还将放在副驾驶上的一个黑色公文包拿下来把自己给挡住。 　　这样车里灯光昏暗，就发现不了她了！ 　　真是个天才！ 　　霍小小暗暗窃喜，就听到了后座车门拉开的声音，随即车门关上，驾驶座上的小武开车缓缓驶出霍公馆。 　　车辆在马路上平稳前行。 　　“过两天你找几家幼儿园，资料和水平都调查清楚，交给我。” 　　“幼儿园？” 　　后排霍随城的声音传来，“老爷子身体不好，我最近也没什么时间，还是把小小送幼儿园去。” 　　钻在副驾驶的霍小小听到霍随城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虽说现在在霍公馆的日子枯燥，但总比去幼儿园整天学一加一的强。 　　一想到未来不久整天要和一群小屁孩一块玩泥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我尽快把资料整理出来给您。” 　　“嗯。” 　　应答之后再无声音。 　　霍小小憋屈蹲在副驾驶里正准备出来，霍随城手机响起。 　　接听后霍随城眉心紧皱，声音拔高，“什么？小小不见了？到处都找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小武，掉头，回霍公馆。” 　　话音刚落，霍小小从副驾驶爬出来，跪在副驾驶上抱着椅背，似乎要给霍随城一个惊喜似得，“爸爸，我在这里！” 　　小武是亲眼看见她从副驾驶上爬出来的，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躲在那下面多危险，一旦路上刹个车，有个万一，简直不堪设想。 　　霍随城脸色剧变，一把将霍小小从副驾驶上抱了过来，一时气急失了分寸怒斥道：“霍小小，谁让你藏那的！” 　　说完他对手机里说：“陈叔，您让爸别着急，小小在我这。” 　　又说了两句，这才将电话挂断。 　　一股凉气袭来，霍小小抖擞打了个寒颤，对她爸的态度心里没底，却依然强撑着微笑靠了过去，“爸爸，你生气了？” 　　霍随城脸色不悦，“小武，先回去。” 　　这是要把她送回去啊。 　　霍小小咬咬牙。 　　可怜不够眼泪凑，眼泪不够用手揪。 　　她暗暗揪了揪自己大腿内侧，疼的眼泪立马浮了出来。 　　“爸爸是嫌弃我吗？” 　　“谁让你藏车上的？” 　　“我……我都听到了，爷爷让你带我去，可是……可是你讨厌我，我是个麻烦鬼，不带我去！” 　　“我不带你去你就可以藏车上？谁教你的？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霍随城不是一点的生气，看到霍小小从副驾驶上爬出来，后怕之余冒了一身的冷汗，至今呼吸还不平缓。 　　根本不敢想如果小武紧急刹车，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一个躲在副驾驶里两岁大的小孩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看着霍随城严厉的眉眼，霍小小就知道自己大概触犯她爸的逆鳞了，眼睛一眨一眨，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 　　她抱着霍随城的手臂把眼泪全蹭在霍随城西装上，哽咽道：“爸爸，对不起，我只是想……想和爸爸出去……可是爸爸讨厌我。” 　　见霍随城依然无动于衷，霍小小索性坐到霍随城腿上，伸手去抚平霍随城眉眼间的皱褶，“爸爸不要讨厌我。” 　　这些撒娇的话，霍小小自己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人女儿好难啊。 　　霍随城后槽牙紧咬，柔软触感碰到眉间时，又无可奈何的松开。 　　“你如果是个男孩，我现在就在这抽你一顿。” 　　暴力！ 　　霍随城深吸口气，单手搂住了霍小小，看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拿上衣口袋里的方巾给她擦了擦。 　　“我好久没见过爸爸了，想爸爸。” 　　“……算了，直接去宴会。” 　　小武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瞅到了霍小小靠在霍随城胸口，侧脸上一抹得逞的笑，愣了片刻，不禁咋舌。 　　“好的。” 　　半小时后，车停在易家老宅门口。 　　下车时霍小小揪着霍随城的领带，问他：“爸爸，还生气吗？” 　　霍随城一言不发抱着她下车往里走，硬生生说：“不生气，回去再和你算账。” 　　“……”霍小小突然有点后悔今天的冲动。 　　晚上回去估计又得被爷爷唠叨一阵子了。 　　易老先生的寿宴霍随城来得较晚，但现场带着孩子过来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老人家嘛，喜欢小孩，生日就图一个热闹。 　　“老先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爸让我带来的一点心意，您收下。” 　　易老先生年过七十，却还身强力壮，也不推脱，直接收下了礼物，看着霍随城手上牵着的小女孩，心里也猜到是谁，笑眯眯得逗她。 　　“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小。” 　　“几岁了？” 　　“快两岁了。” 　　“那你比易谦还要小一岁，你知道易谦吗？他是我小孙子，你想和他交个朋友吗？” 　　霍小小对小屁孩没兴趣，抬头看她爸。 　　易老先生摸摸霍小小的脑袋，“早听说你女儿聪明，今天终于愿意见到了。” 　　“小小还小，不懂事，就怕吵着您老人家。” 　　“小孩子吵吵闹闹多正常，我听着也热闹。”易老先生说完，拿出个红包塞到霍小小手里，“今天来了好多小朋友，去玩吧。” 　　霍随城也没推脱，“那您先招呼客人，我先带她过去了。” 　　“去吧去吧。” 　　霍随城抱着霍小小离开，半路被正招呼客人的易扬瞧见了，“霍二。” 　　霍小小循声望去，之前在雍和会所见过的易叔叔她还有些印象，而这位易叔叔身边穿着白色礼服长裙亲昵挽着他手臂的明艳女人，霍小小也曾在电视上见过她。 　　是个很有名的明星，叫许辛夷。 　　“小小，叫人。” 　　霍小小乖巧喊人：“叔叔阿姨好。” 　　许辛夷只有个儿子，心心念念一直想再要个女儿，但易扬都以她身体为由拖了一天又一天。 　　现如今见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这么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小。” 　　“小小？”许辛夷没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霍小小脸上的婴儿肥，“阿姨抱抱好不好？” 　　霍小小无奈点头。 　　她就知道来到这种场合，总免不了被人问来问去，被人捏来捏去，以及被人抱来抱去。 　　“霍先生，之前就听易扬说过你女儿聪明伶俐，一岁就开始懂事和人交流，我好奇了很久今天可终于见到了，听说你在给她找老师？找到了吗？” 　　霍随城点头，“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这样，你们聊你们的，那边一群小孩在那玩，小小我就带走了，回去的时候还你。”说完，她对霍小小说：“小小，阿姨带你去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好不好？” 　　霍小小不是很想去。 　　但也知道在霍随城眼皮底下也只能规规矩矩的跟着，遂点了点头。 　　霍随城朝她点头示意，“麻烦了。” 　　“小事。” 　　宴会现场人来人往，小孩跑跑跳跳，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乱子。 　　许辛夷抱着霍小小离开，边走边对霍小小说：“小小，阿姨呢有个儿子，叫易谦，待会阿姨介绍给你认识，你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好。” 　　“真乖。” 　　一楼大厅右侧走廊里有个房间，推开门，小孩的吵闹声简直比大厅大人说话的声音还要刺耳，地上大大小小的玩具摆放了一地，两个佣人照顾着房间里四五个孩子，焦头烂额。 　　“夫人。” 　　许辛夷微微点头，将霍小小放在沙发上坐下，对在场所有小朋友说：“小朋友，都过来，阿姨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们认识。” 　　看着面前四五个三四岁大，最大也不超过五岁的小孩涌了过来，霍小小眼底泛起一丝绝望，完全无暇注意许辛夷在和这些真小朋友说些什么。 　　她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 　　为什么要冒着被唠叨好几天的风险死乞白赖的跟着霍随城来这。 　　在家一个人玩耍不好吗？ 　　这么多小孩，她脑仁都要被吵炸了。 　　“好了，你们要帮阿姨照顾好小小，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真乖！” 　　许辛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角落专心致志忘我玩着魔方的小男孩，眉心一拧，“易谦，过来！” 　　“哦。”角落里的小男人嘴上应着，却依然坐在角落里不动弹，只眼神望了过来。 　　“哦什么哦？过来，这是妹妹，叫霍小小，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她，知道了吗？” 　　易谦耷拉着眼皮，提不起什么劲似得，懒洋洋应了一声：“知道了。” 　　许辛夷看他这惫懒的态度，真恨不得让易谦这小鬼知道他小屁股为什么这么红。 　　生个儿子省心是省心，整天像个小大人似得一点小孩活力也没有。 　　还是女孩好。 　　想着，脸上又堆满了笑，对霍小小说：“小小，他就是阿姨的儿子，叫易谦，你就在这玩，想要什么可以和易谦说，也可以和这些姐姐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和阿姨说，好吗？” 　　霍小小点头。 　　“那阿姨先出去了，好好玩。”又捏了捏霍小小的婴儿肥，这才离开房间。 　　许辛夷一出房间，易谦又转身专心致志捣鼓他的魔方，用脸色和行动表明自己和这屋里的小孩不是同一类人。 　　霍小小看着这些小孩玩的积木和木马，还有电视上的动画片，差点窒息。 　　在家她都没玩过这么幼稚的。 　　瞅准了易谦面前的另外一个魔方，霍小小跳下沙发走过去。 　　易谦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可以玩这个吗？” 　　“随便。” 　　霍小小却没拿那个魔方，饶有兴趣看着易谦。 　　小孩子一般长得都很可爱，继承了易扬和许辛夷所有优点的易谦不能用可爱来形容，眼睛鼻子嘴巴，就连那长密卷翘的睫毛，都能用精致二字来形容。 　　霍小小基本没接触过小孩，像易谦这么精致的小孩更是第一次见。 　　怎么说她心里还住着一个十八岁的小公主，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易谦停下手里的魔方，抬头冷冷看着她。 　　小孩拽得很，张嘴就是：“放手。” 　　霍小小不仅不放，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 　　小屁孩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不好。 　　“我不！” 　　易谦二话不说伸手就打掉了霍小小的在他脸上‘作恶’的手，低头继续与世隔绝玩魔方。 　　“……”小屁孩脾气还挺大。 　　霍小小看着他手上的魔方。 　　到底还是年纪小，怎么也拼凑不全。 　　想了想，她拿起另外一个魔方，熟练的在手指尖将魔方转动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转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吸引了易谦的注意，在最后眼看着就要完成之际，易谦那双眼睛牢牢黏在她魔方上。 　　咔咔咔—— 　　没多久，一个完整的魔方就被霍小小拼凑好了。 　　“你……” 　　霍小小看着小屁孩那震惊的模样，撇嘴。 　　好歹她也玩过一段时间，魔方有规律，玩起来易如反掌。 　　满级玩家重生新手村，终于让她给逮着机会显摆了。 　　这两年可憋死她了。 　　“想学吗？” 　　易谦眼神犹豫不决。 　　“只要你让我摸一摸，我就教你。”霍小小很可耻地将自己转好的魔方在易谦面前晃悠。 　　易谦眨眨眼，再三犹豫后，终于露出符合他身份的幼稚和害羞。 　　他淡定自若，软软的童音里带着些奶声奶气的调，“好，但是……只能摸一分钟。” 　　“可以！”霍小小上手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 　　软乎乎的手感，真好玩。 　　小孩被摸得小脸逐渐通红，心底数着数，数到六十喊停。 　　“到了！你不能摸了！” 　　霍小小欺负小孩，“再让我摸一分钟，否则不教你。” 　　易谦气急，“你……” 　　霍小小一本正经教育他，“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太相信别人，知不知道？” 　　 第二十三章 　　霍小小终于知道为什么大人总喜欢捏她的脸了。 　　小孩子的脸又滑又嫩, 剥了壳的鸡蛋似得，轻轻一掐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手感，谁不上瘾？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大王。 　　在家里装了两年的女儿孙女的霍小小，终于在一群孩子中间称王称霸。 　　她爸忽悠不过来, 这群三四岁的小屁孩还能忽悠不过来？ 　　而且这小孩好乖啊，被她坑了不哭不闹不生气, 还这么安安静静地给她捏, 故作一副‘我忍你’的小大人表情, 更让人看了想欺负。 　　霍小小脸不红心不跳，很无耻地出尔反尔摸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在霍小小魔爪下苦苦挣扎的易谦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被霍小小摧残的，还是羞红的。 　　“好了！”易谦忍辱负重默念完六十，一把抓住霍小小作孽的双手，“到了。” 　　霍小小搓得他小脸通红才堪堪放手，拿起魔方，“呐, 看着我手上的魔方，你听好了，你第二层的时候……是左上右下，右反左顺, 排十字的时候是下右反左顺上，对角的时候是下下……左上右上左下右上，鱼头的顺时针是上左下左上左左下, 逆时针是……下右上右下右右上。” 　　魔方咔咔咔，几个圈后成功回归原位。 　　小孩子眼里的情绪藏不住，易谦眼里那一抹激动和崇拜被霍小小轻而易举捕获到。 　　霍小小把魔方塞他怀里，“记住了吗？知道怎么玩了吗？” 　　易谦有些茫然。 　　“只要你记住我说的，慢慢转，就能学会了。”霍小小十分坏心眼地说。 　　魔方规律这么复杂，易谦这么小的一孩子，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啊。 　　小孩子嘛，探索的结果不重要，摸索的过程才是关键。 　　想当初她玩魔方，都玩了好几个星期。 　　慢慢摸索吧！ 　　“不对，你说了，要教我的！我还不会！” 　　“我也没说……包包教包会啊，这个要靠你自己慢慢玩，就会了。” 　　易谦凝眉，显然是听懂了霍小小的话生气了。 　　他以为可以直接学会，没想到还是不会。 　　“你今天不教会我，就不许走。” 　　霍小小冲他做鬼脸，“我不，小屁孩，我就要走，看你怎么拦我！” 　　易谦一把抓住她手腕，紧紧拽住她。 　　霍小小的个头比易谦矮了足足一个头，小胳膊小腿看上去完全没有易谦强壮，扯了扯被易谦拽住的手，一时间竟然没扯出来。 　　“易谦，怎么了？” 　　在一边玩的几个小孩纷纷凑了过来。 　　易谦指着霍小小，说：“她骗人！” 　　很显然，易谦在这群人中间很得‘民心’，一个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叉腰拦路，凶神恶煞看着她。 　　霍小小被围在四五个小孩中间，矮了一截，这几个小孩竟然仗着自己比她大，比她高，比她壮，竟然不让她离开。 　　“你干什么骗我兄弟！” 　　“……” 　　兄弟？ 　　社会社会。 　　这是要抱团欺负她的前奏啊。 　　“你们干什么？让开！” 　　“不让，不教我你今天不许回家！” 　　这话说的嚣张，偏偏易谦那小子脸上一点欺负人的兴奋表情都没有，板着那张脸，活像欠了他钱似得。 　　房间里的几名佣人见状上前，“少爷，这是夫人让你照顾的妹妹，你忘了？” 　　“我们是在照顾她呀，我们又没有欺负她。” 　　“对啊对啊，我们哪有欺负她，是她欺负易谦。” 　　“她都没有哭，我们没有欺负她！” 　　几个佣人见霍小小没哭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群小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快点，给我兄弟道歉！” 　　“对！道歉！” 　　“不道歉不准走！” 　　“……”这是要和她干群架？ 　　可她这小身板，别说群架，一个人她也招架不住。 　　现在的小孩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还学会仗势欺人了？！ 　　一个个目光黏在她身上，走又走不掉，哭……哭就算了，这事关尊严问题。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她一个大人，怎么能被这群小孩给欺负哭？ 　　那太丢脸了。 　　她霍小小还丢不起这个人。 　　“想让我再教你一次也可以，但是……”霍小小吊足了胃口，“你们都得让我捏一分钟。” 　　易谦看向他们兄弟几个。 　　“你只要能让易谦学会，干什么都行！” 　　“对，干什么都行！” 　　“好！一言为定。” 　　霍小小让易谦自己玩魔方，口头教他怎么转。 　　“这里第二层的时候……是左上右下，右反左顺，中间是十字的时候……下右反左顺上，两个对角这里是下下……左上右上左下右上，这叫鱼头，顺时针是上左下左上左左下，逆时针是……下右上右下右右上。” 　　咔咔咔—— 　　没多久，一个完整的魔方就在易谦手里给拼好了。 　　“怎么样？现在应该会了吧？”霍小小举着手指头，语气极其浮夸，“我都教你三遍了！你如果再不会，我也没办法。” 　　的确是三遍没错。 　　“易谦，你会了吗？” 　　易谦虽然还是个小孩，在兄弟前面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学了三遍还不会。 　　“左上右下，右反左顺……我……我会了。” 　　霍小小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过来，一个个都排好队。” 　　为兄弟两肋插刀，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几个小男子汉一个个垂头丧气排队给霍小小捏。 　　霍小小也不客气，欺负这些小孩不带手软的，再加上这些小朋友的脸本来就嫩，轻轻一捏就变红，根本没费多大劲，这群小朋友个个小脸通红。 　　房门被打开，门外进来一佣人，笑着对房间里的小朋友说：“小朋友，易爷爷要切蛋糕了，我们一块出去吃蛋糕好不好？” 　　“好！” 　　小孩一个个欢天喜地的跟着佣人出去，霍小小看着手上拿着魔方，明显心不在焉的易谦笑了。 　　小屁孩，让你这么多兄弟一块欺负我，非让你怀疑人生不可。 　　大厅有人推来一个十多层的大蛋糕，前来祝寿的客人围在中央，易老先生在易扬和许辛夷的搀扶下，切下了第一刀。 　　霍小小一进大厅，乌泱泱看到的全是腿，离得近了头都看不到。 　　“跃跃，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 　　那个叫跃跃的小男孩指着正满大厅找霍随城的霍小小，“是她掐的。” 　　小孩脸被掐红了，当妈妈的当然不会高兴，当即抓住霍小小的手，“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要欺负我家跃跃？” 　　霍小小看着这个小男孩，“我没欺负他。” 　　“你没欺负他，那他为什么说脸上是你掐的？” 　　“琛琛，你这脸上怎么也红了？” 　　“靖靖，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三五句询问后，矛头直指向霍小小。 　　“……”不小心玩大了。 　　好吧，确实有那么点欺负人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更多的也只是闹着玩而已。 　　这几个小孩竟然告状！ 　　“我没欺负他们，他们……他们都是自愿让我捏的。” 　　“自愿让你捏？琛琛，你说，是自愿让她捏的吗？” 　　叫琛琛的小孩看着霍小小，一时间没说话。 　　见自己儿子不说话，琛琛的妈妈眉心直皱，“你是哪家的小孩？你爸妈呢？” 　　霍小小正想回头找人，猝不及防被人懒腰抱起，惊魂未定之际，就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小宝贝，还认不认识哥哥？” 　　霍小小抬头一瞧。 　　把她抱在怀里的正是之前在雍和会所见过一面的陆薄阳。 　　“哥哥。” 　　“真乖，还记得哥哥。” 　　琛琛妈妈的声音不太自信响起，“陆先生，她……是你的女儿？” 　　陆薄阳笑，“不不不，我一个人哪生的出这么大的女儿。”他回头扬声道：“霍二，这谁家的女儿？” 　　霍随城于人群中端着酒杯走来，看了眼霍小小，又看了眼面前几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我家的，怎么了？” 　　“霍先生……这是你的女儿？” 　　“有事？” 　　琛琛的妈妈显然有所顾忌。 　　“发生什么事了？” 　　动静引起了易老先生的注意，隔着人群望了望。 　　易扬安抚了易老先生，“爷爷，我去看看。” 　　易扬和许辛夷走了过来，看着几人，笑道：“这是怎么了？” 　　琛琛的妈妈摸着琛琛的小脸，说：“其实也不是大事，刚才我看琛琛的脸被人掐得通红，以为被人欺负了，一问，原来是霍先生的女儿掐的。” 　　许辛夷半蹲下来看了琛琛一眼，“琛琛，你告诉阿姨，是小小掐的吗？” 　　琛琛点头。 　　一边被霍小小掐过脸蛋的小孩齐齐站在那，一个个小脸通红。 　　“你们……也是被小小掐的？” 　　几人齐齐点头。 　　姗姗来迟的易谦也小脸通红走了过来。 　　“易谦，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红了？” 　　易谦看向霍小小，“她掐的。” 　　在霍随城怀里的霍小小立马收获了在场不少人瞩目的目光。 　　“……”霍小小欲言又止。 　　欺负小孩实锤没跑了。 　　陆薄阳张嘴就笑，“呀，这几个孩子里就小小年纪最小，你们这几个小男子汉还能被小小给欺负了，羞不羞？” 　　霍随城看了抱着陆薄阳脖子明显逃避问题的霍小小，将人抱了过来。 　　霍小小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还真有胆子干得出这种事。 　　“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我们大人就不要斤斤计较的好。”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听他说这话转头说：“是他们让我捏的，又不是我故意欺负他们。” 　　“让你捏的？” 　　霍小小点头，“不信你问易谦。” 　　“易谦，是这样吗？” 　　“不是的！”叫琛琛的小男孩说：“是她先欺负易谦，然后我们才让她捏的。” 　　掐头去尾再掐中间，这么说也没错。 　　“靖靖，是这样吗？” 　　叫靖靖的小男孩点头。 　　许辛夷见霍小小欺负人的罪名几乎快落实了，连忙说道：“房间里有几个佣人，我问问她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多久佣人被找来，她们也不是很清楚几个小孩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见着霍小小轮流捏了几个小孩的脸。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说，“第一，我教易谦玩魔方，他们是自愿让我捏的，第二，我没有欺负他们，反而是他们不让我走欺负我。我比他们都小，怎么能欺负他们？” 　　一个是两岁的小女孩，其他几个是三四岁的小男孩，身材体格一见便知。 　　她一个小女孩不被几个小男孩欺负都算不错了，哪里还能欺负这些个小男孩。 　　霍随城低头问霍小小：“被欺负了？” 　　霍小小摇头：“没有，没有欺负。” 　　霍随城听闻后抬眼，“不好意思各位，小小年纪还小，第一次带她出门参加宴会，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的小朋友，我女儿刚才也说了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那就肯定没有，我相信她的话。” 　　“靖靖，是这样吗？” 　　叫靖靖的小男孩点了点头。 　　琛琛也点了点头。 　　“那你们刚才怎么说她欺负你们。” 　　“她捏我们脸了！上次我捏别的小女孩的脸，妈妈你不也说我在欺负别人吗？” 　　“……” 　　“所以，你不同意我捏你的脸就是欺负你，可是你……同意我捏你的脸就不算欺负你，所以我没有欺负你，懂了吗？所以你们要向我道歉。”霍小小费力地解释。 　　几个小男孩小脸更红了。 　　这么一来，反倒是几个小孩家长不好意思了，脸上满是羞赧，“不好意思霍先生，是我们太心急错怪了霍小姐，抱歉。琛琛，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几个小男子汉小脸通红。 　　霍小小看着易谦，易谦却不说话。 　　他还记着霍小小没有教会他魔方的事，拒绝道歉。 　　霍随城没有说话，抚了抚霍小小后背，“是不是累了？”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点头。 　　在这和这群幼稚的小朋友还真是无聊。 　　霍随城没等宴会结束，借口有事提前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霍小小忍不住问霍随城，“爸爸，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 　　“我欺负人了。”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语气不甚在意，“欺负就欺负吧，你是小孩，没关系。” 　　“……”这么教小孩真的好吗？ 　　欺负了人既不问原因也不正面引导，就不怕被教坏吗？ 　　幸好是她，换了别的小孩，指不定长大以后怎么嚣张跋扈呢。 　　“不过，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会玩魔方？” 　　霍小小小脸一僵，闭上眼装睡逃避问题，“爸爸，我好困，睡觉。” 　　霍随城见她眉睫轻颤，无奈失笑。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换个借口。 　　霍随城与霍小小刚到霍公馆，易家老宅那边的宴会也落下帷幕。 　　易扬与许辛夷送客后好整以暇问易谦今晚在房间里的事。 　　“谦谦，告诉妈妈，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小她为什么欺负你们？” 　　易谦想了想，说：“我在玩魔方，她会玩，我想让她教我，她说，她说想捏我的脸，就教我，我就让她捏了。” 　　“然后呢？” 　　“然后我没学会，她又教了一遍，可是我还是不会，然后，我不想让她走，想让她继续教我，她不肯，我们就不让她走。” 　　“后来呢？” 　　“后来，她同意了教我，但是，要捏我们的脸，所以就红了。” 　　“这么说，霍小小没有欺负你们？” 　　易谦摇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 　　“你没问我呀，而且，她说要教我玩魔方，我还没会呢。” 　　“小小说的没错呀，魔方本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你今天冤枉她了你知道吗？你说她掐你们的脸，可是你没说为什么她要捏你的脸，也没说是你让她捏的，你隐瞒了这些，你就是在冤枉他。” 　　易谦微愣。 　　“就像上次爸爸冤枉你偷偷把鸡蛋扔掉一样，爸爸不问你为什么扔掉鸡蛋就说你是个撒谎的小孩。” 　　“我没有偷偷把鸡蛋扔掉！”两件事一块提，易谦似乎有些感同身受，明白了，“那……那怎么办？” 　　“上次爸爸冤枉了你，爸爸是怎么做的？” 　　易谦看了眼易扬，“爸爸给我道歉了。” 　　“还有呢？” 　　“给我买了礼物。” 　　“所以呢？” 　　“所以我也要给霍小小买礼物道歉。” 　　“没错！男子汉就应该知错就改，更何况小小比你小，是妹妹，你是哥哥要让着她要照顾她。这样吧，太爷爷生日过了之后，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我们邀请小小过来参加你的生日，你把礼物亲自送给她，向她道歉，好不好？” 　　易谦眼神不安地看着许辛夷，“她……还会来吗？” 　　“你亲自给她打电话，邀请她过两天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就知道她会不会来了。” 　　易谦点了点头。 　　易扬给霍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易谦握着话筒，鼓足勇气，说：“伯伯，我找霍小小。” 　　电话那头听到声音笑了一声，慈祥的声音缓缓问他：“找小小？你是哪位？” 　　“我是易谦。” 　　“原来你就是易家的小朋友？你等等，小小马上就过来。” 　　“嗯，我不急。”易谦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一只小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扣在沙发坐垫上，全神贯注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动静。 　　他有些紧张。 　　因为他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那次他被爸爸冤枉，差点都哭了。 　　霍小小说不定也会哭。 　　“歪？”电话里传来霍小小奶声奶气的声音。 　　易谦抿了抿嘴，小脸瞬间就红了，他急不可耐大声说：“我……我是易谦，过两天我生日，我想……想邀请你来我家玩。” 　　“哦。” 　　没有感情的一个‘哦’让易谦瞬间没了信心，他低声问：“你……你会来吗？” 　　“不知道。” 　　易谦有些泄气。 　　“我……在我生日那天，我等你来。”说完，他仓促想挂断电话，但还是忍不住又将话筒放在耳边，说：“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将电话挂断。 　　“她答应了吗？” 　　易谦不太确定，“她说不知道。” 　　“没关系，距离你生日还有几天，这两天你去挑一件礼物，在你生日那天送给她。” 　　“嗯！”易谦重重点头。 　　他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忍痛挑了一台汽车模型，是他最喜欢的。 　　他要把这个汽车模型送给霍小小，还要和她说句对不起。 　　但直到他生日那天，整个老宅气球彩带布置得热闹极了，家里来了不少小伙伴给他庆祝生日，他站在门口拿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等了许久，直到吹了蜡烛，许了愿，切了蛋糕，霍小小也没有来。 　　那天晚上，他将礼物放在自己床头，郑重其事地对着礼物说：“霍小小，对不起。” 　　他会永远记得自己欠霍小小一个礼物和一句对不起，等下次再见到她，他一定会说的。 　　 第二十四章 　　霍小小没去易谦的生日。 　　本来在电话里她就没答应他会去, 所以也不存在失约一说。 　　不去的原因很简单。易谦给她打完电话后，霍老先生一脸是笑地看着她，问她：“小小交到新朋友了？” 　　她认真想了想, 才认识一天，结果和过程都不太愉快, 应该算不上朋友吧？ 　　“易家的小朋友给你打电话找你干嘛呢？” 　　“他说……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 　　“那小小想去吗？” 　　那几个小屁孩虽然脸好捏，但幼稚不懂事, 逗两下估计就得哭, 不好玩。 　　她摇了摇头。 　　没意思, 不去。 　　见霍小小并不是很乐意，霍老先生也没勉强她，“好，不去就不去。爷爷和你商量件事，小小想去幼儿园吗？” 　　霍小小一惊。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送去幼儿园不是三岁的事吗？怎么她才两岁就送去幼儿园？ 　　“幼儿园？” 　　“对，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幼儿园那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一块玩……”话还没说完, 霍老先生见着霍小小耷拉的小脸明显不乐意，到嘴边的话话锋一转，“其实爷爷也舍不得你去幼儿园，恨不得你天天都待在爷爷身边, 可是送你去幼儿园是你爸爸的意思，爷爷怎么拦都拦不住。” 　　“爸爸？” 　　“你爸那个甩手掌柜成天只知道忙着自己的事，不过没关系, 小小不想去，那爷爷和你爸爸再商量商量。” 　　霍小小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翌日晚上霍随城回来，脸色不如往常轻松，餐厅吃过晚饭后，霍老先生特地去了他的书房。 　　书桌上堆满了文件，霍随城眉心紧皱翻阅着。 　　霍老先生拄着手杖在书桌前随意扫了一眼散落书桌上的文件，“我看你最近早出晚归，烦心事不少，怎么回事？” 　　霍随城愁眉不展，搁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眉心，“鹿鸣山的项目恐怕要停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 　　霍随城起身，将一份文件递给霍老先生，“挖了点东西出来，是什么还得等有关部门派专家过来看看。” 　　“古墓？” 　　霍随城垂眉。 　　霍老先生翻了翻文件，也皱起了眉，这事显然也在他预料之外，“之前不是勘测过吗？怎么突然发现古墓了？” 　　霍随城叹了口气，“说是太深了，之前没勘测出来。” 　　开发这种事最忌挖出点什么。 　　以西安为例，那曾是十三朝古都，遍地古墓，挖条地铁线挖出个古墓不稀奇，但只要挖出了文物，项目必定得停。 　　运气好，等考古专家组挖掘保护，一两年后再开发项目，运气不好古墓无法挖掘，只能保护，那他这个项目就再也没有开发的那天。 　　鹿鸣山临海，谁能想到底下竟也深埋着古墓。 　　霍老先生一眼扫了过去，见他双眼微眯，眼底透着一股狠厉的劲，心里估计在打着什么主意，冷声道：“先动脑子后动手，现在多少人盯着你，照流程来，停了这个项目，霍氏还不至于破产。”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您就别操心了。” 　　霍老先生眉心皱褶更深，“你知道分寸吗？才老实了几天，又想弄出什么乱子来？” 　　霍随城沉眉不语。 　　“还有，小小上幼儿园的事你也放在心上，别忘了。” 　　提及小小，霍随城眉眼舒展了些，“幼儿园的事我这边收集了几家幼儿园的资料，您不放心的话，过两天我挑两家给您看看。” 　　霍老先生语重心长，“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小小那你也得提前沟通好，她不愿意去怎么办？” 　　霍随城显然没把这事当回事，“我听易扬说，刚去幼儿园的小孩都不愿意去，习惯就好了。” 　　“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和小小说，自己解决。” 　　霍随城抬眼。 　　霍老先生一愣，“你看着我干什么。” 　　“小小的事您不是一直亲自把关去办的吗？” 　　“……我这不是有心无力吗？”说完他偏头咳嗽两声，“最近身体不好，精力不够，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霍随城半信半疑。 　　现在时间九点不到，霍小小还没睡，趁着赵姨正在给她洗漱换衣服，话痨般的和她唠起嗑来。 　　“姨姨，今天吃的……鱼，好吃！” 　　她虽然两岁了，但说话还是没有那么连贯，吐词不清就算了，还有些词她得在脑子里转个圈才勉勉强强从嘴里吐出来，小结巴似得。 　　练习说话最好的办法，还是多说多练。 　　是以，门口的保镖现在一见她就躲。 　　“小小喜欢吃，明天再给你做。” 　　“可是，爷爷说，爸爸要送我去幼儿园。” 　　“小小两岁了，可以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块玩了，不想去吗？” 　　“姨姨是不是不喜欢小小了？不然……怎么会想要送小小去幼儿园？”霍小小抱着赵姨的脖子蹭了蹭，“小小不想和姨姨分开，想和爷爷还有姨姨一块玩。” 　　赵姨看透了她的这点小伎俩，摸摸她小脑袋，“小没良心的，赵姨不喜欢你谁喜欢你？再说了，去幼儿园又不是不回来了，每天赵姨都去幼儿园接你，好不好？” 　　“那……如果小小不想去，可以不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跳过幼儿园上小学，不要脸地展现她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后的聪明才智，而不是在幼儿园里给那群还没断奶的小屁孩当老大。 　　一想到满幼儿园的熊孩子在耳边嚎啕大哭，霍小小光想想这场景就觉得脑子要炸了。 　　可不去也是不可能的。 　　哪个父母不送孩子去幼儿园？ 　　就算她抗议，她爸也不会答应。 　　“说什么胡话，哪个小孩不去幼儿园的？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霍小小钻进被窝里，乖巧闭上眼睛。 　　如果能说通她爸不送她去幼儿园就好了。 　　改天得找霍随城谈谈，应该能好好聊聊。 　　经过这些天相处下来，霍小小觉得她爸霍随城虽然偶尔不喜欢做人，但也没有系统说的那么罪大恶极，坏事做尽。 　　她甚至觉得一开始系统给她的所谓‘拯救反派’的任务，估计都已经完成了。 　　好好和他说，上幼儿园这事说不定能有转机。 　　小A适当提醒她：「亲亲，在你三岁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弄死你爸的男女主还没发力，你小心点，不要被表面的风平浪静迷惑了双眼。」 　　“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也太小看霍随城了。」 　　霍小小总觉得小A是在吓唬她。 　　女主是苏元青，可她也没见她爸对苏元青有多动心呐。 　　就她爸那个不近女色的样，最后孤独终老也说不定。 　　男主……男主那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愣头青一个，还能把她爸给弄死？ 　　想想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A保持着沉默。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窗外月色透过树枝的间隙在窗台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吹树枝摇曳，阴影晃动，有点吓人。 　　霍小小被子一掀，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拉开房门，悄悄朝着霍随城的房间走去。 　　门没关，房间内一束光幕顺着门缝印在走廊上。 　　“……杀了，扔海里。”门缝里传来霍随城的声音。 　　霍小小伸出去试探的脚悄悄退了出来。 　　“……”对不起，打扰了。 　　等等。 　　这什么情况。 　　不太对劲啊。 　　霍小小心情复杂，掏了掏耳朵，听错了？ 　　刚才她爸说的是……杀了？扔海里？ 　　杀什么？ 　　杀鱼？ 　　杀鸡？ 　　……杀人？ 　　不至于吧。 　　霍小小继续竖起耳朵听。 　　“这种小事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霍随城声音冷淡至冰点，丝毫没有平时在家说话时的温度。 　　“……现在你和我说墓都给掘了？” 　　“……带人……去地下，就地埋了。” 　　“我不想再听你解释，这事解决不了，我解决你。” 　　“……想想你的父母。” 　　霍小小手脚僵在原地，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她爸说的这些…… 　　大反派！ 　　这绝对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的标准台词！ 　　杀人，抛尸扔海里！ 　　就地埋人！ 　　挖人墓！ 　　不仅如此，还威胁人父母！ 　　咕咚—— 　　一口口水咽下。 　　可是平时在家她爸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虎毒不食子，难道是在伪装骗她这个小孩？ 　　听到这些话的霍小小彻底打消了找霍随城谈自己上幼儿园的事。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霍随城，他匆匆挂断了电话，打开门，就看到走廊里双脚并用在地上爬的霍小小。 　　霍小小僵硬回头，霍随城站在逆光处，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啊啊啊为什么这个时候腿软了！ 　　霍小小抬头看去。 　　腿，腿，腿，还是腿。 　　再往上，霍随城得体西装整齐穿在身上，领结系在喉结下，眼底的清冷与不耐烦是她从未见过的。 　　越看越像那种电视里演的斯文败类。 　　难道这么久以来她爸都只是在她面前演戏吗？ 　　比她还会演？ 　　这也太让人迷惑了。 　　霍小小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行，她不是傻白甜，她得相信她爸，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怎么了？”霍随城一见是霍小小，躬身将跌坐在地上的人抱起来，感受到霍小小身体的僵硬，霍随城抚了抚，脸色缓和如从前，“找我有事？” 　　“我……”霍小小欲言又止，心情还未平复，有些难以接受。 　　半晌，才犹犹豫豫问他：“我刚才……听见你说，扔……扔海里。” 　　霍随城捏着她脸蛋，“你不听话我也把你扔海里。” 　　霍小小：“Σ(⊙▽⊙）” 　　25 第二十五章 　　霍小小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她也扔海里？ 　　虎毒不食子，她爸这么凶残的吗？ 　　不对，肯定是吓唬她的。 　　当她小孩好吓唬？ 　　“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扔海里！” 　　看着霍小小瞪大的眼睛, 霍随城捏她脸颊的手一顿，笑了, “听话就不扔。” 　　霍小小满怀怨念的目光看着他。 　　霍随城看着她耷拉的小脸，心底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抱着她坐在书桌后, 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想……想和爸爸一起。” 　　“爸爸还有工作没做完, 你先自己睡，我送你回房间。” 　　起身的瞬间霍小小紧抓着他领带往下一扯，一不小心一个锁喉，“爸爸，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咳咳……”霍随城偏头低低咳嗽两声，抓着她的手将领结松开，深吸口气，“……什么事？” 　　霍小小立马松开爪子, 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爷爷说，要送我去幼儿园？” 　　“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一块玩。”霍随城看她满脸愁容，问道：“不想去幼儿园？” 　　霍小小点头, “想在家陪爷爷，陪爸爸，不想去幼儿园。” 　　“平时整天吵着要出去玩, 现在又说起好话来了。”霍随城沉默片刻，“上幼儿园这件事是你爷爷的意思，你知道的，爷爷决定的事，我也拦不住。” 　　霍小小沉默，小脑袋里缓缓打出个问号。 　　怎么她在爷爷那听到的，和在她爸听到的不一样？ 　　“可是，爷爷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是爸爸你让我去……” 　　霍随城打断她的话，“这样吧，既然你不想去，爸爸也不能勉强你。” 　　霍小小心中一喜。 　　爸爸做人了？ 　　“我把去不去幼儿园的选择权交到你手里，由你自己决定。” 　　“我？” 　　霍随城从书桌抽屉翻出了个硬币。 　　“知道这是什么吗？” 　　按理来说，霍小小还没见过硬币，所以她应该是不认识的。 　　霍小小摇头。 　　“这叫硬币，”霍随城将硬币正反面给她看了一眼，“我们抛硬币来决定你去不去幼儿园。” 　　霍小小跃跃欲试。 　　抛硬币，机会五五分，值得冒这个险！ 　　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夹在霍随城修长手指间，给霍小小讲解游戏规则，“往上扔，掉到桌子上，如果硬币是正面，我们就去幼儿园，如果……硬币竖起，就不去幼儿园。” 　　“……？” 　　霍小小欲言又止。 　　服气，是真的服气。 　　她爸脑子里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骚操作的？ 　　硬币竖起？ 　　有本事你竖一个给我看看？ 　　因为是小孩，所以就可以随意糊弄？ 　　真把她当小孩骗呢？ 　　为解释给霍小小看，大拇指将放在食指第二关节处的硬币往上一弹，硬币从霍随城骨指上飞起，空中嗖嗖旋转几圈后落在桌面上，是有字的一面。 　　他将硬币放霍小小眼前让她看清楚，“看，这是正面，正面我们就去幼儿园。” 　　霍小小阴恻恻的眼神看着他。 　　她今天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硬币给抛竖起的。 　　霍随城说完，又将硬币往上一抛，旋转几圈后硬币像是黏了胶水似得，稳稳当当落在桌面上，关键这硬币还是竖起的。 　　霍小小瞳眸微缩。 　　哇哦，帅！ 　　“…………” 　　霍小小真想甩自己一耳光。 　　帅有什么用！ 　　这也太不科学了！ 　　霍随城是什么妖魔鬼怪，随手一扔还能把硬币扔竖起？ 　　这不是欺负人嘛！ 　　霍随城将硬币塞霍小小手里，“扔吧。” 　　“……” 　　霍小小憋气得很。 　　什么把选择权交给她？ 　　硬币到她手上还有选择权吗？ 　　想让她去幼儿园就直说！拐什么弯子？ 　　因为是大人，所以就随心所欲的欺负小孩。 　　真不要脸！ 　　霍小小赌气往天上一扔，硬币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而后叮地一声响落在桌面上，惯性使它没停，继续在桌面上旋转下去。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硬币两面的花纹肉眼可以看清。 　　霍小小整个人都快趴桌子上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枚硬币，眨都不敢眨。 　　虽然知道竖起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万一见鬼了呢？幼儿园岂不是就不用去了？ 　　硬币在桌子上撞击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 　　一枚硬币以竖着的姿态停在了桌面上。 　　“！！！”霍小小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她欣喜若狂回头，指着桌上竖起的硬币看着霍随城，“爸爸！竖起！” 　　她是什么神仙大宝贝！ 　　抛个硬币竟然也能抛个竖起的！ 　　幼儿园不用去了！ 　　霍随城眨眼，“是吗？你回头再仔细看看。” 　　叮—— 　　轻微一声响。 　　霍小小回头，刚才还竖在桌面上的硬币躺下，字面朝上。 　　“……？” 　　她刚才看的很清楚，就是竖着的！ 　　就一个回头的功夫怎么就躺下了？ 　　这不可能！ 　　这不科学！ 　　霍小小愤怒回头看着霍随城。 　　肯定是他爸搞的鬼，肯定就是他趁着自己回头的功夫动了桌子！ 　　“爸爸弄的！” 　　“什么爸爸弄的？” 　　“刚才！竖着的！现在躺着的！肯定是爸爸摇桌子！” 　　霍随城反驳她的话，“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摇的桌子吗？” 　　“我……”霍小小语塞。 　　她还真没证据。 　　“你没证据怎么能冤枉爸爸？” 　　霍小小那个气啊，干了坏事不承认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是竖着的！” 　　“是正面。” 　　“竖着的！” 　　“正面。” 　　果然，大反派就是大反派，心机重，城府深，就会欺负小孩！ 　　霍小小咬牙，思忖着在霍随城身上哪里下嘴。 　　“既然你认为是竖着的，那你再抛一次。” 　　再抛一次？ 　　竖着的硬币可遇不可求，她哪里还会有那种运气再来一次。 　　“不抛的话，那么硬币就是正面朝上，按照我们刚开始说好的，你得去幼儿园。” 　　霍小小一把抓起硬币，往上一扔。 　　这次她全神贯注看着那枚硬币往下，在书桌上旋转跳跃后，啪一声停下。 　　正面。 　　霍小小心都碎了。 　　“好了，正面，过两天爸爸帮你准备去幼儿园的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霍随城将硬币收好，并将霍小小从桌上抱下来放地上，“自己回去睡觉吧。” 　　霍小小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知道自己和霍随城力量悬殊，她势单力薄，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恨恨一跺脚，迈着小短腿跑了。 　　可这事过不去。 　　霍小小回房后在床上辗转发侧久久不能入眠。 　　被霍随城的骚操作给气的！ 　　太气了，真的太气了！ 　　做人不能太霍随城！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能说话算数吗？ 　　那么大公司怎么管理的？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不行，这个场子她得找回来。 　　霍小小毅然起床，目光放在她桌上的马克笔上。 　　有了！ 　　她拿起马克笔就往霍随城房间走。 　　霍随城现在还在书房工作没回房，霍小小推开门进了他的衣帽间，玻璃衣橱后挂着无数件熨烫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衫以及各式西装。 　　她费劲爬上凳子，伸手去够衣橱后的一件白色衬衫，取下来，就这么趴在地上，拿出黑色马克笔在衬衫后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 　　前段时间在美术老师的教学之下，她的画画功底大有进步，从前直线都画不直的她，现在能把乌龟画得栩栩如生。 　　画好之后，霍小小心里的气才出了大半。 　　欣赏一番自己画的‘巨作’后，霍小小这才将衬衫挂进衣柜里。 　　她没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爬上了霍随城的床，心情舒畅的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霍小小睡眠质量好，但容易醒。 　　身边有动静，她第一个惊醒。 　　睁开眼一看，窗外大亮，霍随城正起床往洗手间里去。 　　霍小小还记得自己的策略，揉了揉眼眶，拍了拍脑子，将瞌睡赶走后爬下床，悄悄溜到衣帽间里，将那件画了乌龟的白色衬衫拿下来，回到床上。 　　等霍随城从洗手间里出来，霍小小站在他床上蹦跶。 　　“爸爸！” 　　准备进衣帽间换衣服的霍随城脚下一滞，“怎么起这么早？” 　　“爸爸过来！” 　　看着霍小小手里的白色衬衫，霍随城走了过去。 　　“转过去，我要……要给爸爸穿衣服。” 　　霍随城微怔，“你？给我穿衣服？” 　　霍小小点头，拎着衬衫的衣领指使着霍随城，“转过去！” 　　前所未有的体验霍随城不禁失笑，脱下自己上身穿着的丝绸睡衣，转身背对着霍小小，并蹲低了身体。 　　“爸爸，抬手！” 　　霍随城抬起左手穿进霍小小送过来的白衬衫的衣袖中。 　　“抬手！” 　　他又抬起右手穿进衣袖中。 　　“好了。” 　　霍随城站直了身体，整理着衣领和纽扣，“今天怎么这么乖？” 　　霍小小满眼是笑，弯成了月牙，“爸爸工作辛苦了！” 　　“……”霍随城扣纽扣的手一顿，一股暖流在心底悄悄流淌，伸手在霍小小还胖嘟嘟的婴儿肥上捏了捏，“不辛苦。” 　　系好领带，穿上西裤与皮鞋，套上外套，霍随城抱着霍小小下楼吃早餐。 　　霍老先生看到了霍小小脸上的笑，“一大早的，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霍小小狡黠一笑，看了眼霍随城，“这是秘密。” 　　“小小年纪，竟然还有秘密？什么秘密爷爷不能知道？” 　　霍小小摇头。 　　“行，不说就不说，爷爷才不想知道你这小丫头的秘密。” 　　说完，霍老先生看向霍随城，“我昨天和你说的关于小小的事，你和她说了吗？” 　　霍小小耳朵尖，一听就听到了，“说了！爸爸说过两天送我去幼儿园，爷爷，我可以晚几天去吗？” 　　“嗯？” 　　“我想在家多陪爸爸两天。” 　　“小没良心的，不想陪爷爷？” 　　霍小小似是不解，“爸爸说，是爷爷想送我去幼儿园的，爷爷不是……不想和小小一块玩吗？” 　　霍老先生目光望向霍随城，勺子往桌上一放。 　　“哼！” 　　“……”霍随城放下手上的面包，没吃就饱了，起身，“我吃饱了，公司事情多，我先去公司了。” 　　说完，忙不迭起身就走了。 　　“爷爷，爸爸他……” 　　“小小，你别听你爸胡说，就是你爸想送你去幼儿园，爷爷怎么忍心送你去？爷爷巴不得你多陪爷爷几天。” 　　霍小小眨眼，点了点头。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因为鹿鸣山底下或许埋有古墓的事，在考古专家组验证之前，不得不将项目暂停。 　　但项目耽误一天，损失的都是钱。 　　这是大事，易氏那边也不敢冒险，一大早易扬来霍氏与霍随城碰了个头。 　　“考古专家组那边还没给出回复，不过我有内幕消息，底下很有可能是个大墓。” 　　“大墓……”易扬眉心紧皱，“这儿怎么会有大墓？” 　　“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决定挖掘保护，时间最快也得以年计算。” 　　易扬摇头，“等不了那么久。” 　　霍随城沉眉，“考古专家组决定挖掘还好，只怕上面决定保护文物，那么这个项目不可能再次动工。” 　　易扬抬眼看向他。 　　“你怎么想的。” 　　霍随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眼底沉下一抹阴鸷。 　　还没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助理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说：“霍总，考古专家组的人已经到了公司，现在正在休息室等您。” 　　霍随城挑眉，“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 　　“专家组的人来了，估计是勘测有了结果，如果真决定文物保护，你打算怎么办？” 　　霍随城双眼微眯，“浪费时间我可以等，但这个项目，不能终止。” 　　“你不会是想……” 　　霍随城点到即止。 　　易扬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好，这事风险很大。” 　　“我明白。”霍随城脸色严峻，站起来，“走吧，去见见考古专家组的人。” 　　或许是因为办公室冷气不够，有些闷，霍随城将西装外套给脱了，随手扔在沙发上，与易扬一同朝休息室走去。 　　门外几名助理随同于霍随城身后。 　　“……霍总。” 　　霍随城脚步却没停，“什么事？” 　　几名助理目光落在他后背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您……后背上……” 　　霍随城偏头，眉心微皱，“到底什么事？” 　　易扬稍稍慢了一步，在霍随城身后看到了他衬衫上画的那只大乌龟，严肃的脸庞瞬间支离破碎，没忍住笑了。 　　“霍二……你女儿，画画不错。” 　　霍随城不明所以，却在经过一处会议室的玻璃镜面时，看见了后背上画着的大乌龟。 　　“……”霍随城脚下一顿，联想到早上霍小小的无辜献殷勤，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眼神划过在场几人，几名助理不约而同低头憋笑。 　　他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白色衬衫上的那只乌龟活灵活现。 　　“霍二，专家组的人不见了？” 　　霍随城挥手，恼羞成怒扔下两个字，“等着！” 　　 第二十六章 　　霍随城就没见过这么调皮捣蛋的小孩。 　　你说她是小孩天性, 两岁的年纪却比任何同龄人小孩要聪明懂事得多。 　　你说她是聪明可爱，偏偏做的事没有一件不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有他备用的衬衫西服，霍随城拿了一件, 脱下身上那件画有乌龟的衬衫，换上。 　　穿在身上不知全貌, 拎在手里霍随城这才看清楚画在他衬衫上的这个乌龟。 　　形象逼真，对于一个两岁的小孩来说, 能画出这样的乌龟, 简直天赋异禀。 　　霍随城一时间还真不知道霍小小画这乌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不过凭借和霍小小这一年以来的相处, 霍随城心里给霍小小打上了‘故意的’标签。 　　仗着爷爷宠她，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与考古专家组碰过面，霍随城全程板着副脸，凛若冰霜，如果不是有易扬在打圆场，这个会议估计开不下去。 　　“霍先生，就古墓一事，我们专家组还在调查中, 据现在的调查结果我们推断这可能是明朝前的墓，因为古墓保存完好，我们这边也还在研究这墓到底开不开。” 　　霍随城点了点头。 　　其实在鹿鸣山，即使古墓保护得当, 他们想要动点手脚很简单，只需找几个人将古墓破坏，考古人员就不得不进墓保护文物。 　　“这次来, 还有点事，希望霍先生和易先生能够配合我们部门的工作……” 　　会开到最后，专家组负责人起身与霍随城易扬等人握手言谢。 　　“多谢二位对我们考古工作的支持，挖掘古墓的事一旦有了进展会立刻通知二位。” 　　霍随城颔首，让人将专家组的人送了出去。 　　专家组的人前脚刚走，易扬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他们这意思，估计是想把墓保护起来。” 　　“临海靠山，挖掘到了临门一脚，又不是什么难以挖掘的大墓，就算他们真有心想保护，就没有要钱不要命的人拼一把？” 　　易扬若有所思。 　　半晌。 　　“不说这个，说说你背后的乌龟，小小画的？画成这样，天赋不错。” 　　“……”霍随城轰然起身，“有进展我再联系你，没事你回吧。” 　　接下来整整一天，霍随城板着副脸，动辄严词厉色，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人望而止步。 　　几个助理知道自己老板心情不好，个个战战兢兢互相推诿，心中祈祷工作不要出现任何问题，免得引火烧身。 　　———— 　　霍小小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煎熬过，一整天思绪不宁，心不在焉。 　　有一点点的后悔。 　　虽然她爸霍随城昨天晚上要那样把她当个小孩一样的糊弄，画乌龟的时候她心情畅快，但面对即将回来问罪的爸爸，霍小小不太想面对。 　　说不定她爸会让她经历个完整的童年也说不定。 　　毕竟她爸想教训她很久了。 　　虐爹一时爽，善后火葬场。 　　她太难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自救才行。 　　“小小，你来看，这是你爸爸给爷爷的资料，这几家幼儿园你想去哪家？” 　　霍老先生拿着个平板过来，将霍随城给他的关于几家幼儿园的资料拿给霍小小看。 　　霍小小这个年纪哪里看得懂，只能从霍老先生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到，这几家幼儿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高。 　　让她为之咋舌的是，这些私立幼儿园每年的学费，简直是天价。 　　霍小小不想挑，她根本就不想去，面对霍老先生，还在为自己去不去幼儿园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爷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爷爷最喜欢小小了，爷爷不是说过了吗？你上幼儿园是你爸爸的决定，听话，挑一个，否则晚上爸爸回来会生气的。” 　　“那……爷爷可以……告诉爸爸，不去幼儿园，爸爸不听话，你就打他！骂他！” 　　霍老先生大笑，“好，晚上你爸爸回来，爷爷骂他！怎么能这么早就把小小送去幼儿园呢？” 　　霍小小眼前一亮。 　　“不过小小，你爸爸呀不听话爷爷的话，爷爷也没办法。” 　　霍小小欣喜表情耷拉了下去。 　　霍老先生被她给逗笑了，一笑岔了气，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老先生，您没事吧？” 　　“爷爷！” 　　霍老先生咳嗽两声平缓了气息，摆摆手，“爷爷没事。” 　　霍小小一边替他顺着后背，一边说：“爷爷要……要像……” 　　电视上放着一个动画片，里面的乌龟老爷爷迈着蹒跚的步伐在海底慢悠悠散着步。 　　霍小小指着电视，“爷爷要像乌龟爷爷一样，一千岁！” 　　霍小小这句话再次逗笑了霍老先生，“小小希望爷爷活一千岁？” 　　“嗯！” 　　“有小小这句话，爷爷一定能长命百岁！” 　　龟爷爷…… 　　霍小小灵光一现。 　　有了！ 　　她迈着小短腿往楼上跑，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在上面画了个乌龟，又在洗衣房找了件熨烫好的霍老先生的衣服，下楼。 　　“爷爷，看，我画的，乌龟。” 　　“小小画的？画的真好。” 　　她拿着霍老先生的衣服，“想给爷爷画一个。” 　　霍老先生当然不会为了一件衣服而拒绝霍小小，“好，画。” 　　霍小小兴致满满在霍老先生衣服上画上一个乌龟，画完，指着两件衣服上的乌龟，“我的，爷爷的。” 　　“爸爸的呢？” 　　“给爸爸画了。” 　　“小没良心的，给爸爸画了才给爷爷画？” 　　“不是，最爱爷爷！爸爸坏，爸爸送我去幼儿园！” 　　霍小小三言两语又将霍老先生给逗笑了。 　　“老先生，少爷回来了。” 　　陈伯一句禀告，霍小小与霍老先生皆抬头望向门口。 　　只见霍随城手上拎着件衬衫大步流星往里走，脸色阴沉，走路带风，七八步就到了客厅。 　　从门口到客厅，他一言不发，眼底是一团沉沉怒火，有燎原之势。 　　霍小小被这气势给吓到了，下意识拔腿就想跑。 　　等等—— 　　不能跑。 　　一跑就显得心虚了。 　　虚什么？ 　　不虚！ 　　她爸也忒小气了，不就画了只乌龟吗？有必要这么生气？ 　　看他这脸色，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 　　霍老先生看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因为霍老先生这一句话，霍随城想起了从前他对霍小小的百般维护，万般宠爱。 　　不行，这件事在教训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之前，不能让老人家知道。 　　霍随城脸色强行缓和了些，说：“没什么大事，您这是在……” 　　“小小上幼儿园的事，我让她挑一挑。” 　　“她一个小孩懂什么？”霍随城躬身就要去抱霍小小，惊得霍小小一个劲地往后退。 　　霍随城挑眉，上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了。 　　“爸，我和小小说说幼儿园的事，待会带她下来。” 　　霍老先生正巴不得霍随城去做这个坏人，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好好和她说说。” 　　霍小小慌得一批，这是要把她带离爷爷的视线好教训她啊！ 　　“爷爷！” 　　霍随城低声：“不许喊！” 　　霍小小委屈闭嘴，被霍随城一路抱到了楼上房间。 　　门一关，房间里就她父女俩。 　　霍小小深吸了口气。 　　不慌，稳住，问题不大。 　　“爸爸……” 　　霍随城将手上衬衫展开，后背上马克笔画的乌龟痕迹清晰。 　　“这是你画的？” 　　霍小小诚实地点了点头。 　　“老师教的？” 　　霍小小再次点头。 　　“画的很好，爸爸没有想到你现在可以把乌龟画的这么好，很有画画的天赋，我很高兴，但是……”霍随城语气突变，严肃问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画画只能在画板画纸上画，不能在别的地方画吗？” 　　“……说过。” 　　“谁让你画的？” 　　霍随城语气太过严厉，吓得霍小小往后退了一步，怯怯看着他。 　　“一大早就从衣帽间拿了这件衬衫给我穿，故意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霍小小结结巴巴磕磕盼盼，急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想画。” 　　“想画可以画在纸上，为什么要画在爸爸衣服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如果不是昨晚上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霍小小悄悄揪了揪自己大腿，眼底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霍随城严肃看着她，“本来你的小书包我准备明天还给你，但因为你的调皮，我决定，小书包暂时继续留在爸爸这保管，什么时候还给你看你表现。” 　　“……”霍小小心痛了，扎心的痛。 　　她瘪着嘴，鼻尖酸涩难忍，眼眶逐渐模糊裹上一层水雾，却倔强不肯掉下来，埋头在衬衫里蹭了蹭，将眼泪全蹭在衬衫上，晕染大片。 　　“爸爸……” 　　但霍随城铁石心肠，根本不为之所动，“还有，这件衣服是你在上面乱涂乱画弄脏的，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 　　说完，他一把抱起霍小小进了洗漱间，将衬衫塞进霍小小怀里，甚至还贴心的找来洗衣液和小盆，“洗干净。” 　　“……”霍小小倔强看着霍随城，似乎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不洗。” 　　“你自己画的难道不应该自己洗干净吗？” 　　霍小小紧紧搂着衣服，带着哭腔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这是你自己画的，自己洗干净不对吗？” 　　“可是……” 　　“洗干净，爸爸在这陪着你。” 　　霍小小看起来委屈得很，把衬衫当宝贝似得搂在胸前，怎么也不洗，霍随城逼得急了，她忍不住低声委屈哭了起来。 　　“不许哭，赶紧洗。” 　　啪嗒两滴眼泪砸到了衬衫上，霍小小一边抽噎一边将衬衫放进小盆里，装满了水，挤上洗衣液，委委屈屈用小手搓起衬衫来。 　　但那是马克笔画的，又过了一整天，普通的洗衣液难以洗净 　　霍小小象征性地搓了几下，满盆的泡沫都出来了，衬衫那点马克笔画渍也没洗干净多少。 　　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掉进盆里。 　　“爸爸，洗不掉。” 　　霍随城哪里真让她洗干净，不过是借机给她个教训罢了。 　　“知道错了吗？” 　　霍小小点头。 　　霍随城这才放过她，抱起来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低声说：“下次不许再在爸爸衣服上画画了，记住了吗？” 　　霍小小再点头。 　　经过这么一事，霍小小精神恹恹的，晚上的饭也没吃多少。 　　霍老先生一见她这样问霍随城，“你刚才带她上去说什么了？” 　　霍随城咽下嘴里那口饭菜，说：“今天早上一早，她从衣帽间里给我拿了件衬衫给我穿，我没注意就穿上了，到了公司才发现后背上被她用马克笔画了只乌龟，刚才我教训了她一顿。” 　　“乌龟？因为这事？” 　　霍随城点头，“这不是小事，您就是太惯着她，所以才越来越淘气。” 　　霍老先生将筷子往桌上一放，看向霍小小，“小小，过来，爷爷抱。” 　　霍小小怯怯看着霍随城，一头钻进了霍老先生怀里。 　　刚进霍老先生怀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细细的，渐渐在霍老先生的抚摸安慰下压抑不住，转而嚎啕大哭起来。 　　她抬起头，满脸眼泪指着霍随城，“爸爸……让我，让我洗衣服，乌龟，乌龟没有了。” 　　“洗衣服？” 　　霍随城：“她弄脏的，自己洗干净不应该吗？” 　　霍老先生责备目光看着霍随城，“你……你呀！” 　　“爷爷，乌龟……乌龟没有了！” 　　“没事没事，不哭，既然你爸爸不喜欢，那以后就不给他画了，爷爷喜欢，小小给爷爷画。” 　　霍随城目光疑惑，还不等他仔细问问，霍老先生抱着霍小小离了桌。 　　陈伯在一边算是听明白了，叹气道：“少爷怎么不问问清楚呢？” 　　“怎么回事？” 　　陈伯在沙发那拿了两件衣服过来。 　　一件是小小的白色T恤，一件是霍老先生的白色衬衫，后背都画了两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 　　“这都是小小画的，我听小小那意思，应该是想说一家人穿亲子装。” 　　“……画乌龟？” 　　“小小昨天看了一个乌龟历险记，那里面有个乌龟老爷爷一千多岁了，她说，希望老先生和您也能像乌龟老爷爷一样，健健康康活到一千岁。” 　　霍随城一时语塞，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小小年纪还小，不懂那些，做的方式不对，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您怎么能让她给洗了呢？” 　　想起刚才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让她亲手把衣服上的乌龟给洗了，委屈的眼神和砸在水盆里的眼泪，霍随城五味杂陈，从未有过愧疚情绪涌上心头。 　　客厅里的哭声愈演愈烈。 　　陈伯劝道：“您去哄哄吧。” 　　霍随城手上握着筷子，哪里还吃的下去，搁了筷子起身。 　　霍小小哭得惨烈，房顶都快被掀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再也不给爸爸画画了，以后你就给爷爷画，他不喜欢，爷爷喜欢。” 　　霍老先生瞪了霍随城一眼，眼神示意他还不过来哄一哄。 　　霍随城伸手想去抱霍小小，哪知霍小小转头一瞧是他，连忙钻进霍老先生怀里，抱着脖子不撒手，并哭嚎道：“不要爸爸！爸爸走开！” 　　霍随城双手尴尬停在半空中。 　　“行，不要爸爸。” 　　“爸爸讨厌！” 　　“好，咱们不理他！” 　　“我把爸爸的乌龟洗掉了呜呜呜……” 　　“洗掉就洗掉，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哭了啊。” 　　“爸爸不能活一千岁了。” 　　“……可以的，就算乌龟洗掉了，你爸爸也能活一千岁。” 　　最后这场哭嚎，以霍小小哭累了收尾。 　　霍随城坐在客厅里，看着面前的三件画有乌龟的衣服，微微出神。 　　他的那件洗的差不多了，看不太出是个乌龟的模样，另外两件可以看出，这乌龟是小孩子一笔一笔专心画的。 　　——“她说，希望老先生和您也能像乌龟老爷爷一样，活一千岁。” 　　霍随城闭眼。 　　一件衬衫而已，一只乌龟而已。 　　不该那么冲动，应该问清楚再做决定的。 　　霍老先生从楼上下来，看着沙发上的霍随城，重重叹了口气，“睡了。” 　　霍随城回神，低低“嗯”了一声。 　　“你是第一次当爸爸我知道你没经验，但是对孩子，你至少得有耐心，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怪她，你让她亲手洗了给你的画，她心里多难过？”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夜深人静，霍小小的房间悄悄被人推开。 　　床头橘色的暖灯在头顶洒下，偌大的床头上只拱起小小的一团。 　　霍随城脚步轻缓走到床边，床上的小孩显然已经入睡，哭得太凶，眼皮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只是即使睡着了，也忍不住地抽噎。 　　霍随城伸手摸了摸她小脸，指腹摩挲在脸颊上，轻轻将脸颊的泪痕擦去。 　　小孩湿漉漉的睫毛因为不住地抽噎而轻颤着，鬼使神差般的，霍随城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霍老先生说得没错，他没经验，更没耐心，很多时候用着自己的方式和孩子相处，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 　　说到底，小孩画画天性而已，对她何必那么严苛。 　　床上的小孩动了动，悄悄睁开眼，小手抓着霍随城的小指，不安地喊：“爸爸……” 　　霍随城微怔，看着她水洗过的通红的眼睛，声音放轻，“我把你吵醒了？” 　　霍小小摇头，打着嗝怯生生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小指传来的温度，怯生生的眼神，试探的语气，抽泣的鼻音，霍随城的心肠哪里还能硬的起来，一把将霍小小抱在怀里，“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 　　霍小小趴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 　　“以后……嗝……可不可以不凶我？” 　　“那小小还愿意给爸爸画只乌龟吗？” 　　霍小小睁着一双水润剔透的眼睛看着他，“爸爸……不是不喜欢吗？” 　　“爸爸喜欢，你再给爸爸画一个好吗？” 　　霍小小咬唇，似乎在考虑。 　　“不愿意？你和爷爷都有，只有爸爸没有。” 　　“是爸爸让我洗掉的！” 　　“再给爸爸画一个，爸爸再也不洗了。” 　　“真的？” 　　“真的。” 　　霍小小考虑了一会，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再给你画一个，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爸爸，你……你不能把我扔海里。” 　　霍随城一怔，没想到她还能想起那天晚上他随口说的话。 　　“不扔你。” 　　“也不能扔别人。” 　　“行，不扔别人。” 　　“还有……爸爸不能欺负我。” 　　“好，不欺负你。” 　　“也不能欺负别人。” 　　霍随城反问：“我欺负谁了？” 　　“……反正不能欺负人。” 　　霍随城笑，“行，听你的，不欺负别人，还有别的条件吗？” 　　“我的小书包……” 　　霍随城答应得干脆，“明天还给你。” 　　霍小小将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满怀着希冀看着他，“我……我可以不去幼儿园吗？” 　　霍随城伸手擦着她眼泪，说：“不行，爷爷身体不好，不能每天都照顾你，小小去幼儿园能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一块画画，不好吗？” 　　“爷爷身体不好？” 　　“爷爷每天都在吃药，需要好好休息。” 　　霍小小明白了。 　　“那……那我去幼儿园，但是你要记得，要去接我。” 　　霍随城摸摸她后脑，“当然去接你，怎么会忘记。” 　　霍小小吸了吸鼻子，似乎完全接受了去幼儿园的事实，趴回霍随城肩膀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第二十七章 　　‘亲子装’事件最终在霍小小拿着马克笔逛了一下午霍随城的衣帽间而结束。 　　画了多少只乌龟不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品牌工作人员送来不少崭新的西装衬衫。 　　这段时间霍随城依然早出晚归，霍老先生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再三叮嘱必须得静养后, 霍小小之后要上的幼儿园，经霍老先生和霍随城商讨后决定下来。 　　惠灵顿双语幼儿园是S市最贵的一所私立幼儿园, 一年学费高达十九万八，即使学费如此昂贵, 这所幼儿园依然不愁生源, 是无数家长挤破了脑袋也要把孩子送去的地方。 　　霍小小要去的就是这所幼儿园。 　　事实上霍小小并不高兴。 　　从她知道自己即将去这所幼儿园上学后, 快乐就远离了她。 　　上辈子上了十几年的学，这辈子才逍遥了两年，又得开始上学。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真的还想再继续逍遥一年。 　　不过既然选择接受，那就不能再有厌烦的情绪，霍小小调整心态，准备上学。 　　“我们小小穿上这身校服真可爱，来, 把书包背上，待会乖乖的和爸爸一块去幼儿园，晚点爷爷去接你。” 　　霍小小点点头，并背上爷爷给她准备的书包。 　　小书包里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东西, 一些小玩具，一点小零食，还有一个奶瓶, 总之是些如果霍小小发脾气了能哄住的玩意。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哪有小孩不哭闹的。 　　霍老先生也没觉得小小不会哭。 　　不过反正是霍随城送她去幼儿园，自己眼不见心不疼。 　　霍随城在楼下等着，见霍小小背着书包下楼朝他跑了过来，弯腰顺势将人抱起。 　　小小年纪还没几斤几两重，坐在霍随城手臂上，一点也费劲。 　　她回头对霍老先生摆手，“爷爷，我走啦！你记得接我回家。” 　　“去吧去吧，爷爷一定准时接你回家。” 　　得到霍老先生的保证，霍小小这才抱着霍随城的脖子，“爸爸，我们走吧！” 　　霍随城看她背着一小书包，托在书包底部颠了颠，“重吗？爸爸给你拿。” 　　霍小小却抓着书包肩带，“我背得动。” 　　霍随城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抱着霍小小上车离开。 　　霍老先生站在公馆门口，目光追随着宾利消失在林荫路的尽头。 　　“老先生，已经走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霍老先生沉沉叹了口气，“小小几点放学来着？” 　　“三点。” 　　“那我两点得去接她。” 　　“医生说了，您要静养，我去接小小吧。” 　　“那怎么行！”霍老先生责备似得看了他一眼，“我都答应小小放学后去接她，今天她第一天去幼儿园，我这个当爷爷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可是……” 　　“就去一趟幼儿园而已，能费多少精力？” 　　霍老先生固执，陈伯也说不过他，只得罢了。 　　同一时间，在前往幼儿园的路上，霍随城不放心地叮嘱霍小小。 　　“在幼儿园里不许和别的小朋友吵闹打架，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如果有别的小朋友欺负你，你第一时间要告诉老师，知道吗？” 　　霍随城不担心她在学校受欺负，倒挺担心她在学校欺负别的小孩。 　　毕竟霍小小鬼灵精怪，聪明得很。 　　霍小小坐在宝宝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人流车流，回头敷衍了一句：“知道了！” 　　欺负那些小孩有什么意思，弄哭了脑仁都会被吵炸的。 　　“还有，在学校没有老师的允许，不许到处乱跑，也不许玩任何危险的游戏，这个手表是爸爸给你买的，戴上这个手表爸爸就知道你在哪。” 　　霍随城将一块电话手表戴在霍小小手腕上，“不许拿下来，记住了吗？” 　　霍小小摆弄着自己手上这块电话手表。 　　“这个黑色头发的就是爸爸，你点一下这个黑色头发的头像，爸爸的手机就会震动，爸爸就知道是你想爸爸了，如果你想和爸爸说话，就点两下，就像这样。”霍随城给她演示一遍，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就能拨通爸爸的电话。” 　　话刚说完，霍随城的手机响起，他摁下接通，电话手表里传来霍随城的声音。 　　“在幼儿园不许调皮捣蛋，听见了吗？” 　　霍小小煞有其事对着电话手表说话，“听见了。” 　　大人真不好带。 　　霍随城将电话挂断，又指着手表屏幕上面的白色头发的老爷爷，“这是白色头发是爷爷，你点这个，你就能听到爷爷的声音。” 　　霍小小指头轻轻点了点，五秒后电话手表里传来霍老先生的声音。 　　“小小？” 　　为了让霍随城放心自己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电话手表，她冲着手表大声喊道：“爷爷！我……我还没没到幼儿园，这是……这是我的电话，你记着哦，以后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电话里霍老先生开怀地笑了，从声音就能想象他此刻是怎样的一副慈祥表情。 　　“好，爷爷记着。” 　　“小小不在家，爷爷要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行，听小小的。” 　　“那我先挂了，爷爷拜拜。” 　　说完，霍小小将电话手表举给霍随城看。 　　霍随城摸了摸她脑袋，“真聪明。” 　　聪明是聪明，就是聪明太过。 　　一个两岁的孩子，第一次见电话手表就能用的得心应手，霍随城也是第一次见，脑海里的疑虑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事。 　　聪明太过能证明什么？ 　　只能证明他女儿是天才。 　　惠灵顿幼儿园离霍公馆不远，半小时的车程，这也是选这所幼儿园的理由之一。 　　霍小小两岁上学算不上有多例外，但在这个时间去幼儿园，算得上是插班生。 　　下车后，霍随城抱着霍小小进学校，校长以及负责霍小小日常的生活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霍先生你好，我是周校长，我们之前见过面，这就是小小吧？” 　　霍小小从霍随城怀里下来，伸手牵着霍随城的手，看着面前这个较为年轻的周校长。 　　“校长好。” 　　周校长惊讶，“小小……真的才两岁吗？” 　　霍小小点头，“我两岁了。” 　　“真懂礼貌，”周校长指着身边的生活老师，“小小，这就是你以后的老师，她姓许，你可以叫她许老师，有什么事都可以找许老师，比如说肚子饿了，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人欺负你，你都可以告诉她。” 　　本着初来乍到，第一印象分必须得高的原则，霍小小礼貌看着许老师，“许老师好。” 　　许老师年纪也不大，脸颊看上去有点胖胖的，很有亲和力，“小小你好，许老师带你去班上和别的小朋友认识认识，好不好？” 　　霍小小点头，却将目光看向霍随城。 　　霍随城牵着她的手没放，“我送她过去吧。” 　　周校长笑道：“那许老师你先带霍先生和小小过去。” 　　“好的，霍先生这边请。”许老师在前带路，边走边和低声叮嘱霍随城，“霍先生，小孩第一次来幼儿园都不习惯，待会肯定是会哭着喊着不要您走，您一定不能回头，不能心软，否则今天您就白送她来幼儿园了。” 　　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许老师见得太多了，也是老师最为操心的一天，没有一个不哭不闹的。 　　“嗯，我知道了。” 　　霍小小听到了，撇撇嘴。 　　哭着喊着不让她爸走？ 　　这么多人看着，她哪里哭得出来，那也太丢脸了。 　　许老师在一间教室前停下脚步，教室里的老师正给半晌的孩子上着课，许老师从霍随城手里牵过霍小小的手，示意霍随城可以走了。 　　“小小，爸爸走了，你在这听老师的话，下午爸爸来接你回家。” 　　霍小小点头，“那你记得要来哦。” 　　“嗯，一定记得。” 　　说完，霍随城转身就走，并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心软，就算霍小小哭着喊着…… 　　……为什么没有听见哭声？ 　　霍随城回头。 　　教室走廊空无一人。 　　教室里传来许老师的声音，“小朋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叫霍小小，大家掌声欢迎她好不好？” 　　掌声响起。 　　“小小，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的同学了，喜欢这里吗？” 　　“喜欢。” 　　“……”霍随城语塞，白费了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 　　不是不喜欢来幼儿园？ 　　也没见着有多么不情愿。 　　想了想，霍随城折返到教室走廊，站在教室窗户外，看着教室里没有一丝害怕与不适应情绪的霍小小，终于放心了。 　　校长办公室里霍随城与周校长短暂寒暄后离开学校，还没上车，接到一个电话。 　　“霍先生，您之前交代的事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您说话，今晚就能凿穿古墓，那些考古人员就算想保存古墓也有心无力。” 　　在考古专家还未彻底将鹿鸣山下的古墓研究透彻前，谁也不知道古墓的最终结果是保护还是挖掘。 　　但即使决定保护古墓，在墓上动点手脚，让考古人员就不得不进墓保护文物，太简单了。 　　“霍先生？您在听吗？” 　　霍随城沉默片刻，这件事在他收到鹿鸣山底藏有古墓后就在准备着，项目一天不动，损失巨大，若是项目就此停工，更是难以估量。 　　正准备说话，手机震动，手机屏幕上蹦出一句可爱提示：你的宝贝女儿想你了！ 　　霍随城微怔，嘴角轻笑，眼底刹那间柔和。 　　对电话里还在等他命令的人说：“这件事先放着，等我消息。” 　　“好的。” 　　挂断电话，霍随城点开那个提示窗口，在中间那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头上点了点，教室里的霍小小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随之震动。 　　“小小，还记得我吗？我是徐老师。” 　　讲台上的徐老师笑着接过生活老师许老师送来的霍小小后，蹲下来笑眯眯看着她。 　　霍小小当然记得。 　　那个曾经照顾了她一年，却因为妄想当她后妈所以被霍随城赶走的徐曼茵老师，竟然在惠灵顿幼儿园教学。 　　真是冤家路窄。 　　 第二十八章 　　平心而论, 徐曼茵长得漂亮，学历高，身材好, 总有些心高气傲，搁外边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女神。 　　可当她一脚踏进霍公馆, 见过霍家的财势与一掷千金，见过霍家在一个孩子上花费的心血和财力, 见过霍随城后, 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除了霍随城, 谁都配不上自己。 　　更何况霍随城身边没有女人，最为出色的女人就是自己，她相信，有朝一日，霍随城一定能被她给吸引。 　　只要笼络好霍小小，小孩不讨厌她依赖她，霍夫人的位置势在必得。 　　可惜，她照顾了霍小小将近一年, 霍随城也在国外待了一年，霍小小没笼络住，霍随城更是在回国第二天就把她给辞退了。 　　徐曼茵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尽心尽力照顾霍小小，在霍小小面前向来是耐心温柔的一面, 她甚至认为自己足以填补霍小小母亲不在的缺陷。 　　但为什么霍小小就是不喜欢她？ 　　“小小，从今天开始，小徐老师又是你的老师了, 你可要好好听话。” 　　她想，这或许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霍小小似乎看到了徐曼茵眼底浓浓的欲望。 　　既然自己到了她班上，徐曼茵肯定不会放弃通过她再度接触霍随城。 　　她不喜欢欲望太强的女人有目的地去接近她爸。 　　“好的小徐老师。” 　　“真乖。” 　　徐曼茵抬头看了眼教室。 　　教室被划分为五个区域，有搭建区，有娃娃区，有美工区，还有阅读区和科学区，每区有两三个小朋友在玩。 　　“我记得小小喜欢搭积木玩游戏是吗？老师领你过去。” 　　搭积木的区域是三个小男孩在玩，徐老师带着霍小小过来，“舟舟，这是霍小小，她也喜欢搭积木，让她加入你们一块玩好不好？” 　　那个叫舟舟的小男生看了霍小小一眼，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好了小小，你就在这和他们一块玩吧，舟舟，你们不许欺负小小，听见了吗？” 　　说完，就去照顾其他小朋友了。 　　霍小小看着明显对她怀着敌意的小男孩，笑了。 　　徐曼茵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想‘英雄救小’？ 　　故意刁难她，让她和几个淘气的小孩玩受欺负，然后替自己出头博好感。 　　大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不许你和我们一块玩！” 　　徐老师一走，舟舟立马将霍小小往地上一推，推得她一屁股坐地上。 　　霍小小本来不想玩，听到舟舟这么说，索性坐在地上问他：“为什么不能和你们一块玩？” 　　几个小男孩嚣张霸道地说：“就是不许，这是我们的地方！你和她们去玩洋娃娃！” 　　换成一般小孩估计还真怕了这几个混世魔王，但霍小小哪里会怕这几个小屁孩，“我才不想和你们一块玩呢，你们连积木都搭不起来，真笨。” 　　向来只会被夸聪明，从未被人说过笨的几个小男孩登时激动起来。 　　“你说什么？我们哪里笨了！” 　　霍小小眼神指向爬行垫上散落的积木，“你们会吗？” 　　“我们当然会！” 　　“那你们搭，搭不出来就是笨。” 　　激将法一激一个准。 　　三个小孩气势汹汹坐下去，抱着身边的奶瓶啜了口奶后，严肃搭起积木来。 　　这里的积木其实也就几个颜色各异的小树房子和汽车，简单得很，但对于几个两三岁的小孩来说，是个难题。 　　三个小孩搭了一阵，也就搭了一半的积木，还有一堆不同颜色的木块堆放在一边没搭完。 　　霍小小从书包里拿了个自己常吃的奶酪棒，悠闲看着这几个小男孩急得抓耳挠腮，还时不时说两句风凉话，“行不行呀，不行就算了，笨就笨，以后会变聪明的。” 　　“你……你你你等着！” 　　摆弄了好一会，积木依然没有搭好。 　　霍小小吃完奶酪棒，起身，“看我的。” 　　直接上手，没五分钟就将积木给搭好了。 　　一个小男孩凑到舟舟耳边，严肃地说：“她好厉害呀！” 　　舟舟瞪了他一眼，“小点声，别让她听到我们夸她！” 　　小男孩又压低了声音，“可是她真的好厉害呀，而且长得好可爱哦，我想和她一块玩。” 　　霍小小耳尖，听到了，抱着奶瓶冷笑。 　　这算啥，给我上一年级的数学题！ 　　“那个……既然你不笨，那我们就允许你和我们一块玩了。” 　　“对，和我们一块玩吧。” 　　“但是我们只允许你和我们玩。” 　　小屁孩。 　　奶瓶给你打翻信不信？ 　　正在给别的小朋友讲故事的徐曼茵一个故事讲完后，抬头看了眼霍小小方向。 　　那三个小男孩一直以来都是班上的小霸王，家世养出了霸道任性的性格，总喜欢欺负小朋友，屡教不听。 　　霍小小年纪最小，肯定会被那几个小男孩欺负。 　　只要被欺负，她就上去安慰小小批评那几个小孩，小小对她一定会产生好感。 　　可是当她看到霍小小和班上那几个连老师都无法管教的小男孩其乐融融玩起积木时，愣了。 　　“舟舟，你们没有欺负小小吧？” 　　舟舟撇嘴，“我们才没有欺负她。” 　　“没有欺负就好。” 　　霍小小抬头，冲她咧嘴灿烂一笑。 　　想套路她？做梦！ 　　她可不是什么两岁的小孩了。 　　小孩上幼儿园，无非就是换个玩乐的地方，多几个玩乐的伙伴。 　　室内玩了一会，喝了口奶后，玩乐的地点又换到了室外。 　　霍小小和小朋友手牵着手去户外玩滑滑梯，玩跷跷板，整个人都木了。 　　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整整一年。 　　“小小，这是我们为你占的跷跷板，你上去，我们跷你！” 　　“……”倒也不必如此。 　　霍小小跨上跷跷板，她人小，根本跷不起来，全靠那几个小孩在跷。 　　这不行，她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和这群小朋友一块玩，自己估计也会越来越幼稚。 　　游乐园还有另外一个班的小朋友在那玩，或许是看中了霍小小的跷跷板，三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喂，你们玩了很久了，把这个地方让出来给我们玩！” 　　霍小小早就不想玩了，可这话也太没礼貌了，小小年纪就在幼儿园里拉帮结派欺负人。 　　“我不，我还想玩。” 　　舟舟和另外两个小男孩走过来，拦在霍小小面前，“走开！” 　　盛气凌人的小男孩掐腰，“走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中班的！你们这些小鬼走开让我们玩。” 　　哦豁，不得了。 　　小鬼毛都没长齐，就仗着自己大那么一两岁欺负人？ 　　“就不走，这是我们占的，凭什么给你们？” 　　“凭我们比你们大！你们这些两三岁的小屁孩，想打架吗！” 　　“我们要告诉老师！” 　　“你们小班的就只会告诉老师。” 　　“你……” 　　霍小小听得差点心梗。 　　这既好笑又令人窒息的幼稚。 　　她竟然也是主角之一！ 　　舟舟语塞，中班的孩子见状拉扯着跷跷板上的霍小小，想将她从跷跷板上拉扯下来。 　　霍小小一个没注意被拉扯了下来，脚下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幸地上铺着一层细细软软的沙子，摔下来也不疼。 　　舟舟跑过来扶起霍小小，冲动的小拳头立马就捏了起来，“小小，你别生气，等我长大了就帮你打他！” 　　霍小小咬牙。 　　她还能被几个小屁孩给欺负了？ 　　正想做点什么，一个人影从一侧冲了过来，直接将跷跷板上趾高气昂的小男孩给压倒在地，攥起小拳头，一拳一拳地砸了上去。 　　“你……你打我！” 　　见小男孩被人打，小男孩的朋友也冲了过来。 　　打人的几个朋友也冲了过来。 　　五六个人在跷跷板前打成一团。 　　这边咬着胳膊，那边揪着头发，几个小孩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来覆去，沙子扬的漫天都是。 　　场面以那边打得最狠的两个小朋友为中心，跷跷板为半径，极其混乱。 　　夭寿啦！幼儿园打群架了！ 　　照顾的几名老师连忙跑了过来，拉开几人。 　　“松手！易谦！把手松开！” 　　“嘴松开！不许咬人！” 　　“你们几个都住手！不许打了听见没有！” 　　霍小小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原来第一个替自己出头打架的是易谦，现在正骑在那张嘴哭嚎的小男孩身上揍他。 　　一个多月没见，小屁孩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老师好不容易将几人分开，气喘吁吁地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易谦的朋友指着那个欺负霍小小的人，“他们欺负人！” 　　“欺负人？欺负谁？” 　　“他们欺负小班的同学，欺负小小！” 　　“对！我们都看到了！” 　　“就是他们欺负小小！” 　　霍小小对这几个小屁孩有印象，都是那天在易家见过的几个。 　　一个叫靖靖，一个叫悦悦，还有一个叫琛琛。 　　为兄弟两肋插刀，可以啊！ 　　“小小？小小是谁？” 　　“小小就是她，他们把她从跷跷板上拉下来，摔在地上了。” 　　一瞬间，几名老师的目光望向霍小小。 　　这种情况下，霍小小自然不会让那几个小孩失望，满含热泪点头，伸出自己满手的沙子哭腔喊疼。 　　当然，不咋疼，就沾了点沙而已。 　　小班的生活老师见状连忙抱着小小去了医务室，几个因为打群架而受伤的小孩也一个接一个的揪到了医务室。 　　易谦那几个小孩没怎么受伤，倒是被易谦摁着打的那个小男孩脸上多了几块淤青。 　　“你打我，我要告诉我爸爸！” 　　“我要妈妈！” 　　“呜呜呜疼，我要告诉我奶奶。” 　　医务室里一片鬼哭狼嚎。 　　霍小小脑仁都要被吵炸了，任由医生用棉签小心给她擦掉手上的沙子。 　　医生见她乖巧摊着手心不哭也不闹，夸奖她：“小朋友真乖。” 　　发生了幼儿园史上最混乱的群架场面，周校长也不得不赶来，了解情况后看着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易谦，说：“谦谦，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如果有别的小朋友欺负人，第一时间得告诉老师？” 　　易谦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他，下这么重的手？” 　　易谦依然不说话。 　　能送来这所学校的小孩家庭，大多非富即贵，校长看着被揍的小男孩脸上的淤青，“通知家长吧。” 　　霍小小手上沙子擦干净，白嫩的手掌上没受伤也没划破。 　　老师将她从凳子上抱下来。 　　霍小小走到易谦身边，戳了戳他颧骨上的一处淤青，悄悄问他，“不疼吗？” 　　易谦伸手揉了揉，疼得一激灵，却咬牙忍住了，“不疼！” 　　一边擦药的小男孩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嗷呜呜疼！” 　　 第二十九章 　　小孩不懂事, 发生摩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惠灵顿幼儿园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打架事件，小孩之间只要有了矛盾，都会被老师扼杀在摇篮里。 　　今天这次打架纯属意外, 在场的老师当时都在照料别的小朋友，没顾得过来, 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两边就打得难舍难分。 　　“校长, 几个小孩的家长都已经通知到了, 下午会抽空过来一趟。” 　　校长点头, “知道了。” 　　医务室此起彼伏的哭叫声震耳欲聋，特别是那些被易谦几人压着打的小朋友，哭得最为惨烈。 　　真是会哭的小孩有奶喝。 　　霍小小眼睁睁看着老师医生围着那几个受伤严重哭得最凶的小朋友转，哄了又哄。 　　反观易谦等人，脸上虽然也挂了彩，但不哭不闹，站在一侧，连上药都没能混上。 　　“老师, 易谦他们还没上药呢！” 　　一声清脆的童音提醒了几个忙昏了头的老师，忙将易谦几人拉到医生面前，让医生给上药。 　　医生仔细看了易谦几人脸上的淤青，拿出棉签和药水, “小朋友，我现在要给你上药了，疼的话可以像他们一样哭出来, 但是千万不要动，听见了吗？” 　　“我们才不会哭呢！都不是两三的小孩了，还哭成那样，真丢脸！” 　　“就是就是，中班的还欺负小班的，还有脸哭，真给我们中班丢人！” 　　“喜欢欺负人的爱哭鬼！” 　　几个小孩话刚说出口，刚止住了哭声的小朋友立马又仰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师焦头烂额，看着说话的几人，怒斥道：“陆靖一，向琛，还有蒋悦，你们不许说话！” 　　小朋友撇嘴，压低了声音对霍小小说：“霍小小，你没事吧，我看到他把你推到地上了。” 　　还挺讲义气，自己都被揍成这样了还关心她。 　　霍小小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帮我教训他们。” 　　“他们老欺负人，我们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没事就好，你放心，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别怕，我们替你打他！你是易谦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门口的小朋友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陆靖一，我刚听到老师说，你妈妈要来了，向琛，你爸爸也要来了。 　　陆靖一和向琛两个能顶天立地的小朋友瞬间慌了。 　　“我妈妈要来？” 　　“我爸爸要来？” 　　从这两个小朋友慌张的表情里可以得知他们的童年一定很完整。 　　“蒋悦，你爸爸来吗？” 　　蒋悦小朋友得意洋洋，“我爸爸出国好多天了，他肯定来不了。” 　　“那……易谦的爸爸来吗？” 　　易谦说：“我爸爸也出国了。”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出去拍戏了。” 　　“啊，就只有我爸爸和向琛的妈妈要来吗？” 　　见两小朋友欲哭无泪，医生笑着打趣，“现在知道怕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怕呢？” 　　这么一逗，陆靖一和向琛更慌了。 　　“阿姨，你这话说的不对，他们是因为看到那几个小朋友欺负我才替我出头的，不是故意要打架的，他们这是……见义勇为，是要受到表扬的。”霍小小看向陆靖一和向琛，“你们别怕，待会就算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了，也不会怪你们的。” 　　医生意外看了霍小小一眼，“小朋友，见义勇为是好事，可是下手没分寸的话，还是会有麻烦的。” 　　霍小小明白医生的意思，能进这幼儿园的小孩非富即贵，没有哪个的家世是不好的，他们小孩不知道对方底细，但大人都知道。 　　如果那几个被打的小孩父母家世背景大，陆靖一和向琛的父母难免不会为了息事宁人而选择责怪自己的小孩。 　　几个小孩的伤势都处理妥善后，由各班的老师带回了自己教室。 　　霍小小是被徐曼茵带回去的。 　　“小小，老师已经帮你联系你爸爸了，下午的时候你爸爸就会过来，到时候还会有另外几个小孩的爸爸妈妈在，你别害怕，老师陪着你。” 　　霍小小知道她藏着什么心思，仰头打了个哈欠。 　　她对霍随城很有信心，这样肤浅的女人，她爸霍随城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一进教室，同班同学舟舟就围了上来，满脸愤怒，“霍小小，你没事吧，刚才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和你的跷跷板，你等着我长大一点，我一定把刚才那几个欺负你的人狠狠揍一顿！” 　　另外两小孩也捏起拳头，“还有我们，等我们长大一点，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霍小小笑得前俯后仰，小朋友的世界真的太干净太可爱了，愤怒的小脸蛋真想捏一捏。 　　“那你们得快点长高长大。” 　　三个小朋友不约而同点头，同时抱起自己的奶瓶仰头啜了起来。 　　多喝奶，快长大！ 　　下午三点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教室里的同学安安静静待在教室里，等待着家长来接。 　　第一个来接的家长，小朋友扬起骄傲的小脸，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背起小书包回家。 　　霍随城是在第五个小朋友家长来了之后才到的。 　　见着霍随城，霍小小背起书包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扑到霍随城怀里。 　　“爸爸！” 　　霍随城将她抱起，“小小第一天来幼儿园感觉怎么样？” 　　霍小小连忙迫不及待地说：“爸爸，我跟你说，今天……今天我在我在那个……外面玩的时候，有其他小朋友要抢我的跷跷板，然后……然后他就抢，把我的……把我……” 　　霍小小一急，这话就说不利索了。 　　简单来说就是硬件设施跟不上，小结巴似得。 　　徐曼茵也笑着从教室里走出，“霍先生，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徐曼茵。” 　　霍随城对她有点印象，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她竟然会在幼儿园任职。 　　“关于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向您……” 　　“不用了，我女儿自己会说。” 　　说完，霍随城抱着霍小小离开，几乎没正眼看徐曼茵一眼。 　　早在事情发生不久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让霍小小不要着急，慢慢说。 　　霍随城没搭理徐曼茵在她意料之中，笑着继续说：“然后他就抢我的跷跷板，把我推到在地上，但是不疼。” 　　她摊开双手，“易谦和他的朋友为了保护我，和那几个坏小孩打了起来，他们都受伤了。” 　　说完，霍小小想起医生的话，担忧问道：“爸爸，易谦和他的朋友，会有事吗？” 　　“他们是为了保护你，怎么会有事？” 　　“那待会爸爸你要帮他们。” 　　“他们保护了你，爸爸当然也要保护他们。” 　　得到霍随城的承诺，霍小小放心了。 　　校长办公室里来了好几位学生家长，趾高气昂例如那几个主动欺负别的小朋友的家长，老远就能听到尖酸刻薄的声音。 　　“校长，我把儿子送你们幼儿园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被打的，你看看他脸上，还有一块好地吗？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嚣张下死手打人！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诚诚妈妈，我从校长那也了解到了事情经过，我想这件事您儿子也并不无辜，是他欺负人在先，我儿子可能有错，但也只是小孩子不知道轻重下手重了而已。” 　　“下手重了而已？我终于知道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你看我儿子脸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重了一点吗？还有，我儿子欺负人也是你儿子说的，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推人劲使大了些而已，哪里就是欺负人？” 　　“对，还有我儿子也被你们儿子打成这样，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他们必须得向我儿子道歉。” 　　“靖靖爸爸，别怪我说话难听，小孩就应该好好教育，免得长大以后有暴力倾向。” 　　霍小小抱紧了霍随城的脖子。 　　看来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感受到霍小小抱着自己脖子的力度，霍随城眉心微皱，推开校长室的门，看着坐在沙发上几个妆容精致却咄咄逼人的女人。 　　“霍先生，您来了，请坐。” 　　霍随城在沙发上坐下。 　　“几位，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霍小小的父亲，霍……” 　　“霍先生是吧，刚才校长有和我说，她说我儿子欺负你女儿，所以那几个小孩才会打我儿子，可是我儿子一向乖巧听话，从来不主动欺负别人，我想问问您女儿，我儿子真的欺负他了吗？” 　　霍小小看着沉默站在父母身边的陆靖一和向琛，以及站在易家管家身边的易谦和蒋悦，就知道他们受委屈了。 　　这些大人真是，吵吵闹闹竟然还让小孩在旁边听着。 　　“欺负了！”霍小小看着那女人，说：“我当时在玩跷跷板，你儿子突然冲过来让我让给他玩，我不答应他就把我推到在地上，是他先欺负人的。” 　　诚诚妈妈立刻反驳，“他只是推你一下，怎么就成了欺负你了？” 　　“推我就不是欺负我了吗？他……他比我大，仗着比我高就推我，还不是欺负我吗？” 　　“我儿子和你闹着玩的，怎么能说是欺负人？” 　　霍小小真的很佩服这些大人为了维护孩子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什么都敢说。 　　如果自己现在不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真想和她们掰扯掰扯。 　　小嘴一瘪，转头抱着霍随城的脖子嚎啕大哭，“爸爸，他欺负我，他推我，我摔在地上好疼好疼的！” 　　霍随城摸着霍小小的后脑勺，“你儿子没有欺负我女儿，意思是说，我女儿撒谎？”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几个小孩不懂事，误会了而已，再者说，你们说我儿子欺负人我就得相信？有监控吗？” 　　监控？ 　　就算有监控没声音，她也得维护自己的儿子说是闹着玩的吧？ 　　霍小小冷哼。 　　看大人就知道孩子是怎么样的。 　　有这样的妈妈，难怪有那样喜欢欺负人的儿子。 　　霍随城淡淡扫了过去，“不巧，今天是我女儿第一天来幼儿园，所以我给她买了一个电话手表，上面有录音的功能，为了以防万一，我提前打开录音了。” 　　霍小小哭声顿时停住。 　　她爸竟然偷偷偷窥她的日常！ 　　还好今天她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否则岂不是就暴露了。 　　霍随城将霍小小电话手表上的录音功能打开。 　　电话手表里放出今天室外活动时的声音。 　　“喂，你们玩了很久了，把这个地方让出来给我们玩！” 　　“我不，我还想玩。” 　　“走开！” 　　小男孩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走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中班的！你们这些小班的走开让我们玩。” 　　“就不走，这是我们占的，凭什么给你们？” 　　“凭我们比你们大！你们这些两三岁的小屁孩，想打架吗！” 　　“我们要告诉老师！” 　　“你们小班的就只会告诉老师。” 　　“你……” 　　砰—— 　　录音里传来霍小小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尖叫声。 　　这个录音基本落实了那几个小孩欺负人的事实。 　　霍小小扬起小脸，脸上挂着眼泪，大声道：“哼，还说你儿子没有欺负人，幸好我爸爸都录下来了，否则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都是大人了还这样，羞羞脸。” 　　几个家长脸色更加难看。 　　还是校长打了圆场。 　　“诚诚妈妈，我知道诚诚脸上看上去挺严重的，但是您放心，医生看过，都是皮外伤，只是看上去严重而已，小孩子代谢快，过两天就好了。这件事毕竟是诚诚先挑起的，我也不能偏袒他，我建议这件事不如就这样算了，都是小孩，难免会有摩擦。” 　　几个家长眼神来回交流，看上去是非常的心不甘情不愿。 　　“我儿子性格方面可能是有些霸道，但是……校长，你看打成这个样子，法律上还有防卫过当，他们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依旧不屈不挠的架势实在是讨厌。 　　霍随城抬眼，脸色阴沉扫视着几位，“既然知道自己儿子性格霸道，作为家长就得把孩子教好，教不好就别怪别人替你管教儿子。” 　　“你……” 　　“诚诚妈妈，这位是霍小小的父亲，霍随城先生。” 　　校长指名道姓，就是希望这几位家长能识趣些。 　　这几位家长虽然主内不主外，没在商场拼搏，但也听说过霍随城的名字，知道自己丈夫提起过的霍氏是哪家的，商场上的事她不懂，可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多赚钱的道理。 　　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开罪霍随城。 　　当即脸上嚣张情绪淡了不少。 　　“霍先生……我儿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不是故意欺负您女儿的。”诚诚妈妈表情尴尬，“算了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但是以后，我不希望我儿子继续和他们这几个小孩在同一间教室上课。” 　　“那我这边替诚诚几个小朋友换个班级。” 　　“可以，只要不和这几个爱打架的小孩一个班，哪里都行。” 　　说完，那几名家长也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丢脸了，拉着自己身边的儿子就要离开这。 　　她们倒是想就此息事宁人，几个被揍期待看着易谦等人被骂的小孩不乐意了。 　　“妈妈，他打了我为什么不和我道歉！我脸上好疼好疼的！” 　　“好了，诚诚乖，咱们不和他们计较，回去再说，好吗？” 　　“我不！我就要他们道歉！” 　　“听话！” 　　小孩一看自己父母都不站自己这边，眼泪啪嗒往下掉，仰头就哭了起来。 　　眼看着校长室又要哭声震天，那几名家长连抱带拽的将人给抱走了。 　　“爱哭鬼，羞羞脸。” 　　霍小小冲着那被迫抱出去的小孩做了个鬼脸，成功听到了更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从走廊传来。 　　校长向霍随城为今天发生的事致歉，“霍先生，小小上学第一天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但是您放心，以后我们学校一定会加强这方面的注意，不会再让今天的事发生第二次。” 　　霍随城点头，“再好不过。” 　　陆靖一的爸爸和向琛的妈妈也笑着和霍随城打招呼。 　　“霍先生，您女儿可真聪明。” 　　霍随城摸了摸霍小小的后脑勺，“今天也多谢这几位小朋友保护我女儿。” 　　向琛拍着胸脯，“这是我们男子汉应该做的！” 　　“对，下次再有人欺负小小，我们还会替她出头的！” 　　陆靖一的爸爸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可以见义勇为，但是以后得注意分寸，记住了吗？” 　　“知道啦！下次我不打他脸就是了！” 　　“还打人？下次告诉老师！” 　　“……哦。”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看着一直站在易家管家身边沉默不语的易谦，悄悄冲他挤了挤眼睛。 　　易谦微愣，抿了抿小嘴。 　　幼儿园群架事件到此也就告一段落。 　　在回去的路上霍小小后怕似得看着霍随城，“爸爸，我今天好害怕呀。” 　　霍随城捏她小脸，毫不留情戳穿她，“是吗？我看你今天一点也不害怕，小嘴这么能说会道，和谁学的？” 　　“……你没发现我腿都在发抖吗？” 　　“那你和爸爸说说，你怕什么？” 　　“我怕他们比你厉害，然后，欺负我。” 　　霍随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谁能欺负得了你？” 　　霍小小皱着脸，“有啊，我知道徐老师对我好是因为爸爸，还有好多叔叔阿姨对我好都是因为爸爸，如果没有爸爸，他们肯定不会对我那么好的，所以……爸爸，你要努力赚钱，千万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以后小小没人撑腰，会过得很惨的。” 　　“……” 　　霍随城不知道她这个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 　　“行，爸爸努力赚钱，给你撑腰。” 　　霍小小欢呼雀跃，“爱爸爸！” 　　 第三十章 　　在幼儿园发生的事, 霍小小回家后当故事声情并茂在霍老先生面前演了一遍。 　　情到深处还不自禁的演绎被人推倒在地的情形。 　　“爷爷，那几个小孩可坏可嚣张了，他就这样……这样抓着我的手, 然后把我往地上推。” 　　霍老先生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小小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登时心都揪了起来，将她拉到跟前, 上下仔细地打量。 　　“把你往地上推？受伤了没？” 　　霍小小摇头, 将白嫩的手心摊开, “没有，地上都是沙子，不疼，我手一点事都没有。” 　　“没事就好，下次再有人这么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老师，你年纪小，和别人起冲突是会吃亏的。” 　　霍老先生是真的很担心。 　　霍小小在幼儿园可以说是年纪最小的, 年纪小容易被人欺负，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怎么也不会同意这么早就把孩子送幼儿园。 　　“嗯，我记住了！后来……后来是易谦和他的朋友把那群小坏蛋给揍了一顿, 把他们都给揍哭了。” 　　霍老先生笑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校长请了家长, 她们想让易谦道歉，易谦他们保护了我，我也保护了他们。” 　　“真乖。” 　　听完霍小小这一天‘惊心动魄’的经历，霍老先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当初送幼儿园这件事实在太过草率。 　　第一天就被其他小孩欺负，往后在他见不到的地方，还指不定怎么被人欺负。 　　小小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在幼儿园里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霍老先生长吁短叹，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家的小孩弱小可怜又无助，不自觉脑补小小在幼儿园被人欺负的画面，越想越心惊。 　　索性上楼找霍随城，当面直说：“我看小小暂时还是别去幼儿园了，她还这么小，被人欺负没有自保的能力，等再过两年她长大些再送过去，你觉得呢？” 　　霍随城大概猜到霍老先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您听说了今天小小在幼儿园的事？” 　　霍老先生没有否认，“你两岁多的时候被我送去幼儿园，第一天就把幼儿园的小朋友按在地上揍到哭，你不会被人欺负，但小小是女孩，她不像你，小小被人欺负，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您身体不好，没有那么精力照顾她。” 　　“我身体虽然不好，但照顾她一两年还是可以的。这件事我不是跟你商量，明天就别送小小去幼儿园了。” 　　老人家隔辈亲严重，所有的温柔与慈爱，都倾注到了孙女身上。 　　或许连霍老先生自己都没意识到，还有那些愧疚与弥补，也成了疼爱的一部分。 　　霍随城沉默片刻，不想刻意违背霍老先生，但也不想顺了他的意思真不送霍小小去幼儿园。 　　“爸，这样吧，明天让小小做决定，如果她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了，肯定不愿意再去，我尊重她的意见，您看怎么样？” 　　霍老先生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在理，点了点头，“行，那就尊重小小的意见，你不准干涉她。” 　　“这个当然。” 　　两人就此达成一致。 　　翌日一早，霍小小穿戴整齐背着书包等着霍随城送她上学。 　　霍老先生却问她：“小小，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不想上学吗？你今天老实告诉爷爷，想不想上学？不想上学的话以后咱们就不去了，爷爷在家陪你玩好不好？” 　　霍随城从楼上下来。 　　霍小小抬头看了她爸一眼。 　　她爸说过，爷爷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自己在家只会让爷爷身体越来越差。 　　而且经过昨天的事，霍小小觉得既然重来一次，以大人的心态重走一遍人生成长的路，也是另外一种收获，另外一种感悟，没什么不好。 　　“爷爷，我要去幼儿园。” 　　霍老先生不解，“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去的吗？” 　　霍随城恰好下楼。 　　霍老先生瞪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威胁她了？” 　　霍随城一脸茫然看着祖孙两人。 　　“爷爷，没有，我是真的想去幼儿园，你不要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以后我会告诉老师的，而且，还有别的小朋友会保护我。”霍小小笑嘻嘻地说：“爷爷要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想爷爷了会给爷爷打电话的。” 　　她抬手示意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摸摸小小的小脑袋，“还是小小心疼爷爷。好吧，那咱们先吃饭，吃完早饭，爷爷送你去幼儿园。” 　　霍随城开口，“我送吧。” 　　“公司和幼儿园两个方向，不顺路，你公司事忙，我去送，反正也没多远。” 　　霍随城也不与他争论太多，“行，那麻烦您了。” 　　霍随城先去了公司，吃过早饭，霍老先生送霍小小去幼儿园。 　　路上霍老先生一个劲的叮嘱她，有人欺负她一定得尽快告诉老师，但是也不要像她爸小时候一样欺负别人。 　　说起霍随城小时候的事，霍小小瞬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问：“爷爷，爸爸是什么时候去幼儿园的？他小时候在幼儿园欺负别人吗？” 　　“你爸爸小的时候爷爷忙，所以比你大不了几个月就送去了幼儿园，嚯！好家伙，你爸可比你调皮多了，第一天就揍得幼儿园的小朋友哭哭啼啼的。” 　　“那老师请家长了吗？” 　　“当然请了，我当时去的时候，你爸爸灰头土脸的，身上衣服都破了，不过那几个被揍的小孩看起来更狼狈。” 　　“那爸爸为什么打架，别的小朋友欺负他吗？” 　　霍老先生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我也不记得了。小小，爷爷问你件事，你……想妈妈吗？” 　　霍小小一怔。 　　这么多年妈妈这个词在霍老先生和霍随城嘴里都是禁语，今天怎么突然提起妈妈了？ 　　妈妈这个词到现在为止，她还真没怎么想过。 　　她对妈妈所有的印象都止步于刚出生时，那只小心翼翼像羽毛一样抚摸在她手背上的手。 　　爷爷怜爱地摸摸霍小小的脸颊，“不说话就是想了？” 　　霍小小闷闷地说：“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所以不想她。” 　　其实她妈这个角色在梦里一直没有出现过。 　　毕竟在梦里，她也就活到三四岁而已，直到死亡，也没有见过生她的人。 　　没有出现过的人，没有见过的人，霍小小现在实在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去怀念。 　　“那你想要妈妈吗？”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 　　如果她活到了三四岁后，她想见见生她的妈妈，但也仅仅只限于想见见而已。 　　她爸又不喜欢她妈，哭着喊着要求两人在一起家庭圆满，那也太智障了。 　　没有妈妈她现在也过得很好。 　　“爷爷你知道吗？我幼儿园的老师是徐老师，就是之前在家的那个徐老师。” 　　霍老先生耐心听她讲，“然后呢？” 　　“我知道徐老师想当我妈妈，但是我不希望徐老师当我妈妈。如果爸爸有喜欢的人，我可以的，但是，不能是徐老师那种……”霍小小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反正就是不能是徐老师那种！” 　　有后妈就有后爸，她可不想她爸找个心机深的女人回家，然后再给她生个弟弟妹妹排挤她。 　　回想起梦里她爸的那些个女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么想想，霍小小还真觉得自己未来威胁重重，一个不小心，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她就希望她爸在外面能保持理智，别轻易就被女人勾了魂去。 　　霍老先生听闻笑了，“你这小家伙，谁教你的这些？” 　　“我听别人说的，爸爸以后，有了妈妈就不会要我了。” 　　“怎么可能，他敢不要你爷爷就把他赶出去！” 　　霍老先生心里也清楚，霍随城如今也才三十出头，这样年轻的年纪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如果哪天真找了位伴侣，也是情理之中。 　　“那爸爸喜欢什么样的妈妈呢？” 　　这还真把霍老先生给问住了。 　　这么多年来，还没见过霍随城和什么样类型的女人接近。 　　当初徐曼茵来到霍公馆，他曾经还一度以为这就是霍随城喜欢的类型。 　　“这个，爷爷也不知道……爷爷答应小小，如果哪天你爸想给你找个妈妈，必须得经过小小的同意，否则爷爷也饶不了他！” 　　“爷爷最好了！” 　　十分钟后，车停在幼儿园门口。 　　霍老先生亲自送霍小小进幼儿园。 　　他拄着手杖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老师牵着霍小小的背影，鼻尖酸涩，苍老浑浊的眼眸逐渐模糊。 　　如果当年不那么忙于公司的事，也不至于一次都没见过霍随城进幼儿园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霍小小, 快过来，我给你占座了！” 　　刚踏进教室，霍小小就看到舟舟双手叉腰挡在积木搭建区叫她, 身边两小孩站在两侧护着，不许别的小朋友靠近。 　　霍小小慢悠悠走过去, 舟舟连忙让了个位置给她，“这是我特地给你占的。” 　　霍小小还没说话, 一边的生活老师看着舟舟, 说：“舟舟, 老师有没有说过不许欺负小朋友？” 　　舟舟反驳，“我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 　　“没有吗？那为什么要霸占这里？如果有其他小朋友也想过来和你们一块玩积木呢？” 　　舟舟噘着嘴不说话。 　　“老师有没有说过，教室的东西大家都可以一块玩，不允许霸占。” 　　舟舟不怎么乐意地点了点头。 　　“舟舟能和小小成为好朋友老师很开心，但是舟舟也要试着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我们要懂得分享，知道吗？” 　　“知道了。” 　　老师微笑拍拍舟舟头顶，看了眼霍小小, 说：“那你们继续玩吧。” 　　舟舟立刻兴奋拉着霍小小坐下，搭积木。 　　霍小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坐下的瞬间，在窗户那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毛乎乎的小脑袋一晃而过。 　　好像是昨天替她出头的陆靖一。 　　窗户那么高, 陆靖一怎么跳上来的？ 　　怀着一丝疑虑，霍小小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将头悄悄探向门外。 　　门外向琛和蒋悦两小朋友屈膝费劲抱着陆靖一的腰把他往上抱, 陆靖一两只小手攀着窗台，两条小腿在距离地面五六厘米的距离乱踢着墙面，咬紧了牙关往上撑。 　　易谦站在三人身后，踮起了脚想通过窗户看到教室里的场景。 　　窗户一米多高，具体多高不太清楚，但以霍小小的身高来测量，还要比她高上一截。 　　是以，即使向琛和蒋悦使出了吃奶的劲将陆靖一往上抱，陆靖一眼睛也越不过窗台，头顶堪堪与窗户齐平。 　　“陆靖一，你……你看到了没有！” 　　“再往上一点，看不到！” 　　“陆靖一，你好重啊！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两小孩抱得满头是汗。 　　“看到了看到了！你们别动！” 　　向琛和蒋悦两人颤抖着小腿抱着陆靖一不动。 　　“你……看见了吗？” 　　“别急，我在找……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呢？” 　　“你们在干什么？”霍小小奇怪看着他们几个，索性站了出来。 　　几人齐齐看了过来，向琛和蒋悦两人手一松，“霍小小，你在这里啊！” 　　可怜陆靖一猝不及防被放手，整个人挂在窗台上，双手在窗台上抓了又抓，做着无畏的挣扎，“啊啊啊我要……要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陆靖一手一松，整个人掉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陆靖一你没事吧。” 　　陆靖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两手的灰，“没事没事。我们就是来看你在不在教室里。” 　　霍小小看了眼窗台的高度，疑惑现在小孩的脑回路。 　　有门不走非要扒窗？ 　　“看我干什么？” 　　“易谦有东西要给你。” 　　“给我？” 　　易谦拿着一个礼物盒走到她面前，“给你。” 　　霍小小没接。 　　这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礼物给自己？ 　　感谢昨天自己仗义执言？ 　　“给我干什么？” 　　易谦抿着小嘴，在这么多人面前似乎有些难为情，闭着眼睛大声说：“对不起！” 　　霍小小满头的问号，“干嘛和我说对不起？” 　　“那次你教我玩魔方，我……我误会了你，所以我要和你说对不起，我把我最喜欢的小汽车送给你，你原谅我！” 　　霍小小思绪回到好久好久之前和易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就是那次在易爷爷的生日宴会上，教他玩魔方的事？ 　　这么久了，还记得？ 　　“我本来是想在我生日的时候向你道歉的，可是那次你没去。” 　　易谦表情严肃，可说着说着，小脸就红了。 　　霍小小对他的小汽车没有兴趣，“我接受你的道歉，小汽车我不要。” 　　易谦显然有些无措，“可是……可是我只有小汽车。” 　　陆靖一看着两人，焦急道：“霍小小，你不喜欢小汽车，那你喜欢什么？” 　　“对，你喜欢什么，我们想想办法。” 　　“我不要。” 　　“霍小小，你是不是……不原谅易谦？” 　　“我原谅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要他的东西？”陆靖一振振有词，“你不要他的东西，肯定就是没有原谅他！” 　　向琛和蒋悦两小朋友严肃附和道：“对，你肯定没有原谅他！” 　　……这死脑筋。 　　“好吧，我想要糖。” 　　“糖？”陆靖一掏了掏自己口袋，左右问道：“你们有没有？” 　　“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她们女孩子吃的东西。” 　　“易谦，你有没有？” 　　易谦也摇头。 　　“霍小小，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去买糖给你！” 　　说完，三小朋友拽着易谦跑了。 　　再回来时，易谦买了满满一大袋子的糖，气喘吁吁递给霍小小，“我把那里所有的糖都买下来了，给你！” 　　“……”霍小小觉得自己新长出来的牙在喊疼。 　　但为了不让面前几个眼睛发亮的小孩失望，还是高兴的收下了所有的糖。 　　“你收下了易谦的糖，以后不能再生他的气了。” 　　“对，我们都看见了，你不能再生他的气了。” 　　霍小小有气无力哄着小孩：“好，以后我再也不生易谦的气了。” 　　“嘻嘻，那下次我们再找你玩，我们走啦！” 　　“再见。” 　　霍小小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四小孩给哄走了，艰难提着一袋子的糖进教室，几个小朋友一窝哄涌了上来，羡慕得很。 　　“哇霍小小，你好多糖啊。” 　　“谁给你买的呀？我可以给你换一颗吗？” 　　“我也想吃，可以给我一颗吗？”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牙口不怎么好，不能吃太多的糖，家长严格管控，所以平时很少吃糖。 　　霍小小刚想说可以，回头却看到易谦他们四个竟然还没走，一个个扒在门口看着。 　　“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不能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想吃糖，明天我给你们带。” 　　“拉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和小朋友拉完钩，回头看，门口那四个小屁孩没了踪影。 　　“好了好了，小朋友们，大家不要围着霍小小了，快坐好，老师要给大家讲故事了。” 　　围着霍小小的小朋友立即一哄而散，纷纷搬着小板凳坐好，听老师讲故事。 　　坐在霍小小身边的舟舟凑了过来，小小声在霍小小耳边说：“霍小小，刚才我都看见了，你的糖是那个人给你的，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糖？” 　　“不知道。” 　　“霍小小，我妈妈说，不认识的人给你糖不要拿。” 　　“可是我认识他，他昨天帮我打架了你忘记了？” 　　“你记得他是因为他帮你打架了吗？” 　　霍小小没有说话。 　　舟舟眼巴巴地看着她，“那你能给我一颗糖吗？” 　　霍小小看了他一眼，从那袋糖里拿出一颗悄悄递给他，“别让别人知道哦。” 　　舟舟接了糖，攥在手心，听霍小小这么说，立刻小心翼翼藏了起来，严肃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老师的故事讲完，对所有小朋友说：“小朋友，你们在家爸爸妈妈会给你们讲故事吗？” 　　“讲！” 　　“晚上……晚上爸爸会给我讲故事。” 　　“妈妈也会给我讲故事。” 　　“那老师今天交给大家一个任务，回家之后让爸爸妈妈给你们讲个故事，明天我们请几个小朋友把爸爸妈妈讲的故事说给大家听，讲得最好的那个小朋友我们有奖励，好不好？” 　　“好！” 　　讲故事？ 　　霍小小想了想，她爸好像没有给她讲过故事，都是赵姨给她讲的。 　　爸爸会讲故事吗？ 　　霍小小深深怀疑。 　　下午是赵姨来接她放学的。 　　“赵姨！爷爷呢？” 　　“老先生在家等你呢。”赵姨见她小书包鼓鼓囊囊的，接过来颠了颠，“小小，书包里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这是易谦给我的糖。”霍小小将书包拉链拉开，将书包里满满的糖给赵姨看，“姨姨吃糖。” 　　“赵姨不吃，这些糖小小也不能多吃知道吗？否则刚长出来的牙会被蛀虫吃掉的，来，先交给赵姨保管。” 　　“好！” 　　“真乖。” 　　“霍小小，这是你妈妈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舟舟牵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手走了过来，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冲着赵姨笑了笑。 　　“小朋友，我不是小小的妈妈，我是照顾小小的保姆……” 　　“不是保姆，是姨姨！” 　　赵姨一愣，笑着说：“是阿姨。” 　　“阿姨，那你妈妈呢？” 　　“不知道。” 　　舟舟妈妈听闻朝着赵姨抱歉笑了笑，严肃对舟舟说：“舟舟，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许乱问别人问题？” 　　“为什么不能问？” 　　舟舟妈妈无奈笑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没事，小孩子不懂事。” 　　“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便拉着舟舟走了。 　　“霍小小，明天见！” 　　“明天见。” 　　“小小，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嗯！”霍小小点头，跟着赵姨上车离开。 　　幼儿园门口易谦看着霍小小离开的方向，不解地问道：“陈爷爷，霍小小的妈妈呢？” 　　陈爷爷回答说：“小小的妈妈不在她身边。” 　　“那她去哪了？” 　　陈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委婉告诉易谦，霍小小的妈妈是不要她了。 　　“她妈妈是不要她了吗？” 　　陈爷爷一惊，“谦谦，你听谁说的？” 　　“我之前听爸爸和妈妈聊天的时候听到的，霍小小的妈妈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走了。” 　　陈爷爷严肃告诉他，“以后不许再小小面前提她妈妈的事，更不能说她妈妈不要她了，否则小小会难过的，记住了吗？” 　　易谦严肃点头，“陈爷爷你放心，我会记住的！一定不说！” 　　———— 　　回到家后的霍小小迫不及待进了霍老先生的房间，将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说给他听。 　　“易谦给你了你一大袋糖？给爷爷看看？” 　　赵姨忙将书包拉开给他看。 　　“这么多糖，看来易谦那几个小孩很喜欢你，小小真棒，才上学第二天就交到了这么多朋友。” 　　“所以爷爷不要担心我在学校被人欺负，我有很多朋友，没人敢欺负我的！” 　　“是，爷爷不担心。” 　　“爷爷今天有好好休息吗？” 　　“休息了，你看爷爷现在还躺在床上。” 　　“那爷爷好好休息，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来叫爷爷。” 　　“好，去玩去吧。” 　　霍小小蹦蹦跳跳离开房间。 　　霍随城最近好像又忙了起来，晚上吃过晚饭，霍小小到了自己睡觉的时间，霍随城还没回来。 　　她抱着本故事书躺在床上，听着房间里走廊的动静，也不知道多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一个激灵瞬间惊醒，爬下床朝着霍随城房间走去。 　　霍随城最近确实比较忙，鹿鸣山的事让他焦头烂额，项目暂停，损失每日俱增。 　　进浴室泡了个澡，出来时看到床上拱起小小的一团，走过去将被子掀开，看着床上瞪着眼睛看着他的霍小小说：“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爸爸回来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平时不是赵姨给你讲吗？” 　　“可是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要爸爸给我讲。”霍小小递给他一颗糖，“爸爸吃糖。” 　　“爷爷给你买的？” 　　“不是，是易谦给我买的，他给我买了好多，有一大袋。” 　　霍随城将糖随手放床头柜上，“小孩子少吃糖。” 　　说完上床坐靠在床头，问她：“想听什么故事？” 　　霍小小爬到霍随城身边，依偎着他，“只要是爸爸讲的都可以。” 　　霍随城拿着霍小小带过来的故事书随手翻了翻，霍小小靠在他臂弯对那本故事书好奇地探头探脑。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伟的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最小的公主喜欢上了一个王子，为了和王子在一起她请求巫婆把她的鱼尾变成双腿……” 　　霍随城嗓音低沉，很有磁性，特别好听，霍小小却听得直打哈欠。 　　这些故事她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不想睡才怪。 　　“后来，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沉入海底。” 　　讲完《海的女儿》的故事后，霍随城眉心紧锁，显然不太同意这个故事的核心。 　　“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吗？” 　　不就是小美人鱼善良纯洁的品格，坚强的毅力和牺牲精神嘛。 　　霍随城说：“小美人鱼为了王子失去了她的声音，失去了她的鱼尾巴，最后还变成了泡沫永远的消失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为了任何人，特别是男人，伤害自己，记住了吗？” 　　“……？” 　　霍随城将那本故事书往旁边一搁，再看一眼都嫌弃。 　　“霍小小，听见爸爸说的了吗？” 　　一时之间，霍小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 　　她爸果然够硬核。 　　在别的家长告诉小孩真善美的年纪，她爸竟然给她科普男人的可怕。 　　“如果你长大之后敢像美人鱼一样为了男人伤害自己，我就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霍小小脚趾抓地，“爸爸，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今天老师给我讲的。” 　　“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生病了，后来富人的妻子死了，只留下一个孝顺爷爷并且心地善良非常漂亮的女儿，不久之后富人就娶了另外一个妻子，可是新妻子对这个善良漂亮的继女特别不好，打她骂她让她睡厨房，还让她每天担水、生火、做饭、洗衣服虐待她，小女孩每天都好辛苦，而且小女孩的爸爸也不管她，任由她被继母欺负，后来……后来小女孩就离家出走了，小女孩的父亲很后悔很后悔，但是他再也找不到小女孩了！” 　　“……”霍随城欲言又止。 　　他虽然没听过什么童话故事，但这个灰姑娘的故事他也略有耳闻。 　　好像……不是这样的？ 　　 第三十二章 　　父女俩面面相觑。 　　“爸爸, 你给我讲的是什么故事呀。” 　　“海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赵姨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赵姨怎么说的？” 　　“赵姨说，小鱼很善良, 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是……是条好鱼。” 　　霍随城严肃看着她, “霍小小，小美人鱼确实很善良, 会为了别人而无私奉献自己, 爸爸也希望你是个善良的女孩, 但是爱别人之前你要永远记得爱自己，爸爸不允许你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记住了吗？” 　　霍小小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小鱼是错的吗？” 　　“爸爸不喜欢她的做法。” 　　“爸爸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和她学。” 　　“你给我讲的什么故事？” 　　“……灰姑娘。” 　　霍随城捏着她的小脸，“是不是爷爷教你的？” 　　“爷爷没有教我。”霍小小顿了顿，眼神可怜看着他，“爸爸, 你以后也会像灰姑娘的爸爸一样给我找个后妈吗？后妈会对我好吗？她如果不喜欢我对我不好，爸爸还会喜欢我吗？爸爸会不会和后妈一块欺负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奶喝，让我睡厨房, 让我做饭洗衣服……不对，爸爸之前已经让我洗过衣服了，爸爸你也会和后妈一块虐待我吗？” 　　“……” 　　越说越可怜, 霍小小掰着手指头，继续说：“如果后妈生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爸爸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 　　“但是爷爷说了，如果哪天爸爸想给我找个后妈，必须得经过我的同意，否则爷爷饶不了你的！”说完，霍小小沉重叹了口气，“真希望爷爷能活一千岁，那么爷爷一定会护着我，不会让我洗衣服做饭的。” 　　霍随城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我说过给你找后妈？” 　　霍小小龇牙咧嘴喊痛，两手捂着脑袋，“可是……你总有一天会找的，都说，有后妈就会有后爸，灰姑娘的爸爸就是。” 　　霍随城捏了捏鼻梁。 　　公司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给她找后妈？ 　　“爸爸，你会给我找后妈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找了后妈以后还会喜欢我吗？你会不会……” 　　霍随城听她小嘴叽里咕噜，后妈这件事过不去了，“闭嘴，睡觉！” 　　“爸爸现在就对我不耐烦了吗？” 　　“再不睡觉我现在就让你和灰姑娘一样去睡厨房。” 　　“……” 　　霍小小躺下盖好被子，“爸爸晚安。” 　　霍随城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关灯，“晚安。”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霍小小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霍随城给她娶了个后妈。 　　后妈是苏元青，那个从前在梦中她见过的让霍随城神魂颠倒的女人。 　　霍随城很喜欢她，对她百依百顺，而霍小小成了故事里的灰姑娘，睡在厨房，被苏元青使唤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不仅如此，她爸也对她视而不见，任凭后妈欺负她。 　　霍小小好气，打包了奶瓶和她的小书包，准备离家出走一走了之让她爸后悔莫及再也找不到她。 　　临走前她去看她爸最后一眼，却从门缝里听到后妈撺掇着霍随城让他把自己赶出去。 　　她听到霍随城对苏元青说：“你不喜欢她，那就把她赶出去。” 　　———— 　　霍随城蓦然惊醒。 　　看着身边熟睡的霍小小，起床喝了口水。 　　想起刚才做的那个荒诞无比的梦，一时语塞。 　　实在难以理解，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怎么会梦见那个只见过两次的苏元青？ 　　更离谱的是，在梦里，他竟然娶了苏元青？ 　　“唔……走就走！”床上睡着的霍小小呜咽说着梦话，“不要你们赶我，我自己走！” 　　霍随城摸了摸霍小小额头，突然就笑了。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家伙年纪不大，脾气比谁都大，如果真像梦里那样欺负她，估计早气哄哄离家出走了。 　　“人小鬼大，没人赶你走。” 　　似乎是听到了霍随城这句保证，霍小小嘟嘟囔囔的嘴歇了下来，眉心舒展，安静睡了过去。 　　———— 　　或许是因为晚上做了噩梦的原因，翌日，霍小小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浑身没劲，幼儿园教室里无精打采的坐着，听着小朋友们讲着爸妈讲过的睡前故事。 　　脑子里全是她爸的美人鱼。 　　时隔一晚，霍小小依然无法从她爸给她讲的童话故事中抽离。 　　她爸也太秀了。 　　这么早就给她灌输这种成人思想，她爸莫不是真的以为两岁的小孩能听懂他说的‘不要为了任何人，特别是男人，伤害自己’之类的话？ 　　“好了，刚才黄月琪小朋友给大家讲了她爸爸给她讲的故事，那么还有没有小朋友愿意给大家分享爸爸妈妈给自己讲的故事呢？” 　　“我！” 　　“我我我！” 　　“我讲！” 　　小朋友们踊跃举手。 　　老师环顾一圈，将目光放在一侧的霍小小身上。 　　“小小，你想不想和小朋友们分享爸爸妈妈讲的故事呢？” 　　霍小小神游在外，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老师身上，身边坐着的舟舟手肘戳了戳她，她恍然回神茫然应了一声。 　　“好！小朋友们，大家鼓掌欢迎霍小小同学给大家分享一个睡前故事！” 　　掌声热烈。 　　“……”霍小小欲言又止。 　　行吧，说就说。 　　也不扭捏，来到教室中间大大方方讲了昨晚霍随城给她说的《海的女儿》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有一座城堡，里面住着六位人鱼公主，最小的公主喜欢上了一个王子，为了和王子在一起她请求巫婆把她的鱼尾变成双腿……” 　　“后来，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沉入海底。” 　　说完，霍小小抬头看着老师，“老师，我讲完了。” 　　“霍小小同学讲的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好听！” 　　“那霍小小同学，老师能问问你，这个故事主要告诉我们一个什么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霍小小顿了顿，想起昨晚上她爸给她灌输的成人思想，又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现在想想还有点生气。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美人鱼为了王子失去了她的声音，失去了她的鱼尾巴，最后失去了生命变成了泡沫永远的消失了，所以我们千万不能为了任何人特别是男人而伤害自己，我们要爱自己，再去爱别人。” 　　教室里这些三四岁的孩子个个听得懵懂，唯独老师哑然无语。 　　“小小，这是……” 　　“这是我爸爸给我说的。” 　　“你爸爸？” 　　霍小小点头。 　　老师勉强笑了笑，“老师知道了，小小的故事讲的真棒，你先回座位上坐下吧。” 　　霍小小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舟舟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小，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男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霍小小看了他一眼，“……哦。” 　　“好了小朋友，今天我们的故事就先讲到这里了，下午再给小朋友们讲故事，现在让徐老师带大家一块唱歌，老师先走了。” 　　“老师再见。” 　　老师笑着走出教室，回到办公室，找到幼儿班的生活老师。 　　“周老师，能麻烦你把班上霍小小家长的联系电话给我吗？” 　　“孙老师，霍小小怎么了？” 　　“昨天我不是给小朋友布置了个作业吗？让他们回家后听爸爸妈妈讲故事，霍小小才两岁，家长讲解的故事未免也太……超前了。” 　　孙老师将霍小小说的复述了一遍。 　　周老师咋舌，不太敢相信，“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虽然说这故事这么讲也没毛病……不行，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行，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周老师从通讯录里翻出霍小小家长的电话，孙老师打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霍小小的家长吗？我是惠灵顿幼儿园的老师，我姓孙。” 　　“是小小的老师？您等待，我把电话给老先生听。” 　　“好的。” 　　———— 　　下午放学的时候，来接霍小小的是霍老先生。 　　一上车，霍老先生就问东问西，什么今天在幼儿园里玩了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 　　问到最后问了一句：“听说，昨晚上你爸给你讲了个故事，什么故事？说给爷爷听听？” 　　霍小小再次将昨晚上她爸给她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爸爸说，以后如果我敢这样做，就打断我的腿。爷爷，爸爸会打断我的腿吗？我好害怕。” 　　越说，霍老先生脸色就越难看，“他敢！别听你爸爸的，他吓唬你呢。”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爷爷你一定要活一千岁，这样爸爸就不敢轻易的欺负我了！” 　　“好，爷爷活一千岁。” 　　回到家霍老先生给她讲了不少温馨可爱的童话故事，直到晚上霍随城回来，霍老先生这才脸色不善下楼。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怒斥声，隐约听着像在骂她爸。 　　霍小小搓搓手，悄悄趴在楼梯口听着。 　　“这么小的小孩你跟她说那些道理干什么？童话是给小孩子造梦的，你跟她说这些她听得懂吗？” 　　“别的父母给孩子讲的什么故事？你给她讲的什么故事？” 　　“保护她是你这个当爸爸的事！” 　　“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你还要打断她的腿？” 　　“不管是为什么，你也不能吓唬她！” 　　“待会你去和她说清楚，保证以后别再吓唬她了！” 　　霍随城给气笑了。 　　“爸，一个小孩，保证？不至于吧？您也说了她年纪小，听过就完，怎么会记得？再说我说的这些也没有错，提前教育而已。” 　　“她一个两岁的孩子需要你提前教育？会不会当爸？去！” 　　霍小小听得正开心，突然没了声音。 　　楼梯口脚步声响起，她忙爬起来进房躲一躲。 　　说话回来，她爷爷说话就是好听，一针见血。 　　和小孩讲那么多人间真实干什么？还吓唬她！就该被骂一骂。 　　房间门开了。 　　霍随城从外走进。 　　“爸爸！” 　　霍随城单手抱住她，“今天和爷爷告状了？” 　　霍小小瞪大了眼睛，“没有啊。” 　　“没有？” 　　“真的没有，爷爷问我，爸爸是不是给我讲故事了，我就把爸爸给我讲的和爷爷说了一遍，我没有和爷爷告状。” 　　“只和爷爷说了故事？没有说其他的？” 　　霍小小点头，“没有。”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眼底的狡黠，捏了捏她的小脸，“行，爸爸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说打断你腿的话。你不是担心爸爸给你找后妈吗？来，爸爸给你一个保证，以后绝不会给小小找后妈。” 　　说完抱着她去了书房，拿出纸笔写了一段保证书。 　　“我霍小小……不是，我霍随城，保证，以后不会给霍小小找后妈，如有违背，就打断我的腿。” 　　“爸爸，你写错了，这是18！”霍小小指出保证书里的数字。 　　霍随城一看，将18划掉，“对，爸爸写错了。” 　　并补上贰拾伍的大写。 　　写完，抓着霍小小的手让她摁手印。 　　霍小小抵死不从，惊慌失措道：“爸爸！你干什么！” 　　“爸爸给你的保证。你爷爷说了，让我给你一个保证，让你安心。” 　　“不……你的保证你按就是了，为什么要我！”霍小小抓着自己的手腕做最后的挣扎，憋得小脸通红。 　　“你按一个爸爸也按一个，乖，别动，按个手印，你以后就没有后妈了。” 　　没有后妈？我看是我没有男朋友了吧！ 　　霍小小在他怀里胡乱扑腾。 　　当我文盲啊！！！ 　　上面写的明明就是‘我霍小小保证，未满贰拾伍周岁不谈恋爱，如有违背，请爸爸打断我的腿’！ 　　贰拾伍！你好狠的心！ 　　不就是告了个状吗！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我不按！！！ 　　 第三十三章 　　“亲爱的爸爸, 我霍小小保证，未满贰拾伍周岁不谈恋爱，如有违背, 请爸爸打断我的腿。保证人，霍小小。” 　　看着保证书上她爸行云流水的几行字, 霍小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她心里抓狂，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昨晚上, 她和她爸还异常温馨的躺在床上, 她枕在她爸的臂弯里, 听着她爸给她讲故事，说人生哲理。 　　为什么现在被迫签下不许恋爱的保证书！ 　　请？ 　　请爸爸打断我的腿？ 　　这个请字未免也太过分了！ 　　不就是告了个状吗？ 　　心眼比指甲盖还小。 　　霍小小窝在霍随城怀里不住的扑腾，但她人小力气小，被霍随城捉住两只手，眼看着就要往她爸胡诌瞎写的保证书上按手印。 　　确定了，她爸母胎solo二十多年，直到快三十才有了她，肯定是出于报复心理, 所以想让自己也和他一样母胎solo二十多年！ 　　这当爹的好狠的心！ 　　“不！我不！”霍小小拼死挣扎，使出了吃奶的劲也不肯屈服她爸的淫威之下。 　　开什么玩笑，这手印如果真按了，以后她是要男朋友还是要腿？ 　　折腾太过, 一时之间霍随城竟也拿她没办法。 　　“霍小小，你不是不想爸爸给你找后妈？” 　　霍小小对她爸简直五体投地。 　　都这个时候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给我找后妈你有本事自己写保证书啊！ 　　借着写保证书的幌子伪造我的保证书干嘛！ 　　幸亏我不是真宝宝, 否则还真被你给蒙过去了！ 　　“你……你自己按，我不要按！”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捉着就要按在保证书上，霍小小绝望喊道：“爷爷！爷爷爷爷！” 　　“你喊啊，就算你喊破喉咙，你爷爷也听不见。” 　　……忘了，书房隔音效果特别好，就算屋外放烟花里面也是听不见的。 　　“不不不……不要，爸爸不要，我不要爸爸的保证了，爸爸找……找夏目后妈！” 　　你找你的女朋友，我找我的小鲜肉，我们互不相干！ 　　“不行，爸爸昨天答应你了。” 　　“不不不是的——爸爸！” 　　霍小小尖叫戛然而止，瞬间停止了无畏的挣扎。 　　手掌按在了保证书上。 　　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出现在保证书上。 　　霍随城放开霍小小的手，满意看着保证书上比他拳头还小的手掌印，在手掌印的一侧按下自己的手印，仔细看了一遍后对霍小小说：“好了，保证书爸爸收起来了，你放心，爸爸会严格按照保证书上的去做，不会给你找后妈的。” 　　“……” 　　霍小小不想再看见这个虚伪记仇的父亲！ 　　她板着小脸从霍随城大腿上下来，气势汹汹走到门口，气不过又折返回来，一巴掌愤怒拍在霍随城手背上，将自己手上还没干的红色印泥全盖在她爸手背上。 　　霍随城斯条慢理收好保证书，看着霍小小愤怒的小表情，根本不将她幼稚的举动放在眼里，甚至还拿着纸巾笑着替她擦拭着手心的红色印泥，“爸爸给你写保证书，你为什么不高兴？” 　　那模样，简直就是吃定了她不认字。 　　霍小小有苦难言，真想豁出去了当着她爸的面把保证书上的几个字念出来。 　　看他三十多岁人的脸往哪搁！ 　　欺负小孩，脸呢？！ 　　“好了，去找爷爷告状吧。” 　　“……”霍小小更气了。 　　为什么她就摊上这么一个爸爸！ 　　霍小小气冲冲走了。 　　五分钟后，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从楼下传来。 　　“爷爷——” 　　霍随城挑眉，无奈失笑。 　　“爸爸他……”霍小小摊开自己的手，上气不接下气。 　　“你爸爸他怎么了？别急别急，慢慢说。” 　　“爸爸……爸爸他刚才，让我让我……爸爸欺负我。”霍小小不知道该怎么和爷爷表达自己被诓着强行签下保证书的事。 　　但霍老先生显然对这件事心里有数。 　　“欺负你？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 　　看着霍小小半天说不明白，霍老先生笑着哄她，“好了好了，不着急，小小，你爸爸他最喜欢小小了，不会欺负小小的，更何况还有爷爷在，爷爷刚才就骂了他，他不敢欺负你。” 　　可是他已经欺负了！还让我签了二十五岁前不准谈恋爱的保证书！ 　　但是这话她不能说！ 　　因为她现在只是个文盲。 　　———— 　　因为保证书的事情，霍小小闷闷不乐。 　　又因为爷爷没有在她告状之后替她出头做主，霍小小委屈巴巴。 　　爷爷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都怪她爸现在越来越精明，懂得先哄好爷爷再来对付她！ 　　欺下瞒上，可恶！ 　　“霍小小，你为什么不开心啊。”舟舟注意霍小小一天了，一整天霍小小都没笑，他记得他妈妈不开心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表情。 　　霍小小摇头，“我没有不开心。” 　　“你骗人，你肯定不开心。”舟舟凑近霍小小耳边，低声说：“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吧，很好吃很好吃，你吃了肯定会高兴的。” 　　霍小小不太喜欢吃巧克力，但为了一时清静，点了点头，“好啊。” 　　“好，我明天给你带！” 　　老师在教室中间拍手，“小朋友，听老师说，明天是周六，后天周日，这两天大家都不用来幼儿园，在家好好的陪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可以出去郊游踏青，但是千万要注意安全，不去危险的地方好不好？” 　　“好！” 　　霍小小遗憾对舟舟说：“明天你不能给我带巧克力了。” 　　“那我……明天后天，再后天给你带巧克力。” 　　“可以啊。” 　　因为明天是周末，幼儿园前面那条马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霍老先生来晚了些，车停不到门口，只停在了离幼儿园对面的马路上。 　　等接到霍小小时，霍小小班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小小是不是等很久了？今天爷爷来晚了点，下次爷爷一定不会迟到了。” 　　“没有等很久，是别的小朋友的家长来得太早了。爷爷，下次小武哥哥来接我就好了，不用您亲自过来。” 　　“心疼爷爷？” 　　霍小小点头，“心疼爷爷，不想让爷爷太辛苦。” 　　霍老先生摸着她的小脑袋，“好，下次让你小武哥哥来接你。明天想去哪里玩？爷爷让爸爸带你出去玩。” 　　提起霍随城，霍小小嘴角耷拉了下来，“不要，我要在家陪爷爷。” 　　霍老先生笑容更甚，“好，爷爷在家陪你玩。” 　　“霍小小。” 　　刚出幼儿园，就听到有人叫她，霍小小循着声音望去。 　　不远处路边易谦被一个精神抖擞的老爷爷牵着，两人走了过来。 　　显然，霍老先生认识易谦身边的老爷爷，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老陈，怎么是你来接孩子？” 　　老爷爷笑道：“老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先生又因工作出国，夫人外出拍戏，所以就派我来接小少爷。” 　　霍老先生将目光放在易谦伸手，“这就是易谦？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这小家伙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易谦乖巧打着招呼，“爷爷好。” 　　“真乖。” 　　老陈笑着说：“三四年了，老先生您身体怎么样？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拜访。” 　　“没什么事，挺好的。” 　　霍小小站在一侧默默听着，当听到易谦的爸爸出国工作，妈妈外出拍戏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拉了拉霍老先生的衣袖，“爷爷。” 　　霍老先生低头，“怎么了？” 　　“易谦的爸爸不在家吗？” 　　“嗯，不在家。” 　　“他的妈妈也不在家吗？” 　　“怎么了？” 　　“明天是周末，我们不来幼儿园，我想邀请易谦去家里玩，反正，反正他爸妈都不在家，爷爷也身体不要要好好静养，他一个人在家，肯定很无聊。” 　　霍老先生笑了，“你想邀请易谦去家里玩？” 　　“嗯！” 　　“那你得问问人家易谦想不想来咱们家玩。” 　　霍小小看着易谦，“易谦，我想邀请你来我家玩，你愿意吗？” 　　易谦显然也没想到霍小小竟然会邀请自己去她家玩，他其实想去，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自己做主。 　　“我想去，可是，去别人家里玩，我得征求太爷爷的意见。” 　　霍老先生看向老陈。 　　老陈笑了笑，“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小少爷既然想去，那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问问。” 　　“问问。” 　　“您稍等。”说完，老陈转身去打电话。 　　易谦悄悄凑了过来，“霍小小，我上次给你的糖你吃完了吗？我还带了一点，你还要吗？” 　　那一书包的糖都被霍随城严令禁止藏了起来，她一颗都没吃着。 　　“我不要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牙齿会被蛀虫吃掉的。” 　　“……哦，那我下次再给你带别的东西，你喜欢吃什么？” 　　霍小小想了想，很多喜欢吃的她现在也吃不了。 　　“奶酪棒。” 　　“好，那我下次给你带。” 　　听着两小孩的对话，霍老先生笑了，“易谦，我听说上次小小在幼儿园被人欺负，是你保护了小小？爷爷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不用谢，保护小小是我应该做的，爷爷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好小小的，不会让她被任何人欺负。” 　　老陈打完电话回来，笑道：“老爷子同意了，明天我把小少爷送您公馆去。” 　　霍老先生越看越觉得易谦这小孩可爱，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还等什么明天，今天就跟我走，我那什么都有，不会委屈孩子。” 　　“老先生，您可真是……” 　　“易老会同意的。”说完，霍老先生一手牵着小小，一手牵着易谦，“走，跟爷爷回家。” 　　“陈爷爷再见。” 　　老陈无奈，只得挥手，“再见。” 　　———— 　　明天是周末，霍随城特地提前下班，猜测昨晚被他欺负的小孩现在估计还生着气，中途改道让司机去了一家蛋糕店，提了个蛋糕准备回家哄小孩。 　　刚进霍公馆的门，就听到有银铃般的笑声从客厅传来。 　　这小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才多久就笑得这么开心？ 　　霍随城摇头失笑，提着蛋糕进门。 　　砰—— 　　刚踏进客厅，一辆小汽车迎面撞上他的鞋。 　　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捡起小汽车。 　　霍随城脸色由晴转阴，不确定喊了个名字，“易谦？” 　　易谦仰头看着霍随城，被他黑着的脸吓得后退一步，“霍叔叔好。” 　　“你怎么在这？” 　　“我……我……”易谦张嘴，只觉得面前这位霍叔叔比他爸还要恐怖。 　　是……不欢迎他吗？ 　　霍小小迈着小短腿笑嘻嘻跑了过来，拉着易谦的手，说：“爸爸，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易谦，这两天他都住在我们家，陪我玩！” 　　霍随城眉心紧皱，一副并不是很欢迎小朋友的表情。 　　“这是爸爸给我带的蛋糕吗？”霍小小惊喜抱着蛋糕盒子，对易谦说：“易谦，我们有蛋糕吃啦！” 　　霍随城看着眼前两欢天喜地的小孩，从霍小小手里夺过蛋糕，严肃说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吃完饭看你表现，爸爸给你吃一口。” 　　 第三十四章 　　小朋友心思细, 能感受到身边人最直接的情绪变化，也能微妙感知到身边的人是不是喜欢自己。 　　易谦从霍随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他不喜欢他。 　　他记得妈妈说过, 在别人家得守规矩，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是小孩就在别人家里顽皮胡闹, 大人是不会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孩的。 　　如果有大人不喜欢你，那一定是你哪里没做好, 惹人生气了。 　　是以, 饭桌上易谦安安静静吃饭, 就夹面前的两样菜吃，绝不把筷子伸到霍随城面前去。 　　哪怕霍随城面前有他最喜欢吃的粉蒸排骨。 　　霍老先生见易谦不怎么夹菜，给他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肚肉，“谦谦，在爷爷家，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别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 　　“谢谢霍爷爷。” 　　霍小小看霍随城夹自己面前的排骨, 在他下筷子之前，眼疾手快夹起那块排骨，送到易谦碗里。 　　“易谦，吃排骨, 姨姨做的排骨可好吃了！” 　　霍随城筷子夹了个空，筷子一转去夹虾。 　　嗖—— 　　大虾在他落筷之前飞快被霍小小夹走，放进易谦的碗里。 　　“易谦, 虾也特别好吃！” 　　霍随城抬眉看了眼霍小小，筷子方向一转去夹鸡翅。 　　霍小小殷勤地给易谦夹了块鸡翅。 　　“易谦，我跟你说，这个鸡翅也特别特别的好吃，是甜的！” 　　眼看着自己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易谦紧张看了眼霍随城，立刻局促移开目光，“我够了，吃不完。” 　　“慢慢吃，姨姨做的菜很好吃的。” 　　霍随城总算可以确定，这小家伙是在和自己作对，还生着气呢。 　　霍老先生也笑着霍小小夹了一筷子，“你总给谦谦夹菜，自己一口也不吃，没胃口？” 　　霍小小笑，“谦谦是客人，好不容易才来我们家里玩，我当然要照顾好他。” 　　“你个小丫头片子，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霍随城不动声色去舀汤，还没拿到汤勺，霍小小眼疾手快抢了。 　　霍随城挑眉，“霍小小。” 　　霍小小握着汤勺，笑了笑，“爸爸要喝汤吗？我给爸爸盛汤。” 　　说完，她端着旁边的汤碗，一勺一勺，将炖盅里的老鸭汤盛到空碗里。 　　直到老鸭汤将空碗装的满满当当，这才将汤勺放一边，小心翼翼端着满满的一碗汤，颤颤巍巍送到霍随城跟前。 　　“爸爸，快快快，烫！喝汤！” 　　这碗汤就像霍小小对她爸爸的爱，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甚至于上面还飘了一层油乎乎、应该撇去但没有撇去的浮沫。 　　霍随城接了，溢出来的汤溅到了手背上。 　　倒也不怎么烫，就是油乎乎的，视觉感官特别不好。 　　霍随城很嫌弃汤汤水水溅到身上，眉心瞬间皱起，拿纸巾擦了擦手。 　　“爷爷，我也给你盛碗汤。” 　　“爷爷不用，你自己喝。” 　　霍老先生的话不管用，霍小小给他盛了半碗，完完全全送到霍老先生手边。 　　“易谦你要喝汤吗？” 　　“我吃不……”易谦想说吃不完。 　　“那我给你盛一碗。” 　　霍小小兴致勃勃给他盛了小半碗，“要多吃饭多喝汤，这样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哦，谢谢。” 　　“不要客气，爷爷说了，把这里当自己家。”说完，看着霍随城，“爸爸，你怎么不喝？” 　　霍随城将擦拭手背的纸巾扔到一侧，把那碗代表着霍小小满满的爱的老鸭汤端到了霍小小面前，提起筷子给她夹菜。 　　“多吃饭多喝汤，这样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看着面前满满一碗汤，碗里堆成小山似得饭菜，霍小小皱了皱眉。 　　“你们两慢慢吃，不许浪费粮食。”霍随城放下筷子起身，“爸，我吃好了，您慢慢吃。” 　　说完离席。 　　霍老先生嗔怪看了霍小小一眼。 　　霍小小撇撇嘴，搞怪吐了吐舌头。 　　吃完饭，霍小小躺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吃到撑起的小肚腩。 　　想起刚才在饭桌上她爸没吃两口，估计现在还饿着。 　　在公司努力赚钱，回家连饭都吃不饱…… 　　霍小小有些良心不安。 　　再饿他两分钟，然后再给他送点吃的过去，谁让他逼着我在保证书上画押的！ 　　她忿忿不平地想。 　　霍随城从楼上下来，看着双双坐在沙发上的霍小小和易谦，说：“吃完了？” 　　“嗯，吃完了。” 　　“赵姨，把我下班带回来的蛋糕切了，大家分一分。” 　　在厨房的赵姨应了一声，“好，马上。” 　　霍随城带回来的这款蛋糕，是专门为儿童定做的儿童蛋糕，造型可爱，四周是奶油和巧克力，蛋糕上用白色巧克力制作的五角星点缀，还有个穿着裙子带着皇冠的小姑娘。 　　赵姨将蛋糕切开，均匀分成几份，穿着裙子的小姑娘分给了霍小小。 　　搁在平时，霍小小吃完饭还能吃上两块蛋糕，可今天她实在吃得太多了，那碗满满当当的汤现在还堵在喉咙口，这蛋糕想吃，可她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霍随城送到她跟前，“爸爸特意给你买的，吃吧。” 　　霍小小心里那一丢丢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故意的吧！ 　　才吃完饭，她肚子都鼓成球了还给她吃蛋糕。 　　她怎么吃得下！ 　　另外一块蛋糕送到了易谦面前。 　　易谦小小声打了个嗝，“谢谢叔叔，我……我吃不下了。” 　　霍老先生走了过来，看到切开的蛋糕，皱眉，“这刚吃完饭，怎么又把蛋糕给切了？” 　　霍小小也点头，“吃不下了。” 　　“真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 　　“那好吧。”霍随城端着那份给霍小小的蛋糕，对赵姨说：“赵姨，既然小小吃不下，这蛋糕也不能久放，麻烦你把蛋糕给家里的人分分。” 　　“诶，好，我这就去。” 　　霍公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佣人司机和保镖，加起来也有十多个，分一个蛋糕，绰绰有余。 　　霍小小在旁急得跳脚。 　　之前她就因为一颗糖闹了蛀牙，疼了大半个月，后来严令禁止她吃糖，蛋糕这种含糖量高的食物更是大半年没买过了。 　　好不容易能吃上一块，竟然就这么给分了？ 　　我吃不下你可以先放放，等我吃得下了再给我不行吗？ 　　就不能给我留一块吗！ 　　“姨姨。”霍小小站在赵姨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小想吃吗？” 　　“吃不下，但是……姨姨可以给我留一块吗？” 　　“行，我给你和易谦都留一块。” 　　霍小小眼前一亮，“谢谢姨姨！” 　　还是赵姨对她好。 　　蛋糕分完，就剩下蛋糕盒子。 　　霍小小悄悄在易谦耳边说：“姨姨给我们一人留了一份，我们晚上吃。” 　　话音刚落，霍小小就见着霍随城拿着一份蛋糕从餐厅出来，那份蛋糕上的星星霍小小记得，还是她强烈要求赵姨给她留下的。 　　霍小小一惊，连忙跑到餐厅查看。 　　果不其然，她让赵姨给她留的蛋糕不见了。 　　“爸爸！那是姨姨给我留的！” 　　霍随城浑不在意，“蛋糕不能久放，不然吃了会拉肚子，你吃不下，爸爸帮你吃。” 　　甚至还当着霍小小的面舀了一勺送嘴里，“真甜。” 　　霍小小垮着脸看着霍随城，她爸最近干的这些哪件是人事？ 　　吃小孩的蛋糕，脸皮可真厚！ 　　真当她小孩呢？ 　　一块蛋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吃就不吃。 　　“霍小小，你想吃蛋糕？” 　　霍小小一提就气，一想就馋，“想吃！我好久没吃过了，可是我晚上吃太多了吃不下。” 　　“那下次我邀请你去我家，我给你买个大蛋糕。” 　　“真的？” 　　“真的，只要你去，我给你买。” 　　“那好，下次我去你家。” 　　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霍小小现在就要报！ 　　昨晚的‘旧怨’还在，今天又添‘新仇’。 　　气不过，拉着易谦悄悄进了她爸的书房。 　　她记得昨天她爸强迫她按完手印后，将那份保证书放在书桌抽屉里了。 　　趁他爸不在，她非得拿出去给她爷爷看看，她爸强迫她签的是什么玩意！ 　　“霍小小，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霍小小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说：“易谦，以后你不要叫我霍小小，叫我小小就好了。” 　　“为什么呀？” 　　“我爸才叫我霍小小，你是我爸吗？” 　　易谦疑惑‘哦’了一声，“这是你爸爸的书房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个好玩的昨天放他书桌抽屉里了，我要去拿，你帮我看着好不好？” 　　易谦从来不敢动他爸书房里的任何东西，而且看霍叔叔，也不像是个温柔的爸爸，动了他的东西，会不会…… 　　他有些犹豫。 　　“你帮不帮我？” 　　听霍小小这么说，易谦眉心紧蹙，咬牙点点头，“好。” 　　两人一拍即合。 　　易谦在门口望风，霍小小则费劲爬上她爸的椅子，踩在凳子上才发现凳子距离书桌又些远，她又跳下来把椅子往前推了推。 　　但这椅子太过笨重，她一个人推不动。 　　“易谦，你帮我把椅子往前推一下。” 　　易谦连忙跑了过来，和霍小小一块使出了吃奶的劲，堪堪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看着距离差不多了，霍小小这才继续让他去放风，自己爬上椅子，拉开抽屉。 　　但抽屉里放置的一份文件吸引了霍小小的注意，封面上写有‘澳新项目’四个字。 　　澳新项目？ 　　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听过。 　　等等—— 　　霍小小突然想起她梦中曾经发生过的一件关于霍随城事业上的转折点的事。 　　因为鹿鸣山迟迟不能启动，霍随城铤而走险买通盗墓人将鹿鸣山里的古墓提前挖掘开，此事却被有心人曝光，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霍随城指使的，但霍氏集团因此名誉受损，损失无数。 　　为了挽回损失，霍随城与另外一企业合作澳新项目。 　　结果血本无归，投资失败，霍氏企业元气大伤，如果不是霍随城大刀阔斧割舍集团旗下部分公司，霍氏破产也说不定。 　　但这事也为后来霍氏的破产奠定了基础。 　　霍小小看着这份文件，顿觉危机四伏。 　　这不行，这个项目她爸绝对不能碰。 　　幸好今天她来拿她的保证书，否则她都不知道这项目她爸竟然提前考虑了。 　　看来鹿鸣山项目的暂停让他也沉不住气了。 　　这怎么能行？ 　　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霍小小瞟了眼四周，瞧见了放在书桌上的墨水。 　　心一横眼一闭，把墨水拿了过来，瓶盖扭开，将满瓶的墨水全倒在了抽屉里。 　　乌黑的墨汁顺着文件往下渗透，渐渐浸湿了抽屉里所有的文件。 　　她知道独独破坏一份文件算不了什么，还得另想办法让她爸放弃这个项目才行。 　　但是现在…… 　　砰砰砰—— 　　霍小小心有点慌，仿佛看到了她爸拎着皮带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 　　拎着皮带……站在她面前…… 　　霍小小脑海里自动浮现这个画面, 顿时感觉有点肉疼。 　　唔……不过就是一些文件而已，她爸应该没那么残暴吧？ 　　不行，不能把她爸想得太过美好。 　　不不不,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和揍她一顿相比, 重要的是这个澳新项目。 　　如果澳新项目她爸真参与进去，霍氏岂不是在不久的将来要破产？ 　　梦里霍随城因鹿鸣山项目导致了企业形象受损损失严重的问题, 将全部精力放在澳新项目上, 而她爸的鹿鸣山项目暂停, 很大程度上她爸的困境和梦里霍随城的困境是相似的。 　　霍小小低头看了眼抽屉里被墨水染黑的文件。 　　澳新项目她爸肯定看得很重。 　　那待会打起她来肯定也很重。 　　她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还没有被打的经历。 　　“小小，你好了没有？”易谦蹲在门边，压低了声音问她。 　　霍小小从自己想象中回过神来，将抽屉拉回去，爬下凳子。 　　“我好了。” 　　“那你找到了吗？” 　　霍小小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 　　“可能是我记错了，算了, 我们先走吧。” 　　两小孩飞快离开‘犯罪现场’。 　　但霍小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掩耳盗铃只能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她爸总有发现的时候，说不定待会就发现了。 　　“易谦，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有被你爸爸打过吗？” 　　易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霍小小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猜测道：“打过？” 　　小孩子情绪藏不住，或许是觉得被爸爸打是件很丢人的事，霍小小随口一猜猜中了, 霎时面红耳赤。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好奇问问，说说嘛，你是怎么被你爸打的？疼吗？怎么打你的？” 　　“我不记得了。” 　　“骗人，你肯定还记得，快和我说说。” 　　这事在易谦心目中还不是一般的难为情，想逃避这个问题总是被霍小小追着问。 　　“就是……我不喜欢吃鸡蛋，然后我就把鸡蛋给扔了，还撒谎说吃完了，爸爸就用手打了两下。” 　　“打你屁股吗？疼吗？” 　　易谦脸颊通红，“不疼。” 　　霍小小若有所思看着他，“骗人，肯定很疼。” 　　易谦脸色更红了。 　　霍小小发起了愁。 　　易谦的爸爸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都能因为一点小事动手打孩子，她把她爸看得很重的文件给弄脏了，她爸那个性子，肯定觉得她是故意弄脏的，说不定会把她拎起来抽。 　　“……”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 　　易谦看她一脸愁容，“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我刚刚，把我爸爸的文件弄脏了。” 　　“啊！那你赶紧去向你爸爸认错道歉。” 　　他平时连他爸的书房都不敢进，更别提弄脏了他爸的文件。 　　霍叔叔那么凶，小小惨了。 　　“他肯定会打我的。” 　　易谦点头，“对，他肯定会打你的。” 　　霍小小侧眼瞟了过来。 　　这小孩小小年纪，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不过连易谦都能看出她爸的残暴，这件事估计有点悬。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除了认错道歉之外，还得想想后路才行。 　　万一她爸不接受呢？ 　　万一她爸看她不顺眼多时了，趁着这个机会揍她一顿呢？ 　　万一呢！ 　　还是得未雨绸缪。 　　找爷爷？ 　　不行，治标不治本，根源还是在她爸身上。 　　“你可以撒娇啊。”易谦说。 　　这次换霍小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爸爸那次揍我的时候妈妈和我说让我和爸爸撒娇，他就不会打我了，可是我觉得撒娇是你们女孩做的事。” 　　撒娇？ 　　霍小小脑海里浮现自己扭着麻花的身子抱着霍随城，故意高高地撅着嘴掐着喉咙嗲嗲地喊爸爸，鸡皮疙瘩浮了一身。 　　开什么玩笑，让她撒娇？ 　　今天她就算被霍随城打死，她也绝不撒娇！ 　　“别瞎出主意，我自己去找爸爸道个歉。” 　　霍小小起身下楼。 　　易谦有点担心，也跟着下去。 　　霍随城与霍老先生坐在沙发上正悠闲谈着家常，想到刚才饭桌上她爸没怎么吃饭，霍小小一把捂住易谦的嘴，悄悄拉着他溜进厨房。 　　赵姨还在厨房打扫厨房的卫生。 　　“姨姨，你可以帮我煮个面条吗？” 　　赵姨笑着问她：“刚才没吃饱？” 　　霍小小摇头，“爸爸没吃饱，我想给爸爸端过去。” 　　赵姨目光看了眼厨房外，轻轻捏了捏霍小小的脸蛋，“好！” 　　煮开了水，赵姨往锅里下面条，烫了点青菜煮了点虾，煎了个鸡蛋撒了点葱花。 　　十来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鸡蛋大虾青菜面就做好了。 　　“姨姨，给我，我端给爸爸。” 　　赵姨怀疑目光看着她，“你端得动吗？” 　　易谦连忙说：“我可以帮她。” 　　“不用了，我自己端得动！” 　　“好吧。”赵姨将碗放在一小托盘上，让霍小小端着托盘逐渐放力，托盘被霍小小稳稳当当端在手里，还真被她给端稳了。 　　“好了，送过去吧。” 　　“谢谢姨姨。” 　　说完，霍小小眼睛盯着手上端着的面碗，一步一步往客厅挪去。 　　“鹿鸣山的事不许你动歪脑筋，那墓在海边，空气潮湿就算现在不挖，也保护不了多久，如果你铤而走险，最后毁坏的还是霍氏的名声。” 　　“这件事我会再认真斟酌的。” 　　“这种事还需要斟酌？你想都不要想！” 　　霍老先生话音刚落，霍小小颤颤巍巍端着面碗到了客厅。 　　老先生严肃表情比翻书还快，笑呵呵问她：“小小，这是端着什么？” 　　霍小小看向霍随城，“这是我给爸爸做的面。” 　　“你做的？” 　　“是我亲自看着姨姨做的面。” 　　她将面端到霍随城面前，“爸爸晚上没怎么吃饭，肯定饿了，爸爸吃面。” 　　霍随城微怔半晌，将端到他面前的面条接了过来。 　　“给我的？” 　　“嗯！”霍小小点头，竭力让自己表情看上去无比真挚诚恳。 　　霍老先生坐在沙发上笑道：“小小会心疼人了。” 　　“爷爷要吃吗？” 　　“爷爷不饿。” 　　“那爸爸快吃。” 　　易谦在一边紧张看着。 　　霍老先生瞧见了他，朝他招手，“谦谦，你站在那干什么？过来。” 　　霍随城抬眼看了谦谦一眼，见他表情紧张，紧盯着自己的面，心存疑虑拌了拌面条。 　　无事献殷勤，这小孩不会在面条里放了什么东西吧？ 　　见霍随城不断地搅拌面条，就是不吃，霍小小急了，爬上沙发，凑到霍随城面前，冲着碗里的面吹了吹。 　　“好了，不烫了，爸爸快吃！” 　　“这么懂事，有事要和爸爸说？”刚才在饭桌上不停地和他作对，他不可认为这小孩突然转性了。 　　霍小小倒是不扭捏，坦然点头，“有件事要和爸爸说，爸爸先吃完。” 　　这话一说，霍随城倒是有了兴趣，在霍小小的注视下，吃完了面条。 　　霍小小贴心的给他递纸巾。 　　“说吧，什么事？” 　　霍小小跪坐在他身侧，情绪低落，未语先叹了口气，“爸爸，我要向你道歉。” 　　霍随城双眼微眯，“做错什么事了？” 　　霍随城没上楼换衣服，现在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衬衫西裤，皮带系在腰间。 　　霍小小咽了口口水，有点怂。 　　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思想斗争中来回蹦跶。 　　她记得她爸想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好多次了，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来真格的？ 　　保险起见，为今之计，只有撒娇了。 　　霍小小身体扭成了麻花，双手抓着霍随城的手臂不住地晃，小嘴高高撅着甜腻地喊：“爸爸！小小最喜欢你了。在爸爸心目中，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工作重要？” 　　“……”霍随城沉默片刻，扬声：“赵姨，麻烦你把鸡毛掸子给我拿过来一下。” 　　“爸爸对不起我在书房不小心把你的文件弄脏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一口气大声说完，霍小小小心脏还扑腾扑腾狂跳个不停。 　　果然！ 　　她就知道她爸想揍她很久了！ 　　霍随城这话，霍老先生不乐意了，“你吓唬她干什么？文件弄脏了而已，电脑没有备份吗？” 　　易谦在听到霍随城要鸡毛掸子的时候，手心全是汗，听霍老先生维护霍小小，焦急维护她，奶音都破了，“霍爷爷，小小不是故意的，她……她只是想去拿抽屉里的东西，不小心才……” 　　“易谦！”霍小小恨不得飞过去把易谦的嘴给缝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她底全给揭了。 　　霍随城深深看了易谦一眼，“拿抽屉里的东西，什么东西？” 　　易谦抿嘴不说话。 　　霍老先生瞪了霍随城一眼，笑着摸了摸易谦的后背，“谦谦，没关系，爷爷在这里，说吧。” 　　易谦看了霍小小一眼，支支吾吾说：“小小说，有个东西掉抽屉里了，就去拿，然后就不小心弄脏的。” 　　“东西？”霍随城看着霍小小。 　　霍小小一咬牙，“就是昨天爸爸让我按手印的保证书，我想拿给爷爷看。” 　　霍随城起身上楼。 　　霍小小连忙爬到了霍老先生身边。 　　“爷爷，我不是故意的，爸爸他不会……不会真的打我吧？” 　　霍老先生安抚她，“别怕，有爷爷在，他不敢。” 　　话刚说完，赵姨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问：“先生刚才要鸡毛掸子干什么？” 　　一见到鸡毛掸子霍小小瞬间就慌了，朝着赵姨大喊，“拿走拿走快拿走！” 　　赵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懵在原地。 　　楼上脚步声响起。 　　霍小小忙爬下沙发，抢过赵姨手里的鸡毛掸子往沙发缝隙下一扔，毁尸灭迹。 　　眼看着霍随城沉着脸从楼上下来，手上还拿着一沓文件，她惊慌失措往霍老先生身后躲。 　　易谦悄悄坐到她身边挡住了她。 　　霍随城脸色不太好看。 　　那瓶墨水空了，厚厚一沓文件被墨水浸染，满抽屉的墨渍哪里像是不小心？ 　　“霍小小，你给我出来！墨水在书桌上好好放着，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不小心把墨水瓶盖打开，把一瓶墨水全倒在抽屉里的？” 　　霍小小欲哭无泪。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做好事不能留名就算了，还不能解释，她太难了！ 　　霍老先生护着霍小小，啧了一声，“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不就是些文件？明天让助理再打印一份就是了，至于生这么大气？” 　　霍小小从霍老先生身后探出个头来，附和着点头，“对，爸爸不生气。” 　　“我不生气，我只想听你解释，你说不小心弄脏的，是怎么不小心弄脏的。” 　　“……” 　　“撒谎！”霍随城伸手就要去逮霍小小。 　　“霍随城！” 　　“爸，这事您别管。” 　　霍小小往霍老先生身后躲无果，被她爸提着后领就要被揪起来，惊慌失措之余她手忙脚乱一把抱住身边的易谦，仰天直嚎：“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易谦也惊呆了，反应过来自己被霍小小抱住后，双手紧紧抱着霍小小，抬头看着霍随城，“霍叔叔，小小……小小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墨水瓶盖自己开的？霍小小，你现在出来我们还可以好好谈一谈你撒谎的事，如果是我把你提出来……” 　　“霍随城，好好和她说，动什么手！你给住手！不许动她！等等——”霍老先生拽着霍随城的手，双眼微眯看着他手上那一叠弄脏了的文件。 　　文件上墨渍未掩盖的地方隐约可见‘澳新’两字。 　　“澳新？澳新项目？” 　　霍随城微怔，“爸？” 　　霍老先生表情严肃，从霍随城手里将那叠文件拿了过来，仔细翻了翻，确定是澳新无误后，将文件扔在面前茶几上。 　　“我之前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澳新项目不能碰！” 　　霍小小一惊，转头看向愠怒的霍老先生。 　　提着她后领的手一松，霍随城眉心微蹙，“我记得。” 　　“那你告诉我，这份文件是怎么回事？” 　　霍随城沉默片刻后坦然道：“鹿鸣山项目暂停公司损失惨重，这个项目如果能成功，能弥补公司百分之九十的损失。” 　　“你这是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你有没有想过，澳新一旦进入国内市场，对国内企业的冲击有多大？澳新成功也就算了，如果进驻国内市场失败，它大不了退出国内市场，可你知道自己将来会和多少企业为敌吗？” 　　“最重要的是，这个企业毫无底线，我不看好，这个项目你想都不要想！” 　　霍老先生这番话简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霍小小感激就差落泪了。 　　也是，梦里霍老先生退休，和霍随城决裂，霍随城所有的决定霍老先生一无所知。 　　现在不同了。 　　她爷爷还能管着她爸，她爸就注定不能为所欲为。 　　“我看，小小这个墨水泼得好！她不泼，我都不知道你把心思放在澳新这个项目上了。” 　　霍小小在一侧点头。 　　不谢她就算了，竟然还要揍她！ 　　这样的爸爸简直可恶！ 　　“爸……” 　　霍老先生摆手，“你不要和我说，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澳新的事，这件事到此为止。” 　　霍随城心里清楚霍老先生把这话直接给说死了，这项目不久之前他确实有想法，如果能达成合作，利润好处着实不少。 　　但现在…… 　　他看了眼躲在霍老先生身后表情由可怜惊悚转得意兴奋的霍小小，沉了口气。 　　这瓶墨水，泼得可真是时候。 　　“赵姨，鸡毛掸子呢？” 　　霍小小嘚瑟，“没有！” 　　赵姨匆匆从杂物间走来，手上拎着根鸡毛掸子，“先生要这个干什么？” 　　“……”霍小小咬牙，家里备这么多的鸡毛掸子干什么！ 　　 第三十六章 　　霍随城还没动, 霍老先生先站了起来，接过赵姨手里的鸡毛掸子，看着霍随城, 怒道：“有我在你还敢打她？你动她一下试试？你小时候我就没揍过你，你是想试试？” 　　赵姨这才知道霍随城的意思, 心疼地直皱眉，“先生, 这小孩不懂事, 教教就好, 怎么能动手呢？” 　　易谦也警惕盯着霍随城，虽然没说话，但用眼神和肢体动作表示‘你不能打她’！ 　　满屋子的维护让霍小小有恃无恐的附和，“就是就是！” 　　做的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你好，好人没好报，竟然还要揍她。 　　以后还得感谢她！ 　　霍随城差点被霍小小那嘚瑟的小脸给气笑了，鬼灵精怪。 　　也对，这么多人护着, 可不有恃无恐？ 　　是以，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他只得瞪了眼霍小小一眼，可这一眼对霍小小来说毫无威慑力。 　　“下次再敢动爸爸的东西, 谁拦着都没用。” 　　说完，捡起霍老先生摔在茶几上的一叠文件，转身上楼。 　　“别怕, 你爸爸就嘴上说说，他要真敢动手，你来找爷爷，看爷爷不揍他！” 　　霍老先生顺手将鸡毛掸子递给赵姨。 　　霍小小劫后余生，一见鸡毛掸子就发憷，“姨姨，快！把鸡毛都给烧了！” 　　赵姨没忍住笑，“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烧了。” 　　霍小小长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完美糊弄了过去。 　　虽说没找到她爸逼她签下的保证书有点遗憾，但最后结果她没挨打，她爸的项目黄了，霍家暂时也不会再有破产的危机。 　　“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不过小小，以后不许再爬你爸爸的书桌，那么高，摔着怎么办？” 　　霍小小点头。 　　“还有，也不能再动你爸爸的东西，记住了吗？” 　　霍小小又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晚上你就和易谦一个房间睡，不许说悄悄话太晚睡。” 　　“啊？”霍小小转头看着易谦，“和他一块睡？家里不是还有其他的房间吗？” 　　客房有是有，可是这么小一小孩，客房床也没有安装儿童房那种安全挡板，睡觉不太安全。 　　只有小小的房间有张儿童床，还有张婴儿床，足够两人睡觉的。 　　“小小不愿意？” 　　孤男寡女……也不算。 　　虽说性别不一样，但就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而已，好像也什么好芥蒂矫情的。 　　“不愿意的话可以和你爸爸一块睡。” 　　霍小小连忙摇头，“没有不愿意，那晚上我和易谦睡一个房间，易谦你同意吗？” 　　易谦小脸微红，“同意。” 　　“那爷爷晚安，我和易谦先上楼了。” 　　“去吧去吧，明天记得早起。” 　　霍小小不解，“为什么要早起？” 　　霍老先生似乎才想起来，笑道：“爷爷差点忘了，你爸爸说明天带你们两出去玩。” 　　“明天？出去玩？爸爸？”霍小小小脸皱了起来，“那……爸爸明天还会带我们出去玩吗？” 　　霍老先生也是忘了这茬，尴尬笑了笑，“没关系，明天不去以后还会有机会去的。” 　　“爷爷……” 　　———— 　　晚上九点。 　　二楼书房只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 　　霍随城坐在书房书桌后，背后是宽大的落地窗，角落的黑暗完美与窗外夜色融为一体。 　　坐在这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看着面前已经被弄脏了的文件，疲惫揉着眉心。 　　鹿鸣山项目一再推迟，另有几个重点开发项目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无限期延后，这段时间他压力不小。 　　澳新项目…… 　　霍随城脸色沉重，这个项目有风险他心里很清楚，在商场，就没有绝对安全保险的投资，剑走偏锋玩的就是胆识，这个项目或许有风险，但他不认为会是霍老先生说的那么不堪。 　　他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准备将这份合约放进去，那抽屉里放着昨晚捉着霍小小的手按下手印的保证书。 　　保证书上的手掌印比他的手心还要小。 　　想起霍小小今晚鬼灵精怪的表现，霍随城脸上阴沉散去不少。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小孩是不是成精了，明明不识字，这两天却总介怀这份保证书。 　　书房门把手突然向下压了压，门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霍随城起身走到门口，门悄悄被拉开，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含糊奶音。 　　“易谦，你悄悄的看，别被发现了。” 　　“看什么？” 　　“你帮我看看我爸爸还有没有生气。”霍小小嘟嘟囔囔，“生气了还得哄他，真麻烦。” 　　书房门被拉开的缝隙里有个影子在探头探脑。 　　“没看到霍叔叔。” 　　“怎么可能呢？你再好好看看。” 　　“唔……我看仔细了，没看到。” 　　“你真笨，让开，我自己看看。” 　　门缝被拉开，一只毛躁躁的小脑袋凑了上来，四处张望了一阵。 　　霍小小抬头看了过来。 　　霍随城偏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 　　霍小小瞪大了眼睛，瞳眸微缩，仿佛见了鬼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不等易谦回过神来，霍小小就拽着他的后领哒哒地跑了。 　　易谦没反应过来，被拎着领子跑，左脚绊后脚，啪一声平地摔在地上。 　　霍小小忙不迭把他拉起来，“快跑！” 　　霍随城看着两个仓促逃跑的背影，心底阴郁的情绪一消而散。 　　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浮现霍小小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爸爸，你要努力赚钱，千万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以后小小没人撑腰，会过得很惨的。” 　　被宠坏的小孩嚣张跋扈任性妄为，长大后没人撑腰，可不是就会过得很惨？ 　　他想象不出小小长大后的模样，但只要想到这小孩某一天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负，眉心又皱了起来。 　　一般人也就算了，在她面前估计讨不了好。 　　仗势欺人的人，估计能把她欺负的够呛。 　　他可不想在未来还听这小孩哭哭唧唧的诉委屈。 　　那太烦人了。 　　再三思考后转身回到书桌前，将那份保证书放进抽屉。 　　那份被霍小小弄脏了的文件静静躺在桌面，霍随城沉默片刻后咬牙扔进垃圾篓中。 　　算了，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与此同时，拉着易谦一溜烟跑回房的霍小小将房门一关，拍着胸口后怕。 　　“吓死了吓死了。” 　　易谦气喘吁吁看着她，“我们跑什么？” 　　霍小小恨恨道：“你不是说没看到我爸爸吗？他明明就站在门后面！” 　　“啊，我没看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以她今天的表现来看，她爸明天肯定不会带她出去玩。 　　可距她上次出去玩，已经好久好久了。 　　别说是小孩，就是个大人，也禁不住这种‘关押’。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三楼楼梯口，赵姨端着两奶瓶上来，走廊遇到了霍随城。 　　“霍先生。” 　　霍随城看着她手里两奶瓶。 　　“这是给小小和易谦的牛奶，小孩子消化快，说是饿了。” 　　“给我吧，我送进去。” 　　赵姨将牛奶递给他。 　　霍随城拿着两奶瓶推开霍小小的房间，偌大的床上角落拱起一团。 　　这么晚了，两小孩没睡躲被窝里掩耳盗铃，连霍随城进门也没听到动静。 　　霍随城站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看着被窝一团鼓鼓囊囊的没什么动静，伸手将被窝掀开。 　　被窝重见天日，两小孩怔愣片刻，回头看向霍随城。 　　霍小小吓了一跳，经过晚饭那两波鸡毛掸子警告，着实有些紧张。 　　她爸不会这么记仇，现在来揍她吧？ 　　“爸爸？” 　　“霍叔叔？” 　　霍随城将奶瓶递了过去。 　　霍小小看了一眼霍随城手上的奶瓶，勉为其难爬了过去，接了奶瓶又爬回来，给了易谦一瓶，两小孩坐在床头喝奶。 　　父女俩一站一坐，也不说话，房间里只听得见咕噜下咽以及啜奶嘴的声音。 　　直到霍小小将那瓶奶喝完，将空的奶瓶递过去，两人依旧没有说话。 　　霍随城接过两人喝完的空奶瓶，一言不发离开房间。 　　霍小小与易谦大眼瞪大眼。 　　“霍叔叔肯定还在生气。” 　　“……你别乌鸦嘴。” 　　乌鸦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他都不说话，肯定是生气了，明天不会带我们出去玩了。” 　　“行了你闭嘴。” 　　霍小小恹恹躺在床上，无奈叹气。 　　她爸气性可真大，竟然对她一个小孩玩起了冷暴力。 　　那肯定不会带她出去玩了。 　　算了。 　　不出去玩就不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忍两年，过两年她自己出去玩。 　　房门再次被推开。 　　霍随城端着两块蛋糕进来。 　　“蛋糕！”霍小小一个激灵爬起来，“给我们的吗？” 　　“过来。” 　　霍小小和易谦两人忙爬下床，接过霍随城手上的蛋糕。 　　“吃完了刷牙睡觉。” 　　霍小小手里捏着叉子，小心翼翼问：“爸爸，你还生气吗？” 　　“你说呢？” 　　“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想了想，霍小小舀了一大块蛋糕，踮起脚要喂给他。 　　霍随城蹲了下来，就着霍小小递过来的蛋糕咬了一口。 　　松软的蛋糕和甜腻的奶油在嘴里化开，是比他晚饭后吃到的那块蛋糕还要香甜。 　　霍小小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无数灯光融入她眼底，像是漆黑透亮的夜空坠着璀璨的星星。 　　“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再也不动爸爸的东西了，爸爸可以原谅我吗？唔……只要爸爸能原谅我，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 　　霍小小咬牙，沉重点头。 　　为了家里的欢声笑语，她就牺牲一下吧。 　　霍随城看她沉重表情蓦然失笑，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好了，爸爸原谅你了。” 　　霍小小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 　　“那你明天会带我和易谦出去玩吗？” 　　“想去哪里玩？” 　　霍小小看了易谦一眼，“你想去哪里玩？” 　　霍随城望了过去。 　　“小小你想去哪玩？” 　　霍随城收回目光。 　　霍小小认真仔细想想。 　　小孩能去的地方有限，有限的游乐场所里她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的，但有她爸作陪，那就不一样了。 　　“海底世界！” 　　“行，吃完早点睡，明天一早，我带你们两去海底世界玩。” 　　霍小小欢呼雀跃，“谢谢爸爸！” 　　她爸还挺好哄的，一块蛋糕就给哄好了。 　　吃过蛋糕刷完牙，两小孩上床睡觉。 　　夜深人静，安静的房间一个人影悄然走进。 　　床上霍小小睡得四仰八叉，被子盖了一半，一半被她垫在背下，手边还放着个魔方。 　　睡前她还在教易谦怎么玩魔方，玩着玩着两小孩眼皮直打架，体力不支睡着了。 　　霍随城看了眼睡在角落的易谦，给他身上盖了些被子，躬身将霍小小抱起，转身将人抱回自己房间床上。 　　手机屏幕亮起，看了眼来电人是易扬后，霍随城走到露天阳台接听电话。 　　“听说我家易谦在你家玩，没给你添麻烦吧？” 　　“你什么时候回国？” 　　电话里声音迟钝片刻，“……最近有些忙，可能还需要过段时间，怎么了？” 　　“早点回来，你儿子想爸爸了。” 　　 第三十七章 　　霍小小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在她爸的床上, 怎么来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小醒了？”赵姨恰好从房外走进，看见刚刚睡醒顶着一头小炸毛的霍小小茫然坐在床上, 打了个哈欠。 　　“还想睡一会。” 　　赵姨搓搓她的小脸，笑道：“快醒醒, 先生要带你们去海洋公园玩。” 　　“海洋公园？”霍小小一个激灵，登时睡意全无, 从床上爬起, “快, 姨姨给我穿衣服，去海洋公园。” 　　“你呀，听见出去玩，醒得比谁都快。” 　　“爸爸呢？” 　　“先生在楼下等你，易谦都醒了，就你贪睡。” 　　“快快快。”霍小小焦急催促着，几乎是怀着一种刑满出狱的心态迫不及待穿衣洗漱，兴奋从楼下跑下来, “爷爷早！爸爸早！易谦早！” 　　易谦早早就醒了，和霍随城与霍老先生一块坐餐桌上吃早餐。 　　霍老先生端起的牛奶又放下，“一大早的，这么有精神。” 　　霍小小笑眯眯爬上餐桌凳子, “今天爸爸要带我们去海洋公园，爷爷去吗？” 　　“爷爷不去，你和易谦跟着你爸爸去, 好好玩，但是你得答应爷爷，到了外面不许贪玩，不许乱跑，不许乱吃东西，记住了吗？” 　　“记住了！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易谦和爸爸的。” 　　霍老先生捏捏她小脸，“你这么能干，那爷爷就放心了。” 　　霍小小大快朵颐吃着早餐，嘴边全是奶泡。 　　霍随城看她吃饭如此不讲究，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慢点吃。” 　　“爸爸，我昨天晚上为什么睡到你房间里去了？” 　　霍小小也就随口问了一句，霍老先生和易谦目光都看向了霍随城。 　　霍随城神态自若喝了一口牛奶，“小孩子有梦游症状很正常。” 　　霍小小手上叉子一顿，疑惑看了霍随城。 　　梦游？她小小年纪竟然有了梦游的症状？ 　　真的假的？ 　　她怎么不知道？ 　　“梦游？”霍老先生神色担心，“真的假的？” 　　“您别担心，小孩子很正常，长大一点就好了。”霍随城问霍小小：“你知道什么叫梦游吗？” 　　霍小小摇头。 　　“就是你在睡觉的时候自己跑来爸爸的房间，但是你一点记忆也没有。” 　　“啊？” 　　霍老先生有些担心，“那这样，既然小小有梦游，她一个睡不安全，随城，你再陪她睡一段时间，晚上照顾着点，等她梦游症状好些了再说。” 　　霍随城皱眉看着霍小小，似乎有些为难，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晚上睡觉老实点。” 　　感觉被嫌弃的霍小小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哦。” 　　吃过饭，霍老先生再三嘱咐还是不放心，亲自检查随身带着的东西，又觉得霍随城没有带小孩还是两小孩出去玩的经验，不安全，让赵姨和小武跟着，人多好照顾。 　　周末的时间，路上车多比较堵，去海洋公园一小时的路堵成了两小时。 　　霍小小与易谦两小孩窝在儿童座椅上玩魔方。 　　易谦跟着她学，三两下又不清楚该怎么玩了，急得霍小小探出大半个身体抢过易谦的魔方手把手教他。 　　“你看，这个形状一横一竖，这叫十字，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这样转……你看，这样不就行了吗？” 　　霍随城在一边听着霍小小讲的这些魔方的口诀，疑惑问了句：“谁教你的这些？” 　　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玩起魔方来游刃有余？ 　　霍小小甩锅给老师，“之前老师教的。” 　　“这么快就会了？” 　　“很简单啊，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你看，就拼好了。”反正她爸又不能扒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霍随城也没怎么怀疑，有天赋的小孩多了去了，不过只是对魔方感兴趣而已。 　　又看了眼易谦，看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对比之下，摇了摇头。 　　易谦咔咔转了转魔方，不一会又停了下来，“我好像还是不会。” 　　“没关系，多玩玩就会了。” 　　两人交头接耳说个不停，霍随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坐好。” 　　霍小小哦了一声，不再把身体探出座椅外，安安静静坐好。 　　堵在十字路口前的车流终于畅通无阻，半小时后宾利缓缓驶入海洋公园的停车场。 　　周末的海洋公园哪哪都是人，随处可见带着小孩的父母在园区内走走停停，小孩的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或拍照或吵着要吃零食。 　　霍小小被霍随城抱在怀里，易谦则被赵姨紧紧牵着，一进公园园区，几个大型的水上游玩项目赫然出现在眼前，霍小小心里有点痒。 　　不过以这些项目的刺激程度来看，她就是想玩，她这个身高也会被无情拒绝在检票口。 　　霍随城更是在见到这些游乐设施的第一眼就pass掉了。 　　“爸爸，我要下来。” 　　霍小小小腿乱踢着要下来。 　　霍随城看着园区里随处可见的人流，皱了眉，“不许乱跑，走丢了没人找你。” 　　“知道了！” 　　霍随城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获得自由的霍小小立马抓着易谦的手跑到五米外的一个以海豹形象装饰的冰淇淋小车前，“姐姐，麻烦你，我要三个甜筒！易谦，你要什么口味的？” 　　“我要……” 　　“你要巧克力的好不好？” 　　“好。” 　　“姐姐，我要一个巧克力的，一个草莓，还要一个芒果的。”说完，霍小小凑到易谦耳边说：“待会你的给我咬一口好不好？我就咬一口。” 　　“……好吧。” 　　霍随城和赵姨跟了过来。 　　冰淇淋店里的小姐姐看着两个小孩垫着脚双手趴在她小车的挡板前，又看身后跟过来的男人沉稳帅气，不由得眼前一亮。 　　“小朋友，三个甜筒，你是不是把谁给忘了？” 　　霍小小转头看了一眼，“差点把爸爸和姨姨忘了。姐姐，我要五个甜筒！爸爸给钱！” 　　“……”霍随城上前来拎了拎她耳朵，“吃这么多也不怕拉肚子，三个甜筒就够了。” 　　“三个？”霍小小抬头，“爸爸不吃吗？” 　　霍随城不置可否。 　　但当三个冰淇淋做出来后，霍小小才明白她爸是什么意思。 　　易谦一个，赵姨一个，她爸手里一个。 　　霍随城把她抱起来，将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冷饮，你只能吃半个。” 　　“那易谦……” 　　“他比你大。” 　　赵姨笑着说：“我就不吃了，我这个给小小吃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冰淇淋递了过来。 　　“谢谢姨姨！”霍小小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霍随城朝前走了两步，拉开了与赵姨的距离。 　　“赵阿姨，您吃吧，她吃半个就够了。” 　　霍小小怨念看着他。 　　霍随城挑眉，“不吃？不吃爸爸吃了。” 　　“吃！” 　　霍小小咬了冰淇淋一口，边吃边问：“爸爸，我们去哪？” 　　“去海洋馆。” 　　霍小小明知故问，“海洋馆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很多海底动物。” 　　霍小小紧张吃着冰淇淋，顺便分散她爸的注意力，“海底动物？都……有哪些啊？” 　　“有鲨鱼，有乌龟，有水母还有很多漂亮的海鱼。” 　　“水母是什么？”冰淇淋只剩了半个。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夺下她嘴里的冰淇淋，“只准吃半个。” 　　到嘴的冰淇淋飞了，霍小小砸吧嘴，“可是……浪费！” 　　“不浪费。”霍随城也不嫌她吃过的脏，咬了两口，“爸爸吃。” 　　“……”和小朋友抢吃的，她爸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霍小小小腿乱踢，“我要下来！” 　　霍随城将她放下来。 　　易谦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别生气，我的冰淇淋都给你留着了，我没有吃，给你吃。” 　　天气太热，易谦手上棱角分明的冰淇淋边边融化成了动画片里便便的形状，手背上全是冰淇淋的奶油。 　　“易谦你真好！”霍小小看了眼霍随城，趁他没注意，就着易谦手上的冰淇淋咬了两口。 　　霍随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嘴边巧克力的奶渍，又好气又好笑，“霍小小，偷吃的时候把嘴擦干净。” 　　被戳穿的霍小小一不做二不休，抓着易谦的手吃了连吃了好几口冰淇淋，“吃完了！” 　　赵姨连忙蹲下来用纸巾给她擦嘴，又给易谦擦干净手上的奶油渍。 　　霍小小一见她爸又要骂她，连忙拽着易谦跑到海洋馆的入口。 　　赵姨劝道：“先生，都出来玩了，您就别苛责她。” 　　霍随城无奈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太多。 　　海洋馆前入馆的队伍排成了长龙，VIP通道不用排队，霍小小几人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一边排队的队伍里不少人注意到前面乱跑的霍小小和易谦，以及身后跟着的霍随城，纷纷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诶，你刚才看见没有，那两个小朋友长得好可爱啊！” 　　“后面跟着的是他们俩爸爸吧？爸爸也好帅！果然，有什么样的爸爸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霍随城听到了这几句议论，不由得皱起了眉。 　　俩孩子爸爸？ 　　他？和易谦？ 　　霍小小见她爸慢吞吞落在身后，停下脚步转身喊他，“爸爸，你快点！” 　　“看！果然是他女儿！”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爸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见过？” 　　“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有点印象……我想起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啊？” 　　“我老板！” 　　议论纷纷的话瞬间消失在鼎沸的人群中。 　　霍小小一行人随着工作人员的引导进入海洋观光隧道，经过一个岔道口，眼前豁然开朗，玻璃栈道上空满目的蓝色随处可见，水波在光影的投射下印在地面，成群结队的海鱼在玻璃隧道里游来游去。 　　霍小小不是第一次来海洋公园，但依然对面前的景象震惊到。 　　不由自主上前摸着玻璃，感受着隧道里海水的冰凉。 　　一只乌龟游了过来。 　　“好漂亮啊。”她指着玻璃隧道里的乌龟，对易谦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易谦点头，“这是海龟。” 　　“那你知道它活了多久了吗？” 　　易谦摇头。 　　“它活了一千岁了。” 　　易谦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霍小小信口胡诌，“乌龟历险记你没看过吗？那里面的乌龟老爷爷和它长得一模一样，乌龟老爷爷活了一千岁，那它肯定也活了一千岁。” 　　易谦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霍随城听着霍小小这番幼稚的言论，摇头失笑。 　　咔擦—— 　　俩小孩站在玻璃隧道前探讨乌龟老爷爷多少岁的照片被赵姨给拍了下来。 　　霍随城无情戳破她的谎言，“这只海龟不是和乌龟老爷爷长一样的那只，它今年才三十多岁，你想看的一千岁的乌龟老爷爷，在里面。” 　　“是吗？易谦，走，我带你去看一千岁的乌龟。” 　　说完拽着易谦往前跑。 　　“慢点跑。” 　　“爸爸快点！” 　　海底隧道越往里越宽敞，玻璃隧道里渐渐可见礁石和各种雕塑，海洋动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庞大的鲨鱼，游荡的水母，还有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海鱼。 　　“易谦，你看那条蓝色的大鱼，那叫蓝鲨，漂亮吗？” 　　“……”易谦皱着眉，“漂亮。” 　　“那你知道那条好多颜色的鱼叫什么吗？” 　　“不知道。” 　　“那叫七彩鱼，你看它身上有好几种颜色。” 　　一旁的工作人员笑着介绍，“小朋友真聪明，这条鱼确实叫七彩鱼，但它的全名是七彩神仙鱼。” 　　“七彩神仙鱼？”霍小小回头，“爸爸，这条鱼真漂亮，我们可以捞回家养吗？” 　　“可以。” 　　霍小小一时没想到她爸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那条鲨鱼也漂亮，你喜欢的话咱们也养一条。” 　　霍小小还来不及说好，就听到她爸说：“你来喂。” 　　“……” 　　她就知道，她爸绝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小小，来，你和易谦站在这里，赵姨给你们拍张照。” 　　“好！”霍小小两手搂着易谦的肩膀，两小脸贴到了一块，亲密拍了张照片。 　　“爸爸，我也给你拍个照吧。” 　　“你会拍？” 　　“当然会！就按那个按钮就行了。” 　　为了证明自己能行，霍小小拿着赵姨手里的相机往前跑了三四米，她人矮，举起相机拍照时以仰视的视角拍的，霍随城腿本来就长，在霍小小镜头的仰视下，简直浑身上下都是腿。 　　“爸爸，要笑！” 　　霍随城看着镜头，眉头舒展开来。 　　霍小小看了眼镜头里的霍随城，指正他，“爸爸，嘴，嘴要笑！” 　　霍随城无奈，勾了勾嘴角。 　　霍小小放下相机，“爸爸，要这样笑。”她裂开嘴，指着自己露出两排稀疏的乳牙，“要像我这样，把牙齿露出来笑。” 　　“随便拍一张就行了。” 　　霍小小严肃催促道：“不行！爸爸要笑，快点！” 　　霍随城笑得很少，仅有的几张照片也是严肃不带笑的。 　　他直视着镜头，嘴角试着牵扯着肌肉，但也只是叹了口气，走过来，对霍小小说：“好了，爸爸给你拍照。” 　　霍小小拽着相机的背带，扯了扯霍随城，示意他蹲下来。 　　霍随城在她面前蹲下。 　　霍小小伸手牵扯着霍随城的嘴角，“要笑。” 　　软软的一双小手将他嘴角往上提，也是奇怪，平直僵硬的嘴角在她轻柔的力度下，缓缓勾成一抹温柔的弧度，连眼底的阴寒冰雪也如沐浴在三月春风中融化，有种温柔缱绻的错觉。 　　霍小小后退几步，举着相机，咔擦一声拍下了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 　　“拍好了吗？” 　　“嗯！拍好了，爸爸笑起来好看！” 　　霍随城看了相机里的自己一眼，竟有种不认识镜头里的人的错觉。 　　再往里走空间越空旷，海底玻璃隧道里的建筑与雕像也越来越多。 　　“爸爸，你看，是美人鱼。” 　　海族馆透明海底隧道里，一条装扮成蓝色美人鱼的工作人员在玻璃隧道里的海底世界里自由地游来游去，时不时游到玻璃隧道前，和面前的小朋友打招呼互动。 　　霍小小朝美人鱼招手。 　　美人鱼小姐游了过来，在她面前吐了个泡泡，在海水中缓缓变成了一个爱心散开。 　　霍小小也笑着给了她一个飞吻。 　　工作人员笑着说：“小朋友，你们听过美人鱼的故事吗？” 　　“爸爸给我讲过。”霍小小转头对易谦说：“易谦，你听说过美人鱼的故事吗？” 　　“没有。” 　　“是爸爸给我讲的，你想听吗？我讲给你听。” 　　“想听。” 　　霍小小清了清嗓子，“很久很久以前，海底住着七个美人鱼，其中最小的那条美人鱼是最漂亮的，有一天她浮出水面，救了一位王子……” 　　易谦认真听她讲故事。 　　“最后，在太阳升起之前，小美人鱼变成了泡沫，消失在海滩上。” 　　易谦听完，小脸皱成了包子，“小美人鱼死了？王子怎么这么坏！” 　　“对啊，他就是这么坏！美人鱼好惨的，救了王子，为了和王子在一起，丢了自己的声音和尾巴，也丢掉了爱她的姐姐给她从巫婆那里求来的匕首，最后宁愿自己变成泡沫消失，也……也不肯伤害王子，我以后不能像小美人鱼一样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她回过头来，“爸爸，我说得对吗？” 　　“对。” 　　易谦皱眉，似乎有些疑惑：“可是，美人鱼的爸爸呢？美人鱼的姐姐把自己漂亮的头发给了巫婆，那美人鱼的爸爸为什么不帮她？美人鱼的爸爸不喜欢她吗？” 　　“……”霍小小觉得这是个好问题。 　　但这个问题，估计只能去问安徒生。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美人鱼的爸爸应该不喜欢她吧？她竟然为了别人抛弃自己的亲人，她爸爸肯定不喜欢她，如果美人鱼没有消失，她爸爸肯定是要打断她的腿……不对，肯定是要打断她的尾巴的！” 　　玻璃隧道里的美人鱼在鱼群中游来游去，水波与光影交融晃动间，美人鱼远离玻璃隧道后在海底一座雕塑前孤独地徘徊。 　　那雕塑是一个巨大的人像，手上握着三叉戟静静矗立在海底。 　　怀揣着一丝坏心眼，霍小小仰头问她爸，“爸爸，美人鱼的爸爸为什么不救她？她爸爸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不帮她？是因为美人鱼为了别的男人伤害了自己，所以她爸爸生气了？还是因为美人鱼的姐姐用漂亮的头发交换，美人鱼却没有伤害王子所以不想管她了？” 　　霍随城看着海底那座雕塑久久不语，而后将她抱了起来，指着雕塑夏目，说：“那就是美人鱼的爸爸。” 　　“？”霍小小有些不敢置信。“美人鱼的爸爸？” 　　“爸爸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美人鱼这个故事的后来？” 　　霍小小疑惑，美人鱼这个故事还有后来吗？ 　　“美人鱼不是变成泡沫消失了吗？” 　　霍随城说：“美人鱼的爸爸没有不喜欢美人鱼，没有不救她，也没有因为美人鱼因为别的男人伤害了自己生气了，更没有不想管她。他爱美人鱼，在美人鱼变成泡沫消失后，他找到了巫婆，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变成了雕塑永沉海底，救活了美人鱼。” 　　霍小小沉默，“那美人鱼复活之后，她后悔了吗？” 　　“后悔了，她在海底亲吻着爸爸的脸，说她知道错了，从此以后美人鱼再也没有离开过海底，永远守护着他。” 　　“那……美人鱼的爸爸还会醒过来吗？” 　　“不会。” 　　“为什么不会醒过来。” 　　“因为任何决定都需要有人承担后果。有爸爸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美人鱼。” 　　“可是美人鱼的爸爸已经死了，以后就不能再保护美人鱼了。” 　　“美人鱼也因此长大了，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爸爸……”霍小小亲了亲他的脸，“爸爸都是这样的吗？” 　　“都是这样的。” 　　 第三十八章 　　霍小小一行人来的这个海洋公园, 是S最大的海洋公园，占地约三十多公顷，四十多个游乐设施, 一到周末，整个园区摩肩接踵。 　　公园里开设有几个主题餐厅, 很有特色，虽然贵, 但, 是家长为了孩子唯一的选择, 一到午饭时间依然人声鼎沸，偶尔还会出现排队等号的现象，供不应求。 　　一家特色主题餐厅外排起了长龙，不少领着孩子的家长坐在店外排队。 　　“我都说了，去快餐店随便买点吃的就行了，你非来这，排队还不知道要排多长时间。” 　　“快餐店多不营养？茜茜正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那些东西, 等一等，不会多久的。” 　　“爸爸，茜茜饿了。” 　　“茜茜乖，再等一等, 马上就到我们了，妈妈这里有牛奶，先喝点垫垫肚子。” 　　女人从儿童推车里取出一瓶牛奶, 送到女孩的手里。 　　“呀，这是你女儿？长得可真可爱。”有同样在店外排队等候的大姐见着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忍不住开口称赞。 　　“……是，我女儿，她叫茜茜。茜茜，阿姨在夸你漂亮，应该怎么说？” 　　叫茜茜的小女孩依偎在男人怀里，抱着奶瓶看着人不说话。 　　“抱歉，这孩子……有点害羞。” 　　“没事，这么小的孩子害羞是正常的，我儿子这么小，在外面话都不敢说一句，几岁了？” 　　“两岁多了。” 　　“那是挺小的。这餐厅啊是公园里最火爆的一个，来晚一点都得排队，不给孩子准备点牛奶零食，孩子受不了，不过别急，不会等太久的，上礼拜我刚来过。” 　　闲聊间，餐厅的两名工作人员来到店门口，那大姐一看，笑着说：“你看，估计是叫号的，你多少号？” 　　“我一百零三号。” 　　“那我比你们晚一点，我一百一十五号。” 　　但等了一会，也没见那工作人员叫号，有等不及的游客上前询问。 　　“请问一下，现在有位可以进去了吗？” 　　工作人员疏离地微笑道：“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位，需要您再等一会。” 　　“都等了这么久了，我儿子都饿了，怎么还要等一会？” 　　“真的很抱歉，现在是用餐高峰期，请您谅解。” 　　怨声载道一片。 　　服务员依然微笑面对。 　　直到餐厅入口几人走进，服务员这才微笑上前，“请问是霍先生吗？” 　　霍随城抱着霍小小，点头。 　　“里面请。” 　　店外排队的游客一见霍随城一行人畅通无阻，纷纷坐不住了。 　　“你们店怎么回事？为什么别人一来就能进去，我们等了多久？” 　　“不好意思各位，那位是我们园区俱乐部的会员，所以……” 　　“会员？我也是VIP。” 　　“……这位先生，那位是我们园区俱乐部的会员，不好意思，请您再稍等片刻。” 　　不等游客说话，服务生便走了。 　　“什么态度？不都是VIP吗？” 　　“诶，别说了，那个服务员说的会员和你的VIP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这是快速通行的VIP，那个会员，是交五十万的入会费，还有每年十几万年费的会员。” 　　那人解释完，一阵吸气声。 　　“五十万的入会费，每年还要交十几万，真有钱。”那位大姐咋舌，“这有钱人一年花这么多钱，一年来几次啊？” 　　“爸爸，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因为……别人提前订好了位置，爸爸忘记定了，所以不能进。” 　　“那爸爸下次要记得定位置。” 　　“嗯，爸爸一定记得，牛奶喝完了吗？” 　　“我喝完了。”茜茜将喝完了的牛奶的奶瓶递给女人，“妈妈，我喝完了，妈妈，你怎么了？” 　　身边的男人这才注意到女人脸色的苍白，握着她的手，亲切问道：“文心，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季文心摇了摇头，“我……我没事，可能今天走太久，累了，不如，我们去别的餐厅吃？” 　　她眼底的一丝慌乱的闪躲，一瞬间被隐藏得很深。 　　男人安抚她，“没想到这儿这么多人，你等等，我打个电话定个包间，” 　　季文心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好吧。” 　　在园区内玩了一上午的霍小小此刻也饿得饥肠辘辘。 　　她对快餐的食物情有独钟，但她爸不行，非得绕园区一大圈，来这里吃饭。 　　不同于大厅的喧哗吵闹，包间里安静宽敞，落地窗足以俯瞰园区大部分景观。 　　霍小小恹恹趴在餐桌上，看着她爸点餐。 　　可恶！ 　　来游乐园竟然不吃炸鸡汉堡这种垃圾食品，竟然吃这种绿色健康有营养的！ 　　太不快乐了。 　　“蟹肉蒸蛋，野生小黄鱼，云腿北菇蒸星班球，清酒冻半头鲍，鲍汁花胶，四份菲力牛排三份全熟一份五分熟，苦夏芦笋，蔬菜沙拉，三杯橙汁一杯水。霍先生，除了以上这些，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霍随城看了眼霍小小，“再来份炸鸡。” 　　霍小小惊喜交加，“爸爸！” 　　“你和易谦一人只能吃一块。” 　　“……哦。” 　　餐厅虽然人多，但上餐速度挺快，没多久点的饭菜陆陆续续端上了桌。 　　霍随城手机响起，接过一看，起身，“我接个电话，赵姨，这里就麻烦你了。” 　　“您放心。” 　　等霍随城走后，霍小小看着服务生端上来的炸鸡，夹了一块放易谦碗里，又夹了一块放赵姨碗里，再给自己夹了一块。 　　她吃完一块，又伸出了筷子。 　　“小小，先生说了，只需你吃一块。” 　　“姨姨，我还想吃一块，就吃一块，反正爸爸也不知道。” 　　“那不行，吃多了上火。” 　　“不会上火的！”说着，趁赵姨不注意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 　　“小小。” 　　“就吃这一块！” 　　话虽然这么说，吃完，筷子又伸到了碗里，夹走了最后一块炸鸡。 　　赵姨以眼神提醒她不许多吃，“小小！” 　　“我再吃一块，爸爸不会知道的！” 　　“不许吃了。” 　　馋了两年的霍小小可不能放过啃炸鸡的机会，“姨姨，再吃一点，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 　　“待会会吃不下饭的。” 　　“吃得下吃得下！”霍小小加快嘴里的速度，手上筷子夹了又夹， 　　赵姨管不了她，只得威胁她，“一份炸鸡全被你吃完了，待会先生回来发现了说你，你可别哭。” 　　“只要姨姨你不说，爸爸不会发现的！还有易谦，你也不许说！” 　　“吃完了吃完了，最后一块没有了！”有前车之鉴，霍小小纸巾擦干净嘴，对上菜的服务生说：“姐姐，快把这个空盘子撤下去，然后再来一份炸鸡。” 　　“好的。” 　　易谦将自己碗里那块炸鸡夹到霍小小碗里，“炸鸡我没动，给你。” 　　“易谦你真好！” 　　就在霍小小大快朵颐享受炸鸡时，霍随城在包厢外走廊阳台将电话挂断。 　　“霍先生……”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不确定响起。 　　霍随城循声望去，季文心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神飘忽不定。 　　“您还记得我吗？” 　　霍随城双眼沉沉望着她，半晌才说：“季文心？” 　　“是我，我……我刚回来不久，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您。” 　　“有事？” 　　季文心眼神急切，“我想问问您，刚才那个小女孩……” 　　霍随城表情冷漠，仿佛面前的人仅仅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我女儿。” 　　季文心眼前一亮，惊喜的神色却在霍随城淡漠表情下渐渐黯淡，“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 　　季文心咬咬唇，“我弟弟的事给您添麻烦了，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不会再去麻烦您了。” 　　“你比你弟弟要省心。” 　　“我……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霍先生，我可以……” 　　“季小姐，我想这个时候，以你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向我提出任何请求。” 　　“我知道，可是我始终是她的……” 　　“小小从来没问过我关于妈妈的事，如果哪天问了我会告诉她，但在这之前，我不希望她从任何人嘴里知道关于你的事。” 　　霍随城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对于面前这个女人，他并没有太多的同理心，也鲜少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理解苦心，如果不是三年前酒店阴差阳错的一晚，他们之间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季文心难堪低下头去，“我明白了，不好意思霍先生，打扰了。” 　　霍随城面无表情从她身边经过。 　　时隔三年，季文心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一天见到他。 　　想起三年前阴差阳错的那一晚，和两年前狠心离开，时至今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 　　霍随城回到包房，刚进门就听到赵姨在说话。 　　“小小，先生如果知道了，饶不了你。” 　　霍随城挑眉看向霍小小，“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没有！是我想吃冰淇淋，姨姨不让我吃。” 　　“是这样吗？”霍随城于餐桌前坐下，看着赵姨。 　　霍小小双手在桌下合十，祈求的目光看向赵姨。 　　赵姨无奈叹了口气，“是，小小非得吃个冰淇淋，我说先生您肯定不让她吃。” 　　“上午才吃了一个，不怕闹肚子？” 　　霍小小小声：“不吃就不吃……” 　　霍随城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基本没动，似乎是在等他。 　　“怎么不吃？” 　　“等爸爸。” 　　霍随城又看向那份完整的炸鸡，不敢相信这小孩会这么乖，“炸鸡也没吃？” 　　霍小小脸不红心不跳，拼的就是演技，“要等爸爸。” 　　霍随城看了赵姨一眼，赵姨心虚笑笑。 　　又看了易谦一眼，易谦飞快低下头去。 　　霍随城不动声色给她夹了一块炸鸡，“吃吧。” 　　“谢谢爸爸！” 　　逃过一劫的霍小小长松了口气，握着筷子，颤抖着给赵姨夹了块鲜嫩的鱼肉，“姨姨，吃饭！” 　　“赵姨会夹，你自己吃。” 　　啃完炸鸡，霍小小又将目光放在霍随城身上，“爸爸，我还可以再吃一块吗？就吃一块。” 　　“最后一块。” 　　“谢谢爸爸！” 　　霍小小夹起一块炸鸡腿，仓鼠进食似得大快朵颐地享受着。 　　啃完鸡腿，很识趣地没有再得寸进尺，但吃了一整盘炸鸡，她吃了两口牛排就吃不下了。 　　“爸爸，我饱了。” 　　“不是饿了吗？吃这么少？” 　　“吃饱了，爸爸慢慢吃。” 　　霍小小胃有点难受。 　　这可真是贪吃一时爽，吃完火葬场。 　　她低估了炸鸡的油腻和这幅小身板的不消化。 　　几人吃饭也没有吃太久，吃过饭，服务生送来此次消费的账单。 　　“霍先生，您此次一共消费两万三千五百二十八，这是账单请您核实。” 　　霍随城向来没有看账单的习惯，递给服务员一张银行卡。 　　“好的，请您稍等。” 　　霍随城起身，不经意间瞟到了手边的账单。 　　阅读文字他一向习惯一目十行且很少有遗漏，随便一眼就看到了账单上炸鸡的分量，X2。 　　两份？ 　　霍随城仔细看了眼账单。 　　“为什么会有两份炸鸡？”他拿着账单，看向霍小小。 　　“……我不知道啊。” 　　“霍小小，需要我把服务员叫来问清楚？” 　　“……” 　　服务员从外走进，趁着开门的间隙，霍小小拽着易谦就跑。 　　“霍小小！” 　　“小小，别乱跑！” 　　霍随城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银行卡，快步跟了出去。 　　餐厅里的餐桌上处处坐满了人，霍小小拖着易谦朝着餐厅门口跑去。 　　“小小，你……你别跑，待会霍叔叔问，我就说是我吃的。” 　　“不行，你以为我爸那么笨啊？他肯定知道是我吃的，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死无对证！” 　　转角处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仓储间霍小小一个不留心，没能及时停下，三个人瞬间撞到了一块。 　　那小女孩撞得往后坐到了地上，霍小小也被撞得往后踉跄几步，绊倒了易谦，两人摔成一团。 　　小女孩当场就哭了。 　　“呜呜呜……疼！” 　　“茜茜，怎么了？”赶来的女人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茜茜指着霍小小和易谦两人，边哭边说：“他们……撞我！” 　　“撞你？有没有摔伤？” 　　“疼！” 　　女人眉头紧锁，朝着霍小小两人望过来，“你们是哪家的小孩，怎么在这里乱跑乱跳？你们爸妈呢？” 　　易谦连忙将霍小小扶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对不起。” 　　“阿姨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父母呢？怎么让你们俩小孩就在大厅里跑，这么多人多危险？” 　　两小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茜茜乖，不哭了。” 　　茜茜指着腿，“腿疼！” 　　“妈妈看看……茜茜的腿没事，不哭了啊。” 　　身后赵姨追了上来。 　　“小小，跑这么快干什么？小心摔着！” 　　霍小小回头郁闷地说：“已经摔着了。” 　　“摔着哪了，让赵姨看看？” 　　“我磕着头了，但是不疼，易谦也摔着了，易谦你疼吗？” 　　易谦摇头。 　　“还有我们不小心撞到了这个阿姨的女儿。” 　　赵姨看向面前抱着孩子的女人，“不好意思，您女儿没事吧？” 　　“您是这俩孩子的……” 　　“我是照顾他们俩的阿姨。” 　　女人脸色不悦，说：“他们俩太调皮了，这儿这么多人，在这乱跑，多危险！” 　　“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响起，霍随城随之而来，看到抱着孩子的季文心时，眸光微寒。 　　赵姨解释说：“小小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姑娘。” 　　霍随城看向霍小小，“道歉了吗？” 　　霍小小点头，“道歉了。” 　　“那走吧。”霍随城躬身将她抱起，没有看季文心一眼，从她身边经过，边走边对霍小小说：“自己有没有撞到？” 　　霍小小捂着额头，皱着小脸，“撞到头了。” 　　“以后在人多的地方不许乱跑。” 　　“哦。” 　　身后被撞到的小女孩依然哭嚎不止。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抱着小孩的女人，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她。 　　直到霍随城几人离开餐厅，季文心依然脸色苍白站在原地。 　　餐厅门口时距离太远，并没有看清霍随城怀里的小孩长什么样，直到刚才看到霍随城抱起霍小小，她才恍然大悟。 　　“文心，发生什么事了？茜茜怎么哭成这样？” 　　“爸爸！” 　　男人连忙将孩子接过来，“怎么了茜茜？” 　　“刚才……刚才有人撞了我，疼。” 　　“谁撞的？” 　　小女孩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不知道，他们走了。” 　　“走了？”男人看向季文心，“文心，怎么回事？” 　　季文心深吸了口气，笑容僵硬，颇有些手足无措，“没事，就……就是几个小孩在大厅里乱跑，不小心撞到了，茜茜没事。” 　　见状，男人也不好说些什么，“走了就算了，我定的包间有位了，我们进去吧。” 　　季文心心不在焉点头，“好。” 　　抱着霍小小离开餐厅的霍随城一直一言不发。 　　被他抱在怀里的霍小小也恹恹的趴在他肩上。 　　感受到霍小小情绪上的不对劲，打算秋后算账的霍随城偃旗息鼓，抚着她后背，低声问她：“怎么了？” 　　霍小小摇头。 　　“刚才撞疼了？” 　　霍小小再次摇头。 　　霍随城沉默。 　　他很清楚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小孩的重要性，他不知道刚才小小见到一个母亲将哭泣的女儿抱在怀里安慰时，霍小小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羡慕。 　　会不会疑惑为什么别人有妈妈，自己却没有。 　　会不会问他，妈妈在哪。 　　赵姨问道：“是不是困了？” 　　霍随城温声问她，“困了？” 　　霍小小点了点头。 　　“先去酒店休息一会。” 　　海洋公园建有特色酒店，其中最为特色的房间，莫过于水底套房。 　　窗帘后是用玻璃隔开的‘蓝色大海’，一寸玻璃后，可以近距离欣赏到斑斓各色的鱼群穿梭着。 　　霍小小无暇欣赏这房间的特色，她现在懒洋洋趴在床上，捂着肚子，一句话也不想说。 　　好撑啊。 　　现在就是后悔，特别后悔自己一个人吃了一整盘的炸鸡。 　　但是她不能说。 　　否则她爸肯定要和她算多吃了一份炸鸡的账。 　　 第三十九章 　　霍小小在床上翻来覆去, 对今天贪吃的行为深刻反省。 　　明知道小孩不能吃太多的油炸食品，偏偏管不住这张嘴。 　　吃吃吃，就知道吃！ 　　这下好了, 身体不舒服，玩又不能玩, 一整天的时间难道就这么浪费了？ 　　易谦悄悄进了房，爬上床问她：“小小, 你怎么了？” 　　霍小小有气无力地说：“炸鸡吃多了, 难受。” 　　“我去和霍叔叔说！” 　　霍小小连忙抓住他, “不行！你不能和他说，爸爸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训我。” 　　“可是你不是难受吗？” 　　“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许说！” 　　易谦看起来担心得很，“那我去和赵姨说好吗？” 　　“不要！姨姨肯定会和爸爸说的。我没事，真的！睡一觉就好了，待会晚上的时候听说这里有烟花，我们一块放烟花好吗？” 　　“真的会好吗？” 　　“肯定会的！” 　　易谦犹犹豫豫点头，“那……好吧, 你好好休息。” 　　终于哄走了易谦，霍小小松了口气，睁开看着天花板。 　　难道真的要等它自己在胃里消化，浪费一下午的时间, 晚上看烟花吗？ 　　不行，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次，她得想个办法。 　　从前也不是没有吃撑过, 要么健胃消食片，要么催吐。 　　健胃消食片是不可能拿到手的，只有这个方法了。 　　她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没人。 　　赤脚悄悄下床，偷偷摸摸溜进厕所，对着马桶酝酿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伸进嘴里。 　　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食指往里抠了抠。 　　又抠了抠。 　　再抠了抠。 　　“……？” 　　不至于吧？ 　　她手这么短的吗？竟然抠不到？ 　　霍小小看着自己五根短小的手指头，欲言又止。 　　不行，得再想想办法。 　　捂着肚子回到房间，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将目光放在桌上的小勺子上。 　　三秒后霍小小毅然放弃了这个决定。 　　万一把自己给捅伤了怎么办。 　　得不偿失。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捂着胃滚到了床上。 　　睡一会估计就能消化了。 　　霍小小非常乐观地想。 　　但半小时后，胃里的食物不仅没有消化，反而越来越难受。 　　霍小小愤怒下床。 　　不装了，炸鸡是她吃的她摊牌了！ 　　她只是个小孩子，贪吃怎么了？哪个小孩不贪吃？ 　　她现在难受得很，难道她爸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难受不成？ 　　套房二楼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似有若无的烟味从阳台随风飘进，大开的落地窗前窗帘随风飘动，隐约勾出阳台上的人影。 　　霍随城站在阳台上，指尖夹着根正燃烧的香烟，一缕白色烟雾徐徐往上，却又很快被风吹散。 　　所有父母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童年。 　　霍随城也不例外。 　　他至今还记得他妈走的那天，也还记得自那天之后，他对他爸、以及那些怀着好意或是怀着恶意问他妈妈去哪的人，深深的厌恶。 　　小小现在还不懂事，等她三岁，四岁，或者五六七八岁的时候，在他不在的地方，会有怀揣着恶意的人问她为什么你没有母亲。 　　如果小小问起，他又该怎么向她解释，她的出生只是一次意外，一次并不美好的意外。 　　他又该怎么说，她的母亲为什么要抛下她一走了之。 　　那些霍老先生没有回答出的问题，难道也要对小小保持沉默？ 　　霍随城很清醒，他知道在面对沉默的父亲时自己的心情。 　　小孩子情绪最为敏感，在游乐园里看到这么多母亲带着女儿，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触吗？ 　　更何况今天她还看到了季文心。 　　想起离开餐厅时霍小小闷闷不乐的表情，霍随城颇有些心烦意乱。 　　“爸爸……”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霍随城一怔，转身看向霍小小的同时，将烟摁灭。 　　“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怎么出来了？” 　　霍小小表情恹恹的，“我睡不着。” 　　阳台风大，霍随城将她抱起回到客厅。 　　霍小小心里揣测她爸刚才为什么在阳台一个人抽烟。 　　男人抽烟多半是因为孤独寂寞，或是因为烦心的事，反正不管怎样，她爸现在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不是不该触这个霉头？ 　　……可是胃真的好难受。 　　斟酌再三后，霍小小鼓起勇气问道：“爸爸，你为什么抽烟？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嗯。” 　　“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工作不顺利吗？” 　　霍随城微怔，“你怎么知道爸爸工作不顺利？” 　　“我听爷爷说的，”霍小小尽力安慰她爸，“爸爸你不要急，会好的，马上就会好的，不要心烦。” 　　霍随城捏了捏她脸颊，“好了，不说爸爸了，你为什么睡不着？” 　　霍小小瘪着嘴，泪眼汪汪看着霍随城，希望能用自己的难受，换取她爸对她的怜惜。 　　“我难受。” 　　霍随城心一沉。 　　果然。 　　没有小孩是不想母亲的。 　　霍随城不愿意提及她的母亲，是因为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霍小小说她妈妈的事。 　　“小小，爸爸知道你今天为什么难受，但是爸爸想告诉你的是……” 　　“爸爸，你知道了？” 　　“爸爸当然知道，你有什么事还能逃得过爸爸的眼睛？” 　　霍小小一惊，转念一想也是，她爸明明就看到了账单上X2的炸鸡，当时不找她算账，估计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要面子。 　　“那……那你会怪我吗？” 　　“我怪你干什么？不是你的错。” 　　霍小小惊喜交加。 　　这么温柔？她爸转性了？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还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现在竟然如此宽宏大量！ 　　她爸真的会当爸爸了！ 　　“爸爸你真好！”霍小小有点感动，趴在霍随城怀里，喋喋不休的开始认错：“爸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鸡，所以趁着你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一个人把一整盘炸鸡都给吃完了，为了不让你发现，我又再叫了一份，我只是嘴馋，不是故意骗你的。” 　　“……” 　　“也是我拜托姨姨帮我撒谎，爸爸你不要怪她。” 　　“……所以，你难受是因为……” 　　霍小小捂着胃，“我炸鸡吃多了，不消化，胃这里胀胀的，不舒服，难受。” 　　“……” 　　不是因为看到了别人家的妈妈？ 　　霍随城现在只觉得被人塞了鸡蛋，绞尽脑汁满肚子的话被活生生堵了回去。 　　在阳台抽了无数根烟，吹了那么久的风，深思熟虑那么久，只是因为自己想歪了而已？ 　　霍小小全然不知她爸的情绪变化，继续说：“爸爸，可以帮我买点促消化的药吗？我待会还想出去玩。” 　　她美滋滋地等着她爸说好，可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她爸的声音。 　　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温柔爸爸。 　　她爸铁青着一张脸，后槽牙紧咬，下颚线条紧绷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人得很。 　　霍小小反思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啊？ 　　她爸怎么突然这个表情？ 　　“……爸爸？” 　　霍随城紧抿着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从餐厅出来一直不说话，只是因为炸鸡吃多了胃难受？” 　　霍小小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霍小小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今天你撞到的那个小女孩，和那个小女孩的妈妈……” 　　霍小小急了，“我道过谦了，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不乱跑了还不行吗！” 　　霍随城直直看着她，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有种如临大敌却在对阵时发现对方只是几个小朋友的欺骗感。 　　他气极反笑，“霍小小！不让你吃冰淇淋你非要吃，不让你吃炸鸡你就吃一盘，你就是明着和爸爸作对是不是？还想出去玩？” 　　霍小小哭丧着脸看着他。 　　熟悉的爸爸又回来了。 　　为什么？ 　　刚才明明还那么温柔地和她说‘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她认错后眨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难道温柔只是为了诓她认错的表象吗？ 　　这也太心机了吧！ 　　霍小小从她爸怀里离开，默默后退了几步，“爸爸……你说好不怪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是我爸爸，我是你女儿，你今天说话不算话，明天我会跟着你学的。” 　　霍随城又给气笑了。 　　这是不懂事？ 　　不懂事脑子里能绕绕弯弯这么多东西？ 　　“霍小小，你做的坏事还少了？哪次改了？还记得上次你把爸爸的文件弄脏后，爸爸和你说过些什么吗？” 　　“爷爷说了……” 　　“你爷爷不在这。” 　　“……” 　　又被她爸给套路了。 　　淡定，不要慌，这问题很大，慌也没用。 　　她瘪瘪嘴，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委屈哽咽道：“别的小朋友都有炸鸡吃，就我没有，别的小朋友都有冰淇淋吃，就我没有，别的小朋友的爸爸不会骂她，只有我！爸爸，你是不是想揍我很久了，你想揍就揍吧，我不会告诉爷爷让他揍你的。” 　　“但是，我现在真的好难受好难受，爸爸可以给我买点药再揍我吗？” 　　霍随城：“……” 　　 第四十章 　　霍小小觉得现在炸鸡堵到了嗓子眼, 可怕的是还吐不出来，张嘴全是炸鸡味。 　　可她看她爸那不信任的眼神，就知道是自己平时鬼话说多了, 她爸不相信她了。 　　“真的！爸爸你摸摸，好胀。”她抓着霍随城的手放在自己鼓起的小肚腩上。 　　小孩子普遍小肚子大, 鼓鼓囊囊的一团，又软又圆, 果冻皮球似得Q弹。 　　“你肚子一直这么大。” 　　“……”她爸真的好直男！ 　　“那你闻, 嗝——我……炸鸡都堵到这里了！”她指着自己的喉咙, 打了个饱嗝。 　　霍随城闻到了那股炸鸡的味道，皱紧了眉头，头往后靠。 　　“你闻你闻！”霍小小张大了嘴嚣张跋扈往他面前靠。 　　霍随城捂住她的嘴，“以后还敢贪吃吗？” 　　霍小小识时务摇头。 　　霍随城将她拎起来站在墙角，“站在这消消食。” 　　说完朝着门口走去。 　　“爸爸，你去哪？” 　　“给你找鸡毛掸子！” 　　“！！！” 　　房门关上。 　　霍小小站在墙角头抵着墙，两小腿不住的颠来颠去，揉着难受的胃, 又打了个饱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爸还没回来。 　　不会真给她找鸡毛掸子去了吧？趁着爷爷不在揍她一顿？ 　　“嗝——” 　　算了，揍就揍吧。 　　霍小小自暴自弃地想。 　　只要能让她不这么难受，怎么都行。 　　反正她爸总惦记着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揍她一顿，揍完以后应该就不会总想着这件事了。 　　门突然开了。 　　霍小小往后望去，瞬间热泪盈眶。 　　她爸终于回来了！ 　　而且令人感动的是, 没有带鸡毛掸子回来！ 　　她就知道，她爸没有那么丧天良，还是存人性的！ 　　“过来，给你拿了点药。” 　　霍随城将买来的药放在桌上，有药丸有口服液，“吃哪个？” 　　“……”霍小小指着口服液，“这个。” 　　霍随城撕开一盒健胃消食的口服液，递给她一瓶。 　　霍小小接过，迫不及待塞嘴里。 　　不是特别苦，还有点甜，甜苦以及刺鼻的药味混合在一起，是另外一种奇怪的味道。 　　她皱着眉，感受着又苦又甜的味道在舌头上化开，强忍着这股味道，一点一点将玻璃瓶里的药咽了下去。 　　吃完药后不想打嗝，反倒有点想吐。 　　“药好吃还是炸鸡好吃？” 　　“炸鸡。” 　　“还想吃吗？” 　　“不想。” 　　下次少吃点就是了。霍小小在心里小声逼逼。 　　也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霍小小总觉得吃完药后瞬间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好些了吗？” 　　霍小小甜言蜜语，“没有那么难受了，爸爸的药真厉害！” 　　“下午还出去玩吗？”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 　　刚才撑着的时候还睡不着，现在吃了点药，瞌睡又上来了，困得很。 　　“不去了，想睡觉。” 　　“那你去楼下房间睡吧。” 　　“易谦呢？” 　　“赵姨带他出去玩了。” 　　“哦。” 　　霍随城坐在沙发上划着平板，霍小小凑了过去，平板上全是些她看不太懂的英文。 　　“爸爸在工作吗？” 　　“嗯。” 　　既然是在挣钱，霍小小也不妨碍他，靠在他身边揉肚子。 　　左三圈右三圈，却总感觉不得劲。 　　看着她爸闲着的右手，抓了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爸爸帮我揉揉。” 　　霍随城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了她一下，在她肚子上揉了揉，三两下又把手伸了回去。 　　“……爸爸，揉！”霍小小又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你手呢？” 　　霍小小伸手和他的手合掌比对了一下。 　　“爸爸的手大，揉起来舒服，我的手小，揉起来不舒服。” 　　她爸的手还挺好看的，修长且骨节分明，几根手指上也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手背的青筋也若影若现，不像她的手，五指又胖又短，连喉咙都抠不到，手背全是肉，整个还不如她爸的手掌大。 　　霍随城在她肚子上揉了揉，突然笑道：“还记得佩奇吗？” 　　“记得。” 　　“小肚子胖得一模一样。” 　　“……”她爸嘴里真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那双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揉了一圈又一圈，还挺舒服的，霍小小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 　　也许是揉得太舒服了，亦或许是瞌睡上来了，霍小小眼皮渐渐往下耷拉，没撑住，睡了过去。 　　霍随城看了眼睡着了的霍小小，放下平板起身，将沙发另一头的毯子拿了过来，盖在她身上。 　　阳台开着，风往客厅里吹。 　　现在中午，吹起来还算舒服，再吹一会估计就凉了。 　　又将阳台的窗户关了两扇，留了一扇吹进些许的微风。 　　做完这些，霍随城这才坐回沙发上，专心致志看平板，腾出一只手，放在霍小小小肚子上，揉了揉。 　　咯吱—— 　　门开了。 　　“霍叔叔……” 　　霍随城望了过去，低声道：“声音小点，小小睡着了。” 　　从外进来的易谦忙压低了声音，“好。” 　　“不是在外面玩吗？怎么回来了？” 　　“小小说她吃多了，我在外面看到有糖葫芦，我给她买了一串回来，听说吃这个可以好。” 　　“她已经没事了，你自己留着吃。” 　　易谦拿着糖葫芦，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霍小小，“哦，好吧。” 　　见他没走，霍随城又说了一句：“去找赵姨玩吧。” 　　“那我出去了。” 　　易谦一步三回头。 　　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一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早知道就和小小一起睡觉好了。 　　———— 　　霍小小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下午四点半，整个人都睡迷糊了，从睁开眼开始，到之后的半小时，整个人双眼无神靠在沙发上，呆滞看着前方。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醒了？” 　　霍随城还在身边。 　　霍小小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得靠在她爸肩膀上，懒懒点了点头。 　　“咕噜——”霍小小捂着肚子。 　　睡前还胀胀的肚子现在竟然瘪下去不少。 　　“饿。” 　　“起来，洗个脸爸爸带你去吃饭。” 　　霍小小睡饱后没有一点想动弹的意思，埋脸在她爸肩膀上蹭了蹭脸，“洗好了。” 　　“……”霍随城将平板搁面前茶几上，拎着她去洗手间洗漱。 　　五点的海洋世界游客比中午少了不少。 　　不准备看晚上烟花的游客陆陆续续离开。 　　受酒店的邀请，霍随城一行人去酒店楼上露台看烟花，那是看烟花视线最好的地方。 　　顺便在那把饭给吃了。 　　霍小小睡一觉醒来饥肠辘辘，晚餐来者不拒，即使是她最讨厌的青椒青菜也往嘴里塞。 　　“小小，炸鸡吃吗？”易谦将一块炸鸡夹了过来。 　　霍小小现在一看到炸鸡胃就不自觉翻滚，忙摇头，“不要不要！快拿走快拿走！” 　　“……好吧。”易谦颓败将炸鸡夹了回去。 　　吃饱喝足天也差不多黑了。 　　烟花是在晚上八点，距离放烟花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 　　酒店贴心地送上一份烟花礼盒，可以供大人小孩自己玩。 　　礼盒里各式各样的烟花，霍小小看了一眼，说得上来的说不上来的，林林总总好几样。 　　“爸爸，我可以玩吗？”在霍随城说‘不’之前，霍小小说：“爸爸帮我点火，有爸爸在不会有事的。” 　　甜言蜜语成功取悦了她爸。 　　霍随城看了眼工作人员，“留下吧。” 　　工作人员将这份烟花礼盒放下，并礼貌离开。 　　八点，烟花准时点燃。 　　一个又一个的光亮直指天空，在漆黑的半空中傲然绽放成一朵接一朵璀璨的烟花，火光向四周流窜，流光溢彩间，又像流星一般很快陨落。 　　渐渐，五彩缤纷的烟花将漆黑的天穹装饰得璀璨夺目。 　　霍小小坐在霍随城腿上，仰头看着天空，鼻腔里全是烟火的气息。 　　霍随城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捂住她两只耳朵。 　　一场盛大的烟花在半小时后落下帷幕。 　　霍小小从霍随城腿上下来，兴奋地和易谦一块将那份烟花礼盒拆开，拿出一根仙女棒，垫着脚伸到她爸面前，“爸爸点。” 　　霍随城伸手将她手上的仙女般接过来，点燃。 　　仙女棒呲的一声被点燃，绽放出耀眼的火光。 　　霍随城用手摸了摸燃起的火花，并不烫人，火花落在衣服上也没有被点燃，这才放心的将仙女棒递给霍小小。 　　“玩吧。” 　　“谢谢爸爸！” 　　霍小小兴奋接过后，跑到易谦身边，将自己已经点燃了的仙女般凑到易谦手上还没有被点燃的仙女棒上，呲一声，易谦手上的仙女棒也被引燃。 　　“好漂亮！易谦，你再多拿几个过来。” 　　“好。” 　　易谦将烟花盒里的仙女棒全拿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地点燃。 　　呲呲呲—— 　　璀璨的火光在她手上绽放开来。 　　“来，小小，易谦，看赵姨这里，赵姨给你们拍个照。” 　　易谦凑了过来，与霍小小肩并肩站在一块，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烟花完了，广场上观看烟花的游客陆陆续续散去，酒店露台这里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易谦将烟花盒里的烟花都拿了出来，拿着一个小小的类似蝌蚪形状的东西问霍小小：“小小，这个是什么？” 　　霍小小看了一眼易谦手里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像小蝌蚪一样的小爆竹，她以前管它叫摔炮，顾名思义，直接往地上摔就可以响的炮竹。 　　没想到，酒店竟然还提供这种东西。 　　“这个是‘小蝌蚪’。” 　　“小蝌蚪？” 　　“知道怎么玩吗？” 　　易谦摇了摇头。 　　霍小小凑到他耳边，告诉他，“你拿着这个‘小蝌蚪’，用力朝着前面摔下去，要使劲摔啊，用力！” 　　“使劲摔？” 　　“嗯！力气小的是摔不响的，易谦，你力气大不大？” 　　“大！” 　　“那你试试。” 　　“好！” 　　为了证明自己力气真的很大，易谦拿着一枚‘小蝌蚪’往前面使劲摔过去。 　　‘小蝌蚪’蹦蹦跳跳落到了霍随城脚边。 　　但奇怪的是，没有响。 　　“怎么没有响？” 　　霍小小也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不是一摔就响的吗？ 　　劣质产品？ 　　“你再试一个。” 　　易谦再次试着拿一枚‘小蝌蚪’往前使劲一摔，但依然没有响。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又拿了一个使劲摔，还是没响。 　　紧接着一连三四个都没响。 　　“是不是坏的？” 　　霍小小不信邪，自己拿了一个，正举起手铆足了劲往地上摔。 　　“啪——” 　　一声清脆的噼啪声在霍随城脚边炸响。 　　这声脆响来得太过突然，吓了霍小小心肝都跳了一跳。 　　霍随城回头。 　　“啪——” 　　“啪——” 　　“啪——” 　　“啪——” 　　脆响声接二连三在霍随城近侧响个不停。 　　甚至还有炸开后的碎片反弹到了他眉骨上。 　　霍随城微微皱眉，看着正朝他方向举着‘小蝌蚪’的霍小小，“霍小小！” 　　霍小小一时有点慌，口不择言，“……爸爸，你听我狡辩！那些，不是我扔的，是易谦扔的！” 　　 第四十一章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霍随城朝她伸手。 　　霍小小那高高举起的犯罪之手缓缓放下, 将手上那个还没来得及扔出去的‘小蝌蚪’放到她爸的手心里。 　　霍随城仔细检查那枚‘小蝌蚪’，“你好好想清楚怎么和我狡辩。” 　　“……不是，爸爸, 我说错了，你听我解、释！” 　　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的霍小小哭丧着脸。 　　犯罪动机充足, 犯罪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这下真的是百口莫辩有理说不清了。 　　站在霍小小身边的易谦见霍随城误会了, 急了, 连忙解释说：“霍叔叔，对不起，那个……那几个真的是我扔的！不是小小扔的！你不要怪小小！” 　　“对呀！就是易谦扔的！爸爸，你相信我！” 　　霍随城检查完那枚‘小蝌蚪’，低头看向面前俩小孩，“你们俩觉得我有那么好骗？” 　　“……” 　　“这才几天，你就学会推卸责任了？” 　　赵姨适时站出来打圆场，“先生, 小小还小，只是喜欢玩有些调皮而已，您别生气。” 　　“姨姨！不是我扔的！”霍小小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背了好大一口锅, 除了易谦，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为了证明真的不是她扔的, 霍小小从烟花礼盒中拿出剩余的‘小蝌蚪’，塞到易谦手里。 　　“易谦，你扔！” 　　易谦怔怔看着她。 　　“你往前面……就是那里，那里扔！”霍小小指着她爸的脚边。 　　易谦听她的往前扔。 　　霍小小自己则拿起另外一枚‘小蝌蚪’，举起了手。 　　三秒，五秒，十秒，三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 　　那枚‘小蝌蚪’却没有响。 　　霍小小本来是想将刚才发生的事在她爸面前重演一遍，好让她爸明白那几枚‘小蝌蚪’都是易谦扔的，她只是恰好在她爸转身的时候准备扔，但是还没扔。 　　可没想到天都和她作对。 　　刚才第一时间没有炸响的‘小蝌蚪’好歹在几秒之后炸响了，怎么到她这里，就不响了呢？ 　　她真的比窦娥还冤。 　　好歹窦娥还有老天爷相信她呢！ 　　霍小小有点生气，将手上的‘小蝌蚪’朝着霍随城脚边扔过去。 　　三秒后。 　　“啪——” 　　“……” 　　“……” 　　这就很离谱！ 　　霍小小仰着头，与霍随城面面相觑。 　　现在就算不是她扔的，她爸也饶不了她了吧？ 　　霍小小整个人都木了。 　　“爸爸，我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要相信我。” 　　霍随城拍了拍自己身上‘小蝌蚪’炸响后反弹的碎片，“回去再和你算账。” 　　这实在是太委屈了！ 　　这件事虽然是小事，可是受委屈是大事！ 　　是她做的也就算了，关键不是她做的，怎么能承认呢！ 　　她非得和她爸掰扯清楚不可！ 　　她气呼呼地朝着霍随城大喊道：“爸爸，真的不是我！我是你女儿，亲生的呀！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霍随城捏她小脸，“一肚子坏水。” 　　“这位先生……”略显迟疑的声音在五米距离外的座位上响起，“刚才朝您扔摔炮的真的不是您女儿，是那个小男孩。” 　　霍随城循声望去。 　　昏暗视线下，邻座坐着一家三口，看不清全貌，只看得见大概。 　　霍小小眼前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兵，“爸爸你看，别人都看到了不是我！”说完，她又朝邻座的人大声道：“阿姨，你刚才看到了吗？” 　　邻座阿姨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看……看到了，不是你扔的。” 　　霍小小回头仰着小脸看着她爸，“爸爸你听到了吧，不是我扔的！” 　　霍随城目光深邃看着邻座。 　　“爸爸！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霍随城低头，一言不发将霍小小抱起离开。 　　霍小小不知道她爸这是怎么了，趴在她爸的怀里朝着身后喊道：“阿姨，谢谢你！” 　　稚嫩的童音传来，邻座女人目光跟随着几人离开的方向，不由得站了起来。 　　“文心，怎么了？” 　　季文心摇了摇头，直到昏暗视线下看不见霍随城几人的身影，才黯然坐下。 　　“没事，就是觉得，那孩子真可爱，但是她爸爸好像……” 　　男人怀里的小女孩不高兴了，“妈妈，我不可爱吗？” 　　季文心笑着摸摸茜茜的脸，“茜茜也可爱。” 　　“那妈妈夸茜茜就好了，不许夸别的小孩。” 　　季文心看了眼男人，勉强笑道：“好，夸茜茜。” 　　与此同时，回房的走廊里，被霍随城抱着的霍小小以为‘案件’水落石出，沉冤得雪，扬眉吐气。 　　“爸爸，我就说了，不是我干的，旁边那个阿姨都看到了！” 　　霍随城脸色不太好看，是发现霍小小调皮捣蛋也没有的阴沉脸色，“以后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记住了吗？” 　　“可是……刚才是那个阿姨给我作证，我得谢谢她。” 　　“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 　　霍小小想了想，她爸脸色变得太快，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既然现在她爸情绪不太对，她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 　　“嗯，爸爸你说得对，我以后不会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了。” 　　身后易谦跌跌撞撞跑来，边跑边焦急冲着霍随城喊：“霍叔叔，真的不是小小扔的，是我扔的！” 　　他是好心办坏事，以为霍随城要揍霍小小，一股脑全交代了，“刚才我们拿到‘小蝌蚪’的时候，霍小小教我怎么玩，那些都是我扔的！” 　　“……易谦！”霍小小趴在她爸肩膀上，看着易谦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这小鬼怎么回事！天生和她犯冲吗？ 　　一次两次，次次揭她老底！ 　　挺聪明一小孩，看上去也不笨啊，怎么说话就不经过大脑呢！ 　　霍小小好气！ 　　霍随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霍小小！” 　　霍小小觉得自己听到了威胁的意思。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她爸估计真的要揍她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霍小小叹了口气，趴在她爸肩上，“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霍随城沉声说：“现在不仅自己调皮，还教唆别人和你一块调皮？推卸责任谁教你的？” 　　霍小小小声：“和爸爸学的。” 　　“霍小小！” 　　“老师说，养不教，父之过。” 　　“养不教，父之过？”霍随城直接给气笑了，“你们老师还教了你这个？你倒是聪明记得清楚，难道你在爸爸身上学到了调皮捣蛋？学到了推卸责任？” 　　酒店房间门口，赵姨从后赶来，刷卡开门。 　　“先生……” 　　霍随城进房，将霍小小放下。 　　“赵姨你别管，在家你和爸都把她给惯坏了。” 　　都这么说了，赵姨哪里还能说些什么，担忧看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霍叔叔，今天的事……” 　　“易谦，今天的事和你无关，叔叔不怪你，你先和赵姨回房休息。” 　　“可是……” 　　“去。” 　　易谦其实也有点害怕这个霍叔叔，但看着霍小小孤零零站在那，担心她挨骂，不想走。 　　“叔叔想和小小谈点事，你想待在这？” 　　易谦看了看霍小小，“那我，还是走吧。” 　　说完，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 　　房间里只剩霍小小和霍随城两人。 　　霍随城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低头站着的霍小小，“好了，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你说你和我学的，你说说看，是怎么和我学的？” 　　霍小小不说话。 　　“是不是想让爸爸把鸡毛掸子拿过来你才想说？”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爸爸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之前，爸爸说会回家吃饭，可是没有回家吃饭，还有，爸爸说，会每天去幼儿园接我，可是爸爸一次都没来过。” 　　“……”霍随城沉默片刻，“爸爸工作忙，偶尔顾及不到这些。” 　　“那爸爸就不要答应我，你答应我了，又不算数！”霍小小看起来有些委屈，“爸爸明明都答应了的，骗人！” 　　她低着头，嘟嘟囔囔，“我每天晚上好希望爸爸回来，和爸爸一块吃晚饭，想和爸爸说晚安，可是爸爸晚上好晚才回来，早上又……又好早就去上班，有时候都见不到爸爸！” 　　霍随城眉心微皱。 　　“我知道爸爸工作忙，可是……可是我好喜欢爸爸，好想每天都见到爸爸。爸爸这次能带我出来玩我真的好高兴高兴，有时候我故意捣蛋，只是想让爸爸注意我，多陪陪我而已，不是故意的。” 　　霍小小瘪着嘴，忍着忍着，眼眶蓄满了水汽，“爸爸你知道吗？我们班的小朋友每天都有爸爸妈妈来接他们回家，只有我没有，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被接走，我好希望在放学的时候被爸爸第一个接走，可是……可是爸爸一次都没有来过。” 　　“小小……” 　　霍小小坚强擦了擦眼泪，“我知道爸爸忙，我不怪爸爸，我只想平时爸爸可以多陪陪我，陪我一块玩，可以喂我吃饭……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会给他们喂饭，爸爸从来不喂我。” 　　“有一次我问爸爸，是工作重要还是小小重要，爸爸没有回答，爸爸是不是觉得工作比小小重要？” 　　说到这，霍小小试探上前几步，一把抱住霍随城的脖子，埋头在他肩胛处，眼睛一眨，滚烫的泪水就滴在他颈脖处。 　　“我知道我不该调皮捣蛋，也不该欺骗爸爸，但是，我是因为太喜欢爸爸了，爸爸又不理我，而且……以前爸爸答应我不会再凶我，可是你平时还是对我好凶好凶，所以我才会这样做的。” 　　霍小小在他脸颊上蹭了蹭，低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改，不会再这样了，爸爸可以原谅我吗？” 　　滚烫的眼泪与肌肤亲密接触，仿佛一滴沸水滴入滚油中。 　　软乎乎的脸颊蹭在他脸颊上，近距离的接触，鼻尖还萦绕着小小身上淡淡的奶香。 　　霍随城心里那点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比棉花糖还要柔软。 　　“……小小是这么想的？” 　　霍小小含泪点头，“嗯。” 　　霍随城沉默看了她很久。 　　久到霍小小心底直发毛，后背开始萌生汗意时，她爸这才抬手抚摸在她后背上，“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工作太忙了，并不是故意说话不算数不陪你的。” 　　“真的吗？” 　　“真的。” 　　霍小小破涕为笑，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我就知道！爸爸不是故意不陪我的！爸爸工作忙，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爸爸工作了，也不会调皮捣蛋，只要爸爸能陪我，我就很高兴了！” 　　“爸爸，我们明天就回家吗？我想爷爷了。” 　　“嗯，回家。” 　　“那我今天晚上要早点睡觉，一觉睡醒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霍随城叹了口气，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爸爸给你洗把脸，洗完了睡觉。” 　　“好！” 　　霍随城果真抱着她去了洗手间，洗漱后钻进被窝里。 　　“爸爸也早点睡，晚安。” 　　霍小小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心满意足入眠。 　　直到房间门关上，她爸离开，闭上的双眼这才睁开，松了口气。 　　 第四十二章 　　海洋公园的深夜不同于白日的喧嚣热闹, 安逸宁静。 　　霍随城从楼下房间上来二楼客厅。 　　客厅里赵姨颇有些坐立难安。 　　小小聪明可爱，平时一口一个姨姨喊得她开心，不把她当保姆, 真当阿姨看待。 　　她照顾小小这么久，免不了有些私心。 　　和那些家长一样, 觉得自己家的小孩哪哪都是好的，淘气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孩嘛, 都这样, 谁家不惯小孩？ 　　更何况平时小小在家也没怎么淘气。 　　一见霍随城, 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先生，小小睡了？” 　　“嗯，睡了。” 　　“您没打她吧？” 　　兀自去倒水的霍随城顿了顿，回头看着赵姨，颇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我动过手？” 　　虽然平时嘴上总说着鸡毛掸子，但也仅仅只是吓唬两句，什么时候碰过她一指甲盖？ 　　赵姨笑笑, “我就随便问问。” 　　霍随城喝了两口水，“没什么事，问了两句就睡了，易谦睡了？” 　　“已经睡了。” 　　“没事您也去休息吧, 今天辛苦了。” 　　赵姨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很多事不能说，犹犹豫豫应了：“我应该做的, 那我去休息了。” 　　赵姨走到门口，霍随城却突然叫住了她。 　　“赵阿姨，我们谈谈。” 　　“谈谈？” 　　“谈谈小小的事。” 　　“小小的事？” 　　“坐。”霍随城坐在沙发上，看着赵姨，说：“公司最近比较忙，这段时间多亏赵姨照顾小小。”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小小平时在家，听话吗？” 　　“当然听话，老实说这些年我服务过几个家庭，小小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赵姨这么说可不完全是为了给小小说好话，平时在家，小小也确实和她所说的一样，不哭不闹，很让人省心。 　　“乖巧懂事？” 　　“霍先生，您可别觉得我这是在替她说好话，您别看她今天这么闹腾，在家确实乖巧不惹事，每天放学回家就去老先生房间里陪老先生聊天说话，还给老先生捶腿按肩，端茶送水的，懂事得很。” 　　霍随城挑眉，“那她平时幼儿园放学，也是您去接的她吧？” 　　“对，是我。” 　　“那她平时有没有抱怨……我？”看着赵姨不解的眼神，霍随城解释，“公司事情忙不过来，没去幼儿园接过她，在家时间短，也没能好好陪陪她。” 　　“这个您放心，小小挺懂事的，我每天去接她，她都挺高兴的，看起来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处得不错。有一次您连续好几天没回家，老先生想给您打电话小小都不让，说是让您专心工作。” 　　“是吗。” 　　“当然了，所以我才担心您误会她，她平时也不像今天这样调皮，可能是在家久了，第一次来游乐园所以才这么高兴。” 　　赵姨是个外人，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 　　但实在没忍住。 　　“霍先生，您别怪我多嘴，我服务过几个家庭，照顾过几个小孩，父母都是大忙人，常年不着家，那几个小孩性格方面……”赵姨摇了摇头，“您工作忙，老先生身体也不好，小小懂事归懂事，但终究只是个小孩，小孩都需要父母的陪伴，如果您能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她，无论是成长还是性格方面的塑造，都是有好处的。” 　　霍随城指间无意识摩挲着。 　　那小家伙总是能在做错事的时候‘化险为夷’，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套路还真有点眼熟。 　　“老爷子说她挺聪明的？” 　　“聪明！小小是我见过的小孩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哪有她这么能说，大人说的话她都听得懂，脑子里点子一个又一个，您看易谦就知道了。” 　　霍随城若有所思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您。” 　　“我应该的。” 　　赵姨回房休息后，霍随城站在阳台沉思。 　　看起来没什么破绽，可是那小鬼古灵精怪的性格总让他感觉不对。 　　哭得那么伤心，平时在家也没看她有说的这么可怜。 　　在家怎么调皮，在外面还是怎么调皮，也就做错事的时候伤心委屈地在他面前哭。 　　好几次了吧。 　　霍随城回想起从前，还真是。 　　“霍叔叔。”易谦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站在房门口。 　　霍随城回头，“怎么了？” 　　易谦抿嘴，“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小也不是故意的。” 　　霍随城的沉默让易谦误以为还在怀疑，伸着脖子红着脸再次强调：“真的！我们不是故意的，我……” 　　霍随城朝他招了招手。 　　易谦慢吞吞走到霍随城跟前。 　　“你妈妈去拍戏了，爸爸出国，你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易谦摇头，“不是，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 　　“以前，妈妈拍戏，爸爸会在家，爸爸出国，妈妈会在家陪着我，而且，家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太爷爷。” 　　霍随城沉默片刻，不甘心又问了一句：“你爸爸工作那么忙，哪来的时间陪你。” 　　“不忙，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给我讲故事。” 　　“……”霍随城沉默，“我知道了，你回去睡觉吧。” 　　“那霍叔叔原谅我了？” 　　“既然你道歉了，叔叔就原谅你，下次不能再这么调皮了，记住了吗？” 　　易谦点头，“我记住了！” 　　得到霍随城原谅的易谦终于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回房安安心心睡觉。 　　霍随城转身下楼去往套房楼下房间。 　　床上鼓鼓的一团安安静静，显然睡了。 　　霍随城脚步轻缓走到床边，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拿下去些。 　　“再相信你一次，小骗子。” 　　霍小小长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睡梦中翻了个身，沉沉睡了过去。 　　———— 　　早上八点的游乐园开了，各大园区涌进不少游客。 　　一天一夜的‘爸爸去哪儿’就此落下帷幕。 　　“爸爸……” 　　“起床，我们回家。” 　　霍小小打着哈欠爬起床，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在霍随城身上一路睡了回去，哈喇子流了一地。 　　到了霍公馆，霍随城将坐在宝宝座椅上睡觉的霍小小叫醒，擦了擦她嘴角，“小小，醒醒，到家了。” 　　霍小小睁眼茫然看着她爸。 　　“昨晚上不是睡得很早吗？怎么还怎么困？” 　　霍小小一个激灵惊醒，“困。” 　　霍随城将她抱下车，就瞧见屋内的霍老先生板着脸走了过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 　　“爷爷！”霍小小笑容满面朝着霍老先生伸出了手，“我好想你啊！” 　　板着的脸瞬间堆满了笑，一把将小小抱了起来，边走边笑着教训她：“一个电话也没有，我还以为你不记得爷爷了！” 　　“记得记得，我睡觉都在想爷爷，所以一大早就催着爸爸回来了！” 　　看着爷孙俩一天没见如隔三秋的架势，霍随城无奈，带着易谦进了门。 　　一上午，霍小小喋喋不休将自己在游乐园看到的玩到的吃到的，一五一十一股脑全说给霍老先生听，话痨似得，中途还干了两瓶奶。 　　“爷爷，你不知道，那个鲨鱼好漂亮，是蓝色的！” 　　“好，等哪天爷爷好了，和小小一块去看鲨鱼。” 　　“不用不用，爸爸说了，要在家里养鲨鱼！” 　　“养鲨鱼？”霍老先生将目光看向霍随城。 　　“对呀！爸爸哪天答应我了，不仅是鲨鱼，还要养七彩鱼，还要养大乌龟。” 　　霍随城没打断她的话，只是在她说完后淡淡说了句：“养这么多，你这小身板够它们吃吗？” 　　“……”霍小小皱着眉头看向霍老先生，“爷爷。” 　　霍老先生瞪了霍随城一眼，“别听你爸爸的，他吓唬你呢。不过……小小，养鲨鱼可不是好玩的，万一它跑出来咬人怎么办？” 　　典型地糊弄孩子。 　　“那就把它关起来！”典型的孩子思维。 　　“可是你看那鲨鱼那么大，咱们家哪里有地方养？这样，既然小小喜欢鲨鱼，那咱们就在海洋世界旁边买个房子，小小想去那看鲨鱼，咱们就去住两天，好不好？” 　　“好！” 　　听霍老先生这么无底线惯着孩子，霍随城有话想说，但也识时务不找骂。 　　听了一会后起身，“爸，我还有点事，先上楼了。” 　　“去吧去吧。”霍老先生毫不在意挥了挥手，又看向易谦，“易谦，今天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待会给你妈妈打过去，好不好？” 　　“好！” 　　霍随城往楼上走，到二楼挑高走廊间时，手机铃声响起。 　　他握着手机接听后放到耳边。 　　“霍先生，考古专家组那边来了消息，鹿鸣山底下的古墓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决定两天后开始挖掘工作。” 　　“决定了？” 　　“决定了，而且根据老教授说的，鹿鸣山底下那个墓早毁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东西估计也没多大价值，挖掘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我们的项目应该不久就能再次启动……” 　　霍随城冷静听完后，将电话挂断。 　　“爷爷爷爷，我给你看我给爸爸拍的照片，我把爸爸拍得可帅了！” 　　“照片？小小还会拍照？快，拿给爷爷看看！” 　　他回头看向楼下。 　　霍小小靠在霍老先生怀里，将在海洋世界拍的那些照片放到霍老先生面前，一张一张地手舞足蹈讲着些照片上好玩的趣事。 　　易谦坐在霍老先生身边，与霍老先生一齐笑眯眯地认真看着她，听着她说。 　　整个霍公馆充斥着欢声笑语，是很久很久以前，沉寂多年的霍公馆从未有过的热闹。 　　霍随城目光落在沙发那一处，蓦然失笑。 　　 第四十三章 　　新的一周总是让人精神萎靡。 　　在家玩了两天的霍小小和易谦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起床, 洗漱后吃过早餐，满脸并不高兴地背着书包准备去幼儿园。 　　霍随城倒是和往常一般精神十足，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穿在身上, 比以往还要沉稳帅气。 　　“爸爸，你今天好帅！” 　　霍随城捏了捏她脸颊。 　　“小小, 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不许调皮捣蛋欺负别的小朋友, 知道吗？”霍老先生一边给她整理书包里的东西, 一边叮嘱她。 　　“知道了！” 　　霍老先生一边一个, “好了，我们走吧，爷爷送你们去幼儿园。” 　　霍随城往外走的脚一顿，转身对霍老先生说：“爸，您在家歇着吧，我送他们去幼儿园。” 　　“你不顺路。” 　　“也就多半小时的路程，不碍事。” 　　霍随城坚持，霍老先生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你送？” 　　“我送。” 　　霍老先生笑，这是会当爸了？ 　　“行，那这两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俩小朋友跟着霍随城出门，车上霍小小问他：“爸爸, 你送我们去幼儿园，不会迟到吗？” 　　“会。” 　　她瞪大了眼睛，“那你还送我们？” 　　“爸爸是老板, 迟到了，没人敢管我。” 　　“……”这话好嚣张啊。 　　霍小小想了想，“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送我呢？” 　　“……” 　　半小时后，车停在惠灵顿幼儿园门口，霍随城将两小孩交到各自的老师手里。 　　“在幼儿园乖一点，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爸爸下午会来接我回家。” 　　霍随城沉默片刻，“爸爸很想来接你回家，但是下午可能有些事来不了，爸爸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甜言蜜语。 　　霍小小撇嘴，“好吧，爸爸再见。” 　　“霍叔叔再见。” 　　霍随城的车离开，老师牵着霍小小的手准备去教室。 　　“小小！”易谦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对霍小小说：“谢谢你这两天陪我玩，下次……下次你去我家玩，我有车，我带你去兜风好吗。” 　　小小年纪竟然还要带她去兜风。 　　霍小小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啊，下次去你家玩。” 　　“那就说定了，再见。” 　　“再见。” 　　—— 　　“霍小小！我给你带了巧克力！” 　　刚进教室，舟舟那大嗓门就朝她喊，边喊还边将自己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巧克力拿出来朝她挥手。 　　霍小小背着书包走了过去，看着舟舟手上的精美巧克力盒。 　　想起来了。 　　上周放学的时候他说要给自己带巧克力的。 　　“谢谢你。” 　　“不用谢！” 　　舟舟身边的两个小朋友凑了过来，“舟舟，为什么你只给霍小小带了巧克力，我们的呢？” 　　“我们都是男孩子，吃什么巧克力！小小是女孩子，只有她才可以吃巧克力，巧克力都是小小的！” 　　“小气鬼。” 　　“就是就是。” 　　霍小小揭开巧克力盒，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盒里排列十颗巧克力，巧克力被制作成各种形状，有爱心还有各式贝壳。 　　“这是我妈妈让我送给你的，她说这个巧克力特别好吃，你肯定喜欢，你吃吃看。” 　　霍小小拿了一块咬了一点，浓浓的巧克力入口即化，香醇微苦，很特别的味道。 　　“好吃！舟舟，谢谢你，我很喜欢。” 　　得到霍小小的夸奖，舟舟不好意思红了脸，“你……你喜欢就好，你喜欢的话，我之后再给你买。” 　　教室里其他小朋友被巧克力的香味吸引，不约而同凑了过来。 　　“哇，好漂亮的巧克力。” 　　“小小，这是你的吗？你在哪里买的？好吃吗？我可以尝尝吗？” 　　“好吃，不过这是舟舟给我的。” 　　“舟舟，我可以吃一颗吗？” 　　舟舟不想给别的小朋友吃，因为这是他给霍小小一个人带的。 　　可是不给别的小朋友吃，又感觉自己太小气了。 　　妈妈说过，男孩子不能太小气。 　　他不是很开心。 　　舟舟身边的两个小朋友开口说：“这是舟舟给小小买的，只有小小能吃！” 　　“对，只有小小才可以吃，你们不可以！” 　　“啊？为什么只有小小可以吃？” 　　“哦！”有古灵精怪的小朋友看着两人，“我知道了！舟舟一定是喜欢小小！” 　　“肯定是的！你们看，舟舟脸红了！” 　　小朋友说话不嫌事大，纷纷笑着拍手起哄，“舟舟喜欢霍小小！” 　　“舟舟喜欢霍小小！” 　　“舟舟喜欢霍小小！” 　　“……”霍小小差点笑出声。 　　一群小屁孩。 　　舟舟小脸通红，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你们……你们不许胡说！” 　　“哪里胡说了，你肯定是喜欢小小。” 　　“不……不是！你们别瞎说，我就是……就是……”小朋友恼羞成怒，半天支支吾吾也没说出句话来。 　　霍小小看着舟舟那通红的小脸，将手上的巧克力送了出去，“别欺负舟舟了，请你们吃巧克力。” 　　“哇！谢谢你小小！” 　　三五个小朋友一人一颗，霍小小手里的巧克力就去了大半。 　　舟舟身边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两人各自伸手也拿了一颗。 　　舟舟一看霍小小手里就只剩下两颗了，“你们两个干什么！” 　　“我们吃一颗怎么了？舟舟你真小气。” 　　“这是女孩吃的，你们两个男孩子吃什么巧克力！” 　　“谁规定男孩不能吃巧克力？我前天还给你带了饼干，你也吃了，你连块巧克力都不给我吃。” 　　“就是就是！” 　　两小孩惊讶捂住了嘴，“难道她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喜欢霍小小？” 　　“你们闭嘴！不许说！” 　　“我们要吃巧克力。” 　　“随便你们！” 　　俩小朋友笑嘻嘻拿了两块巧克力。 　　舟舟看着快空了的巧克力盒，“没有了。” 　　“还有两颗，”霍小小拿起其中一颗送到舟舟嘴边，“你吃一颗。” 　　舟舟小脸通红，“我……我不吃，都给你吃！” 　　霍小小往他嘴里送了送，“你嘴巴都沾到了，吃吧！很好吃的，你尝尝。” 　　鼻尖嗅到了巧克力浓郁的香味，舟舟忍不住张开嘴，一口将巧克力咬到了嘴里。 　　巧克力在嘴里慢慢融化。 　　“好甜。” 　　“是吧！”霍小小将最后一颗巧克力放嘴里，甜得眼睛都不自觉眯成了月牙。 　　“小朋友们，看过来。”生活老师牵着一个小朋友走进教室，“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班的新同学，她叫蒋茜，大家可以叫她茜茜，以后大家多多照顾她好不好？” 　　霍小小远远瞧见老师手里牵着的叫茜茜的小朋友。 　　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 　　但她记得，这个茜茜，就是她在海洋世界玩的时候，撞到的那个茜茜。 　　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哭起来很娇气。 　　老师牵着茜茜到了阅读区，“静静，这是茜茜，和你一样喜欢听故事，老师觉得你们俩一定能成为好朋友，你们一块玩好不好？” 　　“好！” 　　舟舟见霍小小一直盯着那个新来的小朋友，凑了过去，“小小，你想和她交朋友吗？” 　　霍小小想了想，摇头，“不想。” 　　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单纯只是不想而已。 　　“为什么？” 　　霍小小转头看着他，“你想和她交朋友？” 　　“不不不，我不想！我……我就是问问你而已！我不和她做朋友！”舟舟皱了皱眉，但很快想起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玩具，“对了！小小，我从家里带了一个玩具，我妈妈说叫乐高，我不会拼，你可以和我一块拼吗？” 　　霍小小看着舟舟手上那个乐高，是个大颗粒玩具小车。 　　小孩玩积木容易，可乐高对于一个两三岁小孩来说有些难了。 　　“我看看。” 　　几人坐了下去研究乐高。 　　霍小小仔细研究了一阵，蛮容易的，只要对照说明书分分钟就能拼出来。 　　可她还只是个‘文盲’，一个字不认识，只能自己琢磨。 　　“小小，你会吗？” 　　“会，我教你们。” 　　舟舟得意看着另外两个小朋友，“我说了吧，小小一定会。” 　　就在四人专心致志玩乐高时，一个清亮软糯的奶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 　　是茜茜。 　　见几人都看向自己，蒋茜骄傲扬起小脸。 　　舟舟在班上一直都是霸道的，和当初拒绝霍小小一样拒绝茜茜，“不可以！我们这里四个人，已经够了，你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吧！” 　　“可是我想和你们玩，老师说了，教室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玩，”茜茜看向舟舟身边的两个小朋友，“他不想和我玩，那你们想和我玩吗？” 　　舟舟看着身边俩小孩，“你们想和她玩吗？” 　　俩小孩连忙摇头。 　　“你看，他们不想和你玩，而且，这个乐高是我带过来的。” 　　茜茜没想过这几人会拒绝自己，自尊心受挫，小嘴一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吸吸鼻子，张嘴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仿佛要把房顶给掀了。 　　茜茜的哭声惊动了老师。 　　没一会，徐曼茵焦急过来，看着哭嚎不止的茜茜，“茜茜，怎么了？” 　　“他们不和我玩，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徐曼茵看着舟舟，“舟舟，你怎么回事？老师不是说过吗？不能欺负小朋友。” 　　“徐老师，我们没有欺负她，她想要和我们一块玩，可是我们都四个人啦！” 　　“五个人也可以一块玩，茜茜刚来，又比你小，你得照顾小妹妹。” 　　舟舟一脸不情愿。 　　徐曼茵又将目光看向霍小小，“小小，你愿意让茜茜在这玩吗？” 　　霍小小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茜茜，全无所谓，“可以啊。” 　　“舟舟，你看，小小都同意了，不许对别的小朋友霸道，知道吗？” 　　“知道了。” 　　“茜茜，你看，他们都同意你一块玩了，不哭了好不好？” 　　“不要！”茜茜哭声不减，“我要回家，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徐曼茵哄着她，“茜茜不哭了，我们去和爸爸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说完，带着茜茜走了。 　　舟舟撇嘴，“爱哭鬼。” 　　“你还说人家，你来的时候也和她一样，爱哭鬼。” 　　舟舟怒了，“我……我才没有哭！你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叻，你明明就哭了，还尿裤子了！” 　　舟舟看着憋笑的霍小小，伸手去捂揭他短的小鬼的嘴，维护他在女孩面前属于男子汉的尊严。 　　“不许说！” 　　—— 　　霍氏集团，会议室。 　　连续了三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会议室的门从内打开，考古专家组的人与霍随城握手致歉。 　　“霍先生，来之前，教授再三嘱咐我要向您致歉，因为我们考古组进度的延迟，导致您项目停滞至今，不过请您放心，挖掘工作不会太久，不会耽误您项目太多时间。” 　　“教授客气了。” 　　三五句寒暄后，考古专家组的人离开公司。 　　“霍总，易氏集团的易总在一小时前来过电话，您在开会我就没打扰您。” 　　“我知道了。” 　　霍随城转身进办公室，拨通了易扬的电话。 　　“回来了？” 　　易扬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刚下飞机不久，听说鹿鸣山古墓的事确定挖掘了？” 　　“嗯，挖掘工作应该不会耽误太久。” 　　“那我就放心了。” 　　霍随城难得打趣他，“放心，项目黄不了，不用担心以后沦落到靠老婆演戏吃饭。” 　　话音刚落，易扬将电话挂断。 　　看了眼时间，三点过五分。 　　幼儿园快放学的时间。 　　想了想，拨通了助理办公室的电话。 　　“下午我有什么安排？” 　　“霍总，您下午没什么安排，但是晚上八点有一个酒会。” 　　“我知道了，那我先下班了，晚上七点派车去霍公馆接我。” 　　“好的。” 　　霍随城挂断电话，下班前往幼儿园接人。 　　幼儿园门口的街道，到了三点，是最为拥挤的时间，大大小小各种品牌的豪车停满了这条道。 　　霍随城来得不算早，司机勉强找了个车位停下，和其他家长一样进幼儿园接小孩。 　　幼儿园教室里，舟舟背好了书包准备回家，他被老师牵着走到了教室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霍小小大声说：“小小，我先回去了，我明天给你带更多好吃的巧克力，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舟舟，你明天可以多带点巧克力吗？我也想吃。” 　　“还有我！” 　　“我……我家里没有那么多了！只能给小小带！” 　　几个小孩噗嗤一声笑了。 　　“舟舟喜欢霍小小！” 　　“舟舟喜欢霍小小！” 　　“你……你们不许说了！我我给你们好了吧！” 　　恰好到教室门口的霍随城听到这话，挑眉看向舟舟。 　　霍小小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等着人来接她。 　　也不知道今天是赵姨来接她还是爷爷来接她。 　　应该是赵姨吧。 　　估计还得再等一会。 　　看着四周的小朋友陆续都被接走了，霍小小起身走到教室门口，眼巴巴等着赵姨来接她。 　　“茜茜妈，您不用着急，茜茜没事，就是刚到幼儿园不习惯，这个过程每个小朋友都有的。” 　　霍小小抬头看着面前跟着老师焦急走来的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陈老师，谢谢您今天照顾茜茜，茜茜第一次来幼儿园，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茜茜今天没有不舒服吧？她……”季文心脚下一顿，于教室门口五米外停住了脚步，看着教室门口的霍小小，如遭雷击。 　　“茜茜妈，怎么了？” 　　季文心张嘴，喉咙却想被异物堵住了般半天说不出话来，转眼间眼底盈满了眼泪，她指着霍小小，声音略有些颤抖。 　　“她……这个小朋友是……” 　　“她叫霍小小。小小，怎么到教室门口来了？你爷爷还没有过来，我们去教室里等好不好？” 　　霍小小靠着门框，“我就站在这等不行吗？” 　　“不行哦，老师说过了，得在教室里等。” 　　“好吧。” 　　“等等……”季文心深吸口气，走到霍小小面前，蹲了下去，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你叫……霍小小？” 　　霍小小点头。 　　“你……你还记得我吗？” 　　霍小小摇头。 　　“前天在海洋世界，你不记得我了？” 　　提起海洋世界，霍小小恍然大悟，“记得，你是那个茜茜的妈妈？” 　　“你还记得我？”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是吗？你真聪明，你爸爸还没来接你吗？” 　　“我姨姨会过来接我的。” 　　自前天在海洋世界见过霍小小后，季文心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再次和她重逢的样子，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一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与她见面。 　　她仓促翻了翻自己的包，什么都没翻到。 　　“对不起啊小小，我……阿姨没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喜欢吃什么，下次，下次阿姨给你带。” 　　霍小小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不用了，我都有。” 　　“没关系，阿姨……”声音竟然有些哽咽，“阿姨只是觉得你长得可爱，我可以抱抱你吗？” 　　霍小小抬头看了眼老师。 　　老师说：“这是今天刚转来的茜茜的妈妈，小小愿意让她抱抱吗？” 　　“好吧。” 　　季文心伸手正想抱一抱她。 　　“霍小小，你爸爸来接你了。” 　　霍小小一惊，抬头往季文心身后望去，“爸爸！” 　　霍随城出现身后不远处。 　　真是见了鬼了。 　　她爸竟然来幼儿园接她？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霍小小一把抓起书包就往霍随城方向跑去，“爸爸，你来接我了吗？” 　　“不愿意？” 　　“愿意愿意！” 　　霍随城目光瞟到身后的季文心上，不动神色躬身抱起霍小小，“我们回家。” 　　季文心僵硬站起来。 　　“老师再见！” 　　“小小再见。” 　　霍小小转身抱着她爸的脖子，“爸爸，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你不用上班吗？” 　　“爸爸特地请假来接你，高兴吗？” 　　“高兴！” 　　“霍先生……” 　　霍随城往后瞟了一眼，“季小姐，这里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那我可以哪天……” 　　“该说的我都说了，季小姐自重。” 　　说完，他抱着霍小小离开。 　　霍小小趴在霍随城肩膀上，刚才眼前这个茜茜妈妈和她爸说的那番话，越琢磨越有问题。 　　那不像是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爸什么时候和茜茜妈妈说过话？ 　　季小姐？ 　　季？ 　　季文心？ 　　霍小小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爸会瞬间变脸。 　　原来，她就是季文心。 　　她的……亲妈？ 　　霍小小至今还记得刚出生时那股莫名心安的感觉，她妈原来长这样。 　　不对，梦里季文心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了？ 　　而且，茜茜是她女儿？ 　　年纪好像不对吧？ 　　从教室到车上，霍小小一言不发，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 　　霍随城将她放在安全座椅上，“霍小小，你知道今天在教室门口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吗？” 　　霍小小摇头。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和她说话？” 　　霍小小说：“是她主动找我说话的。” 　　“找你说话，你就不怕她把你给卖了？” 　　霍小小审时度势不说话。 　　霍随城沉声：“以后不许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外面坏人那么多，被人抱走了没人找你。” 　　霍小小小声嘀咕，“我又卖不了多少钱。” 　　“你说什么？” 　　霍小小撇嘴，“才不会，爷爷会找我的，而且……”她看着霍随城，“爸爸也会找我的！我最爱爸爸了。” 　　“油嘴滑舌。” 　　“爸爸我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蛋糕！” 　　车辆启动。 　　季文心牵着茜茜站在幼儿园外，正看着这边。 　　霍随城关上车窗，“去蛋糕店。” 　　 第四十四章 　　霍小小以为她爸要带她去的蛋糕店, 是那种有着浓郁的奶油香味，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面包，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造型的生日蛋糕的店, 却没想到带她来了一家英式装修的下午茶店。 　　身着剪裁得体西装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引导霍随城来到一僻静处落座，精美的甜品菜单放在他面前。 　　来店里带着孩子的大多是妈妈, 像霍随城带着霍小小进店，明里暗里收获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霍小小有些好奇, 但好歹没给她爸丢脸, 没东张西望受宠若惊, 只看着面前擦得一层不染近乎能反光的蓝白色餐盘，沉默想着今天教室门口遇见季文心的事。 　　显然，在海洋世界的时候，季文心就已经和她爸有过正面的交锋。 　　只不过那时候没让她看出来而已。 　　那么这么说，她爸暂时还并不想让她知道季文心的存在？ 　　想想也是，当初她爸和季文心是酒后荒唐才有的后来，季文心怀孕也是瞒着霍随城的。 　　她爸当初能把她从医院接回家，也只是想用她换取霍老先生捏在手上的公司股份而已。 　　两个人并没有任何感情。 　　更何况当初她刚出生的时候, 季文心就把她抛弃在医院，不管是因为什么，抛弃就是抛弃，有苦衷的抛弃也是抛弃, 　　她爸肯定是不想她知道这些过去的。 　　话说回来，如果当初季文心能在她出生后把她带走，说不定现在的剧情就该是霸道娇妻带球跑了。 　　那么问题来了, 季文心没有带她走，是为了那天在海洋世界时遇到的小女孩……的父亲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确实是个拖油瓶。 　　霍随城给她点了什么没注意，只听见最后她爸要了一杯香槟。 　　霍小小望了过去，“爸爸，你不要喝太多酒，会醉的。” 　　“……一杯锡兰红茶。” 　　服务生从善如流地微笑，“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转身离开，霍小小看着她爸，深觉自己这个懂事一点的年纪，应该是开始对妈妈产生疑惑，也应该会因为身边的小孩都有妈妈但自己却没有妈妈而问她爸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 　　霍小小张嘴，欲言又止。 　　算了，这件事先放放，万一问了她爸不高兴，蛋糕还吃不吃了？ 　　吃完再说吧。 　　她百无聊赖看向这家英式装潢的店。 　　不远处有一位妈妈正拿着勺子往她三四岁的小女孩嘴里喂蛋糕。 　　霍随城注意到她目光所在，看着那对母女桌前的一份蛋糕。 　　没怎么在意。 　　服务生将甜点送了上来。 　　精致的白釉瓷盘上放着一块海绵蛋糕，松松软软，中间夹着一层甜腻奶油和鲜红的果酱，一份白巧克力蛋糕，一个粉色马卡龙，还有一份配有奶油和果酱的司康饼。 　　香甜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霍小小脑子里那些关于季文心和她爸的烦恼瞬间一扫而空。 　　就在她准备大快朵颐之时，霍随城只将那份松软的海绵蛋糕放在她面前，“只能吃这一块。” 　　“爸爸……”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 　　“那这些……” 　　“带回去给赵姨。” 　　霍小小看着桌上其他的甜点，欲言又止。 　　只让她吃这块点这么多？ 　　故意馋她呢？ 　　霍小小磨牙。 　　她爸就是缺少社会的敲打，所以才这么乐于欺负她！ 　　“不吃？” 　　“吃！” 　　似乎是认命了，霍小小拿着勺子舀了一块海绵蛋糕，松软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咽下后，她以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爸爸，我为什么没有妈妈呢？” 　　“咳咳——”正喝水的霍随城猝不及防呛到了，低头皱眉闷声咳嗽。 　　一侧的服务员见状上前问道：“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霍随城摆手，却依然咳嗽不停，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他看着霍小小，“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霍小小指着不远处桌上的一对母女，“那个小朋友是妈妈带她来吃蛋糕，可是我没有，舟舟今天给我带巧克力了，舟舟说，是他妈妈给我买的，班上好多小朋友每天都有妈妈来接，为什么我没有呢？” 　　“……”霍随城冷静喝了口水。 　　“爸爸，我妈妈去哪了，爸爸为什么不和我讲妈妈的事呢？” 　　霍随城放下去的玻璃杯又端了起来，但里面没水了。 　　他招来服务员，示意再来一杯水。 　　他有想过霍小小有一天会问她关于妈妈的事，早在海洋世界时他就做好了准备，但今天恰好遇到季文心后她就问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霍小小看他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的瞬间迫不及待问道：“爸爸，妈妈长什么样的呢？你有妈妈照片吗？”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 　　“没有啊，我不能问吗？” 　　“可以……” 　　“那爸爸说！”霍小小连蛋糕都不吃了，刀叉扔一边，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一瞬不瞬望着霍随城，显然感兴趣极了。 　　霍随城沉默片刻，话在心里来来回回。 　　你妈不要你了。 　　你妈现在有了别的小孩不要你了。 　　爸爸和妈妈没有感情，所以你妈不要你了。 　　“……” 　　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看霍随城犹豫，霍小小蹙紧了眉头，“爸爸，怎么了？不能告诉小小吗？” 　　“你还小，就算爸爸和你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之后……” 　　“我长大了！”霍小小打断他的话，“爸爸我都听得懂，爸爸是在敷衍我吗？” 　　“我……爸爸没有敷衍你。” 　　“那你说妈妈的事，别的小朋友都是一家三口出去玩，为什么妈妈不在我们身边？” 　　“如果妈妈回来，你就得离开爸爸和爷爷，你愿意吗？” 　　“妈妈回来了吗？” 　　霍随城微怔，摇头。 　　“既然没有回来，你怎么知道妈妈回来我就得离开你和爷爷呢？我现在只想知道妈妈的事而已。” 　　霍小小穷追不舍，霍随城竟有些招架不住。 　　“爸爸，你说话！” 　　霍随城着实词穷，“这件事回去之后爸爸再告诉你。” 　　“为什么要回去之后再告诉我呢？” 　　“因为这是私事。” 　　霍小小想了想，“真的吗？那爸爸不能骗我。” 　　“不骗你。” 　　“好，我吃好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霍随城看着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甜点，无奈挥手招来服务员，“麻烦打包。” 　　霍小小急匆匆地想回家，似乎对妈妈的事特别感兴趣。 　　霍随城坐在一侧沉沉叹了口气。 　　回到家，霍小小被陈伯从车上抱了下来，“爸爸快点！” 　　霍随城坐在车里没下车，接通了一则电话，对霍小小说：“小小，爸爸临时有个酒会，晚点回家，你和爷爷说一声。” 　　“爸爸……” 　　说完，不等霍小小反应过来，车门关上，一溜烟走了。 　　霍小小看着宾利车尾的尾气，撇了撇嘴，背着书包进门。 　　—— 　　霍随城今晚还真有个酒会，不过是晚上八点的，现在时间下午四点五十，这个时候就出发，不至于。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霍随城，“先生，我们是直接去酒会吗？” 　　霍随城揉着眉心，“先回公司。” 　　“好的。” 　　车辆在前方路口调头，回了公司。 　　直到晚上七点半，霍随城这才从公司出发去酒会。 　　对于霍随城来说，这种酒会实在有些腻，无非就是互相勾搭，资源互换，这种层次的人物，个个猴精，偶尔有送名片攀交情的，偶尔也有女人暗送秋波的。 　　他端着一杯香槟游离在人群外。 　　没心情。 　　“霍二，怎么回事，注意你一晚了。”陆薄阳端着一杯红酒走进。 　　他倒是喜欢这样的场合，不为别的，就为酒会上那些一杯就倒在他怀里的美人。 　　“没什么心情。” 　　陆薄阳端着酒杯笑，“我看你就是单身久了，你看看这里，多少女人想往你怀里钻，你看，那位孙小姐，”他端着酒杯遥遥敬了一杯，“今晚她的眼睛一直黏在你身上。还有那位赵小姐，我可听说，人家一直想着怎么把你拿下。” 　　霍随城疑惑看着他，“你都从哪听说的？” 　　“估计全世界就你不知道 ，你难道就看不出她们对你那种火辣辣的眼神吗？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少胡说八道。” 　　“没得救了，”陆薄阳摇头，“再者说，你难道就不想给小小找个妈？” 　　霍随城凝眉，“她倒是今天问了我关于她妈的事。” 　　“你怎么说的？” 　　“还没说，还在考虑怎么和她说。” 　　“你就随便说说糊弄她得了，一个小孩，才两三岁，你骗骗她，她又不知道。” 　　霍随城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话说，你真不打算给小小找个妈妈？就算不找个妈，你不打算找个女人？” 　　霍随城咽了口香槟，“再说吧。今晚怎么没看到蒋致？” 　　“他？他最近烦着呢，被他赶去国外的老三最近回来了，还和一个姓闻的搞在一起，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银色露背连衣裙的女人凑了过来，端着酒杯与霍随城碰杯，“霍先生，你好，我叫孙颖，很高兴认识你。” 　　陆薄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识趣不打扰，“你们聊。” 　　孙颖看着陆薄阳离开，只有自己和霍随城两人在，凑近了些，拉进了与霍随城的距离，“听说这次鹿鸣山下的古墓已经确定挖掘，霍先生的项目也不必再拖延，恭喜了。” 　　说话间，女人身上甜腻的香味随风而来。 　　霍随城居高临下冷冷望着她，却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拒绝。 　　女人胆子大了些，试探性地往前靠，几乎将大半个身体挂在霍随城身上，挑逗性的勾了勾霍随城的手指。 　　霍随城双眼微眯，眼底微深。 　　孙颖微笑地看着霍随城眼睛，直勾勾地说：“我很欣赏霍总的为人，不知道今晚酒会之后，能否有幸和霍总单独喝杯酒？” 　　霍随城微微闭眼。 　　再睁眼，眼底欲色全无。 　　“孙小姐，自重。”他无比冷静地说。 　　 第四十五章 　　八点的酒会, 霍随城九点不到就离开。 　　陆薄阳端着一杯酒，喝得醉醺醺的，手上还搂着一个白色抹胸长裙的女人, 笑他：“霍二，你迟早得修道成仙。” 　　霍随城对此不置一词, 摆了摆手离开现场。 　　“先生，是回霍公馆吗？” 　　霍随城喝了点酒, 浑身发热, 头有些晕。 　　将车窗降下, 扯了扯脖间系紧的领结，解开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呼啸灌入的冷风让他舒服不少。 　　“慢点开。” 　　“好的。” 　　霍随城懒懒往后靠，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他想起今天在接小小放学时，在教室门口遇着的季文心。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季文心知道了小小在那所幼儿园里，以后两人免不了继续见面。 　　是人都有私心, 而霍随城作为父亲的私心，并不想季文心和霍小小有太多的见面。 　　抛下自己亲生的女儿，每天在亲生女儿面前和别人的女儿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小孩长大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回想起这些事, 得有多难过。 　　霍随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周校长你好，我是霍小小的爸爸霍随城, 有件关于小小的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车辆缓缓往前，这条平时半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当车停在霍公馆前时，霍随城酒醒大半。 　　他在客厅脱下沾有酒气的西装外套，放在沙发上，迈步上楼，推开房门，看到了床上睡着了的霍小小。 　　霍随城松了口气。 　　幸好睡了。 　　转身进浴室，舒服冲了个澡，再次踏出浴室时，霍小小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我吵到你了？” 　　霍小小摇头，“我在等爸爸。” 　　“等我干什么？” 　　“爸爸说要给我讲妈妈的事的。” 　　霍随城若无其事走到床边，“你没有问爷爷吗？” 　　“没有，爸爸答应我说要亲口告诉我的，所以我没有问爷爷，爸爸说吗？我听着！” 　　一个小孩，霍随城觉得比酒会上那些见缝插针的人难搞多了。 　　他想了想，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十点半了，明天你还要去幼儿园，你确定现在要听爸爸说妈妈的事？太晚了，睡觉。” 　　“可是……” 　　“霍小小！” 　　知道她爸在使用拖延战术，霍小小也没真想缠着她爸说季文心的事，作为一个应该对妈妈好奇的小孩，自己这样应该够了，留着下次再问。她十分坏心眼地想。 　　“好吧，爸爸晚安。” 　　“晚安。” 　　—— 　　翌日，霍随城一如既往送霍小小去幼儿园，只是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小小，昨天爸爸接到校长的电话，她说你很乖，聪明又听话，所以想把你转到中班去，你想去吗？” 　　“中班？” 　　“对，易谦也在那个班。” 　　霍小小看着她爸，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哪是什么校长说她乖，说她聪明又可爱，估计是她爸为了不让她继续和季文心接触，所以把她转到中班的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小班的老师太把她当小孩照顾了，不习惯，而且也没什么好玩的。 　　“好啊。” 　　霍随城眉心微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小小愿意转到中班？” 　　“嗯，愿意！” 　　“那好，待会爸爸带你去和周校长说，转你去中班，如果有小朋友欺负你，你就告诉爸爸。” 　　“我才不怕呢，易谦会保护我的。” 　　霍随城挑眉，“是吗？” 　　“嗯！所以爸爸你不要担心。” 　　昨天晚上周校长接到霍随城希望给霍小小转班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拨通了霍小小班上几名老师的电话，除了徐曼茵老师认为霍小小入学没多久，不宜转班之外，其他几位老师都认为霍小小现在的生活以及思维能力，完全可以转去中班学习。 　　是以，到了学校之后，霍小小的转班手续很快就完成了，并没有耽误霍随城太多的时间。 　　“小小，这位就是中班的生活老师，她姓汤，以后就由汤老师照顾你了。” 　　“汤老师好。” 　　汤老师在惠灵顿学校任职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霍小小这么小就上中班的孩子，第一眼印象不错，落落大方不怯场，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 　　“小小你好，我是汤老师，以后就由汤老师照顾你了，在班上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老师说。” 　　“谢谢汤老师。” 　　“真乖，那小小和爸爸说再见，我们去教室了。” 　　霍小小转身朝霍随城挥手，“爸爸再见。” 　　说完，跟着老师离开校长办公室。 　　中班不同于小班。 　　最明确的区分在于中班的孩子要遵守纪律，要学会排队，还要开始学习简单的数字和书写。 　　赵老师一早就从霍小小在小班的老师那得到了她平时所有的表现，一致认为霍小小聪明懂事，跟上中班的学习步伐绰绰有余。 　　其实就算跟不上也没什么，幼儿园还能弄个考试出来？ 　　“霍小小！” 　　当赵老师领着霍小小来到中班时，陆靖一率先发现了霍小小，道拐戳了戳易谦，“易谦，你看，霍小小来咱们班了。” 　　“霍小小？” 　　“哇，真的是她！” 　　几个小朋友放下手中的玩具第一时间跑到了霍小小身边。 　　“小小，你怎么来我们班了？” 　　“对啊对啊，你还背着书包来的，你要转来我们班了吗？” 　　赵老师笑着说：“是，从今天开始，小小就是咱们中班的同学了，你们可不许欺负她。” 　　易谦几人惊喜地面面相觑，“真的吗！” 　　“小小，我们是同学了！” 　　“赵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欺负小小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小小的！” 　　“对，我们是男子汉，会保护她的！” 　　“那你们帮老师给小小找个座位好不好？” 　　“好！” 　　易谦拿着霍小小的书包，走到自己旁边的小桌子，将小桌子里陆靖一的东西拿了出来，又将霍小小的书包放了进去。 　　“小小，你坐这里！陆靖一，快把你的东西拿走。” 　　陆靖一：“……”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班教室里，一大早舟舟就抱着怀里的小书包进了教室，一进教室就将小书包偷偷摸摸地放到柜子里，锁好了再守在柜子前。 　　他的小书包里是今天早上妈妈给他放的巧克力，是昨天霍小小吃了之后很喜欢吃的巧克力，他今天又带了好多过来，就算班上每个小朋友都分一颗，霍小小还是可以吃好多。 　　“舟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不要你管，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你们看到霍小小了吗？” 　　“没有啊。” 　　“她怎么还没来。” 　　“她肯定迟到了！” 　　舟舟望向教室外，老师已经进来了。 　　“小朋友们，大家过来听老师说一件事。” 　　教室里的小朋友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老师。 　　“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班上是不是有哪位小朋友还没有来？” 　　教室里的小朋友面面相觑，在确认还有谁没有来。 　　“霍小小没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对！霍小小没来，因为从今天开始，霍小小就不在咱们班一起学习了，她转去了中班，大家……” 　　“老师！”不等陈老师说完，舟舟迫不及待举起了手，“霍小小……霍小小她为什么去了中班？” 　　“这个老师也不知道哦，不过不管霍小小在哪里，都是大家的同学，大家如果想她了，可以去中班看她。” 　　舟舟小脸皱成了包子脸。 　　一言不发将柜子里藏起来的书包拿出来，气冲冲就往外走。 　　“舟舟，你背着书包要去哪？” 　　“我……我要去找霍小小。” 　　“你找她干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她。” 　　陈老师也知道，在班上舟舟和霍小小玩的最开心，两小朋友之间说不定有什么秘密。 　　“那老师带你去。” 　　“谢谢老师。” 　　舟舟抱着书包，跟着陈老师往中班走去。 　　他很不高兴，因为霍小小突然转去了中班，昨天也没有和他说，最重要的是，他给她准备的巧克力还没有给她。 　　陈老师牵着舟舟到了中班，“赵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能出来一下吗？” 　　正在教小朋友们学写简单数字的赵老师走到教室门口，“陈老师，怎么了？” 　　陈老师说：“是这样的，今天转到你们班的霍小小是我之前小班的学生，舟舟和她以前是同学，说有东西还没给她，你能叫她出来一下吗？” 　　“可以，”赵老师回头，“小小，出来一下。” 　　霍小小起身来到走廊，教室里易谦陆靖一几人纷纷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往外瞧。 　　“小小，舟舟来找你有事。” 　　“舟舟你找我什么事？” 　　本来特别特别生气的舟舟见到霍小小，突然又不生气了。 　　“你怎么转到中班来，昨天不说。” 　　“因为我爸爸今天才告诉我，让我转到中班来，我昨天也不知道。” 　　“是吗？” 　　“是啊。” 　　舟舟将自己书包里的巧克力拿出来，“这些……这些都是我给你带的，你喜欢吃，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多。” 　　大大小小四罐，全放在霍小小手上。 　　赵老师和陈老师相视一眼，都默契笑了。 　　“谢谢你的巧克力。” 　　舟舟低下头，突然两小肩膀颤颤地耸动起来，他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好难过，他不想霍小小走，他想要霍小小继续在小班和他一块玩。 　　抬手擦了擦眼泪，舟舟委屈地哽咽道：“霍小小，我好喜欢你，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巧克力，我把家里的巧克力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霍小小单手抱了抱他，“不哭，以后有时间，我会去小班看你的。” 　　 第四十六章 　　哭哭啼啼的舟舟被霍小小一个拥抱治愈, 红着脸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被陈老师给带走了。 　　教室里陆靖一手肘戳了戳易谦：“易谦，你看, 刚才那小子竟然抱了霍小小！” 　　易谦眉头皱成一团。 　　霍小小抱着舟舟给她的四盒巧克力进教室，陆靖一几个一窝蜂就涌了上来。 　　“小小, 刚才抱你的人是谁啊，他为什么抱你？” 　　“巧克力也是他送的吗？” 　　“他为什么送你巧克力？” 　　唯有易谦在一边一言不发。 　　“他叫舟舟, 是我在小班的好朋友, 我很喜欢吃他送我的这个巧克力, 所以他今天给我带了好多。” 　　陆靖一向琛几个对视一眼。 　　“那我们可以尝尝你的巧克力吗？” 　　“可以啊。”霍小小打开其中一盒巧克力，陆靖一几个分别拿了一颗，霍小小问他们，“怎么样，好吃吗？” 　　甜甜的，巧克力的香醇特别香，很好吃。 　　但陆靖一几个立刻一副难吃的表情，“不好吃。” 　　“对啊, 一点也不好吃。” 　　“还没有上次易谦给我们带的巧克力好吃呢。” 　　霍小小撇撇嘴，“明明很好吃。” 　　她拿一颗塞到易谦嘴里，“好吃吗？” 　　易谦猝不及防嘴里被塞了一颗巧克力，满脸通红地看着霍小小, 下意识说：“好吃。” 　　陆靖一道拐戳了戳他。 　　易谦反应过来，又说：“但是……没有我家里的好吃，明天我给你带我家的巧克力, 比这好吃多了。” 　　霍小小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明天我给你带，你吃我的，别吃他的，他的不好吃。” 　　“我觉得很好吃啊，你们不喜欢那我一个吃正好。” 　　霍小小喜滋滋的将巧克力收进自己小书包里，坐好。 　　没有注意易谦那抿嘴很不高兴的小表情。 　　赵老师从外面走进，“小朋友们，大家都快点坐好。易谦，陆靖一你们几个，赶紧坐好。” 　　四大魔王不情不愿坐在座位上。 　　“昨天老师教大家学会了写六，现在请小朋友们把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老师现在要看看哪个小朋友写的最好最认真！” 　　“好！”异口不同声的声音络绎不绝。 　　窸窸窣窣后，几个小朋友纷纷将作业从小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陆靖一挠了挠头，看向易谦，“易谦，你写了吗？” 　　易谦淡定自若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陆靖一又看向蒋悦，“蒋悦，你写了吗？” 　　蒋悦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向琛……” 　　向琛将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 　　“哇你们真不够兄弟！我昨晚给你们打电话不是说没写吗？” 　　赵老师发话，“陆靖一，赶紧把你的作业拿出来。” 　　陆靖一瞪了三人一眼，站起来，“老师我没写。” 　　“又是你！陆靖一，怎么每次都是你不写？” 　　陆靖一垂着头从善如流认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坐下，现在写，写两遍。” 　　陆靖一不情不愿坐了下去，拿出纸笔奋笔疾书，忿忿不平看了易谦三人几眼，那眼神活像看叛徒似得。 　　霍小小看了前后左右易谦几个写的六。 　　田字格里歪七扭八写满了一页，唔……虽然不太好看，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满级大佬重生幼儿园，有点傲气是自然的。 　　检查完全班的作业，赵老师夸奖了全班同学，然后着重表扬了其中三位。 　　“小朋友们，来，和老师一起伸出手指。”赵老师举着手，一字伸出一个手指头。 　　“七根手指就是七，今天老师要教你们写七。” 　　老师转身在黑板上，一笔一画写着七，教完让小朋友自己拿笔写，走到小朋友中间，一个一个夸奖。 　　走到霍小小身边时，老师拿来纸笔，“小小，你是今天转来我们班的，那老师就先教你怎么拿笔。” 　　霍小小之前只拿过画笔，握在手心随便乱画也不难，拿写字的笔还是第一次。 　　赵老师将铅笔放在霍小小手心，教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抓住笔。 　　“对，就是这样，小小真聪明，来，老师握着你的手。” 　　赵老师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学了几个还算工整的“七”。 　　写完，“小小，你自己写写看。” 　　不就是七嘛，一点问题也没有。 　　霍小小握着笔，信心满满在纸上写七。 　　一撇一竖弯钩……第一次拿笔，手微微发抖。 　　提笔，霍小小看着面前自己写出来的七，又看看自己抓笔的手，笑容逐渐消失。 　　“……” 　　这就是……封印的力量？ 　　不管自己曾经多么厉害，如今在这幅不到三岁的身体里，都是战五渣？ 　　对不起，失礼了。 　　她哪有什么资格嘲笑易谦他们几个写出来的字。 　　这一撇，简直像患了帕金森，那一竖弯钩，犹如黄河九曲十七弯渐渐弯到了西伯利亚。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霍小小心态崩了。 　　满脑子都是我是谁，为什么我写的这么辣鸡，为什么我这手写的字比狗啃得还不如？ 　　她那一手漂亮娟秀的字迹去哪了？ 　　毫不客气地说，在纸上撒把米，鸡都比她写得好。 　　老师还在一侧鼓励她，“小小真棒！第一次写字就能写出这么棒的字，加油，再努力多写几个！” 　　“……好。” 　　老师走后，易谦几个忙不迭凑了过来，“霍小小，给我看看你写的。”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霍小小脸一红，抓着自己的本子抱在胸前，“你们写自己的去，不许看我的！” 　　“看一下嘛，赵老师说你写得好，我们都好好奇。” 　　如果不是眼前这几个小鬼年纪小，霍小小说不定都要误会他们在讽刺自己！ 　　侧眼看了看易谦本子上写的“七”，一撇一竖弯钩工工整整，比她的好看多了。 　　霍小小恼羞成怒：“不给你们看！你们自己写自己的，不许打扰我！” 　　见霍小小有些生气，易谦几个识时务坐了下去，不再缠着她。 　　中班要学习的东西比小班多多了。 　　简单来说小班只需要养成一些基础的生活习惯和能力，大部分时间是在游戏和玩乐中健康成长。 　　而中班则需要学习一些基本的数学和语文基础知识，音乐、美术、语言、常识、体育、礼仪习惯等等等等。 　　整整一天，霍小小都处于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中，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她那个九曲十八弯的“七”。 　　临近放学，霍小小都没能从这种低压情绪中缓过神来。 　　“小小，你怎么了？” 　　“没什么，爷爷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霍小小蔫蔫的坐上回家的车，一言不发引起了霍老先生的注意。 　　“小小，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幼儿园有人欺负你了？” 　　霍小小摇头，“没有。” 　　霍老先生看着她，眼神担忧。 　　回到家，霍小小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誓要和“七”死磕到底！ 　　赵姨给她拿水果的时候想看她在干什么，可霍小小双手将本子护在手肘下，不让赵姨多看一眼。 　　“小小，什么东西不能让赵姨看？” 　　霍小小仅剩的自尊心不允许这么丑的字给别人看到！ 　　“就是……就是老师布置的作业，等我写好了再给姨姨看。” 　　赵姨见她护食一样，不由得一笑，“行。” 　　六点，霍随城难得早回家一趟，饭桌上霍小小狼吞虎咽，吃完嘴巴一擦就从椅子上下来，急匆匆又回了房。 　　霍随城手里的饭才吃了半碗不到，第一次见吃饭这么积极的霍小小，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 　　霍老先生皱眉，“今天从幼儿园回来就不对劲，也不爱说话。” 　　这话引起了霍随城的注意，思来想去斟酌道：“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 　　“昨天什么事？” 　　霍随城将昨天霍小小在幼儿园见着季文心的事，以及霍小小问他关于妈妈的事说给了霍老先生听。 　　老先生一听，筷子往桌上一放，“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在考虑怎么和她说。” 　　“小小从小就比同龄小孩聪明，你以为她不懂的事心里门清着，她既然问了她妈的事，你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说说。” 　　霍随城思忖片刻，点头，“我知道了。” 　　房间里霍小小奋笔疾书，一撇一竖弯钩写满了作业本的好几页，终于写出了个较为满意的“七”。 　　写太多的“七”，她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不过现在这个“七”字应该能看了吧。 　　写太多，霍小小审美都有些麻了。 　　第一次写，要求也不能太高，写成这样，她爸她爷爷肯定得夸她。 　　自我欣赏一番后，她拿着作业本去找她爸。 　　楼下她爸还在和她爷爷聊着关于季文心的事。 　　“小小她妈既然回来了，你找个时间和她谈谈，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后我会找时间和她谈谈。” 　　“还有，小小如果想见她妈，你找个时间带她去见见，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让她见妈妈。” 　　“我知道，但是……” 　　“小小！”霍老先生一声惊呼。 　　霍随城一瞬往后望去。 　　霍小小还矮得很，头刚刚超过沙发坐垫的高度，从楼上下来，身影恰好被沙发靠背给挡住了。 　　等霍老先生发现她时，她已经站在沙发那。 　　“你什么来的？” 　　霍小小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兴奋跑到霍随城面前，“来了一会了。” 　　霍随城看了霍老先生一眼，将她抱到沙发上，“那你听见爸爸和爷爷说的话了？” 　　霍小小点头。 　　霍随城深吸口气，“小小，你听爸爸说，这件事本来爸爸是想之后再告诉你的……” 　　霍小小盯着自己的作业本。 　　“爸爸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妈妈的事，还记得那天在幼儿园门口遇见的那个阿姨吗？她就是你妈妈，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的妈妈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你，现在回来了，你想再见见她吗？” 　　霍小小又点了点头。 　　“……”短暂沉默后，霍随城说：“那找时间，爸爸带你去见她。” 　　霍小小抬头看着霍随城，“爸爸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爸爸可以给我签个字吗？” 　　“？” 　　霍小小摊开作业本，害羞地将作业本递到霍随城面前，“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我写完了，你要在作业本上签个字。” 　　霍随城看着作业本里歪七扭八的“七”，视觉上有些震撼，“这是你写的？” 　　“昂！我写的，今天老师教我拿笔，还教我写了这个字，爸爸你看，我写得好吗？” 　　霍老先生凑过来看了一眼，重重咳嗽了一声。 　　霍随城口不应心沉重夸奖了一句：“……不错，挺好的。” 　　霍小小追着问：“是吗？哪里好？” 　　“好就好在……”霍随城想了想，也没能想出个为什么，“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七’。” 　　“……” 　　 第四十七章 　　霍小小欲言又止, 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往上冒。 　　她爸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说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七？ 　　哪里看不出是个七了！一撇一竖弯钩，这不就是个七嘛！ 　　眼睛不用为什么不捐给别人？ 　　“爸爸！”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为了这个“七”付出了多少吗？ 　　一个三岁不到的小朋友手写到发抖，写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不夸奖就算了, 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霍小小受不了这个委屈，从她爸腿上下来, 抱着作业本仰头嚎啕大哭，边哭边往楼上走。 　　幸好她不是真小孩, 真小孩要被这么说, 该受多大的打击！ 　　“霍随城！怎么说话的！” 　　霍老先生捏紧了手里的手杖, 恨不得冲着霍随城一拐杖抽下去。 　　这么大个人了，话都不会说！ 　　霍随城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无奈跟上去，把她抱在怀里道歉，“对不起，爸爸说错话了……” 　　霍小小边哭边嚎：“爸爸你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 　　长得帅颜值高, 八块腹肌身材好，有钱又多金，这么优秀一个爸爸可惜长了张嘴。 　　“……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写的不好！你别想糊弄小孩, 我都懂！” 　　霍随城知道她鬼灵精怪什么都懂，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眼看着敷衍不过去, 只得说：“爸爸有没有教过你，不可以撒谎？” 　　“那爸爸知不知道善意的谎言可以鼓励我吗？我还只是个小孩，爸爸为什么要这样打击我。” 　　豆丁大的小孩竟然还知道善意的谎言？ 　　“……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你不是要签字吗？爸爸给你签行不行？” 　　“不好！”霍小小在她爸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到了霍老先生面前，将作业本举高递给霍老先生，“要爷爷签！” 　　霍老先生狠狠剜了霍随城一眼，随后笑着接过霍小小手上的作业本，“好，爷爷签。” 　　翻开作业本，一页的“七”视觉效果着实令人震撼。 　　但有霍随城前车之鉴，霍老先生笑着夸奖她：“小小，别听你爸爸的，爷爷就觉得你这个‘七’写得特别棒，这一撇既流畅弧度又好，一点也不生硬，还有这竖弯钩……”霍老先生无言琢磨了一会，“写得真大气！小小第一次学会写字就能写得这么棒，以后肯定了不起。” 　　他拿着霍小小的笔，在作业本上流畅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霍随城那丢失的自信在霍老先生这全找了回来。 　　她擦了擦眼泪，“谢谢爷爷！” 　　“好了，不哭了，你爸没有欣赏水平，以后写了什么都拿给爷爷看。” 　　“好！” 　　霍小小抱着作业本，回头看了她爸一眼，不理他，径直上楼。 　　霍老先生还是没忍住，一拐杖敲在霍随城腿上，“你个当爸爸的，就不能上点心？” 　　“……” 　　回到房间的霍小小看着自己作业本里的“七”，终于冷静了下来。 　　……好像是有点丑。 　　可是也没到认不出是个“七”的地步。 　　再者说，丑怎么了？ 　　这种话是一个当爸爸的能说出口的吗？ 　　本来满级大佬重生幼儿园，以为能在幼儿园称霸，现在却成了个字都写不好的小学生，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她爸竟然还这么说她！ 　　霍小小忿忿不平，她爸这么说她，这次她绝对不会轻易地原谅他！ 　　晚上，霍小小是在自己房间里睡的，并在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全程拒绝和她爸说话，就连在车上，也不看他。 　　霍随城无奈苦笑，小孩气性还真大，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一晚上还没消气。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还生气呢？” 　　霍小小扭头继续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爸爸都道过歉了，为什么还生气？” 　　道歉了就一定要被原谅吗？原不原谅不是应该由受伤害的人决定的吗？ 　　“爸爸也不是故意的。” 　　说出那种话，就是故意的！ 　　霍随城声音拔高：“霍小小！” 　　霍小小回头，瞪着她爸。 　　有这样道歉的吗？ 　　“作业本拿出来，爸爸给你签个字。” 　　“爷爷签过了。” 　　“爸爸还没签，”霍随城朝她伸出手，“拿出来。” 　　“可是只要有一个家长签字就可以了。” 　　“拿出来。” 　　霍小小与他对峙片刻，最后还是将作业本拿出来。 　　霍随城翻开作业本，在霍老先生的签名旁边签下自己的大名。 　　“不许生气了，改天爸爸带你去吃蛋糕。” 　　区区一个蛋糕就想收买她，霍小小撇嘴，“那我可以多吃一个吗？” 　　霍随城眼底满是无奈和宠溺，“行，让你多吃两个。” 　　霍小小小声，“这还差不多。” 　　很快，幼儿园到了。 　　霍小小跟着老师进了教室。 　　她来得还算早，易谦那四大魔王还没来一个，坐在座位上凳子都没坐热，就听见教室外有人喊她。 　　是舟舟。 　　“舟舟，你找我？” 　　舟舟抱着一大盒比他脸还大的巧克力站在教室外，看到霍小小出来，连忙将巧克力递给她，“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巧克力。” 　　还是昨天那个品牌和口味的巧克力。 　　“谢谢你舟舟！”想起这个品牌的巧克力也不算便宜，总拿人家的也不好意思，“以后你别给我带了。” 　　“啊？为什么？” 　　“你这个巧克力这么贵，不要天天给我带了。” 　　“不贵的！这是我妈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喜欢，我明天继续给你带好吗？”说完他小声嘀咕了一声：“我想带给你吃。” 　　“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买给你。” 　　礼尚往来，不能总吃人家的。 　　舟舟想了想，“我喜欢吃糖。” 　　“那好，明天我给你带糖吃。” 　　“霍小小！”‘四大魔王’在校门口相遇，远远易谦就看到了霍小小在教室外和昨天那个舟舟在一块，几人飞奔过来，挡在舟舟面前，问霍小小手上的巧克力，“这是什么？” 　　“这是舟舟给我带的巧克力。” 　　易谦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从家里带的巧克力，说：“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很好吃的。” 　　“对，比你手上这个好吃多了！” 　　向琛和蒋悦回头对舟舟说：“你以后不要给小小送巧克力了，她不喜欢吃。” 　　舟舟年纪比他们都小，比他们瘦还比他们矮，被几人这么一围着，一看就是单方面被欺负。 　　看着这几个横行霸道，霍小小皱眉，“你们别欺负他。” 　　“我们哪有欺负他。” 　　“还没欺负他，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喜欢吃他的巧克力？舟舟，你回去吧，我很喜欢吃你的巧克力，明天我给你带糖吃。” 　　舟舟笑着点头，“好！” 　　“糖？”易谦狐疑看着霍小小，“你为什么要给他带糖？” 　　“因为他给我送巧克力了。” 　　“那我也给你送了。” 　　“你也想吃糖吗？那明天我也给你带。”说完，霍小小抱着两罐巧克力，回到教室。 　　今天中班的学习任务依然繁重，当赵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霍小小自觉将作业本拿出来。 　　往书包里一掏，掏了个空。 　　“？”作业本呢？ 　　霍小小慌张失措翻了翻书包，然而书包里除了赵姨给她塞的玩具和零食外，压根就没见着作业本。 　　难道忘带了？ 　　不可能啊，车上的时候她爸还给她签字了。 　　难道是…… 　　搁她爸车上了？ 　　“好了小朋友们，昨天老师教大家写了七，那么今天老师就来教教大家关于七的加法。” 　　赵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个“2”。 　　“哪位小朋友可以告诉我，这是几？” 　　教室里的小朋友纷纷举手。 　　“静静说。” 　　“这是2。” 　　赵老师夸赞她，“真聪明。” 　　说完又在黑板上写了个“5”。 　　“那这又是几呢？知道的小朋友一起告诉老师。” 　　“这是5！” 　　“好，那大家把手像老师一样伸出来，1，2，这是二对不对？然后另外一只手，1，2，3，4，5，这是五对不对？那么二加五等于几呢？” 　　小朋友们鸦雀无声。 　　“1，2，3，4，5，6，7，小朋友们，告诉老师，二加五等于几？”赵老师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易谦身上，“易谦，你告诉老师。” 　　“是七。” 　　“没错！” 　　霍小小松了口气。 　　没有要求检查昨天的作业，那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赵老师又用几个相同的小玩具，分别演示了一加六，三加四的加法，直到最后，才问道：“昨天老师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大家有没有做好？” 　　“做好了！” 　　霍小小一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都怪她爸，车上非得给她签字，签完还不给她，这下好了，老师这里怎么应付嘛！ 　　小朋友们纷纷乖巧将作业给赵老师看。 　　易谦见小小没把作业拿出来，悄悄地问她：“小小，你没写吗？” 　　“我写了，但是忘记带了。” 　　“忘记带了？”易谦看着往这边走的赵老师，将自己的作业放到霍小小面前，低声说：“你不要着急，待会老师看的时候你就把我的给她看，她不会看那么仔细的。” 　　话音刚落，赵老师就走到了易谦面前，“易谦，你的呢？” 　　老师的话引起了陆靖一的注意，他看着易谦干净的桌面，兴奋道：“易谦你也没写啊！” 　　是一种终于找到了同伙的快乐。 　　易谦还不太习惯撒谎，眨眨眼，“老师，我忘记带了。” 　　陆靖一恍然大悟，以一副“真有你的”的表情看着易谦，举手大声道：“老师，我的也忘记带了！” 　　易谦可真聪明，竟然还可以这么说！ 　　 第四十八章 　　闻言, 霍小小还没从易谦塞给她的作业本的小小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陆靖一这话，转头看着他。 　　这孩子真是傻得单纯。 　　赵老师哭笑不得, “陆靖一，昨天你没写你怎么向老师保证的？怎么天天都不写呢？” 　　陆靖一瞪大了眼睛, 咋舌，“老师, 你怎么知道我没写？” 　　“老师什么不知道？你又偷懒, 先站起来, 老师待会再和你说。”说完，看向易谦，“易谦，忘记带了没关系，明天带过来，但是下次不能这么丢三落四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霍小小低头看着易谦给她的作业本最后的签名——易扬。 　　“老师，对不起, 不是易谦没带，是我没带，我把作业本忘在爸爸车上了，这个作业是易谦的, 不是我的。” 　　易谦急了，“小小！” 　　赵老师拿起霍小小面前的作业本看了一眼，看到了最末的签名, 又看了易谦一眼，哪里还看不出点什么。 　　“易谦，老师知道你和小小是好朋友，你担心小小没带作业被老师责备，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没带就是没带，怎么能为了好朋友就故意撒谎欺骗老师呢？” 　　易谦羞愧低下头，“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好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但是不能为了对方撒谎，这样是不对的，下次不能再这样了，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 　　赵老师让易谦坐下去。 　　霍小小颇有些惴惴不安，有陆靖一那傻子的前车之鉴，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相信她。 　　“小小，没关系的，没带作业而已，老师相信你，明天带过来就好。” 　　霍小小抬头，“真的吗？” 　　“当然了，坐下吧。” 　　霍小小喜出望外，“谢谢老师。” 　　唯独只有陆靖一，那小孩是个屡教不改的，无论当天怎么保证，第二天没有的还是没有。 　　“老师，我知道错了，明天我一定会教的。” 　　“陆靖一，你想想这是第几次了？老师说过多少次了，你听过吗？” 　　陆靖一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所以老师要给你的爸爸打电话。” 　　“老师——”陆靖一哭丧着脸，“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不行，老师这次不会再纵容你了，现在坐下，老师待会再给你爸爸打电话。” 　　赵老师这话犹如一把刀悬在陆靖一头上，一整天压得他恹恹的，趴在桌上，一点也不高兴。 　　向琛和蒋悦凑过来，“陆靖一，你怎么了？” 　　陆靖一将头换了个方向趴着，“你们真不够意思。” 　　“我们哪里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 　　陆靖一听闻忿忿不平站起来，“每天晚上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都说还没写，可是……可是每天都交了作业，还不是不够意思吗？”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写啊。” 　　“谁让你自己每天都不写。” 　　听到这话，陆靖一又生气地趴了下去。 　　“可是现在老师要给我爸爸打电话，这两天妈妈不在家，他肯定会揍我的，都怪易谦，都是你害了我。” 　　易谦反驳：“你少胡说，我哪里害你了？” 　　“如果不是你说你忘记带了，我也不会说我也忘记带了，老师就不会知道我没做。” 　　霍小小知道现在这几个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给家长打电话。 　　“谁让你每天都不写，还屡教不改的。” 　　“死到临头”才知道后悔，陆靖一哼哼唧唧，“只要能让我逃过这一劫，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认真读书，听老师的话，绝对不会不完成作业了！” 　　“真的？” 　　陆靖一信誓旦旦点头。 　　“其实不让你爸爸揍你很简单……”霍小小卖了个关子。 　　陆靖一惊讶抬头看着霍小小，“很简单？” 　　“想知道吗？” 　　“想想想！你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吃！” 　　“我才不要巧克力。” 　　“那你要什么？” 　　霍小小想了想，看着面前豆丁大的小鬼，“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闻言，陆靖一瘪嘴，“明明我比你大，我有个表妹和你一样大，她都喊我哥哥，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都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霍小小一声冷哼，“不听算了。” 　　“霍小小！” 　　“喊不喊嘛，不喊回去要挨揍的。” 　　“……”陆靖一看着易谦几个，跺了跺脚，在挨揍和没有尊严之间依然选择了后者，“喊就喊！” 　　霍小小歪着头听。 　　陆靖一忍辱负重，脸都红了，半晌憋出一个：“小姐！” 　　“？”霍小小便秘似得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小姐啊，”陆靖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振振有词，“我有个表妹叫我靖哥，喊易谦叫谦哥哥，向琛是琛哥，蒋悦是悦哥，你不就是小姐？” 　　“……”这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好了，我喊了，你告诉我怎么做。” 　　“不行，得喊我霍姐！” 　　“我都喊过了，小小，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 　　“……” 　　“快说快说！” 　　“……”不和小孩计较。 　　她说：“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要揍你？因为你做错了事还屡教不改，大人都不喜欢撒谎的小孩，你只要诚恳地像你爸爸认错，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他肯定不会再揍你了。” 　　陆靖一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可以试试，大人都喜欢知错就改的小孩，但前提是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否则你骗了你爸爸这次，下次再犯的话，他会连带这次把你揍得更狠的。” 　　陆靖一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霍小小这话是否可行。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相信我！” 　　陆靖一犹豫片刻，在易谦向琛和蒋悦三人脸上划过，以眼神询问有没有别的意见，但看他们几个都纷纷摇头，只得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被陆靖一这么一喊，霍小小也觉得她这个名字确实够敷衍的。 　　霍小小，小小？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越想越随便。 　　她爷爷不像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不可能给她取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 　　这事也就只有她爸干得出来。 　　肯定是她爸随口取的。 　　现在她还小，没什么，长大了，这名字也太没气势了。 　　而此刻被霍小小惦记的她爸，正和回国不久的易扬接洽最近关于鹿鸣山项目进度一事。 　　鹿鸣山下的古墓挖掘工作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考古团队进入古墓之后，发现古墓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之下被破坏完全，基本没有了考古的价值。 　　考古专家组的教授虽然倍感遗憾，但也无能为力。 　　是以，鹿鸣山项目将在不久之后再次启动。 　　“项目我保守估计一个月之后就能再次启动，乐观估计半个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先照乐观估计的时间算，已经暂停的工作必须在三天内恢复，所有的……” 　　手机响起。 　　霍随城看了一眼，是霍小小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他给易扬打了个手势站起来接通电话。 　　“您好，请问是霍小小的家长吗？我是小小的老师，我姓赵。” 　　霍随城微微皱眉，“赵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小说她昨天的家庭作业落在了您车上，请问有这件事吗？” 　　霍随城想起尽早送霍小小时给她签的字。 　　“确实有这件事，应该是当时我忘记放她书包里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不好意思霍先生，打扰了。” 　　“没关系，”霍随城想了想，“赵老师，我想请问，这件事您应该没有误会小小吧？” 　　“没有没有，我还是很相信小小的，但是因为还关系到另外一个小朋友，所以来问问您。” 　　“那就好。” 　　三两句后将电话挂断。 　　易扬在一侧听了个大概，问：“你女儿刚转去中班的第一天老师就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 　　霍随城抬眼看了他一眼，“早上送她去幼儿园，作业落我车上了。” 　　“就这事？”易扬摇头，“幸好易谦那小鬼听话，不给我找事。” 　　话音刚落，他手机震动。 　　接过一看，眉心片刻间皱了起来，看了霍随城一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说了几句。 　　好一会后才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霍随城看着他，“赵老师？” 　　易扬想起适才电话里赵老师说的事，笑了，“你女儿没带作业，我儿子把他作业给你女儿，自己谎称没带。” 　　“这就是你说的你儿子省心？” 　　“那还不是为了你女儿？” 　　霍随城一时哑然，“行了不说这事，还是说说项目的事……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 　　霍小小是被赵姨从幼儿园接回家的，一路上明显心不在焉。 　　赵姨来接霍小小的时候，霍老先生就向她叮嘱过，昨天提了霍小小母亲的事，小小估计会想着这事，让她注意点。 　　如今见霍小小闷闷不乐的样子，笑道：“小小，怎么了？今天在幼儿园不高兴吗？” 　　“没有。” 　　“那小小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霍小小想了想，问她：“姨姨，我为什么叫霍小小？” 　　赵姨微怔，瞬间转而笑道：“小小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想知道谁给我取的名字。” 　　赵姨记忆模模糊糊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我也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先生取的吧。” 　　果然是她爸取的！ 　　她就知道，她爷爷书房里挂着那么多珍藏古画和古籍，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 　　只有她爸，才会取这么没水准的名字！ 　　晚上饭桌上，霍小小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盯着她爸看。 　　霍随城吃两口抬头就看着霍小小阴侧侧盯着他，吃两口就盯着他。 　　“霍小小，你不吃饭盯着我干什么？” 　　“爸爸，我今天作业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对，是落我车上了，待会给你，先吃饭。” 　　霍小小扒拉两口，抬头又盯着他。 　　“爸爸，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霍老先生和霍随城碗筷一停。 　　“怎么突然问这个？” 　　霍小小满脸写着不开心，“易谦，向琛，陆靖一，还有蒋悦，一听就知道他们的名字都是爸爸妈妈认真取的，我的，霍小小，小小，一听就是随便取的，爸爸，你说，是不是你取的？” 　　霍随城想起当年把霍小小从一品兰亭接来霍公馆，霍老先生问他这孩子叫什么，他还真是随口取了个名字，“霍小小。” 　　“是爸爸取的，但你怎么能说是爸爸随便取的？” 　　“那你说，我名字有什么含义？”霍小小看着她爸，一副“你编，随便你怎么编”的表情。 　　霍随城看向霍老先生。 　　霍老先生反瞪他一眼，以眼神告诉他“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编”。 　　“小小，过去好几年了，爸爸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霍小小戳着米饭，“爸爸肯定是随口给我取的名字，小小，这有什么含义。” 　　霍老先生叹了口气，笑着对霍小小说：“小小，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不管你叫什么，你都是爷爷的乖孙女。” 　　“那我想当个有意义的乖孙女。” 　　“什么叫有意义的乖孙女？” 　　“我想改名字，想让爷爷和爸爸给我改个有意义的名字。” 　　“有意义的名字……”霍老先生深思。 　　确实，霍小小这个名字，的确太随便了。 　　想到这，老先生又狠狠瞪了霍随城一眼。 　　“先吃饭，晚上爷爷给你想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好不好？” 　　“好！” 　　霍小小原本就不觉得自己提出改名的事她爸会不同意，毕竟随口取的名字，她爸心里估计也心虚呢。 　　就是不知道爷爷会给她取个什么名字。 　　霍小小莫名有些期待。 　　翌日，霍随城送她去幼儿园，临下车前霍小小将书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东西都在，这才下车。 　　舟舟一大早就在教室门口等她，将自己带来的巧克力塞霍小小手里。 　　“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 　　“舟舟，谢谢你，呐，这是我给你带的糖，你快回去吧，否则那几个混世魔王来了又要欺负你了。” 　　舟舟听霍小小这话明显是在维护他，开心咧嘴，笑着跑远了。 　　拿着巧克力进教室不久，易谦那几个混世魔王就来了。 　　昨天还恹恹的陆靖一，今天眉飞色舞，一进教室就跑到霍小小面前，“小小，你真厉害！我爸爸真的没有揍我！” 　　“那你作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 　　他将作业拿出来给霍小小看，“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巧克力，比那个舟舟的好吃多了！” 　　易谦也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巧克力递给霍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 　　霍小小收了满满一书包的巧克力，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糖分给易谦几人。 　　中班的生活还挺有意思的，课程多是将学习和游戏综合一起，让小朋友们在游戏里学习到生活常识和礼仪习惯。 　　相比小班而言，要多动点脑子，虽然脑子动的也不多。 　　下午的时候，赵老师又来了。 　　“小朋友们，今天老师想问问你们，你们知道自己的姓名是谁取的吗？” 　　教室里炸成一锅粥，有说自己是爸爸取的，有说自己是妈妈取的。 　　“那你们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什么含义吗？” 　　被霍随城随口取名没有一点含义的霍小小胸口仿佛扎了一针。 　　“不知道没关系，今天大家回家之后问问爸爸妈妈，让爸爸妈妈告诉你们姓名有什么含义好不好？” 　　“好！” 　　“那今天老师就要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大家都把纸笔拿出来，老师一个个的教。” 　　班上同学不多，十二个，一个老师绰绰有余。 　　赵老师一个一个教过来，等轮到霍小小，她自己已经在纸上歪歪扭扭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小。 　　“小小写的真棒！霍字是不是不会写？来，老师教你。” 　　小小俩字对于小孩而言确实简单，但“霍”字复杂，霍小小写在纸上，那字迹恨不得占据整张纸。 　　“好了，就照着老师刚刚教的，慢慢写，不着急。” 　　“谢谢老师。” 　　小小俩字简单，就霍字有些费劲。 　　霍小小学着老师的笔迹一笔一画，歪七扭八，终于写出了个勉强能算得上是个“霍”字的……一团。 　　写完，不禁有些庆幸名字不难写，否则手非得写断不可！ 　　赵老师教完她，又去教陆靖一，把他折腾的仰天直嚎。 　　“为什么我的名字是三个字，易谦向琛还有蒋悦都只有两个字……” 　　“陆靖一，不许哭，你看你的名字多好写，多简单，不许偷懒。” 　　陆靖一也就享受个嚎的过程，眼泪也没一滴，装模作样地抽抽噎噎两声，继续艰难地画他的“鬼画符”。 　　赵老师教完所有小朋友写自己的名字后，一时间整个教室里充斥着小朋友仰头喊“太难了”的哭声。 　　易谦凑了过来，“小小，你的名字会写了吗？” 　　“会啊，”霍小小将自己的名字给他看，“你看，简单！” 　　“那你可以教我写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啊。” 　　霍小小一笔一画教易谦写自己的名字。 　　易谦写字比他们写得都好看，“霍小小”三个字也比她写得工整。 　　“哇，小小，你的名字好容易写啊。” 　　陆靖一听向琛这么说，凑过来一看，仰头又哭了，“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难写，我要改名！我要改成……陆一一！” 　　“小朋友们，今天再交给大家一个任务，把自己写的名字给爸爸妈妈看，在家再练习几遍，明天老师选出三个写的最好的小朋友，好不好？” 　　小朋友们被名字折腾得够呛，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应道：“……好。” 　　—— 　　下午回家的时候，霍小小兴冲冲地将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名字给赵姨看，“姨姨，你看，老师今天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 　　赵姨看了一眼，“霍小小”三个字虽然写的歪七扭八，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能写成这样，很不容易。 　　“小小真棒！待会回家，拿给老先生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 　　霍小小全程抱着写满了自己名字的作业本，车刚拐进霍公馆，就急不可耐地下车，跑进客厅，将作业本举给爷爷看。 　　“爷爷爷爷！我给你看我写的名字！” 　　霍老先生笑着接过她的作业本，看着写满了霍小小名字的作业本，夸赞她：“这是小小写的？写得真棒！” 　　“老师教我的，我待会再写两遍，会写得更好看的！” 　　“正好，小小，你昨天不是说‘霍小小’这个名字你爸给你取得太简单随意了吗？爷爷经过一晚上的认真思考，给你取了个名字，你听听喜不喜欢。” 　　“娉婷，霍娉婷。这娉婷就是形容像小小这样漂亮女孩的意思，怎么样？喜欢爷爷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吗？” 　　“……” 　　“来，爷爷教你写。” 　　“……” 　　 第四十九章 　　霍小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霍……娉婷？ 　　是她想的那个,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娉婷？ 　　“……” 　　光“霍小小”这三个字，在幼儿园她就差点把手给写断, 娉婷？ 　　霍小小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霍小小”挺好听的。 　　“怎么了？”霍老先生见她既不说话也不笑，“不喜欢爷爷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爷爷……”这怎么可能喜欢的过来？ 　　“没关系, 爷爷这里还有几个备选，你听听, 舒窈, 霍舒窈, 菁菁，蓁蓁，小小觉得哪个好听？” 　　霍小小欲言又止。 　　霍舒窈，霍菁菁，霍蓁蓁…… 　　为什么给她备选的都是两个字的，甚至还叠词？ 　　嫌笔画少再来一个？ 　　就没有……单个的、笔画少好听的、容易写的字吗？ 　　“这舒窈啊，是爷爷从诗经里翻出来的，”霍老先生向她解释,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意思大概是女孩子体态窈窕貌美，菁菁是形容草木旺盛, 爷爷希望小小以后能健健康康的成长，蓁蓁和菁菁是一个意思。” 　　就后悔，特别后悔。 　　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就这么巧呢？ 　　昨天刚说要改名，今天就被教写自己的名字。 　　真要改成她爷爷给她取的名字，明天幼儿园，她就得和陆靖一一块哭了。 　　“小小喜欢哪个？如果都不喜欢也不要紧，爷爷再想想。” 　　“……爷爷，我觉得爷爷取的都好听，但是，我想等爸爸回来，和爸爸一块商量。” 　　霍老先生想想也是，选名字，当爸爸的得在场。 　　“好，那就等你爸爸回来了，再选。” 　　原本学会了写自己名字的好心情，因为改名的事荡然无存。 　　霍小小闷闷不乐拿笔在纸上完成今晚的家庭作业，一点也不高兴。 　　霍老先生在一侧看着，叹了口气。 　　陈伯笑着说：“老先生怎么叹气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当初我就不该真让霍随城那小子随随便便给小小取个名字，你说现在的小孩个个都是鬼精灵，哪个小孩的名字不是父母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个是不好听的？就只有小小的名字，随随便便，只怕在幼儿园里听到了什么。” 　　陈伯宽慰道：“幼儿园里都是小孩，小孩子懂什么？” 　　“小孩不懂事，小小懂事啊，她昨天既然都问了她爸，为什么她的名字这么简单随便，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那……这可怎么办？” 　　霍老先生想了想，“我上去再好好给她挑两个好听的字，等她爸回来，一块挑一挑。” 　　“那您给小小多挑几个。” 　　霍随城今天回来得算晚，晚饭的点都过了才回来。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霍随城单手解开西装纽扣，将外套随手脱下，坐到沙发上看着霍小小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 　　“今天公司事情忙，所以晚了一会，小小这是在……” 　　“她啊，今天老师教了她写自己的名字，回来就写个不停。小小，把你写的给你爸爸看看？” 　　霍小小不情不愿转过身，将作业本上自认为练得炉火纯青的“霍小小”三个字递给她爸。 　　“爸爸，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你看我写的好吗？” 　　霍随城从容接过，点头，“挺好的。” 　　“是吗？哪里好？” 　　霍随城简短两字，“工整。” 　　“只有工整吗？” 　　霍随城挑眉。 　　不然还能怎么夸？ 　　龙飞凤舞？入木三分？笔迹娟秀？力透纸背？ 　　霍老先生适时开口解救他儿子，“对了，今天我给小小选了几个名字，你和小小一块挑一挑，看看哪个好。” 　　“您说说看。” 　　“娉婷。小小这么漂亮，这两个字配得上，还有几个，霍舒窈，霍菁菁，霍蓁蓁，霍疏影。” 　　霍小小双眼出神。 　　她爷爷还真看得起她，取的这些个名字，没一个简单的。 　　霍随城沉眉思索了片刻，“我看……” 　　霍小小连忙说：“爸爸，你也像爷爷一样，给我取几个名字，让我和爷爷挑挑。” 　　“爷爷取的这几个不是挺好的吗？” 　　“那不一样，爷爷是爷爷取的，爸爸是爸爸取的，爸爸你也取几个。” 　　霍小小有理由相信，她爸能取出“霍小小”这个名字，和她爷爷肯定不是同一挂，万一她爸给她取个“霍一一”，不久赚了吗？ 　　……霍一一也挺好听的。 　　“让爸爸取？” 　　“嗯，爸爸取！”霍小小眼神肯定。 　　霍老先生也笑道：“让你取几个你就取几个，好歹你也是她爸。” 　　“行，我想想。” 　　霍老先生专门翻了古典，霍随城刚舟车劳顿回来，下车前一分钟还在看文件，现在满脑子都是鹿鸣山，一时半会还真没能想出几个好听的名字。 　　清了清嗓子，将手机拿了出来。 　　霍小小在她爸拿出手机的瞬间就凑了上去。 　　仗着霍小小不识字，霍随城也就随她看，在浏览器上搜索“寓意优美的女孩姓名”。 　　点击搜索。 　　霍小小目光幽幽看着他。 　　实锤了，她爸没文化实锤了！ 　　给她取个名字还要在浏览器搜索？ 　　她故作惊讶大声道：“爸爸，你在干什么？不是给我取名字的吗？怎么玩手机！” 　　“随城，你在干什么？我和小小都在等你的名字。” 　　霍随城低低咳了一声，将手机关上。 　　“没什么，我刚才想了个名字，您听听，”霍随城依靠刚才划过浏览器网页时见到的名字，飞快挑选出一个，“婧惠，这个婧字经常用来形容漂亮的女孩，还有才华横溢的意思，这个惠，有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的意思，您觉得呢？” 　　“……”霍小小从沙发上爬下去，白了她爸一眼。 　　婧惠，别人听起来只会以为是静慧，这名字像个出家人的法号似得，就差在后面加大师俩字了。 　　她爸什么都好，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连个好听大方的名字都取不出来。 　　“寓意是不错，可是这俩字在一块……小小喜欢吗？” 　　霍小小摇头。 　　“那你再想一个。” 　　霍随城满脑子的鹿鸣山，哪有什么好听有寓意的名字……鹿？ 　　“不如就叫……鹿鹿。” 　　“那个露？” 　　“……璐璐” 　　感受到霍老先生和霍小小的目光，霍随城解释道：“鹿鸣山的鹿，挺可爱一名字，再不然就露水的露，也好听。” 　　霍小小摇头，她爸是真的没法指望。 　　鹿鹿……敢情她就是只鹿。 　　“这……”霍老先生问霍小小，“小小，你喜欢哪个？” 　　没一个喜欢的。霍小小小声。 　　“爸爸是不是还在敷衍我。” 　　“怎么能说是敷衍你呢？” 　　“鹿鹿……鹿鹿不就是那种头上长着角的狗吗？原来我是只狗！” 　　“小小，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鹿很可爱，小小和鹿一样的可爱。” 　　“是吗？” 　　“……是。”霍随城点头。 　　“那好吧，但是爸爸，你可以说我可爱，但是你不能给我取名叫鹿鹿，哪个露都不行，陆靖一家的狗就叫璐璐。” 　　“……”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问题抛出去。 　　霍随城问霍小小，“你有没有喜欢的名字？” 　　“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 　　霍小小搓搓手，想了想，几个简单又大方的名字在脑海里渐渐成型。 　　“爸爸，你觉得霍一一怎么样？” 　　“霍一一？哪个一？” 　　“就是……我是爸爸的唯一，也是爷爷的唯一的那个一。” 　　说完，霍小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不由得感叹。 　　绝了！这个解释真是绝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起立为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鼓掌！ 　　“霍一一？”霍随城看向霍老先生。 　　“小小，你喜欢霍一一这个名字？” 　　“我喜欢！我要永远都做爸爸的唯一，还有爷爷的唯一！” 　　霍老先生笑着将她揽入怀里，慈爱摸摸她的头，“小小永远都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不过，霍一一这个名字小小不觉得太随便太简单了吗？” 　　要的就是简单，不然她写名字手都得写断。 　　“不会啊，不简单，哪里简单了，而且也不随便，很有意义，不像爸爸给我取的名字‘霍小小’，这才叫随便，一点意义都没有。” 　　霍随城抬眼，“你刚出生那么小一团，不叫小小叫什么？叫大大？” 　　“我不管，我就叫霍一一。” 　　霍随城不赞同，“不行，太简单了。” 　　“爸爸你取的也不好听！” 　　“既然你喜欢霍一一这种，不如就叫霍壮壮，爸爸希望你以后长得又壮又结实。” 　　“……” 　　“不喜欢？霍胖胖，你看你那小肚子，最近没少吃巧克力吧？” 　　“……”霍小小耷拉着脸看着他。 　　霍老先生拍了拍沙发，“霍随城！胡说些什么！” 　　“您让她自己选，她一个小孩知道选什么？我看名字这事您我们爷俩挑挑，选一个。” 　　霍老先生沉思片刻，“行，那你看哪个好一点。” 　　“舒窈不错，您挑的那几个都可以。” 　　眼看着她爸和她爷爷就要定好她未来几十年使用的名字，霍小小急了。 　　“爸爸，我……我没关系的，那个名字，不用这么着急。” 　　“昨天还一个劲地指责我，取你名字的时候太随便，不把你放心上，现在又不着急了？” 　　霍小小瘪嘴，“爸爸取的嘛。” 　　“算了算了，既然小小都不满意，那名字的事我再想想。”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爸爸给你取的名字，你昨天不是说不喜欢吗？说“霍小小”不好听太随便。” 　　霍小小想了想，爬上沙发，坐在她爷爷身边。 　　“爷爷，我没有觉得您取的名字不好，就是……就是觉得意义不是很大。爸爸给我取的名字我也很喜欢，但是今天老师说，让我们回家问爸爸，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含义，我的名字爸爸又说不出来有什么含义，所以我就想，就想让爸爸给我换一个。” 　　“你们老师，还布置了这个作业？” 　　霍小小点头，“爷爷，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这……” 　　“爸爸，你说，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你昨天说忘了，今天想起来了吗？” 　　霍随城随口取的名字，哪有什么含义。 　　“所以，不如就改名叫霍一一，我是爸爸的唯一，也是爷爷的唯一，很有意义呀。” 　　霍随城面不改色心不跳严肃说道：“知道你为什么叫霍小小吗？因为你是爸爸的小宝贝，也是爷爷的小宝贝，所以叫小小。” 　　“……” 　　可以，不愧是她爸，父女俩真是一脉相承。 　　 第五十章 　　姜还是老的辣, 霍小小对她爸是服气的。 　　看着她爸一本正经忽悠的样子，不明白的是，她爸怎么能把这话说的这么平心静气？一点都不脸红吗？ 　　就连她说“我是爸爸的唯一也是爷爷的唯一”这句话时, 鸡皮疙瘩还掉一地。 　　“不是不知道自己名字有什么意义吗？明天老师问，你就这么回答。” 　　霍小小虽然很想吐槽, 但作为她爸的“小宝贝”乖女儿，惊喜扑倒她爸的怀里, 睁着那双剔透的大眼睛, 仰头看着他。 　　“原来我是爸爸的小宝贝吗？” 　　……咦。 　　她无端打了个哆嗦。 　　霍老先生也笑, “你也是爷爷的小宝贝。” 　　霍随城低头看着她。 　　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霍小小看的一清二楚，好半晌才猝然失笑，“是，你是爸爸的……小宝贝。” 　　“……” 　　还是她爷爷说话好听。 　　她爸说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霍老先生目光慈爱看着她：“既然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含义，那小小还想改名吗？” 　　霍小小想了想，还是不了吧。 　　霍一一这个名字她爸她爷爷不同意，但也没有比霍小小更简单的字了。 　　“不改了, 这是爸爸给我取的，我是爸爸的……女儿，这么有意思的名字不改了！”但霍小小补了一句：“改名的事，等我长大以后再说。” 　　“行, 等你长大，想改的话咱们再改。” 　　逃过改名一劫的霍小小从沙发上跳下来，抱着自己的作业本上楼, “爷爷，爸爸，我先上楼写作业了。” 　　“去吧。” 　　“等等，”霍随城叫住她，“还有件事，我听说你最近带了很多巧克力回来？” 　　“嗯，是同学送给我的。” 　　“谁送你的，送那么多？” 　　“舟舟每天都会给我送，还有易谦和陆靖一也给我带了巧克力。” 　　“晚上吃了多少巧克力？” 　　霍小小想了想，吃的时候没在意，现在回想，怎么也吃了六七块吧？ 　　“六块。” 　　霍随城向她招了招手，霍小小走到他跟前。 　　“你自己摸摸，这是什么？”霍随城捉着她的手，在自己鼓鼓囊囊皮球似得小肚子上摸了摸。 　　圆滚滚的，还能是什么？ 　　“是我的肚子。” 　　“不，是你的肥肉。” 　　“……”霍小小憋气。 　　忍。 　　“你看看你，胖成这样，还吃那么多巧克力，以后不许收别人的巧克力了。” 　　“不胖！我哪里胖了？我们班上的小朋友肚子都这么大。” 　　“只有你的才这么大，你明天上学的时候看看别的小朋友的肚子，哪一个有你这么大的？” 　　霍小小不高兴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她爸真的很会败人兴致。 　　本来高高兴兴的，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霍小小板着个脸上楼，站在镜子前看了眼自己的小肚子。 　　不提还好，一提感觉真的越来越大了。 　　真是因为她最近吃太多巧克力的原因？ 　　她伸手拍了拍。 　　咚咚咚—— 　　“……” 　　行吧，以后巧克力还是少吃一点的好。 　　是以，在第二天教室门口，舟舟风雨无阻又给她带来巧克力后， 　　霍小小摸摸自己的小肚腩，皱着眉说：“舟舟，你最近不要给我带巧克力了。” 　　“啊？为什么？” 　　“因为太多了我吃不完，而且你看，我最近都长胖了。” 　　舟舟煞有其事上下认真仔细看了她一眼，“没有啊，哪里胖了？” 　　“你看我肚子好大，不能再吃了。” 　　舟舟捏着手里的巧克力，低着头，“是我给你带巧克力的原因么？” 　　霍小小其实还挺喜欢舟舟这个弟弟的，小孩又乖又可爱，每天都给她带巧克力，看他一副内疚的模样，连忙说：“不是，是我自己嘴馋，吃太多长胖的，不关你的事。” 　　“那……那我不给你带巧克力了，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别的？” 　　“你自己吃吧，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哦。” 　　“你快回教室吧。” 　　舟舟点点头，转身又回头，将手里的巧克力塞霍小小手里，“那这盒巧克力你拿着。” 　　“我不要了，你留着自己吃吧。”霍小小又塞回舟舟手里。 　　“你吃吧，我给你带的。”舟舟又塞回霍小小手里。 　　“我真的不要，太多了……” 　　“她都说了她不要！”就在两人推来推去时，易谦和陆靖一两人背着书包走来，见着这一幕，易谦将霍小小手上的巧克力强硬塞到舟舟手里，“你干嘛非往她手里塞，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不能做勉强别人的事吗？” 　　“就是，小小说了不要了，你赶紧回你小班去。” 　　霍小小瞪了他俩一眼。 　　舟舟比他们都要小，长得也比他们瘦小一些，每次来都要被这几个混世魔王欺负。 　　“你们两个闭嘴！”她回头看着舟舟，“你先回去吧，巧克力你自己吃。” 　　舟舟点了点头，忿忿不平抱着巧克力走了。 　　霍小小转身进教室。 　　易谦转身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巧克力，“小小，这是我给你带的巧克力。” 　　霍小小没接，“我不要。” 　　“为什么？” 　　“我长胖了，我以后不吃巧克力了。” 　　易谦和陆靖一面面相觑，“你哪里胖了？” 　　霍小小回到座位上，指着自己的小肚子，“我肚子这么大了，还不胖吗？你看你们，都没有小肚子。” 　　易谦和陆靖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肚子。 　　霍小小好像说得没错，她的肚子真的比他们的要大。 　　“你的肚子好像是比我们的大，那我以后就不给你带巧克力了，你以后少吃点，我们监督你。”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巧克力放回书包里。 　　霍小小凶狠目光望向易谦，“你说什么？” 　　“我妈妈也经常说自己肚子大，她平时吃饭也会吃很少，这样吧，我以后监督你，你少吃饭。” 　　“……”直男！ 　　霍小小简直不想再和他说话。 　　“小小，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就好。” 　　霍小小瞪了他一眼，兀自坐在座位上抱着肚子不说话。 　　全天下男人真是一个样，她爸这样，易谦这几个小鬼也这样，说话都能把人给气死！ 　　一早上，霍小小没和易谦他们几个说一句话，弄得易谦那几个小屁孩一头雾水，小声讨论是什么让霍小小这么生气。 　　易谦大胆猜测，“说不定是早上舟舟惹她生气了。” 　　陆靖一信誓旦旦，“对，没错，早上小小就生气了，肯定是他！” 　　向琛挠了挠头，“可是舟舟挺喜欢小小的，应该不会惹她生气吧？” 　　“那不然会是谁？” 　　“你去问问小小。” 　　蒋悦皱眉，“她也不和我说话。” 　　“易谦，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我？我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我早上还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都说没有生气。” 　　“对哦，那会是谁惹她生气了？” 　　“不知道。” 　　四颗小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偶尔回头看霍小小一眼。 　　“你去。” 　　“你去！” 　　“你去你去。” 　　“易谦去。” 　　霍小小看着他们几个推搡着，“你们背着我说什么？” 　　易谦站出来，“就是……我们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我长胖了，所以生气。” 　　陆靖一恍然大悟，“那你千万不要再生气了，我昨天看那个功夫小熊猫，他就是因为生气，然后，然后自己把自己气胖了，比你的肚子还大！你继续生气，你的脸会变大的，还有你的腿，你的手，你的肚子，都会变气球那么大的！” 　　“……” 　　赵老师走进教室，易谦几个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霍小小几个深呼吸后平复心情。 　　“小朋友，昨天老师教给大家的作业大家都完成了吗？” 　　“完成了！” 　　“那有没有小朋友第一个站出来和大家说，爸爸妈妈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 　　“我！” 　　“我我我！” 　　那些活泼好动的小朋友迫不及待举高了手。 　　老师点了一个小朋友的名字，“安安，你说。” 　　那个叫林安的小朋友站起来，奶声奶气说：“我叫林安，我爸爸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以后能平平安安。” 　　“安安的爸爸妈妈取名真棒，所以安安以后也要乖乖的，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能再没有大人在场的情况下爬树了，记住了吗？” 　　“嗯！” 　　“好，坐下吧。那么，哪位小朋友再来说一说自己名字的意义呢？易谦！” 　　易谦站起来，“妈妈说，希望我以后可以谦虚待人，不自满，不自大。” 　　“那易谦知道不自满不自大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不能因为自己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也不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易谦的爸爸妈妈给易谦取的这个名字真棒！”夸奖完易谦，老师又将目光放在陆靖一身上，“陆靖一，你能告诉老师，你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陆靖一站起来，想了想，“爸爸说，我的名字没有什么含义，是他随便取的，我想改名。” 　　“……”老师尴尬笑了笑，“可是老师觉得，你的名字特别好听，为什么要改名呢？。” 　　陆靖一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因为好难写！我昨天和爸爸说，反正我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取的，我想改成陆一，可是爸爸他揍了我，可是明明陆一比陆靖一好写多了。” 　　“……好了，这个问题老师下课再和你说，你先坐下。还有哪位小朋友想说一说自己名字的意思？” 　　“霍小小！”陆靖一指着霍小小兴奋说。 　　“霍小小？你想说吗？” 　　突然被cue到的霍小小不情不愿站起来。 　　“爸爸说，我是爸爸的小宝贝，也是爷爷的小宝贝，所以我叫霍小小。” 　　“哇——” 　　一片惊呼中，几个声音独树一帜。 　　“那你为什么不叫霍宝贝呢？” 　　“对啊，也可以叫霍宝宝！” 　　“霍贝贝也好听！” 　　“我觉得霍小小好听啊，很容易写！” 　　霍小小一眼瞪过去，深吸口气。 　　算了算了，童言无忌，她不和这些小鬼计较。 　　 第五十一章 　　“好了好了, 大家不要说话了，小小的名字老师觉得很有意义，小小, 你爸爸能给你取这个名字，说明他很爱你。” 　　霍小小脸上挂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得了吧, 也就她爸一本正经地瞎掰糊弄孩子而已。 　　再者说，她爸的爱太沉重了, 她还小, 还承担不起。 　　“好了, 小小坐下吧。让老师看看，还有哪位小朋友想继续说说自己姓名的含义的呢？” 　　“我我我！” 　　教室里小朋友的声音争先恐后。 　　霍小小坐下，看着其他小朋友介绍自己名字时骄傲的小脸，叹了口气。 　　大人还真会瞎掰忽悠小孩。 　　那个叫郑明小朋友的爸爸说，希望郑明小朋友的明天光辉伟大且光明！ 　　这个解释还真是大气。 　　还有一个叫顾南闵的男孩子。 　　好听是好听，但霍小小怀疑这个顾南闵是在本市的南闵医院出生的。 　　毕竟南闵医院是本市最为有名的私人妇产科医院。 　　不过也有寓意好的。 　　就比如那个叫余乐的小朋友，意思是希望剩下的每天一天都能快快乐乐。 　　全班的小朋友挨个说完后，老师这才笑着拍手, 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看来大家都知道自己姓名的含义了，那么小朋友们有没有从姓名感受到爸爸妈妈对我们的爱呢？” 　　“感受到了！” 　　“真棒！所以以后我们都要爱爸爸爱妈妈，在家要乖乖听话, 对不对？” 　　“对！” 　　“好，既然小朋友们都这么乖，待会我们去外面玩, 不过一切都要听从老师的指挥，不要乱跑，好不好？” 　　小朋友们最喜欢上的就是户外活动课，满操场的瞎玩瞎跑瞎跳，听到这，兴奋大声喊道：“好！” 　　赵老师让小朋友们一个个手牵着手排着队去外面的“游乐场”，霍小小左手牵着易谦，右手牵着陆靖一，夹心饼干似得夹在中间。 　　等到了“游乐场”，易谦和陆靖一放开霍小小的手，飞快跑到一个呼啦圈前，霸占并高声对霍小小喊道：“小小，快过来这里！” 　　霍小小疑惑走过去。 　　易谦将呼啦圈递到她跟前，说：“小小，你玩这个，我在家经常看到我妈妈玩这个，可以减肥的，你不是胖了吗？肚子那么大，你可以转这个，减肥！” 　　陆靖一和向琛几个还在旁边附和，“对对对，小小，你玩这个，肯定能把你肚子上的肉……甩掉！” 　　“这个我知道，我妈妈也在玩！” 　　“小小，你快拿着。”蒋悦甚至还将呼啦圈塞到霍小小手里。 　　“……” 　　霍小小现在有点生气。 　　可以说是恼羞成怒。 　　她胖，她可以说。 　　但是，她爸，易谦，陆靖一，向琛和蒋悦，这几个大直男一个都不能说！ 　　还把呼啦圈递给她，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嫌她胖？ 　　被几个小孩嫌弃太胖的霍小小愤怒之下将呼啦圈扔地上，“我哪里胖了！” 　　小直男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你肚子啊，你看，你肚子比我们的都大。” 　　“还有你的脸，你看你脸两边，肉嘟嘟的。” 　　“小小，你的手都肿起来了诶。” 　　“小小，你低头，你看，你都有两个下巴了。” 　　“……”霍小小简直受到了一万点……不对，四万点的伤害！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深吸一口气。 　　不和这些小屁孩计较，他们懂什么！什么都不懂！ 　　“小小，你怎么了？不喜欢玩这个吗？可是，减肥的好像……” 　　“你闭嘴！不许再说我胖了！” 　　易谦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现在不想理你，还有你们！” 　　一天到晚一张嘴叭叭叭的，不会说话就把嘴巴捐给有需要的人！ 　　她怒瞪了几人一眼，气冲冲走了，留下四个小直男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怎么又生气了？” 　　“不知道。” 　　“她怎么和我妈妈一样，动不动就生气。” 　　“可能女孩子都喜欢生气。” 　　霍小小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捏捏自己的婴儿肥，气呼呼走到滑梯区，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在一角生闷气。 　　就算是变成了小孩，还是会因为变胖的问题而烦恼。 　　不对，她这算哪门子的胖？这明明是可爱好吗？话都不会说！ 　　就易谦那几个直男，长大以后绝对找不到女朋友！ 　　“哇，超超快过来，我们玩滑滑梯。” 　　“我来了我来了！” 　　一群小朋友欢快地往滑梯区跑来。 　　霍小小双手托腮继续忧愁自己的减肥大计。 　　减肥是不可能减肥的，她还这么小，得继续补充营养。 　　慢慢的，等她再长大一点应该会瘦吧？ 　　她爸长得又高又帅，季文心又白又瘦，她的基因应该还不错吧？ 　　肯定会瘦下来的！ 　　霍小小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赘肉，信誓旦旦地想。 　　“小小，你怎么在这里！” 　　听闻有人叫自己，霍小小抬起头来，竟然是舟舟。 　　“老师带我们出来玩。” 　　“好巧啊，我们也是！小小，我们一块玩跷跷板吧！” 　　霍小小摇头，她没这个兴趣。 　　“为什么不玩？” 　　……我怕和你玩跷跷板，把你跷起来，你下不去。 　　或许是注意到霍小小情绪的不对，舟舟坐到霍小小身边，“小小，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霍小小转头问他：“你觉得我胖吗？” 　　舟舟眨眼，“胖？不胖！小小可爱！” 　　可爱这两个字成功愉悦到了霍小小，顿时笑了起来，“还是你会说话。” 　　不像那几个小直男，净说些让她生气的话。 　　真应该和舟舟好好学学说话的艺术！ 　　“你笑了，那我们现在去玩跷跷板吧？” 　　“不去，我们就玩滑滑梯吧。” 　　“好！” 　　两人一拍即合，从滑滑梯通道爬上去，舟舟在她前面带路，“小小，你跟着我！” 　　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弯”，舟舟从滑梯上滑到地上，很快又爬起来，对着滑梯上的霍小小说：“小小，你不要害怕，你坐在上面，往下滑，我……我在这里接着你。” 　　霍小小站在滑梯口，看着这短短几米的距离，不屑地笑了。 　　这点高度还能吓唬到她？ 　　坐下，双手抓着滑梯两侧，徐徐松手，嗖得一声，速度越来越快，霍小小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临近地面滑滑梯坡度越缓，可她的身体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到最后在滑梯最底部被舟舟接住，往下的惯性使得两人摔成一团。 　　“……”真要减肥了。 　　这是霍小小摔倒后的第一想法。 　　“小小，你没事吧？” 　　霍小小回过神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舟舟拉起。 　　“我没事，你没事吧？” 　　看舟舟龇牙咧嘴，估计被她压得不轻。 　　他拍了拍自己的手，摇头笑，“我没事没事！还玩吗？” 　　霍小小摇头，第一次对自己体重有了深刻认识。 　　“喂，你们在干什么！” 　　霍小小循声望去。 　　易谦那四个小直男气势汹汹站在不远处，不等他们俩说话就跑了过来。 　　“小小，你……你是我们班的，怎么能和别的班的人一块玩呢？” 　　“为什么不可以？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小小，你别和他玩，刚才他都没接住你，我们陪你玩，我们一定可以接住你。” 　　“对，我们陪你玩！” 　　霍小小暂时还不想离这四个小直男，“不用了，我和舟舟去玩跷跷板。” 　　说完，牵着舟舟的手就走。 　　易谦看着小小牵着舟舟的手，上前拦了两人。 　　“不能走！你是小班的，不能和小小一块玩。” 　　“对，不能走！” 　　舟舟仰着小脸，“小小都说了要和我一块玩！” 　　“反正就是不许你和她一块玩！” 　　“我就要！” 　　眼看剑拔弩张，霍小小将舟舟拉到身后，“你们别仗着人多欺负他，他比你们都小，你们自己玩去吧，跷跷板也不能玩六个人啊。” 　　小班的小朋友零散分部在滑滑梯附近，见霍小小拉着舟舟，就像之前在小班一样大声喊：“舟舟喜欢霍小小！霍小小喜欢舟舟！” 　　这话直接惹毛了易谦，气愤上前将舟舟扑倒在地上，两人就此扭打起来。 　　在霍小小没来之前，舟舟在小班称王称霸，易谦在班上也没人敢惹，还练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俩小霸王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 　　“舟舟！易谦，你们俩住手！不许打架！”霍小小急得牙痒痒，转头看见看戏的陆靖一几人，“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喊老师啊！” 　　“我才不去呢，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他吗？现在就易谦一个人，我们可没欺负他。”陆靖一这家伙说完，还不嫌事大的给易谦加油打气，“易谦加油！揍他！” 　　“……”霍小小心累，正准备去找老师时，老师已经闻着声音过来了。 　　“易谦！舟舟，你们俩给我分开！不许打了！” 　　“听话！不许动手！” 　　“不许咬人！” 　　“放手！都给我放手！” 　　兵荒马乱之后，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分开。 　　舟舟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易谦也没落着什么好，脸上也不好看。 　　两人都忿忿不平看着对方，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一脸的不服气。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架了？” 　　两人都不说话。 　　“易谦，舟舟是小班的，你怎么能欺负小班的小朋友呢？” 　　“我没有欺负他，我是一个人和他打的，没有让陆靖一他们帮我。” 　　“那你和老师说，你为什么要打他？” 　　易谦看了眼霍小小，低头不说话。 　　“舟舟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舟舟同样也看向霍小小，沉默低头。 　　见两人都不说话，老师只好拎着两人去了医务室。 　　“待会老师就给你们爸爸妈妈打电话！” 　　 第五十二章 　　小朋友最害怕的就是老师请家长, 一听老师说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准会立马乖乖的。 　　可被拎到医务室的易谦和舟舟，不仅不怕老师请家长, 甚至还有继续找场子再打一场的架势。 　　“你们两个，不许瞪了！” 　　老师将这不省心的俩孩子拉开, “老师问你们，为什么突然打架？” 　　两人依然闭嘴装哑巴。 　　“易谦, 你告诉老师, 你为什么会和舟舟打架？老师没有说过, 在幼儿园里不许和别的小朋友打架。” 　　易谦抿嘴，“说过。” 　　“谁先动的手？” 　　易谦一脸不服气：“我先动的手。” 　　“易谦，你比舟舟大，怎么能欺负他呢？你为什么要先动手打他？”见易谦不说话，老师问舟舟，“舟舟你说。” 　　舟舟抬手蹭了蹭淤青的颧骨，“我和霍小小一块玩，他……他不让我和霍小小玩。” 　　“霍小小？”老师着实有些惊讶, “易谦，你为什么不让他和小小玩？” 　　“小小是我们班的，不是他们班的，他就应该……应该和他们班的小朋友玩, 为什么要和小小玩？” 　　“可是和谁玩由小小决定……” 　　易谦攥紧了拳头，冲着舟舟大喊道：“就是不许！他再和小小玩，我还揍他！” 　　“易谦！我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 　　舟舟听了易谦这话, 也是一脸不服气，“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小小一块玩！我就要和她一块玩！她以前就和我一个班，如果不是你，她现在，天天都和我玩！” 　　“你不准和她玩！” 　　“我就要和她玩！我喜欢他，你不准和她玩！” 　　“不准你喜欢她！她是我的！” 　　“好了不许吵了！”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老师连忙将两人分开，“易谦，舟舟，你们俩听老师说，我知道你们喜欢小小，老师也喜欢小小，小小可爱又聪明，谁不喜欢她？小小她愿意和谁玩就和谁玩，你们俩谁都不能干涉她知道吗？这样她会不高兴的知道吗？你们希望她不高兴吗？” 　　易谦摇头。 　　舟舟也摇头。 　　“这就对了，所以小小她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易谦，以后不许这么霸道。今天你们打架的事老师待会会给你们爸爸打电话，以后不许这么淘气了！” 　　蹲在医务室外偷听的陆靖一等人听到这话，急了。 　　“怎么办怎么办，老师要给易谦的爸爸打电话了！” 　　“打就打呗，你以为易谦的爸爸和你爸爸一样会揍你吗？易谦的爸爸才不会揍他呢。” 　　“可是这次是易谦先动的手，是他的错，万一揍了呢？” 　　“……”你们也知道是易谦的错。 　　霍小小问这几个小屁孩，“易谦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舟舟？” 　　陆靖一几个看着霍小小，“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陆靖一坦然说：“易谦喜欢你。” 　　霍小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那小屁孩……”她高亢的声音在几个小屁孩的注视下偃旗息鼓，“他喜欢我？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啊，易谦他就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和舟舟一块玩。” 　　“那群小班的竟然还造谣，说你也喜欢舟舟，那小屁孩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霍小小笑了。 　　毛长齐了吗？ 　　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还不许她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这些小屁孩的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霍小小没把这当回事。 　　几个三四岁的小孩，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估计也就是觉得她好玩，想多和她玩玩而已。 　　难怪易谦那小屁孩总是看舟舟不顺眼，原来是“喜欢”她。 　　“小小，你不要和舟舟玩了，舟舟他也喜欢你，但你是易谦的，不能喜欢上别人。” 　　“……” 　　向琛眼尖，见到医务室里朝门口走来的老师，“快走快走！老师来了！” 　　几小孩一哄而散。 　　回到教室没多久，易谦也顶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回来了。 　　小孩还挺要面子，从后门悄悄进来，一进来坐在座位上，拿故事书遮脸。 　　但显然，他那几个兄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拿下他遮脸的书，研究他脸上的淤青。 　　“哇，这么青，这么红，易谦，你疼不疼？” 　　易谦瞪他，悄悄看了眼霍小小，见霍小小正望他这看，一把抢过陆靖一手里的故事书，遮挡霍小小看过来的视线。 　　“不疼！” 　　“还是易谦厉害，我看易谦把那小子按在地上揍。” 　　“以大欺小你们还好意思炫耀。”霍小小一把将易谦的故事书抢了过来，看着他，“易谦，还有你们，以后不要总欺负舟舟，他比你们小，你打他是欺负他。” 　　易谦皱眉朝她大喊：“谁让他总来找你玩！” 　　霍小小耐心向他解释，“他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能找我玩，你们也是我朋友，平时我不就是和你们一块玩的吗？” 　　“不行，我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易谦梗着脖子说：“你说，你是和他玩还是和我玩！” 　　“……”小屁孩这么小，就学会搞孤立？ 　　“那我一定要和他玩呢？” 　　易谦听她这话明显是要和舟舟一块玩，登时气得站起来，大喘了几口气，生气地说：“不许！你如果和他玩，那我以后……那我以后……以后……” 　　“以后”这两个字循环四五次，还是没能说出下文来。 　　“以后怎么样？” 　　“以后……我就不给你带巧克力了！” 　　霍小小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小屁孩。 　　“我才不要你的巧克力呢，都是你的巧克力把我变胖了。” 　　“那我以后……以后……” 　　“我和舟舟玩，你以后就不和我玩了吗？好吧，”霍小小无奈道：“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不要说话了。” 　　易谦急得差点跳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易谦气呼呼看了她好久，似乎拿霍小小没办法，只得气呼呼坐下，“我没有这么说。” 　　霍小小伸手戳了戳他颧骨的淤青，“疼吗？” 　　易谦嘶了一声，故作坚强摇了摇头。 　　“好吧，本来还想明天给你带糖吃的，你不疼就算了。” 　　“没有……我疼！” 　　霍小小笑了，“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别的小朋友了，我就和你玩，给你带糖吃，如果下次我看见你再欺负别的小朋友，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易谦倍感挫败，但一时间又拿霍小小的话没办法。 　　他不想霍小小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一块笑，可是霍小小却喜欢和别人一块玩，还不允许他不让别的小朋友和她一块玩。 　　好烦啊！ 　　他趴在桌上双手抓着后脑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易谦！” 　　易谦闷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 　　教室办公室里。 　　赵老师正翻着家长的通讯录。 　　“陈老师，你给你们班舟舟的家长打电话了吗？” 　　陈老师一拍脑袋，“还没，忘了，现在就打。” 　　说着拿出通讯录找到舟舟家长的电话后，拨通。 　　想了想，又问赵老师，“赵老师，舟舟和易谦打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我刚回来，就听了一嘴。” 　　陈老师这么一问，赵老师突然笑了，“还能因为什么？这俩小孩都喜欢我们班的霍小小，都想和小小一块玩，课外活动课易谦见霍小小和舟舟一块玩，生气了，不想让她和舟舟玩，所以就打了起来。” 　　闻言，陈老师也笑了，“小屁孩——喂？请问是舟舟的家长吗？我是舟舟的班主任，我姓陈。” 　　陈老师这边在打电话，和舟舟的家长交代今天舟舟在学校打架的事，赵老师也找到了易谦家长的电话，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响了足足七八声才接通。 　　“喂，您好，请问是易谦的家长吗？我是易谦的班主任赵老师，我前两天和您联系过，您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易扬眉心微蹙，抬手挥了挥，示意助理先出去。 　　“我有印象，你说。” 　　“是这样的，易谦今天在幼儿园和另外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所以我有必要将这件事和您说一说。” 　　“打架？为什么？”常年接不到老师几个电话的易扬，最近两三天接连接到老师的电话，说的全是那小子在幼儿园捣蛋的事。 　　赵老师将今天的事仔细和他说了，最后笑着说：“易先生，易谦平时还是很听话的，但是这一次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主动打人，所以，您看今天您有没有时间来学校一趟？易谦的事，我想当面和您聊聊。” 　　易扬沉了口气，看了眼时间，“那我下午抽时间去一趟。” 　　“那我在幼儿园等您，没事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后，陈老师那边的谈话也接近尾声。 　　“陈老师，你说……我要不要和霍小小的爸爸打个电话？” 　　“小小和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还是打一个吧，把这件事说一说。” 　　“行。” 　　赵老师拨通霍随城的电话，将今天发生的打架事件言简意赅和霍随城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霍随城听得眉心直皱，语气颇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霍先生，您别误会，小小在这件事里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俩小朋友因为她打架，所以这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您说一声的比较好。” 　　“俩小朋友？因为霍小小打架？”霍随城半晌无言以对，“谁？” 　　“一个叫舟舟，一个叫易谦，小小平时在幼儿园挺招小朋友喜欢的，这俩小孩都喜欢小小，经常给小小送巧克力，今天可能是因为小小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赵老师后来的话，霍随城基本没怎么听，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早恋？ 　　 第五十三章 　　下午三点的幼儿园门口渐渐排起了长龙。 　　易扬在车内看着腕上的手表, 等着幼儿园开门，门口乌泱泱一堆来接小孩的父母进去之后，这才不慌不忙下车。 　　相比于那些欢天喜地迫不及待来接孩子的父母而言, 易扬的脸色并不好看。 　　易谦在幼儿园一向听话，老师基本没因为调皮的事给他打过电话, 更别说请家长。 　　一路冷着脸，到了教师办公室。 　　“您好, 您找谁？” 　　“我是易谦的父亲。” 　　“易先生, 您这边请。” 　　易扬被请到了单独的休息室。 　　“易先生您好, 我就是易谦的班主任，我姓赵，下午的时候刚和您打过电话。” 　　“我记得。” 　　赵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是这样的，今天易谦和其他班小朋友打架的事我在电话里已经和您交代得差不多了，今天找您来是想解决这件事，毕竟俩小孩脸上都挺严重的。” 　　“易谦呢？” 　　易谦一向是个好学生，赵老师和易扬打交道不多, 摸不清易扬的脾性，见易扬从进门到现在就冷着张脸，难免揣测待会会不会对易谦动手。 　　“您稍等，我已经让其他老师去带他过来了, 但是不管怎样，孩子还小，待会见着易谦, 建议易先生您好好和易谦谈谈，他一向懂事听话的，这次应该是太冲动了。” 　　易扬颔首，“我明白。” 　　易扬和赵老师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里出现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您是……” 　　“我是舟舟的爸爸。” 　　“您好您好，这边请。” 　　男人跟着陈老师往休息室走去。 　　“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陆，陆励行。” 　　陈老师边走边说：“陆先生，您好，我是舟舟的班主任我姓陈，首先先向您道个歉，舟舟和别的小朋友打架的事是我一时没注意，没及时拉开他们俩，舟舟脸上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医生看过了，只是皮外伤而已。” 　　“嗯。” 　　陈老师多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冷淡似乎不放在心上，又加了一句：“这件事也不是舟舟的错，是别的小朋友主动打的他。” 　　“你在电话里说过了，我知道。” 　　陈老师笑了笑。 　　刚跨进休息室，陈老师就向休息室里的人介绍，“易先生，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舟舟的爸爸，陆励行陆先生。” 　　易扬起身，和这位陆先生伸手与之相握。 　　“易先生，你好。” 　　“陆先生，好久不见。” 　　他们这个层次上的人，即使不合作，也总在某个酒会或者某个活动上见上一面。 　　两人前不久还见过一面。 　　“原来两位认识，那这件事就好处理多了。” 　　几人坐下，幼儿园不谈商场上的事，谈自己儿子打架的问题。 　　“这件事我听赵老师说了，是易谦先动的手，是他的错，待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小孩子不懂事，有摩擦很正常，打个架而已，交代就不必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当老师带着俩小孩进来时，俩老父亲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舟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都破了，光脸上的伤看起来就挺吓人的。 　　易谦脸上也不好看，但相比舟舟，伤势还是要轻了不少。 　　毕竟他是把人摁在地上揍的那一方。 　　赵老师一看俩父亲，忙说：“二位别着急，我们医生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皮外伤而已，真的只是皮外伤。” 　　陆励行看着舟舟，眉心皱得死紧，“陆星辰，你脸上怎么伤成这样？” 　　舟舟只是他的小名，大名是陆星辰。 　　听了陆励行的话，舟舟偏头看向易谦，吸吸鼻子，“我打不过他，他把我按在地上揍。” 　　易扬皱眉看着易谦，伸手摸了摸他颧骨上的伤，“你怎么回事，老师说你主动打他，为什么要主动打人，你学跆拳道就是为了欺负其他小朋友的吗？” 　　陆励行侧目，“跆拳道？” 　　舟舟苦着一张脸，“爸爸，我也想学跆拳道。” 　　“……学！” 　　易扬也是不好意思，自己儿子比人家的要大上一岁，还学着跆拳道，主动欺负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易谦，说话！” 　　易谦低着头，“我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和小小玩。” 　　陆励行疑惑：“小小？” 　　赵老师解释道：“小小是以前舟舟的同学，后来小小跳级转到了易谦的班上，舟舟和易谦都喜欢和小小一块玩。” 　　易谦一提起霍小小，舟舟怒了，“我就是要和小小一块玩，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她一块玩！以前小小和我玩得可好了，我还给她送巧克力，就是你！你不仅不让她和我玩，你还不让我给她送巧克力！” 　　舟舟怒了，易谦也炸了，“你就是不许和她玩！你和你们班的玩啊，小小和你都不是一个班了你凭什么和她玩！” 　　两人剑拔弩张，眼睛红得下一秒就要互相撕咬。 　　舟舟大喊，“我喜欢她，她是我的！” 　　易谦丝毫不怯，“她才不是你的！她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个小屁孩！她是我的！以后我要娶她当媳妇的！” 　　“我的！我老婆！” 　　“我的！我媳妇！” 　　两小孩争得面红耳赤，那几句要娶霍小小的话车轱辘似得来来回回地说。 　　休息室里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易扬和陆励行两人脸色变了一番又一番。 　　忍无可忍，易扬高声怒斥道：“好了！闭嘴！都不许再说了！小小年纪谁教你们的这些？” 　　休息室门外恰好听了一耳朵的霍随城：“……” 　　引他过来的老师虚虚笑道：“霍先生……” 　　霍随城抬手，推开虚掩的门走进。 　　俩小孩还互瞪着，谁也不服谁。 　　赵老师站起来笑道：“霍先生，您怎么来了？” 　　霍随城扫了一眼俩小孩，“我来看看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女儿的人。” 　　易扬心底叹了口气，嘴上打起了感情牌，“随城，小孩不懂事，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老师也打着圆场，“是啊霍先生，小孩不懂事，说出来的话您别放心上。” 　　易谦仰着头急着解释，“我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我懂事了，我比这小屁孩要大，比他懂事，我没瞎说，以后……以后我要娶霍小小！” 　　舟舟一听也急了，“我也没有说谎！我喜欢小小，我会……我会每天都给她带巧克力吃的！” 　　“陆星辰！你闭嘴，不许说话！” 　　“爸爸！我不说话，小小就被易谦给抢走了！” 　　陆励行以眼神示意自己儿子消停些，起身，朝霍随城伸出手，“霍先生，久仰大名。” 　　霍随城冷冷看了舟舟一眼，草草与陆励行握了个手，“这句话应该我来说。陆先生，久仰大名。” 　　几人都不是什么眼生的人，坐下慢慢聊。 　　“这件事我女儿虽然没有参与，但这件事终究是因为我女儿才发生的，所以我过来看看，”霍随城看着两位小朋友，脸色从进来到现在就不是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胆子还要大，小小年纪就喊着要娶我女儿？” 　　“我……”易谦才开了个头，就被易扬给打断了，“易谦，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给陆星辰道歉。” 　　都是几个心高气傲的小孩，哪里会在自己打人之后，向自己的对手认错的？ 　　“我不！” 　　“易谦，你主动打了人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不道歉？” 　　易谦气愤看着舟舟，“谁让他老是纠缠霍小小的，他不纠缠霍小小，我就不会打他。我可以道歉，只要……只要他说，以后都不纠缠小小了，我就向他道歉！” 　　舟舟气得跺脚，“我才不要你道歉！我要娶小小的！” 　　霍随城后槽牙紧咬，脸色阴沉看着还在争执的俩小孩。 　　“易谦！不许胡说八道，道歉！” 　　“我不！” 　　“不道歉你就是坏小孩，小小不会喜欢你这种坏小孩的。” 　　打蛇打七寸，易扬一把就掐住了易谦的命脉。 　　易谦想起今天霍小小和他说的话，捏着拳头，满脸写着不服气三个字，深吸了几口气，忍辱负重般低头，咬牙切齿地道歉，“对不起！今天打你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舟舟根本就不在乎他揍自己，也不在乎他的道歉，“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以后，我要和小小玩，你不能……不能再揍我，我以后也会去学跆拳道，你揍我，我就揍你！” 　　陆励行指骨在舟舟头上敲了一下，“陆星辰！” 　　见易谦道歉，老师适时站了出来，“既然易谦知道错了，那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陆先生认为呢？” 　　陆励行看着易扬，“易先生，您刚才不是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吗？” 　　易扬看向陆励行，沉默片刻，“小孩不懂事，磕磕绊绊很正常，打个架而已，道过歉，交代就不必了吧？” 　　两位老师尴尬地笑，并不搭话。 　　……刚来的时候，这两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火花一瞬即燃，半晌才徐徐将目光移开。 　　“算了。”陆励行将舟舟拉到跟前，抬手摸了摸他脸颊的淤青，“疼不疼？” 　　舟舟摇头，“不疼！” 　　“不疼就和爸爸回家。” 　　舟舟点了点头，看向易谦，恶狠狠宣布主权，“易谦，以后我还会和小小一块玩的，你听好了，我会娶她的！” 　　霍随城抬眼，“你娶她，她同意吗？” 　　情敌面前谁也不让谁。 　　“小小……小小她喜欢我，吃了好多我给她带的巧克力，她肯定会同意的！” 　　“你胡说，小小明明喜欢的是我，她就坐我旁边，我还和她睡过一张床，我们已经睡一起了你知不知道！你睡过吗！” 　　“你……你……”易谦这话舟舟没办法反驳，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气到扑在他爸怀里，“爸爸！我要娶小小！” 　　易谦也不甘示弱，抓着易扬的手，“爸爸，我也要娶霍小小！” 　　两双四个眼睛齐刷刷看向霍随城。 　　霍随城皮笑肉不笑。 　　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小小年纪就想着早恋，这俩小崽子大白天的做梦呢？ 　　 第五十四章 　　幼儿园教室里, 最后一个小朋友已经被家长给接走了。 　　霍小小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通往教室的走廊里渐渐空无一人。 　　“小小，不要着急, 你爸爸已经到了，现在正在老师办公室那边有点事, 待会就来了。” 　　“爸爸在老师办公室？他在那里干什么？” 　　“老师也不是很清楚。” 　　“那我可以过去找爸爸吗？” 　　老师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教室，班上也没有其他小朋友需要照看。 　　“好, 老师带你去。” 　　霍小小背好书包, 牵着老师的手到教室办公室, 办公室没见着人，被其他老师指点在休息室，刚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休息室里传来一声比一声响的尖叫声。 　　“爸爸，我要娶霍小小！” 　　“爸爸，我也要娶霍小小！” 　　“霍小小是我的！” 　　“她是我的！” 　　霍小小呆若木鸡。 　　这俩小屁孩……真是大言不惭！ 　　才三四岁竟然叫嚣着要娶她。 　　霍小小推开门，休息室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浪潮终于停歇，俩小孩转头看着霍小小, 瞬间收敛了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 　　易谦记得自己答应过霍小小，不能再欺负舟舟，否则小小以后就不和他说话了。 　　舟舟记得霍小小不喜欢易谦欺负别人，所以他不能和易谦学。 　　“爸爸！” 　　霍随城起身, “你怎么过来了。” 　　“我在教室等了好久也没看到爸爸过来，所以让老师带我过来找爸爸。”霍小小歪头看着易谦和舟舟两人，“你们刚才说什么？” 　　霍随城问她：“易谦和陆星辰都说喜欢你, 你怎么看？” 　　霍随城这话一说，易谦和舟舟两人纷纷期待看着霍小小，两只小手紧张磋磨着衣角，等霍小小回答。 　　霍小小对她爸这话感到不解，还能怎么看？ 　　“用眼睛看啊。” 　　几个才三四岁的小孩懂什么？一天一个样，今天说喜欢明天就不一定了。 　　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又能记事多久呢，长大之后说不定根本不记得她。 　　霍随城看着她，“那你是喜欢易谦还是更喜欢陆星辰？” 　　易谦和舟舟眼前一亮。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易谦虽然霸道，但平时对她挺好的，给她留冰淇淋和炸鸡。 　　舟舟也很不错，长得可爱还听话，每天早上都给她带巧克力。 　　两个小朋友都这么可爱，怎么能分得出来高低？ 　　这也太难选了吧！ 　　“易……”霍小小刚想说话，抬头却看到霍随城正冷冷望着她。 　　眼底如冬日寒霜，完全没有平时一丝半点的老父亲的慈爱。 　　霍小小张开的嘴立马就闭上了。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她爸好阴险啊，在易谦和舟舟面前问她这个问题，不摆明了挑拨离间欺负小孩吗？ 　　幸好她说话够慢，反应够快。 　　她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易谦和舟舟……他们都很好，可是我最喜欢爸爸！爸爸最好了！” 　　霍随城挑眉，眼底寒霜瞬间冰消雪融，将霍小小抱在怀里，回头看了俩小孩以及俩老父亲一眼，“赵老师，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当即抱着霍小小离开。 　　霍小小趴在她爸肩膀上，看着易谦和舟舟两人互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 　　真是俩小屁孩，什么都得高一头。 　　这个时间的幼儿园的小朋友基本都被接走了，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基本见不到几个家长的人影。 　　所以，当季文心牵着茜茜出现在教学楼前时，格外引人注目。 　　“茜茜，跟妈妈回家好吗？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茜茜一手被季文心拉着，一手紧紧攀着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不放，冲着季文心撒娇道：“我不！我要再等一会！”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告诉妈妈，你等什么？” 　　“我等舟舟，他今天被别的小朋友打了，现在他的爸爸也来了，我想等他。” 　　季文心眉眼很是无奈，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教室办公室方向，却恰好看到正朝着这边走来的霍随城和霍小小俩人。 　　在茜茜入学的第二天，霍随城就把小小转到了其他班级，季文心心里很清楚，他是在避免自己和小小接触。 　　事实也证明，小小在转到别的班级后，她很少再见过她。 　　“霍先生……” 　　霍随城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停下的意思。 　　霍小小安静趴在她爸肩上，看着季文心。 　　季文心紧攥着茜茜的手，眼睛看着霍小小，脚不自觉想往前走。 　　“霍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霍随城脚下一滞，终于回头看着季文心。 　　“我会找时间和你谈谈，但在这之前，请你慎言。” 　　茜茜的手被季文心攥得痛了，大叫了一声，“妈妈，痛！” 　　季文心触电般松开茜茜的手。 　　教学楼另一头响起杂乱不一的脚步声，易谦和舟舟几人从教学楼里出来。 　　茜茜一眼就瞧见了舟舟，连忙跑了过去。 　　“舟舟，你没事吧！”她拉着舟舟的手关切地看着舟舟脸上的淤青。 　　舟舟不太喜欢被她牵着手，强行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却又被茜茜拉住。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小小方向，恰好看见小小也正在看他，看着他被其他小朋友拉住了手。 　　他连忙将茜茜的手甩开，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小小，我……我……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她你别误会！” 　　茜茜猝不及防被甩开，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嘴一瘪就想哭。 　　“……”霍小小心情实在难以描述，这一幕怎么这么怪呢？ 　　“爸爸，我想回家了。” 　　霍随城没再多留，抱着霍小小离开。 　　陆励行敲了舟舟一下，“陆星辰，扶起来。” 　　舟舟见霍小小离开，懊恼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茜茜从地上拉起来。 　　易谦看着跟在他身边的茜茜，“原来你有一块玩的小朋友，那你为什么还来找小小玩？” 　　都是小孩，哪里还能想那么多照顾别人的感受。舟舟一急，张口说道：“我……我不喜欢和她玩！” 　　茜茜听舟舟这话，憋回去的眼泪登时哭了出来，她回头扑到季文心怀里，嚎啕大哭。 　　舟舟指着她，“你看，她动不动就哭！我才不要和她玩！” 　　季文心安抚着茜茜，看了眼陆励行。 　　陆励行严肃对舟舟说：“陆星辰，怎么说话的？” 　　舟舟在他爸面前挺规矩的，听到陆励行这声训斥，低着头识趣不说话了。 　　陆励行递给季文心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抱歉，小孩不懂事是我没教好。” 　　季文心摇头，“没关系，我明白。” 　　—— 　　霍随城接到了霍小小，没回公司，回了家。 　　他最近这么闲，霍小小还挺意外的，不是说工作忙吗？这才下午三点多，就不去公司了？ 　　“爸爸，你不是工作忙吗？不用来接我。” 　　“先送你回家。” 　　“不耽误爸爸工作吗？” 　　“爸爸是老板，耽误工作也没人敢说我。” 　　这话和之前霍随城说的“爸爸是老板，上班迟到没人敢说我”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爸爸之前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霍随城凉凉扫过去，“霍小小，你不说话嘴巴是不是不舒服？” 　　“……”明显的恼羞成怒！ 　　霍随城心里惦记着事，想着刚才在教学楼门口见着的季文心，又看看身边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霍小小，思来想去，问道：“小小……” 　　霍小小望过来。 　　不喊霍小小喊小小，她爸必有猫腻。 　　“爸爸你别这么叫我，我害怕。” 　　“……霍小小！” 　　“干嘛？” 　　“刚才在教学楼……”霍随城眉心微蹙，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爸是说在教学楼见到的茜茜的妈妈吗？” 　　“嗯。” 　　“怎么了吗？” 　　“你想单独见见她，和她说说话吗？” 　　霍小小记得，前两天她爸就和她说过，茜茜的妈妈就是她亲妈妈这件事，当时她满脑子是自己的名字，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爸现在提出来，是要试探她的态度？ 　　想了想，霍小小自问对季文心没有太大的恶意，甚至有一点感激和好奇。 　　她始终记得刚出生的时候，有个人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还有那种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汪洋大海中的安全感。 　　想见见她。 　　还想谢谢她当时吃了好多苦把自己生下来。 　　霍小小看着霍随城点头，“想。” 　　霍随城眼神微暗，声音低了不少，“那爸爸过两天让你们见个面？” 　　“好啊！” 　　车在霍公馆前停下，“霍先生，到了。” 　　霍随城下车，随后将霍小小抱着往里走。 　　霍小小趴在她爸肩上，宽厚的肩膀给她的安全感比当初置身于汪洋大海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爸爸，她结婚了吗？” 　　“嗯。” 　　“那茜茜是她的女儿吗？” 　　“不清楚，应该是。” 　　霍小小捧着她爸的脸，“那爸爸担心什么？她有女儿还结婚了，我怎么可能会去她家里，爸爸和爷爷照顾我到现在，对我这么好，我才不要离开这里。” 　　“我什么时候担心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听到爷爷说，担心我喜欢妈妈，会和妈妈走。” 　　“那你和她走吗？” 　　“爸爸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否则我就走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还要对我更好一点。比如今天晚上让我吃一个冰淇淋！” 　　霍随城哑然失笑，“你看你小肚子，还吃冰淇淋不怕胖？” 　　“吃完最后一个，我明天就减肥！” 　　霍随城没有说话，但霍小小明显能感受到她爸僵硬的肩胛松快了不少。 　　“爸爸，我今天说谎了，我说我最喜欢爸爸，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爸爸，是爷爷！” 　　霍随城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今天的冰淇淋你只能吃半个。” 　　霍小小撇嘴：“小气。” 　　 第五十五章 　　女儿要见妈妈, 没有哪一个当父亲的有理由阻止不让她见。 　　身为爷爷，霍老先生在听闻后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晚饭后，霍小小上楼睡觉, 霍老先生和霍随城在书房商量这事。 　　“那就约个时间，让小小和她见一面,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小小的妈妈, 见一面应该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霍老先生问他：“我听说小小的妈妈结婚了？” 　　“嗯, 听说是在国外结的婚。” 　　“那她丈夫知道小小的存在吗？” 　　“据我调查得知，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霍老先生手上握着手杖，看向霍随城，反问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把她的过去和小小的存在告诉她丈夫？” 　　霍随城垂眉，“可能是想瞒着。” 　　霍老先生笑，“这种事有必要瞒着？瞒得住吗？小小聪明又可爱，又不是见不得人。” 　　的确, S城这地方也就这么大，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既然想和女儿见面相认，就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 　　“小小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妈妈, 她不公开，是想以后在公众场合母女俩见面了，小小喊妈妈, 她反倒否认说小小喊错人了？还是据你说的，以后每天都去幼儿园，当着小小的面，宠着她女儿委屈小小？” 　　霍老先生双眼微沉，握在手杖上的双手无意识摩挲着，沉了口气，“去和她说，想和小小见面，先让她把自己家里的事处理干净了再说。她如果不处理好，你就帮她处理，除非她承诺以后永远不见小小。这件事你和她说清楚，别让小小受委屈。”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霍随城在第二天联系了季文心，电话里他同意见一面，但前提条件是，必须将小小的存在告知她现在的丈夫。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如果季小姐觉得有难度……” 　　“不，霍先生，我同意。其实我这次回来，就做好了将这件事告知我先生的打算，您放心，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告诉我先生的。” 　　“那我们约在周末，希望周末之前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 　　说完，霍随城将电话挂断。 　　—— 　　周日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霍公馆外一排的绿植浓荫匝地，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霍随城给霍小小戴上儿童手表，说是要带她出去玩，防止她走丢。 　　车上，霍小小打着哈欠问：“爸爸，我们去哪里？” 　　从前是整天闷在家出去不了几次，出一次门过年似得。 　　现在上了幼儿园，每天都得去，好不容易放假，只想在家睡觉，她爸却偏偏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出去玩。 　　想出去玩的时候不去，不想出去玩的时候偏偏拉上她。 　　霍小小苦着脸，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见见妈妈吗？” 　　霍小小有些意外，“所以，你今天要带我去见她吗？你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霍随城问她：“你不愿意？” 　　“没有啊，我没有不愿意，我想见见她，还有话要和她说，我们快到了吗？”霍小小看向车窗外，脸色从不情愿瞬间十分期待。 　　显然，霍随城对霍小小的态度的转变不是很满意，有些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皱眉沉了口气。 　　霍随城带她去的地方是一间装修典雅的咖啡厅，或许是因为天价一杯的咖啡让人觉得人间不值得，店里基本没多少人。 　　两人坐在一安静角落，霍随城给她点了一份草莓冰淇淋，放到她面前。 　　突然而来的父爱让霍小小措手不及，她半信半疑看着面前的冰淇淋，又看着她爸，“爸爸，你有话就说，别这样，我害怕。” 　　霍随城挑眉，“我哪样？” 　　“你从来不会主动给我买冰淇淋的。” 　　“不吃？不吃我拿走了。”霍随城端起桌上的冰淇淋作势要走。 　　霍小小连忙双手将冰淇淋护在桌上，“爸爸给我买的，当然要吃！” 　　她拿起勺子，咬了满满一大勺冰淇淋，凑到霍随城嘴边，“爸爸吃。” 　　霍随城张嘴咽下，冰淇淋瞬间在嘴里融化，甜得腻人，难怪小孩都喜欢吃。 　　见她爸咽下，霍小小这才举起勺子大快朵颐，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笑弯了眼。 　　霍随城沉默坐在她对面，双手在前交叉相握，拇指骨节无意识不住摩挲着。 　　“爸爸，你看着我干什么？” 　　霍随城不自然地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老师没有教过你，吃东西的时候慢点吃？满嘴都是。”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伸手在霍小小嘴角擦了擦，擦下来白色的奶渍。 　　远远瞧见有服务员领着季文心往这边走来，霍随城手势止住了她，对霍小小说：“爸爸先走了，待会来接你。” 　　霍小小勺子一顿，她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季文心，疑惑回头，“爸爸，你不在这里吗？” 　　“你和她单独说说话吧，爸爸在这不合适。”说完，起身径直往外走。 　　服务员领着季文心过来，坐在霍小小对面。 　　“小小。” 　　霍小小将目光从走远了的霍随城身上挪开，看向季文心，展露一个微笑。 　　第一次单独见面，季文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慌张地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物放在桌上，打开礼物的手微微颤抖。 　　她小心翼翼看着霍小小，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我给你买的，你看看喜欢吗？” 　　霍小小一眼望过去，有平安锁，有金手镯，都是些送给小孩，希望小孩平平安安的东西。 　　“嗯，喜欢。” 　　季文心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那这些你都带回去。”她看着霍小小面前已经融化了的冰淇淋，“你喜欢吃冰淇淋？我再给你点一份？” 　　霍小小摇头，“不要了，爸爸只给我买了这一个，我再多吃一个，他会揍我的。” 　　季文心皱眉，“揍你？他……还揍你？” 　　霍小小狡黠一笑，“他不敢！每次都说要揍我，但是每次都被爷爷拦下了，有爷爷在，他不敢揍我！” 　　季文心眉眼舒展，没有了刚坐下时的紧张。 　　“看来霍先生和老先生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爸爸说了，你是妈妈。” 　　季文心瞳眸微缩，心下有些惊讶。 　　不是因为霍小小知道她是谁，而是因为她会这么坦然地将她是谁说出口。 　　“那你知道，妈妈这些年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吗？” 　　霍小小摇头，“爸爸没有告诉我。” 　　“那你想知道吗？” 　　霍小小再摇头，“不想。” 　　“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知道啊，你不在我身边肯定有你的理由，爸爸和爷爷对我都很好，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从出生开始，她就知道季文心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无情将孩子丢下不管的母亲。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梦里的霍小小在霍随城身败名裂后，为什么季文心没有出现？ 　　季文心眼眶微湿，“是妈妈对不起你，当年，我和你爸爸是一次意外才有的你，我并不喜欢你爸爸，你爸爸也不喜欢我……” 　　“我知道，要两个互相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生活。”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霍小小举了个浅显的例子，让自己看上去更稳妥一些，“我们班的陆靖一，他爸爸和他妈妈很相爱，所以他们一家三口才会在一起，但是齐宴的爸爸妈妈不相爱，所以齐晏和他爸爸住，不和妈妈住。” 　　季文心深吸口气，眼眶微红，“你真聪明。” 　　霍小小冲她笑了笑。 　　“妈妈可以坐到你那边吗？我想抱抱你。” 　　“可以啊。” 　　季文心起身坐到霍小小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倒有些手足无措。 　　霍小小伸手环住她的腰，抱住她，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生我很痛吧？” 　　“小小……” 　　“老师说过，妈妈生宝宝的时候很辛苦，很痛，还会出好多血，好多天都不能起床，你当时也是这样吗？” 　　霍小小抱住她时，那股血脉交织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与心安瞬间让季文心模糊了双眼。 　　她伸手轻轻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却不敢使劲，张嘴想说什么，喉间却像被异物卡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蹦不出。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值得。 　　“……不疼。” 　　“你撒谎，肯定很疼。”霍小小抬头看着她，说：“妈妈，谢谢你把我生下来。” 　　鼻尖的酸涩终于忍不住，她伸手紧紧将霍小小拥入怀里，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我好庆幸，当初保护了你。” 　　“以后你到幼儿园接茜茜，你可以和我打招呼的，茜茜有你，我有爸爸和爷爷，我不会嫉妒她的。” 　　“小小，妈妈对不起你，茜茜她……” 　　“你不用说对不起，也不要因为当年没有陪我就……就难过，我其实，还有爸爸和爷爷，都很感谢你的。” 　　季文心一下接一下抚摸着她后背，“你真懂事。” 　　“爸爸和爷爷教的！”霍小小看了眼手上的电话手表闪动的痕迹，撇嘴，“妈妈，你觉得我长得像爸爸还是长得像你？” 　　季文心仔细端详着她，“你的眼睛像爸爸，你的鼻子像妈妈，总体来说，你更像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下次有人议论我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我就可以告诉他们我眼睛像爸爸，鼻子像妈妈，他们肯定不会再说闲话了。” 　　说完，霍小小又问她：“我可以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吗？” 　　“因为……妈妈当时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当时出了点事，妈妈不得不跟他去了国外，妈妈也想带你走，可是你太小，妈妈带不走你。” 　　“是茜茜的爸爸吗？” 　　“嗯。” 　　霍小小大概将来龙去脉猜清楚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下次有人问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我就可以告诉他们，我妈妈没有不要我，只是因为我还太小了，所以走不了。” 　　想起那些故意逗她的人，真的很烦。 　　“小小……” 　　“哎呀，我很讨厌那些找我问东问西的人，现在我知道答案了，以后就这么告诉他们！” 　　季文心强忍不住眼泪，鼻尖通红，摇头哽咽，“我对不起你。” 　　霍小小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眼泪，擦到一半看到了纸巾上白色的奶油渍，慌忙收回来。 　　“你……别哭，没有人怪你，只有你自己在怪自己。好了，我现在和你说过话了，你也抱过我了，我想回家了。” 　　季文心仓促拿纸巾擦了脸上的泪，“妈妈带你去游乐园好吗？” 　　霍小小摇头，“不去不去，我困了。” 　　她冲着手上的电话手表喊道：“爸爸，快点过来接我回家！” 　　 第五十六章 　　霍小小实在是太困了, 她爸说带她出来玩，她本就不乐意，一星期去幼儿园五天, 好不容易周末可以在家休息两天，又被带出来。 　　更何况, 还是季文心带她去玩。 　　两个不熟的人怎么玩？ 　　那也太尴尬了。 　　霍小小冲着手表电话大喊没一分钟，霍随城从外走进, 径直走到桌前, 将霍小小抱起, 临走前看了眼季文心，“季小姐，希望你和蒋先生，能好自为之。” 　　“霍先生……” 　　不等她说话，霍随城利落转身离开。 　　车上，霍小小看着从咖啡厅里追出来的季文心被人拦在车前。 　　拦她的人霍小小见过，是那天在海洋公园时茜茜叫爸爸的男人，应该是季文心现在的丈夫。 　　五官深邃, 身形挺拔，单从外表上看，是个很有安全感、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见霍小小趴在车窗两眼巴巴地往外看，霍随城瞟了她一眼, “舍不得你可以下去跟她走。” 　　霍小小收回目光，坐正坐好。 　　她爸就是死鸭子嘴硬，别以为她不知道。 　　“没有。” 　　霍随城这才收回目光, “开车。” 　　宾利缓缓驶离咖啡厅，人声鼎沸的街道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霍小小百无聊赖划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玩，想起刚才全程‘偷听’的爸爸，促狭问道：“爸爸，为什么我的电话手表和你的手机是通的？” 　　“不是通的就坏了。” 　　“可是，平时也没有通啊，难道我刚才和她说的话，爸爸你都听见了？爸爸你在偷听？”霍小小注意她爸的表情，故作夸张道：“爸爸你偷听！你为什么要偷听？我让你待在那你自己不待，偏偏要偷听……” 　　“……”霍随城双眼扫了过来，看她一脸的得意洋洋，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小辫子在窃喜，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一天到晚，就你话多。” 　　见过了季文心，霍小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虽然季文心在她的梦里基本没出现过，但作为女儿，表达对母亲的感谢是应该的。 　　渐渐天气转冷，深秋的寒风一吹，惠灵顿幼儿园前宽阔街道两侧矗立的高大梧桐树，金黄的树叶好似深陷于旋涡中悠悠飘下，一片接一片，铺满整条街道。 　　还没到冬天，霍小小就已经被安排上了厚重的棉衣保暖，即使真正能接触到冷空气的时间，只有下车到教室的这一点点距离。 　　刚进教室，就瞧见班上最嚣张的四个小魔王凑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转班这么久以来，她算是看清这四个人了，看起来规规矩矩，一凑一块，准没好事，以易谦稳定大局，陆靖一出谋划策，向琛添砖加瓦，蒋悦望风留守，捣蛋起来，老师都管不了。 　　前两天这几个人还趁着老师不注意，午睡的时候拿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妈妈的口红，给每个小朋友嘴上涂得红红的。 　　一觉醒来，小朋友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厉害，老师忙了一下午，才把这几个小鬼拎出去训得蔫头耷脑的。 　　“小小来了！” 　　霍小小将书包放好，坐座位上，“你们在说什么？” 　　“易谦说，这周末邀请我们去他家玩，小小，你去吗？” 　　“这周末？”霍小小想了想，“去你家玩？你家有什么好玩的？” 　　易谦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要来的话，我给你……给你烤鱼烤肉吃。” 　　霍小小有些心动，但想到她爸，保险起见没有答应，“我回家问问我爸爸，明天再告诉你吧。” 　　“好。” 　　“小朋友们，大家赶快坐好，老师要介绍一个小朋友给大家认识。” 　　几人齐刷刷抬头望去，教室门口赵老师牵着舟舟走进教室，站在教室前方，笑着介绍给大家。 　　“从今天开始，陆星辰就是咱们班上的同学了，大家可以叫他舟舟，大家鼓掌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赵老师又笑道：“舟舟比大家都要小，平时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家都尽量帮一帮他好不好？” 　　“好！” 　　教室里其他小朋友鼓掌欢迎，胆子大的还上前主动和舟舟攀谈。 　　易谦却看着他皱起了眉。 　　当然，另外三只表情也不咋好看。 　　“他怎么转到我们班了？” 　　“他不是小班的吗？怎么可以转到我们班来？” 　　“他难道是想找易谦报仇？” 　　教室前方老师环视一眼，“舟舟，老师给你安排个座位，你想坐哪？” 　　舟舟从一进教室目光就放在霍小小身上，听赵老师这么说，当即指着霍小小，“我要和小小坐。” 　　“小小？”赵老师观望了一阵。 　　霍小小左边坐着易谦，右边坐着陆靖一，后面坐着向琛，后斜方坐着蒋悦，唯一空出来的只有霍小小前面的座位。 　　“那你坐在小小前面的位置，好吗？” 　　“好。” 　　赵老师牵着舟舟到座位上，看着目光不善的四个小魔王，“易谦，舟舟比你们都小，现在你们又是一个班的同学，以后不许起争执更不许打架了知道吗？” 　　易谦几人哪里听得进赵老师这话，一个个看着舟舟，一副赵老师前脚走，后脚他们就要欺负人的样子。 　　“老师和你们说话呢！听见没有，不许欺负他，老师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你们打架的事，否则老师是要请家长的。” 　　几人拖着调子，“知道啦——” 　　赵老师这才笑着对霍小小说：“小小，你和舟舟以前也是同学，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地方，你帮帮他好不好？” 　　霍小小点头，“好。” 　　“那老师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来找老师。”还是不放心那几个小家伙，转身警告他们，“你们几个乖乖的。” 　　“知道啦——” 　　赵老师离开教室。 　　霍小小从舟舟出现在教室门口惊讶表情就没消失过。 　　“舟舟，你怎么也转到这里来了？” 　　“我让爸爸把我转过来的。”舟舟笑着曲起右手，捏了捏衣服底下不存在的肌肉，“小小你看，我学了一个月的跆拳道，都长肌肉了，老师都夸我学得好！” 　　“你……学了跆拳道？” 　　“嗯！”舟舟看向易谦，“下次打架，我就不会被你按在地上揍，我会打赢你的！” 　　易谦几人显然不把他当回事。 　　“就你？你还想打赢易谦？你做梦吧！” 　　“你看看你，你比易谦矮了多少，你怎么可能打赢他！” 　　“就是就是！” 　　舟舟不服气，“要打一架吗？” 　　“我才不怕你！” 　　俩小孩捋起袖子就要干架。 　　“易谦！舟舟！老师刚才还说不许你们打架，你们如果打架，我就不理你们了！” 　　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减大半，但几个小孩大眼瞪大眼，谁都不肯认输。 　　“赶紧坐好，待会老师要过来了。” 　　几人磨磨蹭蹭回到座位，舟舟拿出自己从老师那领的作业本和铅笔。 　　他在小班只拿过画笔，在画板上画过几次，这种笔还是第一次拿。 　　“小小，这是什么笔啊？” 　　“这是铅笔，在纸上写字用的，你会写吗？” 　　舟舟摇头。 　　“那我教你。” 　　霍小小拿出自己的铅笔，握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处，“你就轻轻的，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劲，这里使劲握着笔，让笔靠在你这个地方。”她指了指自己的虎口处。 　　舟舟抓了抓，却怎么也抓不稳，达不到霍小小那个动作。 　　陆靖一撇嘴，“真笨！” 　　霍小小瞪了陆靖一一眼，伸手去抓舟舟的手，将笔塞他手里，又握着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握紧笔，“两根手指要抓紧哦。”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你真聪明！” 　　俩小孩靠得这么近，舟舟脸刹那间就红了。 　　“我教你写……”霍小小本来是想说教他写他自己的名字，可想想，她现在还是个文盲，不应该知道“陆星辰”三个字怎么写，话到嘴边又改口，“我教你写我的名字吧！你想学吗？” 　　“好啊！” 　　没教给他“霍”字怎么写，只教他“小小”俩字。 　　“你看，这就是我的‘小’字，怎么样，我写得好吧？” 　　舟舟看着纸上工整的两个“小”字，惊讶道：“你写得真好。” 　　“你也写写看。” 　　“好！” 　　舟舟艰难握着笔，颤颤巍巍学着霍小小的字迹在纸上歪七扭八写下个基本看不出字形的“小”字。 　　写完，舟舟皱眉，“我好像写得不好，没有你写的好看。” 　　“没关系，我教你。” 　　霍小小站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背，用自己手心的力气稳住舟舟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小小”两个字。 　　总得来说，比舟舟自己写的“小”字要好看多了。 　　“哇，小小，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舟舟那里欢声笑语，易谦这边笔都快被戳断了。 　　陆靖一凑了过来，在易谦耳边小声说：“易谦，你看他，好可恶啊！一来就把小小抢走了！” 　　向琛也凑了过来，“是啊，笔都不会拿，还让小小教他写名字。” 　　“易谦，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赶走！” 　　几人虎视眈眈看着，一个个眼神不善。 　　“霍小小，你为什么不教我们怎么写你的名字呢？” 　　霍小小回头，皱眉问道：“教你们写我的名字干嘛？” 　　“那你教他写你的名字干嘛？” 　　“……行吧，你们想学那我教你们好了。” 　　她拿着笔走过来，在易谦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呐，一竖勾，一点，再一点，很简单吧。” 　　易谦抿嘴，“我不会。” 　　“这么简单你不会？” 　　易谦不可置信看着她，“那……他刚才也说不会，你怎么不说他？” 　　“他比你小，而且从来没有写过字，他不会很正常啊，你不会才不正常，别装了，写！” 　　“……”易谦拿起笔，在纸上认真工整写下“小小”两个字。 　　霍小小嘟嘟囔囔，“不是写得挺好的嘛，还说不会写。” 　　易谦憋着一肚子的气，简直要被气死了。 　　座位上的舟舟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小小，“小小，这周末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玩吗？” 　　“这周末？” 　　霍小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谦倏然站起来，眼睛里的小火苗终于忍不住了，蹭蹭往外冒，“小小这周要去我家玩，她不去你家！”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你家玩了？” 　　舟舟抓着霍小小这话怼他，“你看，小小都说没答应你！小小，这周……这周你去我家玩吧，我家有个游乐园哦，我可以带你去玩。” 　　“你家还有游乐园？” 　　“是啊，你去的话，我带你去玩！” 　　霍小小想起了她爸她爷爷在鹿鸣山给她建的游乐园，现在也没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糊弄她。 　　舟舟家里竟然有游乐园……她更心动了。 　　眼看霍小小就被游乐园吸引了目光，易谦坐不住了。 　　“小小，你……你周末别去他家，你如果想去游乐园玩，我可以带你去，你看，我们有四个人，我们人多，玩起来才好玩。” 　　陆靖一几个帮腔，“对对对，我们人多，还可以玩游戏，比你和他两个人去玩要好玩多了。” 　　“小小，你和我们一块去易谦家玩吧，我们烤肉烤鱼吃，还可以教你游泳。” 　　舟舟势单力薄，只能用游乐园诱惑霍小小。 　　“小小，我家那个游乐园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玩，我们可以想玩什么玩什么，不用排队的！” 　　“那我们去游乐园也没排过队啊。” 　　“就是就是。” 　　“小小你跟我们玩，我们给你带好吃的。” 　　舟舟一对四，难免有些着急，“小小，我家真的特别好玩，你来玩好不好？我好希望你能过来和我一起玩。” 　　易谦不甘示弱，“小小这周末要和我去玩！我先说的！” 　　“你先说的小小又没答应你！” 　　“好了别吵了！”几个小孩扯着嗓子嚎，霍小小脑子都要被他们给吵炸了，“我还要回家问问爸爸，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玩。” 　　“那……那我今天晚上，回家让我爸爸给你爸爸打电话好吗？” 　　“我也打！” 　　“我肯定会先打的！” 　　“我先打！” 　　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打起来了。 　　霍小小倍感头痛。 　　易谦和舟舟这两人凑一块真是绝了，以后估计没有什么清静日子过了。 　　—— 　　霍随城最近刚将一摊子烂事解决完，鹿鸣山项目正式启动已经大半个月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出什么大的披露，一直紧盯着项目的他终于得以松口气。 　　好不容易决定提前下班，左脚刚迈出办公室，就接到了陆励行的电话。 　　陆励行的联系方式是上次在幼儿园时互换的，突然打来，霍随城还挺惊讶的。 　　“霍总你好，我是陆励行，之前我们在幼儿园见过。” 　　“陆总？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周末我儿子想邀请你女儿来家里玩，”说到这，陆励行笑了笑，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别误会，单纯只是请你女儿过来玩。” 　　商场上一般都是用各种借口扩展人脉，各种社交也只是为了互换名片和资源而已。 　　霍随城站在电梯前，面不改色听完后，说：“多谢陆总盛情，不过既然是邀请小小，那么我得回家问问她，我不能替她做决定。” 　　“行，那我静候佳音。” 　　电话挂断，霍随城迈进电梯，心里却想着刚才陆励行给他打电话这事。 　　邀请小小？陆星辰那小子邀请？ 　　电梯下降一层楼的时间霍随城就已经决定了霍小小这周末的去留。 　　“这周末我有安排吗？” 　　身边的助理连忙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志，“您这周末下午两点有个会议，晚上在潜龙会所有个聚会。” 　　“能推吗？” 　　“恐怕推不了。” 　　霍随城琢磨片刻，“我知道了。” 　　叮—— 　　电梯到一楼。 　　霍随城前脚刚出电梯，后脚电话又响了起来。 　　“霍总，我，易扬，这周末有时间吗？” 　　霍随城挑眉，言简意赅几个字，“忙，怎么，有事？” 　　“没什么大事，这周末想邀请你过来聚聚，既然你没有时间，你女儿有没有时间？” 　　“有话直说。” 　　易扬笑，“我儿子想邀请你女儿来家里玩。” 　　“邀请我女儿？” 　　“上次易谦不是在你家住了两天吗……” 　　霍随城打断他的话，“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去不去我回家问问小小，晚点给你回复。” 　　“行，那我等你电话。” 　　电话挂断，霍随城走到大厦门口，连续两个电话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助理见霍随城久不上车，问道：“霍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霍随城摇头，上车。 　　小孩邀请同班同学去家里玩这其实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上次在幼儿园见过那两个大放厥词的小崽子后，霍随城就没觉得这事有多寻常。 　　想起那俩小崽子一口一个“我要娶小小”，霍随城冷笑。 　　大白天的做梦呢？ 　　宾利缓缓驶入霍公馆，下车的瞬间一股寒风吹来，吹得满园的树叶簌簌发抖。 　　霍随城抬头看了眼三楼方向，露天的阳台玻璃大开着，寒风灌入，吹得窗帘飘出。 　　他走进客厅，对赵姨说：“赵姨，刚才我看到小小房间窗户开着，最近降温了，您注意一点，小小在家的时候不要把窗户开了。” 　　“好，我现在就去关。” 　　“小小人呢？” 　　“在楼上老先生房间，陪老先生说话呢。” 　　霍随城点头，往楼上走去。 　　还没到三楼，就听到三楼霍老先生房间里传出霍小小郎朗稚嫩的童音，听起来是在读一个童话故事。 　　走到门边，就听到霍小小说：“爷爷，故事讲完了，你好点了吗？头还疼吗？” 　　“不疼了。” 　　“爷爷，我给你按摩吧。” 　　“你还会按摩？” 　　“嗯！我从老师那里学来的，老师说，按摩会让爷爷舒服的。” 　　“好，你给爷爷按按。” 　　房间里声音静了一静。 　　“爷爷，这样舒服吗？” 　　霍随城推门走进。 　　房间里霍小小正挺直了腰跪在霍老先生床边，伸直了手在他两侧太阳穴按摩着。 　　“爸爸回来了？” 　　“嗯。”霍随城坐在床边，“最近天气不好，您注意身体。” 　　霍老先生笑道：“没什么大事，老毛病，天气转变身体就不舒服。不过有小小给爷爷按摩，爷爷舒服多了。”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爷爷按摩！” 　　“好！” 　　霍随城看着她按摩，没说什么，按了一会，老先生捉住她两只手，“好了，爷爷舒服多了，不用给爷爷按了。” 　　说完看向霍随城，“有事？” 　　“没什么大事，是关于小小的。” 　　霍小小从床上爬下来，“我？” 　　“今天爸爸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陆星辰他爸爸打来的，说周末想邀请你去他们家玩，还有一个是易谦他爸爸打来的，也是邀请你周末去他家玩，他们邀请的都是你，爸爸不能替你做决定，你想哪家玩？” 　　“他们真打电话了？” 　　霍随城挑眉，“不然呢？” 　　霍小小有些为难，她其实还挺想出去玩的，只是感觉去哪家都不好。 　　去易谦家，两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周一两人估计得打起来。 　　去舟舟家……可是是易谦先邀请的她。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小小将希望寄托在她爸身上，“爸爸，我周末可以出去吗？” 　　“爸爸是绑住了你的腿还是把你门锁了不让你出去？” 　　“……”装，该装的时候不装，这个时候装什么慈父。 　　霍随城似乎并不在意，“想好去哪家，爸爸给他们回电话。” 　　“爸爸！” 　　“怎么了？” 　　“我去舟舟家，易谦会不高兴的，我去易谦家，舟舟会不高兴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霍随城给了她一个建议，“不如你周六去舟舟家，周日去易谦家，这样，舟舟不会生气，易谦也不会生气，你觉得呢？” 　　霍小小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真的好极了！ 　　她爸竟然如此开明，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太意外了！ 　　“哇，好像是个……”办法。 　　霍随城眼皮一掀，“你想得倒美。” 　　“……” 　　“周末待在家陪爷爷，一周五天在学校见面还不够？周末还要出去疯？天气好就算了，最近天气这么冷，总往外跑生病了怎么办？” 　　霍老先生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她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你干嘛这么说她。” 　　“爸，您别管，在幼儿园一天到晚玩不够，周末也不想在家多待会，是家里长了刺还是你腿安了风火轮这么闲不住？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家，那就在家呆着。” 　　霍小小暗中送了她爸一个白眼。 　　不想让我去就明说，绕一大圈最后非得说我两句心里才舒服是怎么的？ 　　“不去就不去嘛。” 　　霍老先生见霍小小不太乐意的小脸，“行了，让她去，家里有什么好待的？天天待在家不腻？出去玩一玩多交两个朋友，我看挺好的。” 　　“霍小小。”霍随城等她表态。 　　霍小小哪里还想去，当即表态，“爷爷，我不去，我要在家陪你！” 　　“好，周末爷爷给你讲故事。” 　　霍随城起身，“爸，您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忙了。” 　　“去吧。” 　　霍随城前脚离开给易扬和陆励行两人回电话，后脚霍小小就站在三楼的挑高走廊，偷听她爸打电话的声音。 　　“不好意思，周末的事我问过小小了，她不去，说要在家陪她爷爷。” 　　“……没什么大事，老毛病……嗯，再见。” 　　“不好意思，周末的事我问过小小了，她不去，说要在家陪她爷爷。” 　　“……没什么大事，老毛病……嗯，再见。” 　　两个电话一个说辞。 　　霍小小叹气，她其实是想去的。 　　周六去舟舟那，周末去易谦那，又不是不行。 　　 第五十七章 　　步入深秋, 气温骤降。 　　前几天还是秋风气爽的天气，一晚寒流南下，满园的绿植簌簌发抖, 在瑟瑟寒风的裹挟下，枝叶飘零。 　　霍小小房间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毯, 衣帽间里的衣服也从秋装换成了冬装。 　　早上临出门前，霍随城看着窗外在寒风中摇曳的树枝, 一边整理着领结, 一边叮嘱霍小小, “昨晚降温，外面这么冷，今天在家好好陪爷爷，不要总跑出去玩，听见了吗？” 　　霍小小百无聊赖拖着声音，“听见了——” 　　等霍随城出门，霍小小这才无奈给易谦和舟舟打电话。 　　昨天她爸虽然打电话说了她不会出去玩的事，但想想, 还是亲自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电话手表刚拨通易谦的电话，立马就接通了。 　　“喂小小！你……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是想来我家玩吗？” 　　“不是，我爸昨天不是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吗？我今天去不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易谦语气听起来蛮失落的, “哦，我知道，我还以为你今天给我打电话, 是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我就是想打电话给你说一声，我不去了，对不起呀，最近好冷的，爷爷身体不好，我要在家陪他。” 　　“霍爷爷身体不好吗？” 　　霍小小轻声“嗯”了一声。 　　“那……那我去你家玩好不好？”突然想到这一茬，易谦声音登时激动起来，“我想去看看霍爷爷！” 　　“可是这么冷，你爸妈会让你出来吗？” 　　“会的，他们会同意的！” 　　“可是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没关系，我给你带好吃的过去！” 　　“那陆靖一他们呢？” 　　“他们……他们……我是明天邀请的他们，今天我一个人在家呢，我过去找你玩好吗？” 　　霍小小想了想，“那你等一等，我去问问我爷爷，如果爷爷同意的话，那你就来吧。” 　　“好，那你待会记得打电话给我哦！” 　　“嗯！” 　　挂断电话，霍小小去了霍老先生房间。 　　房门半开着，房间里有一名医生和护士在，每天准时来给霍老先生检查身体。 　　医生将听诊器从自己耳朵上拿下挂在脖子上，笑道：“老先生，您身体保持得不错，我之前就说过，身心愉悦对您的身体大有好处，看来最近您心情不错。” 　　霍老先生脸上挂着笑，“是啊，我那小孙女古灵精怪的，想生气也生不出来。” 　　霍小小推开门，跑到床边，看着医生和护士，询问道：“医生，我爷爷身体怎么样了？好了吗？” 　　医生在医学界还算年轻，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穿着一身白大褂，笑着对她说：“你爷爷身体很好，不用担心，不过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不能吃太油腻的，不能吃太甜的，也不能生气，不能劳累，但平时得多下床走动走动，保持身心愉悦，爷爷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霍小小回头看霍老先生，“爷爷你听见了吗？以后你要听医生的话，不吃油不吃糖，不生气不劳累，还要下床运动运动。” 　　霍老先生眼底的笑容尽是慈祥和蔼，他摸了摸霍小小的小脑袋，“好，爷爷听医生的话，长命百岁，以后还要陪小小长大的。” 　　护士在一边已经整理好了医务用品，医生适时告辞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霍小小和霍老先生两人时，霍小小这才对霍老先生说：“爷爷，刚才，我给易谦打电话，他说，他说待会要过来找我玩，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爷爷也好久没见过易谦了，你让他过来玩玩。” 　　“好！” 　　霍小小电话手表拨通易谦的电话，“歪！易谦，爷爷同意你过来玩。” 　　“是吗？那我马上过去！”易谦的激动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 　　“你爸妈同意吗？” 　　“同意！他们同意。” 　　“那好，待会见。” 　　“待会见。” 　　霍老先生看她手上戴着的电话手表，笑道：“这就是你的小手机？怎么平时在幼儿园没给爷爷打过电话？” 　　“……”霍小小将电话手表取下来，“因为平时爷爷在休息，所以我才没有打扰爷爷，但是爷爷你看，爸爸和我说，如果我想爷爷了，就在爷爷的头像上点一下，爷爷的手就会动一下，你看，像这样，爷爷，你也点一下。” 　　霍老先生在自己头像上点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震动了一下。 　　“爷爷，你肯定经常看见手机震动了是不是？那就是我在想你。” 　　平时不怎么拿手机所以也没怎么看到手机震动的霍老先生笑了笑，“对对对，难怪爷爷手机经常震动，原来是小小在想爷爷。那待会易谦要来玩，你不去让赵姨做点好吃的？” 　　“对！易谦说给我带好吃的，那我去找姨姨做点好吃的招待他！” 　　“去吧。” 　　霍小小转身就往外跑。 　　“你的电话手表。”霍老先生举着她电话手表，说：“慢点跑！” 　　“好！” 　　蹬蹬蹬下楼。 　　刚将电话手表放到一侧，就有个叫舟舟的小朋友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小小，你来电话了。” 　　厨房在一楼，房间在三楼，这喊话怎么听得见。 　　霍老先生掀开被子起床，站在三楼挑高走廊，往下喊，“小小，你来电话了。” 　　“爷爷你帮我接！” 　　霍老先生无奈笑了笑，接听。 　　“歪，小小！” 　　“你是舟舟吗？我是小小的爷爷，你找小小有什么事？” 　　“爷爷……”电话里声音诧异，紧接着一阵慌乱的声音小声响起，可以想象是捂着电话手表却没捂严实，声音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妈妈，是小小的爷爷，我我我……我该说什么？” 　　一个清澈婉转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小声说：“要问爷爷好，该说什么说什么，别害怕。” 　　深吸了口气，舟舟对着电话手表大声说：“爷爷你好，我……我我我是霍小小的同学，我叫陆星辰，小小在吗？” 　　“小小在楼下，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我……我昨天邀请她来我家玩，但是爸爸说，她今天要在家里陪爷爷，不能来。” 　　“对，小小今天不能出去，下次再去你家玩好吗？” 　　“好。”舟舟想了想，“爷爷，小小不能来我家，那我……那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陆星辰！”一个略严厉的声音传来，而后对霍老先生抱歉笑道：“老先生，不好意思，星辰他太……” 　　听声音，估计也是个和小小易谦一样乖巧的孩子，老人家喜欢小孩，当即就说：“没关系，既然是小小的同学，那就让他过来玩吧，反正小小在家也没什么事干。” 　　“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我老头子一个人在家正好也无聊。” 　　电话里声音微顿，笑了笑，“行，那我就派人送孩子过去。本来应该亲自上门拜访，但我这边实在走不开，真的抱歉，下次有时间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您，打扰您了。” 　　“没关系，你们年轻人忙，我能理解，长宁路的霍公馆，送过来吧。” 　　挂断电话，霍老先生回房稍作休息。 　　楼下霍小小正垫着脚，跟着赵姨在厨房团团转。 　　“赵姨，这个苹果，用芝士一起烤。” 　　“蛋挞要放芝士！” 　　“炸鸡要多裹那个粉，要多裹一点。” 　　“姨姨可以先给我做个布丁吃吗？” 　　赵姨无奈，“好，先给你做个布丁吃。” 　　甜品的香味在厨房四散，霍小小闻着这味，开心得不得了。 　　平时在家，她爸是不允许她吃这么多零食甜品的，今天她爸不在，可以借着招待同学的名义大快朵颐，当然开心。 　　赵姨是全能，下厨房这点事根本难不倒她，再难的菜谱，她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这些甜品，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一番操作后，苹果派，芝士蛋挞炸鸡炸牛奶，杨枝甘露等等甜品出锅，丝毫不逊色于专业门店中大厨的手笔。 　　霍小小看着面前一干甜品，嘴馋不是说说而已，刚准备给易谦打个电话问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却发现电话手表不在手上。 　　“姨姨，现在几点了，易谦还没来吗？” 　　“我看看——半个多小时了，再等等。” 　　“那我可以再吃一块炸鸡吗？” 　　“再吃易谦就没得吃了，你不是要这些招待易谦吗？乖，等一会等易谦来了，你们再吃。” 　　“好吧，我去问问他到哪了。” 　　霍小小上楼，“爷爷，我的手表呢？” 　　“这里。”霍老先生递给她，“对了，刚才你一个同学给你打电话了。” 　　霍小小一边拨通易谦的电话一边问：“我同学？谁呀？” 　　“叫……” 　　霍老先生话还没说完，易谦那边接听了电话，“喂小小，我就快到了！” 　　“就快到了是多久啊。” 　　“你等一下，我问问——伯伯，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电话手表里浑厚的男音传了过来，“转过这条街就到了，五分钟。” 　　“小小你听，五分钟我就到了。” 　　“那你快点哦，我在门口等你。” 　　“好！” 　　电话挂断，霍小小看着霍老先生，“爷爷，姨姨做了好多好吃的，你要下来陪我一块吃吗？”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医生说你不能吃甜的，那我现在让姨姨做一些不甜的给爷爷吃。” 　　“不用了，爷爷不吃。” 　　“真的不吃吗？” 　　“爷爷哪有你那么嘴馋。” 　　“……那好吧，我先下去了。” 　　霍小小兴冲冲往下跑，刚到门口，就看见易谦的车停在院落外，易谦正下车往里走，司机手上还提了不少东西。 　　陈伯笑着将他领进门。 　　“小小！” 　　“你终于来了！”小小抓着他的手往里走，“我让赵姨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赵姨！易谦来了，快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赵姨笑着轻轻拧了一下霍小小的脸颊，“好，都给你拿出来。” 　　好吃的甜点林林总总十来样不重复，全摆了出来。 　　“哇，小小，这是你特地给我准备的吗？” 　　霍小小在易谦诧异的时候已经动上了手，嘴里嚼着炸鸡点头。 　　“我也给你带了好多好吃好玩的。”易谦回头，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好吃好玩的拿出来。 　　霍小小一手油，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一个好玩的，伸手去拿。 　　“等一下，你手上有油，我给你擦一擦。”易谦抽了张纸巾，细心擦了擦小小手上的油渍。 　　老先生从楼上下来，见着易谦，亲切笑了笑，“易谦来了。” 　　“霍爷爷好。” 　　霍老先生看客厅里只他们两个人，问了句：“小小，你还有一个同学没来吗？” 　　霍小小有些迷茫，“还有一个同学？” 　　话音刚落，陈伯领着另外一位小朋友走进，“小小，你同学来了。” 　　霍小小噌地站起来，手上炸鸡都掉了，“舟舟！你怎么也来了？” 　　 第五十八章 　　宽敞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动画片, 宽大茶几上摆满了甜品和零食，茶几下垫着厚厚的地毯，占据整个大半个客厅。 　　看到舟舟, 霍小小这才想起自己和易谦打了电话，忙来忙去一上午, 还没来得及给舟舟打电话。 　　舟舟跟着陈伯进来。 　　他低着头，因为是第一次来, 陌生环境之下他略有些怕生, 束手束脚不敢说话。 　　可一进门看到霍小小和易谦两人凑在一块吃东西, 他有些嫉妒，还有些难过。 　　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来，没想到易谦比他来得还要早。 　　看着舟舟，易谦也不自觉皱起了眉。 　　以为小小只邀请了他过来玩，没想到还邀请了舟舟。 　　他心里有些失落，低声问小小，“小小，你也邀请了他来家里玩吗？” 　　霍小小有些头疼, 看了看易谦，又看了看舟舟，心里思忖着今天这两人应该不会吵起来吧？ 　　霍老先生坐到沙发上，笑道：“小小, 爷爷忘记和你说了，刚才舟舟给你打电话，是爷爷接了, 我看是你同学，就让他来家里玩，正好你们几个小家伙都是同学，一块玩，一块吃。小小，还不招呼你同学？” 　　霍老先生发话，霍小小只得硬着头皮对舟舟说：“舟舟，姨姨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尝尝。” 　　舟舟慢吞吞走过去。 　　易谦压低了声音问她：“小小，你不是说这些好吃的，都是你让赵阿姨给我准备的吗？” 　　舟舟闻言看着霍小小。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是说过这话不错，可是当时也不知道舟舟要来，更何况，她哪里是让赵姨给易谦准备的，分明就是她自己想吃而已。 　　可是这话能说吗？ 　　不能！ 　　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 　　“……这个……我这不是不知道舟舟要来嘛，都是姨姨做的，都可以吃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我想吃蛋挞。” 　　霍小小将一块芝士蛋挞塞舟舟手里，“你吃！” 　　赵姨知道小小喜欢吃这些甜品零食，为了不让她吃太多中午吃不下饭，每样小吃都只拿来了两人份。 　　蛋挞两个，她塞舟舟手里一个，还剩下一个。 　　三个人分俩蛋挞，分配不均。 　　霍小小咬咬牙一狠心，将另外一蛋挞塞易谦手里，“你也吃！” 　　易谦看着霍小小手里的空空如也，“你不吃吗？” 　　“我……我不吃。” 　　易谦看着她，默默将蛋挞递了过去，“我的给你吃吧。” 　　舟舟也将蛋挞递了过去，“我的也给你吃。” 　　易谦看着舟舟，压低了声音，“小小你不要吃他的，吃我的！” 　　“吃我的！” 　　霍小小：“……” 　　果然，一见面就吵。 　　霍老先生在一旁看这三小家伙你推我让的，心里大概明白了，笑了笑，看着拘束的舟舟，“小小叫你舟舟？舟舟是你小名吗？” 　　舟舟看着霍老先生点头，“嗯，妈妈说，是一叶扁舟的舟。” 　　易谦趁机将自己的蛋挞塞小小手里。 　　电话里听舟舟的声音，霍老先生就觉得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一见面，见这孩子长得可爱还这么规矩，老人家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免不了问东问西。 　　“今年几岁了？” 　　舟舟见老先生问他，乖巧回答说：“爷爷，我今年三岁快……快四岁了。” 　　“三岁……和我家小小差不多大，你和小小一个班的，你们几个在学校是不是经常一块玩？” 　　“嗯，我们经常一起玩的。” 　　“那你们几个关系应该很好吧？” 　　舟舟目光望向易谦，两人四目相对，那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好。 　　“……嗯，我们是好朋友，关系很好的。” 　　“是吗？”霍老先生一副不怎么相信的表情。 　　易谦眨眨眼，他记得妈妈说过，老人家都喜欢乖巧的小孩，他不想让霍爷爷知道，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和舟舟打过架。 　　“对，爷爷，我们关系很好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信服力，他伸手搭上舟舟的肩膀。 　　霍小小侧目看着俩人。 　　装，继续装。 　　俩人不久前才打了一架，你死我活凶狠得很，打架的时候那是一副“给老子死”的表情包，三米之内黄沙漫天，五米之内不敢靠近，现在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蒙谁呢？ 　　霍老先生突然之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般，促狭似得看着两人，“爷爷听说，不久之前，小小班上有俩小朋友打架，你们俩知道是谁吗？” 　　霍小小低头憋笑。 　　她爷爷真坏，刚问俩人是不是好朋友，又问是不是打过架，绝对是故意的！ 　　易谦和舟舟不由得苦了脸，都不想说打架的俩小朋友是自己。 　　“怎么了？你们不知道是谁吗？” 　　“知道，打架的是……我和舟舟。” 　　霍老先生惊讶，“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会打架？” 　　“因为……因为……”舟舟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易谦脑子转得稍微快了一点，解释说：“因为之前是误会。” 　　“误会？你们小小年纪有什么误会？” 　　那次打架是易谦先动的手，被问起来，在霍老先生面前真有些不知所措，唯恐被老先生认为是个坏孩子。 　　霍老先生早就在霍随城那听到了前因后果，这么小的孩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坏心眼，天性使然，是非善恶之分还没完全建立，对自己喜欢的玩具和朋友都有着天然的占有欲和不愿分享的心情。 　　他拉着易谦和舟舟的小手，说：“易谦，舟舟，你们俩和小小是同学，以后小小长大了，还会和更多的人是同学，和更多的朋友一块玩，她现在喜欢你们，以后也会喜欢别的小朋友，就算是爷爷，也不能干涉小小和别的小朋友玩，你们也一样，不能干涉她，这叫尊重，你们要做的，就是和小小一块，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而不是排斥别人，小小年纪不能这么霸道，知道吗？” 　　易谦缓缓低下头去，“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舟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爷爷知道你们不是坏孩子，改了就好。好了，爷爷不在这打扰你们玩了，舟舟，你第一次来霍爷爷家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别拘束。” 　　“谢谢霍爷爷。” 　　“小小，好好招待你两个小同学，爷爷上去了，你们自己好好玩。” 　　“好！” 　　霍小小看着颇有些蔫头耷脑的易谦和舟舟，轻松了不少。 　　熊孩子就是应该被教育一番。 　　小小年纪占有欲这么重，任之不管，长大了还了得？ 　　“你们俩听懂我爷爷刚才说什么了吗？” 　　易谦点了点头。 　　“舟舟呢？” 　　舟舟也点了点头。 　　“听懂了就好，以后我和谁玩，你们谁都不许干涉我，我爷爷最讨厌这种霸道的男人，你们如果和之前那样，爷爷肯定不会喜欢你们的，记住了吗？” 　　两人迟疑点了点头。 　　“那你们两个抱一下，以后不许再吵架更不许再打架。” 　　霍小小扯着两人面对面。 　　易谦和舟舟为难看着对方。 　　“快点，抱一个！” 　　在霍小小催促下，两人只得敷衍抱了一下，挺不情愿的。 　　“好了，现在你们抱也抱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好朋友了，以后再也不许打架了——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霍小小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大箱子，箱子里全是零碎的火车轨道碎片，还有好几节火车车厢。 　　“把火车轨道拼好，然后把火车放上去，就可以跑了！你们俩帮我，把这些火车轨道都拿出来。” 　　几人使劲将存储箱往地上倒，碎片哗啦啦满地都是。 　　“易谦，舟舟，你们两要合作，一块把轨道拼好，我来拼火车，可以吗？” 　　俩小孩看着满地的火车轨道碎片，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 　　霍小小任务轻，几个火车车厢还是吸铁石的，一凑就拼好了。 　　反观易谦和舟舟那边，两人找吻合的轨道就够麻烦。 　　“你手上那个……是这个吗？” 　　“不是，你看它是这个形状的。” 　　“那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终于拼好了小火车，霍小小将遥控按钮递给易谦和舟舟，“喏，轨道是你们俩拼好的，给你们打开。” 　　易谦和舟舟看着霍小小手上的开关按钮，对视一眼没有动。 　　霍小小上前，将遥控按钮放易谦手里，又抓着舟舟的手，按下了遥控按钮的启动键。 　　火车轰隆隆沿着轨道跑了起来。 　　俩小孩也为自己的成果感到惊奇和高兴，“哇——” 　　“你看！你们俩合作多厉害，一下子就跑了起来，当初，赵姨和我一块拼的时候，我们拼好几次才跑起来！” 　　“是吗？” 　　“当然！所以你们俩以后要好好相处，你们俩合作，绝对很厉害！” 　　易谦和舟舟对视一眼，隐隐透着骄傲，终于没了起初的剑拔弩张。 　　霍小小看着火车轰隆隆向前，砸吧两下嘴，悄悄对易谦和舟舟说：“你们想吃冰淇淋吗？” 　　易谦摇头。 　　舟舟也摇头。 　　……可是她想吃！ 　　霍小小一字一句又问：“你们、想不想、吃、冰淇淋！” 　　“……想。” 　　“舟舟你呢？” 　　舟舟慢半拍，“我不吃，这么冷我不想吃。” 　　屋内是中央空调控制温度，适宜的二十度并不冷。 　　“哪里冷了！” 　　舟舟转头看向霍小小，在被易谦胳膊肘撞了一下后，终于恍然大悟，“想！” 　　“那就好。”她站起来，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喊道：“姨姨，易谦和舟舟想吃冰淇淋。” 　　赵姨从厨房走来，“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 　　“不冷呀！屋内这么暖和哪里冷了？” 　　赵姨看了俩小朋友一眼，“你们想吃？” 　　“想！” 　　“想！” 　　“那好吧，我给你们拿两个。” 　　转身去厨房，不多时又折返回来，将两个只有小朋友拳头大小的冰淇淋放两人面前，“吃吧。但是小小不能吃。” 　　“知道了——” 　　俩小朋友对冰淇淋不感兴趣，拿着勺子面面相觑。 　　等赵姨走后，霍小小拿着易谦手里的勺子在他冰淇淋里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冰冰凉凉，又甜又腻。 　　“真好吃！” 　　易谦看着她一勺又一勺，“小小，阿姨不让你吃。” 　　“没关系，我好久没吃过了，只吃一个……只吃两个，不会有事的。” 　　霍小小今年吃过的冰淇淋，一只手数的过来。 　　平时馋的要命，她爸却死活不给她多吃一个。 　　易谦的见底，霍小小又看向舟舟的，“舟舟你吃吗？” 　　舟舟摇头。 　　“那我吃了。” 　　霍小小举起勺子大快朵颐地享受。 　　霍公馆外—— 　　宾利在门口缓缓停下。 　　霍随城从车上下来，沉着脸往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寒流原因，寒风呼啸，刮得他脸色比平时还要冷峻严肃一些。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刚开完会，晚上有个聚会，我回来换件衣服，马上就走，您不用——”脚下一滞，话在嘴边还没说完，目光放在客厅里的三小朋友身上。 　　都认识。 　　“爸爸……”霍小小手里的冰淇淋啪一声掉了。 　　“霍叔叔好。” 　　“霍叔叔好。” 　　霍随城站在原地，看着客厅里三小朋友，眉心渐渐皱起，“你们怎么在这里？” 　　俩小孩眨眨眼，被霍随城气势所慑，一时间没敢说话。 　　“爸爸，是……是爷爷同意他们过来玩的。” 　　霍随城朝着沙发走了几步，茶几上放着俩冰淇淋的盒子，一个空了，一个只剩下了一小块。 　　“霍小小，你刚才在吃什么？” 　　霍小小砸吧两下嘴，“就……吃了一点冰淇淋。” 　　那俩冰淇淋比她拳头还小，当然可以用“一点”来形容。 　　霍随城面无表情自上而下审视着她。 　　霍小小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有点心虚，不敢和她爸硬扛。 　　她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爸爸，我想上厕所……” 　　“两个都是你吃的？” 　　“……”霍小小缓缓点头，捂着肚子急匆匆想跑去搬救兵，“爸爸我先去洗手间。” 　　“等等——”霍随城揪住她的后领，“让你走了吗？” 　　“可是我肚子疼。” 　　霍随城对她的小伎俩清楚得很，一点也不信，“还装？” 　　“……”她现在演技这么不行了吗？一眼就能被她爸给揭穿？ 　　霍小小蔫头耷脑站好，准备聆听她爸的狂风骤雨。 　　——咕 　　霍小小清楚听到自己肚子传来的一声响。 　　不好！ 　　她捂着肚子。 　　报应好像来了。 　　刚才吃冰淇淋好像吃的太急，而且吃冰淇淋前吃了好多零食，现在肠胃不适，是要造反啊。 　　“爸爸，我我我……我肚子疼，我我我……待会你再骂我！” 　　她急急地往厕所方向跑去，刚跑两步却被霍随城单手拦腰抱起。 　　“霍小小，再装？爸爸跟你说话你好好听着。” 　　“不是！”霍小小被肚子折腾得“嘶”了一声，“我肚子疼，真的好疼，我要去厕所，爸爸你放我下来，快点快点！” 　　“肚子疼？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霍小小急得脚趾头抓地，肚子里的东西仿佛攥成了一团在折磨她，“吃了……布丁，炸鸡，还有……还有还有……” 　　她全部注意力在肚子问题上，哪里还有空去想自己吃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好好想想，不说清楚不许走。” 　　霍小小急得直蹬脚，都快被肚子给逼疯了，“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还吃了两个冰淇淋。” 　　霍随城被她给气笑了。 　　趁他不在，竟然吃了这么多零食。 　　“谁让你吃这么多的？我有没有说过，平时在家零食不能超过两样？” 　　“说过说过，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会了。爸爸，我肚子疼，你……你再不放我下去，你……你后果自负！”霍小小深吸口气，“爸爸，我说真的，我知道你嫌弃我，你……你待会如果不想洗个澡，我建议你，马上把我放下来。” 　　“咕噜咕噜——” 　　肚子传来几声“造反”的声音。 　　霍随城：“……” 　　霍小小欲哭无泪，紧揪着她爸的西装，羞愤欲死。 　　别搞我…… 　　她爸在，易谦在，舟舟在，如果真的…… 　　还不如一刀鲨了她算了！ 　　59 第五十九章 　　霍小小之前不是没偷吃过, 趁她爸不在家，找赵姨撒娇讨好，赵姨偶尔也会偷偷做一两个甜品给她吃。 　　但更多的时候她爸对她在零食方面的管控堪称苛刻。 　　一个月吃不到一个冰淇淋, 甜品更是吃一次瞪一次。 　　甜食的诱惑屡屡让霍小小“铤而走险”。 　　这不，趁着她爸不在家, 名正言顺邀请同学来家里玩的时机，大快朵颐。 　　事实证明, 她还是高看了她的肠胃。 　　才吃了两个布丁, 四块炸鸡, 一个蛋挞，一小杯杨枝甘露，一个炸牛奶以及一个苹果派和一个半冰淇淋而已，肚子就承受不住了。 　　更可怕的是，狼来了的故事上演多次，她爸已经不相信她了。 　　今天才骗了他一次，就糟了报应，看来小孩还是不能撒谎。 　　她趴在她爸怀里, 一手紧攥着霍随城的西装，一手捂着肚子，拼死忍耐着呼之欲出的废物，浑身鸡皮疙瘩竖起, 仿佛人生走到了尽头。 　　“咕噜咕噜——” 　　肚子叫得更欢了。 　　霍小小紧咬着牙关，说不出一句话。 　　她至今还记得，见她爸的第一面时, 就没控制得住，尿在了她爸身上，这种丑事没有再提，是因为当时她还小，忍不住是理所应当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已经是个小姑娘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再出丑，这件丑事就得伴随她一辈子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丢脸。 　　她虚弱地喊：“爸爸……” 　　霍随城眉心紧蹙，似乎终于感觉到霍小小的不对劲。 　　可让霍小小感到震惊的是，这个混蛋爸爸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放开她让她去厕所，而是问易谦和舟舟。 　　“她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易谦和舟舟似乎不是很想说，磨磨蹭蹭的看着霍小小，似乎担心霍小小生气。 　　霍小小从牙齿缝里憋出两个字，“快……说！” 　　易谦回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甜品，想了想，说：“吃了……吃了一个蛋挞，几块炸鸡，还有两个冰淇淋。” 　　“就这些？” 　　易谦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在拼火车轨道的时候，偶尔看着霍小小，她就在吃，一直在吃，嘴巴没停，手也没停。 　　“……应该就这些吧。” 　　霍小小垂死挣扎，“我还吃了……炸牛奶，布丁和苹果……派，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吃了，你放我……下来。” 　　霍随城抱着她的手，能感受到她浑身肌肉紧绷，不像是在骗他。 　　“咕噜咕噜咕噜——”一串的咕噜声此起彼伏，霍小小埋头在她爸肩上，羞愤欲死。 　　真的……要忍不住了。 　　霍随城紧绷着的脸蓦然失笑，抱着她去了一楼洗手间，却不把她放下来，而是问她：“以后还吃这么多吗？” 　　“不吃了不吃了。” 　　得到了霍小小比放屁还不靠谱的承诺，霍随城将她放下来。 　　脚刚沾地，霍小小就一头撞进了洗手间里。 　　闻声赶来的赵姨看着急匆匆冲进洗手间的霍小小，诧异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小小她吃多吃杂了，拉肚子。”霍随城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赵姨，“麻烦您清洗一下，我去洗个澡。” 　　赵姨接过霍随城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又听他说去洗澡，表情一滞，显然误会了。 　　“拉肚子？小小她……弄您身上了？” 　　抬脚准备走的霍随城脚下微顿。 　　他忽然觉得，被赵姨这么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小鬼一天到晚趁他不在就想偷吃，还以为他不知道。 　　想给她点教训就哭爹喊娘的到处搬救兵，不收敛就算了，还变本加厉。 　　这次非得让她记住教训不可！ 　　“西装还是扔了吧，不用洗了，另外，家里还有没有纸尿裤？” 　　“小小她两岁的时候就不穿了，已经没有了，不过待会我让人去买。” 　　“麻烦您了。”说完，霍随城进淋浴房洗澡。 　　赵姨这边一手拎着霍随城的西装，眉心微皱，扔到公馆外的垃圾桶里。 　　又扯着躲在院子角落里抽烟的小武，“小武，你去超市买点纸尿裤回来，我发你一张图，你照着图买就是了。” 　　小武不解，“纸尿裤？买这个干吗？” 　　“你说干吗？” 　　“小小不是很久之前就不用了吗？”小武似乎明白了什么，摁熄了烟头，“行，我去买。” 　　看小武开车离开，赵姨这才转身进屋，在一楼洗手间外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小小，你好了没有？” 　　霍小小虚弱地坐在马桶上，从人间不值得到现在人生真美好，仅仅只经历了一次腹泻的时间。 　　揉了揉还鼓起的小肚腩，冲洗干净后拉开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外赵姨担心问道：“小小，是不是肚子痛？要不要赵姨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不用了，就是……就是吃多了拉肚子而已，待会就好了。” 　　赵姨牵着她一边走一边说：“拉肚子可不是什么待会就能好的，待会如果还肚子痛就和赵姨说，赵姨给你拿点药。” 　　“好。” 　　到客厅里，易谦和舟舟凑了上来。 　　“小小，你没事吧？” 　　“你肚子还痛吗？” 　　饶是霍小小脸皮厚，现在也微微有些脸红。 　　问问问，什么都问，这么难堪的事，她不要面子的啊？ 　　“……不痛了。” 　　易谦还在那问：“那你……” 　　“爸爸呢？”霍小小张嘴就打断易谦的话，抬头看向赵姨，企图转移话题，“爸爸去哪了？” 　　赵姨说：“先生在楼上洗澡。” 　　“爸爸？洗澡？”大白天的，今天还这么冷，洗什么澡？ 　　霍小小茫然地看着赵姨，在赵姨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有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她颤抖地问道：“……姨姨，爸爸为什么要……洗澡？” 　　赵姨无奈看着她，没明说，只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说呢？” 　　她爸什么意思？ 　　洗澡？ 　　大白天的这么冷，洗什么澡？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霍小小，刚才没忍住，拉在她爸身上了吗？ 　　霍小小眼神都是死的，“我……我不知道。” 　　易谦凑了过来，“小小，你刚才，是不是拉肚子拉你爸爸身上了？” 　　舟舟也点头，“是啊，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霍小小猛地回头看着他俩，那眼睛里冒着火，现在就恨不得把这俩小孩给生吞活剥了。 　　“什么拉肚子！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拉我爸爸身上了！我拉马桶里的！” 　　俩小孩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小小，你别生气，我们知道你没有。” 　　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人都是一种“好的好的你没拉你爸爸身上我们知道了下次你别再拉你爸爸身上就行了”的眼神看着她。 　　“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拉我爸爸身上！” 　　“好了好了，小小说没有拉肚子就是没有拉肚子，”赵姨安抚她，“你还小，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姨姨，你……你说清楚，我我我……我为什么要注意，我刚才没有拉！” 　　“是是是，是姨姨说错了，小小没拉。” 　　霍小小好气！ 　　气到爆炸！ 　　谁！谁散布的谣言！ 　　哪只眼睛看见了她拉她爸爸身上了！ 　　她什么时候拉她爸爸身上了？胡说八道什么！ 　　霍小小不是一般的生气，她还这么小，怎么能把这种脏水往她身上泼呢？ 　　这脏水多脏啊，扣在一小姑娘头上缺不缺德！ 　　不行，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姨姨，谁……谁和你说的？” 　　“没有谁和赵姨说，是赵姨自己弄错了。” 　　“不可能！肯定……”霍小小话音一转，突然想起楼上洗澡的霍随城。 　　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 　　这件事肯定是她爸爸传的！ 　　她有没有拉她爸爸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她爸爸说的，谁会认为自己拉他身上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诬陷我！ 　　霍小小怒气滔天上楼。 　　“爸爸你出来！”她拍打着浴室的门，叉腰朝浴室里大喊。 　　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突然停了。 　　“爸爸你给我出来！我什么时候，拉你身上了！” 　　霍小小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半晌，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又响起。 　　“爸爸！你出来！快点出来！” 　　浴室门被霍小小拍的啪啪作响，可她把手都拍红了，浴室里人也没理她。 　　霍小小断定，就是她爸造的谣！ 　　否则他为什么不敢出来见她？肯定是因为心虚！ 　　霍小小坐在浴室门口。 　　今天她就不走了，她倒要看看，她爸出来，还有什么脸见她！ 　　门开了—— 　　霍随城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跨出浴室，头发湿漉漉的，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头发。 　　见霍小小站在浴室外，不怎么搭理她。 　　“刚才你大吵大闹的干什么？” 　　霍小小瞪着她爸。 　　做错了事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爸怎么这种人？ 　　她跟在她爸身后，“爸爸，是你告诉姨姨我拉……” 　　霍随城停驻脚步一个转身。 　　霍小小也跟着一个刹车，回身转个圈继续跟在他身后。 　　“是你告诉姨姨，我拉肚子，拉你身上的吗？” 　　霍随城随手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沙发上，“爸爸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可是……可是姨姨他们都说，我拉肚子拉在你身上了！” 　　“是吗？”霍随城看了她一眼，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 　　霍小小看着他一点不搭理自己的样子，气得直蹬脚，“爸爸！” 　　吹风机的声音也不大，霍随城就是没理她。 　　“爸爸！” 　　霍小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点作用也没有。 　　她绕着她爸团团转，她爸就是搭理她。 　　终于等她爸吹干了头发，一只手却把她拎出衣帽间，“爸爸要换衣服了，外面等着。” 　　霍小小抬头瞪着他。 　　霍随城没管她，转身进衣帽间换衣服，斜眼看着霍小小气鼓鼓站在衣帽间门口，笑：“怎么？想看爸爸换衣服？” 　　霍小小哪里想看他，背过身，“爸爸，你不要把我当小孩糊弄，我不是小孩了，你是我爸爸，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给我做一个撒谎的表率呢！” 　　霍随城穿上衬衫，对镜系着领带，闻言笑了一声，“我怎么撒谎了？” 　　还不承认！ 　　“你告诉姨姨我拉肚子拉你身上了，可是我没有！” 　　“爸爸什么时候说了？” 　　“不是你说，姨姨怎么会误会我？我才没有拉你身上！” 　　“那是赵姨误会你了。” 　　“误会？”霍小小转过身来，她爸已经系好了领带，正取着皮带系在腰上。 　　“那你……你待会，待会去和姨姨说，和她解释清楚！你说，我没有拉你身上，让他们不要误会。” 　　霍随城系好皮带，理了理衣袖往外走。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怎么不用解释？我没有拉你身上！” 　　一想到她要背负这个“黑暗的过去”直到未来她长大成人，说不定等她结婚生了孩子，抱着孩子坐月子的时候，都会有人当做笑话似得提起这件事。 　　可能还会对她怀里的孩子说：“宝宝，你要乖乖的，长大以后不能像你妈妈一样，快三岁了还拉粑粑拉到你爸爸身上。” 　　一想到这一幕，霍小小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爸爸，你要帮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不让你走！”霍小小死缠烂打上线，抱着她爸的腿不让她走。 　　霍随城居高临下看着抱着他腿的小鬼，说：“想让我替你解释？” 　　“嗯！” 　　“可是爸爸今天还没找你算吃零食的账，你还要我去帮你解释？” 　　“那……那你可以帮我解释了之后再和我算账，我可以随便你骂，我不找爷爷。” 　　霍随城冷笑，拧着她脸颊，意味深长地说：“爸爸不找你算账，也不会帮你解释，今天就是要告诉你，如果以后再敢乱吃甜品冰淇淋，赵姨就会提醒你‘上次吃冰淇淋拉肚子拉到你爸爸身上忘记了吗还敢吃’，你喜欢吃就多吃点，爸爸不拦着你。” 　　犹如晴天霹雳。 　　霍小小看着她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大人的世界没有干净的，她爸心机竟然这么深，不用在商场上对付对手，对付她一个小孩？ 　　杀鸡用什么牛刀！ 　　不行，她不能任由她爸宰割。 　　这种丑事怎么能跟着她一辈子？ 　　她可不想以后七老八十了，还把这事翻出来取笑她！ 　　霍小小深吸口气，委屈瘪嘴，“爸爸，我发四，我以后再也不乱吃甜品冰淇淋了，我听爸爸的话，爸爸帮我解释好不好？我心里好难过，我没有做，他们都误会我，还笑话我，爸爸也不帮我解释。” 　　说完，还故意在她爸裤腿上蹭了蹭不存在的眼泪。 　　“没关系，你是小孩，没人会怪你的。” 　　“他们都笑话我！” 　　“谁笑话你？” 　　“……”霍小小欲言又止。 　　赵姨和易谦他们，的确算不上笑话自己。 　　可是这事伤害的是她好吗！ 　　“既然没人笑话你，爸爸还有事，先走了。”霍随城把她从自己腿上拎开，迈着那条裹在西裤里的大长腿，走出房间。 　　霍小小腿短，她爸到了楼梯口，她才跑到房门口。 　　她爸下了楼，她还在一步一步往下挪。 　　眼看她爸就要走出大门，幸好大门口小武抱着一堆婴幼儿纸尿裤走进，霍随城站在原地。 　　“城哥，这是赵姨让我给小小买的纸尿裤，你稍等一会，我放下就走。” 　　刚下到一楼的霍小小迎面被一堆纸尿裤吓到窒息。 　　她当机立断拦在楼梯口，看着小武，“小武哥哥，你干什么！” 　　“小武哥哥帮你把纸尿裤拿上去。” 　　“……什么叫、帮我把纸尿裤拿上去？”难道小武哥哥也知道自己拉肚子拉在她爸身上的事？ 　　呸！ 　　什么叫拉肚子拉她爸身上了，没有的事！ 　　小武笑道：“咱们家里除了你，谁还用纸尿裤？快让开，给你放下纸尿裤我还有事。” 　　易谦和舟舟俩人朝这边望了过来。 　　霍小小脸颊渐渐通红。 　　赵姨走了过来，看了两眼小武手上的纸尿裤，“嗯，没买错，就是这个，快放上去吧。” 　　“小小，快让开，让哥哥把你的纸尿裤放上去。” 　　霍小小瘪着嘴就是不让，“我不要！” 　　她一岁的时候就在抗议用纸尿裤了，一直抗议到两岁，纸尿裤这一东西才从霍公馆内彻底消失。 　　现在告诉她，她又要用上纸尿裤了？ 　　原本以为只是她和她爸之间的较量。 　　没想到竟然是纸尿裤之战？ 　　今天她和纸尿裤之间，不是它死，就是我活！ 　　“怎么能不要呢？刚刚不是还……” 　　“姨姨！我没有！爸爸……我没有拉爸爸身上！”她指着霍随城，急得蹬脚，“你问爸爸，我拉他身上了吗？我拉马桶里的！” 　　远在门口的霍随城挑眉，没有说话。 　　“好好好，姨姨知道你没有拉，你还小，可以用纸尿裤，没人会笑话你的。” 　　易谦和舟舟也走了过来，一副为了霍小小好的表情附和道：“对啊小小，你可以穿的，之前我看我们班上的晨晨都穿了纸尿裤。” 　　霍小小瞪着他们俩。 　　你们俩过来干什么？看热闹吗！ 　　“我不穿！小武哥哥你把这些扔出去！” 　　她都这么大了还穿纸尿裤？多丢人啊！ 　　霍小小心理上那一关过不去。 　　小武看了眼赵姨，赵姨无奈看向霍随城。 　　霍随城抬脚走来，“霍小小，让你小武哥哥上去，他还有事。” 　　“我不！”霍小小铁了心今天就算挨揍也要撒泼，“小武哥哥可以上去，他手上的纸尿裤不能上去！扔了扔了都扔了！” 　　“霍小小！让开！” 　　霍小小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得不得了。 　　如果知道会是被她爸算计的这种结果，打死她也不胡吃海塞，不对，应该是打死她也不邀请易谦和舟舟来家里玩。 　　她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霍随城，“爸爸，我不要。” 　　霍小小曾经在墙角听她爷爷说过，小小那么可爱一小孩，稍微委屈一点，我怎么还舍得怪她。 　　就是不知道她爸，会不会…… 　　“霍小小！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行吧。 　　她爸就是这么的铁石心肠。 　　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这么一委屈，她爸没心软，反倒是赵姨和小武劝了起来。 　　“先生，算了算了，小小不想要纸尿裤不用就是，您别和她动气。” 　　“就是，城哥，你开会时间快到了，我先去开车，这些纸尿裤……” 　　赵姨指着负一楼方向，“你放楼下杂物间就行。” 　　“行。” 　　易谦和舟舟人小鬼大，连忙将小小拉去客厅，拉开她和霍随城的距离。 　　小武将纸尿裤放在杂物间，从负一楼上来，“城哥，放好了，可以走了。” 　　霍随城点头，又看向霍小小，“霍小小，喜欢吃零食你就多吃点，没人拦着你。” 　　“……” 　　霍随城意气风发出门，霍小小趴在沙发上，万念俱灰。 　　“小小，你别难过，霍叔叔他不是故意凶你的。” 　　“对，霍叔叔他肯定是因为，你不小心拉到他身上，所以生气了，你……你以后小心点……” 　　霍小小眼睛快冒出火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陆星辰！谁拉了！” 　　易谦一把捂住舟舟的嘴巴，“小小，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乱说！” 　　舟舟被捂着嘴，呜呜两声点点头。 　　霍小小憋气坐在沙发上。 　　刚坐下，就听到易谦压低了声音说话，“你傻呀，怎么能在小小面前说！” 　　“好，我下次不在小小面前说了。” 　　……这两小鬼是当她耳聋还是当她不存在？ 　　“我说了，我没有拉！” 　　“对对对，你没有拉。” 　　“我真的没有拉！” 　　“是是是，你真的没有拉。” 　　看着俩混蛋一副“是是是，对对对”敷衍的表情，霍小小就气不打一处来。 　　站起来刚想再说两句，肚子咕噜一声。 　　不好。 　　肚子好像又开始疼了。 　　“小小，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我要去厕所。” 　　霍小小捂着肚子，一溜烟跑进厕所里。 　　赵姨从负一楼上楼，就看到霍小小急匆匆跑进洗手间里，问道：“小小怎么了？” 　　“她又拉肚子了。” 　　“又拉肚子了？” 　　赵姨连忙拿了瓶益生菌，想了想，又去负一楼拿了一包纸尿裤上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小小，好点了吗？” 　　痛苦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好……好点了。” 　　赵姨叹了口气，“你看你，乱吃东西，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五分钟后，霍小小生无可恋地拉开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门口赵姨一手药一手纸尿裤，正担心看着她。 　　“小小，来，先把这个药喝了，赵姨待会帮你把纸尿裤换上。” 　　“……” 　　 第六十章 　　夜幕悄然降临。 　　广场上大妈们已占据有力地形, 打响了夜生活的第一枪。 　　渐渐写字楼里人潮涌出，四散于地铁口前，公交车上, 步行街里，享受一天无奈工作后难得的休闲时光。 　　娱乐场所里红灯酒绿, 歌声隐约传出几条街。 　　而在喧哗城市的中心里，潜龙会所强硬划分出僻静的一道围墙。 　　它以高奢为主题, 打造属于上流有钱人的私密会所。 　　纸醉金迷, 里面该有的不该有的, 都有。 　　潜龙会所的包间里，酒味浓郁，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人手一个“公主”作陪，甚至左拥右抱一边一个。 　　唯独霍随城一人坐着，对那些年轻漂亮的“公主”毫无兴趣。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自从接手霍氏后，这种场合能不来就不来，但他今天来, 不是因为自己公司的项目，而是作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作陪蒋致。 　　在场的都是些有名有望的人物，饭桌上推杯换盏, 什么都谈好就差那么点意思，一到会所，原形毕露, 合同和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得在酒精和女人的催化下才能签，这样的场景，霍随城早见怪不怪。 　　吃好喝好玩好，也是到了散场的时候。 　　“蒋总，从前就想和您合作，一直没机会，今天多亏霍总介绍，我才能认识到您，”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漂亮小姑娘，显然今天的招待很对他胃口，“东亚这个项目我之前就听说过，蒋氏的实力和蒋总的才华我相信这个项目一定不会差！” 　　说完，酒兴来了，放下酒杯，转头看着坐在沙发角落的助理，“合同呢？” 　　助理忙将合同与笔拿了过来。 　　醉醺醺的男人一手搂着漂亮女人，一手将合同垫在茶几上，将这份合同签下了大名。 　　“能和陈总合作也是我的荣幸，合作愉快。”蒋致收下这份合同，说着商场上的客套话。 　　“合作愉快。” 　　一干人等在说完这“四字箴言”后餍足搂着漂亮小姑娘离开。 　　包间瞬间空荡。 　　蒋致给自己倒了杯酒，敬了霍随城一杯，“今天多谢了。” 　　霍随城受了，仰头喝了一口，问他：“东亚那个项目怎么决定和他们合作？” 　　蒋致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显然有些为难，“你应该收到消息了，蒋煊回国了。” 　　霍随城知道蒋家的一些事。 　　蒋致二十五岁那年一场车祸全身瘫痪，蒋家老三接手他的公司，结果一塌糊涂，不仅公司破产，差点还把蒋家赔了进去。 　　两年后蒋致身体痊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败局填补了漏洞，接手蒋家，还把蒋家老三赶去了国外，自生自灭。 　　这位有着传奇色彩却没有一点商业头脑的蒋家老三就是蒋煊。 　　三年前被赶出国，原以为在国外安分守己，没想到现在竟然回来了。 　　“你还担心他？” 　　“我倒是不担心他，但是最近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求到你头上，让你牵线搭桥和他们合作东亚项目，这个项目我本来是打算独立开发，可蒋煊回国之后，进了最近颇为炙手可热的盛禾公司，和一个叫闻扬的，来者不善。” 　　“闻扬？”霍随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人，很年轻，但很有手段，运气也不错，半年来吞了不少项目，和他抢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就算有手段，以你的能力和公司的底蕴，招架不住？” 　　“一个蒋煊一个闻扬，加上最近才冒出头的盛禾公司，我确实招架得住。但你应该听说过，盛禾由江氏控股，江氏的老板江淮的野心你知道的，两年前就在大肆收购公司，企图搞产业整合。说得好听是产业整合，实则是想垄断行业市场，制定行业规则一家独大，两年过去，这个行业被他折腾得差不多了。” 　　“蒋煊和闻扬的背后，是江淮在撑着。”说到这，蒋致叹了口气，“我公司的部分产业和江氏有点关系，所以成了眼中钉，最近一直盯着我。” 　　“江淮想收购你公司？” 　　“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手上部分产业估计被他盯上了，明里暗里不知道弄了多少小动作，蒋煊也是想趁此机会，想一雪前耻。” 　　霍随城眉心紧蹙。 　　显然江淮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江氏财蕴丰厚，江淮又是个疯子，这几年大肆扩张，如果真心想收购蒋氏，蒋致恐怕会有大麻烦。 　　说到这，蒋致有些踌躇，有件事犹豫再三，“还有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蒋煊的妻子，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小小的妈妈。” 　　蒋致颇有些意外，“你知道？” 　　“上次我带小小见过。” 　　“你还带小小见了亲妈？” 　　“小小相见，没理由拦着不让见。” 　　蒋致点头，“也是，那小小她……” 　　“她没事。”霍随城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搁下酒杯起身，“时间不早了，先走了。” 　　“送你。” 　　两人并肩往外走。 　　推开门，视线昏暗的走廊迎面两人走来，一男一女时不时低头说话，听声音挺年轻的。 　　“蒋总，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两米外的距离，一男一女倒是先停下脚步，年轻男人率先朝着蒋致打招呼。 　　蒋致喝了点酒，加上视线昏暗，眼前模糊不清，微眯了双眼才看清来人，“闻总，真是有缘。” 　　“我也很意外，这位是……” 　　霍随城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刚才在包间里，蒋致和他提过的闻扬。 　　和闻扬说的差不多，真的很年轻，虽然穿着西装，但霍随城却觉得，眼前这人就应该是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毫无心机的表情简直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但能得到江淮的赏识，霍随城可不相信他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种人。 　　“霍随城。” 　　“原来是霍总，久仰大名。” 　　蒋致和他没什么好聊的，看了眼他身边的女人，说：“没什么事就不打扰闻总寻开心，先走了。” 　　闻扬搂着身边的女人，“误会，这位是我女朋友，苏元青，” 　　霍随城看向苏元青。 　　这名字，有印象，他见过两次，还在梦里见过一次。 　　苏元青红唇微笑站在闻扬身边，穿着一件性感蓝色绣花旗袍，天气原因，裹了一件白色皮草披肩，头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细的颈脖，耳坠上两颗白色的珍珠耳环色泽圆润，与她全身气质相辅相成，静静站在那，犹如一朵绚烂的人间富贵花，让人一眼而难忘。 　　“霍先生你好，久仰大名。”苏元青朝他伸出手。 　　霍随城没伸手，只淡淡看着她。 　　苏元青收回手，撩了一下头发缓解尴尬，“霍先生似乎对我有意见。” 　　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撩人而不自知的尤物般。 　　霍随城垂眉，“我从来不对陌生人有意见。” 　　他看了眼蒋致，“走了。” 　　两人从闻扬与苏元青身边擦身而过。 　　苏元青回头，看着消失在走廊一头的霍随城，脸上挫败表情甚浓。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霍随城应该在三年前的那场舞会上见她时就无比痴迷于她，甚至会为了她不折手段，强取豪夺，也要把她夺过去。 　　可那次舞会，霍随城不仅没有痴迷于她，就连自己叫什么他都没问，匆匆就走了。 　　霍随城不是那么好接近的，她三番两次想出现在霍随城面前也无能为力，直到一年前在鹿鸣山海滩出镜。 　　当时那种情况下，霍随城不可能没注意到她，但霍随城只是让人把她赶出了沙滩，根本就不喜欢她。 　　可剧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好在没有霍随城，还有闻扬。 　　舍弃霍随城，苏元青当初犹豫了好久。 　　毕竟霍随城的长相百分百贴合她的审美，相比之下，闻扬就显得稚嫩多了。 　　不过想想霍随城注定是闻扬的手下败将，无法接近霍随城的苏元青心里平衡不少。 　　“在看什么？”闻扬在她耳边轻声问她。 　　苏元青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冲他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霍先生……挺不尊重人的。” 　　闻扬脸色沉重看着霍随城离开的方向，眼底浓重的欲望昭然若揭，“霍氏的老板，当然目中无人。” 　　“闻扬，你要好好努力，我以后可不想再被人忽视。” 　　“好，以后你做了闻夫人，没人敢忽视你，就算是他霍随城，也不行。” 　　苏元青笑了，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一口。 　　—— 　　潜龙会所底下停车场，霍随城与蒋致分别后上车。 　　宾利缓缓驶离停车场。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整。 　　又看了眼手机，没什么重要信息。 　　十一点半，宾利缓缓驶入霍公馆。 　　三楼的灯都熄了，只有一楼客厅里还亮着，在等他回来。 　　霍随城踏进客厅，就看到赵姨从楼下负一楼上来。 　　“赵姨，您还没睡？” 　　“您回来了？我还有点事没忙完，待会就睡了。” 　　“嗯。” 　　霍随城抬脚准备上楼，踩上一个台阶又回头，“小小今天还拉肚了吗？没闹吧？” 　　赵姨闻言无奈笑道：“您走后又拉了三次，我给她喂了点益生菌，晚饭的时候终于好了，生了一天的闷气，晚饭也没吃什么就上楼了，明天您哄哄她。” 　　晚饭也没吃？ 　　“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霍随城抬脚往楼上走去。 　　推开霍小小房间的门，借着房间昏暗的床头灯，霍随城看到了趴在床上的霍小小，在梦里似乎都在生气，噘着嘴，皱着眉。 　　他抬头摸了摸霍小小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放心替她掖好被角离开。 　　回到房间，霍随城简单冲了个澡，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霍小小顶着个白色的小毯子，从头罩到脚，幽灵一般从门口走到床靠窗的一边，蹲下去藏了起来。 　　霍随城从浴室出来，随手将浴袍扔床前沙发上，熄了灯，刚躺下，床另一边藏着的“小幽灵”幽幽的站起来。 　　霍随城被窗外的阴影晃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不对劲，恍惚间睁开眼，一个电影里白色幽灵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猝不及防之下霍随城被吓了一跳，心脏不受控制快了几拍，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眉心紧蹙，深喘了好几口气。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打开床头的灯，伸手一把将罩在头上的小毯子给薅了下来。 　　毛毯下霍小小耷拉着一张脸，看着她爸幽幽地说：“爸爸，你睡着了吗？我气得睡不着。” 　　61 第六十一章 　　“……” 　　霍随城靠在床头, 看了眼墙上时钟的指向，疲惫揉了揉眉心，看着霍小小站在床边沉着脸瞪着自己, 一句话也不说，回过神来, 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扮成这样是要去捉鬼吗？” 　　霍小小沉默爬上床, 抓过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 一翻身带走霍随城身上大半的被子。 　　霍随城看她仅漏出的半个后脑勺, 伸手揉了揉，“和爸爸说说，为什么气得睡不着？” 　　我为什么气得睡不着你还不清楚吗？明知故问！ 　　霍小小反手拍开他的手，不想和他说话。 　　“听赵姨说，你下午又拉了三次肚子？现在还疼吗？” 　　见人不说话，霍随城无奈叹了口气，“你把被子都盖过去了，爸爸盖什么？” 　　霍小小看了一眼脚边的毯子, 将毯子扔给他。 　　“……”霍随城拎着那薄薄的一层毯子，看着窗外寒风瑟瑟，幸好屋内开有空调倒也不觉得冷。 　　一个小孩，气性还挺大。 　　“霍小小, 你转过来，爸爸和你谈谈。” 　　霍小小不动。 　　“霍小小！”霍随城动手将人掰了过来，“你……”话却戛然而止。 　　霍小小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涌, 沿着脸颊滑落没入枕头里，枕面上一片濡湿。 　　被霍随城突然之间掰了过来，霍小小忙抬手蹭了蹭模糊的眼睛，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咬得太紧，双唇都在瑟瑟发抖。 　　霍随城眉心紧蹙，登时睡意全无。 　　伸手捏着霍小小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松口，不许咬了！” 　　霍小小被迫松开紧咬着下唇的牙齿，一个深深的牙印留在下唇上。 　　啜泣声不可抑制地从她齿缝间溢出。 　　“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不要你管！”霍小小颤抖着声音哽咽，又转过身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霍小小简单粗暴抬手擦眼泪，吸吸鼻子。 　　她也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白天的时候倒还好，一到晚上看到她爸，就从心底里感觉到委屈。 　　霍随城沉默地看着霍小小颤抖的肩膀，起床将房间里的灯都开了，倒了杯水过来，一手将霍小小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先喝点水。” 　　“不喝。” 　　霍随城只好将杯子放下，扯了点纸巾擦了擦她眼泪。 　　可眼泪越擦越多，大有水漫金山的架势。 　　“这么委屈？”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霍小小眼睛鼻尖全红了。 　　“因为今天爸爸没替你解释？” 　　听她爸这么说，霍小小突然又觉得因为这件事哭成这样，实在有些矫情。 　　这多大点事？ 　　别这么小气，坚强点！ 　　“我……我没事。” 　　“没事哭成这样？我一直和你说过，你还小，而且肠胃不好，不能吃那么多零食甜品冰淇淋，平时你瞒着我偷吃一两个就算了，今天一次性吃了这么多拉肚子，受罪的不是你？” 　　霍小小抿着小嘴点点头。 　　霍随城看她分明还委屈，却一副“我一点也不委屈”的模样，放低了声音，问她：“你还是觉得委屈是吗？为什么？因为爸爸没有替你解释？” 　　霍小小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霍小小双唇紧抿，“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你是我爸爸，平时欺负我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不维护我，任由别人欺负我，把一些我没有做过的事污蔑到我身上，却不肯替我解释。”她很难过，“如果以后……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也会像今天这样继续这样对我吗？” 　　“怎么会……”霍随城抚了抚她的后背，“爸爸怎么会这么对你。” 　　“可你今天就是这样对我的。” 　　“赵姨和你那两个朋友并没有欺负你，他们都很喜欢你，没有恶意，爸爸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喜欢我？万一被别的不喜欢我的人知道了，笑话我怎么办？你知道吗？今天赵姨还让我穿纸尿裤，我明明长大了，不会再忍不住，就是你，你让赵姨误会还不解释，我讨厌你！” 　　霍随城哑然。 　　突然有些明白她这么难过的原因。 　　因为是小孩，以为什么都不懂，所以并没有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去思考这件事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霍小小会这么难过委屈，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抬手擦了擦小孩继续涌出来的眼泪，“今天爸爸只是想让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乱吃东西，没有考虑那么多，并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好吗？” 　　霍小小抬手擦了擦眼泪。 　　“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污蔑你，不管你有没有做错，爸爸都护着你。” 　　霍小小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却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 　　霍随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行，明天爸爸替你向他们解释。” 　　“还、还有呢？” 　　“还有什么？” 　　“做错了事，赔礼道歉，你道歉了，赔礼呢？” 　　“……好，你想要什么，爸爸送你。” 　　她爸这么说，霍小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冲着礼物来似得。 　　“我也……不是想要什么，只是爸爸自己做错了事，你应该这样做。” 　　霍随城看她这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嗯，赔礼道歉是应该的，这么晚了，睡觉？” 　　霍小小点头。 　　霍随城看着她拿过来的薄毯，“我盖？” 　　霍小小默默将被子让出一半，不说话躺下了。 　　“行了，很晚了，睡觉吧。” 　　霍小小躺在一侧，听着她爸渐渐传来平缓的呼吸，突然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今晚是想过来听听她爸的道歉。 　　她想着，如果她爸能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这件事就算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如果不道歉，那以后她就……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还好她爸向她道歉了，珍惜了她给的机会。 　　原谅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霍小小想。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的原因，霍小小在梦里竟然梦见了她爸。 　　只是梦里的霍随城很惨。 　　公司破产，负债累累，名声狼藉还企图挟带苏元青逃走。 　　最后和一个年轻男人打了起来。 　　霍随城身强体壮，竟然打不过那个年轻男人，全程被男人按在地上摩擦，脸上全是淤青，身上全是脚印，最后只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尽管如此，霍随城竟然还一边吐着血一边颤巍巍朝着苏元青伸出手。 　　年轻男人意气风发一脚踩在他手背上。 　　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警察铐上手铐，狼狈押解着上了警车。 　　在梦里，霍小小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霍随城歇斯底里毫无风度可言地冲着警察大吼大叫，神情癫狂地像个神经病。 　　后来，熟悉的霍公馆里来了很多人，他们把霍公馆搬空并查封拍卖。 　　霍小小看到年幼的自己手足无措地站在楼梯口。 　　有人指着她商量她的去处，最后拍板定论，将她送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生活一点也不好，霍小小吃不好睡不好，嚣张跋扈惹人讨厌，最后在老师的疏忽下，竟然被活活饿死。 　　—— 　　霍随城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靠在床头，回想着刚才梦中的一切。 　　梦里最后那一幕刺得他心脏隐隐作痛。 　　他梦见霍小小被送到了孤儿院，最后躺在床上，虚弱地喊爸爸，最后了无生息。 　　而梦里一切的根源，是因为他为了苏元青和闻扬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以公司为代价，也要把苏元青夺过来。 　　继上次他诡异地梦见自己和苏元青结婚后，这次竟然做梦的内容更是离谱。 　　为了苏元青？闻扬把自己按着打？公司破产一无所有他锒铛入狱？ 　　简直可笑！ 　　看着身侧熟睡了的霍小小，霍随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意外摸到了一手的汗，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霍随城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闻扬…… 　　不管是为什么会梦见他，但霍随城隐隐觉得这个人，绝不能放过！ 　　—— 　　翌日，霍小小看着镜子里那个红肿着眼睛的人，就很后悔。 　　后悔昨天哭得太真情实感，一觉醒来，眼睛都快肿成一条缝了。 　　回想起昨天梦里的场景，霍小小皱起了眉。 　　虽然她是很生她爸的气，但也不必梦见她爸被打的那么惨。 　　还是说，这是她爸未来的下场？ 　　是了，最后她被活活饿死，符合小A和她说过的自己的结局。 　　她知道她爸的结局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屈辱。 　　苏元青，闻扬！ 　　一想到梦里闻扬把她爸按在地上揍，霍小小就特别生气。 　　可恶！ 　　找机会一定要让她爸弄死闻扬！ 　　来给她穿衣洗漱的赵姨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小小，眼睛怎么成这样了？”说完，她看了眼房门，低声问道：“是不是你爸爸骂你了？” 　　霍小小摇头。 　　“那怎么哭成这样？” 　　“姨姨我没事，爸爸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待会……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这么说，赵姨也没多问，“好，赵姨不问，走吧，下楼吃早餐去。” 　　霍小小跟着赵姨下楼。 　　餐厅里饭桌上，霍随城的早餐临近尾声。 　　霍老先生看了眼霍小小，顿时被她的眼睛唬一跳，“小小，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怎么又红又肿的？” 　　霍小小坐在座椅上看着对面，“爸爸。” 　　霍随城至今还有些恍惚，脑子里全是昨晚上梦里最后那一幕。 　　“爸爸！” 　　霍随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冲他喊的霍小小，梦里的霍小小渐渐和面前的霍小小渐渐重合，平静的心无端又揪了起来。 　　霍老先生眉心紧蹙，“霍随城，怎么回事？” 　　霍随城沉默片刻，抬头叫住了赵姨，“赵姨，昨天你买的那些纸尿裤都扔了吧。” 　　“扔了？” 　　“昨天，小小没有拉我身上，你误会了。” 　　“……这样啊。” 　　霍小小严肃说道：“是啊！我昨天说了好多次了，我没有，姨姨你不相信我！” 　　想起这事就难过，怎么解释都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糟糕透了。 　　就因为是小孩，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赵姨带着歉意看着小小，“小小，昨天是赵姨误会你了，赵姨向你道歉，你放心，以后赵姨绝对不会勉强你穿纸尿裤了，好吗？” 　　“还有，以后姨姨你要相信我！” 　　“好，相信你。” 　　旁边的霍老先生不明白情况，一头雾水问道：“怎么回事？” 　　霍随城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又被霍老先生狠狠瞪了好几下，“什么玩笑不能开不知道？怎么当人爸的？吃完就赶紧走，别待我面前，看着就心烦！” 　　“……”霍随城起身，“那我先去公司了。” 　　“小小，别生气，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告诉爷爷，爷爷一定相信你。” 　　“嗯！” 　　 第六十二章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的原因, 霍随城一整天看起来颇有些心不在焉，开会时出神几次，全是被助理提醒才回过神来。 　　鹿鸣山项目现正在开发阶段, 繁琐的事情很多，虽然不需要他一一盯着, 但关于项目进度每月都得听一次汇报。 　　开会过程中，霍随城全程冷着一张脸, 没有意见也不发表看法, 在上面汇报任务的某组长, 全程忐忑不安地汇报项目进度。 　　强打起精神听完这次汇报，会议结束，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会议室。 　　组长惴惴不安，深觉自己前程断送于此，“总监，我今天汇报的内容没错吧？怎么霍总看起来不太满意？” 　　“放宽心，我跟霍总这么多年了，”总监压低了声音, “霍总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这样，不是你的问题。” 　　—— 　　回到办公室，霍随城示意助理先出去。 　　一上午无法集中精力，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无关其他, 而是昨晚的梦太过真实，至今还心有余悸。 　　对于闻扬和苏元青，虽然没见过几次, 但就昨晚的见面而言，并不愉快。 　　他看得出闻扬眼里的野心和对他的敌意。 　　江淮盯上了蒋致的产业，将闻扬和蒋煊推出来企图并吞蒋氏。 　　江淮这几年发展迅猛，蒋致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 　　其实霍随城还挺欣赏江淮的魄力的，产业整合，垄断行业市场，制定行业规则一家独大，没有足够强底蕴，野心和手腕，成不了大事。 　　想到这，霍随城微诧。 　　三四年前的自己，虽然行事没有江淮这么绝，但也绝不是现在这样。 　　想想近几年的投资和发展方向，稳中求胜，铤而走险的项目越来越少，似乎成了老爷子最为欣赏的样子。 　　他揉着眉心，认真思考这些年走来的足迹。 　　过去太久，不太记得当时做那些决定的原因，只是现在觉得，这样的生活轨迹，还不错。 　　电话响起。 　　霍随城看了一眼，是蒋致，直觉有事发生。 　　“怎么了？” 　　“昨天你帮我牵线搭桥的陈总，今天带着违约金来我公司，说昨晚喝醉了，没考虑仓促就签下了合约。” 　　“他反悔了？” 　　“嗯，违约金都留下了。” 　　酒桌一向是签约的地方，喝醉了没考虑清楚？这种鬼话也编的出来。 　　“这件事我查过了，陈总公司大部分的股份他老婆占有大半，他在外养了个小情人没敢让老婆知道，蒋煊利用这个小情人和陈总做交易，威逼利诱……”说到这，蒋致笑了，“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有办法，但是你最近也小心点，我听到了一些对你不利的风声。” 　　“什么风声？” 　　“我一个同学现任职市公安局，最近好像有人匿名举报你为了让鹿鸣山项目正常运作，买通人故意损害古墓，还带走了古墓里不少值钱的东西。”蒋致顿了顿，“霍二，举报人证据确凿，这件事你恐怕有点麻烦。” 　　霍随城挑眉，刚准备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理未经允许推开了门，神色颇有些慌张。 　　“霍总，警局来人，说是有事想请您协助调查。” 　　“警察？” 　　霍随城对蒋致说了句：“已经来了。” 　　说完搁下手机，起身朝外走。 　　公司确实来了四名警察。 　　“霍先生，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接到群众匿名举报，说你涉嫌故意损害文物，想请你回警局接受调查。” 　　—— 　　霍小小今天一天也是心不在焉，右眼皮一直在跳。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但具体是为什么，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 　　“小小，你怎么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霍小小看了易谦一眼，暂时不想和他说话，“没事。” 　　舟舟也坐在座位上转过身问她：“小小，我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别生气了好吗？” 　　“不要。” 　　俩小朋友不知所措。 　　“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你生气了吗？” 　　霍小小白了易谦一眼，知道还说？ 　　“小小，对不起，昨天我应该相信你的，你别生气了，改天……改天我给你带好吃的，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不要。” 　　易谦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果然他妈说得对，不能惹女孩子生气。 　　陆靖一几人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 　　霍小小竖起耳朵听，易谦如果敢把昨天的事说给别人听，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说话了！ 　　易谦摇头，“没事。” 　　陆靖一几人显然不信，“那你说给小小带吃的，还赔礼道歉，快说！你周末把我们丢下去小小家玩的这笔账我们还没和你算呢！” 　　“就是就是！” 　　“快说，不然我们生气了！” 　　小小的那件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昨天在霍家，就那么几个人说了，小小都那么生气，真要让陆靖一几个知道了，小小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真的没事，你们怎么这么大嘴巴，问问问！” 　　陆靖一几个面面相觑，随后一拥而上将易谦压在自己身下恶狠狠“审问”。 　　霍小小趴在桌上，提不起一点兴趣。 　　抬手揉了揉眼睛。 　　早上在赵姨的冷敷和上药后，眼睛红肿的情况好了很多，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红肿的痕迹。 　　手腕上戴着的电话手表屏幕闪动，霍小小将电话手表的界面打开，在霍老先生头像上点了点。 　　她告诉过爷爷，点一下是想他，手机会震动一下。 　　果不其然，在她点完后，她的电话手表也震动了一下。 　　霍老先生也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乐得和孙女玩这个游戏。 　　电话手表屏幕右滑，她在她爸的头像上点了点，期待地等着电话手表的震动。 　　但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电话手表也没动静。 　　不死心又点了点她爸的头像，依然没动静。 　　应该是在忙所以没时间看手机吧。 　　霍小小意兴阑珊地想。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霍小小兴致勃勃背着书包等赵姨来接她。 　　一见到赵姨便迫不及待跑了过去。 　　“姨姨，你终于来了！我们快点回家！” 　　赵姨表情不似平时，眉心微皱，勉强笑道：“好，回家。” 　　敏感的霍小小很快注意到赵姨情绪上的不对劲，“姨姨，你怎么了？” 　　赵姨欲言又止。 　　发生这么大的事霍小小迟早会知道，可她还是个小孩，估计就算说了也不懂，想了想，笑道：“没事，赵姨只是有点累而已。” 　　“那姨姨你要好好休息，累的话就不要来接我，让司机来接我就好了。” 　　“好，知道你心疼我。” 　　看着小小懂事又可爱，赵姨幽幽叹了口气。 　　小小还这么小，霍先生可千万不能出事。 　　半小时后车缓缓驶入霍公馆，一下车，霍小小就迫不及待往家里跑。 　　赵姨一把将她抱住，不让她进去，“小小，慢点，赵姨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今天老先生有点忙，进去之后小小乖乖的去房间里玩好吗？不要打扰老先生，赵姨陪着你玩，好不好？” 　　赵姨的话成功让小小皱起了眉。 　　爷爷忙？ 　　不可能，她爷爷自退休后一直在家养病，再也没接手过任何事和工作，怎么可能会忙？ 　　“姨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姨知道她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可没想到自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竟然被她给猜到了。 　　“小小别担心，有老先生在，不会有事的，走吧，我们直接去楼上，不打扰老先生好不好？” 　　赵姨牵着她往里走。 　　客厅里霍老先生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中气十足地和人说话。 　　“段教授，当初这个墓是你亲自负责的，在你决定挖掘之前古墓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以你专业我认为你应该很清楚……” 　　“证据？那份证据能证明什么？证明我儿子鸡鸣狗盗不折手段？” 　　“匿名举报，简直可笑！” 　　“那好，我等你消息。” 　　三言两语间，霍小小在心底已经将这件事琢磨清楚了。 　　有人匿名举报她爸为了鹿鸣山项目，雇人破坏古墓。 　　她瞬间想起当初她确实听到她爸有说到挖掘古墓的事，难道…… 　　这不可能！她爸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想法刚冒出头，霍小小立马否认。 　　梦里她爸确实是找人破坏了古墓不错，可是那个是穷凶极恶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霍随城，不是她现在这个爸爸。 　　她爸爸答应过她，不会再干坏事。 　　这件事绝对不是她爸做的！ 　　匿名举报？ 　　一定有人诬陷她爸！ 　　霍小小想了想，梦里那个一直和霍随城作对的人是闻扬，揭发霍随城故意破坏古墓的事也是他偶然得知后揭穿的。 　　她虽然没见过闻扬，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和闻扬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赵姨索性将霍小小抱了起来，快步往楼上走。 　　“姨姨，你放我下来，我……” 　　“小小，你爷爷忙，咱们不打扰爷爷。” 　　“我不打扰爷爷，真的，姨姨，你放我下来。” 　　“小小……” 　　“姨姨，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打扰爷爷的。” 　　赵姨无奈，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霍小小跑到霍老先生身边，没打扰他打电话，而是坐在一边静静等着。 　　直到霍老先生将最后一个电话打完，挂断电话，这才靠在沙发上，沉沉叹了口气。 　　霍小小沉默爬上沙发，跪坐在霍老先生身侧给他揉着太阳穴。 　　“爷爷。” 　　霍老先生看着她，笑笑，“小小先上楼玩，爷爷有事要忙。” 　　“是爸爸吗？” 　　霍老先生握着给他揉太阳穴的两只手，“小孩子别问这么多，你只要记得，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爸爸，都不要相信。” 　　“嗯，我相信爸爸他不会干坏事的，就像爷爷相信我昨天没有拉到爸爸身上一样。” 　　霍老先生欣慰将她搂在怀里。 　　“爷爷，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你一觉睡醒，你爸爸就回来了。” 　　霍小小靠在霍老先生怀里，看着大门方向，“那我可以在这里，陪爷爷一块等爸爸回来吗？” 　　霍老先生不甚清澈的眼睛看着门外，已然没了开始了解情况时的愤怒焦灼，他抱着霍小小，焦灼情绪被突如其来的心安和平静抚平。 　　他幽幽叹了口气，“爷爷也不知道你爸爸什么回来。” 　　“爸爸没有干坏事，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爷爷不要担心。” 　　“好，爷爷不担心。” 　　 第六十三章 　　霍随城上午十一点进警局, 下午五点左右离开。 　　因为匿名举报人手握有一定的证据，市公安对此案相当重视，例行询问了不少霍随城有关问题。 　　而蒋致在电话里说的所谓证据, 不过是匿名举报人举报了当初霍随城想要毁坏古墓的“委托人”钱大川。 　　钱大川收了黑钱和好处，一口咬定当初是霍随城让他干的。 　　而警方根据钱大川的证词, 确实在鹿鸣山发现了一条地道，直通古墓。 　　因为霍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底蕴, 又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显示, 钱大川破坏古墓, 是霍随城指使的，警方不得不在下午五点问完话后释放他离开。 　　在回霍公馆的路上，霍随城让小武将车停靠在路边，让他下车给家里打个电话，自己则坐在车里，静了一会。 　　三十多年来，这不是霍随城第一天和警方打交道，但却是他第一次作为嫌疑人进警局。 　　警察对于匿名举报人的身份严格保密, 霍随城自问最近作风比之从前，好了许多，不认为谁会花这么大的心思来对付自己。 　　想来想去，莫名想到了那天见过一面的闻扬。 　　只是他和闻扬见面不过一次, 哪有什么恩怨可言。 　　不过，直觉告诉霍随城，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小武站在车外, 静静点燃了一根烟。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卷席着一两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漩落下，落在他肩膀上。 　　他吐出一口烟，抱臂瑟瑟打了个寒颤，那片落叶也随之颤落， 　　—— 　　回到霍公馆是下午七点。 　　霍小小陪着霍老先生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霍公馆外传来的声音，手上的勺子都没来得及扔，就让赵姨把她从餐桌椅上抱下来。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吗？” 　　霍小小迎出门外，欣喜见着霍随城正大步往里走。 　　“爸爸！” 　　霍随城看着兴奋朝自己跑来，手上还拿着勺子的霍小小，躬身将人抱起，小小一团后怕似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软嫩的小脸蹭在他脸颊，心底似有暖流涌过。 　　霍老先生见着人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握着手杖沉沉看着他，“回来了？” 　　“嗯，回来了。” 　　“没事就好，先吃饭吧。” 　　霍小小抱着她爸的脖子，压低了声音悄悄说：“爸爸，你别看爷爷这样，他下午好担心你的，一直在打电话，一直打，幸好你回来了——哦，当然，我也很担心你。” 　　“爸爸，我相信你，我和爷爷都相信你没有干坏事，你不会有事的。” 　　“嗯，爸爸知道。” 　　一下午，家里人都知道这事，赵姨陈伯等都提心吊胆到现在，见着霍随城回来，这才放了心。 　　饭桌上，霍随城不提这事，霍老先生也没问，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吃完饭，霍小小想赖在这听他爸说这事，却被无情挡在书房外。 　　她不死心，紧贴着门想要听里面的动静，竖起了耳朵也没听见只言片语。 　　正想敲门时，赵姨走了过来。 　　“小小，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这不去睡觉？” 　　霍小小看了眼电话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才八点半，我想和爸爸……” 　　“那也该睡了，听话，不要打扰你爸爸和爷爷，赵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有赵姨在，霍小小知道自己是没机会进去了，看了眼书房门。 　　也不知道她爸知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有没有查出来是谁陷害的他。 　　有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此刻书房内，霍老先生听完霍随城说的一切，眉心紧皱。 　　“你确定，这件事是那个叫什么闻扬的人干的？” 　　“不确定，已经去查了。” 　　“那照你这么说，对方根本没有证据，目的是什么？” 　　“还不清楚，在查。” 　　“那……” 　　“爸，稍安勿躁。” 　　霍老先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一下午为他提心吊胆，没想到当事人比他还淡定。 　　白操心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事发突然。” 　　“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警察没有证据就无法定罪，不定罪就总有洗脱嫌疑的那天，接下来这件事估计会被大肆扩散传播，鹿鸣山项目暂停，公司股票短时间内会下跌，不过不要紧。” 　　霍老先生见他一点情绪也没有，“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霍随城坦然看着他，“担心是最没用的情绪，我无罪，我相信会有解决的一天。” 　　霍老先生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对他这番话表示赞同，还是为他临危不乱的情绪。 　　想到今天下午自己的慌乱，确实有些心急了。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再等等，今天我给考古组的段教授打过电话了，明天你和他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请他做一做古墓遗迹被破坏的鉴定。” 　　“我知道了。” 　　霍老先生起身，“早点休息。” 　　“爸，其实有一点我挺意外的，您没有怀疑我。我以为您至少会说，当初如果没有开发鹿鸣山，也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 　　霍老先生站在门边觑他一眼，“哪个父亲会相信自己孩子干坏事的？” 　　霍随城哑然失笑，“您早点休息。” 　　书房门关上。 　　霍随城站在窗边，啪嗒点燃一支烟。 　　他看着窗外的黑夜，以及窗户镜面上自己的倒映。 　　他想起很久之前陪霍小小看过的一部动画。 　　狼为了吃羊，伪装成羊进了羊群，开始吃草，久而久之它习惯了吃草。 　　但也仅仅只是习惯而已，你能说这只狼，以后都不会再吃肉了吗？ 　　书桌上的手机响起。 　　是蒋致打来的。 　　“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电话里蒋致笑了笑，“很顺利，你介绍的那位陈总，我把拍到的他小情人的照片送给了他老婆，也把这些年他公司的经营情况告知了一部分。当年创业有陈夫人的一部分，我和她谈了谈，我很欣赏陈夫人的魄力，也为她因为家庭离开一手创办的公司放弃自己的事业而感到惋惜，陈夫人和我聊过之后也深觉如此，我想陈总很快就得退居二线回家养老了。霍二，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你牵线搭桥的机会。” 　　“本来也不熟。” 　　“你呢？你那怎么回事？棘手吗？” 　　霍随城夹在指尖的烟燃了一截，他转身到书桌前，将烟头一部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说：“有备而来。” 　　“你查到了？谁？” 　　“没查到，只是猜到了，估计明天会有线索。” 　　“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嗯。” 　　挂断电话，霍随城手里的烟燃了大半，没抽，直接摁熄在烟灰缸里。 　　烟雾氤氲往上，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 　　翌日一早，霍小小洗漱完出房门时，在走廊恰好和她爸撞了个正着。 　　只是奇怪的是，她爸一身家居服，这个时间还没换衣服，显然不打算出门。 　　“爸爸，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今天爸爸不去公司。” 　　“那你去哪？” 　　“在家。”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爸竟然还能耐得住性子，待在家？ 　　修身养性？ 　　火烧眉毛了，她爸这么佛的吗？ 　　大反派起家，怎么遇着事，没个大反派的样子。 　　霍小小都为她爸捏了一手心的汗。 　　吃过早饭，霍小小甚至还眼睁睁看着她爸去了后院散步。 　　那闲散的样子，她还以为她爸和她爷爷一样退休了。 　　“小小，走吧，赵姨送你去幼儿园。” 　　“……爸爸不去公司吗？” 　　“你爸爸有自己事要忙，乖，听话。” 　　霍小小觉得自己现在是皇帝不急太……公主急。 　　她在幼儿园里为她爸的事急得焦头烂额，她爸不慌不忙在家休养生息。 　　她爸不是大反派吗？怎么一点大反派的做派都没有？ 　　虽然现在没干坏事，但被人诬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在暗中憋大招？企图咸鱼翻身？ 　　刚踏出门，就见着小武大步往里走。 　　“小武哥哥！” 　　小武边走边说一点也停顿，“小小去幼儿园吗？快去吧别迟到了。” 　　话音刚落，就拐进了玄关。 　　小武径直朝后院走去，四下无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对霍随城说：“城哥，查到了。” 　　后院有打造的人工湖，湖里各色锦鲤争先恐后游到霍随城面前，张嘴吃着从霍随城手里扔下来的鱼食。 　　“说说看。” 　　“听说，钱大川有个儿子，身体不好。” 　　“我查过了，钱大川中年得子还挺宝贝这个儿子的，可惜刚出生不久就查出患有白血病，这些年在他儿子身上花了不少钱，我看就是恶有恶报，这做人就不能干坏事，他年轻的时候多缺德，刨了人家多少东西……” 　　霍随城看了他一眼。 　　小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最近我查到，适合他儿子的骨髓找到了，这两天就给他儿子移植。” 　　“这个时候？” 　　“对，就是这么巧。而且据我所知，捐献骨髓的那个人并不是自愿的，威逼利诱，好像给了不少钱，这事钱大川保密做的不错，没人知道，我都差点没查出来，全靠我遇见了在医院工作的前女友，用一巴掌换来的，”小武似乎明白了，“城哥，反正人家也不愿意捐骨髓，我去办？” 　　霍随城静静想了想，问：“他儿子几岁了？” 　　“四岁。” 　　“四岁……钱大川为了骨髓诬陷我，不惜入狱，他儿子谁照顾？” 　　“钱大川妻子的账户三天前汇入了一笔七位数的巨款，够她们母子下半辈子用了。” 　　“七位数的巨款，妻子还在……”霍随城冷笑。 　　钱大川懂得给自己的儿子留后路，有母亲照顾，还有七位数的巨款。 　　可如果自己进去了，老爷子身体不好，若是一朝不测，谁照顾他女儿？ 　　“城哥，怎么了？” 　　霍随城冷了脸，“什么时候动手术？” 　　“后天上午。” 　　霍随城将鱼食全撒湖里，整了整袖子，“捐赠骨髓的人调查过吗？” 　　“差不多了。” 　　“去和他聊聊，价格双倍，先把人拦下。” 　　“城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小武转身准备离开。 　　霍随城却叫住他，“对了，匿名举报的人查到了吗？” 　　小武脚下一滞，“差点忘了，查到了，是季书扬。” 　　霍随城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是谁，“谁？” 　　“季文心的弟弟，小小的舅舅。” 　　霍随城突然有了点印象。 　　“当初不是打折他一条腿，不长教训？” 　　小武戏谑笑了笑，“这不是后面有人了嘛，城哥，我去？” 　　看着湖面争食的锦鲤，霍随城眼底阴翳不明，“不，再等等，等我了结了这件事再收拾他。” 　　 第六十四章 　　“哎——” 　　“哎——” 　　“哎哎哎——” 　　霍小小趴在座位上, 唉声叹气一整天。 　　想起她爸今天早上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心里就难受得很。 　　都进警局了，听说匿名举报证据确凿, 这么大的事，她爷爷昨天下午急得打了一下午的电话, 了解情况，想办法解决办法。 　　她爸倒好, 悠哉在家, 一点也不着急。 　　也不知道她爸现在在干嘛。 　　不会还在散步吧？ 　　霍小小最近没精打采都被班上几个小朋友看在眼里。 　　昨天被霍小小说了一通后, 易谦老实不少，在回家询问过他妈的意见后，很识趣没在小小烦的时候惹她。 　　但舟舟就不同了。 　　他年纪比易谦小，还不懂这些，只知道小小最近不太开心，而他不开心的时候，妈妈都会和他聊天一块玩游戏。 　　“小小，你今天怎么又不开心？” 　　又？ 　　霍小小余光瞥了一眼舟舟, “你有事吗？” 　　“没事，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们一块玩好吗？今天老师布置的手工，我陪你一块做好吗？” 　　“我想静静, 你自己去玩吧。” 　　“静静是谁？” 　　“……” 　　易谦连忙将舟舟捂了嘴拉了过来。 　　舟舟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易谦给推开，“你干嘛！” 　　易谦咬牙切齿，“你别烦她！” 　　“她不开心, 我陪她玩怎么了？” 　　“她不想和你玩！” 　　“你胡说。” 　　易谦凑到舟舟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再去烦她，小心她以后就不理你了！” 　　舟舟心里其实很不想相信易谦的话，但想起刚才霍小小的态度，蔫了。 　　没有小朋友来烦她，霍小小安静趴回桌上。 　　她心急得很，也不知道她爸现在出门了没有，有没有想办法找到证据洗清自己。 　　如果没有，她爸会不会像梦里一样被折腾到一无所有然后锒铛入狱下场凄凉？ 　　一想到梦里她爸的结局，霍小小就坐不住了。 　　思来想去实在没忍住，用电话手表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打的时候有点忐忑，唯恐她爸现在正忙着，打扰了他干正经事。 　　响了两声下意识就要挂断，却没想到她爸接了。 　　通话界面霍小小愣了片刻。 　　“喂，爸爸，你现在忙吗？” 　　“不忙。” 　　“那你在干什么？” 　　电话里霍随城的声音不急不缓，“我听赵姨说你想吃鱼？爸爸在后院这个湖里钓鱼，你想吃什么鱼？爸爸给你钓。” 　　“……”霍小小欲言又止。 　　钓鱼？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有闲情雅致钓鱼？ 　　这件事如果真让闻扬得逞了，她以后没爸了！ 　　她爸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呢？ 　　“爸爸！” 　　“怎么了？” 　　“……”霍小小是真为她爸捏把汗，可她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不去公司吗？你不忙吗？你怎么能和爷爷一样！” 　　“爷爷怎么样？” 　　“爷爷在家闲着无所事事，你不能……” 　　霍小小这话被霍随城身边的霍老先生听到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可算是被爷爷给抓到了，平时是不是在背地里和你爸爸一块编排我呢？” 　　“爷爷？你也在？” 　　“嗯，和你爸一块钓鱼呢。” 　　霍老先生看着湖面的浮标，“小小，想吃什么鱼，爷爷给你钓，想喝鱼汤还是想吃红烧鱼？”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我想喝鱼汤，但是我还想吃那个很嫩很嫩没有刺的鱼。” 　　“好，爷爷给你钓，晚上等你回来就能吃了——爷爷的鱼上钩了，不和你说了。” 　　霍随城挂断电话，起身拨弄着鱼竿，将上钩的鱼拉了上来。 　　是一条比巴掌略大的鲫鱼，到了桶里，成了案板上的肉，还在使劲扑腾着，水花溅了四周一地，力气不小。 　　“正好，给小小炖汤喝。” 　　鱼钩又抛了下去。 　　霍老先生坐在他身边，“你今天心情不错，还有闲情逸致陪我钓鱼，看来事情解决了？” 　　“还没解决。” 　　霍老先生看了他一眼，“没解决……还有心情钓鱼？” 　　霍随城平静看着湖面浮标，“这不是跟您学的临危不乱吗？更何况，我没有做过的事，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 　　昨晚霍老先生和霍随城聊过，知道他淡定自若，可也没想到会淡定成今天这样。 　　不去公司也就算了，还在这心平气和钓鱼。 　　从前那性子哪去了？ 　　霍随城不急，霍老先生急了。 　　“你好歹也去公司露个面安抚人心。” 　　“不急。” 　　“你……” 　　“爸，鱼上钩了。” 　　霍老先生看向湖面，浮标猛地往下沉。 　　大鱼上钩了。 　　—— 　　夜幕四合，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隐入天际。 　　市公安局门口，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干净朴素的长大衣，焦灼往里走。 　　那位答应要给自己儿子捐骨髓的男人，下午临时改口说不捐了，再打电话过去，电话关机，就连人也找不见了。 　　自从生下儿子后，她这几年的时间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儿子就是她的命，骨髓找了四年终于找到了，手术前夕捐赠人却反了悔。 　　丈夫被扣押，事发突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匆匆从医院过来，见一面她的丈夫。 　　在声泪俱下说明来意后，经办案机关同意，并经公安机关批准，她在派出所顺利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你说什么？” 　　“是真的！明天的手术医院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可是那个人突然打电话来说不捐了，让我们去找别的骨髓，大川，怎么办？找了四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不捐，我们儿子怎么办？” 　　双手铐着手铐的钱大川怒不可遏，拳心紧握两手砸在桌上，“这个混蛋！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一侧的警察提醒了一句：“别激动！老实点！” 　　钱大川看了警察一眼，收敛了情绪，压低了声音对女人说：“我进来之前给你留了个电话，有什么变故你打电话就行，给你的那个电话你打了吗？对方怎么说的？” 　　“我打了！”女人声泪俱下，“对方说会帮忙问问的，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都没给我回信，我再打过去根本没人接。” 　　“没人接？怎么可能呢？他答应过我的！” 　　“大川，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儿子还等着明天动手术，我真的不忍心看他再受苦了。” 　　“这群混蛋！儿子没事吧？” 　　“儿子没事，但是医生说，儿子的病还是尽快治疗得好。” 　　钱大川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这些年干了不少缺德事，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四十好几的人也没个孩子，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却没想到生来患有白血病。 　　四年求医问药等骨髓，直到前不久才被人找上门。 　　进公安局之前，那人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只要他指证霍随城，他儿子的病和母子俩后半生都能解决。 　　为什么他才进来，说的这些话就不算数了？ 　　不，是自己蠢。 　　不应该这时候进来的。 　　至少得等儿子骨髓移植后再进来。 　　“捐骨髓的那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什么？” 　　女人哭诉道：“他说他知道了你干的那些缺德事，不愿意给咱儿子捐，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干坏事，你不听！现在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别哭了！好好想想他还说了些什么！” 　　“还说……”女人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他还说，如果你能做件好事，就愿意给咱儿子捐骨髓。” 　　钱大川愤怒站了起来，“做件好事？我他娘的现在怎么做好事！” 　　眼看情绪又激动起来，警察将人扣下，“好了，探视时间到了，这位女士请你先离开。” 　　屋外进来一名警察，将女人带离房间。 　　“大川！大川你想想办法！你进来了儿子怎么办？我怎么办！” 　　钱大川大声朝她喊：“你照顾好儿子，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门关上。 　　钱大川被警察推搡着进了牢房。 　　他现在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打电话质问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钱大川抓着头发在牢房里不住的打转。 　　不对，案子还没判，对方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钱大川冷静下来，他想起老婆说的话。 　　——“如果你能做件好事，就愿意给咱们儿子捐骨髓。” 　　做件好事？ 　　都是拿钱办事，那个人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钱大川脑海里瞬间浮现霍随城的影子。 　　是他…… 　　是他没错。 　　一定是他！ 　　他和霍随城没多少交情，只是在不久之前接到过霍随城的委托破坏古墓，临门一脚却突然通知他不用了。 　　他不了解霍随城，但从几天的交流中能感觉到，霍随城心机重，城府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他如今陷害霍随城，霍随城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是了，这件事一定是他干的！ 　　那人说的“做件好事”是在警告他。 　　如果自己继续一口咬定那些事是霍随城指使他干的，儿子的骨髓…… 　　想到这，钱大川立马冲到门边，朝门外大喊：“警察！警察！我有新的线索要交代！警察！” 　　—— 　　钱大川在警察面前一五一十交代事情真相时，霍随城正坐在餐桌前给霍小小舀一碗鲜浓的鱼汤。 　　“小小，这鱼汤里的鱼是爷爷钓的，这个红烧鱼是你爸爸钓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霍小小小心喝了一口鱼汤，乳白的鱼汤又鲜又嫩，一点腥味也没有，尝出了一点胡椒味。 　　“好喝！” 　　“好喝你多喝点。” 　　“好！谢谢爷爷，爸爸也喝。” 　　霍随城给自己舀了一碗，低头喝了口鱼汤。 　　霍小小喝着鱼汤吃着鱼肉，心里不是滋味，小心试探地问了一句：“爸爸下午一直都在和爷爷一起钓鱼吗？” 　　“是啊，你爸爸给你钓了好多鱼，明天还能继续给你做鱼汤喝。” 　　“呵呵。”霍小小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 　　她爸心真大。 　　还真钓了一下午的鱼。 　　霍公馆外小武下车，疾步走进。 　　霍老先生一见他，笑着说：“小武，吃饭了没？” 　　“吃过了，我……特地找城哥。” 　　“小武哥哥，你找爸爸什么事？” 　　小武笑着对霍小小说：“一点小事。” 　　霍随城没放筷子，问了一句：“什么事？” 　　小武上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桌上的人除了霍随城，谁都没听见。 　　霍小小盯着她爸的脸色，企图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但没有。 　　霍随城表情一成不变，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嗯。” 　　霍小小看着小武的背影，问了一句：“爸爸，小武哥哥找你什么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吃完了上楼休息。” 　　“……可是今天，老师交给我一个作业，要和爸爸一块做一个手工，爸爸可以陪我做吗？” 　　“手工？什么手工？” 　　这可把霍小小给问住了。 　　她那知道什么手工，今天一整天光担心她爸唉声叹气去了，没怎么听老师说。 　　“就是……就是一个……待会爸爸你就知道了。爸爸待会，有时间吗？” 　　“有。” 　　听她爸答应得这么爽快，霍小小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啊。 　　她胡乱扒拉两口饭，多喝了两碗汤后爬下椅子，“爸爸，我先上楼了，你吃完赶紧上来哦。” 　　“你才吃了几口？” 　　“我吃饱了！” 　　霍小小可不敢再吃，忙不迭跑楼上，给易谦打了个电话。 　　“喂，易谦，是我，你在忙吗？” 　　“小小！你找我干什么？” 　　“今天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有哪些啊，你还记得吗？” 　　“手工作业？我不记得了。” 　　“……”霍小小叹了口气，“行吧，那我问问别人。” 　　说完，将电话挂断。 　　又给舟舟打了个电话。 　　“喂，舟舟，你还记得老师今天布置的手工作业吗？” 　　“手工作业？什么手工作业？” 　　“……就是放学前，老师布置的。” 　　舟舟震惊道：“老师还布置了手工作业？！” 　　“……”又是个不靠谱的，霍小小无奈说：“布置了，你竟然不记得这事。” 　　“啊，那我问问！” 　　挂断电话，霍小小刚准备给其他小朋友打电话，就见着她爸推门而进。 　　霍小小一惊，连忙将电话手表挂断。 　　“在和谁说话？” 　　“……刚才给易谦打了电话。” 　　所幸她爸没问她为什么打电话，只是直入正题，“不是说做手工的吗？做什么手工，给爸爸看看。” 　　霍随城穿着一身家居服，很自然轻松在霍小小房间里的玩乐区坐了下来。 　　霍小小哪里知道做什么手工，踯躅犹豫半天，从书包里一股脑将幼儿园老师给她的材料拿了出来。 　　“就是……随便发挥。” 　　“随便发挥？做什么都可以？” 　　“嗯，都可以！” 　　霍随城摆弄着这些小物件。 　　几种不同颜色的硬纸板，胶水，大堆材料抖落间，还掉下来一张图纸。 　　图纸上印着不少动植物。 　　“等着，爸爸给你去拿个剪刀。”他起身找赵姨拿了两把适合剪纸的小剪刀过来，递给霍小小一把，“爸爸教你剪。” 　　见她爸还真一副无比耐心陪着她做手工的样子，霍小小无奈点头，“好。” 　　“沿着虚线剪开，注意别伤着手了……” 　　“这里用胶水粘起来，然后贴在硬纸板上……对，就是这样。” 　　“这个叠加沾在这上面，贴歪了，撕下来重新贴。” 　　忙活一会，一朵向日葵就剪好贴在了硬纸板上。 　　霍小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下去，她迟早把自己给憋死。 　　“爸爸，你今天为什么不去上班，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霍随城倒是不意外她问这话，“忍不住了？” 　　霍小小点头，“昨天我听爷爷打电话，说你干了坏事，被警察抓去了警察局。” 　　“所以呢？” 　　“爸爸不着急吗？” 　　霍随城反问她，“那你相信爸爸干坏事了？” 　　“不，我相信爸爸没有干坏事。” 　　“那不就是了，爸爸没有干坏事，为什么要着急？” 　　“爸爸没有干坏事，那就是别人胡说的！那……那些胡说的人肯定都很坏很坏，爸爸你不去打倒那些坏人吗？爸爸待在家，是害怕那些坏人吗？” 　　霍小小绞尽脑汁，尽力用一个小孩子的思维和语言来讲述这件事。 　　“那些胡说的人确实很坏，”霍随城停顿片刻，“爸爸不出门不是害怕那些坏人，而是爸爸知道，我既然是无辜的，警察叔叔就会调查出真相还爸爸一个清白。” 　　霍小小缓缓打出一个疑问号。 　　见了鬼了，她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遵纪守法了？ 　　“但是……但是那些人也太坏了！爸爸你要打他们！” 　　“就算他们是坏人，爸爸也不能动用私刑打他们，凡事得讲道理，还得遵纪守法，爸爸相信警察，你也要相信警察，知道吗？” 　　“……那……那爸爸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别担心，警察叔叔会帮爸爸的。” 　　霍小小急得要命，“那……那如果警察叔叔没有查出来呢？万一……万一坏人太坏了！骗了警察叔叔呢？爸爸不担心吗？” 　　“那你想爸爸怎么办？” 　　“爸爸应该去查呀！去把那些坏蛋揪出来！打他们！” 　　霍随城低头笑了笑，“好，爸爸明天去查，不过你放心，警察叔叔不会被坏人蒙蔽的。” 　　霍小小脸皱成了包子。 　　她在这担心得要死，她爸怎么回事？ 　　相信警察？这么佛？ 　　可是这种事是人家诬陷啊你醒醒！人家证据伪造了那么多，你在干什么？ 　　坐以待毙吗？ 　　这还是霍随城？ 　　说好的心狠手辣，只手遮天，无恶不作呢？ 　　这番说辞，是要准备上台领“好市民奖”？ 　　还是她爸也被魂穿了？ 　　“爸爸。” 　　“嗯？” 　　“你……能正常点吗？” 　　“……” 　　楼下，霍随城上楼后，霍老先生给小武打了个电话，问他霍随城向他交代了什么事。 　　小武当然不敢说，支支吾吾绕了半天，最后被霍老先生一句话给镇住了：“小武，谁把你捡回来的？” 　　“……老爷子，城哥没交代什么事，就是让我去查了查那个钱大川，我发现钱大川他儿子得了白血病，在医院等骨髓捐赠，而那个捐赠人是被迫捐赠的，所以城哥让我暂时扣下了那个捐赠人。” 　　“白血病？你们就这么随便把人扣住了，那谁的儿子病情要紧吗？” 　　“没事，您放心，我特意问过医生，钱大川他儿子得病好几年了，病情一直都挺稳定的，移植手术晚几天也没关系，而且您猜怎么着？今晚钱大川就反了自己之前的口供，说是有人来雇他陷害城哥的，有了钱大川的反水，城哥肯定会没事。” 　　霍老先生听完小武的话，沉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坐以待毙。” 　　“那是，人都欺负到城哥头上了，他哪里还会任由别人欺负，不过老爷子您放心，古墓那件事城哥是真没参与，全是诬陷。” 　　“那查到是谁指使的吗？” 　　“这个还真不确定，我这边还在查，您放心，等查到了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嗯。” 　　“那……那我先挂了，老爷子，城哥问起，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他不让我和您说这事。” 　　“行了，知道了，你把嘴闭上，他不会知道。” 　　“嘿嘿，谢谢老爷子，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霍老先生随即将电话挂断，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楼上。 　　早就知道霍随城那性子不会坐以待毙，但今天看他待家一整天，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一天。 　　以前觉得那性子太过张扬，不给人留有余地，迟早得罪人。 　　但现在看看，有些锋芒，心狠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陈伯送来一杯茶。 　　“老先生是在担心少爷的事？” 　　霍老先生笑了一声，“担心他？他主意大得很，我担心他干什么？” 　　说完又笑着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该好好休息，管他这么多，浪费我心力。” 　　“少爷有那能力，能应付的过来，您好好休息吧，别担心了。” 　　楼上传来霍小小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爷爷！爸爸要打我了！爷爷……嗷！爸爸疼！” 　　霍老先生端起的茶又放下了，皱眉朝楼上喊：“霍随城，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动手了？” 　　“爷爷！呜呜呜——” 　　在霍小小“孜孜不倦”的努力下，霍随城终于给了她一个圆满的童年。 　　她半跪在地垫上，手捂着屁股揉了揉。 　　她爸可真小气，不就说了句让他正常点就给了她一巴掌。 　　痛死了！ 　　可是她又没说错，最近本来就不正常，哪里有大反派的样子。 　　恼羞成怒！绝对是恼羞成怒！ 　　 第六十五章 　　被霍随城“教育”一番后的霍小小往后挪了挪, 又挪了挪，远离她爸的魔爪两米开外。 　　霍小小心情特别复杂。 　　她既希望她爸能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又希望她爸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说去害别人，怎么着也不能被别人害吧？ 　　但她爸显然钻进了死胡同里。 　　遵纪守法没错, 可也太遵纪守法了。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一副良好市民的样子。 　　作为一个小孩, 她又不好明说。 　　话里话外的暗示, 反倒被她爸教育了一番。 　　难怪小A之前提醒她, 三岁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即使她爸不干坏事，别人也会干坏事来诬陷霍随城。 　　更何况别人在暗，她爸在明，估计她爸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 　　这可怎么办。 　　霍小小真是恨铁不成钢！ 　　此刻被霍小小“恨铁不成钢”的良好市民霍随城正一把剪刀一张剪纸，给霍小小剪着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 　　画纸板上贴了一片花海的向日葵，中间夹着一个稻草人。 　　霍随城放下剪刀，看向离他两米远、哀怨表情的霍小小。 　　“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你打我，老师说, 这叫家暴！”霍小小见她爸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控诉他：“老师还说，就算小孩子做错了什么，家长也应该和小孩讲道理, 不能动手，这样既对小孩身体不好，也会让小孩的心理造成心理阴影, 对小孩伤害很大的！” 　　“……你再不过来，爸爸再让你尝尝‘家暴’的滋味，我数三个数，”见霍小小坐着不动，霍随城声音拔高，“1……” 　　“……”霍小小挪了过来，暗自恨恨咬牙。 　　现在的父母是怎么把“三个数”做到全国统一的？ 　　“好好和你说话偏要惹爸爸生气。” 　　“对不起！” 　　霍随城捏了捏她气鼓鼓脸蛋，指着画板上的向日葵。 　　“这是向日葵，中间是它的籽，长大成熟后晒干可以做成瓜子，旁边是它的花瓣，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向日葵的花盘也会跟着太阳转，从东边到西边，就像这样。” 　　霍随城摆弄着画板上的太阳，放到另外一侧，又将向日葵的花盘转向太阳的一侧。 　　“明白爸爸的意思了吗？” 　　霍小小点了点头。 　　这算啥，她爸说的都是小儿科。 　　哄小孩可以，哄她不行。 　　“爸爸，你说向日葵是跟着太阳转的，那它晚上没有太阳怎么办？它怎么转回去？它如果转回去，是慢慢转回去，还是像这样……”霍小小突然转头看向她爸，形象演绎自己的困惑，“突然一下转回去，还有，它万一转错方向明天找不到太阳怎么办？” 　　“……”霍随城敲了敲她的脑袋，“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些什么东西？” 　　霍小小捂着头，“爸爸你也不知道吗？” 　　“爸爸当然知道，但是我解释给你听你听得懂吗？” 　　霍小小十分坚持，“爸爸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父女俩对峙片刻。 　　“好，爸爸解释给你听。”霍随城拿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向日葵朝着太阳转的原因’。 　　“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主要是因为受到光线的影响，它的根茎部含有一种避光、刺激细胞生长的‘植物生长素’，当这种生长素遇到阳光，就会跑到背光面躲避起来，使得背光面生长较快，向阳面生长得较慢，造成了茎部向光性的弯曲，产生其一直向阳生长的现象，太阳下山后，生长素会重新分布，又使向日葵慢慢地转回起始位置。” 　　霍小小静静听完，看着他，平静地说：“爸爸你抄的吧？” 　　霍随城当着她的面收好手机，“爸爸只是借用更严谨的词汇向你解释向日葵为什么跟着太阳转，以及晚上向日葵怎么转回去的，你听懂了吗？听懂了给爸爸复述一遍。” 　　“……” 　　真是奇了怪了！ 　　在她这，她爸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什么话都得找回场子。 　　在外面，被别人欺负成那样，窝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 　　就会欺软怕硬！窝里横！ 　　“看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让我解释？” 　　霍小小受了委屈不忍着，就要说。 　　“爸爸，我就随便说一两句你就这样处处针对我，那些……外面那些说你干坏事的人，你怎么不去对付他们？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爸爸你是害怕他们吗？爸爸你这叫欺软怕硬窝里横是吗？” 　　整个房间安静了一会。 　　紧接着又是霍小小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爸爸！你这就叫欺软怕硬窝里横！” 　　—— 　　半夜，霍小小趴在床上，将被子无情揉捏着。 　　原本疼只疼一边，现在倒好，两边对称了。 　　她爸对她的态度现在是越来越恶劣了，不仅动起了手，还动了两次。 　　现在就动手，以后还了得。 　　都说小孩越长越嫌，估计等她再长两年，她爸不知道会嫌她嫌成什么样。 　　霍小小想了想，自己刚才那番话或许太严重了，如果不是戳到她爸的肺管子，伤到了她爸的心，她爸又怎么会恼羞成怒连揍她两个巴掌。 　　说起来她爸现在变得这么有良心，说起来也有自己一份原因。 　　从前总在他面前说别干坏事，现在有些矫枉过正，坏事不干，一心相信天理昭昭能还他清白。 　　她爸的觉悟未免也太高了些。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她爸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不当回事，心里其实还是急的吧？ 　　毕竟这事触及法律，一个不小心估计就得蹲大牢了。 　　霍小小不免有些懊恼今天对她爸“恨铁不成钢”的口不择言。 　　应该说点好话安慰他鼓励他的。 　　她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门，踮起脚尖悄悄跑到了她爸的房门口。 　　房门关着，霍小小从自己房间里搬来一张小凳子，踩上凳子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冷风呼啸袭来，吹得霍小小缩着脖子抖了个激灵。 　　房间里没见她爸的人影，落地窗的窗户开着，窗帘后隐约有个身影，像她爸。 　　果然，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站在阳台，估计满肚子的烦心事。 　　霍小小心里愧疚更浓了。 　　她爸现在一个人扛着这些事，还要听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得多难受。 　　一个大男人，又不能像她这个小孩一样有什么事哭出来宣泄，只能一个人积压在心底，苦苦扛着。 　　她走进房间，刚想喊她爸一声，就听到阳台传来说话的声音。 　　“钱大川改口归改口，这件事不算完，他儿子想要骨髓，可以，但是得照我说的去做。” 　　“匿名举报的季书扬，既然三年前打折他一条腿的事没让他长记性，那这次就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好好长长教训。” 　　“闻扬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明天把这些证据寄给江淮，他不是把闻扬推出来对付蒋致吗？告诉他，如果不解决闻扬，霍氏不会再中立。”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霍随城将电话挂断。 　　阳台寒风瑟瑟，凉意惊人。 　　但他却觉得，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还要让人清醒。 　　虽然不明白，闻扬和他素昧平生，为什么会拿这件事来针对他，但这件事不可能是江淮指使。 　　霍氏在江淮产业整合的项目中持中立态度，不偏颇任何一方，江淮没有理由在这种情况下打破平衡局面。 　　闻扬是个什么东西，自以为抓住自己一点小辫子，就能把他送进去？ 　　发生这种事，他连出面的想法都欠奉。 　　这种人，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 　　夜色渐浓，彻底冷静下来的霍随城转身回房。 　　刚掀开窗帘，就见着霍小小呆愣站在离阳台不远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刚才的电话听了多少。 　　霍随城将阳台的窗户关上，走过去看着她僵硬的小脸，摸了摸。 　　又冷又僵。 　　再摸摸手，也是冰凉一片。 　　“什么时候过来的？手怎么冻成这样？”霍随城连忙把她抱床上，盖上被子。 　　霍小小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感受手脚温度的回暖，看着她爸，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霍随城皱眉摸了摸她的小脸，“怎么了？” 　　霍小小摇头。 　　“刚才爸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霍小小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她现在内心五味杂陈，用一句话概括，大概就是“这段时间的担心和忐忑，终究是错付了”。 　　她好傻，竟然相信了她爸表面上的这一切。 　　她就该知道，以她爸的手段，是绝对不可能在被人诬陷后束手就擒，闲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 　　他是什么的都不干吗？ 　　不，他是一边哄着自己，一边背地里暗戳戳地整死人。 　　亏得她担心忐忑了这么久，每天都因为她爸的事闷闷不乐，茶不思饭不想，她爸倒好，偷得浮生半日闲，给自己放假在家钓鱼，屁事没有。 　　霍小小深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她爸不值得。 　　她转过身去，抱着被子自怨自艾，不想和霍随城说话。 　　“霍小小，说话，怎么了？” 　　霍小小闭嘴不说话。 　　霍随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渐渐上来，没什么不正常的。 　　想到自己刚才在阳台那个电话，说不定被她听见了。 　　这孩子比同龄人要聪明，一定是听出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 　　霍随城双眼微暗，嘴上语气却柔和不少，“小小，刚才是不是听到爸爸在阳台的电话了？你听爸爸解释，爸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会真的那么去做，我答应过你，不会干坏事就不会干，相信爸爸好吗？” 　　霍小小磨牙。 　　真把她当小孩哄？ 　　我信你个鬼！ 　　你个大反派你坏得很！ 　　 第六十六章 　　霍小小是个很记仇的人！ 　　但这事她爸没什么错, 说到底还是她过于傻白甜，脑补太多想当然，竟然真的会以为她爸改邪归正, 没想到只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也是，十多年的反派成长史, 怎么可能短短两三年就改了？ 　　是她想太多。 　　话说回来，她爸说的也太过吓人了些。 　　回想刚才她偷听到的那些内容。 　　——“打断两条腿”？ 　　要打断季书扬的腿？ 　　听她爸的意思, 这次匿名举报的人好像就是季书扬？ 　　霍小小瞬间想起当年她刚出生不久, 被迫副驾驶飙车的舅舅季书扬。 　　是他匿名举报的霍随城？ 　　也是, 当年霍随城带人荒郊野外的单方面殴打，还打折他一条腿，身体上的伤害那可是十足十的恨，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整死霍随城的机会。 　　只是如果这事是她爸干的也就算了，恶有恶报。 　　可关键是，这事她爸是被诬陷的，季书扬有份参与诬陷她爸？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爸单方面打断季书扬两条腿, 这多凶残？ 　　霍小小缓缓转过身来，抓着被子挡了大半张脸，看着霍随城，“爸爸, 你说，要、要要打断腿，打断谁的腿？” 　　霍随城心一沉。 　　果然听到了。 　　“你听错了。” 　　“没有, 我没有听错，爸爸你说了，还要打断别人两条腿。爸爸，你为什么要打断别人两条腿呢？你不是告诉我，做错了事警察叔叔会处理吗？就算……就算他做错了事，警察会惩罚他的，爸爸你不是警察，你怎么能惩罚他呢？” 　　“……” 　　“爸爸！”霍小小坐起来，双眼炯炯看着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虽然那些坏人很坏，但是你不能和他们一样坏……” 　　“好，爸爸听你的，不和那些坏人动手。” 　　霍小小欲言又止。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不能动手，不动手就要被欺负。 　　怎么能被人欺负呢？ 　　霍小小竭尽全力用一个小孩的口吻和思维来表达她的意思，“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坏人很坏，但是爸爸你不能坏，你不能动手，也不能让坏人得逞！” 　　“……”这个解释好像也不太对。 　　霍小小抓着头，有点崩溃。 　　“不揍坏人，坏人就得逞了，爸爸就得被关进牢里，你希望爸爸被关进牢里吗？” 　　“你可以告诉警察。” 　　“……好，那爸爸就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让警察惩罚那些坏人，行吗？” 　　霍小小想了想，“也行。爸爸，你现在就打电话，不打断别人的腿。”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后槽牙紧咬。 　　“爸爸？” 　　“行，打电话。” 　　霍随城拿出手机，给小武打了个电话。 　　“刚才电话里和你说的，打断季书扬腿的事交给警察处理。” 　　电话那头的小武愣了片刻，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城哥没错。 　　怎么突然不说人话了？ 　　“城哥，你如果你是被胁迫的，你就眨眨眼。” 　　霍随城懒得听他油嘴滑舌，“挂了。” 　　电话挂断，他看向霍小小，“行了吧？” 　　霍小小满意点头。 　　只要她爸能自保，且不主动伤害别人，她才不管她爸平时干什么。 　　解决了“心腹大患”，霍小小这晚睡得极其舒坦。 　　当相比之下，有人却夜不能寐。 　　距离霍公馆十公里外，是S城最为小资的商业区。 　　这儿聚集了不少高档奢华的奢侈品牌，两条街外，则被评为S城最有格调的小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无论是小区环境还是小区业主的素质，都是一流。 　　当然，这样的小区价格自然不菲。 　　闻扬站在阳台上，二十七的高度足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但他如今的心态，已经从开始搬进来时的兴奋与踌躇满志，到如今被人驱使着一步一步往前，斗志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该有一番大作为，应该是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屈居于江淮手下，屈居于这不足两百平的房子里。 　　身后苏元青从浴室出来。 　　她头发还没干，穿着一件丝绸睡袍，从身后抱住闻扬，身材窈窕的曲线若影若现。 　　“怎么了？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闻扬叹了口气，“刚才我收到消息，钱大川在警局临时改口，说是有人让他诬陷霍随城，这件事，霍随城估计得逃过一劫了。” 　　“改口？”苏元青一怔，松开抱着闻扬的双手，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钱大川怎么会改口呢？他儿子不是……” 　　“那个同意捐赠骨髓的人不同意捐款，而且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猜是霍随城让人拦下的，否则这事不会这么凑齐。” 　　苏元青眉心紧蹙，显然有些急了，“可是……钱大川改口又怎么样？鹿鸣山的古墓明明就是霍随城让他挖的，警察应该找到了线索，为什么不能定罪？” 　　“青青，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以为霍随城让钱大川去破坏古墓，他会留下实质性的证据吗？霍随城不是没去警局，可他现在照样不是在家好好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人脉，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他有罪，否则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他。” 　　“那……就算这件事定不了他的罪，他也可以因为这件事名声狼藉不是吗？倒是他公司股票下跌，咱们再……” 　　“青青，”闻扬捂额有些累，“霍氏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是靠这一点点小事就能打压的，这件事定不了他的罪，对霍氏根本一点伤害都算不上。” 　　“怎么可能……”苏元青回忆书里的内容。 　　鹿鸣山的古墓确实是霍随城派人破坏的，霍氏也确实是因为鹿鸣山古墓的事股票下跌，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可能没有伤害呢？ 　　“青青，别想了，咱们现在不宜过早和霍随城作对，等以后再说。” 　　“好。” 　　苏元青如今心乱如麻。 　　这件几乎是霍随城人生转折的事，竟然对他没有伤害。 　　明明开头和过程是一样的，为什么结局却截然相反？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起。 　　是江淮打过来的。 　　闻扬眉心微蹙，接电话前深吸了口气，“江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说，他在霍随城和江淮面前实属年轻，和江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或许等江淮利用他完成行业整合的那天，就是一口吞掉他的时候。 　　他必须谨慎，更要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至于被江淮啃得“尸骨全无”。 　　江淮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笑，但从话里，总能琢磨出两句言外之意。 　　“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蒋氏最近那个项目好像重新签约了，这件事好像一直是你在负责，蒋致和蒋煊的恩怨你应该清楚，蒋氏的事你放下，交给蒋煊去办。” 　　闻扬微怔，“蒋氏的事交给蒋煊，那我呢？”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休息两天，之后我再联系你。” 　　“江先生，我跟您这么久，我不明白。” 　　江淮沉默片刻，“闻扬，我承认你的能力和运气，但相比之下，我暂时还不想得罪霍随城。” 　　“霍随城？” 　　不等闻扬说话，江淮那头电话已然挂断。 　　闻扬茫然看着手机界面，眉心渐渐紧蹙。 　　他怎么不明白江淮的意思。 　　霍随城……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干的？所以通过江淮来警告自己？ 　　身份财富底蕴的差距，让闻扬有了片刻的慌乱。 　　“闻扬，你怎么了？” 　　“霍随城……他好像知道钱大川是我干的。” 　　“怎么可能呢？这件事你根本没有出面，举报的人是季书扬，更何况你和霍随城只见过一次面，他没理由怀疑到你身上！” 　　闻扬沉默不语。 　　片刻后说：“你想办法通知季书扬，这件事既然霍随城知道是我干的，肯定也知道举报人是他，你让他最近小心点。” 　　“好，我知道了。” 　　当初苏元青联系上季书扬，也只是因为她知道霍随城曾经断过季书扬一条腿，这样的仇，季书扬找到机会不可能不去报复。 　　是以，季书扬被她当枪使也心甘情愿。 　　“喂，季书扬，你……”拨通季书扬的电话，那头跑车轰鸣声瞬间刺痛了她的耳朵。 　　她将手机偏移了耳边一会，等噪音小了，这才继续放到耳边。 　　“喂？喂？人呢？说话啊？” 　　季书扬现在兴奋得很，不仅仅是因为飙车给他带来的刺激愉悦了他，更多的是一雪前耻。 　　他着急想看霍随城的凄惨下场。 　　“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你举报霍随城的事，霍随城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瞬间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举报霍随城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你最近小心点，最好出去躲一躲。” 　　“……我匿名举报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开什么玩笑？当年被霍随城打断了一条腿，他命大，才保住了那条腿，在国外躲了快三年，好不容易回国，又让他出去躲一躲？ 　　“你别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现在的消息是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不想另外那条腿也被他打断的话，我劝你还是避避风头，我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要不要避风头你自己看着办，以后咱们别联系了，挂了。” 　　挂断电话，苏元青将季书扬的电话号码以及通讯记录从手里中删除，这才稍稍心安了些。 　　只是她不明白，她做的这一切明明都在顺应剧情的发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六十七章 　　赛车场里跑车引擎音浪震天。 　　一辆银灰色法拉利跑车停在初始赛道边。 　　有人从对面过来, 敲了敲车窗。 　　“哥们，怎么回事啊？还跑不跑了？” 　　驾驶位上的男人愤愤砸了下方向盘，头盔早被扔到了副驾, 推开车门起来，扬眉怒道：“不玩了！” 　　他将赛车手套从自己手上脱下, 大步往出口方向走去。 　　“喂……什么狗脾气！” 　　从法拉利憋着一口气从赛车场出来，季书扬不知道是生气多还是后怕多。 　　从他踏上回国那条路开始, 他就暗自发过誓, 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霍随城。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两年前, 他被霍随城打断腿的那天晚上。 　　空旷的荒野，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咔擦裂开的声音。 　　那细微恐怖的声音，如蛆附骨，在每个漆黑的夜晚，随着风声吹入他的梦里。 　　他记了整整两年！ 　　现在终于抓到了霍随城犯罪的证据，他当然要举报！ 　　报复又怎样？ 　　他又没做错，这是他应该做的！ 　　“喂，姐, 你现在在哪，我有事找你。” 　　得到季文心的具体位置，季书扬上车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 　　下午两点半, 季文心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幼儿园接茜茜。 　　“夫人，您去接茜茜？” 　　“是啊。” 　　家里的佣人笑了, “您可真细心，每天都准点去幼儿园。” 　　原本是夸赞的一句话，听在季文心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提着包出门。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银白的宝马停在她车边，车上季书扬从驾驶座上下来。 　　“姐姐！” 　　季文心眉心微皱，“你又怎么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年轻莽撞的弟弟，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怕，一腔热血什么都敢干。 　　“瞧你说的，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季文心拉开车门上车。 　　季书扬乘机上了她车的副驾驶。 　　“有事说事，没事下车。” 　　“姐姐，我找你有事。你去接茜茜？” 　　“嗯。” 　　季书扬悄悄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自己女儿不照顾，照顾别人的女儿。” 　　季文心没听清，“你说什么？大声点！” 　　“没什么，我就是说，我跟你一块去接她。” 　　季文心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你到底什么事，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季书扬“啧”了一声，“我哪有什么事……好吧，我最近想出国玩玩。” 　　“出国？”季文心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怎么在意，启动车辆驶离地下停车场，“不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又想着出国玩？” 　　季书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想。” 　　“那你去啊，我绑着你腿了？” 　　“我这不是来和你说一声嘛。” 　　“如果你是来征求我意见的，那我同意你了，去吧。” 　　季文心对季书扬的回国早就心存不满，原因无他，唯恐他那火爆脾气对上霍随城。 　　两年前被霍随城断了条腿，腿差点没救过来，这次再对上，她担心季书扬另外一条腿不保。 　　“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就……越快越好。” 　　季文心诧异看他一眼，“出国干嘛？” 　　“玩啊。” 　　“我看你像去逃难。” 　　季书扬不说话了。 　　“缺钱和姐说，姐给你点。” 　　“我有钱，你别总拿他的钱给我，我不稀罕。” 　　季书扬眉眼不耐烦望向车窗外。 　　他向来就不喜欢蒋煊这个姐夫。 　　当年她姐和蒋煊交往时，他还以为他姐找到了真命天子，结果转眼姐姐误和霍随城上了床，蒋煊这个王八蛋随手就把他姐给甩了。 　　这事就算了，人之常情，哪个男的都受不了，他不要求蒋煊当这个人间情圣。 　　可后来蒋煊没斗过蒋致被赶去了国外，临走前还甜言蜜语把她姐给拐走了。 　　更他妈气人的是，这王八蛋一边介意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上床，自己却州官放火，和别的女人搞在了一起，还搞出了一个女儿。 　　美其名曰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上次嫉妒，借酒消愁喝多了才误和别的女人上的床。 　　他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自己女儿不能养，还得替别人养女儿。 　　“行了，你别这么说你姐夫，当年……我和你姐夫的事我们都已经忘了。” 　　“姐，我还真挺好奇你们是怎么忘记的，看到茜茜你们难道想不起来这事？还有我那亲亲外甥女……姐，我回国这么多久你也没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在哪，你上次不是说她在幼儿园吗？哪个幼儿园，我去蹲一蹲，我这个当舅舅的去看看她。” 　　季文心责备似得看了他一眼，“你别捣乱了。” 　　“我怎么捣乱了，我就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很好，霍家不想我们去打扰孩子。” 　　季书扬看他姐这态度，无奈吐了口气。 　　“那我见一面总可以吧？过两天我就出国了，走之前见一面都不行？” 　　“你出国玩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再说。” 　　“……” 　　车缓缓在一红绿灯前停下。 　　季文心转身看向季书扬，“书扬，你最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季书扬看了他姐一眼，“……姐，你怎么这么问？” 　　“我看你今天怪怪的。” 　　“今天比赛输了，我心情不好。” 　　眉心紧皱，满脸不耐烦。 　　季文心也就不问了。 　　半小时后，车停在惠灵顿幼儿园门口。 　　时间还没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季文心和季书扬在车里等。 　　看着幼儿园门口一众前来接孩子的家长等人，季书扬将座椅往后靠，懒洋洋躺车里。 　　季文心看他一眼这懒散的样子，实在无奈。 　　叮—— 　　幼儿园里放学铃声响起。 　　季文心解开安全带，推了推闭目似乎睡着了的季书扬，“醒醒，我去接茜茜了，你去不去？” 　　季书扬揉了揉脸，“去！” 　　两人随着接孩子大军进入幼儿园，成功在小班接到了茜茜。 　　茜茜还挺喜欢季书扬这个舅舅的，一见面就缠着让他抱。 　　“舅舅！” 　　季书扬虽然对蒋煊有意见，但对小孩没意见，一把抱起茜茜，“走，我和你妈妈接你回家。”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来家里看我呢？” 　　“回来没多久，所以就没去，现在不是来接你了吗？” 　　茜茜看向季文心，“妈妈，我想和舅舅去吃冰淇淋，妈妈也一块去吗？” 　　季文心迟疑片刻，但看茜茜表情期待且兴奋，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额！妈妈万岁！” 　　几人随着人潮往外走，幼儿园门口人潮鼎沸的声音中，突兀传来一个带着嗤笑的声音，“季书扬？”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传入几人耳中。 　　季书扬和季文心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比季书扬大不了几岁的青年男子站在幼儿园门口的一颗大树下，抬脚正往这边走。 　　季书扬左腿一疼。 　　季文心转头看他，“书扬，你认识？” 　　却看到季书扬一脸的苍白，意识到不对劲，“书扬，你怎么了？” 　　问话间，人已经走到了季书扬面前。 　　来人笑道：“你说你这不是上赶着往我面前凑吗？” 　　就连季书扬怀里的茜茜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舅舅，你怎么了？” 　　季书扬强忍着颤抖，将茜茜递给季文心，“姐，你先带茜茜上车吧，我有点事和他谈谈。” 　　季文心抱着茜茜，担忧看着他。 　　“没事，姐，你带她上去，我和他……朋友。” 　　男人搂住季书扬的肩，“是啊，朋友。” 　　季文心自然没相信，但也知道茜茜在这，无论什么话她听着也不好，只好先把茜茜抱去了车上。 　　季文心一转身，季书扬这才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面前这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两年前在郊外，就是这个王八蛋，一边笑，一边动手打断了他的腿！ 　　他记得，这王八蛋说他叫小武，是霍随城的走狗！獠牙！ 　　“这儿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 　　“你匿名举报了城哥的事，以为我没查出来，怎么？两年前断的那条腿又痒痒了？” 　　季书扬左腿一疼，恨恨咬牙往后退了几步，“你敢！” 　　“你做出这种诬陷城哥的事，城哥说了，让我断你两条腿，”小武肆意打量着他的两条腿，“腿恢复得挺好的嘛？没关系，这次我会多用些力气，让你那个主治医生束手无措。” 　　说完，小武上前一手搂着他，强硬拖着他走。 　　季书扬身上也没个二两肉，被强硬箍着竟然一时间没能挣脱，“你放开我！我警告你，我叫人了，别以为你们霍家能一手遮天，我报警了！” 　　“小武哥哥！” 　　清脆的一声童音从校门口传来。 　　小武往后望去，之间霍随城抱着霍小小从幼儿园里出来。 　　霍随城最近在家悠闲，闲来无事接女儿放学，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在这遇到了季书扬。 　　他看了季书扬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经过时只留下一句：“别在这动手。” 　　季书扬听了这话右腿也跟着左腿疼了起来。 　　这王八蛋霍随城还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胡作非为！ 　　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王八蛋给抓起来，受到应有的惩罚！ 　　等等—— 　　霍随城怀里抱着的，是他外甥女？ 　　“小朋友，我是你舅舅！” 　　小武扬眉怒道：“季书扬你老实点！” 　　季书扬？ 　　舅舅？ 　　霍小小抱着霍随城的脖子往后看，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我爸爸要打断两条腿的人！” 　　“……” 　　季书扬不可置信，他亲亲外甥女都被这王八蛋养成什么样了！ 　　 第六十八章 　　霍小小可一直记着她这位舅舅的。 　　把她从医院偷出来, 放副驾驶上飙车，她那身子骨，差点就被季书扬给玩完了。 　　梦里的季书扬是被霍随城打断了腿, 且一直没能治好，对霍随城有着浓重的阴影。 　　季书扬是个好赛车的, 一条腿断了从此不能比赛，比杀了他还难受。 　　从此蜗居于国外, 直到霍随城伏法, 才从国外回来。 　　现在看来, 当年她爸并没有真的打断季书扬的腿，而季书扬也于梦里先回了国。 　　腿没断，难怪这么有精力蹦跶，还能匿名举报她爸！ 　　这不行，她得好好吓唬他一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我爸爸要打断两条腿的人！” 　　亲爸，和只见过一面就差点要了她命的舅舅，霍小小还是分得清远近亲疏的。 　　听到霍小小的话，霍随城脚下一滞。 　　他知道父母对于孩子而言是模仿和学习的对象, 却没有想到霍小小竟然还清楚地记得他昨晚说过的话。 　　“小小。” 　　“爸爸，怎么了？” 　　“不许胡说。” 　　听到她爸否认，霍小小放心地恐吓季书扬。 　　“爸爸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吗？”她眨着清澈无害的眸子看向季书扬，“说, 要打断季书扬的两条腿！” 　　季书扬的腿又剧烈疼了起来，想挣脱开小武的手，一时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朝着霍随城无能狂怒，“霍随城，你别嚣张，你如果敢动手，我就报警！”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舅舅……嘶——”被小武箍着的肩膀加力，他倒吸了口凉气。 　　“闭嘴。”小武在他耳边恐吓道。 　　看着这几人凶神恶煞无法无天的模样，季书扬心里特别后悔。 　　后悔当初没能把孩子带走，任由她在霍家长大。 　　不远处车上的季文心虽然不认识小武，但认识霍随城，远远瞧见几人纠葛，也顾不得太多，将茜茜放上车后，担忧走了过去。 　　“霍先生，我弟弟刚回国不久，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霍随城看了眼小武，“你和她说。” 　　“行，”小武咧嘴一笑，勾着季书扬的肩背，说：“你弟弟，前不久拿着伪造的证据匿名举报城哥干了违法犯罪的事，知道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吗？” 　　“……什么？”季文心疑惑的眼神望向季书扬。 　　“姐！证据确凿的事我为什么不能举报？” 　　“证据确凿？”小武手上再加力，“谁他妈和你说证据确凿的？证据全是伪造的你知道吗？拿你当枪使你还乐呵呢？” 　　“怎么可能是伪造的，你们买凶的人都认罪了！” 　　“证人才是被人买通的，现在他良心发现翻供了，消息没出来而已。”小武笑容亲切，“你等着我待会打断你的腿，再告你诬陷。” 　　“……” 　　“书扬！”季文心厉声制止住他，又对霍随城说：“霍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弟弟他……他也是被人利用，我明天就送他出国，您……” 　　“姐！你别求他！我不出国，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气势汹汹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不久之前刚说要出国。 　　对于季书扬虚张声势的行为，霍小小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舅舅可能真的脑子不太行。 　　小命都攥人家手里，还在这大放厥词，嫌腿太少了？ 　　算了算了，这个舅舅也就脑子不行，当初也是为了她好，正月剪个头算了，现在没必要见死不救。 　　“我叫霍小小，你是我舅舅吗？” 　　季书扬写满了愤懑与不平的脸色一怔，强硬扯出一抹微笑，“是，我是你舅舅。” 　　“老师说，妈妈的弟弟叫舅舅，你是妈妈的弟弟？” 　　“是，我是你妈妈的弟弟。” 　　“哦，我知道了。” 　　霍小小回头又趴在她爸耳边，悄悄地说：“爸爸，你昨晚说过的，不伤害别人。” 　　听霍小小这么说，霍随城反倒松了口气，回头看了小武一眼，“小武，走吧。” 　　小武挑衅看了季书扬一眼，嘲笑似得松开他的手。 　　季书扬咬牙还想再说两句过过嘴瘾，却被季文心拽住，“你干什么！” 　　“我……”季书扬看着站在车边的小武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季书扬愤恨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走！” 　　季文心拉扯着季书扬上车。 　　边走边训斥他，“你刚回国就说要出国，原来是因为这事？季书扬，你脑子让驴给踢了？为什么要去匿名举报霍随城？两年前打断腿的事不够你长教训的吗？你还敢招惹他？” 　　“证据确凿的事好吗？如果没有证据我干嘛去诬陷他？而且你也知道霍随城那个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那现在呢？他没事，你有事！” 　　季书扬识趣不说话。 　　“明天你就出国，马上给我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给我找事！” 　　“怎么能说是找事呢？姐，我这是为民除害！” 　　季文心抬手，“我现在就除了你！” 　　“别……出国出国，明天出国，行了吧。”季书扬看似无奈答应了下来。 　　茜茜坐在儿童座椅上，车窗没关严，远远听到了刚才季书扬说的话。 　　他说他是小小的舅舅。 　　可是舅舅不是自己的舅舅吗？为什么舅舅说，他是小小的舅舅？ 　　而且，妈妈的弟弟是舅舅，小小没有妈妈，为什么她的舅舅是自己的舅舅？ 　　茜茜还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心里只记得舅舅说，他也是小小的舅舅这句话。 　　—— 　　宽敞的宾利后座，霍小小趴在车窗看着逐渐远离的季书扬两人。 　　她对季书扬其实没什么意见，甚至还略有些好感，虽然不靠谱的舅舅之前差点害死了她。 　　无论是冲着季书扬那份想保护她的心思，还是不想她爸干坏事的心情，她也不愿意季书扬的腿真的被打断。 　　这次算报答他。 　　霍小小想。 　　车窗缓缓往上。 　　“霍小小，坐好。” 　　霍小小收回双手和脑袋，坐好。 　　霍随城看了眼车后的季书扬等人，“怎么别人记不住，你舅舅我就说过一次，你记得这么清楚？” 　　霍小小认真看着他，“因为爸爸要打断他的腿，我很害怕，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你现在可以忘记他了，因为爸爸答应了你，就不会打断他的腿。” 　　“……好吧。” 　　副驾驶上的小武似乎这才明白过来，转头看了霍随城一眼，发出一声焕然大悟的声音：“哦——原来昨天晚上……” 　　霍随城抬眼。 　　小武闭嘴转头。 　　司机拐了个弯，驶离幼儿园这条大道。 　　“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对生日霍小小还真没什么想法，普普通通一个生日，好像也没什么好过的。 　　主要是这种生日她不喜欢，很多时候都是大人借着他们小孩的生日给自己一个吃喝玩乐的理由。 　　“随便怎么过都可以。” 　　“给你办个生日宴会？” 　　“可以啊！那我要请易谦还有舟舟他们过来参加我的生日！” 　　霍随城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的生日宴会上，你最希望谁来参加？” 　　霍小小上一秒的话头还在易谦和舟舟那，霍随城这么一问，她理所应当的忽略了那个‘最’字，以为是在问她在易谦和舟舟之间选择。 　　这种选择题，她早在易谦和舟舟面前信手拈来。 　　“我希望易谦和舟舟都在场，因为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吗？看来你和他们关系挺好的。”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很照顾我的，所以我们关系很好。” 　　霍随城淡淡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嗯”了一声。 　　“我生日的时候爸爸会送我礼物吗？” 　　霍随城靠在椅背上刷着平板上传来的资料，似是心不在焉回了句：“你不是一两岁的小孩了，还想要什么礼物？” 　　“……可我也不大啊，我为什么不能要礼物？” 　　霍随城滑动屏幕的手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极其敷衍地说了两字，“再说。”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又这么敷衍了事。 　　算了，不气不气。 　　霍小小说服自己不和他计较。 　　“那我不办生日宴会了。” 　　“不办？那怎么能行，”霍随城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到时候让赵姨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生日宴会上给大家跳个舞，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阿姨问你会不会唱歌，会不会弹钢琴，霍小小，你会什么？” 　　“……”她爸真的好会伤人。 　　问这种问题，存心让她难堪吗？ 　　她既不会跳舞，又不是弹钢琴，倒是会唱歌，可是就算她唱，也得有人敢听啊。 　　“我……我的生日，我为什么要表演这些？” 　　“之前你去一个小朋友家里参加生日，回来怎么和我说的？你说那个小朋友真棒，在生日会上又跳舞又弹钢琴，怎么到你自己这，就问为什么要表演了？” 　　“我这不是害羞嘛，我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霍小小特小声嘀咕：“丢脸。” 　　霍随城差点没绷住笑，克制表情收回目光。 　　“爸爸，我如果什么都不会，你会嫌弃我吗？” 　　“我还能怎么嫌弃你？” 　　“……也是。” 　　不过霍小小还是觉得自己以后多少学点东西吧，技多不压身，免得以后出去什么都不会。 　　车辆缓缓驶入霍公馆。 　　霍小小从车上下来，欢天喜地跑进别墅。 　　小武下车将钥匙交给保安，自己则边走边问霍随城：“城哥，季书扬那小子，就这么放过了？真的假的？不追究了？” 　　霍小小耳尖听到了，回过头来，“小武哥哥，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小武笑了笑，“小孩子，进去玩，哥哥和你爸爸谈事呢。” 　　“爸爸都答应我了不打断舅舅的腿，你怎么还问呢！” 　　“什么问不问的？”霍老先生笑眯眯从右侧通往花园的小侧门过来，清晰听到了最后这句。 　　小武连忙说：“老爷子，没什么，我们就随便说说。” 　　霍小小看她爸这样，唯恐心里那点小火苗还没灭，再加上车上她爸那冷淡的姿态，一字一句认真说道：“爷爷，今天在学校门口遇到了舅舅，爸爸说要打断舅舅的腿，不过爸爸已经答应我了，不会打断他的腿了，刚才小武哥哥问爸爸，还打不打断舅舅的腿，我说……爸爸答应我了，不会打断舅舅的腿了，你怎么还问呢！” 　　霍老先生看向霍随城，“……？”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无奈叹了口气。 　　小武往后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急促对霍随城，“城哥我先走了。” 　　“小武你敢跑我今天打断你的腿！爸，您听我解释……嘶——” 　　 第六十九章 　　霍老先生没听他解释, 在他看来，在小小面前说这种话，就该被打！ 　　小小才几岁？ 　　三岁看到老, 小小年纪就在她面前说打断人腿的话，真不知道怎么给人当爹的！ 　　霍随城腿上被霍老先生敲了两手杖后, 霍小小连忙上前抱着霍老先生的手，“爷爷, 不要打爸爸, 爸爸答应我了, 说以后不会打断舅舅的腿了！对不对爸爸。” 　　话递给了霍随城。 　　霍随城看着霍小小，深深地、沉了口气。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面前这还没他腿长的小孩是聪明过头还是太口无遮拦。 　　说得这么清楚，这么恰到好处。 　　“是。”霍随城说。 　　“爷爷你看，爸爸说是！” 　　霍老先生瞪了霍随城一眼，“小武，把小小带上去。” 　　小武连忙从霍随城身后站出来，将霍小小捞在怀里，逃难似得跑了, “老爷子，城哥，你们聊，我带小小先上去了。” 　　两人一走, 霍老先生没忍住又在他腿上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厉声训斥了句：“你怎么回事？在小小面前说这种话？她才多大？” 　　“……不小心被她听到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霍老先生瞪了他一眼, 转身进屋，边走边问：“那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霍随城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当初打断季书扬左腿的事。 　　说完，腿上成功又被霍老先生敲了一下。 　　“打断腿？霍随城，当年你可真行！”霍老先生恨恨说了两句，但也知道当下不追究其过往，想想近两年霍随城的表现和行动，比之两年前好了不少，心里那点火气散了点，“以后说话注意点，特别是在家里，这种话是小小能听的吗？” 　　霍随城识趣不说话。 　　霍老先生“余怒未消”，扬眉一怒，“行了，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别站着了，上去吧，在家待了几天，公司电话都打我手机上了，一堆的事难道还指望我给你处理？” 　　“那我先上去了。” 　　霍随城转身上楼。 　　三楼楼梯口，走廊的转角，小武和霍小小双双趴在那往下看，身体躲在转角后，只露出个头来。 　　见着霍随城，齐齐往后躲。 　　在霍随城踏上三楼走廊时，砰一声躲进了房。 　　霍随城看着两人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似得逃进了房，脚步不停，站在霍小小门前，拉开了她的房门。 　　“爸爸……” 　　“城哥，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霍随城不动声色随小武溜了，看着站在那惴惴不安的霍小小，“故意的？” 　　霍小小装蒜，“什么故意的，爸爸你在说什么？” 　　“刚才在你爷爷面前，故意揭我的底呢？” 　　这种事霍小小当然得否认，“我没有。” 　　霍随城蹲了下来，在她脸上捏了捏，“还想骗我？爸爸我什么不知道，你充其量就是个小人精，还跟爸爸装？” 　　“爸爸，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开心，所以想把这件事分享给爷爷。” 　　“开心？” 　　“当然开心，爸爸没有打断舅舅的腿，也没有干坏事！”霍小小主动伸手抱住霍随城的脖子，小小的一团，没有丁点重量般依偎在他怀里。 　　“爸爸，我好害怕，那天我回来你不在家，爷爷说你被抓到警察局去了，老师说，警察局是关坏人的地方，坏人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了，我当时好害怕再也看不到爸爸了，如果爸爸被关起来，我怎么办？” 　　霍小小这番话成功让霍随城想起之前做过的梦。 　　她那么小，无措地站在楼梯口，看着工人将家里搬空，再将她送去孤儿院。 　　那样的噩梦，他永远都不想再做。 　　“所以我希望爸爸一辈子都不干坏事，和爷爷一块，都好好的。” 　　霍随城知道这小孩三言两语又转移了话题，一贯的伎俩，偏偏他还就吃这套，无奈将人抱起来，往书房走去，“爸爸没有怪你的意思……” 　　“爸爸真好！”霍小小在她爸脸上亲了一口，“那你原谅舅舅了吗？” 　　闻扬到底是个心腹大患，一天不解决掉他，霍小小总忐忑不安，心里难受。 　　还有那个苏元青。 　　季书扬或许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霍随城不说话。 　　“爸爸？” 　　“你和他就见了这一面，这么维护他？” 　　“那不一样，我永远喜欢爸爸。” 　　“油嘴滑舌。” 　　—— 　　霍随城的事虽然还未完全明朗，但就他出现在公司后，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公司的人心。 　　霍小小一大早被她爸送到了幼儿园，脸上挂着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没有的笑。 　　“易谦，舟舟，大家早！” 　　清脆嘹亮的声音传来，易谦几人朝着小跑进教室的霍小小望去。 　　今天的霍小小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比易谦带来的玫瑰花还要灿烂。 　　“小小早。” 　　“小小早。” 　　“小小早。” 　　“……” 　　“咦，”一朵鲜红的玫瑰花在易谦几人中格外引人注目，霍小小一眼就瞧见了，“易谦，你带玫瑰花来幼儿园干嘛？” 　　“送给你的。” 　　玫瑰花被送到跟前，霍小小下意识往后仰，“送给我？” 　　易谦的指甲捏着玫瑰花的花茎，在拔去了花刺的玫瑰花茎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月牙印记。 　　他抿了抿嘴，“对啊，我看你最近都好不开心，给你带巧克力怕你长胖。我妈妈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爸爸都会送玫瑰花给她，所以我也给你带了一朵玫瑰花。” 　　“……”看着面前这朵近在眼前的玫瑰花，霍小小闻到了玫瑰花那股浓郁的幽香。 　　“好吧，我收下了。”她将玫瑰花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好香啊，谢谢你。” 　　易谦抿得平直的嘴角终于如释重负般划出一抹弧度，“你喜欢就好，我帮你找老师借个花瓶插起来吧。” 　　“好。” 　　一侧的舟舟看着易谦去找老师借花瓶，又看着霍小小手上的玫瑰花，懊恼叹了口气。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易谦真的好聪明！ 　　早知道小小这么喜欢花，他就该把家里的花都带过来送给小小。 　　“小小，你喜欢什么花，我下次也给你带好吗？” 　　“啊？不用了，爷爷的花园里种了好多花，你不用特意给我带。” 　　“那我……” 　　“小小，花瓶给你，我装了一点水，小心点哦。” 　　易谦拿着一个玻璃花瓶过来，将玫瑰花插入花瓶中，放在小小的桌上。 　　鲜艳的颜色让霍小小心情好了不少。 　　“小小，这是小小的玫瑰花吗？”赵老师从教室外走进，看着那朵玫瑰花夸了夸，“真漂亮。” 　　陆靖一几人争先恐后，“这是易谦送给小小的！” 　　“易谦送的？” 　　小小点头，“是啊，是易谦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易谦真细心，知道小小最近不高兴，所以带了玫瑰花，小小心情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 　　“那就好……小小，老师找你有点事，你和老师来一下好吗？” 　　“好。” 　　赵老师牵着小小的手去了休息室。 　　霍小小进去才发现季书扬也在。 　　她蹙着眉，疑惑幼儿园平时不让外人进，季书扬是怎么进来的？ 　　季书扬一见霍小小，将还在游戏中的手机扔在一侧，笑着将人抱了起来，“小小，还记得我吗？昨天我刚见过，我是你舅舅。” 　　霍小小点了点头，“记得。” 　　季书扬对身边的女人说道：“看吧，我都说了我是她舅舅，没骗你。你去吧，我和她单独说说话。” 　　“行。”赵老师似乎和季书扬认识，没多问，转身离开休息室。 　　“小小，你看，这些都是舅舅要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这是舅舅给你买的礼物，你刚出生的，你一岁，两岁，三岁，一直到你以后十八岁的礼物，舅舅都给你买了。” 　　霍小小看着面前这一堆昂贵的商标礼盒，不由自主皱起了眉，“这么多？” 　　“怎么？不喜欢吗？” 　　“为什么要送我十八岁的礼物？” 　　“……因为，舅舅可能之后都不在国内，不能参加你的生日，所以提前送给你。” 　　十八岁？ 　　霍小小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以后还有多少年。 　　“舅舅你为什么要把十五年的礼物都买了？你打算十五年都不回来吗？” 　　这话问的…… 　　季书扬摸了摸鼻子，“万一呢。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他把霍小小放下来，逐一打开包装。 　　霍小小恍然大悟似得看着他，“舅舅，你是不是担心爸爸打断你的腿，所以要躲去国外十五年？” 　　在小孩面前，他季书扬不要面子的？ 　　“别胡说！舅舅怎么可能特地躲国外？舅舅只是……去国外工作而已。” 　　“那你可以回来呀，我不要这么多。” 　　“……听话，拿着，舅舅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别把舅舅忘了。” 　　霍小小却皱眉看着他，“舅舅，如果爸爸不打断你的腿，你可以不走吗？” 　　“这么舍不得舅舅？” 　　霍小小撇撇嘴，“舅舅，你诬陷爸爸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但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爸爸是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懂！我都听到了，爸爸说他之前打断过你的腿，可是你现在诬陷我爸爸，算是……一报还一报。”霍小小拿易谦和舟舟举例，“就像前两天易谦打了舟舟一拳，后来舟舟揍了易谦一顿，他们扯平了。” 　　季书扬的手一顿，笑容淡了些，显然不怎么高兴，“我和你爸爸可没这么简单，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他扯平了。” 　　“但是舅舅你如果想待在国内的话，就得和我爸爸和解。” 　　季书扬捏她小脸，“小小年纪把你爸的霸道学了个十成十，欺负人？” 　　“可是……我们难免都会受点委屈，爸爸打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现在也不能打断他的腿报仇，舅舅，你难道真的想在国外待十五年吗？” 　　霍小小这伶牙俐齿，季书扬有了点兴趣，“舅舅不想待国外，那我该怎么办？” 　　霍小小想了想，凑近他，“我听爸爸说了，如果你可以告诉他，谁让你去诬陷他的，还有……证据，爸爸他肯定愿意和你和解的。” 　　季书扬挑眉。 　　霍小小见他不说话，刺激他，“如果舅舅你不敢去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达。” 　　“你？” 　　霍小小睁着一双雪亮的眼睛，抱着季书扬的脖子，一瞬不瞬望着她。 　　她知道，她来这一套的时候她爷爷和她爸爸都抵抗不了。 　　季书扬好像也是喜欢她的。 　　“舅舅，我很喜欢舅舅，希望以后可以和舅舅一块玩，还希望舅舅能每年都来参加我的生日，舅舅可以不出国吗？看到舅舅和爸爸这样，我好难过。” 　　“小小……” 　　霍小小靠在季书扬肩膀上，怀揣着一丝委屈，哽咽道：“舅舅，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想吃舅舅给我买的冰淇淋和巧克力，还想和舅舅一块去游乐园玩。” 　　人心是偏的，霍小小自然往她爸那边偏。 　　至于舅舅……委屈委屈他，大不了她正月不剪头了。 　　 第七十章 　　季书扬抱着霍小小, 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被他姐带大的，从知道他姐怀孕后，无时无刻不想杀了霍随城那王八蛋。 　　见小小的第一面起, 他就决定绝对不会让小小跟着霍随城那混蛋长大。 　　两年前没能带走小小，以及被霍随城打断一条腿的事, 现如今还恨得牙痒痒。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和他说, 让他和霍随城和解, 他一定当场打爆那人的狗头。 　　但现在和他说这话的是霍小小, 他亲外甥女！ 　　“小小，你还小，你不懂，我和你爸爸之间……真的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更何况……” 　　“舅舅……”霍小小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眼泪，泪眼滂沱仰头看着他，“舅舅一定要出国吗？才和我见面就要丢下我吗？十五年不回来, 舅舅还会记得我吗？” 　　小孩短促的呼吸撒在他颈脖处，季书扬心底比微风拂过的水面还要柔软，“当然记得……” 　　“那我肯定不记得舅舅了。” 　　“……”季书扬突然有种面前搞不定面前这小孩的错觉。 　　“舅舅，”霍小小见他总不答应自己, 拿出了杀手锏，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身体扭来扭去, 用甜到能腻死自己的声音说：“舅舅不走，小小好喜欢舅舅，小小不让舅舅走！舅舅答应小小好不好，爸爸答应过我，不会动手的。” 　　……霍小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脑海里试着幻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觉得自己现在扭得像条毛毛虫。 　　她为她爸付出太多了！ 　　“好好好！”季书扬在霍小小眼泪撒娇攻势下，哪里抵抗得住，一口答应了下来，“舅舅答应你，不走。” 　　“真的吗？”霍小小破涕为笑，睫毛还挂着泪水，欣喜交加道：“舅舅不走了？” 　　季书扬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嗯，不走了。” 　　“那……那今天放学，舅舅和我一块回家好吗？” 　　“今天？和你回家？”季书扬手一滞。 　　“对啊，你和我一块回家，和爸爸见面，然后……告诉爸爸谁让你陷害他的。” 　　“……”季书扬犹豫不决。 　　不走可以，但今天就去霍家？他还真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也不知道小小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也就算了，如果是假的，去霍家岂不是羊入虎口？ 　　季书扬突然觉得腿有点疼。 　　霍小小看他表情，又添了一把火，“舅舅，你是不是害怕我爸爸？” 　　被一个小孩质疑？ 　　这能忍？ 　　“小小年纪不许胡说，舅舅怎么可能会怕你爸爸。” 　　“那你今天和我去见爸爸，他一定会和你讲和的！” 　　季书扬幽幽叹了口气，“舅舅下午……”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三点放学，舅舅记得在校门等我，没见到舅舅我是不会回家的！舅舅再见！”霍小小哪里还等他说完，自己一溜烟咕噜咕噜冒完泡，撒腿就跑。 　　“……还有点事。”季书扬将自己未说完的话说完，看着霍小小蹦跶的背影，双手抓头，无奈薅了薅头发。 　　他这外甥女，还真会给他出难题。 　　下午三点去霍家，见霍随城…… 　　他和霍随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明明下午三点的飞机，他怎么就一口答应了小小呢？ 　　—— 　　下午三点，幼儿园门口。 　　赵姨牵着小小和其他小朋友告别，正准备上车回家时，小小却一把拉住了赵姨。 　　“姨姨，等一下。” 　　“还有谁是小小没有说再见的？” 　　“不是，我下午和舅舅说好了，要在这里等他的。” 　　“舅舅？” 　　霍小小点头，“对啊，就是送给我礼物的舅舅。” 　　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往车上放礼物的司机。 　　“舅舅……”赵姨听说过小小母亲的事，但舅舅的事，她还真没听说过。 　　“小小，你等舅舅干什么？” 　　“舅舅说了，要和我一块回去见爸爸的，现在三点，他应该快来了，姨姨，你陪我一块等等吧。” 　　“行，姨陪你等等。” 　　幼儿园门口来接孩子家长来来往往，车水马龙渐渐人迹罕见。 　　“小小，我们等了二十分钟了，你舅舅还来吗？” 　　“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霍小小心里也没底。 　　季书扬看起来其实还挺不靠谱的，如果真丢下她出国了也不是不可能。 　　闻扬和苏元青诬陷她爸的事，季书扬是关键点，他如果真走了，从哪着手呢？ 　　闻扬和苏元青有男女主光环在，年纪轻轻的主角最后干掉了老奸巨猾的大反派。 　　她爸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大反派的行径，但万一没逃过结局干不过这两人怎么办？她可不想看到她爸被闻扬一拳打倒在地，一脚踩下去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不行不行，这场景对她爸伤害实在太大了，不能再想了！ 　　又等了十来分钟。 　　“小小，你看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你有没有舅舅的电话？姨姨帮你打过去问问？” 　　“我没有他的电话。” 　　真是失策，应该问下他电话的。 　　霍小小懊恼想着。 　　“那小小还等吗？” 　　霍小小看了眼街道两侧渐渐稀少的人群，叹了口气，“走吧。” 　　赵姨笑着摸摸她的头，“小小，没关系，你舅舅估计是有事耽搁了，等你下次见到他，再邀请他去家里坐坐，好吗？” 　　“嗯。”霍小小意兴阑珊点点头。 　　估计没有下次了，季书扬肯定是出国了。 　　“小小！”远处有人气喘吁吁赶来，一路迈着大长腿快跑到霍小小面前，大口喘着气。 　　霍小小眼前一亮，“舅舅！” 　　季书扬大口喘气，将手上一个蛋糕递了过去，“舅舅给你……买甜品去了。” 　　“谢谢舅舅！”霍小小欢天喜地接了过去，抬头看了眼赵姨，“姨姨，这就是我舅舅。” 　　赵姨看向季书扬，笑道：“你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季书扬，您叫我书扬就行了。” 　　赵姨客气道：“季先生。” 　　季书扬摆摆手，但也没计较太多，看着小小，“走吧，舅舅跟你一块回去。” 　　“嗯！” 　　两人上车，驾驶座上的司机多看了季书扬一眼。 　　“这是我舅舅，我会和爸爸说的。” 　　司机没多说，踩下油门，缓缓驶离。 　　“是不是等舅舅很久了？” 　　“嗯，等了你半个小时，我和姨姨都以为你不会来了。” 　　季书扬挑眉一笑，有几分年轻气盛的模样，“舅舅答应你的事当然会做到，不过——我听说你爷爷也在家是吧？” 　　“爷爷在家，所以你不用担心爸爸打断你的腿，有爷爷在，他不会让爸爸这么做的。” 　　季书扬看了眼赵姨，心虚笑了两声。 　　来之前他并非真的相信霍随城是被诬陷的，自己找老同学问了古墓的情况，又找关系问了现在警局里钱大川的情况，再去找钱大川的妻子核实了事实，了解这些后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被当枪使了。 　　紧赶慢赶，幸好他亲亲外甥女为了他一直在等他。 　　不久，霍公馆到了。 　　霍小小下车，带着季书扬一路进了公馆。 　　“爸爸晚上七点才能回家，我带你去见爷爷，爷爷人很好的，你别害怕。” 　　季书扬笑，“……我害什么怕？” 　　刚进门，就见着陈伯从楼上下来，手上拿了件厚实的外套。 　　“陈伯伯，爷爷在楼上吗？” 　　“老先生在后院。”陈伯目光放在季书扬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舅舅，我带他回来见爸爸。” 　　“原来是小小的舅舅，”陈伯脸色不变，“您请坐，我这就扶老先生过来。” 　　霍老先生正在花园内浇花，现在初冬季节，花园里栽种的不少珍贵花种都枯萎了，老爷子一时心血来潮，非得在寒风中给这几盆花浇浇水。 　　陈伯将厚重的大衣披在老爷子身上，说：“老先生，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 　　“是，小小带回来的客人，是个年轻人，说是小小的舅舅。” 　　霍老先生闻言，将浇水的水壶递给陈伯，转身进楼。 　　客厅里赵姨给季书扬端了杯茶，季书扬坐在沙发上，颇有些手足无措。 　　“舅舅，你别紧张，我爸爸和爷爷都是很好的人。” 　　“……”季书扬一跨进这，看到墙上的全家福，就觉得腿疼。 　　霍老先生走进客厅，看着沙发上的年轻人，笑道：“小小，带哪位客人来家里做客了？” 　　“爷爷，”霍小小小跑到霍老先生面前，“这是我舅舅，我带他来找爸爸的。” 　　“找爸爸？”霍老先生在季书扬对面坐下，不动声色打量了两眼，略微和蔼说了句：“你就是小小的舅舅？” 　　季书扬合腿坐好，“老先生你好，我叫季书扬。” 　　来之前想过既然是霍随城的父亲，那必然也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可近在眼前才发现，还真和小小说的一样，老爷子还挺和蔼慈祥的。 　　季书扬悬着的心松懈了不少。 　　“季书扬，听说过你，”老爷子眼睛扫了眼季书扬的腿，“腿……” 　　“没事！已经全好了！” 　　两年前霍随城打断他腿的事，霍老先生听霍随城说了，这种事说破了天也是霍随城做的过分。 　　“赵姨，你先带小小上楼玩一会，我和小小的舅舅有话要说。小小，听话，先上去和赵姨玩玩，待会等爷爷和你舅舅聊完再下来，好不好？” 　　“好！” 　　赵姨看人眼色行事，忙将霍小小带上了楼。 　　霍小小一走，霍老先生说话直接了些。 　　“当年随城断你腿的事他和我说过了，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 　　季书扬笑笑，“其实当年我也做得不对，没和你们打招呼就去医院……” 　　“既然知道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那当年的事一笔勾销？” 　　季书扬就客气客气，哪里知道老爷子比他还不客气。 　　“老爷子，当年的事虽然是我有错在先，可霍随城他动手打折了我一条腿，到现在……” 　　“刚才不是说腿好了？”霍老先生话锋一转，随和的语气锐利了几分，仿佛将在霍小小面前和蔼慈祥的模样面具般揭了下来，“当年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儿子做错的事，我会让他负责承担责任，你所有损失我会予以赔偿，直到你满意为止。” 　　季书扬张嘴，“老先生，我……” 　　“除了钱之外，任何事我都不能答应你，你或许觉得我在欺负你，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如果我不找你谈，你也无可奈何，不是吗？” 　　季书扬心里也明白，当年的事是不可能再追究霍随城的责任。 　　“……没错。” 　　霍老先生见他松口，沉眉再问：“那么现在我们谈谈，这次你为什么要拿着一份不存在的证据诬陷我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书扬在老爷子身上看到了几分霍随城的影子。 　　念头一闪而过。 　　季书扬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父子父子，两父子怎么可能不像？ 　　他今天可真是被那小家伙给忽悠来了，什么和蔼可亲，眼前这位老爷子和霍随城不过是一匹年轻力壮的狼和一匹苍老的狼的区别而已，根本没什么差别。 　　 第七十一章 　　季书扬礼貌且客气的笑容逐渐消失。 　　霍老先生这是先礼后兵, 用年龄给他带来慈祥的错觉降低他的警戒，进而杀他个措手不及。 　　两年前霍随城嚣张跋扈，带了那么多人单方面揍他一个人, 这笔血海深仇他和霍随城不共戴天！ 　　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这笔血海深仇, 他又怎么会被人当枪使，无故去诬陷霍随城。 　　霍随城能有今天这一切, 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老爷子, 这件事我也是被人蒙蔽……他当时拿出了证据, 我……” 　　“他？谁？” 　　“……” 　　见季书扬沉默不语，霍老先生平直的嘴角微微笑了笑，不再步步紧逼不放，语气缓和，神色慈爱，“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您知道？” 　　“这种事要查出来不是很容易吗？行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是小小的舅舅, 又是小小邀请过来的，咱们今天不聊这个。” 　　“……”说聊的是你，不聊的也是你。 　　季书扬心里小声逼逼。 　　似乎是为了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霍老先生摆出了一份长辈的架势, 慈祥和蔼地将季书扬从五岁到二十五岁问了个干干净净。 　　季书扬哪里还敢掉以轻心，问的每一句都是先动脑子再动口，一下午和霍老先生“斗智斗勇”, 不敢掉以轻心。 　　“爷爷，你们聊完了吗？” 　　霍小小趴在三楼走廊，看着挑高客厅里霍老先生和季书扬。 　　霍老先生仰头笑道：“聊完了，下来吧。” 　　霍小小从楼上下来。 　　“爷爷，你们聊什么啊？” 　　“没聊什么，爷爷就是问问你舅舅，现在在哪工作而已。” 　　陈伯过来笑着对霍老先生说：“老先生，该吃药了。” 　　“爷爷快去吃药吧，我招呼舅舅。” 　　霍老先生笑着摸摸她的头顶，“行，小小替爷爷招呼。”他看向季书扬，“你随便坐。” 　　季书扬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突然萌生退意。 　　等霍老先生上楼，季书扬低声对霍小小说：“小小，刚才舅舅才想起来有点事要办，你看你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舅舅今天就先回去，改天再来好吗？” 　　霍小小眉头一紧，拽着季书扬的手，“不行，你不能走。” 　　“……舅舅真的有急事。” 　　“不行！舅舅你来都来了，等爸爸回来！” 　　季书扬扯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等你爸回来我怕我连渣都不剩了。 　　“乖，听话，舅舅先走了，你待会和你爷爷说一声，就说……舅舅改天再来拜访他。” 　　霍小小眉心紧皱，刚才还和爷爷聊得好好的，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 　　“可是，舅舅答应我，会和爸爸见面，和爸爸和解的。”她皱着眉，苦着脸，“舅舅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舅舅这么说话不算话，是不是之前和我说的都是骗我的？” 　　“宝贝，舅舅没有骗你，舅舅是真的有急事，下次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就要走。 　　霍小小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和他商量，“那舅舅吃过饭再走好吗？很快就吃饭了，我让赵姨专门给舅舅做了好多好吃的，爸爸一般都不会回来吃饭，赵姨做那么多饭菜，我和爷爷也吃不完。” 　　“……” 　　霍小小可怜瘪嘴，抱着他的腿不放，仰头看着他，“舅舅，吃顿饭嘛，我还没有和舅舅吃过一顿饭，舅舅留下来好吗？” 　　“……”季书扬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无奈投降，“行吧。” 　　霍小小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刹那间笑弯了眼，伸出手，“舅舅，吃巧克力吗？” 　　季书扬伸手，霍小小把左手那块巧克力递给他，握紧右手手心的两块巧克力。 　　看着她攥在右手的两块巧克力，季书扬伸手全抢了过来。 　　敢把他骗到狼窝里，巧克力全给你抢了！ 　　—— 　　霍家的晚餐确实丰盛，七菜一汤，端上桌时赵姨还特地说是为了招待季书扬。 　　“舅舅吃饭！”霍小小自己爬上凳子，坐在季书扬对面，殷勤给他夹菜。 　　霍老爷子也笑眯眯对他说：“多吃点。” 　　季书扬客气笑笑，食不知味往嘴里塞。 　　吃完就走。 　　他就不该来的。 　　三两口后，手里的一碗饭被季书扬一扫而空，他放下碗筷，“我吃好了，老先生，很感谢您的招待，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来拜访您，先走了。” 　　霍小小盯着腕表上的电话手表。 　　三、二、一！ 　　“老先生，少爷回来了。” 　　门外沉重脚步声传来，霍随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客人？什么客人？” 　　“爸爸！”霍小小兴奋从凳上下来，小跑到门口，“我请舅舅来家里吃饭了，爸爸你吃饭了吗？小武哥哥，你吃了吗？” 　　霍随城躬身将霍小小抱了起来，与小武对视一眼，朝餐厅走去。 　　餐厅里，想走没走成的季书扬僵坐在原地。 　　小武咧嘴一笑，躬身搭在季书扬肩上，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么多好吃的……老爷子，我还没吃饭呢，饿了，能坐下吃顿饭吗？” 　　霍老先生抬眼，“去洗手。” 　　“好叻！” 　　小武洗了手过来，坐在季书扬身边，“季先生，多吃点啊。” 　　霍小小被霍随城放在了对面椅子上，“小武哥哥，舅舅说他吃完了。” 　　“这饭菜还没怎么动怎么就吃完了？”小武动手夹了几筷子菜搁他碗里，勾唇笑了笑，“多吃点。” 　　草草草！ 　　左边有小武盯着，右边有老爷子看着，对面霍随城目光似有若无，再对上霍小小天真无邪的目光，季书扬心里是崩溃的。 　　他对这家人简直都快PTSD了。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连小小那小家伙，他现在瞧着，也不是那么天真无邪。 　　说好的霍随城不回来吃饭的呢？拖延时间蒙他呢？ 　　这么一想，他看霍小小和霍随城坐一块，俩父女怎么看怎么像，都一肚子坏水！ 　　“爸爸，你今天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就好，今天舅舅给我买了好多礼物，给我买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霍随城眼皮一掀，“这么多？” 　　“是啊！”霍小小笑得一派单纯，“舅舅说要出国，万一以后赶不回来，就把我十八岁的礼物都买了。” 　　“是吗？”霍随城看向季书扬。 　　霍随城给季书扬的阴影不是一般大，至今想起当年心里还发毛。 　　但转念一想，这次诬陷霍随城的事虽然是他做得不对，但霍小小让他过来和霍随城和解，表面是和解，可实际还得他把证据拿出来。 　　这是有求于他。 　　有求于人，他怕什么？ 　　“我想以后万一总有个什么事耽误了，提前买……” 　　小武搭上他的肩，似笑非笑，“你这也提前得太久了吧？怎么？想着跑路？” 　　季书扬瞪了小武一眼，将他手从自己肩上拿开，“什么跑路，别瞎说，工作。” 　　“我挺好奇的，什么工作十几年回不来？来，和我说说。” 　　“我什么工作关你什么事？” 　　“行了！”霍老先生筷子点了点桌面，“吃饭。” 　　几人噤若寒蝉，专心埋头吃饭。 　　霍小小倒是吃得香，季书扬哪里吃得下，越琢磨越后悔。 　　今天他就不该来，他连幼儿园都不该去，托人把礼物给霍小小，自己坐飞机走了多好。 　　真出国了，现在他指不定在飞机上睡得有多香，说不定还能和漂亮空姐聊两句，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一顿吃得前所未有难受的饭终于吃完了。 　　季书扬被小武勾着肩膀半拖半拽带上了楼。 　　看着季书扬那不情不愿的样子，霍小小良心有点点痛。 　　她拽住霍随城的衣角，“爸爸，舅舅他是来和你和解的，你……你别欺负他。” 　　“爸爸像那种欺负人的人吗？” 　　“像。” 　　“……” 　　她爸怎么回事？对自己的形象心里没点数？ 　　“霍小小！” 　　“爸爸，你不觉得舅舅他其实很怕你吗？他今天能来，还是我好不容易骗来的。” 　　“骗？” 　　霍小小点头，“我好愧疚的，但是我想让你和舅舅和解，所以爸爸你待会别欺负他，他现在心里可害怕了。” 　　“……”霍随城无奈捏了捏她小脸，“行，我不欺负你舅舅。” 　　三楼书房。 　　霍随城好整以暇坐在书桌后看着季书扬，“说吧。” 　　那架势，审犯人似得。 　　小武手里一把刀，指间绕老绕去，说是给他削苹果，也不怕把自己手指头给削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季书扬抿嘴，“我今天是看在小小的面子才来的，否则我才不来。” 　　“我们也是看在小小的面子上，才没打断你两条腿，”小武视线在他双腿上来回扫视，“别唧唧歪歪一些有的没的，赶紧交代，交代完就走。” 　　“……举报内容是苏元青给我的，钱大川也是苏元青找到的，她只和我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也问过钱大川，他说确实是你指使他干的，所以我才会拿着证据去举报。” 　　有些地方小武不太明白，“苏元青干嘛找你？” 　　“我也不知道。” 　　“那苏元青为什么要给你这些？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她和城哥哪来的这么大仇？” 　　季书扬摇头，“我也不知道。” 　　霍随城沉思片刻，“苏元青背后是不是有人？闻扬还是江淮？” 　　“我也不知道。” 　　小武咬牙，“你还知道什么？” 　　“我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举报工具而已。”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举报工具？证据呢？她给你的这些证据，你有证据吗？” 　　“书面上的材料都是她给我的，算吗？” 　　霍随城双手交迭，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思考着季书扬的话。 　　“把你的材料整理出来交给我，之后需要你做个笔录当个证人，最近就不要想着出国的事了。” 　　季书扬点头。 　　“没事就走吧。” 　　季书扬往后撤了一步，“那我先走了？” 　　小武刀往削皮的苹果里一插，“我送你？” 　　“……”季书扬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小武看着季书扬背影若有所思，“城哥，他说的那个苏元青，您认识吗？” 　　“见过三次。” 　　“三次？那这件事铁定有人指使，城哥，我觉得是江淮，除了他……” 　　“他和我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两家的生意并没有关系，他没有理由突然对我动手。” 　　“那……” 　　“这件事你暂时不用操心，先盯着季书扬，别让他跑了。” 　　“放心吧，我会盯着他的。”小武扬眉一笑，“说起来我还挺佩服他的，当初打折他腿的时候硬是一声没吭。” 　　书房外。 　　季书扬刚拉开门，就和霍小小撞了个满怀，看着这小家伙趴门口偷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反手关门，将人拎在怀里，“小家伙，今天故意的是吧？” 　　霍小小还是挺担心他们几个一言不合打起来，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准备一个不好就冲进去。 　　她凳子都搬好了。 　　“舅舅，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还给我装蒜？” 　　“舅舅你和爸爸和解了吗？” 　　“……别给我提这个！” 　　“那舅舅以后可以不用出国了？” 　　“别转移话题！说，今天是不是故意坑我的？” 　　“舅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霍小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只想让舅舅和爸爸和解而已。” 　　对着这么一张无辜的脸，季书扬哪里忍心，无奈叹了口气。 　　他将霍小小放地上，蹲下去摸摸她的头，“放心吧，舅舅和你爸爸一笔勾销，以后不会再……记恨你爸爸。” 　　明明是被迫的，季书扬却莫名松了口气。 　　两年前他被霍随城打折腿的时候，咬牙切齿地想，以后一定会让霍随城付出代价！ 　　在举报霍随城后，知道霍随城进警局的消息，季书扬心里无比的畅快，两年来恨得他牙痒痒的事终于有了后续。 　　一报还一报，他和霍随城算是扯平了。 　　他都想好了，只要霍随城入狱，他就把小小接过来照顾，有他照顾，总比霍随城照顾要好得多。 　　可惜是诬陷。 　　他心里那点畅快也因此一干二净。 　　有想过将错就错，大不了和两年前一样，买张机票跑路。 　　但他看到霍小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和霍随城一样，他得给小小做个榜样。 　　你打断我的腿，我诬陷你一回，算是一笔勾销两清了。 　　“舅舅……”霍小小有点点愧疚，抱了抱他，“舅舅以后还会来玩吗？” 　　“这个……以后再说，舅舅改天带你飙车！”季书扬笑得眉飞色舞，“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刚出生不久，舅舅还带你飙过一次呢。” 　　“……”愧疚没了。 　　 第七十二章 　　季书扬有颗赛车手的心, 最大的梦想是在最大最顶尖的赛车场里漂移。 　　但在梦里，季书扬在医院偷走霍小小之后，霍随城追到荒郊野外, 把他腿给打断了。 　　那是真打断，走路一瘸一拐, 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和未来。 　　瘸了之后赛车的梦想破碎，季书扬一直萎靡不振待在国外, 一直到霍随城伏法, 也没有出现。 　　霍小小庆幸当初她爸没有改变心意, 没有真的打断季书扬的腿。 　　她挺喜欢这个舅舅的，没太多心机，拿得起放得下。 　　虽然不想再坐在舅舅副驾驶上飙车，但更不希望看到他的下场和梦里那样，失去梦想颓废过完下半生。 　　季书扬被陈伯送出了霍公馆，霍小小游离在书房门外，等她爸和小武哥哥谈完事。 　　这次的事，人证物证都有了, 她爸的危机应该解除了吧？ 　　这一切最大的功劳还得归功于她，如果不是她作为中间人缓和她爸和她舅舅的矛盾，现在她舅舅早就出国了，没有人证, 她爸能不能斗过苏元青和闻扬这俩有主角光环的人还不一定呢。 　　书房门开。 　　小武拿着个削了皮的苹果出来，见着门外坐在凳子上的霍小小，蹲下来拍拍她头顶。 　　“宝贝, 坐在这等你小武哥哥呢？” 　　霍小小透过半开的门往书房里看了一眼，“哥哥，你和爸爸谈完了吗？” 　　“谈完了，怎么？找你爸爸有事？” 　　“不告诉你。”霍小小起身往书房里走。 　　小武看着霍小小背影，大口咬了口苹果，笑了声，“小不点。” 　　转身走了。 　　书房里霍随城坐在书桌后，见到霍小小进来，问了句：“有事？” 　　霍小小走到她爸身边。 　　她还不太高，站在她爸身边，也没高过这个书桌。 　　她坐在书桌下，双手交迭放在她爸的腿上，侧脸枕着手背看着他，眨眨眼，“爸爸，舅舅走了。” 　　“嗯。”霍随城低头看了她一眼。 　　知女莫若父，霍随城一看霍小小故作扭捏的模样心里估计有鬼，“爸爸没有欺负你舅舅。” 　　“我知道，舅舅和我说了。” 　　“有事直说，爸爸忙。” 　　“爸爸，你和舅舅和解了吗？” 　　“嗯，和解了。” 　　“那舅舅答应给你证据了吗？” 　　“嗯，答应了。” 　　“那就好！” 　　霍随城见她说不到点子上，索性放下手上的工作好整以暇看着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爸爸，你知道吗？今天下午舅舅去幼儿园找我的时候，他说已经买好了去国外的机票。” 　　“所以呢？” 　　“所以，舅舅是我请来家里的，也是我说了好多好多，他才愿意留下来给爸爸证据的。”霍小小满脸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看着霍小小窃喜的笑，霍随城明白了。 　　邀功讨赏？ 　　他故意反问：“是吗？” 　　……不做正面回答，她爸讨厌得很！ 　　“是啊，都是因为我，舅舅才会来的。” 　　“你这么小，话都说不清，还能忽悠得了你舅舅？谁教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不清楚话了？没有谁教我，是我之前听你和爷爷说的！” 　　“人小鬼大。”霍随城嘴上敷衍了两句：“行了，爸爸知道了，去玩吧。” 　　“……”霍小小眉心紧拧，站直了看着他，“爸爸！” 　　“怎么了？还有事？” 　　“我邀请舅舅来的，如果不是我，爸爸这件事都不能解决，我功劳最大，爸爸不应该给我奖励吗？” 　　“奖励？你想要什么奖励？” 　　绕了半天，她爸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霍小小强忍欢喜，嘴角不受控制往后咧，“我想要……” 　　“行，爸爸晚上给你讲故事听。” 　　霍小小笑容僵在原地，“……爸爸，我还没说我想要什么呢！” 　　“不想要爸爸给你讲故事？” 　　“不想。” 　　“那爸爸明天接你放学。” 　　“不要。” 　　“给你买个礼物。” 　　“不要！” 　　她爸怎么这个样子，奖励不该是由奖励对象提出来吗？ 　　“霍小小，这不要那不要，哪那么多事？” 　　“我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 　　霍小小期盼的目光看着他，“爸爸，我怕冷，这个冬天我可以和爷爷一块去海边住几天吗？” 　　霍随城看着她，随后将人抱坐在大腿上。 　　“怕冷？” 　　“嗯，而且爷爷冬天身体也不好。” 　　霍老爷子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因为气候原因，平时藏在身体里的旧疾全数爆发，冬天去个气候适宜的城市调养身体，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 　　“行，那爸爸就奖励你……今晚给你讲个故事。” 　　霍小小笑容逐渐消失。 　　“以及明天接你放学。” 　　霍小小小脸皱了起来。 　　“冬天带你去海边度假。” 　　霍小小眼前一亮，“真的吗！” 　　“爸爸骗过你？” 　　“骗过！”她激动抱着她爸的脖子，“但是我依然愿意相信你！爸爸你真好！你放心，我会想你的！” 　　“……” 　　—— 　　霍随城被匿名举报故意破坏古墓一事最终有了定论。 　　先是证人反口，说是被人威胁，做假证诬陷霍随城，后是匿名举报者充当人证，说那些证据都是别人给他的，真实性他并没有调查清楚。 　　很快，警察从两人口中得知一个叫“苏元青”的女人在背后指使这一切，很快将苏元青带来警局调查问话。 　　苏元青却一口否认，声称这一切都是钱大川骗了她，她仅仅只是不想亲自去举报，所以才将这些资料交给季书扬，甚至古墓那些破坏的痕迹也是钱大川的手笔。 　　不得不说，苏元青在这件事上给自己留了后手，大概隐约觉得霍随城没这么好对付，是以，在和钱大川合谋时，自己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把柄和证据。 　　到最后，案子全由钱大川一个人背了。 　　小武将结果告知霍随城时，他正在和江淮通话，是江淮主动给他打的。 　　无关其他，就冲闻扬是他曾经看重的人才，现在委以重任，他也得打这个电话。 　　通话内容很简单，霍随城也没有和他废话太多。 　　第一，苏元青和闻扬行业内封杀。 　　第二，针对蒋氏的收购暂停。 　　第一是本金，第二是利息。 　　江淮电话里思考了一分钟，答应了下来。 　　他没必要招惹霍随城这尊大佛，更没必要为了一个闻扬得罪霍随城。 　　他是生意人，最懂权衡利弊。 　　挂断电话，小武站在他办公桌前笑了声，“封杀？就这？” 　　虽说是行业内的封杀，但得罪了霍随城和江淮，这两人以后路怕是不太好走。 　　“城哥，如果是在两三年前，苏元青和闻扬敢诬陷你，”小武故作阴狠状，“你早就……” 　　霍随城眼皮一掀，“早就怎么样？” 　　小武的阴狠僵在脸上，笑了笑，“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这事。城哥，刚才警局那边来电话了，说是都查清楚了，不过结案还需要一段时间，中间有可能会让你去录个口供。” 　　“嗯。” 　　霍随城看了眼时间，起身。 　　“城哥，这才三点，你就翘班？” 　　“今天是小小幼儿园最后一天，我去接她。”说着他回头看了小武一眼，“去开车。” 　　“马上！” 　　深冬已至，气温骤降。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瑟瑟寒风的裹挟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宾利停靠在幼儿园前的那条街道，下车时寒风迎面袭来，刺骨的凉意迎面袭来，霍随城眉心微皱。 　　难怪小小要去南方过冬，这么冷的天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孩。 　　霍随城一脚跨进幼儿园之际，霍小小正和班上的同学告别。 　　舟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霍小小，生离死别般的不想和她分开。 　　“呜呜呜小小，以后见不到你，你记得，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好，我给你打电话。” 　　“小小，放假了，我会好久好久见不到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的会的，你别哭了。” 　　反观易谦等人，纷纷鄙夷眼神看着舟舟。 　　“陆星辰，你能不能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的，羞不羞？” 　　舟舟冲着陆靖一嚎：“关你什么事！” 　　陆靖一翻了个白眼，“切，才不关我的事呢，我是看你哭得跟个……跟个小女孩似得，下学期又不是见不到了。” 　　“就是就是。” 　　“小小你别管他，他就是喜欢哭，你让他哭个够，哭够了他就不会哭了。” 　　舟舟被陆靖一几人嘲笑，吸吸鼻子渐渐不哭了。 　　“小小，寒假的时候我可以请你来我家玩吗？” 　　“寒假？”霍小小还记得她爸答应她的，寒假要带她去南方避寒的，“不知道，我爸爸说带我出去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出去玩？”易谦听到这句凑了过来，“你寒假去哪玩？” 　　“还没定呢。” 　　易谦抿抿嘴，“那你爸爸如果决定好了去哪里玩，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啊。” 　　舟舟在一侧喊道：“还有我！” 　　“行，到时候我如果回来了给你们打电话，而且我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邀请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 　　“生日？什么时候？” 　　“对啊，小小，你什么时候生日？” 　　“到时候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小小，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礼物哪有自己要的？”霍小小皱眉，“随便你送什么，我都可以。” 　　一群人围着霍小小叽叽喳喳，老师在门口喊了两声霍小小也没听见。 　　“霍小小！”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霍小小一耳朵就给认了出来，转头踮脚朝着教室门口方向望去，“爸爸！” 　　她抓起书包，敷衍着和易谦几人说了声再见，一头扎进了霍随城怀里。 　　“爸爸，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那下次爸爸来晚点？” 　　“……” 　　霍随城看向身边的赵老师，“那我先走了，这学期麻烦您了。” 　　赵老师温柔笑道：“应该的，小小很乖，基本没让我操心。” 　　霍小小脸上是得意的笑。 　　霍随城抬手，摸了摸她的狐狸尾巴。 　　身后教室里易谦几个小孩挤在门口，七嘴八舌朝着霍小小喊：“小小，再见！” 　　“小小，记得给我打电话！” 　　“霍小小，生日记得邀请我哦！” 　　霍小小抱着她爸的脖子扬了扬手，“我知道了，再见！” 　　跨出教学区，冷风在空荡的校园无孔不入。 　　霍小小在她爸怀里打了个哆嗦。 　　“冷？” 　　“嗯，”霍小小吸吸鼻子，“有点冷。” 　　霍随城抓了抓她的手，摸到了低于皮肤温度的凉。 　　“让你多穿一件不穿。” 　　嘴上这么说，却解开了大衣扣子，将怀里的霍小小裹进了大衣里。 　　 第七十三章 　　寒风瑟瑟, 苏元青从警局出来，不由得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 　　路边闻扬的车打着双闪，苏元青看了一眼, 低头上车。 　　一上车，闻扬迫不及待问道：“警察问什么了？” 　　苏元青摇头, “你放心，这件事扯不到我们身上, 我把一切都推到了钱大川身上。” 　　听苏元青这么说, 闻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苏元青眉心紧蹙, “离开这里？为什么？” 　　闻扬后槽牙紧咬，“刚才江先生和我联系，解除了我的职位，让我另谋生路。” 　　“解除？江淮？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这次没把霍随城扳倒，他当然不会因为我和霍随城作对！他和霍随城行业内封杀我，这里我不能待了，不会有人敢用我的。” 　　看着闻扬愤怒的表情, 苏元青一时不知所措。 　　从一开始钱大川的反水，到现在闻扬被封杀，这个结局是她始料未及的。 　　“青青，你放心, 这里没人敢用我，我们就去别的城市，我不相信霍随城和江淮能一手遮天, 你跟我走，我发誓，我会对你好，会尽快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元青眼底迷茫不已，几乎没听闻扬的话。 　　满脑子全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霍随城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痴迷于她，闻扬也没能在商场意气风发的展现自己的实力，她也没有穿上漂亮华丽的晚礼服在某个宴会上闪亮登场。 　　一股巨大的落差在她心里渐渐蔓延开来。 　　“青青？” 　　“嗯？”苏元青猛然回神。 　　“你听我说话了吗？” 　　苏元青眼神闪烁，“我……我刚才走神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青青，你和我一起去别的城市，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元青抿了抿嘴。 　　她知道闻扬对她好，也会一直对她好，只是在这巨大落差下，她有一点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即使穿书了，也如此平凡不堪，不甘心自己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如果一开始她知道霍随城没这么好对付，不会遵循小说结局伏法，她绝对不会去对付他的。 　　见苏元青面色纠结，闻扬抓紧了她的手，眼底一抹疯狂偏执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紧盯着苏元青，音色低沉，缓缓说道：“青青，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是，我说过。” 　　“所以你永远陪着我，是吗？” 　　苏元青眼底的犹豫被闻扬看得一清二楚，“青青？” 　　苏元青深吸口气，“嗯，我会永远陪着你。” 　　闻扬闻言笑了，他低头亲吻着苏元青的手背。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 　　苏元青和闻扬去了哪里霍随城不感兴趣。 　　他现在正带着霍小小和霍老爷子远赴南方避寒。 　　与寒冷枯燥的北方不同的是，南方温暖，从海岸线刮来的热浪与咸湿的海风让这座沿海城市焕发出青草翠绿，大树苍翠挺拔的勃勃生机。 　　两座城市相距甚远，温差太大，一下飞机，霍小小差点被汹涌而来的热浪扑到窒息。 　　热，太热了。 　　上飞机前她爸看了眼了当地的气温，虽然二十八度，但阴天，小雨，她爸怕她着凉，在她短裤短袖外添了件外套。 　　“好热啊！” 　　霍小小忙不迭把自己身上外套脱下，回头看她爸，身上的西装外套早脱了，白色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上，一向紧锁咽喉的领带松了力道，衬衫顶上两颗纽扣也解开了。 　　“爸爸，都说了好热好热，你还非得让我穿这么多！” 　　霍随城随手把她脱下的外套拿了过来，转身递给赵姨，“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飞机上冻得打颤。” 　　“……” 　　相比之下，小武比他们穿得更像来度假的。 　　休闲白T墨镜棒球帽，年轻人的活力并没有因几个小时的飞机而衰弱一星半点。 　　“是小武哥哥在飞机上冻得打颤，我才没有呢！” 　　小武愣神笑了，捏了捏霍小小的小脸，“宝贝，又在说哥哥坏话呢？” 　　霍老爷子拿着手杖敲了敲霍随城的腿，“行了，都不许再斗嘴了。” 　　小武“啧”一声，“老爷子您心也太偏了……” 　　“嗯？” 　　“……没事，”小武抱起霍小小，“宝贝，走了。” 　　车在机场地下车库里等着。 　　来海边度假避寒，还不至于住酒店，海边城市有一些房产，其中一栋海边别墅在蓝水湾附近的半山腰上，那是这座城市海水以及海滩质量最高的海湾。 　　别墅不常住，来之前霍随城已经让人将别墅里外仔细打扫过一遍，如今只等主人入住。 　　前往别墅的路途遥远，导航上看也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霍小小趴在车窗上，看沿途海岸的风景，偶尔见到有游艇停留的渡口，车辆经过，她还趴在后座往后看。 　　小武坐在她对面，笑了笑，“小小，待会换件衣服，哥哥带你出海玩去。” 　　霍小小兴奋回头，“出海玩？是游艇吗？” 　　“对。” 　　一想到游艇，霍小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香槟派对比基尼大美女，冲着小武坏笑，“那有比基尼小姐姐吗？” 　　小武给了她一个“你竟然懂”的惊讶眼神，挑了挑眉，正准备说话，霍随城重重一声咳嗽传来，他收敛了笑，严肃道：“什么比基尼小姐姐，小姐姐有哥哥的肌肉好吗？” 　　他握拳曲起手肘，手臂鼓起，流畅的线条下是硬邦邦的肌肉。 　　霍小小动手捏了捏，回头看她爸，“爸爸，你的肌肉有小武哥哥的硬吗？” 　　霍随城眼皮一掀，“坐好。” 　　“……”霍小小撇嘴，出来玩还板着副脸，她爸可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两小时后，几辆车整齐停在别墅外。 　　霍小小急不可耐下车，想眺望远处的海面，但她还太矮，满眼只看到了翠绿的一片。 　　她使劲踮脚，猝不及防视野旷阔，看到了大片辽阔湛蓝的海域，回头一看，是霍随城在她身后把她抱了起来。 　　“爸爸！” 　　“今天陪陪爷爷，明天爸爸带你出海玩。” 　　“我知道，刚到这里，当然要陪爷爷。” 　　霍随城看她额头有汗，伸手把她沾湿的头发往后捋，把人放下，“知道就好，进去吧。” 　　霍小小快步跑进别墅，清脆的声音直嚷嚷，“爷爷，你舒服一点了吗？” 　　霍老先生身体状况不好，大多在冬季病情会更恶劣些。 　　来到这，温暖的气候身体瞬间舒服了不少。 　　“好多了，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不累？休息一会，待会和你小武哥哥出去玩去。” 　　“我不去，我今天要在家陪爷爷。” 　　甜言蜜语哄得霍老先生笑声不断，“爷爷没白疼你。” 　　别墅有医生在等着，一行人刚到，就给霍老先生检查了一番。 　　检查结果显示霍老爷子身体状况还不错，但陈年旧疾也不能小觑，得好好静养，不能操劳。 　　是以，霍老先生的晚间运动也只是在霍小小的陪伴下，在海边走走。 　　夜晚海风太大，海水微凉，散步十分钟就被陈伯劝回了别墅。 　　见霍小小一直守在自己身边，霍老先生笑着说：“好了，别守着爷爷了，知道你贪玩，自己去玩吧。” 　　“我才不贪玩。” 　　“行，你不贪玩。”霍老先生摸摸她的小脸，“但凡爷爷身体好点，就带你出海玩了。” 　　霍小小蹭蹭霍老先生的手背，“那我等爷爷好起来，和爷爷一块出海玩。” 　　“别等爷爷了，让你爸爸带你出海玩，都来这了，爷爷怎么能把你圈在别墅里，再说，你忍得住？” 　　霍小小嘻嘻笑道：“那我白天陪爸爸出去玩，晚上回来就陪爷爷。” 　　“好，太晚了，回房休息去吧。” 　　“那我睡觉去了，爷爷晚安。” 　　“晚安。” 　　霍小小轻手轻脚离开霍老先生房间，回房时途径霍随城的房间，探头探脑看了一眼。 　　她爸难得没有在工作，似乎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的，穿着浴袍坐在昏暗的阳台上，手边桌上放着一杯红酒，悠闲平静地看着远处沉沉海面。 　　霍小小踮着脚悄悄走近，在她爸身后突然出声：“爸爸！” 　　霍随城眯着的眼睁开，看了她一眼，对霍小小这幼稚无比的行为感到好笑。 　　“爷爷睡了？” 　　“嗯，睡了。”霍小小走到小桌边，看着那杯红酒，凑近嗅了嗅，“爸爸我可以用手指沾一点试试吗？” 　　“不可以。”霍随城端过那杯酒，当着霍小小的面一饮而尽，“小孩子不许喝酒，更不许偷着喝。” 　　霍小小撇嘴，坐到她爸的身边，“好吧。” 　　或许是因为海风太大，霍随城身上的浴袍胸口至小腹敞开不少，结实块状的肌肉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霍小小胆大包天上手戳了戳，“爸爸，你的肌肉比小武哥哥的还要硬！” 　　霍随城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霍小小又捏了捏她爸的腹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梦里她爸被闻扬摁在地上揍的情景。 　　全程被闻扬按在地上摩擦，脸上全是淤青，身上全是脚印，被揍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还被闻扬意气风发一脚踩在手背上。 　　“……” 　　她爸身体素质这么好，肌肉线条这么棒，那个闻扬看起来就像个白斩鸡似得，那么单瘦，她爸怎么可能会被闻扬摁在地上揍？ 　　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想什么呢？” 　　“想起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什么梦？” 　　霍小小张嘴，想把她爸被闻扬按在地上揍的梦说给她爸听，想了想，话锋一转，“有个不知好歹的坏蛋想对付爸爸，还想把爸爸你的公司弄垮，爸爸你就把他摁在地上揍，爸爸你在梦里可厉害了，把他揍得脸上全是淤青，身上全是脚印，最后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一点都不是爸爸的对手！” 　　“……”霍随城眉心一皱，这个梦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第七十四章 　　梦里霍随城太惨了, 惨绝人寰的惨。 　　霍小小每每想到梦里她爸的结局，都感到窒息。 　　看着严肃威严的爸爸，怎么也不能把梦里那个像疯了似得霍随城给联系起来。 　　还是她刚才说的这个版本符合她爸人设。 　　“不知好歹的坏蛋？谁？” 　　霍小小还真配合她爸认真严肃想了想, 摇头，“我不记得了。” 　　霍随城恍惚间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的自己倒是和小小说的那个被摁在地上揍的人有所重合…… 　　“爸爸，你放心, 你在我梦里可帅了！最后坏蛋被你制服, 被警察抓走了。”霍小小自顾自将闻扬那个坏家伙带入, 脑补得津津有味，“爸爸你不知道，那个大坏蛋冲着警察大吼大叫，像个神经病似得，可吓人了！全都是因为你，警察才能将那个大坏蛋抓捕归案，爸爸你真厉害！” 　　越说越像。 　　霍随城捏了捏她小脸，“行了, 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要出海玩吗？赶紧睡觉去吧。” 　　“出海？出海我们玩什么？会有别的小姐姐和我一块玩吗？” 　　“没有。” 　　“可是我看电视上别人出海玩，都有好多穿比基尼的漂亮小姐姐一起玩, 他们还会喝酒，好多人一块玩可有意思了。” 　　“没有。” 　　“那爸爸你和小武哥哥不会无聊吗？” 　　“不会。” 　　“可是我会无聊呀！如果爸爸不喜欢小姐姐的话，可以多找几个小哥哥和我一块玩吗？我一个人好没意思的。” 　　小哥哥？想得到挺美。 　　霍随城看着她, 深觉这小话痨今晚太过兴奋话太多了，“霍小小，再不去睡，明天你就在家陪爷爷。” 　　“……好吧。” 　　霍小小从凳子上跳下来，利索爬上她爸的床。 　　霍随城看她赤脚踩上地板，再钻进自己被窝，眉心一拧，“你洗澡了吗？” 　　那股嫌弃的味霍小小钻被窝里都闻到了。 　　“没洗手没洗脚没洗头发没洗澡还没刷牙身上全是汗臭死你！” 　　霍随城沉默片刻，随后将她从被窝里拎起来，扔进了洗手间里。 　　“爸爸！我洗脚了……也洗手了！唔……我刷牙了！真的刷了我刚才是骗你的不信你闻！” 　　霍小小被迫重新洗手洗脚刷牙洗漱了一遍，这才被允许上了床。 　　早知道她就回自己房间睡了！ 　　—— 　　南方湿热，就连太阳也比北方嚣张许多。 　　一大清早从海平面上升起的一抹红霞渐渐点亮整个房间。 　　霍小小睡下的房间其实是个很适合看日出的地方，可惜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做梦，直到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霍小小才被赵姨从睡梦中叫醒。 　　“小小，快醒醒，起来了，今天不是要出海玩吗？” 　　霍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茫然望着面前的赵姨，打了个哈欠。 　　“姨姨早。” 　　“早，来，站起来，姨姨给你洗脸刷牙换衣服。” 　　“嗯。”霍小小一边应着一边站起来，环顾四周，“爸爸呢？” 　　“都几点了，就你还在睡，先生他们早餐都吃完了，准备出海了。” 　　霍小小一个激灵醒了。 　　“出海？” 　　“是啊，所以不能再睡了，把衣服换了去刷牙。” 　　霍小小从床上下来，“姨姨，我的东西你都整理了吗？我的泳衣呢？” 　　“都整理好了。” 　　“是我说的那件吗？” 　　“是，那件也给你塞包里了。” 　　霍小小心满意足笑了。 　　之前在家整理衣物的时候，霍小小就看到给她买来的泳衣里有一件小比基尼泳衣，在她那一群连体泳衣里特别显眼。 　　海边这么热，下水后泳衣打湿黏在身上很难受，穿那么多干什么。 　　比基尼的就很好，清爽！ 　　洗漱后下楼吃饭，出海的物资都准备好了，一群人就等她一个人了。 　　霍老先生忍不住叮嘱她，“小小，出海之后要听你爸爸的话知道吗？不许乱跑，有什么事找爸爸，如果因为你调皮乱跑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之后就不许你出门了。” 　　“我知道了爷爷，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得到霍小小的保证，霍老先生也才放她走。 　　别墅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港口，霍小小被霍随城抱着上了其中一辆游艇。 　　游艇还挺大的，上中下空间霍小小并不觉得狭窄，听介绍说这艘游艇厨房、客房、卡拉OK 设备、电子游戏房、加长的钓鱼船尾都有，她兴致勃勃想下去内舱看看，却被小武拎住了后颈。 　　“去哪？” 　　“小武哥哥，我想下去看看。” 　　“待会带你下去，现在乖乖的老实点。” 　　船头，一名拿着文件工作人员正和霍随城交涉着，三言两语后工作人员离开。 　　随后上来两名船员，和霍随城一块去了驾驶舱。 　　小武抱起她，“走，哥哥带你去看你爸开游艇。” 　　“爸爸会开？” 　　小武轻描淡写，“当然，又不难。” 　　刚进驾驶舱，霍小小就感觉到游艇缓缓启动，她爸站在仪表盘前目光平静望着前方辽阔海面，熟练操作着。 　　那娴熟的动作，一看就是老手。 　　“爸爸！”没想到她爸还会开游艇，会得挺多的嘛。 　　霍随城看了她一眼，“去换衣服。” 　　“好！” 　　霍小小去了内舱，将赵姨给她准备的泳衣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了那件小比基尼。 　　当然，和大人穿的比基尼还是有所区别的，比如，布料要多了许多。 　　但总的来说，比赵姨给她准备的又长又厚的连体泳衣要舒服多了。 　　她手脚麻利换上，低头看了眼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肚子，犹豫了一下，披上一件浴巾出来，还拿了一瓶防晒霜。 　　小武瞧她还故意披了件浴巾，笑话她，“还害羞呢？” 　　霍小小裹紧浴巾，“我才不害羞呢，就是有一点点冷而已。” 　　三十多度的温度，还是内舱，哪里冷。 　　小武也不戳穿她，“行，披着吧，走，我们上去。” 　　霍小小从上船到现在也没见到几个人，有点好奇，“小武哥哥，为什么船上没几个人啊？你不无聊吗？你怎么没邀请几个小姐姐一块玩。” 　　小武叹了口气，“哥哥也想请几个小姐姐一块来玩，这不是你爸不同意吗？怎么？你也觉得无聊？” 　　霍小小连连点头，“我也想要小哥哥陪我一块玩。” 　　“哥哥不就是小哥哥吗？我陪你玩还不行？” 　　“小武哥哥，你老大不小了，就别说自己是小哥哥了。” 　　“……宝贝，埋汰我呢？” 　　“本来就是。” 　　霍小小和小武来到甲板上，吹着海风，这才发现原来跟着出海的不止他们这一搜游艇，在这艘游艇前左右三艘跟着。 　　谈笑声传来，霍小小回头就看到霍随城从内舱上来，也换了身衣服。 　　不能说换，应该是脱了衣服，赤着上半身，肩宽腰窄，腹部那几块腹肌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越发明显，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有力量感。 　　“爸爸！” 　　霍随城看她批着浴巾，问了句：“冷？” 　　“不冷，”霍小小突然撒手，将身上的浴巾扔开，似乎要给她爸一个大大的惊喜，“爸爸，你看，我的泳衣好看吗？” 　　红色的比基尼，布料少得可怜，胸前还有个大大的蝴蝶结。 　　“……”霍随城沉沉看着她。 　　霍随城没说话，小武夸她：“真漂亮！” 　　“我也觉得！小武哥哥，你看我有没有小姐姐穿比基尼的感觉？”霍小小还扭了扭她那还不存在的腰，笑嘻嘻等着被夸。 　　小武想笑，但他忍住了，蹲了下来，看她那肚子，“宝贝，你还差点感觉，不是你不漂亮不可爱，而是你这肚子……” 　　霍小小深吸一口气收腹，小腹瘪了，“现在呢？” 　　“漂亮！” 　　“我也觉得！” 　　霍随城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浴巾把她给裹了，一手扛上了肩。 　　“……爸爸？”被扛上肩的霍小小一惊，在她爸肩上无力扑腾着，“爸爸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别动！”霍随城在她扭得跟毛毛虫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霍小小识趣不挣扎了。 　　霍随城将她扛进了内舱房间，皱着眉从她的包里翻出了一件连体的泳衣，“换了。” 　　霍小小看着面前那件在她心里淘汰了的泳衣，很不情愿。 　　“爸爸，我不要，待会要下水，这个衣服湿了，黏在身上会很难受的。” 　　“谁让你穿这个的？” 　　“穿这个怎么了？很舒服。爸爸你是觉得比基尼太少了吗？可我还是个小孩，我穿没关系的，小武都说我穿着可爱。”现在的大人就是喜欢多想。 　　霍随城看那比基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爸爸面前，不许穿比基尼。” 　　“……我不，我就要穿这个，爸爸你不和我一样没穿吗？为什么我就要穿这么多。” 　　“霍小小，听话！” 　　霍小小企图和他讲道理，“爸爸，你太封建了！我才三岁，小孩穿什么都没关系的，而且很多小姐姐都穿，为什么我不可以穿？” 　　“不好看。” 　　“我觉得我穿很好看啊！”霍小小扭了扭她不存在的腰，“我现在还小，腿不长，但是我白，等以后我长大了，腿长了腰细了……” 　　“不管你是三岁，还是三十岁，都不许穿！你自觉点，以后不许在爸爸面前穿比基尼。” 　　“……” 　　霍随城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眉心越来越紧，耐心即将告罄，“还有，你看看你小肚子，哪里好看了，换上，不换以后就别想再让爸爸带你来海边玩。” 　　霍小小低头看自己小肚子，很识趣不和她爸硬杠，小声嘟嘟囔囔，“那我减肥之后再穿。” 　　霍随城瞪她，“以后也不许！” 　　霍小小反瞪回去。 　　她爸住海边的吗？管这么宽？ 　　等她长大了，腰细了腿长了胸大了，她天天穿天天穿天天穿！ 　　就是要穿！ 　　 第七十五章 　　迫于霍随城的淫威, 霍小小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换了件白色卡通连体泳衣，满脸的不高兴从内舱上了甲板。 　　真不知道她爸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一件泳衣而已。 　　她才多大啊, 穿比基尼泳衣怎么了？ 　　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封建？ 　　真看不出, 她爸一副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怎么还是一副封建社会老古板的样子？ 　　叛逆的霍小小对此忿忿不平, 托腮坐在甲板上看着船尾她爸在和船员交流, 发誓以后找机会, 一定要穿比基尼，还要拍照，二十四宫格，给她爸好好看看！ 　　噗通—— 　　落水声从船侧传来。 　　霍小小好奇往船身外看，只见泛起白色水花的海面冒个头来。 　　小武从海下钻出来，甩了甩头，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看了一眼对面离得不远的游艇, 朝那边游去。 　　霍小小朝对面望去，游艇的甲板的桌上摆了不少酒水饮料以及零食甜品。 　　对比自己待的这艘游艇上，一块吃的也没看见。 　　简直过分！ 　　“小武哥哥！” 　　小武回头。 　　“接住我！”她作势要往海里跳。 　　小武也不是个靠谱的，自负得很, 扬眉一笑朝霍小小这边游来。 　　等到了霍小小跳下的距离，他仰头笑道：“跳！哥哥接住你。” 　　霍小小表情兴奋一点也不怕，站在岸上做起跳装。 　　刚准备往下跳, 整个人就如同小鸡仔似得被拎了起来。 　　“霍小小！” 　　霍小小一个激灵捂住了耳朵，转头看到了她爸一张阴沉不定的脸。 　　“……爸爸。” 　　霍随城看了眼海里的小武，眉心紧拧，“胡闹什么？” 　　小武在海上冲霍小小耸了耸肩。 　　“爸爸，我也想下海玩。” 　　“不行，你太小了。” 　　“可是我水性很好的，之前在家爸爸你不是看过我游泳了吗？我还会潜泳，我可会了！” 　　“这里不是家里泳池，太危险了。” 　　“那我可以和爸爸一块去玩快艇吗？” 　　“你太小了，不可以。” 　　“那我可以玩什么？” 　　霍随城似乎被问住了，将她放甲板休息区的沙发上，“待会爸爸钓鱼给你吃。” 　　钓鱼给她吃？ 　　怎么的，这辈子没吃过鱼吗？ 　　霍小小无比怨念看着她爸。 　　不让她下海，不让她玩快艇，这不让那不让，那带她出海来干什么？坐在这吹海风吗？海风哪里不能吹非得出海来吹？ 　　……这儿视线辽阔，吹吹风好像也还行。 　　小武上了另外一艘游艇，三四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从内舱出来，笑着围了上去。 　　被几个漂亮小姐姐围着，小武笑得游刃有余。 　　霍小小有点生气了。 　　对比之下她这也太凄凉了！ 　　不让她下海，好歹也让她过去另外一艘游艇上玩玩，最重要的是，那游艇上有不少好吃的。 　　早知道出海是这待遇，还不如在别墅陪爷爷呢。 　　霍小小百无聊赖看着沉沉海面。 　　游艇继续往前开，远处似有小山或是海岛矗立，小小一个点出现在海面，等游艇开到那小山丘附近，停下后才发现是一座小型岛屿。 　　岛上怪石林立，粗壮大树青翠葱郁，自山腰蜿蜒向上生长，偶尔有海鸟从海面飞过，落在大树的粗壮枝丫上。 　　“宝贝，看什么呢？” 　　霍小小看得出神，冷不丁被打断，转头一瞧是一身湿淋淋的小武哥哥。 　　“小武哥哥，你干嘛突然吓唬我。” 　　“瞎说。看哥哥给你带什么来了。”小武在她身边坐下，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拿出几分完好的蛋糕，偏头看了眼霍随城所在位置，“趁你爸不在，快吃！” 　　霍小小眼前一亮，笑着接过小武给她带来的蛋糕，舀了一大口。 　　甜腻的奶油登时安抚了她。 　　“小武哥哥，”霍小小看着对面游艇穿着比基尼的小姐姐，“你不是想夏目和穿比基尼的小姐姐一块玩吗？怎么过来了？” 　　小武捏她小脸，“穿比基尼的小姐姐哪有小小可爱。” 　　霍小小大受感动。 　　和她爸那个老古板相比，小武真的太会了！ 　　活该她爸女人缘不好，注定孤独一生！ 　　“小武哥哥，你真好！” 　　“那当然，哥哥不好谁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霍小小摇头。 　　“这里是浮潜的地方，待会哥哥下去，给你带好看的贝壳上来。” 　　“浮潜？那下面会有漂亮的鱼群吗？” 　　“当然有，还有漂亮的珊瑚和海草，哥哥给你录像。” 　　相比录像，霍小小更想下去亲眼看看。 　　“哥哥，你能给我讲讲浮潜要注意什么吗？我也想去。” 　　小武当即回绝，“不行，你太小了。” 　　“那你给我讲讲，等我长大一点我再去玩。”见小武不说话，霍小小放下蛋糕凑了上去，“小武哥哥，你和我说说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行吧，那我和你说说，潜泳重要的是动作和呼吸……” 　　小武是运动爱好者，潜泳这种运动更是拿到了教练资格证，对潜泳的动作要领信手拈来。 　　霍小小认真听他说，一一记下了。 　　待会她得好好忽悠忽悠她爸爸，让她下海亲眼看看海底世界。 　　霍随城在船尾和船员边聊目光一直放在霍小小身上，见小武过来两人凑一块聊得开心，右眼皮直跳。 　　小武年轻，好玩，俩人凑一块保不准在说着什么不靠谱的秘密。 　　想到这，他暂停了和船员的谈话，走过去。 　　“在说什么呢？” 　　小武倒是没吓着，怀揣着小心思的霍小小反倒被吓一跳。 　　“爸爸！” 　　霍随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慌什么？” 　　“才没有慌！” 　　“城哥，我在和小小说潜泳的技巧，没说什么。” 　　“潜泳？” 　　小武笑笑，“我就和她说说，胆子哪有那么大敢带她下水？” 　　霍小小乖乖点头，“爸爸，我太无聊了，所以和小武哥哥聊聊天。” 　　霍随城不置一词。 　　霍小小看了眼她爸，唉声叹气。 　　她爸真把她当温室的娇花养着了，什么都不让她干，还怕磕着碰着。 　　另外两艘游艇有人扑腾往海里跳，都带着潜泳工具。 　　霍小小所在游艇上船员将潜泳工具拿了出来，小武利落戴上潜水镜、呼吸管、脚蹼，站在甲板上冲霍小小喊了声，“小小，等着哥哥给你带好看的贝壳上来。” 　　说完，他跳上水上摩托，前往潜泳地点。 　　霍小小看得可真羡慕啊，不死心仰头看她爸，“爸爸，我其实也会潜泳的，之前在家里还下潜过一米哦。” 　　“所以呢？” 　　“爸爸可以带我一块去潜泳吗？” 　　霍小小眼巴巴看着他，其实根本不带一点希望。 　　她爸连下海都不允许，如果能答应她去潜泳，她今晚倒立洗头！ 　　霍随城沉默看着垂头丧气的霍小小，“好。” 　　“……？”霍小小不可置信看着她爸，“爸爸！” 　　霍随城把她抱起来，让船员拿了两份潜泳工具，坐上水上摩托，前往潜泳地点。 　　水上摩托速度快，风很大，吹得霍小小头发往后扬，脸吹得都有些疼，可她依然不可置信。 　　“爸爸？你答应我了？” 　　“别乱动，掉下去了爸爸可不会去捞你。” 　　霍小小在她爸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世上只有爸爸好，爸爸你最好！” 　　霍随城嫌弃擦了擦脸颊，“就会甜言蜜语。” 　　浮潜地点离岛不远，这儿水质清澈，在海面似乎都能看到海底成群结队的鱼儿游来游去。 　　小武正准备往下跳，见着霍随城和霍小小，惊讶无比。 　　霍小小兴奋朝他扬手，“小武哥哥，爸爸说带我来潜泳！” 　　小武诧异看着霍随城，“城哥？” 　　霍随城却不回答他，而是问教练，“哪里是潜泳深度最浅的地方。” 　　教练看着霍随城怀里跃跃欲试的霍小小，笑着指着不远处，“就在那。” 　　沿着教练手指方向望去，是距离海岛很近的一个地方。 　　“小武哥哥，我去啦！待会给你捡漂亮贝壳！” 　　小武看霍小小那嚣张模样，笑了，不下海了，坐上水上摩托，也往那潜水点开去。 　　等他赶到潜水点时，霍小小已经和霍随城下了海。 　　“待会抱紧爸爸的脖子，不许松手，如果不舒服就拍爸爸的背，知道吗？” 　　“爸爸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小武哥哥都教我啦！” 　　嘴上教两句怎么放心。 　　霍随城让潜水教练过来教她怎么呼吸身体怎么动，还让她闭气下水试了试，检验过关后这才点头。 　　霍小小抱紧她爸的脖子，深吸一口气，随着霍随城一块潜入海底。 　　水声嗡得一声将她的听觉覆盖，万籁俱静，耳朵里只听到了水波荡漾的声音。 　　戴着潜水镜的眼睛缓缓睁开，成群结队的鱼群在她眼前游过，霍小小趴在她爸的背上，兴奋指着距离海底两三米的距离，那儿有珊瑚，有在水波中荡漾的水草，礁石附近还有漂亮的贝壳。 　　小武也潜了下来。 　　他身上没有霍小小，行动便捷，在霍小小身边游来游去，时不时在霍小小身边吐出一个泡泡。 　　霍随城左手往前划水，右手则紧紧护着背上的霍小小，注意到霍小小手指的方向，往海底潜去。 　　 第七十六章 　　微风拂过, 阳光下远远望去，湛蓝的海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而距离海面三米的海底，霍小小抱着她爸的脖子, 整个人几乎趴在她爸的背上，两条小腿欢快得扑腾着。 　　触底后, 她在海底捡到了两个漂亮的大贝壳。 　　海底是成片的水草，偶尔有一两只色彩斑斓的海鱼从水草里游出, 更深更远的地方有珊瑚和礁石, 更有成堆的海鱼乌泱泱地结伴□□。 　　霍小小很想往那边去, 但她知道，她爸能让她下水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那太阳不可能再从东边落下。 　　但事在人为嘛，霍小小指了指更深更远的地方。 　　万一她爸真带她去了呢。 　　稳赚不亏。 　　霍随城看向霍小小手指的方向，反手在后搂住她，往上游去。 　　两三米的距离立刻浮出了海面。 　　霍小小深吸了口气，兴奋看着她爸，“爸爸, 可以再来一次吗？” 　　霍随城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将潜水镜拿下，顺便也替霍小小取下了潜水镜。 　　“不可以。” 　　小武也在她身边冒出头来，潜水镜一掀，抬手撸了把脸上的水渍, “可以啊，小家伙你才几岁，潜泳这么厉害。” 　　“那当然！”霍小小骄傲举着自己从海底带上来的贝壳, “小武哥哥，看到没有，这是我捡到的贝壳，漂亮吗？” 　　“漂亮！要送一个给哥哥吗？” 　　“小武哥哥你喜欢哪个？” 　　小武目光流连在她手上两个贝壳上，霍随城单手一抱，将她从海面抱到了小艇上。 　　“我带她先回游艇上了，你自己再玩会。” 　　说完，又看了小武一眼，“喜欢贝壳自己多捡几个回来，捡不到别回来了。” 　　“……”小武看着离开的霍随城与霍小小，咋舌，撇嘴无奈笑了笑，戴上潜水镜扎进了海底。 　　回到游艇的霍小小被她爸拿着条浴巾从头擦到尾，好在海面风大，且阳光好，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 　　擦干净水渍后霍随城让她在船尾的休息区休息一会。 　　霍小小坐在沙发上掏了掏耳朵，下海后遗症就是总感觉自己耳朵里不干净，甩了甩头，耳朵里的异物感终于少了些，这才舒服躺在沙发上，惬意吹着海风。 　　海上阳光还是有些毒，海风吹了没几分钟，霍小小就饿感觉自己头发全干了，感受到海风吹过发梢拂过额头，她突然睁眼。 　　完蛋，刚才忘记抹防晒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皮肤裸露的部分，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晒得微红。 　　霍小小向来就知道自己腿短腰粗肚子胖，唯一骄傲的就是她皮肤白，海上阳光这么毒，不涂防晒肯定得晒黑。 　　她忙不迭爬起来，思考着她从内舱拿上来的防晒霜放哪了。 　　赵姨给她塞防晒霜的时候只考虑了她一个人，霍随城和小武两大男人没考虑，所以也就只给她塞了一瓶防晒霜。 　　唯一的一瓶不见了？ 　　霍小小左找右找，还真没找到那瓶防晒霜。 　　完了完了，她要被晒成小黑炭了。 　　霍小小一个箭步从太阳直射的地方躲到了船尾的沙发那，沙发那好歹还有遮阳的地方。 　　腿短腰粗肚子胖，不能再变黑了！ 　　“霍小小，坐好，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 　　“这里不是海钓区，我们去别的地方。” 　　“那小武哥哥呢？” 　　“他自己会追上来。” 　　游艇启动，缓缓驶离那座小岛。而跟着这艘游艇的其他三艘游艇也随之启动了两艘，不远不近地跟着。 　　开了约莫十来分钟，游艇停下。 　　霍随城在船尾和船员一块理着鱼钩鱼线，回头看了她一眼，“霍小小，过来，爸爸给你钓鱼吃。” 　　霍小小坐在沙发上直摇头。 　　要真像她爸一样站在那晒太阳，指不定晒成什么样呢。 　　她爸晒黑那是健康的古铜色，帅气，有男人味。 　　她晒黑，就真的一点优点都没有了。 　　还是喜欢白白的自己。 　　霍小小躲在沙发处的阴影口，看着她爸海钓，半个多小时也没个动静。 　　游艇轰鸣的声音传来，霍小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另外一艘游艇也跟着过来，五六米的距离，站在船尾的小武一头扎进海水里，从那游了过来。 　　“……”霍小小瞪大了眼睛。 　　胆子真大。 　　小武从海上爬上游艇，湿漉漉地，喘着气坐在霍小小身边。 　　“小小，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他从自己在海底捡上来的贝壳中挑了一个最大最漂亮的送到小小面前，“漂亮吗？” 　　小武哥哥捡的这个贝壳比她捡的那两个要大了一倍还不止，而且纹路也超漂亮，放在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好漂亮！谢谢小武哥哥！” 　　“喜欢就好。饿不饿？小武哥哥给你钓海鱼吃。” 　　“饿了。” 　　小武走到霍随城身边，看了眼他身边的桶，空空如也。 　　“城哥，比个赛？” 　　抓着鱼竿的手猛一沉，霍随城眉心紧蹙，“已经上钩了。” 　　霍小小登时有了兴趣，跑到她爸的身边，看她爸收紧鱼线往上提，手臂因为使劲肌肉凸起。 　　不一会，一条和霍小小手臂差不多长、背鳍蓝色、腹部是黄色的海鱼落入她爸的手心。 　　“好漂亮的鱼啊，爸爸，这个鱼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霍小小好奇心起，求知欲旺盛，“那这条鱼叫什么名字？” 　　霍随城不常海钓，只偶尔心血来潮减压休闲运动之一，海里的鱼种类千千万，一一对上号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片刻，“你可以叫它蓝精灵。” 　　“蓝精灵？有这种名字的鱼吗？”霍小小表示怀疑。 　　“爸爸不就钓上来了吗？”霍随城将“蓝精灵”交给船员，拿去厨房烹饪。 　　“又一条！”一同海钓的船员也顺利钓到了一条黄色的海鱼。 　　霍小小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色彩斑斓的鱼，似乎找到了钓鱼的乐趣，蹲守在她爸身边看着。 　　海钓区风大，海浪比之之前要汹涌些，游艇上下浮动，霍小小抱着她爸的腿才能稍稍站稳点。 　　小武手里的鱼钩往下一沉，冲着霍小小挑眉，“小小，猜哥哥给你钓什么鱼？” 　　“好吃的鱼！” 　　“贪吃。” 　　小武收鱼线，也不知道是海浪太大还是鱼太大，一时半会竟然拿鱼钩上的这条鱼无可奈何。 　　一名船员过来帮忙，两人合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条折腾人的海鱼给拉了上来。 　　“这条鱼，好眼熟啊。”霍小小看着甲板上蹦跶的海鱼。 　　小武叹了口气，“宝贝，待会哥哥再给你钓条好吃的。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差，竟然钓了条小鲨鱼。” 　　“鲨鱼？”霍小小眼前一亮，“我可以把它抱回家养吗？” 　　“不行，钓到鲨鱼咱们得放生，不过你可以摸摸它。” 　　霍小小凑上去，摸了摸鲨鱼的背鳍，感受着鲨鱼皮传来的冰凉触感，太神奇了。 　　她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摸到鲨鱼。 　　“好了，哥哥放生了。” 　　霍小小站起来，让到一侧，看着小武哥哥将小鲨鱼放回大海。 　　“拜拜！” 　　说话间，她爸又钓了一条银白的海鱼上来，交给船员，嘱咐他，清蒸。 　　霍小小在她爸和小武哥哥之间探头探脑，期待的那股劲渐渐被咕噜直叫的肚子取代。 　　“爸爸，我饿了。” 　　厨房有船员出来，“霍先生，午饭已经好了。” 　　霍随城放下鱼竿，将霍小小抱起来，“走，吃饭。” 　　饭桌上四五条鱼，煎炸烹蒸之后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吃到嘴里美味十足，滑嫩可口，霍小小大快朵颐吃得小腹鼓鼓囊囊收不下。 　　在饥饿的支配下，一桌子饭菜被三人横扫一空。 　　“爸爸，你钓的鱼真好吃！我们带几条回去给爷爷尝尝好不好？” 　　“行，待会……”霍随城看着她额头一角，似乎有东西，“这是什么？” 　　他伸手捏住那一点起皮的地方，“晒伤了？霍小小，你的防晒霜呢？” 　　“我不知道，我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不记得放哪了。” 　　小孩皮肤嫩，海上太阳这么大，不涂抹防晒霜很容易晒伤。 　　霍随城在霍小小眼皮底下从沙发隐蔽的抽屉里拿了一瓶防晒霜出来。 　　“……爸爸，你不是应该一上船就问我的吗？你把我给忘了？” 　　俩大男人竟然把一小孩给忘了，霍小小生气瞪着霍随城。 　　“……”霍随城拧开防晒霜，手心搓了些搓在她脸上抹均匀。 　　霍小小将她爸手上的防晒霜抢了过去，挤出一大坨在手心，擦在自己的腿上手上，擦了一层又一层。 　　擦完，她走到霍随城面前，背对着他，将防晒霜递给他，并祝福她爸，“爸爸，你给擦后背，要多擦一点，都擦到。” 　　小武在一边笑了，“宝贝，别擦了，都已经晒黑了……” 　　“小武哥哥你别胡说，我哪里晒黑了？” 　　“还不信，”小武掀起一点她泳衣的一角，“自己看看。” 　　黑白分界线十分明显。 　　看到这条黑白分明的界线，霍小小整个人都傻了。 　　“其实黑一点也关系，哥哥觉得挺好看的。” 　　“哪里好看了！” 　　“你这么小，以后还能白回来。” 　　“万一白不回来了呢！”小孩晒黑很危险的，有些人一旦晒黑就白不回去了！ 　　她冲进洗手间，冲着镜子扯下自己的泳衣，皮肤裸露的地方和藏在泳衣里的地方简直是两个色号。 　　看着镜中的自己，霍小小如遭雷击。 　　镜子里那个腿短腰粗大肚子的小黑炭是谁？ 　　谁？ 　　她怒气冲冲走出来看着她爸，“爸爸！都怪你！你忘记给我擦防晒了！我这么黑以后没人喜欢我嫁不出去怎么办？” 　　“……” 　　 第七十七章 　　霍随城被霍小小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 　　豆丁点大的小崽子, 一口一个嫁不出去，才几岁你就想着嫁人了？ 　　我是虐待你了还是苛责你了，让你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他脸色一沉, “我养不起你吗？” 　　“……爸爸你连冰淇淋都买不起。” 　　小武低头笑得肩膀乱颤，将她搂了过来。 　　“瞎说什么, 哪里黑了，宝贝, 你这么漂亮, 还这么白, 其他小朋友看到你都得羡慕你，更何况你就算晒黑了那也比别的小朋友白，相信哥哥的眼光，小小长大肯定是个美人坯子，以后争着要娶你的肯定得排长队，如果哪个小崽子敢嫌弃你，小武哥哥帮你揍他！” 　　“嗯！”还是小武哥哥说话好听。 　　霍小小偷偷瞪了她爸一眼，目光放他手上的防晒霜上, “爸爸，给我擦防晒霜……” 　　霍随城拧好防晒霜的盖。 　　“……”霍小小磨牙，眼疾手快趁她爸不注意，将霍随城手上的防晒霜抢了过来, 塞到小武手里，“小武哥哥，你帮我擦。” 　　“好, 哥哥帮你擦。”小武挤了一大坨防晒霜在手心，均匀涂抹在她后背。 　　“小武哥哥，你要多涂一点，涂匀，你看我脸上都晒伤了！”霍小小转头将脸上蹭了些皮的地方指给他看。 　　小武配合她，语气惊讶，“都晒伤了？来，哥哥给你再涂点。” 　　“嗯！” 　　霍随城在一旁看不下去，“你那就蹭破点皮，哪里晒伤了？娇气。” 　　霍小小瞪他。 　　她爸真的好直男！ 　　别的爸爸都把自己女儿当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爸就一个劲的怼她，这是在和自己女儿说话吗？一点面子都不给！ 　　算了算了，不生气，生气伤身体。 　　霍小小深吸口气，自我调节不和她爸计较。 　　吃过饭，霍小小站在甲板看她爸、看小武哥哥各种花式海上运动，而她却因为年龄太小而被限制困在游艇上。 　　前一晚出海时的激动现在荡然无存。 　　看着小武一头扎进海里，霍小小现在就很后悔，应该在别墅陪爷爷说说话聊聊天的，怎么也比在这大海上吹海风晒太阳晒黑要来得强。 　　太阳渐渐西行，在夕阳橘红的余晖中，游艇渐渐往海港方向驶去。 　　霍小小戴着副儿童墨镜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一路上的不高兴统统被咸湿的海风吹得一干二净。 　　不玩就不玩，等以后她长大了，穿着比基尼带上一群小哥哥小姐姐开着游艇出海玩，今天她爸玩的这些，以后她都要统统玩回来！ 　　想想就高兴。 　　“霍小小，起来，我们准备回家了。” 　　“……”正咧着嘴角的霍小小徒然被打断，心不甘情不愿站起来。 　　游艇靠岸，水波荡漾下船身还有些晃。 　　霍小小下盘虽然低，但没劲，站不稳，一个大波浪过来腿一软，一屁股往后坐了下去。 　　“爸爸……” 　　霍随城躬身将她抱起，下船。 　　港口和别墅相隔不远，车程半个小时不到，几人在漫天的余晖中回了别墅。 　　“爷爷！我回来了！” 　　一下车霍小小便迫不及待往别墅里冲，赵姨笑眯眯的在客厅拦下她，“老先生去海滩散步了。” 　　“散步？” 　　“下午的时候有一对结婚的新人过来询问能否在家里的私人海滩拍照，老先生同意了，现在正在海滩看那对新人拍结婚照呢。” 　　这栋别墅所在的海滩属于私人海滩，景观最好，也没有游客在，但没有允许外人是不能来拍照的。 　　霍小小一听眼前一亮，“我也想去看看！” 　　霍随城把她拎了起来，“刚回来就往外面跑？” 　　“我想去，爸爸和我一块去吗？不去的话小武哥哥陪我去。” 　　“行了，我陪你过去。” 　　霍随城跟着霍小小去了后院。 　　后院直通私人海滩，沙质细腻，海水清澈，视野旷阔，安静无人，确实是拍照的胜地。 　　夕阳下，一对穿着婚纱西服的新人在海滩边上走着笑着，面前摄影师咔擦不断按下快门。 　　霍老先生和陈伯远远在一侧看着。 　　“老先生，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再看看，”老先生笑着说：“我没事，那女孩长得漂亮，穿着婚纱更漂亮，我就想多看两眼。” 　　“行，您再看两眼。” 　　不远处穿着婚纱的准新娘笑着靠在了准新郎怀里，霍老先生握着手杖，说：“你说，小小穿婚纱是个什么样子？” 　　“那肯定是最漂亮的。”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小小穿婚纱的样子。” 　　“爷爷！”后院海滩入口传来霍小小清脆的声音，霍老先生循声望去，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小小小跑着到了霍老先生身边，“因为想爷爷了，所以就早点回来了，爷爷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玩得开心吗？” 　　霍小小想说一点也不开心，但是余光瞧见她爸就在身边，勉为其难给她爸一点面子，“嗯，挺开心的，爸爸陪我潜泳，还捡了两个很漂亮的贝壳，我特地给爷爷捡的，待会我送一个给爷爷。” 　　“潜泳？”霍老先生看向霍随城。 　　霍随城淡定点头，“没事，两三米的距离，潜得不深。” 　　霍老先生不大赞同的表情念叨了两句，“那也不安全，她才多大你就带她去潜泳，万一发生点事，她还这么小，哪能反应过来？” 　　“没事的爷爷，潜泳我会！之前在家的游泳池我潜过，是我缠着爸爸去潜泳的，您别怪爸爸。”霍小小想了想，在霍老先生面前转了个圈，“爷爷你看我，和早上出发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 　　霍小小一脸期待，“是啊？爷爷看不出来吗？” 　　霍老先生上下打量她，回头看着陈伯，不确定说道：“看起来……好像……黑了点？” 　　陈伯也迟疑说：“好像是黑了点。” 　　霍小小耷拉着脸，“爷爷，真的很黑吗？” 　　一看霍小小表情，霍老先生就知道她不高兴了。 　　也是，女孩大多喜欢漂亮。 　　“也不是特别的黑，一般般，哪有人出海不晒黑的？而且你皮肤嫩，一晒就黑了，不过没关系，以后会白回来的。” 　　霍小小沉沉叹了口气。 　　期待落空。 　　爷爷和陈伯都这么说了，看来她是真的晒黑了。 　　远处海滩上穿着婚纱的准新娘在助理的帮助下骑到了准新郎的脖子上，摄影师大喊：“保持住！” 　　“哇，爸爸，你看，那个女孩穿婚纱，好漂亮啊！” 　　霍随城朝穿婚纱的准新娘方向望去，眉心紧锁。 　　“爸爸，你觉得我穿婚纱会好看吗？” 　　“你才多大就想着穿婚纱？” 　　霍小小小声，“想想都不行……” 　　“不行！” 　　“……那爸爸你可以像那个新郎一样吗？我也想试试坐在爸爸脖子上。” 　　霍随城低头看她，两人对视几秒。 　　霍小小转头扯霍老先生衣角，“爷爷，我也想像那个新娘一样……” 　　不等她说完，霍随城将她从沙滩上抱了起来。 　　霍小小顺杆往上爬，踩着她爸的手臂艰难跨在她爸的脖子上。 　　视野开阔。 　　“爸爸……你……你别乱动。” 　　我的天，好高啊。 　　霍小小骑在她爸的脖子上低头往下看，腿有点软。 　　霍随城闻言一手握紧了她的小腿，一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霍老先生也笑呵呵地扶住她的后背，说：“不怕，爷爷扶着你。” 　　远处海滩的小情侣似乎拍完了，女孩提着婚纱的裙摆，摄影师拿着摄像机，几名助理拿着拍摄的道具往这边走来。 　　霍老先生笑了笑，“好像是拍完了，老陈，你过去看看。” 　　“我这就去。” 　　陈伯朝着几人走去，礼貌说了几句后，拍照的几人朝着霍老先生一行人微微鞠躬，微笑表示感谢。 　　看着拍摄的一行人离开，霍老先生感叹道：“也不知道爷爷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小小穿婚纱的样子。” 　　听霍老先生的话，霍随城微怔。 　　霍小小，穿婚纱？ 　　这是他迄今为止，还未遐想过的事。 　　“会有这个机会的！”霍小小连忙说：“爷爷会长命百岁，要等我长大，看我穿婚纱，以后还要让爷爷抱重孙。” 　　霍老先生被她给逗笑了，“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爷爷抱重孙了？” 　　大人不都这样吗？等自己的孩子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催着赶紧结婚生子，能抱个孙子开心的不得了。 　　霍小小仰头看她爸，“还要让爸爸抱外孙！” 　　霍随城眉心皱得越发的紧了。 　　霍老先生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好，爷爷等着抱重孙的那一天，不过小小现在还小，不用考虑这么多，你先慢慢的无忧无虑地长大，爷爷等着你。” 　　咸湿的海风从海面吹来，水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沉下去的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一层波光粼粼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潮水涨涨退退，海风迎面吹来，纯白的海鸥跃过海面，发出一声嘹亮的哀鸣，振翅飞向暮霭沉沉的天际。 　　“爸爸，驾！” 　　“霍小小！” 　　“……爸爸，冲呀！” 　　夕阳下，天边那抹璀璨橘色的余晖下，将海边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第七十八章 　　霍随城并未在海边待太久, 临近年底，霍氏工作一堆，陪着霍老先生和霍小小在海边待了两天就回了家, 霍小小则陪着霍老先生继续待在这座温暖的城市。 　　半个月的时间，霍老先生脸色比之之前好了不少。 　　这不仅得归功于温暖的气候, 也得归功于霍小小每天在老爷子跟前说笑逗趣。 　　“小小，在这玩够了没？玩够了, 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好不好？” 　　“距离过年不是还有段时间吗？” 　　“距离过年是还有段时间, 可是距离你的生日只有四天了, 怎么？小小不想回去过生日？” 　　霍小小微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生日竟然快到了。 　　琢磨了下日子，好像确实快到了。 　　“当然想回去过生日，爷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爷爷带你回家。” 　　“好！” 　　当晚，霍小小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距离刚穿越过来时小A给她的任务, 感化她爸，已经过去三年了。 　　她至今还记得小A说的“反派三年后死于爆炸中，而你也会因为没有自理能力没人照顾而活活饿死”的话。 　　但现在不仅仅是她爸，所有人的结局似乎都已经偏移了原有路线。 　　她的任务……好像完成得差不多了？ 　　刚开始还以为这任务的严峻程度不亚于拯救国足, 现在看来也不怎么难嘛。 　　再过几天就能永远脱离死亡的威胁，她爸不用死了，她也不用死了。 　　霍小小兴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因为太过兴奋, 以致于第二天回去的路上，霍小小昏迷不醒，睡了整整一路。 　　被人抱下车时，呼啸的冷风袭来，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也在瞬间惊醒。 　　她睁眼茫然看向四周，夜色沉沉，到家了。 　　楼上传来脚步声。 　　霍小小抬头往上看，是她爸。 　　这段时间她和爷爷在海边度假，她爸则在公司上班赚钱，只每天晚上和她爸视频电话，半个月不见，霍小小还真有些想他。 　　“爸爸……” 　　霍随城下楼，躬身将她抱在怀里。 　　还是和从前一样轻飘飘的，小小的一团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抱在怀里触手可及的温暖却让他安心。 　　半个月不见，似乎瘦了些。 　　霍随城以手掌丈量着她后背的宽度，说：“瘦了。” 　　霍小小抱着霍随城的脖子，头枕在他肩上，闭眼打了个哈欠，“想爸爸。” 　　看她表情蔫蔫的，霍随城看了眼霍老先生，“爸，你们一路顺利吧？” 　　“顺利，小小估计就是困的，昨晚上听说要回来，兴奋得一晚没睡，行了，你把她抱上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一晚没睡？”霍随城扶着她后脑，低声说：“我还以为你玩得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 　　霍小小困极了，不满地在她爸肩膀上蹭了蹭，不想说话。 　　这一觉霍小小睡得特别好，睡醒后拉开窗帘，光线明亮，她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起床下楼，就见着霍老先生在沙发那和陈伯说着什么。 　　“爷爷，早。” 　　霍老先生见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过来，笑了，“早？你看看，都十点了。” 　　霍小小坐在他身边，“爷爷你和陈伯伯在干嘛呢？” 　　“过两天不是你生日吗？”霍老先生拿过手上的一张请帖，“我和你陈伯伯在准备请帖。” 　　“请帖？”霍小小拿过一张请帖过来看，“爷爷，你有给易谦他们写请帖吗？” 　　“易谦和陆星辰的写了，你看看，你还要邀请哪些小朋友过来参加你的生日，都和爷爷说。” 　　霍小小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还要陆靖一，蒋悦，向琛……”想了想，除了这几个，好像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特别好，需要请来参加她生日的同学。 　　“就这几个？” 　　“嗯，就这几个。” 　　“好，爷爷待会补上。”说完，他对陈伯说：“老陈，你先派人把这些请帖送出去。” 　　陈伯笑笑，“您放心，我现在就派人去送。” 　　等陈伯离开，霍老先生这才笑着问小小，“小小，还有一件事爷爷得征求你的意见。” 　　“爷爷什么事？” 　　“你的生日，想邀请妈妈和舅舅过来吗？” 　　霍小小反问道：“如果妈妈和舅舅过来了，爸爸会不高兴吗？” 　　“只要你愿意，你爸爸就不会不高兴。” 　　霍小小迟疑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爷爷有骗过你吗？你老实告诉爷爷，想不想妈妈和舅舅过来？”霍老先生轻轻抚摸着她后脑勺，“没关系，在爷爷面前说什么都可以。” 　　霍小小认真想了想，三岁，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季文心是她妈妈，无论如何生下了她，她虽然并不像女儿爱妈妈那样爱她，但也不恨她，在医院出生时，她确是感受到了季文心对她满腔的爱意。 　　“爷爷，那你就给妈妈和舅舅打个电话，如果他们想来，就来吧，不想来的话也没关系。” 　　“好，爷爷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时间和地点，让他们过来。” 　　“嗯！” 　　“小小生日想要什么礼物？爷爷送给你。” 　　“只要是爷爷送的，我都喜欢。” 　　或许是因为好事将近，一连阴沉半个月的天气毫无征兆突然放晴。 　　生日那天，霍小小起得异常的早，没有让赵姨进来叫她，也没有让赵姨给她穿衣洗漱，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后，踮脚去敲霍随城的门。 　　“爸爸！爸爸快醒醒！起床了！” 　　敲门声拍的啪啪作响。 　　“爸爸！爸爸起……” 　　房间门猛地被拉开，霍随城睡眼惺忪看着她，显然是被霍小小从睡梦中叫醒的。 　　“才六点，你……” 　　“爸爸我今天生日你不能骂我。” 　　“……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爸爸你快起来，别睡了！待会要去酒店的，我去叫赵姨起来，你快点哦。” 　　“……”霍随城看着蹦蹦跳跳的霍小小，无奈失笑，转身进房洗漱后来到衣帽间，精心挑选今天要穿的衬衫西装，领带袖口，手表皮鞋。 　　穿戴整齐后，霍随城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遮挡不住的神采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从前的自己好像不是这样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以往所有不耐烦、欲望和野心，统统消散得一干二净。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下颚微抬，理了理脖间的领带，笑了笑，转身出门。 　　早上十点，霍公馆门口车辆人来人往。 　　受邀来参加霍小小生日的人三三两两笑着走进。 　　霍小小趴在房间的阳台上，穿着赵姨特地给她换上的白色蓬蓬裙，看着门口人来人往。 　　“小小！” 　　楼下易谦穿着小西装进来，明显是看到了阳台上的她，仰头喊道：“生日快乐！” 　　“易谦！” 　　霍小小忙转身跑下去。 　　赵姨在身后一个劲的叮嘱，“小小，你裙子！慢点跑！” 　　“知道啦！”霍小小费劲提着裙摆蹬蹬蹬地跑下楼，“易谦，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小，你今天真漂亮！” 　　霍小小矜持地扶了扶头顶的小皇冠，“那当然。” 　　“别动哦，你的皇冠被你扶歪了，我给你扶好。” 　　“……” 　　“易谦，”许辛夷与易扬走到两人面前，叮嘱易谦，“慢点跑！” 　　“阿姨好。” 　　许辛夷躬身摸了摸她小脸，“小小，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生日快乐。” 　　“谢谢阿姨。” 　　“你和易谦玩吧，阿姨和叔叔先进去和你爷爷打声招呼。” 　　“好。” 　　霍小小让到一侧，看着易谦的爸妈十指相扣，传闻果然没错，易谦的爸妈真恩爱。 　　“小小，我给你带了礼物。”易谦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递到霍小小面前。 　　“什么东西？”霍小小拿着在耳边晃了晃。 　　“你拆开就知道了。” 　　霍小小看着面前这明显是易谦自己包装的礼物，一时之间竟然没找到开封口。 　　“小小！生日快乐！” 　　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霍小小抬头一看，是舟舟。 　　“舟舟，你怎么才来啊？” 　　舟舟小喘着气跑到霍小小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舟舟，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小小？”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舟舟往后一看，跑过去抓着女人的手，拉到霍小小面前，说：“小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 　　霍小小抬头望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拉着舟舟的手，笑眯眯看着她。 　　“阿姨好。” 　　“上次舟舟来你家玩的时候我就该过来，可惜一直没时间，我在家天天听舟舟说起你，终于见到你了，生日快乐。” 　　“谢谢阿姨。” 　　陆励行从后进来顺势搂住纪轻轻的腰，“小小，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 　　舟舟拉着小小的手，说：“妈妈，你们进去吧，我和小小玩就行了。” 　　“那你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纪轻轻笑了笑，和陆励行并肩走了。 　　霍小小看着这一对又一对的，逐渐开始担心她爸心里会不会受到刺激。 　　“小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生日快乐！” 　　“谢谢！” 　　“你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小，先拆我的！你肯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小小！你先拆我的！” 　　“我的！” 　　“我先来的！” 　　霍小小左右两只手一边一份礼物，无奈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这两人对上，肯定得吵一架。 　　“小小！” 　　“霍小小！” 　　院子里传来陆靖一和蒋悦的声音，几个小孩见着霍小小和易谦，抱着怀里的礼物跑了过来。 　　“小小，生日快乐！” 　　“霍小小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小，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几个小孩一窝蜂地将礼物塞到霍小小怀里。 　　一侧的赵姨见状笑着将她怀里的礼物拿了过来，“小小，姨姨先帮你把这些礼物拿上去，你带这几位小朋友过去吃点东西好吗？” 　　“好！”霍小小顺势将礼物递给赵姨，拎着裙摆，带着几个小孩去觅食。 　　“宝贝，小宝贝——在哪呢？” 　　客厅里隐约传来小武的声音。 　　霍小小耳尖，听到了，回头看的瞬间被人从背后腾空抱起。 　　“啊——” 　　“宝贝，是你小武哥哥，生日快乐！” 　　霍小小眼前一亮，“小武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当然是给今天最漂亮的小公主挑选礼物去了，礼物哥哥给赵姨了，你晚上的时候拆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谢谢小武哥哥！”霍小小抱着小武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易谦舟舟等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小武将她放了下来，扶了扶她头顶的小皇冠，“好了，你们玩吧，哥哥待会找你。” 　　“好！” 　　等小武走后，舟舟皱着眉，看着霍小小，“小小，你刚才……亲他了？” 　　“哥哥送礼物给我，我亲他怎么了吗？” 　　舟舟憋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也给你送礼物了，你要亲我吗？” 　　霍小小不可置信看着他，怒吼道：“……陆星辰！你找打是吗！” 　　“小小，你要……你要淑女一点。” 　　“你是说我不淑女吗！” 　　“不是……嗷疼……” 　　一旁的易谦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还好没说。 　　霍公馆占地宽广，前后花园加上后院湖泊，不下千亩，整个公馆别墅容纳百来人也绰绰有余。 　　公馆门口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少了，霍随城端着酒杯在人群中应酬，小武过来说了一句什么，他目光幽深望向门口方向，双眼微沉，点了点头。 　　门口季文心和季书扬跟着陈伯进了霍公馆，在一众人群中见到了正捏着舟舟小脸的霍小小。 　　“小小，别淘气了，看谁来了？” 　　霍小小松开捏着的舟舟的小脸，抬头望去，“舅舅。” 　　季书扬一把将人抱起，“小小，生日快乐，有没有想舅舅？” 　　“当然想！”她转头看着季文心，“妈妈，你也来了。” 　　季文心笑笑，“小小，生日快乐。” 　　“谢谢您。” 　　“妈妈应该谢谢你，谢谢你邀请妈妈过来参加你的生日，妈妈还以为……” 　　“我一直都很感谢妈妈，妈妈不用谢我的。” 　　季文心抬手摸摸她软嫩的小脸，和当初小小出生时她轻轻抚摸的感觉一模一样。 　　“小小，那就是你妈妈吗？”看着被陈伯请去偏厅的季文心，易谦在她耳边小声地问。 　　霍小小大方承认，“是啊，她是我妈妈。” 　　舟舟皱眉看着小小的妈妈，觉得有点奇怪。 　　小小的妈妈不就是茜茜的妈妈吗？怎么又成了小小的妈妈？ 　　难道小小和茜茜，是姐妹吗？ 　　他不是很明白。 　　大厅悠扬的音乐响起。 　　被拉到大厅中央的霍小小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跳舞，她不会，她爸根本就没给她请老师。 　　完了完了，今天要丢脸了。 　　“小小，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易谦走到她身边，“小小你放心，我练了好久，我会跳舞哦！” 　　“小小，我也会！”舟舟不甘示弱，学着家里老师教的那样，朝小小绅士伸出了手，“我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易谦眉心一皱，“陆星辰，我先邀请的小小，你能不能不要总和我抢！” 　　“小小又没答应你，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你抢？” 　　“小小，你和我跳还是和他跳？” 　　“小小你和我跳，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霍小小欲言又止。 　　不如你们俩组一队吧，反正我又不会跳。 　　“易谦，不许胡闹！” 　　“舟舟，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和别的小朋友起争执吗？” 　　许辛夷不好意思冲纪轻轻说：“抱歉，我儿子太胡闹了。” 　　纪轻轻笑道：“没关系，孩子还小。” 　　“妈妈，我想和小小跳舞。” 　　“妈妈，我也想和小小跳。” 　　不远处人群中的霍随城走了过来，当着俩小朋友的面将霍小小抱了起来。 　　霍小小在她爸耳边小声说：“爸爸，我不会跳呀！” 　　“没关系。” 　　霍随城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抱着她进了舞池。 　　舞池里跟着音乐的节奏，一步一步抱着小小转着圈。 　　场外的易谦和舟舟看着霍小小被她爸抱去跳舞，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我可以和你跳舞吗？” 　　“妈妈，我也想像小小一样和妈妈跳舞。” 　　易扬和陆励行目光瞟了过来，在自己儿子的注目下，搂着自己妻子的腰，双双进了舞池。 　　“……” 　　“……” 　　易谦和陆星辰面面相觑，对视五秒后纷纷将头撇向一边。 　　大厅悠扬的音乐下，舞池中央霍小小被她爸抱着，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爸爸你慢点，我有点晕。” 　　极尽的距离，她听到了她爸低声地笑。 　　“爸爸！” 　　霍随城减缓了舞步的速度，“嗯，爸爸听着呢。” 　　“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易谦和舟舟？” 　　霍随城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肯定不喜欢他们，我看得出。” 　　“他们有自己的爸妈疼爱，不需要爸爸喜欢他们，你很喜欢他们？” 　　“易谦和舟舟都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但是……”霍小小卖了个关子，她笑嘻嘻看着她爸，“我最喜欢的是爸爸，爸爸会永远喜欢我吗？” 　　“当然，”霍随城说：“无论你三岁，还是三十岁，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爸爸会永远喜欢你。” 　　霍小小凑近她爸，鼻尖亲昵蹭了蹭他的鼻尖，“我也是，我会永远喜欢爸爸的。” 　　鼻尖触碰时那股血脉交织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让人心安。 　　霍随城亲吻在她额头，“宝贝，生日快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