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炮灰女配绑定万人迷系统后[穿书] 作者:发电姬   文案:   虞棠穿成男频小说的炮灰女配,没颜没修为,但她有变美系统,完成炮灰的任务,能变得越来越美。   系统叮咚一声:   “任务:拿走男主的玉佩,让男主和女主误会;奖励:前凸后翘~”   虞棠:哇哦,这个奖励我可以!   于是,虞棠沉迷任务,某天功成身退时,忽然发现:   仙界美人排行第一,好像是她?   仙界最佳道侣排行第一,好像也是她?   仙界实力美貌并存第一,好像还是她?   此时男主堵住她,一脸不悦。   这时男主已经黑化了,性格乖戾,甚至能违抗剧情,我行我素,以杀证道,连系统都说别惹他!   虞棠懵了,该不会事情败露,男主想杀了她吧?   只听男主冷笑:“拿了我的玉佩,什么时候还?”   虞棠:我没了,他果然是来算账的!   男主转而,轻描淡写:“不还?那就当是定情信物吧。”   虞棠:?!   PS:娱乐之作,大家看个乐呵,不高兴也不用跟我讲2333   内容标签:女配 甜文   主角:虞棠,陆枭 ┃ 配角:专栏《给暴君当贴身女婢[穿书]》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炮灰女配又美又强 ==================== 第一章   虞棠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洞穴里。   她一时之间没搞明白,她不是出门上班吗?怎么意识一晃,就来到这个地方?   四周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潮湿,有一股苔藓的重味。   要是有一点光亮就好了,让她判断一下情况,寻找出路。   刚这么想,她就发现自己脑海里出现一个小小空间,只有帆布包大小,里面放着一些日常用品,包括蜡烛和火柴。   蜡烛不一般,把这个逼仄的空间都照得亮堂堂,连角落里的苔藓都明明白白。   原来她在一个小凹槽里,后面是墙壁。   当然,从“空间包包”里摸出蜡烛这事,已经足够神奇,所以这么亮的蜡烛不算什么。   进一步,虞棠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青白色长裙,她惊恐了,她不是汉服爱好者,出门前穿的通勤装,这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站起来,扶着湿润的墙壁,走出去。   凹槽外是个更大的洞穴,泛着重重白雾,就像水都凝结在半空,吸一口气都窒息。   按道理,在这么浓重的雾气下,人眼可视度很低,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洞穴各个角落,正因此,发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虞棠吓一大跳,仔细看,才发现是个在打坐的……男人。   之所以她判断犹豫了,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太漂亮,这种漂亮不阴不柔,倒是很刺眼。   他闭着眼睛,眉眼就像天工巧造,睫毛根根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唇形也近乎完美,上嘴唇那点唇珠,听说亲起来很舒服,墨黑色的头发披在肩头,和着白色里衣,虞棠敢说,要是她敢这样穿,绝对会被人认作女鬼,但在他身上,就带着一种反差的禁欲美,简直就是人间少见的极品小仙男!   他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冒着水汽,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眉眼倏地掉落,在他瓷白无暇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水渍,最后挂在他下颌处,摇摇欲坠。   作为颜狗,虞棠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伸手,替他擦拭水珠,然后再像霸总一样,抬起他下巴,问:“男人,把你手机号报上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未来孩子的名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简直天赐搭讪机会!   妈妈呀,要和小仙男搭讪了,好紧张,好刺激。   虞棠清清喉咙,小心翼翼问:“你好?”   话一出口她立刻愣住了,这声音轻轻柔柔,不是她的声音啊!   然而下一瞬,只看小仙男睁开眼,朝她这边看过来,声音冷若寒霜:“谁在那?”   这不睁眼,虞棠还能当他是小仙男,一睁开眼睛,这简直什么人间绝色啊!   他双眸漆黑,眼角还有一颗红色泪痣,那眼神,真是又狠又冷,衬得泪痣更加明显,所以就算是不善的眼神,虞棠也好想捂着嘴巴小小尖叫一波:我又可以了!   还有这声音,低沉有磁性,简直每个声调都戳中虞棠耳朵怀孕点,毫无死角!   爱了爱了,这是什么神仙男子。   虞棠在这潮湿的洞穴中,居然感受到了春暖花开的意境。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啊,不过是见色起意,现在,她是这句话最深的体会者。   虞棠紧张地舔舔嘴唇,说:“你好,我想问一下这是哪……”   她话音还没落,就看仙男身体一震,他闷哼一声,一丝红到发黑的血渍从他嘴角缓缓滑落,空气中顿时多了一股腥味。   虞棠还是头次看到这种情况,立刻慌了:“你吐血了?你怎么了?”   仙男重新闭上眼睛,如雕塑般完美的侧脸上,却冒出了更多水珠。   秉持着乐(见)于(色)助(起)人(意)的传统友好理念,虞棠连忙走过去,仙男却皱紧眉头,呵斥:“滚!”   莫怪说长得好看的人有任性的资本呢,就算是说“滚”,这人也是帅得无敌,虞棠压根不介意他这一声,只是这周围的水汽,让她身体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像是被蛊惑,不知不觉间,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浑身突然也有那种水汽,排山倒海似的往仙男身里跑,仙男紧紧皱着眉头,玉雕的脸上浮出一抹痛苦。   虞棠也被自己这种情况惊呆了,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连忙想把手伸回来,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只能任由他身体里的水汽,和她身体里的,一起纠缠……   错了,纠缠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对面那水汽是想把她生吞活剥啊!   她身体开始疼痛,像来自最内部的疼痛,她没法形容这种感觉,是越来越疼,到最后虞棠疼出了一身汗。   明明一瞬间的事,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猝然,更神奇的事发生了,周围那么浓重的水汽在一眨眼间全部蒸发干净,两人身上的衣服也全干了,连角落的苔藓瞬间都枯死了。   好像四溢的水汽,终于找到了归宿。   虞棠终于能移开自己的手,她差点站不稳,接连后退两步。   只看仙男闭着眼睛,眉头紧蹙,靠在后面的石头上昏过去,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颈。   虞棠还没来得及欣赏仙男的颜,只听“叮咚”一声,脑中突兀地响起一声机械提示音:“宿主你好,我是系统歪歪~”   什么玩意儿?   “不是玩意儿,是系统呢,亲亲已经穿越到小说《我欲成魔》~”   虞棠懵逼了,《我欲成魔》是一本男频爆火的修真小说,她大概一周前看完的,在这个快消品时代,要不是自称歪歪的系统在她面前提起这本小说,她快要把它丢到记忆深处。   对,没错了,洞穴、水汽、仙男,好像是小说前期,男主从练气到筑基的场景!   那时候书里发生了啥来着,哦对了,男主被人陷害受伤,跑到洞穴里闭关筑基,但是有个炮灰女配馋男主的颜,在洞穴里自荐枕席,被男主重伤,后面女配所在的家族以此为契机想要搞男主,整个家族都被灭了!   等等,那炮灰女配叫什么来着?   “亲亲,歪歪帮你回忆一下,女配姓虞,叫虞棠呢。”系统这时候发出友好提醒。   虞棠:“!!!”   当时书里只说女配的家族是虞家,因为女配实在是太炮灰了,甚至连名字都没提,原来居然和她同名!   虞棠表示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这么说,她现在就是那个馋男主的身子,准备自荐枕席的炮灰女配了?   说实话,她现在是很馋他的身子,但是不想死啊!   系统好像知道她内心的风暴,以欢快的调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虞棠就地坐下来,纳闷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叫我穿越到小说里,绑定一个系统,然后就死了吧?那我穿过来什么意义?”   “亲亲好聪明呢!”系统说,“是这样的,由于本书读者不满男主角陆枭和女主角董婧婧组cp,一直在评论区拆cp,为了缓解读者怒气,民政局cp分部特此选择您作为幸运参与人,来加深男女主的cp感,帮助男女主感情戏发展~”   系统说的虞棠也知道,当时看书时,评论区乌烟瘴气,全在吐槽男女主不配,主要原因是女主只是个花瓶,而男主身边优秀的女性那么多,完全轮不上女主。   其实她觉得女主还好,就是傻白甜,主要是男主,就是眼前这个仙男,看过原著的虞棠,这一瞬间,对他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陆枭哪是仙男啊,那是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这本小说叫什么?我欲成魔!不是我欲成仙,是魔鬼的魔啊!   后期,陆枭黑化了,一个不愉快,随便灭了一个门派的事都干过,看小说时虞棠只图爽,但放在现实里,她变成那个可以被男主随便碾压的人,气,冷,抖,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虞棠问系统:“那我要是不做,能回现代吗?”说真的她只想活命。   系统拉出了一个画面,虞棠看到现代的自己走在路上,而不远处一辆白色的车正飞驰而来……她懂了。   虞棠妥协:“行的吧。”   系统连忙说:“亲亲,cp分局致力于提高员工的工作体验,所以你在完成任务促进男女主cp值的时候,也能获得超值奖励,能让你越来越漂亮,修为越来越高~”   什么?变漂亮?   后面那句被虞棠忽视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用说虞棠是个颜狗,她原来长得就不差,也不知道现在长得怎么样。   她连忙从储物袋拿出镜子,都说修真界美男美女多,结果,自己真不愧是炮灰啊,这张脸只能算是路人,毫无特点,比她现代的颜值差多了。   系统加把劲说服:“随着任务完成,你可以获得各种改善自身外部条件的优势,如果撮合男女主cp成功,你将获得高修为和最强美人脸,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这下虞棠完全心动了!   看别人美有什么用,自己变美才快乐啊!而且等自己等自己美了,多的是小鲜肉给自己选择!   系统说:“亲亲已经接受了,那么我们开始第一关撮合任务:让女主角董婧婧来到洞穴,代替你成为陆枭的恩人~奖励:双瞳剪水~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   虞棠这才知道,原来刚刚是她救了陆枭。   “可是他看到我了,董婧婧怎么代替我?”   “亲亲,刚刚陆枭因为极度痛苦,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见声音哦,所以不需担心。”   “原来如此。”   虞棠又问:“修真特殊道具是什么?”   系统回:“亲亲,我们是十分人性化的甲方,因此给亲亲整了套任务体系——是这样的,亲亲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美颜奖励,而根据男女主cp值上升,会给亲一个任务评级,评级越高,特殊道具越稀有,道具能提升亲亲的修为,亲亲明白了吗?”   美颜就是保底奖励机制,而道具是有上升空间的。   就和大部分游戏一样,不会让玩家血本无归,但是又会激励玩家活跃度。   虞棠表示懂了。   现在的剧情是小说前期,门派组织来秘境寻宝,陆枭被嫉妒他的同门师兄陷害,于重伤时找到这个洞穴,筑基。   书中写的是他强撑下来,差点去了半条命,难怪刚刚那么湿,原来是单灵根水灵根的他在筑基。   现在她救了他,陆枭是单灵根水灵根,她是水火木三灵根,几乎是用自己灵根换陆枭半条命了。   陆枭遇到董婧婧都是中期的事了,现在系统是要他俩提前相见。   确实,cp感是要培养的。   虞棠再次看了眼陆枭,拍拍脸颊,唉,陆枭再漂亮也可远观不可亵玩,当然是自己变漂亮更重要嘛。   她站起来,浑身酸痛。   这次是门派组织通关副本,董婧婧也在这个副本,只要根据系统的指示,找她来就好。   虞棠眼前出现一个位置导航,董婧婧的位置是红点,这个红点并不远,一闪一闪的。   她刚迈动脚步,突然袖子下摆一紧。   她一愣,低头,只看陆枭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衣摆,他仍在昏睡,只是本能一样抓住她的衣服,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少了锐利的眼神,眼角泪痣蠢蠢欲滴,小模样还有点可怜。   虞棠遭美□□惑,愣了一会。   系统说:“亲亲继续留在这里,会走原身的老路哦!”   被男主重伤然后灭族?   不了不了。   虞棠这下果断撕下下摆,她没察觉,陆枭的手更加用力地攥紧,只是手上只剩下一角破碎的布料。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洞穴。   洞穴外是一片丛林,因为虞棠有木灵根,能感觉到木灵力,按着原来身体的习惯,把灵力引进身体,修复灵根传来的疼痛。   她现在只有练气四层,陆枭都筑基了,她救他,简直是榨干她的水灵根灵力,一个不好,甚至会危及未来修炼之旅。   啧啧,现在还要把这份功劳嫁接给女主,真不愧是炮灰女配,原主知道不得哭死,不过还好,虞棠只是个看颜的肤浅的人。   正走着,只听一声呼唤:“虞棠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虞棠仔细一看,来人一身白衣,五官清俊,仙仙的,但是她刚刚已经看过陆枭那样的颜,这位就顶多算还可以。   系统歪歪跳出来,道:“重要人物出现,宿主请留意。”然后很快给她传输了一份原主的人物关系图,作为一个炮灰,原主的关系简单得可以。   虞棠粗粗过了一遍,认出这个人,便扬起笑脸,假装惊喜:“赵师兄!”   这男的叫赵中旭,他就是这次坑了男主角的妒忌心很重的师兄。   说起来,《我欲成魔》这本小说,就是陆枭黑化史——他是天才,本无心与人争抢,但在修真路上太多憨批拦路,然后他反转,以杀证道,修成魔尊,一个个灭了虚伪的正道。   赵中旭就是促进陆枭黑化第一步。   但赵中旭装得很好,一直隐藏在幕后,一副与人和善、十分为师弟师妹考虑的模样,要不是后来被陆枭揭发,都没人相信他心机这么深,是前期很有看头的小反派。   虞棠看小说时,对此人的评价,就是有点带感的禽兽,但现实里遇到,就不是那么愉快,至少得防着他。   此时,赵中旭笑得温润如玉:“这里灵兽多,太危险了,师妹还是快离开这吧。”   虞棠皮笑肉不笑,应:“谢谢师兄关心。”   赵中旭又一副很担忧的模样:“陆枭师弟不知道去哪了,你有看到他么?”   要不是虞棠读过小说,可能会被他表面模样给骗了,他找陆枭,就是要去补刀,弄死陆枭。   于是虞棠假装回想一下,道:“我刚刚看到他往外面去了,”随便指个方向,“师兄去那里找找看?”   赵中旭应了声,笑道:“多谢师妹。”   虞棠正要走人,赵中旭又叫她:“师妹,你受伤了么?你身上水灵气不稳。”   赵中旭是个心思缜密的反派,陆枭是水灵根,虞棠现在水灵力亏损,他一下子就联系到一起去,不过只是怀疑。   虞棠磨磨牙,假装挤吧挤吧挤出两滴眼泪:“嘤嘤嘤,赵师兄,人家刚刚在山里遇到一只灵兽,差点死了,所以水灵力亏损,师兄问人家,是想帮人家报仇么~”   长相普通甚至丑的女孩,撒娇起来杀伤力很大。   赵中旭噎了噎,打开折扇道:“山中灵兽凶残,还好师妹逃生了,我现在更担心陆师弟了,待我找到陆师弟,定然帮你找那灵兽算账。”   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谁不知道他这是托词,虞棠还是清清嗓子,甜甜地说了声:“师兄一路走好~”   然后眼见着赵中旭跑得更快了。   虞棠嘀咕:“哼,只看脸,真肤浅。”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是。”   系统歪歪:“亲亲对自己的认识也十分深刻呢。”   接下来一路没有人阻挠,虞棠很快找到了董婧婧——董婧婧是小家碧玉的美,看起来就像邻家姑娘,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但是在这本男频小说里,陆枭身边优秀的女人太多了,御姐萝莉高冷傲娇,哪个属性不比乖乖女好,何况董婧婧还经常掉链子,拖后腿。   虞棠本来想直接和董婧婧打招呼,但是忽的发现不对,便屏息站在一棵树后面——只看董婧婧颤抖地抓着剑,对着角落,哽咽道:   “走……走开!”   “你再过来一点……呜呜呜,我我我就砍死你!”   色厉内荏,还挺可爱的。   不过虞棠看了看她对面,除了一株草,什么都没有,那她在和谁说话?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   虞棠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把软刀,准备随时支援董婧婧。   然而下一瞬,只看一只黑色的飞虫朝她冲过去。   “啊呀呀呀呀呀!”董婧婧挥着剑尖叫,“走开啊啊啊啊啊!”   然而那只虫子正中停在她鼻尖。   董婧婧和虫子四目相对一秒,然后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虞棠完全被她这波操作惊呆了,过了会儿,才想起原书里,董婧婧极度害怕虫子。   她走过去仔细查看,董婧婧只是晕了,而黑色飞虫也已经飞走了。   简直就是白给,都不用和董婧婧打交道,就能把人拉去洞穴。   坐收“渔翁”之利的虞棠,把董婧婧背起来,又注意到那株草,半米高,两叶长,两叶短,和书里描述的护心草一模一样,刚好很能疗伤。   虞棠把草摘走,撕走两片放到自己包里,另两片留给陆枭,害,不是她圣母心发作,只是谁让陆枭长得那么好看呢。   把董婧婧放在陆枭旁边,虞棠又对着陆枭的颜看了会儿,这才起身,忽然发现陆枭手上还抓着她裙子的碎片。   她想扯出来,结果陆枭那手的力气,就跟抓着什么救命稻草,硬是掰不开。   再看董婧婧的衣服,因为穿的是门派统一服装,所以材质款式一样的,虞棠选择在差不多的角落,把董婧婧的衣服也撕开一角,把那一角藏了起来,又从储物袋拿出换洗衣服,换了自己身上这一身。   她和系统确认:“这样行了吧?”   系统道:“简直天衣无缝呢!宿主实在太适合红娘的角色了!接下来只要等男女主醒来,宿主的任务就能完成,再根据cp值进行任务评级,亲亲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任务就完成啦!”   虞棠出了洞穴,想想剧情,书里陆枭筑基完没多久,秘境就重新开了,所有弟子都聚集在云岭山处,等着出秘境。   因为秘境是封闭的,陆枭筑基的事外面并不知道,所以大家伙在云岭山等陆枭,好一会儿没见,还以为他死在了这个小秘境中,然后一个小喽啰出来大放厥词,什么“天才也不过如此”,陆枭及时出场,以筑基的实力把那练气五层的小喽啰压得吐血。   即将参与一个小剧情,虞棠想想还有点小激动,便朝云岭山赶过去。   *   洞穴里,风“呜呜”地刮进来,陆枭的睫毛动了动,随后张开那幽潭一般的眼睛,冷峻的神情,把那颗惹眼的泪痣衬得更精致。   他丹田里一阵暖融融,受了重伤的身体,随着筑基,已经基本好全,与练气全然不同的感官,让他一下子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坐起来,这人竟是同门的小师妹董婧婧。   他往她额间注一道清醒术,董婧婧这才慢慢张开眼睛,一下子红了眼眶:“呜呜呜好害怕啊……”   陆枭低沉地问:“是你救了我?”   董婧婧擦着眼泪,呜呜咽咽说:“师兄我好害怕啊,好可怕啊呜呜呜……”仿佛吓傻了。   陆枭不耐烦地眯起眼睛,按住她下颌,再问一次:“是你,救了我?”   董婧婧一对上陆枭那绝世的容颜,什么想法都飞到脑后了,傻傻地瞪着小鹿般无辜的神情,下意识应道:“嗯……嗯。”   她其实连他问什么都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面前是高高在上的陆师兄,他真的好帅啊,而且还和她这么靠近,哇,眼睛盯着她,她好害羞。   陆枭看着手上那一角撕碎的布料,再看董婧婧身上的,果然也是碎了一角。   此时,洞穴外传来低沉的钟声,一共响了三次,这是秘境关闭前的召集声,门派所有弟子在听到声音后必须赶到云岭山,离开秘境,不然秘境关闭了,就要等三年后再开,以前也不是没有糊涂弟子错过钟声,被关在秘境三年的。   陆枭将碎布收起来,董婧婧却还傻傻的,一直盯着他,脸色还浮上可疑的红晕。   陆枭道:“走吧,我们先去云岭山。”   董婧婧扶着墙站起来,垂泪道:“可是师兄,我到现在腿还软着,走不了那么快,呜呜呜……”   实在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因为呆萌过头,在门派里也是个小名人,平时师兄师弟都很照顾她。   反正,往日她这么说,别的师兄师弟,一个个都乐意背着她走。   只见陆枭结了个印,召唤出一只身段修长的中阶灵兽白蛇,在陆枭这个修为,能收付中阶灵兽,可是十分了不得的事,董婧婧一下子更崇拜了。   然而下一瞬,只听陆枭冷冷对她说:“小白带你过去,走。”   董婧婧坐在蛇上,吓得两腿更软了,呜呜呜,今天给虫虫吓,还要坐在滑溜溜的蛇蛇上,这个世界好可怕,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预收求收藏~~:   《给暴君当贴身女婢[穿书]》   庄晓想不到会穿越到昨晚看完的小说《暴君的小娇妻》。   成为暴君孟祇,的女婢,中的一位。   不是主角团没关系,反正作为背景板,她的目标是:活下去。   忽遇孟祇闭关,庄晓被选中献祭,献祭的前一天,她跑路了。   快活地过了段日子,某天在路上,听说孟祇发狂。   路人:“这还是君上第一次震怒,全因那位婢女,且看君上抓到她后,要了她狗命!”   结合各种信息,庄晓猜,那个女婢,或许,是她?   直到她被抓到,庄晓泪目:不想死,留我一条狗命吧!   却看那俊美的暴君捏住她的下巴,双眼盯着她,冷笑道:“死什么,我以君夫人之仪迎你回来,是让你死的?”   庄晓:?   什么君夫人,那不是女主的剧本吗?   omg,原来她就是女主!   原小说里,孟祇极度宠爱女主,占有欲极强,动不动小黑屋伺候,作为读者的庄晓,看得很爽,但当她就是本文女主时……   再跑路一次了解一下?   ——   #我以为我是炮灰女配,结果我一直是女主qaq#   #本文又名《给暴君当娇妻》# 第二章   云岭山处,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   这个秘境的难度并不高,高阶灵兽很少,适合弟子历练,按道理弟子不会出事,但是一旦出事了,在这种密闭秘境里,很难找到凶手,是宗门无可奈何的事。   赵中旭就是笃定这点,才对陆枭下手。   虞棠看到赵中旭,他周围围着许多弟子,都管他叫大师兄,把自己搜罗到的东西给他看,想让他帮忙先鉴定一下价值,因为在秘境里得到的东西,价值越高,上交给宗门,自己就能从宗门获得更多资源。   所以小弟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   虞棠混进人群中,成为最没存在感的围观路人。   只看一个师弟拿着一瓣白色的花瓣,问:“师兄,这是我拿到的,不知道是什么,到底有用么?”   赵中旭看着半晌,笑着摇头:“师弟,你这只是普通的花瓣而已。”   那师弟立刻焉了,把花瓣一丢:“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赵中旭阻止他:“别这么说,万物皆有灵,它或许和你有缘分,让你对了眼缘。”   师弟便说:“那要是师兄不嫌弃,这花瓣送给你吧。”   赵中旭便理所当然把花瓣收了起来。   虞棠在一旁直翻白眼,她记得是书中说这花瓣叫凝华花,一瓣花瓣能够隐匿修真者的气息一个时辰,虽然不是最重要的提升修为,但能在关键时刻出作用,后来赵中旭被陆枭追杀,就靠这逃过一劫。   很明显他知道花瓣的作用,还在那瞎哔哔。   没多久,宗门的陈长老便翩翩而至,道:“时辰将至,如果大家都回来了,我就开秘境大门。”   立刻有人报道:“陈长老,陆师兄还没回来。”   陆枭是人群中翘楚,永远是最惹人注目的,他没回来,几乎所有人都留意到了。   陈长老也知道这位后起之秀,颇为欣赏他,便摸摸胡子,道:“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且等一等。”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交流,有在说陆枭的,也有在分享此次秘境心得的,当然,也有像虞棠一样,没什么人缘,在人群中发呆的。   她记得还要等好久,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运气周转筋脉。   原主的修为是练气四层,今年是十六岁,这个修为算是“差生”,这个年龄,得到八层以上才算有真材实料,比如赵中旭,就是十九岁练气九层。   别看练气九层离筑基只差两阶级,但是练气和筑基之间有一道小天堑,资质好的,三十岁筑基都算不错,毕竟大多数人五十岁才筑基。   跨过筑基,才算真正走入修仙之途。   而陆枭,就是十七岁筑基的鬼才,要知道,这片九州大陆中,最年轻的筑基者也是十七岁。   仙途漫漫,越早达到更高境界的人,则有更多的时间,朝下一阶段冲刺。   一边运转灵力,虞棠一边回忆书里的内容。   他们所在的门派叫觅云宗,门派很大,也有很多分支门派,陆枭是门派里,乃至整个修真界千年难得一遇的鬼才,而原主炮灰女配,则是遍地可见的普通修真者。   不过原主家庭条件还算可以,虞家是觅云宗白鹿山分支门派的掌权者。   后来原主被陆枭打废了,虞家不依不饶,但门派更重视人才,以原主先撩者贱为由,站在陆枭这边。   陆枭也不想搭理虞家,虞家就伙同赵中旭,拼命给陆枭制造麻烦,然后陆枭狂暴第一步,就是把虞家人和赵中旭都杀了。   想到这,虞棠打了个寒战,不过现在她已经改变第一步了,不管如何,至少虞家不会不依不饶找陆枭麻烦了吧。   虞棠吸着灵气,按着原主的习惯,把灵气循着身体走一圈,发现有不少阻碍。   系统歪歪这时候跳出来:“亲亲,恭喜你!三个时辰前颁布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   也就是男女主都醒来了,任务完成,虞棠松了口气。   系统说:“这边帮你看看,男女主之间cp值有所提升,评级是B级呢,将获得系统颁发的B级道具:痒痒挠。”   歪歪说完,虞棠就发现自己背包里多了一只痒痒挠,这玩意也有的地方叫不求人,就是木制的长棍子,尾部是手形,能够够到后背挠痒痒。   用这玩意儿,真不会被人当成老爷爷老奶奶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嫌弃,歪歪立刻解说:“亲亲,这可不是普通的痒痒挠,这是能梳理灵力的痒痒挠~亲要是身上灵力运行不畅,就知道它好用了~”   “系统评级一共有五个等级,DCBAS,S是最高的,亲亲第一次出师就是B级,很棒棒了呢~再接再厉,就能获得更高级的道具哦~”   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试试就知道。   虞棠拿着痒痒挠,见没人留意她,便往手臂上挠了一下,果然有种舒畅的感觉,好像打了死结的头发,一下子就被解开,通顺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   不过她更在意另一样奖励,连忙拿出镜子,好好端详——乍一看,她双眼并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抬眼时,眼中微微水润,垂下眼睛时,盈盈秋水,清澈动人。   她以为系统奖的“双瞳剪水”是给眼睛开个眼角,原来竟然是更高级的修饰法,这种变美根本没有女人能抵抗。   她捧着镜子看了好几个角度,确定自己眼睛变得更漂亮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镜子收起来,此时,已经去了三四队人马寻找陆枭,但是都空手而归。   陈长老紧紧皱起眉头。   每个门派都重视天才,觅云宗也是,何况陆枭资质不凡更为罕见,难不成真会陨落在这种秘境里?   这时候已经等了陆枭好一会儿了,陈长老也没法和外界联系,不知道放在外界的陆枭的魂灯是不是还亮着。   赵中旭此时出来了:“长老,从晨起,我便没再看到陆师弟,我也曾找过他,但是都没找到。”   其余弟子:“是啊,早上赵师兄就在找陆师兄了,都没见到呢。”   “陆师弟会不会……真出事了?”   “好了,别说了。”陈长老从怀中拿出一只纸鹤,纸鹤慢慢放大到和鹰大小,他喝令:“去!”   这种纸鹤是秘境寻人专用,一只只能用一次,还挺珍贵的,陈长老这么舍得,也看得出觅云宗对陆枭的重视。   当然,很快就有人酸了:“陆枭不是很厉害?居然都出不了这秘境?”   说话的这人,是练气七层,他不像练气四层那样是门派底层,但是也够不到八层,不上不下的,心里不平衡很久,看到陈长老这一举动,就忍不住了:   “长老,我们都等这么久了,不是说秘境必须在今天打开,错过今天就没有时机了?难不成要我们所有人都陪陆枭在秘境里再过三年?”   打开秘境是要看时机的,三年内只能打开两次,错过之后,就只能三年后再来。   陈长老皱起眉,没回话,其他人小声讨论起来:   “也不能这么说,陆师弟可能只是被事情耽搁。”   “对啊。”   不过,他们表面上虽然担心,但实际上却不一定——一个天才陨落了,受益者就是这群和天才同期的修真者,他们不仅少了陆枭这个强大的竞争者,还能分得原本属于陆枭的资源,岂不美哉?   虞棠看小喽啰开始发作,就知道打脸快来了,连忙往后站了站,避免等等被波及。   小喽啰说:“陈长老,我可不想为陆枭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死在这个秘境里,是他没本事,就算是练气大圆满又怎么样?我们这里这么多师弟师妹,练气四层的废柴都没死在这里,就他没声没息,岂不是说明他修为都是假的?”   作为练气四层,虞棠感觉有被冒犯到。   陈长老性格温和,不怪他顶撞,小喽啰却上头了:“我还以为这陆枭能有多强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废柴。”   有女弟子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反驳:“你说陆师兄是废柴,可是凌霄会时,也没见你敢挑战师兄啊!”   小喽啰怒道:“我们都是被陆枭表象骗了!鬼知道他怎么拿到第一名的,一定是靠自己师父的财力买通的吧?就他这种废柴,死在这种小秘境里,有什么资格享受天才名号?我要是没被他骗了,凌霄会上一定能打赢他!”   他越说越笃定陆枭已经死了,呸了一句:“他长得和他娘那样好看,说不定也学他娘,学了什么魅术……”   他话音还没落,只看一阵劲风袭过来,把他打翻在地!   这一招速度太快,连修为已经金丹的长老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息,所有人哗然,连忙朝来处看去——   只见来人御剑站着,一身白衣飘飘,墨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长眉入鬓,双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灼灼,在他寒霜的脸色上烙下鲜艳的一点。   那只放飞的纸鹤现在停在他的肩头,纸鹤找到了人,亲昵地蹭蹭他的发丝,随后化成一缕白烟。   他高高在上,宛如神祇,而站在底下的人都是凡人,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可能超过陆枭。   他完完全全有这样的资本。 第三章   “陆枭回来了!”   “我就知道,陆师兄怎么可能会出事啊。”   赵中旭第一个走上前去:“陆师弟,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陆枭收起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对陈长老说:“长老,时候不早了,开启秘境吧。”   赵中旭遭到冷遇,脸上还是挂着笑,实际上手指捏了起来。   虞棠敢肯定,他一定特别恨,为什么陆枭还没死。   再看看陆枭,她揉了揉眼睛,天啊,动起来的陆枭,这容貌,这气势,勿怪乎妹子们前赴后继都想和他在一起啊!   要不是知道后面剧情,她也快心动了。   不过,董婧婧呢?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   突然地,人群又爆出一声哗然,只看一只粗一尺多,长达丈余的大白蛇,驮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蛇行而来。   有人惊呼:“这……这是中阶灵兽!”   也有人道:“它不攻击人,你们看它额头,有结界印记,好像被人收了。”   接着只看灵蛇上,董婧婧抖着双腿跳下来,朝周围“呜呜呜”道:“坐蛇好可怕啊,呜呜呜。”   灵蛇开了神智,感受到董婧婧的情绪,发出不满的“嘶嘶”,吓得周围的人都拔出了剑。   可是这条中阶灵蛇是被谁契约了?低阶灵兽就相当于筑基修士,中阶灵兽就是金丹修士了,契约灵兽是件非常看天时地利人和的事,三者缺一不可,就算是许多金丹长老,也不一定拥有契约灵兽,就连陈长老都没有,所以到底是谁?   众人犹疑时,只看陆枭伸手一招,那灵蛇便化作一个掌心大的结界印记,落在他手上,消失不见。   居然是陆枭契约了灵兽!而且还是中阶灵兽!   这回不止是众人,连陈长老也十分惊异:“你在秘境中收服了一条中阶灵蛇么?”   话一说完,陈长老又扬眉:“陆枭,你筑基成功了。”不是反问,是肯定句。   修为高的人能窥探修为比他低的,这里所有弟子,除了陆枭先前是练气大圆满,最高修为也就练气九层,所以察觉不到陆枭修为现在已经提高了一个量级。   而陈长老是金丹,便也察觉出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灵台都震了,陆枭今年才十七岁,十七岁筑基!整片九州大陆上,最年轻的筑基者,也不过十七岁!   而陆枭还收服了相当于金丹修士的中阶灵兽!   陆枭果然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真鬼才!   陆枭回答:“是,灵蛇巧合之下契约的,筑基也是应了时机。”这语气,明明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过,如果不是有人想取我性命,我也不会遇到这种机遇。”   他阴沉沉地扫过这些同门,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你在这里面,就够了。”   大家诧异地面面相觑,有人要害陆枭?   同门相残,在大宗门里很少见,多是不入流的小门派才会出这样的事,觅云宗也有宗规,不准残害同门性命(当然打成重伤另算),而陆枭作为这样的鬼才,宗门更是十分重视,居然有人残害他!   虞棠隐匿在人群里,带着一丝莫名的优越感,看着这些惊讶的人——想不到吧,你们不知道的剧情,我早就知道了!   想害你的人是赵中旭赵中旭赵中旭!   当然她没傻到指认,剧情反正会推进,她看着就是了。   只听陆枭话锋一转:“听说,有人能在凌霄会上打赢我?”   “是陈彬,我们什么都没说。”立刻有人开口。   陈彬就是那小喽啰,他刚刚被陆枭打伤,正扶着手臂,一听别人重复他的名字,他立刻便道:“我……我,陆师弟,你听我说……”   陆枭没有磨磨唧唧,而是突然放出筑基的威压。   那是种胸口压着重石的感觉,一时让人喘不过气,连耳朵也开始隐隐发鸣。   陈彬根本抵抗不得,“哇”的吐了好大一口血,看来内脏受了不小的伤。   这股威压的杀气是冲着陈彬去的,书中写的是,其余人顶多受点波及,虞棠已经躲在了人群中,但威压的余波,仍然席卷而来。   哦豁,她忘了她也是有伤的。   灵根传来刺痛,还有翻滚的胃,虞棠冷汗一滴滴落下来,十分不妙。   陈长老见好就收,出来劝道:“好了,陆枭的事,出去后自然有掌门来主持,如果害陆枭的人真在你们其中,宗门定不会放过的。”   毕竟陆枭是如此鬼才,如果真因其余弟子陷害而陨落,那是整个觅云宗巨大的损失。   陈长老发动术法,打开秘境结界,一道亮白色的光慢慢从地上浮现。   虞棠按着胃,和系统歪歪吐槽:“这个狗男人,老子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   歪歪:“摸摸宿主,没事的,狗男人有什么所谓,你变漂亮就好了嘛!”   虞棠认同地点点头:“说得对。”   从秘境出来后,虞棠按着系统给的原主的详细信息,准备回虞家,哦不过,炮灰女配能配什么详细信息么,所以这张“详细信息”,就只是女配家住址。   歪歪说这是因为作者给炮灰女配设定的太少了,得虞棠自己去经历、去补充。   行,穿越一下,不仅当红娘,还可以玩一次真人RPG游戏,这波不亏。   虞棠按着内伤,走了两步,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她后脑勺,问系统:“是不是有人看我?”   歪歪回:“是的呢亲,嗯,好像是陆枭往这边看了一眼,已经移开视线了。”   虞棠“哦”了声,估计是陆枭在找想害他的人吧。   当务之急,她得回去疗伤,可是储物袋里没什么丹药,她只能拿出半株护心草,塞进嘴里。   护心草当然是炼成护心丹更好,不过这样吃也有点作用,当即她身体的疼痛缓和下来,便离开了这。   *   从秘境出来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董婧婧却被若干女修士围住,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一众疑问中,只迷迷糊糊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个师姐温和地说:“婧婧别着急,你好好想,你怎么会和陆枭一起回来了呢?”   董婧婧咬着嘴唇,脸突然红了。   女修士们闻到情敌的气味,却还是装出和善的眼神,道:“没事,你好好想,我们也只是想知道,陆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董婧婧挠挠头发,道:“我和陆师兄晕在了一个洞穴里。”   咔嚓,是所有女修士心碎的声音。   董婧婧继续回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陆师兄就问我,是不是我救了他。”   噗呲噗呲,是所有女修士心碎一地后,还被人踩在地上碾压成粉末的声音。   董婧婧不好意思一笑,道:“但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傻白甜原女主,一旦晕倒,会有一段时间想不起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十分迷糊。   “所以陆师兄遇害,是你救了他?”   董婧婧犹犹豫豫:“应……应该是吧?”虽然她忘了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醒来就在洞穴,好像确实是这样。   说话间,陆枭走了过来。   他白衣翩翩,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颗泪痣却像化开冰山的火焰,叫人看得脸红心跳的。   修真界当然追崇强者,但是又强又美的,那才是方向标,特别是陆枭,他不管在哪里,都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可惜的是他一心向道,那么多女修士倾心于他,都没见他和谁走得近的。   而这种可惜,在今天被打破了。   只看他伸出手,手中是半株护心草。   董婧婧愣在了原地,陆枭便开口,冷冷地说:“我伤口痊愈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这护心草是他在袖子里找到的,应该是她分了一半给他,她为了救他,定然是受了伤的,即使有护心草,半株并不够用。   董婧婧却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样子,受宠若惊地接过护心草,低声说:“谢……谢谢陆师兄。”   陆枭也不说别的,转身就走了。   其余女修士赶紧围过来:“天啊这是什么?”   “这是陆枭给的护心草!”   “董婧婧你行啊,陆师兄居然送你东西了!”   董婧婧迷迷糊糊地看着护心草,又觉得有点开心,嘿嘿一笑。   秘境外,各家师门来接自己弟子。   陆枭拜在觅云宗平鹤真人门下,平鹤真人是整个觅云宗中修为最高之人,达合体期,也是整个修真界的翘楚,他活了有上千年了,但只在这百年间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陆枭,另一个是娄敬之。   娄敬之也是修真天才,八/九十的年岁,便达到了金丹初期,拿陈长老来比,陈长老如今已经两百岁了,却只是金丹中期。   陆枭见了他,作揖行礼:“师兄。”   娄敬之身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气质,一双眯眯眼总是带着点笑意,这会儿连忙扶起陆枭:“好家伙,我二十多筑基的,你现在居然已经筑基了。”   陆枭道:“承蒙师父师兄照顾。”   娄敬之回:“谈得上什么照顾,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不过,听说有人要杀你?”   陆枭这么受人瞩目,他亲口说的自己差点遇害,这事很快就传开。   陆枭“嗯”了声,把自己在秘境中的险境说出来,饶是娄敬之已达金丹,仍觉得过于凶险,还好陆枭运道和实力并存,这才能够摆脱险境,反而多了机遇。   娄敬之皱眉:“师弟放心,这事定不会不了了之。”   陆枭颔首,只听师兄又问:“所以你刚刚找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陆枭应:“是。”只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娄敬之有注意到陆枭递东西给董婧婧,便啧啧两声,说:“那你对救命恩人就只是给她半株护心草?我们可不该这么小气,该好好报答恩人,我刚刚看有人在吃半株护心草,模样挺可怜的,给你救命恩人的,当然不能差。”   陆枭扬眉,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师兄刚刚说什么?”   娄敬之“欸”了声:“我刚刚说,我们要好好报答恩人。”   “不是,往前点,你看到有人吃半株护心草?”   娄敬之说:“是啊,估计是哪个外门小弟子吧,好像受了不小的伤,没有护心丹,连护心草这种小药草,都只有半株。”   受伤,护心草,董婧婧语焉不详的情况……以及他始终觉得不对的地方。   陆枭一一联系起来,道:“护心草就是救我的人放在我衣袖里的,刚好也是半株。”   “嗯?”娄敬之反应很快,道,“师弟怀疑,董婧婧并不会救了你命的人?”他顿了顿,“可是,我也没留意他是谁,只是个小练气。”   修为越高的人,观察别人,第一件事便是查探修为,其他并不会留意,所以娄敬之只注意到那人是练气,受伤了,而且在嚼护心草,其他什么都没分神去留意。   陆枭朝四周望去,除了四散的弟子,再没看到有吃护心草的人。   那个人是谁?   为何救了他后,却让他误以为董婧婧救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你枭哥,糊弄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哟 第四章   虞棠找到白鹿山。   白鹿山悠悠,山腰有一处恢弘的山庄,檐牙高啄,层云缭绕,那就是虞家。   山脚下,守门的外门弟子一见到虞棠,纷纷大叫:“大小姐回来了!”   随着外门弟子这一声,虞棠脑中忽然多了些纷杂的记忆,就像是游戏进场的前情提要,让她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原来原主此行,居然是瞒着整个山庄的,难怪在秘境外没人来接她,而且因为原主从小锦衣玉食,修炼途中没吃过什么苦头,甚至不懂带点丹药防身,所以去秘境时,储物袋里什么药草都没有。   不过让她有点在意的是,这前情提要里面透露出一个消息——原主是一个天真的人,会有为陆枭献身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其实因为另一个人。   那个人从以前就开始给原主洗脑,什么只要陆枭碰了原主,原主就一定能嫁给陆枭,搞得原主深信不疑。   这个人,就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周依依。   周依依……这名字有点熟,虞棠留心记住。   因为虞棠回来,山庄内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奔走相告,喜庆得和过年似的。   虞棠有一个独享的大院子,叫棠雪阁——作为虞家唯一的女儿,那是被当做掌上明珠宠着,院子亭台楼阁样样精致,闺房中的物什,一件件也并非凡品。   她刚到棠雪阁,一个有些圆润的妇人匆匆赶来,紧紧抓着虞棠的人:“你到底上哪去了?你可着急死为娘了!”   妇人话音刚落,虞棠脑海中就接收到了关于她的信息,这人就是炮灰女配的娘,名叫周茜,她俩长得有点像,她语气有责备,但更多是担心,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忽的又察觉道:“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   还没等虞棠说什么,周茜一下子慌了,让人把灵丹灵石拿上来,以自身筑基的修为,亲自替虞棠护法疗伤,还不忘一直打听,就是想知道是谁弄伤了虞棠。   虞棠按着原主有些天真的口吻:“娘,是依依妹妹让我去新开的秘境,我在秘境中遇到了危险,差点出事。”不管如何,先告状一波。   周茜却不信,道:“你这孩子怎么糊涂了?依依胆子比你还小,怎么可能会让你去秘境?而且你失踪的时候,依依急得都生了场病,现在还撑着身体,和你爹去本宗找掌门帮忙找你,哦,我已经找人通知他们找到你了,他们也快回来了。”   虞棠眼睛一转,很快明白了,周依依是周茜的侄女,周茜看着原主和周依依一起长大,只是原主是傻狍子,周依依是白莲花——在长辈面前和原主亲同姐妹,背后却总想着怎么坑害原主。   仔细回想细节,她当时怂恿原主时,只是说了一句陆枭会去秘境,是原主着了她的道,才会一厢情愿追去,并且坚定地认为陆枭碰了自己就得负责,所以原小说中,原主受了重伤,周依依自己却摘得清清白白。   不能怪周茜不信,毕竟虞棠除了脑中的回忆,没有其他证据,而周茜更偏向于自己的判断,虞棠不好再说周依依,便道:“我现在好累啊。”   周茜一边按着虞棠的肩膀,一边说:“那可不是,你这是头回去宗门的秘境,都给你累糊涂了。”   有筑基修为的周茜为虞棠疗伤,虞棠埋在灵根里的伤总算逐渐好起来。   周茜训她:“不管如何,以后一定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要不是你魂灯还亮着,你爹早就……”   周茜的声音渐渐小了,虞棠陷入睡眠中。   隐隐约约听到原主她爹虞炳粗犷的声音,被周茜骂走了:“你个没用的,还是女儿自己回来的,”   看夫妻俩对女儿这宝贝劲,也不难想象如果虞棠去了半条命,虞家能多疯狂,乃至一直找陆枭的麻烦,最后被灭族。   虞棠替原书里的人物叹口气。   承接了原主所有的资源,至少她不会让虞家遭遇劫难,也算是对原主的补偿吧。   第二天,虞棠神清气爽,她尚未辟谷,吃了些温粥,这粥中加了灵禽肉沫还有新鲜蔬果,吃起来是格外的鲜美,而且也能补充灵力。   虞棠算是知道为何自己身体里有些灵力不疏通,原主这身修为,都是灵丹灵药堆出来的,从没靠自身努力过,因为原主父母想的是能一辈子庇护她,而且她灵根太平凡,需要比别人花上更多时间精力修炼,所以他们没想要她吃苦修炼,快乐就行了。   想到这,虞棠问歪歪:“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时候?”   歪歪一声叮咚:“亲亲,我们秉持人性化管理,每一次任务结束完成后,亲都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哦~”   虞棠表示明白,自己捣鼓着痒痒挠,把身上灵力都疏通了一下,这下感觉浑身更加轻盈,舒服多了。   很快虞炳来找她。   虞炳筑基后期的修为,看起来三四十,实际上也有快百岁了,只得这个女儿,自然十分宠爱。   他长得很高壮,声音也粗犷,对虞棠却很细心,一眼就看到虞棠眼睛:“棠棠出去一趟,眼睛是不是变得更有神了?”   周茜也仔细瞧,才惊讶道:“还真是,漂亮了许多呢。”   “我们家棠棠也要长开,变成大美人了吗?”   从以前到现在,两夫妻十分笃定,虞棠只是没长开,只要长开,绝对是修真界第一美人。   他们这样的迷之自信,好笑又有点可爱,总之,还是源于对自己基因认知不足。   虞炳和周茜经常说两句就吵起来,实际还是十分恩爱,虞棠坐在他们对面,被迫吃了许多狗粮。   “依依说要来看你的。”周茜说,“不过她病得太急,我就让她先休息了,等病好了再来。”   虞炳说:“就是,练气的小孩,生了病也不注意些,来看我们棠棠,就不怕过了病气给棠棠?”   周茜怼回去:“你才病气呢,依依想的比你周到多了,”她拿出一封传音信,给虞棠,“依依想你了,专门留了传音信给你的,你放心,为娘没有偷偷打开。”   虞棠接过书信,心里琢磨着周依依是想干什么。   实际上,练气入门的人,在凡间已经算是小仙人,有灵气入体,甚少生病,何况是周依依在修真界,居然闹了场病,就有点蹊跷。   等虞炳和周茜离开,虞棠打开传音信,纸上字迹娟秀,周依依柔柔的声音从纸中传来:“棠姐姐,不知道你和陆枭怎么样了?我今天听我师姐说,陆枭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棠姐姐,你再犹豫下去,陆枭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呀!”   这声话落,纸张自己燃烧起来,自动销毁证据,显然是周依依做了手脚,以防万一。   真是一朵心思缜密的白莲花。   虞棠冷笑一声,把纸灰吹散了,打算将计就计,留了张传音纸:“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然后让周茜带给周依依。   接下来几天,虞棠咸鱼了一下,很快就坐不住了。   读书时,她一直是年级第一名,奖学金拿得手软,工作后,也一直在提升自己,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穿越,她快要在世界五百强企业里当上主管,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没有如果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这是修□□,她才练气四层,就像小学生,何况如果按原小说走,男主后期黑化了,杀人不眨眼,她总该有自保能力。   可是看了自身灵根,水火木,这简直是最炮灰的灵根——水克火,火克木,木克水,一个完美的相克体系,修炼起来十分吃力。   她突然羡慕陆枭单灵根,不过那是作者亲儿子,她没得比。   所幸她还记得书里内容——她的灵根想要修炼好,势必要借助一部叫《生生不息》的高级功法。   原小说后面这部功法出现过,当时陆枭它的评价是,最适合水火木三灵根,但因为他身边没人这个灵根,就搁置了,结果《生生不息》被傻白甜董婧婧弄丢,功法被反派拿走,给男主带来不少麻烦。   然而现在还在小说前期,她没记错的话,这本功法因为太挑灵根,被当成低级功法,丢在藏书阁生灰。   藏书阁顾名思义,是觅云宗的术法书籍收集地,只要是觅云宗内门弟子,就能凭师父推荐券自由进入。   虞棠去问周茜:“娘亲,我师父呢?”   原来虞炳和周茜把她挂名在一个金丹修士门下做徒弟,不过虞棠从来没去修炼过,只在虞家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周茜还说:“修炼什么啊?我们棠棠只要开开心心的,修炼的事,交给爹娘就好了。”   果然慈母多败儿。   还好虞棠说要去藏书阁,周茜允了,估计以为虞棠要看什么话本小说,不过现在金丹师父在闭关,虞棠拿到师父写给师姐的推荐券,乐颠颠地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一共五层,每层堆叠大量书籍。   一二层只是普通资料和功法所在,也是虞棠能去的,三四五层得由掌门批准才能上去,反正是放高级功法的地方。   此时,藏书阁里也有不少弟子,都在找功法,像读书时候的图书馆。   一层太大了,那功法现在被归类成无名功法,在一堆典籍中,也不知道放在哪。   还好虞棠有的是耐心,按照功法适用的灵根,她仔细查找,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书,巡了一遍。   越找着,就越往偏僻的角落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类似的,她抽出功法,顿时也留意到书架对面有人,和他一双眼睛直直对上了。   那眼型完美,眼中像是深潭一湾,寒凌凌,眼尾朱红色泪痣的位置也恰如其分,虞棠甚至想伸手摸摸,看看是不是带有火一样的温度。   这颜值,除了是陆枭,还能是谁?   又美又凌厉,真是看几次都会被惊艳到,怎么都看不够啊!   如果他不是后期黑化的男主,以及她的任务对象,那一切就很完美。   可惜了,虞棠慢慢把书塞回去,她和男主本无缘,全靠任务和美颜。   刚一想任务,歪歪就跳出来:   “叮咚,触发任务:帮助董婧婧找到陆枭想找的书~任务奖励:浓密睫毛~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   仔细想想奖励,虞棠干劲就上来了。   眼前照样浮现出董婧婧位置的导航,她也在藏书阁中。   任务乍一看挺复杂,特别是不知道陆枭想找什么书,但是这个任务有两个点,一是董婧婧,二是陆枭想找的书。   虞棠问歪歪:“只要把董婧婧带过来,然后陆枭找到了书,那这个任务就完成了,对吧?”   歪歪纳闷了一下:“判定上是没问题的。”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得到肯定,虞棠打算先去找董婧婧,然而才走了两步,忽的听到一声磁性的命令:“站住。”   嗯?虞棠缓缓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枭竟然站在了她身后。   她连忙恭敬道:“陆师兄。”妈呀妈呀,夭寿了,男主居然会让炮灰女配站住!   陆枭扬起眉头,如玉雕的面容上是拒人千里的冷漠,眼底带着探究:“你怎么进来的?”   在这样精致眉眼的攻势下,虞棠眨眨眼,老老实实地说:“走进来的啊。”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四号和大家问个好~ 第五章   陆枭对虞棠的回答似乎不是很满意。   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微一动,那唇上的唇珠,一下子明显起来,在菱形唇边留下明显的柔和。   很软很软的样子。   虞棠悄悄咽口水,陆枭这颜值,不去做明星,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她都能想象到后援会能有多大排面。   甚至后援口号她都想好了,什么与尔同枭万古愁,枭枭暮雨子规啼。   陆枭回身,冷淡地落下一句:“过来。”   虞棠小小紧张一下,要是被其他在藏书阁的人看到了,传出她和陆枭奇奇怪怪的绯闻,那她这炮灰女配还怎么当啊……   哦不对,环顾四周,这附近太偏僻,都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她小步跟着陆枭走,不过,他让她过去干什么?   面前堆满了书籍,不是功法,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容易入手的基础,比如眼前这本,就叫《如何用灵气御剑——从入门到入坟》。   虞棠翻着看了一眼,边偷偷打量陆枭,看他还有什么表示。   下一刻,陆枭沉吟道:“我在找《灵根大全》,一共有六册,这里只有五册。”   所以呢?虞棠一脸懵地看着他。   “你找最后一册。”陆枭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虞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原来她是被男主抓来当工具人。   明明她想的是,让男主自己找他想找的书,她负责把女主带过来,就能完成任务了,结果这“找书”的任务直接落在她头上。   要是,要是她也是筑基,她现在就两手一甩,拜拜嘞您,长得再好看也不是她的啊!而且,她还要找适合自己功法的《生生不息》呢。   哦,不过她只是一个练气四层,被灵根拖累,身上灵气还经常不畅通,弱小,可怜,又无助。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虞棠老老实实地翻起了前面的书架。   也成,她安慰自己,反正刚刚找《生生不息》也找到这了,这一片都要找的,就当找《生生不息》时,顺便找《灵根大全》。   再看陆枭,他自己的本命剑器悬浮在半空,他坐在剑身上,盘着腿,一手扯着脸颊,另一手翻着同样被施法悬浮在空中的《灵根大全》第二册 。   好不悠闲的模样。   他的手指很修长白皙,握捡英气,翻书却有种书卷气,每个关节的位置,错了一分都会破坏手的美感。   虞棠脑中自动浮现迷妹们尖叫:要做哥哥的剑,怎么坐我都没关系!要做哥哥手中的书,怎么□□我都没关系!正面上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期待如果陆枭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忍不住小小地“嗤”了声。   陆枭抬起眼睛:“你笑什么?”   虞棠控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陆枭还不放过她:“什么高兴的事?”   虞棠咬了咬嘴唇:“我练气四层了。”   陆枭懒懒地把眼神收回去,继续翻书。   虞棠记得,原小说说过,《灵根大全》是一门非常枯燥的学问,这六册的知识量非常大,每本都是大部头,现在整片九州大陆,研究这门学问的,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因为修士更在意自身修为,没空去搞学问。   那陆枭为什么要翻《灵根大全》?   估计是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虞棠将一沓与她想找的无关的摞起来,放到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眼看去,眼睛有点酸涩,揉了揉,手一摆,居然打到了放在身后地上的一堆书。   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那堆书本来就岌岌可危,这下差点就掉下来,虞棠连忙稳住书,突然在书的夹缝中发现了《灵根大全》,最重要的是,一起的,还有一本书皮写着生生不息。   她高兴得差点想跳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两本书就在身后!简直就像十连出了两个ssr!   这回还真要感谢陆枭了,要不是帮他找《灵根大全》,她不一定能在今天找到《生生不息》。   虞棠轻轻搓手,悄悄把《灵根大全》抽出来,放到了储物袋里,再抽《生生不息》。   结果那堆书哗啦哗啦掉了一地,虞棠下意识用手去接,但没用,这动静还不小。   陆枭突地也抬头,扬眉,虽然没说话,不过意思倒是明白,问的就是又怎么了。   虞棠直起身子,食指挠挠脸颊:“陆师兄,是这样的,我想起我好像在那边看到《灵根大全》。”她指向外面,其实那是董婧婧的方向。   陆枭低下头,黑密密的睫毛垂着,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书,道:“去拿。”   哇这狗男人,让别人帮他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管了,还是做任务重要。   虞棠打算把《灵根大全》带出去,然后交给董婧婧,再把董婧婧领到这个地方,那她任务就完成了!   正暗暗得意时,陆枭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等等。”   虞棠睁大眼睛,慢慢、慢慢地转过身——他该不会是发现她往储物袋藏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五号出动   一般看到存稿箱这三个字时,作者读者都很放心,对读者来说,作者后面的剧情都写完了,当然果断入股了!对作者来说,因为这表示作者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构(摸)思(鱼)直到不得不当天写当天更新…… 第六章   难怪有个词叫“做贼心虚”呢。   虚的不是良心,是被发现后该怎么办。   虞棠搓搓手指,眨眨眼,直直地看着陆枭。   陆枭把手上的书合起来,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下侧颜完美得看不到任何瑕疵,似乎察觉虞棠的目光,他懒懒地抬了下眼睛,就像撩皱一池春水。   ——看看看,这眼这唇,这么漂亮的人,后面怎么黑化了。   虞棠唏嘘了一下,忽的,陆枭丢了样东西过来。   虞棠手忙脚乱地接住,仔细一看,居然只是一颗装在瓶子里的高级护心丹。   欸?   她疑惑地看向他。   陆枭皱眉,道:“手受伤了。”   虞棠这才看向自己的爪子,果然,刚刚习惯性接书,却手上被砸了道淤痕。   修士并非凡人,按修士的体质,不该有淤痕,或者说就算有,也会很快消散,但是虞棠穿越前,是容易留痕的体质,具体说,别人捏一下她的手,她手上就会留下明显的红痕。   原来炮灰女配的身体继承她这体质?但是陆枭误以为她受伤了,护心丹作用挺多的,治愈这种小伤口不在话下。   虞棠受宠若惊地捧着护心丹,就是很像刚发完传单,工资现结的感觉……   这么一想,刚刚找书那么辛苦,只给一个护心丹,还真是压榨廉价劳动力,不过只要不是发现她藏书就好。   虞棠扯出笑容:“谢谢陆师兄。”   接下来要找董婧婧就方便多了,她正趴在书上睡觉,口水流了一本书,虞棠把《灵根大全》第五册 放在她手里,摇醒他。   董婧婧刚起来,一脸迷糊,只模模糊糊看到个陌生女子告诉她:“陆枭在那边,他要找这本书。”   董婧婧听到陆枭名字,立刻清醒,可是回头找那女子,她已经不见了。   她回想陆枭的模样,一颗小心脏跳了起来,拿着书,给自己打气:“董婧婧,你可以的!”   虞棠在暗处看到这情况,满意地点点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刚一回棠雪阁,就听到歪歪跳出来播报:“恭喜亲完成任务二,获得浓密睫毛~”   虞棠对着房中的水晶镜子来回看了几眼,炮灰女配的睫毛本来不长不短,不过现在它的尾部变得更纤长,根部变得浓密,抬起眼睛,就能在视野里看到自己的睫毛。   以前虞棠在现代,睫毛条件就很好,所以不会觉得不习惯。   她垂下眼睛,睫毛也轻轻压下来,灵动的眼睛多了点妩媚。   虽然不是非常大的变化,但是很细节。   虞棠倒也没忘了特殊奖励:“评级呢?”   “亲亲,这边帮您算出来了,呃……亲亲,这回评级只有D级,不过相信亲亲继续任务,很快能提高评级~”   虞棠反思,问:“为什么这么低?”   歪歪说:“亲亲,这边监测到是cp值上升较少引起的呢。”   虞棠点点头:“行吧。”   她记得原小说里,陆枭是那种冷冰冰、不易动情的性格,一心向道无杂念,要走进他心墙特别难,估计只有像救了他一命那种大事,才会增加较多cp值。   “亲亲,D级评级的奖励:灵根泡泡糖。已经放到亲的储物袋中,欢迎亲尝试使用~”   虞棠打开储物袋,果然看到一盒泡泡糖,里面一共五个,外形圆润,颜色五彩缤纷的,产品说明书上写的是,吃一个泡泡糖,能在表象上改变自己的灵根,就算修为比她高两个等级的人,也只能看到表象。   当然,实际的灵根不会改变。   这种奖励就像逗小孩玩的,涂个娱乐,没实质作用。   虞棠选了个能把自己“改”成单灵根火灵根的,吃了试试,果然刚嚼一口,她就“变成”了火灵根,怕是周茜和虞炳看到了,要高呼女儿天才。   不过这种变化只能持续一个时辰。   虞棠短暂地、自欺欺人地体验了一把“天才”单灵根,问歪歪:“这是安慰我水火木炮灰灵根的专属安慰剂吗?”   歪歪说:“除此之外,还能给亲亲带来快乐嘛~”   虞棠:“我谢谢你了,但我只会更记得我三相克灵根的痛。”   *   董婧婧抱着《灵根大全》,走着走着,突然像是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铛地把她弹开。   她懵了,痛得捂着额头,两眼泪汪汪。   这点动静当然引起别人的围观,一个师姐过来说:“婧婧你在干什么?从早上开始,陆师兄就在这里设了结界,没人走得进去的。”   “啊?”董婧婧看着手上的书,“可是我还要把书送给陆师兄……”   “陆师兄要你送什么书?他都没出来过呀。”   “就是嘛,你是不是梦游了啊?”   众人窸窸窣窣地讨论,在看到陆枭走了出来时,渐渐低下去。   只看陆枭手指一点,收起结界。   接着,他一眼看到董婧婧怀里的《灵根大全》,眉头却皱了起来,问:“你找到的?”   董婧婧在他幽潭一样的眼神下,脸红了,心跳如擂鼓,她记得这本书就在自己桌子上,那应该是她找的吧,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陆枭抬眼,将围观人一个个看在眼里,脸色却沉了下去——所以,那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虞棠:告辞~ 第七章   青崖山压着方圆千里的重要灵脉,也是觅云宗灵力最充足的山,在这以实力为尊的世界,青崖山被分到了平鹤真人这里,他是青崖分支主家,作为弟子,陆枭也居住在此地。   他的居所占了一个小山头,雕栏玉砌,十分华美,入口高高挂着揽月居三字,觅云宗本要给他派遣仆人,但他喜清净,都回绝了。   此时,湖上一小亭中,娄敬之给自己斟了杯灵酒,问:“师弟的意思是,有人能自由进出你的结界?”   “嗯。”陆枭低沉地应了声,眉间一皱,“我却无意间放走她。”   陆枭向来独来独往,在藏书阁时,周身放结界术,就无人能扰。   那天他去藏书阁找《灵根大全》,是平鹤真人的意思。   因为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在筑基时,那个人是怎么帮他的,筑基是修真途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如果被人赫然打扰,很容易给灵台带来极大损伤。   这就是为何所有人对筑基严阵以待——成者,步入仙途;败者,再无重来的可能。   虽然宗门很快找出陷害他的凶手,是两个练气八层的弟子,但是他真正在意的,却另有其事。   他去请教师父平鹤真人,真人却只说这本学问。   灵鹤真人活了上千年,指点弟子时,从来不喜强加干预,只会点个方向。   陆枭便以此为方向,去了藏书阁。   《灵根大全》确实很无趣,陆枭看着看着,忽然察觉到有人的气息,可是,他不是放了结界了么?   随手抽开一本书,却发现一个陌生女子——   他极为擅长剑术与结界术,更何况如今筑基,这两样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就连金丹期的娄敬之,也不一定能在这两样术法上占他太多便宜。   但是这女子穿过他的结界。   而她不过区区练气四层。   所以,他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能轻松穿过他的结界。   他原想,把第二册 看完,就带她到师父这,看是为何,便没在意,甚至连她名字也没问,就是这点疏忽,她就像游鱼进入海中,无影无踪。   诡异的是,在她走了后,董婧婧又一次撞进他的视野里。   上一次,也是一无名氏在救了他后,把董婧婧放在他身边。   娄敬之沉吟片刻,道:“这两件事,好像有人在冥冥之中照顾董婧婧,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还得再看情况。”   陆枭眼底沉了沉。   娄敬之说:“但是这次,想找到人并不难。”   觅云宗弟子想进入藏书阁,必须由师父手书推荐券,而且藏书阁守阁弟子会登记每张推荐券,她既然能进藏书阁,定然也有推荐券的。   记录名册很快就拿到了手。   当天进入藏书阁的有近万弟子,只算女子,也有近七千。   掌门知道后,通知各山脉分支主家,表示陆枭找人并非因仇怨,而是私事。   主家们鼻子灵,一下子嗅到了能和鬼才陆枭搭线的机会,纷纷带着在名册的弟子前来。   只看堂中,一个相貌普通的妇人带着另一少女,讨好地问娄敬之:“娄师叔,是不是我家依依呀?我们依依也去了藏书阁……”   娄敬之看了眼陆枭,后者脸色紧绷着,一看就是十分不耐烦。   他摇摇头。   那妇人还想说什么,身后那叫周依依的少女拉了拉妇人的袖子,自己上前来,咬着嘴唇:“陆师兄,我……”   陆枭没理会她,在记录名册上划去周依依的名字,看向了下一位。   娄敬之还算客气:“时间紧,你们便自行离去吧,不送。”   妇人脸上有不甘,少女神色也黯然。   但陆枭没再往她们那边看一眼。   然而,好几天后,名册上的人全部排查完毕,都没有她。   她跑了。   她看起来傻傻的。   会因为自己练气四层而莫名发笑。   说要去找书,站在那里,眨着明亮的眼睛,那双眼很无辜,没有半点欺骗、隐瞒,盯着人看时,就像清泉流入新田。   然后就再没回来。   陆枭忽然觉得很烦躁,他按着眉间。   记忆倏地远放。   很小的时候,他在练剑时,掌心突然停了一只蝴蝶。   蝴蝶身上暗纹很浅,乍一看,近乎纯黑,在一群斑斓的蝴蝶中十分特别。   他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想把它抓住,至于抓住它做什么,他暂时还没想好,只知道,想让它轻轻地留在自己手上。   可是,那只蝴蝶却突然扇动翅膀,又朝远处飞走。   尚且不会术法的他,只能抬头盯着远去的蝴蝶,看着它飞走。   现在他已经筑基,十七岁筑基,契约了中阶灵兽,这是轰动整个修真界的事。   但是,这件事却告诉他,就算他这么早筑基,自认仙途通畅,也还有很多事无能为力。   握不住的蝴蝶,再一次扇动翅膀跑了。   *   白鹿山虞家山庄内。   周茜边给虞棠煲粥,边同虞炳说:“棠棠的师姐过来问,棠棠不是借了师姐的推荐券去藏书阁吗?要不要让棠棠去找陆枭?”   虞炳嘀咕:“陆枭弄这么大阵仗,就找一个人,有必要么?”   “不是坏事啊,”周茜给粥中加入灵蔬,粥的香气一下子更浓郁了,“陆枭找人是私事,还专找女子,说不准,这女的还能和他结为道侣?”   虞炳仔细思索:“夫人觉得,陆枭配得上我们棠棠?”   周茜说:“勉勉强强吧?”   虞炳说:“算了,我觉得不成,一男的那么多女的追,多不靠谱啊。”   周茜也突然觉得有道理:“你说的也是。”   他们家棠棠,真是没人能配得上啊。   而且虞棠那天回来后,就关在棠雪阁内,好多天没动静,按灵力流动走向,是在修炼。   周茜说:“唉不说这事了,棠棠这几天在修炼,我们谁都别去吵她,记住了没有。”   虞炳连忙点头,这么大块头,点头的模样还挺滑稽。   周茜把熬好的粥放在篮子里,由一只小白鸽提着篮子,飞到棠雪阁,放在虞棠房间栏杆外。   从早到晚,直到黄昏渐渐吞噬天空,天际变成宝蓝色,那雕花门才轻轻被拉开,然后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来,提走了粥。   “累……累死我了……”   虞棠瘫软在地上。   《生生不息》一共有九章,她光是第一章 第一页就耗了这么长时间,最主要的还是,这本功法推翻了她之前所有修炼的步骤。   她的灵根中,水火木是按顺序排的,水灵根最强,火灵根次之,最后才是木灵根,之前修炼时,就是把水灵力导入身体,冲刷一遍,再导入火灵力和木灵力。   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水克火,火克木,木克水,虞棠这灵根是废物。   但是同时,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生生不息》却是利用这点来修炼,反过来,要虞棠先导入木灵力,以最弱的木灵根为基础。   但是为什么不说《生生不息》最适合水火土金木,因为五灵根修炼起来太难了,而且克制的顺序链也不对。   所以,便是直接木生火,火生水,水生木,再加上本身相互克制,所谓生生不息,就是在辅佐和克制中,相互循环,壮大灵根,拓宽仙途。   说来简单,练起来就知道为什么前辈没人成功过,而这本功法也被当做低级功法,丢在藏书阁吃灰尘。   就像虞棠以前看什么瘦腰瘦腿视频,什么空中踩自行车一百次,看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踩个二十次就够呛,第二天还要忍受极度的乳酸疼痛。   当然这只是比喻,修炼这本功法,比起瘦腰瘦腿,还要累上几百倍不止。   虞棠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堪堪吸收木灵力周游浑身筋脉,然而没多久,这灵力都火灵根吞了。   之前她受伤时也用这种方法吸收木灵力缓解灵根,但那时候只管吸收,不管周游,现在木灵力想走一遍,火灵力就不开心了。   太难了。   她拿出痒痒挠,在身上抓啊抓,这才喘过气来。   周茜熬的灵粥很香,虞棠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忽然发现周茜放在篮子里一封传音信,一打开,就听到周茜的碎碎念:   “棠棠有上进心,为娘很高兴,但是千万别累着自己呀,记得多休息,修炼这事急不来的……”   间或穿插虞炳粗犷的声音:“棠棠,爹想你了!”然后被周茜一巴掌拍走。   虞棠边听边笑,在好长一段念叨后,周茜突然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虞棠竖起耳朵听:   “依依病好了,和以前一样,就在荷雨楼住,你和她还是头次这么久没见,定是很想她,她也很想你呢,就等着你出来了~”   哦豁,周依依。   虞棠摸摸下巴,周依依上次没弄死她,决定再次主动出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号降临~ 第八章   周依依是周茜的侄女。   周茜的大哥筑基失败,灵根受损,带着妻子投靠妹妹妹夫,这一投靠就是几十年,期间周依依出生了,周茜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把她当半个女儿疼爱,对她也特别好,就差认作干女儿了。   原主也是傻白甜那一挂,全身心信赖周依依。   但周依依在知道原主暗恋陆枭的情况下,却给原主洗脑,什么男人碰了女人就一定要负责,进一步怂恿原主做出瞒着父母去秘境献身这种傻狍子举动……   现在是她穿过来了,可原小说里,却是原主被打个半死后面还死掉了,虞家震怒,从此联合赵中旭搞事,最后落得团灭。   而周家在那之前,已经跑路了。   虞棠为原主点蜡,现在就换她来会会白莲花吧。   隔天,周依依就来棠雪阁找虞棠。   她穿着白色轻纱,臂上挎着披帛,脸上略施淡妆,容貌有五分,凹出了七分,一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样子。   甫一见到虞棠,惊喜道:“棠姐姐!”   虞棠捏着出兰花指:“依依妹妹!”   周依依笑得十分明媚:“姐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下个月初,宗内要再开一个小秘境,这回,陆枭还是要进去哦~”   啊?故技重施啊?   虞棠捏着嗓子,捏了个借口,做作道:“可是我上次失败了,我都没找到陆枭,还怎么让他碰我。”   周依依握住她的手,诚恳道:“姐姐别担心,这次我和你一起进去,姐姐这么喜欢陆枭,妹妹一定尽力帮助姐姐,好让姐姐达成心愿。”   亲自下场害人?   虞棠心里呕呕呕,表面上露出傻白甜的欢喜:“妹妹真是太好了!”   别人是塑料花姐妹情,她和周依依是罂粟花姐妹情。   接着周依依说起了那个秘境的情况,叫“小洞天”。   虞棠一下子记起来,小洞天是原小说中前期很有看头的秘境,所以很多规定设定,她记得很清楚。   在虞棠回想小洞天时,脑海里系统歪歪突然跳出来:“叮咚,亲亲,这边接到一条友情提示,请问亲亲要现在听吗?”   虞棠道:“说。”   “小洞天也是刷cp值的一个重要场所,如果这回不能和男女主一起进秘境,会错过重大任务哦~”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那这个秘境是非去不可。   小洞天是千年前,由觅云宗五个元婴修士联手设计的秘境,目的是历练小辈。   后来这五个修士中三个陨落了,陨落前把半生积蓄全部投入小洞天。   他们陨落时修为极高,在修真界采集的资源之丰富,那是无法想象的,小洞天从此也多了许多宝器。   小洞天每十年开一次,每次持续三个月,已经从单纯的历练秘境,变成了竞争型寻宝秘境。   由于小洞天的特殊性,觅云宗规定,每个弟子只能参加一次。   虞棠假装不知道小洞天,愣愣地问周依依:“可是,这个秘境,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周依依挽着她的手,甜甜地笑:“还好啦,小洞天里,修为再高的人,也只能发挥练气八层的实力,这对我们练气八层以下的,岂不是极大的好处?”   虞棠笑,我信了你的邪。   原小说里,觅云宗规定进入小洞天的弟子真实修为必须在筑基中期以下练气四层以上,还启动阵法,将修为练气八层以上的弟子,固定在练气八层。   就相当于中学举行统考,为了预防奥数比赛前几名的天才轻轻松松拿走一二三等奖,挤占其余人的机会,而要求他们必须使用中学范围知识作答。   看似有利于练气八层以下,其实是觅云宗专门给修为高的弟子制造一个不利的环境,让修为低的弟子陪练。   而修为只有练气四层的虞棠,去小洞天就是连给别人送经验都谈不上的炮灰,但周依依已经练气七层了。   周依依理理鬓边的头发,笑着说:“姐姐,修为不是难事,只要能在秘境里遇到陆枭,其他还有什么难的?何况还有我帮你呢~”   虞棠感动地抱住周依依:“妹妹你可真好。”   周依依回:“为了姐姐,一切值得嘛。”   等周依依走了,虞棠扶着栏杆呕呕呕,差点把早上吃的灵食吐了出来。   不过既然系统都出来提示了,那小洞天就一定要去。   虞棠总结一下,小洞天对她来说,就是作为炮灰女配的她,带着白莲花表妹去撮合黑化男主与傻白甜女主。   想想居然还有点刺激?   周茜一听虞棠的打算,吓得掐住手上的灵鸽:“什么?你要去小洞天?”   “不行啊棠棠!你上次偷偷去过秘境,就不知道秘境有多危险吗?这回居然想去小洞天,我绝不同意!”   虞棠准备了满腹的道理,从第一条开始讲:“小洞天十年开一次,下次小洞天我都二十六岁了,如果能先拿到资源,这十年的修炼会更容易……”   话音没落,周茜就:“我不听我不听!”   虞棠:“娘,这段时间我会好好修炼的,你放心,我……”   周茜掐着灵鸽,灵鸽发出咕咕咕的求救声,她仍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虞棠:“……”   虞棠双手一甩,什么道理都抛到脑后:“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周茜:“我不听我不听!”   虞棠:“我不管我不管,不给我去我就绝食上吊或者随便找个下人嫁了以后就吃糟糠菜过日子!”   周茜:“……”你赢了。   总而言之,当一个人不想和你讲道理时,最好的回击就是也不讲道理。   虞棠最后还是取得了去小洞天的机会。 第九章   因为这件事,虞炳和周茜忙坏了,搜罗无数资源,他们想要虞棠的修为堆到练气六层,进秘境不会被人随便欺负。   只是他们关心则乱,修炼本就讲究“炼”,堆修为就是造花瓶,中看不中用。   但既然资源送到门前,虞棠就好好利用。   按照生生不息修炼,虞棠用灵石叠灵力,凝聚更强的木灵力。   吸收灵力,消化灵力。   一遍一遍地洗濯木灵根,虞棠一闭上眼睛,没留意时间,等她察觉到体内木灵力已经十分充盈时,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   还好修真身体特殊,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也没事。   等她一松懈,就饿得慌,连忙打开房门,抱着房门口的篮子,掏出热乎乎的肉包子吃个饱。   再查探自己的修为,已经练气五层!   其实如果她按堆砌法,现在应该练气六层,但是她一直在“去虚向实”,反复把以前堆起来的修为都压实,在这种前提下,才更进一层楼,达到练气五层。   握了握拳头,身体里的灵力随着召唤涌动,她感受灵力的能力,比之前高多了。   朝虚空点了点,地上几条木苗飞快地生长出来,托起了篮子。   能运用了!   之前她只会吸灵力,没能把灵力与灵根结合,变成实质的物体,这还是头一次变。   虽然那小木苗还不稳,颤颤巍巍的,虞棠摸着木苗上鲜嫩的叶子,摘下一叶,高高兴兴地放到盒子里,留个纪念。   虞棠一闭关出来,虞炳和周茜就连忙赶过来。   一看虞棠练气五层,周茜紧紧抱住虞棠:“棠棠果然是天才啊!这就练气五层了!真是太让爹娘感动了!”   虞炳一个熊抱,把母女俩抱在怀里,差点哭出来:“我们棠棠真的很努力了!”   虞棠用力敲虞炳的胳膊:“爹……爹,勒死我了……”   这段时间虞棠在修炼,虞炳和周茜也没闲着,托人炼制一件法器,是一只耳环形状的防御法器,能抵挡一次中阶灵兽的攻击。   周茜替她把耳环戴上。   耳环是银制,吊着一颗圆润的珍珠,不抢眼,还有隐隐贵气,这个设计虞棠真的爱了。   周茜至今以为虞棠是因灵兽受的伤,碎碎念:“你这回看到什么灵兽,立刻跑知道么?这耳环可以保护你一次,你要是用了这次机会,就捏碎红玉环,从秘境出来,不要留着,知道了吗?”   虞棠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宗门会分一个红玉环给进入小洞天的弟子,一旦发生意外,及时捏碎红玉环,就能出秘境。   虞炳跟着说:“我拜托了一个师弟照顾你和依依,他叫娄爱之。”   娄爱之?虞棠记得,娄爱之也是重要人气男配,是陆枭师兄娄敬之的弟弟,俩兄弟日后是陆枭的左臂右膀,正统主角团成员。   而且原来小说里进小洞天,娄爱之还和陆枭合作了,有他在,她可以轻松找到陆枭,触发任务。   周茜惊异:“那个金丹天才的弟弟么?最近刚筑基的?”   “是啊,他这次也进秘境。我和娄敬之是同一期的弟子,唉,想当年,我们都是练气时,还吃过同一锅饭。”   周茜怼他:“人家吃成了金丹,你至今还是筑基。”   虞炳咳咳两声,老脸红了,赶紧转移话题:“棠棠提高警惕,娄爱之这小子长得挺像样,会骗女人,就怕他对你有意思。”   虞棠:?你们对女儿的长相是不是过分自信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别担心,爹已经让娄敬之警告过他,不准打你主意。”   虞棠:??   虞棠顿时窒息——原小说里,娄爱之是个超级毒舌,娄敬之又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定会把虞炳的原话转告娄爱之……   扯了扯嘴角,虞棠还是郑重保证,自己绝不会和野男人跑了,这才安抚了虞炳和周茜。   虞炳所谓的拜托,其实是很花灵石和资源的,相当于买保镖,虞棠知道,周茜和虞炳真是替她操碎了心。   所以她得利用好这次小洞天秘境,左搞作精白莲花,右搞男女主cp值。   没两天,就到了秘境开放的时间。   数万名弟子聚集在阵法中,熙熙攘攘。   时辰一到,天色渐渐阴沉,阵法发出蓝绿色的亮光,周依依死死抓着虞棠:“姐姐我好害怕!”   虞棠道:“妹妹我也怕啊!”还没进秘境呢搁这给爷装!   一眨眼的功夫,阵法内的弟子全部进入秘境。   周围的阵法已经变成了黄色光芒,面前有擎天一柱,虞棠抬眼看,上书:小洞天。   以柱子为轴心,是一个巨大宽阔的高台,高台悬浮在半空,极目远眺,四周是一片黄沙,只有边缘处能看到点绿洲。   弟子们三三两两,朝四处散开。   虞棠记得,要穿过沙漠,但这是一片迷雾沙漠,有特殊作用,是小洞天第一关。   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待在原地,等着和保镖娄爱之汇合。   没一会儿,只看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走过来。   男子眉眼清俊,有些倨傲,门派的白色衣袍十分合身,除了陆枭,虞棠见过能把统一的服装穿出自己的风格的,也就他了。   他腰间别着三个红色流苏,那是娄爱之的本命法宝,看来这人就是娄爱之。   娄爱之容貌定在二十五,他三十筑基,在大部分人五十多筑基的情况下,也是天才级别的弟子。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虞棠,问:“虞棠?”   虞棠点点头。   娄爱之说:“哦,虞炳说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刚差点没认出来。”   虞棠:“……”   爹啊,你到底在人家面前怎么说我的啊!   要不是知道他是主角团,不能得罪,而且娄爱之是来保护她们的,虞棠是要怼回去的,再看她的好姐妹周依依,柔弱地垂下眼睫毛,对娄爱之说:“娄师兄,接下来就麻烦您了。”   娄爱之瞥了她一眼,道:“走吧。”   周依依甜甜地:“嗯!”很用力地点头。   娄爱之的嘴角扯了扯。   虽然娄爱之没说什么,但虞棠仿佛能从娄爱之的微表情中看出他的不爽。   原小说里,娄爱之是鉴绿茶婊专家,一鉴一个准,帮男主赶走很多绿茶白莲花。   周依依这么明显的绿茶白莲花,娄爱之早就看出来了。   他这回一个眼神都没给周依依,只从储物戒中拿出两个颜色不同的玉手镯:“戴上。”   虞棠安安静静接过手镯,戴上。   周依依却歪头:“娄师兄,为什么要戴这个啊?”   娄爱之不耐烦地说:“沙漠是易形幻术阵法,一进去,你的面貌、身上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会发生变化,而且随着时间变化,容貌还会再次发生改变,戴这个是以防到时候认不出人,懂?”   娄爱之说的,虞棠也知道。   这个阵法就是针对组队来秘境的,旨在要分散队伍,不过修士们也有对策,比如这种手镯,就能免疫幻术的改变,始终保持最开始的样子。   虞棠挑的碧绿色镯子,娄爱之的是宝蓝色,周依依则是红色。   一踏入沙漠,空中沙尘风过,扬着的沙尘渐渐平息时,所有人的样貌都变了。   虞棠看了看身边的人,是一个高壮的络腮胡男子,一身粗布衣裳,像极了庄稼汉,另一边,还有一个高瘦长相普通的女子,戴着幂篱。   分别是娄爱之和周依依。   虞棠和周依依的眼神对上时,后者瞪着眼睛看虞棠,颇为惊讶。   虞棠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咦,这腰带,有点男性化?   正想掏出镜子呢,只听娄爱之道:“还有一个朋友,他来了。”   娄爱之话音落,一片黄沙中,一个陌生人慢慢走过来,他手上也戴着一个手镯,看来也是已经改变过样貌的。   只看,他身上穿着白色长袍,脚踩皂白靴,头戴襆头,一副书生装扮,那眉目隽美,皮肤在烈日下十分亮白,最惹眼的,是那狭长眼睛下的红色泪痣。   虞棠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叫出他的名字:陆————枭—————— 第十章   虞棠默默咽口水。   有些人真受老天眷顾,就算在阵法里变外貌,他依然是方圆十里最靓的仔。   反观娄爱之,由一个清俊青年变成中年庄稼汉,还一把络腮胡,特别像下一秒就伸手要保护费的那种。   虞棠连忙掏出镜子看自己,这才知道周依依为何欲言又止——她眉毛粗了,脸瘦削了,有个鼻梁,掩盖女性的特征,再加上衣服变成男款,外表看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男人。   虞棠默默把镜子收起来,不如不看,至少之前的脸更好看啊。   娄爱之显然不满自己变成农家糙汉,手搭在陆枭肩膀:“你怎么还这样好看呢?我就这副鬼样子!”   陆枭撇开他的手,撩起眼皮,淡漠看了虞棠和周依依一眼,问娄爱之:“就是带他们?”   娄爱之说:“是,我赚点灵石花。”   陆枭不再多说什么:“走吧。”   “欸我说,你之前在找的人,怎么样了?”娄爱之问。   陆枭显然很不想说这个话题,忽略了他。   周依依瞅着空隙,轻轻掀开幂篱,问:“娄师兄,这位是?”   娄爱之说:“你们师兄。”   周依依掩住嘴巴:“我们师兄,哪个师兄啊?感觉好像见过……”   娄爱之这毒舌就控制不住:“问什么问,他是谁很重要吗?你就不能学学你旁边那位当个安静的鹌鹑?”   虞棠:……感觉有被冒犯到。   周依依红了眼眶,咬着嘴唇,委委屈屈。   虞棠捂脸,要不要这样啊姐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本鹌鹑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鹌鹑也不打算说什么,毕竟还要等大佬们带飞呢。   虞棠记得,这个易形阵法虽然会通过改变样貌来拆组队,但它本来就得组队过,就算是独行侠,到最后也不得不在沙漠中找队友。   这时候就很考验人品,一不小心找到赵中旭那种队友,背后插刀,就凉了,因为这个秘境里,所有人都是竞争关系——   觅云宗每次都会设定竞争物品,这次是一颗碧云珠和四支白灵令箭。   弟子只要能寻得碧云珠,就拔得头筹,获取宗门高等奖励;寻得其余四支白灵令箭,虽次之,同样能得到奖励。   但碧云珠和白灵令箭是可以从别人手里抢的。   所以要提防队友耍阴招。   而原小说里,陆枭不仅拿到碧云珠,还有一段奇遇,收服已经陨落的大能的一魄。   虞棠对自己的实力有数,碧云珠白灵令牌她就不想了,不过,在小洞天找到的法宝,都属于弟子,不必上缴门派,所以她能在小洞天找法宝,获得撮合男女主的奖励,这波不亏。   现在,身边有主角团强大可靠的队友,就像五黑中有一个贼稳的打野和射手,虞棠只管躺平被带飞就是了。   天际又扬起黄沙,灰蒙蒙的,遮住半片天空。   陆枭抬头,眯着眼睛,眉头皱起来:“我们脚下阵眼在变化。”   面前的沙子越来越密集,打在脸上生疼,陆枭周身多了层水汽,风沙都没办法近他身,只看他抽出一条软鞭,这软鞭实体是剑,陆枭的本命法宝。   软鞭一甩,一阵劲风将沙子劈开,连风都被压住。   娄爱之语速极快,对她们俩说:“跟在我们后面!”   娄爱之一手一把短刀,沉下气,一股气浪将沙子猛地吹开。   他气势十足:“趁现在,走吧。”   虞棠赶紧坐在一个羽毛法器上,跟在了他们后面,周依依则是是一把团扇。   朝劈出来的路冲进去,很快他们面前一亮,那漫天狂卷的黄沙都不见了,周围就同一开始那样平静。   这个阵法中阵眼多达三千个,每过一刻就换位置,如果不能逃出阵眼,会被卷入阵中阵,到易形阵法营造的第二个幻境。   而进入那种幻境,想要出来就更费力,有些实在没办法的,只能捏碎红玉环。   在虞棠看来,设计这幻境的真是个鬼才,套娃玩得贼六。   “刚刚好可怕!”周依依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柔柔地问陆枭:“师兄,这样的阵眼,我们还会遇到多少个?”   显然她觉得娄爱之是块硬板,不打算再踢,转而目光落在陆枭身上。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陆枭也是块铁板。   因为陆枭只朝前走,连个回眸都没给后面这两个菜鸡。   这一瞬间虞棠有点心疼这朵白莲花了,按住她的肩膀:“依依妹妹,师兄就是这样的性格,听到了也不会理你,你别在意。”   周依依的脸色沉了一下。   虞棠清了清嗓子,害,她好像也学了点白莲花的精髓。   *   觅云宗,青崖山上。   一块玉盘上装饰繁多,森林沙漠高山大海,宫廷城郭街巷茅屋,应有尽有,正是整个小洞天的视图。   玉盘边上,站着四五人,他们看起来年龄各异,不过要论起来,反而是那个容颜最年轻的是年龄最大的。   这些人,就是觅云宗中站在顶端的大能。   而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位,正是陆枭的师父平鹤。   一个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女子嬉笑道:“今个儿是平鹤的小徒弟过小洞天,大家来凑凑热闹!”   平鹤无奈一笑,摇摇头:“若是觉得有趣,为何不收个徒弟?”   他们中不是没有人收过徒弟,只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   “唉,自己带徒弟,哪有看别人带徒弟好玩啊。”   “就是。”   “你这小徒弟十七岁就筑基,惊动整片九州大陆,我们关心关心,总不为过吧?”   缩小版小洞天运转起来,不一会儿,掠过许多弟子的面庞,最后停在陆枭那一队身上。   “不错,知道进阵法前要先找好队友。”   “他还有些洞察力,躲了个阵眼。”   眼看着陆枭又平安躲过一个阵眼,一个男子道:“小洞天还是太简单了。”   几人凑在一起,递一个眼神:“毕竟是平鹤的弟子,我们给他多一点难度,没问题吧?”最后一句问的是平鹤。   平鹤没有阻止,这些都是觅云宗的老妖怪了,难得见他们对一个后辈这么感兴趣,他们现在改动小洞天,给陆枭多难度,之后都要赔还陆枭。   这是陆枭的机遇。   一个女子转了转手指,浓厚的土灵力,沉到小洞天中。   随着这股灵力的沉入,小洞天内忽然刮起一阵大风。   这阵风大得离谱,就连以水灵力护身的陆枭,水灵力也有些溃散的迹象。   而虞棠和周依依直接给这风刮得凌乱了,找不到东南西北。   娄爱之一手一个夹在胳膊下,四人找了块巨石,倚靠着,减少被风刮走的风险。   他现在挺感谢自己一把络腮胡,不然这风刮脸上,疼。   虞棠抱着石头喘气,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小说里,一群闲得无聊的大能正在围观他们过小洞天,觉得挑战性太低,就给稍微增加了一点难度。   但是那些分神期合体期的大佬看来的一点难度,对他们来说,是亿点难度,在原小说里,导致陆枭和队友走散,不得不重新找队友。   虞棠呸了嘴里的沙子,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周依依道:“可是怎么离开啊,这风这么大!”   骤然,大地慢慢震动,远处一大片沙子此起彼伏,朝这边涌过来,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   陆枭眯着眼睛,抿住嘴唇,飞快判断:“走!”   娄爱之立刻祭出一马车法器,几人跳了上去,马车启动,飞上半空。   仅一眨眼,那沙涛已经冲到他们刚刚的位置,吞噬了那块巨石,受沙涛风波影响,马车剧烈摇摆起来。   娄爱之骂了一句:“娘的,老子的高阶法器都快挡不住!”   很快马车翻转起来,虞棠以前坐过山车,都没有这样刺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没安全带,整个人要被撞成半个失忆症患者了!   混乱中,她看到一角稳若泰山的白色,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然后很快就发现不对——   她抬头,只看陆枭低头,冷漠地看着她。   虞棠:“……你,你好?”请问需要挂件吗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十号来了!这几天有点松懈,千万不能再构(摸)思(思)了! 第十一章   在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翻滚打乱节奏时,陆枭凝出了一个结界,结界内有小天地,能让他迅速稳住身形。   反观娄爱之,不得不拿出短刀扎入车壁,勉强稳住。   周依依就更惨了,简直就是乱飞的炸弹,撞哪哪响。   虞棠庆幸自己太机智,迅速找到靠山,虽然这位大佬好像并不需要挂件的样子。   虞棠心虚地低下头,要是陆枭一脚把她踹开,她重新滚入“过山车”队列,她也认了。   毕竟陆枭太受欢迎,有些胆子大的忍不住馋他,比如原主,就被打残,这样的事越多,他越很厌恶女的接近他,何况她现在抱着他大腿。   虞棠看结界外面,周依依稳不住身子,翻来翻去的,一张脸快撞成猪头了。   不,她真不想变成猪头啊!   虞棠紧紧闭上眼睛,等被陆枭踹走。   等啊等,她又悄悄睁开眼睛,咦,老天保佑,陆枭居然还没把她踹走!太感动了!   只看陆枭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他手上运转灵力,结出了三个结界,分别放在四周,指尖划过,结界瞬间响应,泛光。   在沙涛的余波中,马车终于慢慢稳下来。   这时候他再冷漠地扫一眼虞棠,虞棠十分识相地放开他,忍住帮他整理布料的手,赶紧跳下来。   陆枭踩着空气中凝结出来的水灵力,一步一步走下来,每一步完,灵力溃散,如破碎的琉璃向后飘散,映亮他细琢的五官,翩然若谪仙。   这画面,是个人就没有不夸漂亮的。   虞棠咽口水,陆枭的长相,不管是本来的,还是现在被阵法改过的,都十分合她胃口。   刚被大佬帮忙,虞棠连忙说:“谢谢师兄。”   陆枭不带什么感情:“不必。”   看来是没打算怪她,进一步想,不止没踹开她,还没对她摆冷脸!   有点小激动。   甭管是谁,被这么优秀的男性区别对待,心里不产生点小九九就奇怪。   娄爱之把短刀□□,心疼地观察车壁:“老子的高阶法器啊!哎!”又骂起来:“这什么妖怪卷起的灵力波动,没人性!”   虞棠心里劝娄爱之最好话别说太多,毕竟外面的大能都听着呢。   突然,听到一声大叫:“救救我呀!”   原来周依依居然被甩出马车,挂在车轮那里,用团扇卡着车轮才没有掉下去。   再看她浑身凌乱,头撞肿了一圈,那模样很是滑稽。   虞棠忍住不厚道的笑。   说真话,她有点心疼这朵白莲花,出事的时候,没人帮她一把就算了,还把她给忘了。   躲过这一劫,马车慢慢地落地,按娄爱之的说法,就是他不小心把他的高阶法器扎了个洞,而且在空中飞太消耗灵力,还是地面走好。   走着走着就花了一整个白天。   陆枭抱着软鞭,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娄爱之察觉到虞棠和周依依的眼神,绿茶婊鉴定习惯跳出来,自觉维护起陆枭:“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没看过的话欢迎来看我,不收费,看个够。”   扎眼的络腮胡还抖了抖。   算了算了。   虞棠和周依依同时移开眼睛。   娄爱之呵了声,抬手在马车中间立了道屏障,这样就隔开男女的空间,甚至连两边说话都听不到。   没美男可以看,虞棠干脆打坐,运转自己的灵力。   才过一个小周天,就听到周依依小声地:“棠姐姐。”   虞棠睁开一边眼睛,有话快说,经过一天,她够累了,没什么精力应付周依依。   修士身体非同凡人,周依依的猪头消了,不过还是留点青紫,只看她神神秘秘:“姐姐有没有觉得,那位娄师兄不肯介绍的师兄,很像一个人?”   这虞棠早就知道了。   毕竟那颗泪痣那么显眼。   不过,不知道周依依想干嘛,她一脸懵地说:“谁啊?”   周依依忙说:“陆枭师兄啊!”   “真的吗?”虞棠做出大惊模样。   “真的!”周依依怕她不信,连忙说,“娄师兄的哥哥,娄敬之,是陆枭的师兄,而且刚刚马车怎么稳住的,棠姐姐也看到,能做出这样结界的,除了陆枭师兄,还有谁呢!”   虞棠点头:“原来是这样!”   周依依说:“姐姐,陆枭师兄和我们一起,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姐姐还不好好抓住机会……”   虞棠打断她的怂恿:“可是妹妹,你不心动吗?”   周依依“欸”了一下,显然被问住,不过下一瞬便收拾好表情:“陆枭哪有姐姐重要呀!”   虞棠:“妹妹你真好!”   周依依:“哪有姐姐对我好,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互吹间,虞棠去问系统歪歪:“我很奇怪,原书里,没有谁不被陆枭的魅力折服。”   歪歪:“亲亲是想问什么~”   虞棠说:“周依依这种原书里都没提过的角色,戏份比我还少,应该也喜欢陆枭,但,她即使想害我,却硬要我去给陆枭献身,怎么想怎么奇怪。”   歪歪清清嗓子:“那是她知道你献身一定不会成功……”   虞棠抓了抓脑袋:“她想害我有很多办法,可为什么非要怂恿我去给陆枭献身?”   一开始没觉得不对,可是在秘境走了一天了,只有这个时候周依依才想害她,稍微捋一捋,才知道奇怪的点在哪里。   歪歪道:“亲亲,这边帮你查查原因,稍等……亲亲,这条原因涉及新的人物关系,是待解锁状态哦。”   也就是说果然有不对的地方。   虞棠追问:“怎么才能解锁?”   歪歪说:“亲,进度显示,具体需要遇到【赵中旭】才可能触发哦。”   果然她是在玩真人RPG游戏,居然还要和小反派对线。   等周依依说得嗓子快干了,虞棠才回过神来,道:“依依妹妹说得对,不过,今天遇到的事都好可怕,嘤嘤嘤,我得先冷静冷静。”   嘤……嘤嘤?周依依扯了扯嘴角:“好吧,姐姐先休息吧。”   虞棠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终于澄澈起来,看来大能给的“亿点难度”快到头了,不过,接下来也不是好事。   事实上,这波土灵力波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慢慢平息。   青崖山的玉盘外。   一个小童匆匆走来,作揖行礼:“冒昧打扰各位前辈,掌门差小的来问问,前辈是不是出手扰乱小洞天的秩序,导致几千弟子不得不出小洞天?”   那个放土灵力的,是分神期的兰夜,她咳了咳:“增加难度的事,怎么能算扰乱呢?”   小童面露无奈:“掌门恳请前辈,莫再出手。”   兰夜吹了吹指甲:“就这,几千人出来了?觅云宗是一届不如一届。”   平鹤出声:“兰夜。”   兰夜两手放平:“我知道我错了嘛。”   小童再三作揖,这才离开。   被平鹤说了句,兰夜抱着手臂想了想,既然带来麻烦了,那就补偿吧。   又引了一股灵气,这回这灵气是醇厚的,沉入玉盘上的小洞天。   她是真情实感地想要补偿的,但是大能们的“难度”和“补偿”,都是无法想象的。   只看小洞天内,无数灵气从天而降,过多的灵气堆积地面,堪比清澈的汪洋,许多灵力幻成的游鱼,到处扑棱着。   马车也浮了起来,变成了小船。   “哇,好多灵力啊!”周依依惊叹。   “小心了。”娄爱之皱眉,道,“这些灵力太醇厚,我们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虞棠点点头,物极必反,就像水是好东西,但是人不可能无止尽喝水。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反正如果掉入这灵力海里,肯定很痛苦。   陆枭伸手,那透明的灵力鱼从跃起来,啄他的手,他松开眉头:“钓鱼吧。”   虞棠:“欸?”   说干就干,每人手上一根鱼竿,以护心丹为饵,一尾鱼是强大灵力的结合,简直相当于高品质的灵石。   原书里只写大能好心办坏事,略过了这一段,原来陆枭还想到这么实用的操作。   虞棠提着鱼竿,认真地钓着鱼,这些可都是“灵石”啊,一条鱼够她吸收的了。   突然,手中的鱼竿骤然往下一沉。   虞棠差点被拉下去,连忙死死地抓紧鱼竿。   真不知道钓了什么玩意儿,居然这么重!好家伙,说不定是什么珍稀大宝贝!   这点动静,其他三个人全部留意到了,虞棠额头起了个疙瘩,将所有灵力注入双手,用力一提——   咻!   果然是“珍稀大宝贝”。   钓上来的居然是个人。   特么还是赵中旭!   她莫不是憨憨吧钓了个害人精反派!   作者有话要说:  钓了个反派,请问是把他扔回去呢,还是扔回去呢,还是扔回去呢? 第十二章   扔是不能扔回去。   陆枭他们都看着呢,要是扔他回去,未免太奇怪。   对于不能扔回去,虞棠很失望,用脚尖踹踹赵中旭,昏迷的。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果然害了不少弟子,连赵中旭这种自私精明的利己主义者都没能逃过一劫。   周依依也认出来赵中旭:“这,这是赵师兄啊!”   虞棠忽然注意到:“师兄的模样怎么没有变?”   说好的易形阵法会改变容颜衣着呢?   昏迷的赵中旭被翻过来,一行人打量,还是陆枭先发现端倪,开口:“这股灵力太强大,若是泡在其中,足以把易形阵法的效果洗净。”   本来易形阵法就是考验练气或者筑基的水平,所以轻松被分神期的灵力影响。   “原来如此。”娄爱之摸摸下巴,又对虞棠和周依依叮嘱,“等一下赵中旭醒了,你们别把我的身份暴露给赵中旭,知道没?”   虞棠和周依依像小农奴一样点头。   出于好心,娄爱之加了一句:“你们最好也别傻傻自爆。”   易形阵法是双刃剑,虽然可能会让自己遇到不靠谱的队友,但是自己也可以去坑别人,这时候易形就是一种保护和伪装,赵中旭这会暴露了,是大亏。   虞棠肯定不会给小反派提供任何有用信息的,不过歪歪提到要“遇到赵中旭”才能触发和周依依有关的关系,不由警惕起周依依来。   没一会儿,赵中旭醒了。   掉到灵力海里果然是很痛苦的事,他□□着,脸色苍白,最后陡然挣扎,猛地睁开眼睛。   娄爱之凑过去观察:“你醒啦?”大络腮胡差点扎到赵中旭的脸。   赵中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胡子……”   娄爱之捋捋,套信息:“你是怎么掉到灵力海,又是怎么被救起来的,有印象么?”   赵中旭冷笑了笑:“我被人推下去的,不过,是谁救了我……”   虞棠往后躲了躲,抬眼偷看陆枭,后者仍在钓鱼,已然不关心这边的情况。   上次赵中旭在秘境害陆枭没成功,最后嫁祸给两顶罪羊,所以他自己安然无恙,原书里在易形阵法里陆枭可没遇到赵中旭,现在就怕赵中旭搞事,又要找顶罪羊……   所以她宁愿把这份功劳让给周依依,最好别和赵中旭扯上关系。   虞棠干脆拉上周依依,道:“我们救的。”周依依接受得很快,坦然点头。   赵中旭庄重地一揖:“多谢师弟师妹。”   马车很宽,再加一个也无妨,不过娄爱之和陆枭当然不会主动欢迎赵中旭,所以到了夜间,马车再一次被结界分成两部分,娄爱之和陆枭在一边,虞棠她们和赵中旭在另一边。   赵中旭对自己身份暴露还是很坦荡的,一副尽职大师兄的模样,一听周依依说饿了,便把自己存粮都拿出来,慷慨大方。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没到入睡的时候,赵中旭就自己划了条线,十分君子道:“今晚我睡在线内,你们睡吧。”   说完,他多看了虞棠一眼。   那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带着点不解和责备。   虞棠确认自己没做错什么,所以安心裹着被子,在脑中梳理剧情,直到头脑发疼,一直没睡着,忽然听到周依依极其小声地:“棠姐姐,你睡了没?”   虞棠没吭声,她不想搞卧谈会。   大概过了一刻,周依依窸窸窣窣爬起来,虞棠睁开一点点眼睛,看她朝赵中旭那边走过去。   咦,干什么呢?   周依依行了一礼:“赵师兄。”   赵中旭警惕地睁开眼,看她。   她压低声音:“师兄,我是依依。”   赵中旭沉默了会儿,似乎朝虞棠这边看了,虞棠躺平,叫别人看不出差别,只听赵中旭道:“在结界里说。”   说完就自己划了个结界,虞棠听不见谈话的声音了。   害!这会儿知道划结界,怎么刚刚装君子搞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时不划结界?   分明就是在做PY交易!   坐以待毙不是虞棠的风格。   她指尖运转木灵力,慢慢的生出一小撮特别细的绿苗,绿苗上带有她五感中的视觉——她也是头次这样尝试,还挺新奇的,便贴着车壁走。   赵中旭的结界是半透明的,通过绿苗,虞棠看到赵中旭对着周依依点头,还伸手摸摸周依依的头,看口型:“做得好,你继续盯着他们。”   周依依被鼓励了,笑眯眯的。   虞棠连忙把绿苗收回来,因为此时赵中旭把结界撤了,赵中旭看了眼虞棠,说:“所以她就是虞家的女儿?”   “是啊。”周依依说。   这么看,周依依把他们的信息全部透给赵中旭。   只听赵中旭笑道:“是么,这样貌被易形阵法改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以为是个男子,还想他怎么心安理得和你一女子待一起。”   虞棠:……   原来睡前赵中旭拿眼神是鄙夷啊!她看起来就很像男的吗?   虽然现在一切打扮是中性的,但是她好歹有胸……哦不对,那是现代的她,炮灰女配前面确实一马平川。   虞棠忍了。   现在让她惊讶的是周依依和赵中旭挺熟稔的,还没细想,系统就叮咚一声:“亲亲,恭喜你触发解锁人物关系的条件,可以查看了哦。”   打开任务关系,赵中旭居然是周依依的雇主,雇佣内容是:让虞棠成功惹怒陆枭,并为陆枭所伤。   原书中,虞棠被重伤后,虞家和赵中旭达成了合作关系,原来她只是一个□□,赵中旭就是想让她死在陆枭手中,激怒虞家,寻求合作!   难怪周依依一直怂恿她献身。   这条人物关系还有雇佣原因,虞棠打开,便了解到,赵中旭承诺给周依依虞家的一切。   看到这虞棠冷笑了,他赵中旭有什么资格开空头支票?   周依依那里还有信息,虞棠打开,顿时愣住,因为那一行写的是周依依的原名:周漪。   周漪,是《我欲成魔》里围着陆枭转的女配之一,她狠毒无常,为了陆枭不择手段,本来是做董婧婧的对照组,结果评价比董婧婧好很多,毕竟读者看来,为了陆枭做的狠毒事,能叫狠毒事吗?   曾经作为读者虞棠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现在——   周依依居然是周漪?   小说里陆枭黑化时,周漪就“你黑,我也黑”,陆枭杀人是一击毙命,她是要反复折磨最后还要鞭尸。   虞棠再次一阵窒息,周漪真正出场,要等到中期,当时只说她是新任的白鹿山主家,原来如此,周依依想得到虞家的额一切,得偿所愿了。   代价就是虞氏一族的性命。   虞炳和周茜爱女心切,却被这么利用,周依依一家寄住在虞家,他们不知恩图报便算了,却恩将仇报!   除了恶心,更多的是愤怒。   虞棠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当下,不管周依依和赵中旭在小洞天有什么阴谋,她不奉陪了。   没过几天,虞棠就找到了分别的时机。   此时,一行人已经在易形阵法的边缘。   地上的灵力海慢慢消散,虞棠记得小说里,灵力海的出现,让易形阵法边缘多了一只中阶蝎子妖。蝎子妖本是低阶,喜爱沙子,钻在沙里睡觉,一觉醒来被灵力海洗了个遍,进阶到中阶。   它开始拦路打劫,好多弟子因为它不得不捏碎红玉环,陆枭自然也会遇到它。   可以利用蝎子妖撇开周依依和赵中旭。   但逃过蝎子妖,想离开易形阵法,至少得三个人配合。   虞棠打算和主角团二人配合,等出阵法,继续跟着他们走,不过到时候陆枭定是自己走的,那她怎么办?   问歪歪:“不是遇到陆枭了吗,什么时候才能触发任务?”   歪歪道:“亲亲不用着急,鉴于小洞天持续时间长、地方大,如果触及任务时男女主不在亲亲身边,系统会提供导航哦。”   虞棠想起前两次都是导航找到的董婧婧,瞬间就把这点顾虑抛到脑后。   反正,陆枭怎么可能会带她走?她还是跟紧大腿娄爱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到我超级期待的独处环节了,电灯泡快快闪开!!! 第十三章   沙漠中,昼夜温差很大,这很正常,一旦这个规则被打破,则说明有反常因素。   这一天深夜,四周却不见半分凉意,只有热。   蝎子妖是火系中介妖兽,虞棠可以肯定,它肯定在附近。   察觉到异常的,不止有虞棠。   陆枭一反平常,没有在马车中放结界,娄爱之也在擦短刀,频频看向窗外,赵中旭打坐,唯一还能睡得着的,只有周依依。   虞棠从大储物袋拿出一本书,是周茜放的睡前读物,讲的是九州大陆上的灵兽妖兽,科普向。   虞棠清清嗓子:“小科普,有人想听吗?”   两道目光刷刷移到她身上,可能觉得她智障,没吭声,还有一人没看她,不用猜,就是陆枭。   呵,等等你们就知道感激。   虞棠翻到蝎子妖那一页:“蝎子妖,火系妖兽,两钳与口器锋利坚硬,将其卸下可制作武器,蝎子妖肉质紧致有弹性,蝎钳内的肉尤为甘美,裹上面粉放到锅里炸至金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中阶蝎子妖能让方圆三十里的温度上升,蝎子妖的弱点在身体两侧没有背甲的地方,若是修为低的修士遇到中高阶蝎子妖,不要惊慌,此妖憨憨的,修士尽量攻击蝎子妖弱点,足以争取逃生时间。”   虞棠像极给学生划重点的老师,内心是“求求你们记住考点啊别挂科”实际上又不能说得很明白,只能装巧合,不经意提起。   没多久,空气的热度又高了个级别。   陆枭猛地站起来。   鞭子缠在他手上,他两三步跃出马车,娄爱之对虞棠吩咐了一句:“马车里有结界,我们出去看看,你们别乱跑。”   周围已经热得冒烟,只看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往这边赶过来,地上的沙子开始震动。   陆枭道凝目视之:“是蝎子妖。”   娄爱之“啊”了声:“这么巧,说来就来!”   震动终于把周依依吵醒了,三人在车窗观察战局。   虞棠问:“赵师兄,你怎么不出去啊?”   赵中旭捂着胸口咳咳:“那天掉入灵力海之后,我身体灵力过载,受了伤。”   虞棠心里冷笑,少来,根本就是借口,之前还那么轻松就划了结界。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蝎子妖已经冲到这边来。   此妖高达数丈,有八足一尾,每足长以丈计,它一甩蝎尾,顿时一阵沙涛朝陆枭和娄爱之袭去,激滚起一波尘沙,弥漫在四周。   周依依大叫:“小心!”   过了会儿,尘沙慢慢沉淀,才看得清战况——陆枭和娄爱之已经躲开了。   虞棠就知道,有烟无伤是万能定律。   不过形势对陆枭和娄爱之并不友好,这中阶妖兽,就相当于一个金丹修士的修为。   他们互递了个眼神,很快,两道身影绕到妖兽两侧。   虞棠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划重点划对了。   陆枭和娄爱之的优势,便是灵活和多年修习的术法,但蝎子妖的优势,也十分明显,就是强大的灵力。   娄爱之的短刀即将触及蝎子妖的弱点,蝎子妖用灵力震开,不过这一下又露出了破绽,陆枭一鞭子过去,蝎子妖尖鸣一声,卷起更多风沙。   可惜的是,蝎子妖并没有受伤,因为陆枭的鞭子被弹回来。   陆枭皱眉,还没来得及疑虑,蝎子妖又发起一轮攻势。   虞棠心生奇怪,那蝎子妖在攻击娄爱之,按憨憨性格,是躲不开这鞭子的,她把目光移到赵中旭那。   赵中旭是一脸焦急紧张的模样。   但是他左手却僵硬地垂着,指尖微微泛着白光。   看来就是他制造了阻碍,没让鞭子抽中要害。   远处陆枭和娄爱之已经进行第二轮配合,这一次他们离蝎子妖更进,这次再不能打中要害,想再近身就难了。   要阻止赵中旭。   虞棠沉下心来,目光盯着远处,就在陆枭再度甩出鞭子的那一瞬间,她转身扑向赵中旭:“师兄我好怕怕啊!”   这一扑,是猛虎下山猛男落泪,虞棠用的是十成的力道,一下子两人都摔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   赵中旭凝在指尖的灵力瞬间被打散。   周依依惊叫:“虞棠你在干什么!”   虞棠钻在赵中旭怀里,害怕地抖了抖,没脸没皮的:“赵师兄对不住,我太害怕了,你没事吧?”   赵中旭的笑容崩裂了,隐约咬牙切齿:“那你是不是应该站起来?”   就在此时,陆枭和娄爱之前后回了马车,两人身上还带着极高的气温,尘沙落了一地。   周依依道:“师兄回来了!”   虞棠连忙站起来,还伸手抚平了赵中旭衣襟,然后娇羞地低下头。   陆枭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移开眼睛。   娄爱之训斥似的说了一句赵中旭:“这样的你也下得了手?”   赵中旭:“呵呵。”   虞棠:“?”什么叫这样的?你小子给我等着!   趁着蝎子妖分神,他们赶紧驱动马车,但蝎子妖很快又使出了一个招——整片沙漠无火自燃,沸沸扬扬,分明就是想把他们烤熟在马车里!   “啧,”娄爱之发现蝎子妖跟上来,“有完没完了!”   赵中旭出主意:“得有人转移它的注意力,我们才能离开。”   陆枭站起来,道:“我们三个一起去,”指着周依依赵中旭,道,“你们先走。”   陆枭的想法和虞棠的不谋而合,刚好把周依依和赵中旭支开。   其实他的判断很简单,赵中旭是该警惕的对手,不能带,而且他看出周依依的练气七层是虚的,没用,让他们走,反而少了麻烦。   另一个半男不男的,虽然练气五层,但可以派上用场。   还好虞棠不知道她被陆枭认为“半男不男”。   三人立刻出去。   外面已经变成了火炉,如果是凡人,早烤焦了。   趁着蝎子妖被陆枭和娄爱之吸引走,虞棠按原小说中离开的方式寻找。   这是易形阵法的边缘,一定会有出去的结界,很快,找到两个阵眼摩擦留下的沙沟。   做了个标记后,虞棠加入战斗。   她实际作用并不大,但是身上法器多,周茜怕她出什么意外,给整了一大堆法器,所以她法器跟不用钱似的丢,还出了点作用,让蝎子妖动作动作迟缓,陆枭和娄爱之抓住机会,同时冲过去,对准了它的弱点,狠狠下手——   蝎子妖翻身了!   这是逃跑的好时机!   陆枭和娄爱之往回收,虞棠冲到标记那里:“过来,来这!”   沙沟里慢慢显示出一个结界,不用虞棠多说,陆枭立刻明白这是出去的关窍,朝中输入灵力,要打开易形阵法出去的结界,需要三个人同时注入灵力,虞棠和娄爱之紧随其后。   三股灵力注入结界,只听一声细碎的咔嚓,裂缝出现,且越来越大。   可以走了!   娄爱之先进去,虞棠紧随其后,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出易形阵法,虞棠心里一喜。   却突然发现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   回眼一看,蝎子妖就在陆枭身后。   陆枭也知道。   蝎子妖的速度太快,他可以躲过一回,但躲不过第二回 ,他抓紧了长鞭,想一搏。   虞棠瞳孔一缩。   他是主角,有主角光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抬起脚,一咬牙,又收了回来——呸!什么主角,现在她面前的是个无辜的,是美人!   万幸,虞棠还有一个珍珠耳环,能抵挡一次中阶妖兽的攻击,奋力把耳环丢给陆枭:“接着!”   陆枭惊讶地抬眼。   虞棠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陆枭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腾空了,就在丢出耳环的那一瞬间,她也跟着耳环朝陆枭那边飞过去——啥?   然后才突然记起,周茜十分担心她的法器被人抢了,所以下了一术,让珍珠耳环没法离开她,换个角度,她也没法离开耳环。   所以,没法离开耳环的她,被耳环牵过去了!   这是什么年度迷惑行为?   虞棠:我丢我自己。   陆枭反应极快,向上一跃,接住耳环,顺便拉了她一把。   “铮”!   蝎子妖的攻势被法器化解,这瞬息的时间,够陆枭奋力朝结界冲过去。   结界亮了亮,最后,亮光熄灭,只剩下断了一条腿的蝎子妖在沙漠里无能狂怒。   *   闭眼睁眼的功夫,虞棠和陆枭从结界裂口滚出来。   两人身上都很狼狈,即使有灵力护体,衣服也被尘沙刮得不像样,而且浑身都是汗。   这里是一片幽静的森林,没看到娄爱之,可能被传送到别处。   虞棠环顾四周后,抬眼看陆枭。   陆枭长睫上挂着一滴小小的汗珠,他轻轻眨眼,汗珠垂在泪痣上,飞快地滑落下去,留下光滑白瓷般的肌肤。   她看呆了,连忙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   陆枭斜看过来:“怎么?”   “没……没事!”为了掩饰,虞棠连忙说:“我们的样子怎么还没变回来?”陆枭还是俊美书生,而她看了下自己的穿着,也还是那副装扮。   陆枭说:“洗掉便是。”   说完,他打开储物戒,把在易形阵法钓的灵力鱼放出来,循着凹地,鱼很快变成灵力,堆积起来,再加陆枭的法术,就出现一汪清池。   他显然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乱,边解开衣服边踏入水中。   少年的身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每一块肌肉,每一段线条,犹如雕塑般完美,人鱼线下,隐匿在水中,再探不到。   虞棠呆愣住,她不是在做梦吧!这是什么福利啊!难道是通关小洞天后的幻觉?   然而接下来陆枭说的,让虞棠更怀疑这真实性——   只看他垂下眼睛,疑惑道:“你不下来?” 第十四章   清池中,隐隐绰绰间,他的容貌变回原来的独一无二,那颗泪痣越发鲜艳,垂目这一眼,好似有无限温柔。   水色潋滟,四周枝条垂落,阳光熹微,是画是景是美人。   何况,这美人还开口问:“你不下来?”   就问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这一刻虞棠特别想化身舔狗,这颜值,这身材,不去拍写真真的太浪费了,女友粉估计能多得手牵手绕地球几圈。   不过这世界他女友粉也很多,她毫无竞争力,不对不对,想什么竞争力呢,最主要的,她是红娘炮灰角色,不能沦陷啊!   虞棠勉强冷静一下:“这……这不太合适吧?”   陆枭似乎有点奇怪,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都是男人。   是男人。   男人。   虞棠一颗沸腾的心,慢慢凉了,反而有一瞬间,想直接冲池中和他理论:“睁大你的狗眼啊我哪里是男的啊!”   不过低头看穿着,确实被易形得很中性。   但是她嗓音还是原来的啊,难不成他和赵中旭都以为她是娘炮吧?   突然,很多事解释得通了,比如她在易形阵法接近他时,他没踹开她,是以为她是男的。   亏她还高兴过呢。   唉,直男啊。   虞棠挫败地低头,盘腿坐下,略带点报复似的:“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不赖我,真的。”谁叫你没发现。   见陆枭被声音吸引过来,她才开口:“我是女的。”   空气沉重了一瞬,然后陆枭默默转过身,开始穿新衣服,其实不能怪陆枭,第一娄爱之没讲清楚,第二即使虞棠的声音是女性的,但是她的穿着和样貌太中性。   陆枭愣了一下,道:“失礼。”   他动作很快,又重新穿上小仙男的装束,他脸上没什么不好意思,耳尖却有点异样,指着后面那块大石头,道:“你洗吧,我在那等你。”   虞棠衣服都没脱,直接跳到池水里,再一件件扒掉,畅快地游了一圈。   掬起水,往脸上洗洗,瞬间神清气爽,拿出镜子仔细看看,她已经变回原来的模样,水珠浸润下,有点小白花的娇嫩。   比秘境那鬼样子好看多了。   呵不过,陆枭对美女丑女没什么概念吧?   心里这么想,虞棠却好好挽起头发,插上朱钗,红宝石垂在她脸侧,衬出她的明眸,至于化妆,算了,反正化了直男也看不出来,直男只能通过口红判断一个女性有没有化妆。   她便随便含了点口脂。   好了,她现在要去证明自己是个女人了!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被在青崖山吃瓜的大能们看在眼里,纷纷笑出声,并非嘲笑,而是觉得有趣。   兰夜捧着脸颊,道:“这女弟子太好玩了,哈哈,要不是她最后那一抛,陆枭是要和蝎子妖再战上几回合,会错过阵法出口的。”   另一分神期的大能道:“还不是你乱放灵力,不然他们也不会经历这一遭。”   兰夜偷看了平鹤一眼,忙咳咳,勉强捏出点歉意:“我这回真知道错了,我一定不会再动小洞天,还会补偿陆枭,哦还有这女弟子。”   “她是哪家的弟子来的?”   “不知道,倒是从没留意过。”   “果断,还有情义,这个性格老夫喜欢。”一个大能摸着胡子,笑道。   兰夜朝平鹤挤挤眼睛:“这女弟子是不是对陆枭有意思啊?”   “但是陆枭很无情,”刚刚说话的胡子大能道,“老夫可听闻,陆枭拒绝了无数女弟子,丝毫不给情面。”要是弟子知道大能们也八卦,估计是要颠覆三观的。   兰夜笑眯眯地:“平鹤,你怎么看他们呀?”   平鹤淡淡地笼袖,说:“小辈的感情,我不会插手。”   兰夜娇俏一眨眼:“哎呀,那我们看看,接下来是不是有告白的感情戏可以看呢?”   要是虞棠听到告白一说,一定会冷笑回告白是不可能告白的,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男的,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反而卑微了。   巨石后是一片空地,藤蔓蔓延,林木幽深,空气清冷。   陆枭在打坐。   他闭着眼睛,一只半透明的灵蝶摇摇晃晃飞过来,歇在他唇边,影子映在唇上,叫人一下把目光落在他嘴唇上,他嘴唇很薄,光滑柔软,上唇唇珠勾人得紧,灵蝶的轮廓忽隐忽现,唇珠便也忽隐忽现。   虞棠咬了咬嘴唇,没忍心出声打破,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   陆枭兀自睁开眼睛,惊动灵蝶,灵蝶挥舞翅膀,在他周身盘旋着,他修长手指轻舒,灵蝶便停在上面。   虞棠这才咳咳两声,道:“陆师兄。”   被声音惊动,灵蝶扑哧扑哧翅膀,飞走了,陆枭的目光跟随灵蝶远处,他声音平和,道:“刚刚在易形阵法中,多谢相救。”   他不看过来!虞棠笑笑:“师兄不必客气,我也颇受你的照顾。”心里嘀咕其实是看他长得太好了才救的,又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陆枭盯着渐渐飞远的灵蝶,好似陷入了回忆,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我要去找碧云珠。”   还不看过来,口脂白涂了!虞棠烦恼地鼓起嘴巴。   她不想要碧云珠和白灵令箭,竞争太大了,她要求很低的,能在小洞天拿到一件趁手的武器就好了。   反正两人还是要分道扬镳的,陆枭向来独来独往,她就没想过和他一起过小洞天。   不过心里还是沉了沉,唉,没了小仙男,感觉生活都没了盼头。   “那……”虞棠磨磨蹭蹭——怎么还是不看过来!看什么蝴蝶啊,至少确认一下我是谁吧,我是女的,女的,女的。   唉。   算了,反正说了他也记不住,他不对妹子走心地。   虞棠道:“那我先走了?”   在她这一声后,那只半透明的灵蝶忽然慢慢飞过来。   虞棠也抬眼看,她倒想知道,陆枭为什么一直盯着一只灵蝶。   就像悠然飘落的落叶,灵蝶优雅地掠过她的发髻,它触碰到簪子,垂在脸颊的红宝石轻晃,摩挲着她的柔软的脸颊。   灵蝶似乎也很亲近她。   她抬手,灵蝶落下,很轻,没有分量似的,她算是和陆枭感同身受了,越是这样精巧的生物,越让人怜惜。   虞棠忍不住一笑,眼中像是盛满琉璃,闪闪发光。   隔着灵蝶半透明的翅膀,她和陆枭的目光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出来挨骂! 第十五章   虞棠的笑突然卡住。   她缓缓收起笑意,小声反问:“师兄?”   实在是,陆枭的目光太……虞棠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强烈。   陆枭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对其他人一直保持距离,语气、眼神,都是冷淡的模样,虞棠这是头次看到这样的他,惊异中带着点愤怒的目光。   自然,因为这种情绪,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就像撕裂画卷,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人。   虞棠纳闷,难不成是她太好看了,把陆枭迷住了?   不能吧?她下意识地摸摸脸,她脸上该不会沾了奇怪的东西?   很快,陆枭的行为为她创造新的问号——只看他手掌一挥,一个结界将两人都围在一起,结界的亮光一闪而过,隐匿在空气中,不仔细看自然不会察觉结界的边缘。   虞棠:“???”   孤男寡女的还开个结界,这不合适吧?   陆枭只说:“走出去试试看。”   虞棠“欸”了声,颊边的红宝石晃了晃:“这……我会撞到的。”她又不是铁头娃。   他不解释,只说:“走。”   虞棠慢慢走到结界边缘,伸出手,意料之外,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手就这样穿过了结界。   她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陆枭的结界术很强的,她不会把结界打破了吧?   虞棠连忙呼叫歪歪:“歪歪,这是为什么。”   歪歪声音及时响起来:“亲亲,这边帮你查一下,陆枭是水灵根,你三灵根中的水灵根和陆枭的灵根融合了,所以能轻松穿过陆枭的结界哦!”   为什么她和陆枭的灵根会融合?   等等,虞棠问:“难不成,因为我之前在秘境里救了在筑基的陆枭?”   歪歪:“亲亲好聪明,歪歪看了一下,相关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呢!”   “居然?”虞棠暗暗吃惊,本来以为救完人拍拍屁股走人,却留了一个漏洞,“歪歪,如果被陆枭发现救他的人是我不是董婧婧,会怎么样?”   歪歪念规则:“会影响cp值,从而影响任务进度,不是小事,这边建议亲一定要瞒住呢。”   “你就是这样轻松穿过我的结界,在藏书阁也是。”   虞棠身后突然传来陆枭的声音,她回过神,连忙收回手。   原来如此,虞棠理清楚了,原来那天他在藏书阁也有结界,但是她不知道,所以误闯进去……   难怪那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陆枭现在明显记得她。   陆枭深邃的眼底带着探究,缓缓道:“怎么回事呢?”他声线低沉,低吟时好像琴音的余韵,听得虞棠耳内一阵发麻。   她尴尬地笑笑:“对啊,怎么回事呢?”   “你不知道?”他蹙眉。   “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虞棠真诚地说,她确实是才知道她能穿过他的结界,不过具体原因嘛,想想歪歪的忠告,她希望能烂在心底。   陆枭不是很信她,眼眸一眯,反问:“真的?”   “真的,”虞棠双手合并放在唇下,做一副拜托的样子,“真不是我想穿的,我要是那么强,九州大陆第一天才早就是我了!”   陆枭目光却随着她的指尖停下,忽的问:“这是什么?”   “什么?”虞棠愣愣地看他。   他低下头,背光的他,眸中好似碎了一银河的星芒,轻轻闪动。   好近!他想干什么?虞棠不由屏住呼吸,倏地,他伸出手,在她下唇轻轻一刮。   虞棠脑袋一空,他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记忆瞬间拉远,好像盛夏第一口雪糕,最诱人的冷,最诱人的甜,然后,蹭过她的下唇。   她完全懵了,不自觉地抿住嘴唇,大气不敢喘,只能用气音:“师师师师师……兄?”   陆枭捻捻指尖,疑虑:“这是什么?是毒物?”   虞棠的眼睛这才聚焦在他指尖,上面沾了点口脂。   虞棠:……   泡沫,全都是泡沫。   不怪她想歪了,对这样一张脸,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所以,就当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的那种梦。   虞棠小小地提醒了一下:“太近了……”得陆枭离她一米开外,她脑袋才能灵活转动。   陆枭也才抬起眼,很快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   “那是口脂,不会中毒的。”虞棠有气无力。   “哦。”陆枭指尖一道清洁术,他指尖沾染的淡红色就彻底消失了。   同样彻底消失的,还有虞棠心里的小九九——   陆枭怎么会和她暧昧呢,他做什么事都是有明确的出发点的,所以,他是真的好奇她是不是中毒了。   她已经完全被这个直男震撼了,不由道:“你经常这么做?碰别人的嘴唇?”   陆枭后知后觉:“我是第一次。”   虞棠用力擦擦自己的嘴巴,斜睨他:“嘴唇不能随便碰,你自己也很讨厌女性碰你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很没礼貌。”   陆枭想想,若哪个女子或者男子碰他的嘴唇……他不会给他们近身的机会的,但现在……   总觉得有些东西改变了。   她气呼呼的,好像确实很不满,明明可以用清洁术洗掉唇上那叫口脂的玩意,她却用手背一直擦着。   柔软的唇,来来回回摩挲,看起来很可怜,她却一点都没在意,只顾着蹂/躏自己的唇。   陆枭轻吸一口气:“真这么不开心,我给你碰回来。”怕虞棠不理解,还补了一句:   “我的嘴唇,给你摸。”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虞棠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有什么比一个仙男轻蹙眉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更令人血脉偾张?   她动作一顿,等等,这事怎么有“我碰你一下你碰我一下我们扯平了”的味道,难不成,他是一个感情白痴的直男?   也是,原小说里都是女修围着他团团转,莺声燕语,燕瘦环肥,他却不动心,居然是这么原因吗?   不管了,是他送上门来的。   仙男的唇有点粉嫩,最主要是上唇的唇珠,让他菱形唇的轮廓都温柔了,看起来很软很软,很好亲。   虞棠差点就出手了,差点就——   然后系统“叮咚”一声触发任务的提示,把她浇醒了。   她连忙咳嗽声,道:“没事,我不气。”清醒点,所谓摸唇一时爽,等他黑化一定是她火葬场。   所以冷静,她要冷静。   虞棠连忙扯回话题:“所以我穿过你的结界,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枭便点点头:“好,等出了小洞天,我让师父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陆枭的师父平鹤真人,不止是觅云宗修为最高,还是九州大陆的翘楚,一定会发现问题的所在。   虞棠连忙摆手:“哪成哪成,这么麻烦他老人家……”   陆枭不听客气话,只是问:“你的名字是?”   虞棠:“啊?”   她也明白,一个筑基的人的结界,被练气五层穿过,是不能忽视的,所以陆枭要找到原因。   于是,她立刻调整好表情:“我叫唐鱼。”   报真名是不可能的,只能用马甲混混日子的样子。   陆枭一下指出问题:“你是云霞山唐家的,为何修为只有练气五层。”   唐家是大家,不该随便把练气丢到小洞天。   “是的,”虞棠脸不红心不跳,“我只是庶支。”   “唐家庶支。”陆枭缓缓念完,便道,“嗯,我明白了。”   反正进小洞天的弟子多达数万,他要是发现自己骗了她,还能怎么样。   虞棠这个谎,撒得理直气壮。   “师兄接下来是要做什么?”虞棠问,按陆枭的性格,肯定是自己走啦,可是刚刚她才触发了一个任务,主要是这个任务,是这样的:   帮助董婧婧和陆枭拿到碧云珠,任务奖励:最具诱惑的嘴唇~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   嘴唇,又是嘴唇。   虞棠连忙把关注点放在任务上,拿碧云珠?这个任务看起来就很难。   便问:“是不是确保陆枭拿到碧云珠时,董婧婧在场,就行了?”   歪歪纳闷了一下:“判定上是没问题的。”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觉得哪里不对就对了,因为她可以不帮忙,重点让董婧婧过去,就能蹭个完成。   但是,确实也有一个大难点,陆枭会让她跟着么?   他从来是自己一个人,除非像易形阵法不得已的情况,原小说里,拿碧云珠时,他也是一个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虞棠思考的时候,只听陆枭清清冷冷地说了句:“走吧。”   虞棠:“欸?”   居然是大佬向她抛出橄榄枝了?   太棒了,看来她用能抵抗中阶妖兽攻击的耳环,换来了大佬的认可。   事情太过顺利,虞棠有些飘飘然了。   然后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の认可】词语解释:   1.通过帮助大佬,让大佬认可自己。(虞棠的角度)   2.嘴唇软,莫名不讨厌。(大佬的角度) 第十六章   一本小说,视角肯定跟着主角,《我欲成魔》也是。   原小说中,小洞天这里着重写陆枭是如何孤军作战,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找到碧云珠,收服已陨落千年的大能的一魄,不仅得到锻炼,同时也得到在小洞天外围观的大能们的欣赏。   于是,跟着陆枭的虞棠,也被迫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难关,包括但不限于机关陷阱、阵法幻境、妖兽突袭,当然,还有最经典的,掉悬崖。   此时他们在跑。   身后是一群低阶的天狼,虽说低阶妖兽容易对付,但顶不住一大群,密密麻麻的。   想坐个法器到天上吧,天空一大群低阶黑鹰盘旋,瞅时机咬人。   虞棠以为跟着主角有肉吃,结果要被当肉吃了。   陆枭是肯定不会出事的,但她不一定,她只是炮灰女配,在作者打错字时,名字会变成“鱼塘”的那种炮灰。   一分神,脚下步伐慢了点,前面陆枭甩开自己一大截,后面的天狼已经冲过来了。   一颗颗牙齿,又黄又尖锐,下一瞬就要扑到她面前——   “咚”的一声,天狼的狼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陆枭返回,将近在咫尺的天狼斩首,虞棠大松一口气,他的声音让她冷静下来:“把所有灵力汇聚在双脚下,专心点。”   虞棠落下冷汗,抿紧嘴唇,紧紧跟着陆枭。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陆枭和她的距离近了许多。   很快就跑无可跑,两人的脚步顿在悬崖处,陆枭十分果断:“跳!”   虞棠两眼一闭,失重的坠落感让人心里没底,在即将到达悬崖底时,她运转灵力,地上突然长出一堆藤蔓,接住她。   陆枭则是飒飒落地,风卷起他衣袍猎猎,丝毫无损。   悬崖上,天狼们踌躇不前。   他们总算逃过这群狼了。   虞棠站起来,脚腕有点疼。   再怎么说,这悬崖也有上百米,她不过练气五层,藤蔓并不能完全缓冲,也还好修士身体非凡,只是脚腕有点扭到。   陆枭问:“受伤了?”   虞棠摇摇头:“没事儿。”吸收灵力转转就能好了。   他们抬眼看去,靠近山壁这里是空地,不远处一片杂草齐腰高,偶尔虫鸣,鲜有人迹。   这种草并非凡草,飞虫从上面飞过,会被迅速捕食,用术法清除一条路,它们又很快疯长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所以靠什么法器都不行,还是得走。   虞棠:当事人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这一路,分明就是为陆枭定制的练级副本,她一个练气五层,来凑什么热闹。   陆枭抽出长剑割草,两人刷啦啦地走了好久,看到远方一棵高大茂密的树木,树冠参差不齐,直插云霄。   走到边缘,有一个小斜坡,两三步就上去。   陆枭打量眼前的树,道:“这树是个阵眼。”   “什么?”虞棠连忙后退两步,再看这四周,很是陌生,“我们走吧,总觉得这里奇奇怪怪。”   原小说在小洞天里,陆枭会遇到的事,现在他们差不多都遇到了,但虞棠对这里没有印象,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陆枭道:“等等。”   他伸出手,抚摸粗糙的树皮,随着树皮的纹路,一道模糊的亮光慢慢挤了出来。   光芒忽然大亮,刺得虞棠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这四周已经完全变了个场景——   茂密的诡异的草、高大的树木,全部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一道山路,弯弯曲曲的,铺着青石板,直通山顶,山顶云雾缭绕,看得不甚清晰。   虞棠愣住:“这里是哪里?”   陆枭检查了四周,道:“是阵眼把我们拉入了一个阵法。”   果然,又是主角历练型阵法,虞棠又要陪练。   不过,机缘可遇不可求,陆枭漂亮的脸上露出探究,随后轻轻一笑,眉眼舒展开来,那是对探索未知的兴奋。   看在博美人一笑的面子上,虞(陪)棠(练)认了。   后面是茫茫白雾,所以他们只能往前面那条山路走。   陆枭在前面,虞棠崴了的脚还没好,哼哧哼哧跟上,突的听陆枭说:“这里不对劲。”   虞棠环视四周:“怎么不对劲了?”   陆枭想了想,结印召唤出一条只有手臂粗的白蛇:“让小白探探路。”   小白的身形慢慢变大,亲昵地蹭蹭陆枭,飞快地朝前走了。   陆枭契约了一只中阶灵兽,虞棠之前也见过,但是这么久,这么多危险,陆枭都不曾亮出来过,可见它是陆枭的底牌。   他察觉到了十足的危险,才会亮出底牌。   虞棠连忙警惕起来,可是,眼前除了这诡异的山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等了一会儿,小白游回来,嘶嘶两声,陆枭沉吟片刻,同虞棠说:“往后面走。”   可是后面的白雾,不就是不想让他们走?   虞棠本是这么以为的,然而等她和陆枭朝后走一步,那白雾就后退一寸,露出山路。   “为什么不朝前面走?”虞棠好奇地问。   “前面有危险。”陆枭回。   能让中阶灵兽规劝主人后退的危险,不能小觑。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前面段的山路传来某种凶兽的咆哮声,那荡开的灵力,绝非平凡。   小白迅速游到他们身后,它昂起身躯,一道清醇的灵力从它四周爆开,顶住那凶兽传来的灵力。   它浑身鳞片发白,干净又光滑,虽然是蛇,但有一瞬间居然有龙的浩然正气感。   这就是主角的灵兽,果然沾了主角光环,是头英俊的蛇。   一切美丽的事物,虞棠都没抵抗力。   想盘它。   不知道蛇摸起来是什么感受?   “小心脚下。”陆枭的声音传来。   虞棠连忙站好了,原来她刚刚差点踏空。   不过这一站,虞棠的脚腕隐约疼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没有肿,就是崴了那一下,一直没好。   沿着下山的山路,扫开白雾,两人一蛇走了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任何东西。   而且越往后走,灵力越稀薄,慢慢的,虞棠额角渗出一滴汗,而且也感觉到累。   当灵力开始稀薄时,修士会比平时感觉到更多疲惫。   她抬眼偷看陆枭,后者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即使修为被限制在练气八层,本身筑基过的人,底子就是不一样。   最要命的是,因为灵力稀薄,她脚上的痛觉越来越明显,虞棠越来越吃力。   到后来,几乎是拖着走。   虞棠纠结一下,不想努力了,开口:“师兄,你先走吧。”   陆枭发觉她不对劲:“你受伤了?”   虞棠小声:“就……跳下悬崖时歪到脚了,本以为很快就能好,但是好像越来越严重。”   陆枭皱起眉头。   虞棠心里咯噔一下,害,给主角添麻烦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师兄先走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再跟上去。”   陆枭道:“你不能留在这里。”   虞棠:“欸?”   “这里很危险。”他话音刚落,刚刚那声兽吼又隐隐传来,小白也“嘶嘶”两声,表示赞同。   那……   虞棠有个大胆的想法,她看着小白,眼睛滴溜转,停在小白身上:“可是我走不动了,而且这里灵气不足,运转不动法器。”   暗示,疯狂暗示,她估计很快可以盘到小白。   那光滑干净的鳞片,蛇是冷血动物,会不会冰冰凉凉,加上小白矫健的姿态,盘它盘它!虞棠有点小激动。   虞棠的目光太明显,陆枭也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小白上,道:“小白不适合驮人。”   虞棠懵了,没记错的话,小白驮过正牌女主董婧婧啊,哦对,她只是一个炮灰女配,居然还妄想盘灵兽。   虞棠脸皮没那么薄,被拒绝了也没关系,立刻道:“行的,那我……”   “我背你。”   虞棠那句“那我稍微休息一下就行”还没说完,下一刻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什么?”   陆枭把手上的长剑收起来,长睫低垂,重复一遍:“我背你。”   背?陆枭要背她?虞棠仍是不太信,下意识反驳:“不……不太好吧?”   陆枭疑惑地看她:“有何不好?”   好,非常好。   虞棠狂喜,她圆满了,本来想盘小白,却盘到小白主人,就像指望彩票中一元最后突然中了亿元一样。   陆枭这颜值,这身板,她可以,她一万个可以!   当然她是不会露出这种猥琐的情绪,略带点不好意思似的:“那……麻烦师兄了。”   陆枭半蹲下来,道:“上来吧。”   他的背很宽,离得这么近,能清楚地闻到一点冷冽的香气,像江河,像大海,是十七岁少年的气息。   从这边看过去,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还有那白瓷一样的皮肤,没有半点瑕疵,仙男不愧是仙男。   好似察觉她的目光,他忽的道:“小白身上有细碎的鳞片。”   虞棠:“?”   陆枭:“坐着不舒服,”补了一句,“我坐过。”   “噗。”虞棠忍不住小声笑了。   只是因为这样,他就选择背她吗?   他真的单纯。   虞棠一直以为,陆枭是个冷淡的人,一心向道无杂念,待人很有距离感。   而且,因为看过小说,她知道他会黑化,不好惹,所以更没有多余的心思,除了因为他的脸。   但是现在被他稳当地背着时,她才知道,他也有人的气息。   因为自己先入为主,却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少年。   一个不知道不能触碰异性嘴唇,还愿意让她碰回来的少年;   一个觉得蛇不舒服便提出背她的少年。   虞棠回想情节,原小说里,这时候的他道心最稳,然而接下来太多变故,他注定涅槃,毅然决然走入魔道,成为魔尊。   可是他从没做错,只是被安排了。   虞棠惋惜,然后,忍不住做了一件她后来后悔百千年的事——   她盘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   【虞棠惋惜,然后,忍不住做了她后来后悔了百千年的事——   她办了他。】   ——ps分界线——   这里是女主误以为他是可以拉近距离的人,实际上,如果董婧婧再来一次:“师兄我好累啊想背背~”陆枭只会:“小白,上。”   小白发出一声抗议的“嘶嘶”:坐骑小白,坐过的都说好,唯一一次被诋毁名誉,是主人说我坐着不舒服qaq。 第十七章   陆枭走路很快,又很稳当,主观上说,比这个世界任何交通法器还要好用。   虞棠乖乖呆在他背后,眼睛却没没闲着,眼睛左瞟一眼,右瞥一下,顺着他白皙的脖颈,落到他衣襟处。   可惜,他衣服妥妥帖帖,想看的一点都没露出来。   忽的,她目光落在他耳朵上。   耳朵虽然也是五官的部分,不过只要不长个招风耳,很少有人看一个人时一眼落在他耳朵上。   虞棠也是。   所以她今天才发现,他耳朵很干净。   在光线下面,还有点极细的绒毛,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小动物似的。   耳廓平滑,耳尖不突出,最主要是耳垂圆润,有一个很趁手的厚度,如果能轻轻捻着,那手感一定很好。   这样一个耳朵,如果不戴个宝石耳环,很可惜。   她忍不住说:“师兄,有没有人夸过你的耳朵啊?”   陆枭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回头,回道:“没有。”   虞棠收声,大约过了几息,她听到陆枭问:“耳朵,怎么了?”   虞棠真诚地说:“漂亮呀。”   陆枭低沉地声音传来:“小时候,母亲最喜欢我的耳朵。”   虞棠略微惊讶。   原小说里,陆枭身世并不好,虽然父亲是大能,母亲却是个婢人,在他四五岁时,母亲去世,父亲陨落,才被平鹤收养。   他很少谈起他母亲,甚至偶尔想起来,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会笑着说,我的耳朵很漂亮。”   如果虞棠没有听错,他好像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很快被脚步声盖过。   虞棠眨眨眼,心底柔软了几分,问:“你知道打耳洞吗?”   “打耳洞?”陆枭反问。   虞棠说:“就是在耳垂上打个洞,能戴耳饰,你耳朵这么好看,特别适合戴耳坠。”某种程度上,她都觉得自己像推销耳饰的售货员。   只听陆枭声音沉下去:“胡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虞棠反驳:“可是女孩大多都有耳洞啊。”   陆枭这回又说:“男女有别。”   虞棠“哦”了声,又盯着那耳垂。   看啊,和白玉一样的完美,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想破坏的心情。   先破坏了这样完美的耳垂,然后再挂上精致的耳饰——   那样,陆枭就再不是个冷冷淡淡,很有距离感的人,比如,如果他戴上宝石耳珠,就增加贵气,戴上骷髅头耳坠,就增加痞气……   胡思乱想间,虞棠听见陆枭说:“为什么要打耳洞?能增加修为?”   虞棠“噗呲”笑出来。   她拿出那个能抵挡中阶妖兽一击的珍珠耳环,挡过蝎子妖,它已经不是法器,而是一只普通的耳环。   拉长耳钩,挂在陆枭耳朵上,珍珠吊坠垂在他颊侧,素白的珍珠,和陆枭莹白的皮肤交相辉映。   陆枭脚步一顿,稍侧过头:“什么东西?”   后来虞棠回忆,只能说自己完全是色/欲熏心、色胆包天、色令智昏,因为她还伸手拨了那珍珠:“你问为什么打耳洞,因为戴上耳环更漂亮啊。”   指腹擦过陆枭的耳垂,柔软的,微凉。   下一瞬,陆枭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倏地染上了一层淡粉。   虞棠:“???”   天了,他耳朵这么敏/感吗?   然后她就被突然陆枭放下来。   虞棠“哎哟”一声,疼倒不是,主要是吓到了。   她猛然清醒,这是陆枭啊,她以前还知道提醒自己,怎么现在就得寸进尺了……唉都怪他美色太过!   虞棠连忙站起来,踩踩脚,脚好全了,当然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脚,而是得罪陆枭,抬头挺胸真诚道:“我错了!”   只看陆枭祭出了长剑,背影森然冷下来。   不带这样吧还要拿剑,虞棠怕她是史上第一个因为盘主角而被杀的穿书者,腹稿疯狂打起来:“我真的错了!”   还不等她开始细数自己十宗罪时,陆枭斜看了她一眼:“你错什么?”他剑锋寒气凌然,却指着前面。   “欸?”   陆枭的视线回到那片茫茫浓雾中,冷冷道:“有东西。”   原来拔剑不是因为要杀她啊。   那她没错,下次还敢。   虞棠赶紧正正表情,跟着看过去。   眼前的浓雾一点点飘散,除了狭小的山路外,四周开始有一片平阔地,三两烟囱袅袅生烟,虞棠见惯了觅云宗的豪气,再看这景色只觉贫苦。   一个总角小孩蹲在他们七八步开外,正哇哇大哭。   这哭声十分吵人,然而直到浓雾散去前,他们根本没听见任何声音。   陆枭握着剑柄的手,浮起了点青筋。   虞棠也觉得十分诡异,搓搓胳膊,说好的秘境阵法,怎么好像突然开启了恐怖篇。   那小孩哭着哭着,见他们两个仍是站在原地,抬起一张可爱的脸,泪眼汪汪:   “爹爹,娘亲!你们可算回来了!”   虞棠:“???”   *   青崖山上,云丝缭绕。   几人没看到想看的戏码,但是却看到了更多别的。   兰夜专心涂好红色的口脂,凑到平鹤面前:“平鹤平鹤,你看我嘴巴上是什么呀,要不要摸一摸~”   平鹤无奈一笑,一道清洁术就把兰夜的口脂都洗掉了。   兰夜鼓起嘴巴:“哼,你就不能学学你小徒弟吗?”   其余几个大能看向蓄着胡须的大能,什么“陆枭很无情”,“陆枭拒绝了无数女弟子”,“丝毫不给情面”,犹在耳畔。   但看下来,陆枭挺可以,多周到,还会照顾女孩。   胡子大能叫唐桐,此时也觉得脸疼:“传言有误,传言有误。”   还是平鹤出来替他说了句:“确实,平日里,枭儿并非如此。”   唐桐说:“就是就是。”   “眼见为实嘛。”几人笑道。   其中一人道:“这女弟子还有意思,叫唐鱼?是你本家唐家的?”   唐桐摇摇头:“老夫脱离唐家许久,并不了解。”   兰夜捧着脸看小洞天:“我觉得小唐鱼挺好的,合我眼缘。”   唐桐捋胡子,道:“他们现在进了阵中阵,能出来吗?”   兰夜说:“你可别小看平鹤的徒儿呢。”   说着几人就看到了小童呼唤陆枭虞棠为爹娘。   兰夜:“……”   唐桐:“果然不能小看平鹤的徒儿,才几岁,儿子就这么大了。” 第十八章   这小童生得极可爱,眼睛圆溜溜,脸颊肥嘟嘟,皮肤白嫩嫩,头上扎着两个丸子。   如果不是他泪汪汪对着两人喊爹娘,虞棠差点以为他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就是不知道在阵法里碰到这玩意,到底是福还是祸。   虞棠呆站着,不敢轻举妄动,陆枭没有被扰乱心弦,只是姿态防备,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连带着小白也“嘶嘶”两声,露出警告的模样。   福娃娃打着哭嗝,乌黑的大眼睛看着陆枭,撒娇道:“爹爹,冬冬哭得好累啊,爹爹干嘛这样凶冬冬?哼!”   这小东西,撒娇起来一套一套的,虞棠战术后仰,总觉得这他脸皮比她厚多了。   果然下一瞬,福娃娃就指着虞棠:“娘亲,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偷男人了!不然怎么不管管爹爹!”   陆枭居然也回过头来。   虞棠摆手,连忙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福娃娃撅起嘴:“哼,你最好是!不然让爹爹打你屁屁!”   虞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打……打什么!小小年纪怎么可以随便开车!所以她又没有偷男人,为什么要被一个小孩训斥?   等等,就算她真偷男人了,关他们什么事啊?   福娃娃还红着眼睛呢,说:“你们说要去杀前面的凶兽,好好保护我的,到底杀了没有?”   陆枭十分自然道:“没有。”   虞棠看看福娃娃,又看看陆枭,他们已经进入过家家游戏了,就她一人还适应不来吗?   福娃娃口中的凶兽,就是小白打探到的危险,他要他们杀了凶兽吗?   “杀不了凶兽,干嘛还带一条白蛇回来。”福娃娃一脸嫌弃,随后说,“哼,我不要白蛇。”   他两眼盯着白蛇。   小白突然嘶鸣一声,被他逼回手臂粗长大小,陆枭手快,连忙把它收回去,他眉目凝了寒霜,警惕地盯着这小孩。   小孩可以轻松把中阶灵兽逼回初始模样,绝对不容小觑。   只听福娃娃小声念叨了一句:“哼,爹爹娘亲真没用,一只凶兽都杀不了。”   虞棠这脾气,撸袖子就要说“你信你上啊”,福娃娃忽然又说:“算了,杀不掉就杀不掉,爹爹和娘亲,我们回家吧。”   在他说完后,突然的,虞棠发现自己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意识还在,但就是没法操纵自己身体,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她紧张地瞥向陆枭,他身体僵直,明显和她一样。   福娃娃转身,朝破漏的茅草屋走去,虞棠和陆枭也完全无法控制,身体跟他走。   到了茅草屋,福娃娃用肉嘟嘟的手推开一扇门,道:“爹爹,娘亲,你们的房间到了。”   两人僵硬地走进去。   房中很破旧,雕花大床上铺着破棉絮的被子,木桌掉漆,烛台的蜡渍积了厚厚一层。   福娃娃走之前,还顺便关了门。   下一瞬,虞棠身体才一松,总算能动了,她细思极恐——这小娃娃居然这么轻松就控制了他们?连陆枭的主角光环也没用?   陆枭则迅速去开房门,可惜拉不动,打开窗,窗外有一层结界,尝试破坏,但显然以他目前的修为,无法打破。   对这部分,原小说根本没写,虞棠只记得,陆枭接下来是收服一个大能的一魄,还是强行用自己的法器收下来的,就是硬战收服,没有遇到像这样角色扮演的游戏。   她擦擦冷汗:“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枭倒是冷静:“没事,他没打算伤害我们。”   确实,以福娃娃这种强大的能耐,如果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没办法反抗。   虞棠放送心情,现在只能把它当一个RPG游戏来玩。   她环视四周,发现墙上好大一面书架,是唯一能获取信息的地方,小声问陆枭:“要不,看看书架?”   两人很快把书架上的书浏览一遍,虞棠看得眼疼,正想放弃时,陆枭却从陈旧的书堆中抽出一本书。   书封深蓝色,简单四个字:觅云宗史。   “这本书怎么了?”虞棠问,这玩意就和马哲之于当代大学生一样,每个觅云宗弟子都有一本,她从来没翻过,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陆枭只答:“没什么,只觉得有点奇怪。”   打开书,第一页便写了觅云宗选址的原因,最后写了开宗的几个大能,几行字一下子引起两人的注意:   【初,觅云宗西边,山路陡且长,有螭拦截,黎民百姓为之祸害,后由元蘅开道,解救苍生,直劈开九九八十一里,此乃觅云宗半月谷的来源。】   引起陆枭注意的是“螭”,按小白的说法,拦路的凶兽外形是龙九子之一;引起虞棠注意的是“元蘅”,这个就是原小说中被陆枭收服一魄的大能。   人有三魂七魄,只一魄难成气候,但大能的一魄当然不一样,仍拥有强悍的能耐。   原小说里,陆枭后来炼化了很久,才把在小洞天里收服的一魄收为己用。   原来元蘅竟然是觅云宗开山的大能。   仔细想想福娃娃的交代,虞棠越来越觉得,现在他们好像在走元蘅的剧情。   难不成,真的只有把那头凶兽杀了,他们才能走出这个幻境吗?   可问题是,他们打不过啊!   陆枭合上了《觅云宗史》,又打开了一本《觅云宗外史》。   虞棠向来觉得外史是正史的同人文,顶多看个乐呵,里面很多事迹都做不得真,不过陆枭拿出来的,一定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所谓外史,就是野史,内容很丰富,甚至哪个大能几岁尿床都记录在册。   根据人物列传,他们很快找到了元蘅那一列,野史里的元蘅,不仅不是正史里浩然正气,还是个渣男。   而之所以说他是渣男,也是因为这段杀凶兽的遭遇——他把自己的妻儿放在山脚下,独自前往山腰斩杀螭,结果妻儿失踪了。   妻儿失踪后,元蘅生活放纵,变成专门玩弄女修的渣男,纵横修仙界千余载,修为还能直逼合体期。   不过正史野史一样的地方,是元蘅的陨落缘由没有说清楚。   虞棠直觉这元蘅和福娃娃有关系,可是原小说里,元蘅那一魄,是取得碧云珠的最后一关,环境和这也完全不一样。   可能她和陆枭触发隐藏关卡,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突然的,窗外,福娃娃探出了个脑袋:“爹爹娘亲卿卿我我,看什么呢?”   虞棠吓一大跳,忙把书合起来。   小孩儿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你们好过分啊,宁愿在一起看书,也不愿意为人家杀凶兽,嘤嘤嘤。”   虞棠连忙说:“我们看书,也是为了找办法杀那只凶兽啊!”然后眨了下眼睛示意陆枭,陆枭一愣居然接收到了,低低“嗯”了声。   福娃娃一副信了的样子:“原来如此,”但接着又天真地问,“那你们找到对付凶兽的办法了吗?”   一阵沉默。   福娃娃恼羞成怒:“哼,真没用,看来不能指望爹爹和娘亲了。”   小屁孩打了个响指,他们手里的书刷的一下没了。   很快,虞棠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不能动、不能说话、空有意识的状态,只能被操纵。   陆枭也是。   她不安地看了眼陆枭,后者适应得很快,看着他冷静的眉眼,虞棠稍稍心安——主角都没慌,她不用担心。   这时候,福娃娃跳进了窗里,背着手,摇摇摆摆走来走去,边走边念叨:“这样不行,我得找别人帮我杀了它……可是这么久了,都没新的人进来……”   “哦对了!只要让爹爹和娘亲再生一个弟弟,就能派他去杀凶兽了!”   生……生一个?   要是虞棠能动,肯定为他鼓掌——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福娃娃想通了,心情就又变得十分好,拍着手掌,蹦蹦跳跳:“生一个生一个,现在快生一个!”   虞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表情一定是扭曲的,又好笑又荒诞。   下一瞬,她愣住了,因为陆枭转过身,朝她走过来。   这不是他的意志。   他皱着眉头,身体僵硬地走到她半步的距离,停下。   他比她高多了,这个距离,她只能看到他的衣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襟松了,从喉结到锁骨,洁白又细腻,玉般的质感。   美色当前,虞棠轻咽。   他手抬起来,放在她肩膀上。   轻轻的,没有多大重量,却叫虞棠半边的身子都麻木了,“铮”的,耳朵也微微耳鸣。   来真的吗?   虞棠懵成了一团,这开去幼儿园的车,有点刺激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乘客您好,您乘坐的幼儿园列车即将出发,请到第十九章 检票,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   (Hello, passengers.The train YEY will set out.Please go to chapter 19 for Ticket checking.ji haoanquandai,zhuyianquan,lan de cha English le,jiangjiu yixia.)   ————   双语翻译,感动不(鬼知道我的大学四级是怎么过的qaq现在英语全忘了) 第十九章   “生一个,生一个!”   福娃娃在一旁鼓掌,转圈圈:“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虞棠慢慢抬起眼睛,和陆枭双眼对上——他眼中漆黑冷清,就像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愧是主角,临危不乱。   虞棠突的也冷静了,也对,外面大能围观着,如果真发生什么过审不了的事,陆枭的师父不会坐视不管。   她将将松口气,要知道,美色带来的欢愉是一时的,但因此被陆枭记恨,等他黑化了,没法想象。   再看,陆枭眸底像是藏着碎裂的星辰,蓦然一种温柔又多情的错觉。   明知是错觉,虞棠连忙撤回目光,她怕继续看下去,心里又想叽叽歪歪。   不过,好像过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他们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难不成,真的是大能们出手,破坏了这个阵法?   她奇怪地移动眼珠子,看向一旁的福娃娃,福娃娃本来还高高兴兴,也慢慢停下来,纳闷道:“你们怎么还不动啊?这样怎么生孩子?”   虞棠:“……”瓜娃子,你把我们控制了,我们怎么动?   福娃娃敲了下手心:“哦对了!你们动不了!”但是他很快又皱起整张脸,嘀嘀咕咕:“但是,该怎么生孩子啊?”   噗。原来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生孩子?   就这样一个小屁孩,还好意思对生孩子的事这么激动,最可耻的是她还心动了,她居然还心动了。   把她刚刚的心动还回来!   福娃娃抓脑袋,突然想起生孩子是要到床上去的,连忙指挥两人:“去床上!”   于是虞棠和陆枭走到床边,坐下。   福娃娃陷入沉思,蹦跶小短腿跑到书架前,翻阅好几本书,往地上一丢:“没写,都没写,到底怎么生孩子啊。”   或许是福娃娃燥怒中,对虞棠和陆枭的控制就减弱了。   “噗。”虞棠居然可以笑出声,她连忙压住嘴角,让自己严肃点。   福娃娃两小短手叉着腰:“不准笑!”   他摸着下巴,突然有点子:“我知道了,我不会,你们总该会吧?”   他要干什么?   虞棠有种不详的预感,只看福娃娃手指虞棠:“娘亲。”   她身上的控制被解除了。   福娃娃威胁:“娘亲要是不和爹爹生个孩子出来,我就,”小娃娃深思熟虑,说出了最具威胁的话,“我就杀了娘亲,知道了吧?”   虞棠:“……”   如果把福娃娃比作皇帝,虞棠觉得自己就是太医,治不好娘娘就拉下去砍了。   炮灰心里苦。   看着坐在她面前的陆枭,虞棠一颗心七上八下。   正好是背光,光在他眼睫鼻梁打下重重阴影,一时间,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想推。   不,你不想。   虞棠咳咳两声,朝他靠近,低声说:“陆师兄,得罪了。”   她目光落在他手上,他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带着层薄粉,她还记得他指尖微凉的、一掠而过的触感。   她抬起手,把他的手翻过来,再将自己的手缓缓叠在他手上。   陆枭的手很宽大,能完全盖住她的手,明明指尖是凉的,但掌心干燥又温暖的。   咚,咚,虞棠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步变快。   这么漂亮的手,有谁不喜欢呢?   “你在干什么?”福娃娃问。   虞棠瞥他,认真地说:“生孩子。”   笑话,生是不可能生的,反正福娃娃啥也不懂,她难道还不会糊弄吗?   福娃娃跑过来围观:“原来如此,两只手握在一起,这就是生孩子吗?”   虞棠仿佛在完成十分神圣的仪式,表面一本正经,悄悄运转木灵力,另一只手心慢慢的出现一团柔软。   福娃娃好奇地哇哇叫:“生了生了?”   虞棠神情肃穆,说:“你别打扰我,让我安安静静生孩子。”   福娃娃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他们。   接着就顺利多了,她手心出现一片巴掌大的叶子。   “就这?”福娃娃不信,“这是孩子?你是不是诳我?”   虞棠正儿八经道:“这你都不知道?人生下来都是叶子,然后生根发芽,才能长成大人哦。”   福娃娃说:“看起来就是普通树叶,我怎么不信呢?”   虞棠道:“它会说话呀。”   她能把五感任何一感附着于灵力化出来的植物上,还可以附上自己的声音。   只看那树叶开口了,声音脆脆的:“爹爹,娘亲,哥哥!”   福娃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抱着叶子开心地叫:“弟弟弟弟,我是你哥哥呀。”   “爹爹,你也快来看看弟弟~”他打了个响指,终于把陆枭解放,还把叶子塞到陆枭手上,“快哄哄他。”   陆枭捧着叶子,看向虞棠。   福娃娃背着虞棠,虞棠便悄悄给陆枭眨了下眼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嘿嘿,让这小屁孩搞他们,她自然是要搞回去的。   陆枭低下头看叶子。   虞棠眨眨眼,如果她没看错,他好像也勾起嘴角,对叶子低声笑着说:   “乖。”   叶子上有虞棠的听觉,这个“乖”,仿若擦着她耳畔说的,带有点笑意,余韵不绝。   虞棠呼吸一紧。   她耳廓一阵酥软,不自觉抬起手揉揉,又听福娃娃说:“可是,哪有时间等他长大啊,现在就要去打凶兽了!”   虞棠眼睛一转:“那让他动起来。”   说动就动,绿叶长出了两条细细的藤蔓,和脚似的,在墙壁屋顶和地板疯跑起来,叶子还在风中疯狂凌乱。   福娃娃拍手:“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打凶兽!”   他话音刚落,茅屋猝然不见,眼前赫然就是那弯弯曲曲、云雾缭绕的山路。   在他们十丈开外,一头黄色的、没有角的龙形凶兽盘踞着,它高几余丈,哈着气,凶恶十足,此为螭。   虞棠本能感到危险,后背汗毛竖立,再看陆枭,他反应极快,已经祭出长剑。   福娃娃把叶子往前一丢:“去吧弟弟!”   绿油油的叶子迈动藤蔓,一跃一跳,一跃一跳,浪里个浪,朝着那庞然大物跑过去。   虞棠心里默念阿门,希望小绿叶能在螭的攻击下存活那么一息,然后,安心升天吧。   螭似乎也被这小绿叶吸引了眼球,它抬起爪子——   然而下一瞬,只看陆枭足尖一点。   他追上了叶子,从螭爪下捞起它,丢给虞棠。   虞棠:“欸?”   为什么要救一片叶子?   陆枭对着螭,一身灵力四涌。   螭刚刚踩空,立刻又抬起爪子,朝陆枭踩过去,陆枭暴起灵力波动,长剑向上一划,飒的,挡住螭的爪子。   虞棠还没来得及给大佬递茶,只看陆枭往后跳,脸色一白,一道血渍慢慢从他嘴角淌下来。   福娃娃“哼”了声:“爹爹要现在上去,我就要限制他的灵力,强行使用灵力只会受伤。”   虞棠问:“是你搞的鬼?”   福娃娃高高昂着头:“是又怎么样,说好了让弟弟去打,是爹爹不守规矩。”   虞棠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很想把他吊起来打,不过打不过,便不浪费时间,直接问:“让叶……你弟弟上场,就行了是不是?”   福娃娃道:“那是,我可是信守规矩的好孩子。”   虞棠二话不说,立刻带着叶子冲过去。   螭被惹怒了,扑向陆枭,虞棠把自己带的法器一溜烟地扔出来挡,吸引走螭的注意力,陆枭惊异地看着她。   虞棠咬咬牙,把叶子扔过去:“接着!”   陆枭踩在剑上,如乘风而上,接叶子入怀,刹那,浑身禁制突然解开,灵力涨起,虞棠还没来得及替他松口气,突然发现自己后背发凉——   螭在她后面,只有一尺远。   硕大的嘴巴对着她,牙齿雌黄又尖锐,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她就会被咬死。   虞棠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遽然一阵劲风,挟着她逃出螭的攻击。   速度太快,以至于虞棠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怀中——是陆枭。   她鼻间一阵极淡的冷香,凶兽的攻击余波在身后,逼得两人迅速滚到地上。   很快,虞棠和陆枭站起来,果断分两个方向跑,然而螭又朝虞棠冲过来,虞棠心里骂了句,眼角却看到福娃娃得意的笑容。   他双手放在嘴边,大声道:“只有带着弟弟,才不会被凶兽攻击哦!”   虞棠更想把他吊起来打了。   那现在怎么办?   陆枭被限制灵力,要想发挥,叶子得在陆枭那里,结果是虞棠被追杀;可如果不靠陆枭,虞棠很有自知之明,叶子在她这里,她跟在陆枭身边,只会拖后腿。   这片叶子,必须给陆枭。   然而,陆枭却朝她奔过来,他速度极快,如一道清冷的风掠过,虞棠手中便多了那叶子。   又被限制灵力的陆枭,动作立刻缓了下来。   螭转移攻击目标,朝陆枭而去。   搞什么啊!虞棠顾不得了,直接用木灵力操纵叶子,丢向陆枭——   本来在看好戏的福娃娃,脸色慢慢沉下去,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他浑身颤抖,咆哮:“为什么你们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   熊孩子自己定的规则,还不爽起来了?   虞棠小声吐槽:“买股肯定买主角股啊。”   没想到下一瞬,伴随一阵“轰隆”声,整个阵法天地颠倒,什么凶兽、山路全部扭成一团。   这个世界,崩塌了! 第二十章   眼前糟乱成一团。   虞棠放眼四周,没看到陆枭,正担心时,只看天地间,浊下沉,清上升,重新清晰起来。   山路、茅屋、凶兽。   和他们刚刚经历的,一模一样。   只是站在茅屋前的,是另外三口之家。   男的生得面目清俊、仙风道骨,不知道他想去干什么,妻子一直挽留,他拂袖,偏朝山上走。   虞棠下意识叫了声:“别去,有凶兽!”   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   她低头,原来她是个透明的旁观者。   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她进入了元蘅杀螭劈半月谷那段回忆。   过了会儿,半山腰天雷阵阵,元蘅和螭打起来,天地为止震撼。   作为旁观者,虞棠都感到惊险,这么对比,她和陆枭遇到的那只“螭”就像泥捏的。   只看元蘅妻子一咬牙,把孩子放在山脚,自己去半山腰,虞棠紧跟她身后。   半山腰,战况胶着,螭不愧是上古凶兽,元蘅对抗得很吃力,几度差点丧命,元蘅妻子也加入战斗。   她着急把螭吸引走,却没留意,孩子也爬上山腰。   元蘅侥幸逃了一命,螭却咬死了孩子。   像默剧,整个画面灰黑了。   虞棠心中一恸,收回了伸出的手,这是百千年前发生的事,她无能为力。   接着,妻子又为救元蘅,被螭咬死,元蘅一瞬间参悟半月剑道,长剑破云,劈裂半片山脉,就是后世的半月谷。   元蘅抱住妻儿的身体,欲逆天改命,留住他们的任何一魄。   虞棠慢慢能听到声音,嘈杂中,远有雷鸣,近有元蘅在地上用血画法阵的沙沙声。   好不容易召回妻子的一魄,她残留的声音慢慢飘散——   元蘅,我不再欠你。   元蘅抱着妻儿身体,跪着,久久没有抬起头。   虞棠重重叹气。   本以为故事就此结束,没想到还有后续,画面快进,几百年间,元蘅不计代价,将妻子一魄放入轮回,一遍又一遍。   一魄活下来太难了,一开始妻子的转世一直夭折,直到慢慢养出三魂七魄。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年轻女子,相会或许几日,或许几年,她便逝去。   虞棠明明被剧透了结局,心底里还是期盼这对能够喜剧。   然而,正如史实,元蘅陨落了。   到他陨落的时候,觅云宗已经初有规模,他也好不容易,凑齐妻子的三魂七魄,正满心期待她回到自己身边时,才知道,原来那一魄,并不是她的,而是游荡在山野的野鬼。   妻子留下那句话后,早就魂飞魄散了。   错付,错付。   元蘅道心不稳,走火入魔之际,自毁灵根筋脉,就此陨落。   虞棠捂脸,太狗血了。   可是也太扎心了。   突然,她感到身体下坠,吓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睛。   原来她躺在地上,四周居然是那片诡异的草丛,而陆枭在不远处,也刚刚起来。   虞棠揉揉脑袋:“我们这是……出来了?”   陆枭“嗯”了声,道:“阵眼不见了。”   阵眼就是那棵奇高的大树,虞棠连忙看过去,果然,大树不见了,而大树本来的地方,出现一个淡淡的透明影子。   这影子,和刚刚看到的元蘅真人一模一样。   陆枭也认出来了,作揖:“弟子拜见元蘅真人。”   虞棠跟着行礼,心想,看来他也看了元蘅记忆中的事。   元蘅目光落在陆枭身上:“小子,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陆枭道:“真人何出此言?”   元蘅说:“我曾发誓,若有人能化我执念,我便答应他一件事,方才的阵法,即为我的一魄,你既然释放了我的一魄,定是化解我的执念。”   原来整个阵法,包括福娃娃、凶兽,都是元蘅的一魄。   虞棠忍不住问:“晚辈冒昧一问,真人的执念是?”   元蘅被问住了,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岁月太长,三魂六魄已如烟飘散,记忆如是,所以阵法里的福娃娃不懂如何生孩子。   这最后一魄因执念留下,然而当执念被化解时,没有三魂六魄的他已经忘了自己执着什么。   甚至,他没有执着于自己忘了的是什么。   他看向陆枭:“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之内。”   陆枭稍一作揖,道:“前辈可知碧云珠投在秘境何处?”   元蘅手一抬,一颗暗绿色的珠子出现在他掌心:“是这个么?”   他在小洞天的时间太长,清楚知道所有东西,信手即可取。   虞棠松了口气,陆枭终于拿到碧云珠,她可以考虑歪歪给的任务了。   却听陆枭又问元蘅:“真人可还知道白灵令箭?”   虞棠惊讶,陆枭还要白灵令箭?难道碧云珠还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果然,大佬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   元蘅冷冷地说:“你的愿望我已达成,若想再要,打得过我,便可。”   陆枭双眼闪烁,翻滚着遇到强者的兴奋:“愿与真人一会。”   元蘅划出个结界,道:“公平起见,在这里面,我亦只能发挥练气八层的能耐。”   虞棠后退了好几步,神仙打架,她还是躲远点好。   她倒是不担心陆枭,元蘅确实是正派,即使是一魄,互殴都要讲究公平,况且陆枭有主角挂,所以这波她押陆枭。   二者不相上下,一刻钟内,就来回上百回。   就像看羽毛球赛,虞棠脑袋左右晃动,陆枭占上风时,就鼓掌,陆枭被压制时,就摇臂喊加油。   总之,是一个观众该有的素养。   唯一不称职的是,她睡着了。   等她再睁眼时,大局已定——陆枭手上不止有碧云珠,还有一个白灵令牌。   长时间的比试,令他脸色有些苍白,而双眼却格外明亮,酣畅淋漓的战斗在他身上留下狂狷之气,畅快尽致。   若宝剑彻底出鞘,铮铮曜九州。   打场战还能变得更仙,不愧是主角,虞棠险些看呆,连忙站起来,问:“元蘅呢?”   陆枭道:“我与他结成契约,他因灵力损耗过多,便在我戒中。”   这结局虞棠早料到了,所以不吃惊。   陆枭不仅打赢了元蘅,还打服了他,契约了这一魄。   原小说元蘅阻挠陆枭拿碧云珠,二者恶战,元蘅并没有被打服,是不情不愿被陆枭收起来的。   现在的情况,比原小说里强行收服好多了,也不需要花时间炼化元蘅一魄,这一魄能给陆枭带来多少机遇,数不胜数。   虞棠慕了。   跟了陆枭这么久,一路看他拿机遇,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过,小洞天这么惊险,她能不捏碎红玉环提前出小洞天,就很好了,当然,她的目标是在小洞天找到趁手的法器。   什么碧云珠、白灵令箭,她想都没想过。   拍拍衣服,她问陆枭:“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   却见陆枭的手伸过来,白灵令箭在他掌中,淡白的光芒照亮他手心交叠的脉络。   虞棠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难道白灵令箭其实是假的,想让她鉴定?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鉴定,是不是要像鉴定黄金那样拿起它咬一口?   陆枭垂下眼睛,看着她,说:“给你。”   虞棠:“???”   “给、给我?”她下意识问出口:“这怎么好意思?你不是很辛苦才拿到白灵令箭吗?”   “辛苦?”陆枭愣了愣,随后道,“碧云珠拿得不辛苦,要不,你选吧。”   逻辑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虞棠恍惚了,之前想都没敢想的事,现在让她选碧云珠还是白灵令箭?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可以全要吗?   哦只怕那样会被陆枭打飞。   虞棠连忙说:“不不不,白灵令箭就好了。”无功不受禄,碧云珠到底是陆枭的,对她来说,白灵令箭已经足够。   令箭沉甸甸的,拿到手里,虞棠满足了——跟在大佬后面什么都没干,就拿到了在秘境中竞争极强的东西。   这,就是白嫖的快乐啊!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拜大哥,因为有好处啊。   虞棠忍不住问:“师兄不要白灵令箭吗,为什么给我?”   陆枭想了想,好像确实想不到缘由,便说:   “因为我想给。”   他说得云淡风轻,虞棠却有点脸热。   不过,或许是陆枭觉得她有潜力,提前和她打好关系?   这个解释比较有说服力,虞棠赶紧把令箭收起来,阻止自己瞎想。   夜深了。   自从阵眼消失,草地不再诡异。   阵法里两人都消耗极多灵力,特别是陆枭,便决定在此休息一夜。   火堆哔啵一声,火星子落在地上。   陆枭的声音随之传来:“你怎么骗元蘅,人是草木长出来的?”   虞棠用枯草戳火星子,道:“那不然呢,骗他人是从垃圾堆捡来的?”   陆枭问:“垃圾堆里捡来的?”   虞棠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还有的人说,是充电话送的,哦,电话算是一种法器吧。”   许久没回声,她转过头,陆枭靠在草垛上闭着眼睛,居然睡着了。   虞棠悄悄靠近他,手在他面前挥挥,没反应。   小仙男睡着了,那就是睡美男。   他的长睫纤长,在光洁的皮肤的皮肤下落下淡淡半圈影子。   不知道触感到底怎么样……   打住,想想自己的任务,虞棠艰难地移开眼睛,祭出羽毛法器。   溜了溜了。   *   晨光第一缕,落在陆枭的眼睫处,他醒了。   初睁眼时,他有些困惑,他居然毫无防备睡着了,而且睡这么久、这么深。   站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她的影子。   只有不远处的董婧婧。   她一脸高兴道:“师兄起来了?”   陆枭低头问董婧婧:“唐鱼在哪里?”   董婧婧说:“唐鱼是谁?我……我被虫子吓晕了后,醒来就是这了。”   陆枭脸色沉下来。   周围除了火堆、草垛,再没有她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她的出现就像迷蒙的梦境,梦醒时,无影无踪。   不对,还有一样东西。   他下意识抬手,在自己耳边触到冰凉的触感,摘下来,是一个珍珠耳坠。   “因为戴上耳环更漂亮啊。”她的声音犹在耳侧。   不是梦。   只不过她又跑了而已。   将耳坠握在掌心,陆枭垂下眼睫,轻念:“唐、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鱼这马甲真的很薄了~   感谢大家看到这,感谢你们的陪伴,啾咪~ 第二十一章   小洞天内奇遇刚结束,小洞天外吵起来了。   不是因为元蘅,他这段事,在这些大能都知道。   不是因为陆枭,陆枭能化解元蘅执念、收服他,在他们的预料内,平鹤的弟子就该不同凡响。   他们会吵架,全因一名叫唐鱼的弟子。   “她能把五感放到那叶子上?”有人问。   唐桐摸着胡子,道:“确实如此,不然叶子怎么开口说话?”   兰夜兴奋地说:“把五感附加到幻化物上?上一位能这样做的弟子,是一千年前出生的吧。”   有些天分,可遇不可求,附五感是其中之一。   遇到这样的弟子,即使是归隐多年的大能,都乐意出山收徒。   平鹤也难得皱眉,道:“她师从何人?竟只有练气五层,师父从未指导?”   唐桐说:“既然她是我们唐家的人,老夫有职责好好教导她。”   “你可别吧,你自己说脱离唐家了,现在以什么资格从唐家出发?”兰夜反驳唐桐,又说:“她师父不尽职,我可不会,我觉得我挺适合当她师父的。”   另一个药修大能道:“你们省省,这样的奇才,自然归药修管。”   兰夜哼笑,一挥手,土灵力蠢蠢欲动:“你跟我谈药修?以前宗内那些珍草哪一样不是由我培育而成?”   唐桐也不遑多让:“除了药修,唐鱼可以走的修途多着呢,你们着急什么?”   其余两人呛他:“那你着急什么?你别和我们抢啊!”   平鹤轻咳一声:“别吵了,叫后辈知道,如何看?”   确实,他们是觅云宗顶尖的大能,为了收一个弟子,失态了。   三人这才收了。   平鹤敲定:“想收唐鱼,等金缕宴时候到了,你们可以亲自找她。”见他们仍意难平的模样,补一句:“公平起见,必须等到金缕宴到了,在那之前,你们都别去找她。”   唐桐摸摸胡子,顺着平鹤的话教训兰夜:“就是,你便是打赢我们,唐鱼不想当你弟子,难不成你还能强收?”   兰夜捂耳:“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争吵,小洞天内的人自然不知道。   这一日天气晴朗,清风徐来。   虞棠坐在羽毛法器上,突然打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总觉得被盯着,让她想起围观的大能。   不过,大能们应该围着陆枭,才不会关心她一个小练气在干什么。   所以她用虫子吓晕董婧婧,搬她到现场,也不怕大能们看见,十分熟练。   既然任务完成,再留在那也没用。   虞棠打算逛逛小洞天,这辈子就来一次,当然要看看,这就坐上了羽毛法器,悠哉溜了。   把玩着白灵令箭,虞棠很满足,已经不需要再去找什么趁手的法器。   只要拿着它,她就是小洞天前五名,能换到好东西,虽然说不如第一名,但已是极好。   不枉此行。   突然地,叮咚一声,歪歪跳出来:“亲亲,恭喜你,本次重要任务已经完成了!”   “亲亲获得【最具诱惑的嘴唇】,快快查收~”   虞棠拿出镜子,她嘴唇水润,如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轻轻一抿,落下压痕,柔软又有弹性。   不过……   歪歪疑惑:“亲对奖品不满吗?”   虞棠说:“不,没有,已经很好。”   可惜没有唇珠。   可能【最具诱惑的嘴唇】的描述太主观,她以为得有唇珠才算具有诱惑,不然怎么每次见着他的,都觉得很软,很好亲的样子。   把心思收回来,虞棠催歪歪:“评级奖励呢?”   歪歪道:“亲亲,这次任务评级是D级呢,将获得系统颁发的D级道具呢。”   虞棠纳闷:“上一次也是D,怎么这次还是?”   歪歪说:“虽然判定上任务是完成了,但是事实上亲亲的任务真的完成了吗?”   虞棠理直气壮:“完成了呀。”   歪歪:……   不过cp感上升不起来,倒真是个问题,总不能每次都是D,拿不到高级评级   。   虞棠问:“能不能少颁布让董婧婧协助陆枭的任务呢?你们也知道他们缺乏cp感的原因吧,让董婧婧成功帮忙,不如带二哈修真呢。”   董婧婧的设定就是傻白甜,能把事情搞乱绝不把事情搞好,才会被原小说读者疯狂嫌弃。   所以虞棠宁愿帮陆枭做完事,再把董婧婧丢到他身边,这样才能确保任务完成。   歪歪认真记录反馈,完了后,道:   “这边接收到亲亲的意见了呢,即将开会讨论一下,亲放心,我们cp分局致力于提高员工的工作体验,一定会认真研究哦,改版任务体系,敬请期待~”   虽然都是客套话,不过虞棠还真有点小期待。   这次D级任务给的奖励,是一个两指长的拓印盒,能拓印一切东西,以假乱真。   虞棠认真考虑过把陆枭的脸拓印下来,挂在房中。   不过只是想想那画面,她立刻放弃——算了算了,她只是颜控,不是变态,挂张脸在房中太像恐怖片。   那这拓印盒和灵根泡泡糖一样,是鸡肋。   正想把它丢到储物袋吃灰时,她看到周依依。   此时她刚到一处城楼,这里的阵法、宝器早就被弟子们探查完,变成扎营的地方,人群熙熙攘攘,甚至有人就地摆摊,贩卖在小洞天拿到的东西。   周依依就在街上。   虞棠灵机一动,她连忙拓印了个假的白灵令箭。   不愧是系统给的奖励,按理来说,白灵令箭很难作伪,但现在两个令箭如出一辙,叫人分不出真假。   把真的令箭藏好,虞棠朝周依依走过去。   周依依兴奋地挥手:“棠姐姐!”   虞棠笑了:“依依妹妹,你在这啊!”   周依依上下打量虞棠:“棠姐姐不是和娄师兄、陆师兄一路了?他们呢?”话里话:虞棠怎么还没被陆枭打死?   虞棠也打量她,回:“我们一出沙漠,就分开了,依依妹妹呢?赵师兄在哪?”话里话:周依依还没被赵中旭坑死?   周依依说:“师兄去买东西了,棠姐姐这一路很辛苦吧?有拿到什么法器吗?”   虞棠想想和陆枭经历的险境,点头:“确实辛苦,也没拿到法器。”   “棠姐姐什么都没拿到?”周依依摆出几样法器,难掩炫耀:“姐姐看,这是长思珠,棠姐姐没有吧?是赵师兄找到的,非要送给我。”   虞棠认出这就是夜明珠,没用,便道:“依依妹妹真厉害,这种珠子在你死后几百年都能发光,墓室里用得比较多。”   周依依:“……”   她又指着一把漂亮的折扇,说:“这是风云扇,棠姐姐也没有吧?”   “在扇子上写字,字会消失不见,也是赵师兄非要送给我,”皱眉苦恼,“唉,赵师兄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对啊,是很好。”虞棠说,“这种扇面的材料叫云纸,具有极强的保密性。”   周依依得意地说:“没错。”   虞棠悠悠地补了一句:“所以一般拿来写遗嘱,不怕被篡改。”   周依依笑容崩了,强撑着,道:“那棠姐姐找到什么呢?可否让妹妹也看看?”   她是笃定虞棠一个人,不可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虞棠眯着眼儿笑,道:“好啊,我在路上捡到一样东西,妹妹你看看。”   她亮出白灵令箭。   周依依诧异,控制不住自己:“白!”   这里人挺多的,一下子被她的声音吸引,她连忙改口:“……白花花的,真好看。”   虞棠“唉”了声:“我走在路上,踩到这东西,真是麻烦,还害我崴了脚。”   她露出脚踝,果然真有受伤的痕迹。   周依依心态崩了:“……呵呵。”   眼见虞棠露出一副累了的样子,周依依想了想,重新露出笑容,说:“棠姐姐累了?到楼上休息吧,我有房间可以睡觉。”   虞棠连忙点头:“好啊好啊!”   楼里格局和客栈差不多,很多弟子在此歇脚,周依依把虞棠领进她房中,虞棠一看那柔软的床,一下忍不住了,她快三个月没沾床了!   她立刻滚上去,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   周依依冷笑一声:“哼,傻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走虞棠衣袖里的白灵令箭,藏进自己隐蔽的储物袋,然后出门去。   *   虞棠睡了大半天,直到快入夜才醒来。   她起来后一摸,假的白灵令箭果然没了,恰好周依依回来,她忙道:“依依妹妹!怎么办,我的令箭不见了!”   周依依十分焦急:“怎么回事?我出去了,会不会是被人偷走了?毕竟棠姐姐在大街上把它拿出来了。”   虞棠为她的演技感动,跟着演:“怎么会这样?”   “叩叩”,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赵中旭。   周依依便事情说了一遍。   赵中旭先是惊讶于虞棠捡到白灵令箭,又可惜她的令箭就这么没了。   周依依捂着胸口着急:“师兄你快想想办法。”   为配合周依依,虞棠挤了两滴泪,道:“我的令箭不见了。”   没有好处,赵中旭不想管,正想敷衍两句过去“会帮忙找”,却无意看到虞棠正脸。   他对这个师妹有印象。   上一回,他差点就能杀了陆枭,但始终找不到陆枭,这个师妹还给他指了方向。   那时候见她哭,他只想赶紧走,今日,不知道是不是烛光太柔和,她泪眼盈盈,长睫低垂,紧咬着嘴唇,令人一下便心疼了。   “师兄、师兄?”   周依依叫了两声,赵中旭才回过神来,再看虞棠,心下一软,说出心里话:“那人既然敢偷,定然跑远了,师妹莫悲伤,东西没了便算了,人没事就好。”   虞棠才不信赵中旭这种利己主义者会劝自己想开点,但还是做足姿态,道:“谢谢师兄。”   赵中旭道:“没事。”   然而,直到走之前,他脑中都是虞棠的模样。   虞棠不知道,只是挤眼泪挤得有点累。   周依依坐在她身边,道:“都怪我,如果我好好守着姐姐,令箭就不会丢了。”   虞棠擦擦眼泪:“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太不小心了。”   两人抱着嘤嘤哭起来。   陪罂粟花姐妹演戏,真好玩。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戏呢,虞棠开始期待了。 第二十二章   三月之期到了。   虞棠走出小洞天阵法,虞炳和周茜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一见到她,立刻奔过来。   虞棠许久不见他们,也有些想念,唤道:“爹、娘。”   周茜抓着她双臂,检查:“棠棠,怎么样,没受伤吧?”   虞炳挤过来:“等等,娄爱之那小子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他保护你吗?”   虞棠立刻替这主角团一员说:“爹爹,不怪娄师兄,我们出来前都待在一起呢,就是刚刚走散了,不然我怎么能安全出来?”   这么一想,虞炳才说:“确实,我们棠棠虽然是天才,但这小洞天也着实凶险,我差点错怪娄爱之。”   虞棠:……   您怕不是对“天才”有误解。   遽然,远处一阵哗然。   虞棠抬眼,只看天际一道亮眼的虹光,祥云云聚,这是高阶法器出事的吉兆。   周茜啧啧赞叹,说:“这是碧云珠的吉兆。”   虞棠是见过碧云珠的,不由惊讶:“碧云珠能引来吉兆?”   周茜点点她鼻尖:“这你就不知道吧?之前碧云珠被投在小洞天,现在一出秘境,自能招来祥云。”   虞炳朝周围打听,道:“拔得头筹的是陆枭。”   虽然虹光渐渐淡去,但周围都在讨论陆枭。   小洞天的难度摆在那,每次的头奖不一定能被弟子得到,而一旦被拿到,自然引起整个觅云宗关注。   周围本来很嘈杂,等陆枭御剑飞起,这讨论声更达到顶峰。   虞棠眯眼看。   他们隔得很远,在她看来,他身影是小小的一点,但她知道,他定是白衣飘逸,翩然若仙。   飞剑低低掠过,陆枭好像在找什么,低头看地上,惊起其他女弟子的欢呼。   虞棠忍不住笑了,这场面,居然有点像演唱会现场?   之前经常跟在他身边,好像习惯了,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陆·香饽饽·枭。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好像在人群里找人?   她有点好奇,本来想凑个热闹,虞炳却拖着她:“棠棠三个月没回家,爹爹给棠棠准备了好玩的东西,走吧!”   在虞炳看来,虞棠在小洞天里,一定天天瑟瑟发抖,抱着手臂哭着想家。   虞棠猜想如果她把小洞天真实经历说出来,虞炳要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   虞棠最后看了眼远处的陆枭,反正他干什么,也和她没关系吧,而且想再见小仙男,金缕宴还可以见到呢。   所谓金缕宴,就在小洞天结束后的一个月,由觅云宗掌门牵头,觅云宗各方主家、修士都会参加的宴会。   目的有二,一是犒赏小洞天内寻到碧云珠、白灵令箭的弟子,分发奖励;二是让主家和有意收徒的修士,根据小洞天内各人的表现,按需进行选择。   当然,他们没法像平鹤那些大能,看小洞天“直播”,只能根据弟子们在小洞天获得的东西进行判断。   虞棠总结,就是颁奖会和招聘会,她期待的,就是她和周依依拿白灵令箭去金缕宴领赏的时候。   回到棠雪阁,她美美地睡了一觉,睡得骨头都酥了,才朦朦胧起来。   虞棠坐在梳妆台前,头发撇在颈侧,镜中模糊映出一人,她愣住——镜中人双眼含水,羽睫轻挑,嘴唇水润淡粉,这一眼颇为纯情。   虞棠吓一跳,没想到每次改一个细节,加起来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原主本来顶多是路人脸,现在姿色多了七八分,清雅又好看,要是歪歪有实体,虞棠一定抱住它猛地转圈圈。   变美实在太棒了!   她正沉浸呢,只听阁楼下有人呼喊:“喂!虞棠!”   还是个男子的声音。   谁?   这地儿还没有男的会这么叫她名字,而且这声音有点熟,虞棠推开窗,朝外一看,居然是娄爱之。   他穿着一身白衣,腰带系着三道标志性的红色的流苏,也看到她,似乎一愣。   虞棠刚睡醒,什么都没打理,忙把窗关上,然后梳洗一番,这才下楼去。   娄爱之坐在亭子里,手里把玩着流苏,看虞棠过来,才站起来,清俊的脸上有点尴尬,不经意打量着她,道:   “对不住,在小洞天丢了你。”   虞棠诧异,哎娄爱之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人,也会跟别人抱歉?难道不是怪她掉队没跟好吗?   她摆摆手:“害,不碍事。”最后跟着你兄弟了,也不算亏。   娄爱之咳了咳:“是这样的,虞炳不知道我们没一起走?”   虞棠坐下,捻起桌上一颗仙樱果吃,说:“我爹不知道,我告诉他我们没分开。”   看来他跟她客气,就是因为虞炳的事,毕竟拿人手短。   果然,只看娄爱之拿出一个小箱子,一打开,都是品相极佳的高阶灵石,虞棠差点被闪花眼,这些高阶灵石是硬通货,就像黄金一样。   娄爱之说:“这是虞炳给的,既然我没做好带你的任务,就还给你吧。”   为了虞棠,虞炳是十分舍得,虞棠却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爹又不知道,你把灵石收好就行了。”   娄爱之为什么这么缺灵石?   因为娄家不像虞家只有这独苗苗,他们庶辈兄弟太多了,有一个变态的竞争机制,除了娄敬之天分过人拜在平鹤门下,其他都得自力更生,活像“工读生”,一边修炼一边带别人过秘境赚外快。   娄爱之是主角团一员,前期确实很缺灵石,虞棠借此跟他搞好关系,就是一种投资,增加以后活下来的资本。   娄爱之皱眉,看着那箱灵石,踌躇不定:“这怎么行……”   虞棠十分壕气,说:“这怎么不行?因为我家有很多灵石啊,我不缺。”   娄爱之:“……”   虞棠吃着仙樱果,感慨,有钱真好,有钱真爽。   难怪有人喜欢炫富。   她轻咬果子,舌尖一掠,果肉落入口中,果汁浸润她的嘴唇,显得尤为樱红,恍然不知,还对他一笑:“你便收着吧,若真觉得受之有愧,以后还有秘境呢。”   言下之意,是想预订娄爱之当她过秘境的工具人。   娄爱之却没注意到她的话,只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容颜殊色。   回想初进秘境时,因为虞炳的警告,他便以偏见的目光去扫视她,觉得“不过如此”。   现下再看看她,虞炳好像并没有说错。   他把目光移开,道:“那,多谢了。”   *   青崖山上,有一断壁成崖,露出一面青石,这不止是青崖山名字的来源,这块断壁,还有镇心性的作用。   修士立于断壁前,若不能镇心性,则会攻击青石,直到自己心性慢慢定下来。   娄爱之到青崖山时,就看陆枭对着青石。   这位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鬼才,此时眉头紧皱,一脸不悦,挥起长剑向青石攻去。   他的兄长娄敬之则抱着个酒壶在一旁。   他自个儿围观还不够,还把娄爱之招过来:“快来看,陆枭心情差着,我好久没见他这么不高兴了,哈哈哈。”   明显的幸灾乐祸。   娄爱之问:“他怎么了?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娄敬之摇摇头,说:“不是我叫你,是陆枭叫你——师弟,爱之来了!”   陆枭停下动作,“噌”地收起了长剑,回眸一看。   娄爱之没见过这样的陆枭。   陆枭虽年少,脾性却很稳当,向来冷静,待人疏远,娄爱之甚少见过他因身外之物而显露喜怒,这次却见到他这么明显的不快。   陆枭走过来便问:“你带的人是唐家的人?”   娄爱之被问得莫名其妙,道:“不是。”   陆枭脸色更沉了:“她告诉我她叫唐鱼,她到底是谁?”   唐鱼、虞棠。   娄爱之一下子就知道是虞棠,但是在这行,为了安全,买卖双方都要立誓不能向约定外的人说出彼此的信息。   他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你想让我死啊?我立誓不能说出买家的。”   娄敬之笑了:“我都说了,问了不能说的,你还不信。”   陆枭席地而坐,眉目间的不快慢慢变淡,好像克制住了情绪,又变成了那个疏远的人。   娄爱之很好奇,陆枭找虞棠干什么,莫不是虞棠得罪了他?不然陆枭这样脾性的人,为何如此不快?   便打探道:“找她怎么了?”   娄敬之挤挤眼睛,说:“一开始是为了结界的事,不过现在看来,还不止。”   陆枭沉默地擦剑,剑光寒寒,映出他漂亮的眼睛,沉沉的。   娄敬之笑:“没想到吧,陆枭也有这么一天,为了找一个女子,跑去了云霞唐家,搞得唐家把家里女孩儿都推出来,一个个让他认,现在有小道消息说,陆枭在找道侣呢。”   娄爱之差点原地摔了一跤,道侣?陆枭为了道侣?   这话听起来就像娄家给每个庶子发了一块高阶灵石那样荒唐。   陆枭冷淡地说:“我寻她,并非为了男女之事。”   娄敬之喝口酒,笑着不说话。   却听娄爱之一本正经,坦然道:“便是为了男女之事,又如何呢?”   这句话,娄敬之一下把惊奇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娄爱之说:“我也是刚发现,有些女子便是不大一样,如果真能结为道侣,并非坏事吧。”   只见兄长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就你?你不是看哪个女人,就觉得哪个女子做作?”   就连陆枭也抬眼看他。   娄爱之道:“也有些不矫揉造作的,比如陆枭在找的这位。”   陆枭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不高兴了。   冷冷地瞥一眼娄爱之,独自提剑,朝青石壁走去。   心性浮动,青石壁上又留下一道道剑痕。   娄爱之瞪大眼睛,不能理解:“怎么回事,他又突然不开心了?”   娄敬之拍拍弟弟的肩膀:“大概是你知道她是谁,她在哪,这件事,让他不爽了吧。”   “这有什么好不爽的?”   娄爱之冤枉得不行,心想,反正金缕宴也快到了,到时候虞棠也会参加,瞧这位鬼才不悦的模样,他只能祝她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存稿箱第二十二号~   顺便碎碎念,没想到我还是辞职辽~开心得差点飞起,在部门群里发了好多珍藏多年的老年人表情包,包括各种“加油”“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多喝热水”,部门的人表示今天才看透我的真面目哈哈哈哈   没错,我只是一直潜藏的沙雕,不到最后一刻,不暴露真实身份~【无内鬼,交易继续】 第二十三章   修途漫长,一个月转瞬而逝。   不过这一个月也发生了点事,通俗说,虞棠被师父“解雇”了。   觅云宗不像其他宗门,没有严格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观念,不管对徒弟还是对师父来说,择优而取为上策。   不过,解除师徒关系也不是件随便的事,如果徒弟被单方面解除关系,外人会以为徒弟德行不足。   虞棠本来挂名在一金丹修士名下,平日不会和师门沟通,不过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上次她要去藏书阁,师父在闭关,就找一个师姐拿了推荐券。   但现在,虞棠很突然地被解除了。   因为虞棠师父还在闭关,来传讯的是师门的首席大弟子,也便是虞棠的大师兄。   他带着违约的赔礼,面带抱歉:“还望你们理解……”   周茜十分不满,她根本看不上赔礼,只要一个说法:   “那你给个理由,为什么突然解除,这样其他人怎么看棠棠?”   他颇为尴尬:“这,我也不清楚。”   师父明明在闭关,却突然与外界联系,让他去虞家,解除和虞棠的师徒关系。   他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就联系不上师父,想来师父是在百忙修炼中,抽出那么一丝空隙来通知他,自然没时间解释。   周茜火气就上来了:“我不管,当初说好的是挂名,单方面解除,把我们棠棠当什么了!”   虞棠大师兄有点怕周茜,虞家两口子护犊人尽皆知,便重复说:“周道友和我急,我也没办法,我刚刚说了,师父只是让我来通知,没说缘由。”   周茜想理论,虞棠在她身后,轻轻拉了她一下,柔声道:“娘亲,不过是个师门,我有爹爹和娘亲,就够了呀。”   虞棠的话很有用,一刹那,周茜心疼得不行,替她委屈:   “对,这种不守约定的师门,咱不要就不要了!”   安抚了周茜的情绪,虞棠向大师兄道:“这段时日,多谢师门照顾,请问,要怎么解除关系。”   大师兄连忙擦擦汗,拿出收徒契约书,道:“在契约按上指印就好。”   虞棠伸出手指,碰到契约书,身上一轻,灵台处有一道契约消失了。   任务完成,大师兄赶忙走了。   等回到师门,有师妹来打听,知道虞棠确实被解除后,道:   “我知道她,我们师门才不需要这种挂名废物。”   大师兄却摇摇头:“你别这么说,没那么简单。”   他本来也以为是虞小师妹做错什么,但是见了她,这种想法就没了。   她容貌清雅,礼貌有度,他直觉她不是会闯祸的人,而且细想,师父当时传达得比较着急,但话语里,对虞小师妹……好像是尊重的,至少,没半分不满的情绪。   大师兄越想越奇怪,连忙约束师门内的师弟师妹,让他们别传,不过话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   送走大师兄,虞棠有点感慨。   今日开始,她就莫得师门了。   她虽没见过这个便宜师父,但在修炼《生生不息》遇到难处时,偶尔想等他出关,她就去问问修炼的事。   结果这就被解除了,连原因也没有。   但是修真途中,还是得有人带的。   其实现在解除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根据自己意愿,选新的师父。   周茜看虞棠陷入沉思,还以为她伤心着,便安慰说:“棠棠别着急,娘给你找更强的师父,这个不要就算了,不要金丹,下一个就找元婴!”   这挑三拣四的态度,好像找元婴师父和挑大头菜一样。   但修真等级是一个金字塔,越往上越难,人也越少,资历够的金丹都可以在觅云宗当长老,何况元婴。   可是周茜和虞炳,为了她,是真的会去找元婴。   虞棠不想让他们操心,抱住周茜,说:“娘亲,这事我真不着急,金缕宴不是快到了么?到时候肯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师父的!”   周茜犹豫:“这……”很快把自己说服了,“也是,你是在小洞天待了三个月的,和那些中途就捏碎红玉环出来的不一样。”   虞棠说:“对啊,我也很厉害的。”   因为她有白灵令箭。   现在除了碧云珠归属陆枭,四位白灵令箭获取者都没有主动公开。   毕竟,没有陆枭那样的后台,就要谨慎点,不然令箭被其他人偷走,就怪不得自己高调。   当然,虞棠连周茜和虞炳都不说,就是防周依依。   说曹操,曹操到。   当天,周依依和她父母亲就造访虞家主峰。   周茜的大哥周豪筑基失败,携一家子投靠周茜。   周茜尽心尽力待他们,安排他们住在白鹿山侧峰,虞家财力厚,虞棠远远见过一次侧峰,其奢华程度,不输主峰。   不止如此,周茜对周依依也极好,虞棠有的那份,周依依也会有。   按理说,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不求知恩图报,至少要心怀感恩。   可这家人在原小说里,害惨了虞家。   他们来的时候,是虞棠接待的。   因为她不明白,虞炳和周茜这么护着女儿,怎么会由着周依依坑害原主,连她一开始和周茜说周依依骗她去秘境,周茜都不信。   所以她要看看,当她和周家独处时,会有什么有趣的事。   这一测,还真有点东西。   周豪和周茜有点像,可是不同于周茜的福气感,他是中年不得志的发福,面上光彩,内里颓丧,妻子柳惠儿却长得极痩。   虞棠本来觉得周依依姿色平凡,现在一看,才知道周依依算遗传了父母长相最好的地方。   甫一到大堂,周豪看看周围,问虞棠:“你爹娘呢?”   虞棠说:“有事,都出去了。”   其实虞炳确实出去了,周茜却在堂外。   听到妹妹妹夫不在,周豪立刻摆出说教的姿态,道:“虞棠啊,你这样不行啊。”   虞棠很熟悉这种口吻。   就像以前那些对她的工作、生活指指点点的七姑八婆,归根到底,就是眼红她生活好。   可是,虞棠还轮不到他来教训。   她没问怎么,只笑道:“我觉得我挺行的。”   听说虞棠被解除师徒关系,周豪攒着一肚子话贬她,结果这外甥女居然一反常态,一句“挺行的”就把他回怼了。   周豪哼了声:“你挺行,师门都不要你了,真当自己行?”   这话极为讽刺,柳惠儿和周依依虽不说什么,却都笑了。   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次背着虞炳周茜来训原主,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怎么忍下来的。   虞棠“噗呲”一声:“就这?我以为呢。”   不等周豪说话,她悠哉道:“这有什么啊,我家灵石多着,我爹爹娘亲老想给我找新师父,但就是还没合适的,反正有灵石,随时都能找师父呢。”   一下子,周家脸色都不太好。   被踩中痛处了?虞棠眯着眼儿笑:“哎,谁叫我家有钱呢。”   周豪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说:“要不要点脸,被逐出师门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周豪的妻子柳惠儿插嘴:“你没师门要,肯定是做了不检点的事吧?”   “啊?逐出师门?”虞棠站起来,看向门外,大声道,“娘亲,我难道是被逐出师门的吗?”   话音刚落,周茜自门外进来。 第二十四章   虞棠这一声,周豪、柳惠儿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才摆出笑容。   周依依站起来,用愉快的、好像没发生什么的口吻叫周茜:“茜姑姑,你回来了?”   周茜看着大哥一家,脸带狐疑。   她有点不相信刚刚大哥一家对虞棠说的话,他们不是也很疼虞棠么?可是,那些话、那口吻怎么回事?   虞棠见周茜不语,知道刚才的话,她都听进去了,现在缺一剂猛点的药。   她两眼无辜,道:“舅妈,你刚刚说我不检点,什么是不检点的事?依依妹妹经常让我去勾搭陆师兄,这应该不是什么不检点的事吧?”   周依依脸上笑容快挂不住了:“棠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啊?”   虞棠说:“我没说错啊,在小洞天,我们一行偶遇陆枭,妹妹让我和快和陆枭在一起。”   她拿出一封传音信,周依依的声音从信中出来:   ——姐姐,陆枭师兄和我们一起,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姐姐还不好好抓住机会……   ——可是妹妹,你不心动吗?   ——陆枭哪有姐姐重要呀!   确实是她们的声音。   若说刚刚周茜只是怀疑,现在则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周依依:“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周依依惊诧,没想过虞棠居然用传音信记录对话,下意识否认:“没有,我没有……”   周茜脾气急,直接质问周依依:“你疯了?棠棠和陆枭?那陆枭他配吗?”   虞棠:?   重点错了叭!   她扯扯周茜的衣服:“娘亲,陆枭真的很讨厌别的女修靠近。”   虽然她后来在小洞天没觉得,不过那是因为她晋升成陆枭的小弟了呀,要是没晋升成他小弟,她下场定和原主一样。   周茜这才抛开配不配的问题,继续问周依依:“依依,你到底怎么想的,陆枭出了名的不好接近,棠棠靠近他,被他打了怎么办?”   周依依语塞。   周茜大声道:“你说啊!”她难以想象,她看大的依依,会怂恿自己的女儿去干蠢事。   周依依语无伦次:“我……”   突然,柳惠儿揪住她头发,打她一耳光:“你傻了吗?就是棠棠喜欢陆枭,你也不能出馊主意!这样害了棠棠怎么办?”   周依依回过神,落下清泪:“对不住,爹、娘、茜姑姑,因为棠姐姐常常和我说喜欢陆枭,我想成全棠姐姐的心意,却没考虑那么多……”   虞棠:“……”   小看他们段位了。   但虞棠坦坦荡荡,道:“我就是喜欢陆枭师兄又怎么?我还喜欢爹爹、娘亲、还有,”她看着周依依被柳惠儿打肿的脸,目露戏谑:   “还有依依妹妹啊。”   周依依流着泪,哭着说:“我也喜欢棠姐姐。”   周茜一直很疼周依依,以前看到她哭,都会忍不住原谅,但今日看到周依依的泪,她只觉得烦。   一想到周依依让虞棠去勾引陆枭,她火又上来:“好了!别说了。”   周豪刚一直没出声,见有机会了,忙说:“小妹,我们今天过来,是听说虞棠现在没有师门,所以……”   周茜问:“所以来骂她不检点?”   周豪又噎住了。   周茜吐了口气,十分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有什么事,下次再说,我想棠棠也是这么觉得的。”   毫无理由护犊的娘亲好帅!   虞棠忍住笑,眼看着周家一家人脸色快变成调色盘,才说:“是呀,我也累了,你们走好,我不送了。”   周豪脸色铁青,可是妹妹都这么不客气,他脸色闪过不甘,却不得不离开。   等他们走了,周茜问虞棠实情,虞棠一一告知。   周茜膈应得不行:“这么多年,养条狗都养熟了,他们却这样!”她舍不得叫虞棠受一点点委屈,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虞棠说:“娘亲别气,我这不是没事吗?”   周茜叹气,道:“这是幸好……哼,看来得让他们搬出去了!”   等虞炳回来,周茜就说这件事,要不是顾全最后一丝脸面,虞炳差点就要直接找上门找他们打架。   于是便决定,得让周家搬出去。   这边周茜决定下来,那厢周家一家子也料到事情不好。   周豪摔了个瓶子,气急败坏:“她就一个赔钱货女儿,还当宝贝宠!”   柳惠儿声音颇尖锐:“我不管,这回没要到灵石,怎么给骏儿?”   原来他们还有个宝贝儿子叫周骏,在别的师门修炼,十分耗费资源。   他们算盘打得好好的,虞棠现在没师父,只要让她挂名在周骏师父门下,他们能以此跟周茜要大量灵石。   以后,还可以将师门发给虞棠的那一份资源给周骏,反正挂名只是废物,她的修炼资源不拿白不拿。   可是现在,都空了,还让周茜对他们一家心生厌恶,那他们在虞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岂不都白费了?   柳惠儿诅咒虞棠:“不过就是一个贱/人生养的,居然也敢坑害我们依依。”对周依依说,“娘打你那一下,也是无奈,都怪那个虞棠!”   周依依也没料到虞棠会反将一军。   真奇怪,虞棠不是一直傻傻的,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   周依依心里不服,不过想到另一件事,很能出了口恶气:“娘,我还有白灵令箭,虞棠还不知道是被我拿走的。”   “很好,金缕宴后,宗内定会重视我们,我们就把虞家的事告诉宗内,说是虞家为废物女儿白白浪费这么多资源,我看宗门不处罚这家子!”柳惠儿声音恶毒。   周豪也说:“周茜不过是嫁得好,我们才是周家嫡系,他们这些资源,早该是我们的。”   他们没留意到一棵细细的绿苗趴在窗棂处。   过了会儿,那绿苗慢悠悠缩下去,沿着一路石子路,直到亭子中的虞棠手上。   她想试试她能控制藤蔓到什么程度,先附着视觉于藤蔓,一路蜿蜒攀爬,直到见到周家人,便把视觉换成听觉。   就听到上面的话。   从上次小洞天知道周依依和赵中旭合作后,虞棠一直想铲除周家。   虞家尚且没嫌弃周家吸血,周家却想害得虞家灭族,并且按照原小说,他们还成功了。   虞棠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当然是斩草先除根,正好借这个机会,赶走周家一家。   现下,万事俱备,只差金缕宴。   *   月末,金缕宴在觅云宗日月山召开。   日月山是主峰,凡是宗内大事,多在日月山举行。   以昊天柱为中心,宴席摆开五十里,所有参加本次小洞天的弟子都会参加,浩浩汤汤,十分壮观。   自然,这么大的宴席,以防万一,会有核查身份的手段。   宴席入口需要记录参宴者的名字,如果敢报假名,笔会在登记者手上落下明显的印记,并且自动圈出假名。   鉴于此,虞棠不得不放弃画条鱼代表自己的举动。   她乖乖写好名字,只听娄爱之道:“快点,走了。”   是的,就连一个金缕宴,虞炳和周茜都怕她受人欺负,又专门找娄爱之带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娄爱之看着她,目光总是有点欲言又止,甚至是怜悯。   怜悯?   虞棠想不通,不过她也没想问,毕竟从娄爱之这么一个毒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好话。   虞棠前脚刚走。   没一会儿,一白衣少年御剑而至。   他风姿卓绝,与往日不同的是,乌黑的头发全部挽起,以白玉冠箍住,清风鼓袖,渊渟岳峙,走哪都是人群瞩目的地方。   便是陆枭。   这不是他头次参加大宴,对流程习以为常。   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明明该放下笔,然而却一顿,眼角余光忽然留意到写在他前面那个名字——   虞棠。   他目光在那名字上停了好一会儿。   直到负责记录名字的弟子问:“陆师兄?怎么了?”   陆枭回过神,冷淡有礼地道:“没事。”   弟子有些巴结他,便道:“师兄是看到虞棠这个名字?她是白鹿山虞家的小姐,分明没什么天赋,虞家却很宠着。”   陆枭不置可否,轻应了声,便离开了。   这弟子没必要和他说这些,什么虞家小姐,与他何干?   反正,他又不会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惹!有万字章节~   携我家鱼塘给大家伙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极其小声的):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要不要点进作者的专栏,顺手收藏一下作者?【卑微作者,在线求收】 第二十五章   长风裹挟浓郁的灵力, 清爽怡人。   席位是固定的,弟子太多, 熙熙攘攘,宗门便以纸鹤指引他们就坐。   抬眼望去,来往皆着觅云宗白袍修服,挥袖如拂云, 空中纸鹤交叠飞舞, 飘逸好看。   跟着纸鹤,虞棠找到她的席位。   桌为白玉,上置灵果灵酒, 数道灵兽佳肴, 甚至直接将灵石摆上桌,极尽奢华。   她的座位离昊天柱有点距离。   昊天柱是日月山的中心, 到时候,获得碧云珠、白灵令箭的弟子都会在昊天柱前, 由掌门认定,备受瞩目。   当然,如果丢人, 那也是一等一的。   寻常弟子坐在五十里的下席座中, 而各山脉主家、师门师父则围着昊天柱周边而坐,虞棠一眼认出陆枭的师父平鹤真人。   平鹤甚少参加大宴,上一次参加,还是数十年前娄敬之过小洞天后的金缕宴,今次他是以陆枭师父身份来的。   他容貌清俊, 五官每一分恰到好处,且因为身上超然的气度,儒雅谦和,说是千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虞棠心底油然而生崇拜——如果说练气是小学生水平,那合体期的平鹤,无异于长江学者,还是院士级别。   可惜原小说里,作为陆枭的师父,平鹤真人的结局是悲剧。   中期,觅云宗举全宗之力,讨伐陆枭和娄敬之,平鹤护住他们,让他们得以逃走,自己因此失去飞升的机会,被奸人所害,堕入鬼修罗道。   鬼修罗道即是地狱。   等陆枭彻底成魔,手刃奸人,亲自去鬼修罗道把平鹤送入轮回,那时候平鹤已不复今日平鹤……   可惜了。   虞棠盯着他发呆,蓦地,平鹤也回头看过来。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好似对她淡淡一笑,笑意儒和。   虞棠愣住,左右看看,没其他人盯着平鹤那边,难不成平鹤还能对着空气笑?   她不确定,赶紧问旁边的娄爱之:“快帮我看看,平鹤真人是不是在朝我笑?”   娄爱之瞧一眼,又看看虞棠,说:“喝酒了?才几杯啊?但凡吃一粒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虞棠:“……”   她再看过去,想确定一下,平鹤已经在和别人交谈。   仔细想想,平鹤那修为,肯定能看破她灵根和陆枭灵根融合的事实,还好刚刚是错觉,不然平鹤看她一个小练气,能是什么原因?   虞棠小小吁口气,正庆幸着,只看一道身影朝平鹤走去。   是陆枭。   她眼睛立刻一亮——同样是觅云宗的白衣,别人就是套个衣架子和布料,他不是,他穿的是风骨,遗世独立。   看到陆枭后,虞棠脑海中突兀的一声“叮咚”,好像又触发任务,果然,歪歪久违的声音响起:“亲亲,我来了!我带着全新任务体系来了!”   虞棠好奇:“什么?”   “是这样的,根据亲亲提出的建议,我们民政局总领导讨论后,一致认为有道理,我局cp分部致力于提高员工工作体验,所以即将上线全新的任务体系呢。”   虞棠想起来,她上次吐槽了任务要求,因为董婧婧这样的傻白甜,做花瓶可以,但不适合做任务。   后来系统说要改进,这么久没动静,她本来都快忘了,没想到不是客套话,真改进了。   而且系统态度还这么诚恳,哪里可以给cp分局五星好评,她要去吹爆!   虞棠期待:“那到底是什么任务体系?”   歪歪说:“亲,实践出真知,这边先给你发一个任务,亲就知道怎么回事,以后亲再也不用做完任务就溜了呢!”   做完任务就溜……总觉得系统这话,好像把她说成抛弃陆枭的渣女。   很快,虞棠收到新的任务,带着期待,连忙打开:   “恭喜亲触发新任务:让陆枭倒杯水给董婧婧,增加互动,增进感情~任务奖励:纤纤素手~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哦~”   这就是全新版本任务体系?   对不住,她要收回五星好评,顺便锤爆cp分局狗头。   虞棠冷漠地问:“你们对全新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让董婧婧帮陆枭,和让陆枭帮董婧婧,到底新在哪?”   歪歪道:“亲亲,这当然是不一样的呀,系统检测到,由于难度提升了,这边判定细则会更宽松哦。”   它还知道难度提升了。   到底是什么勇气让cp分局改出这样的任务体系后,还能这么得意啊?现在让他们改回去还来得及吗?   歪歪还温柔地说:“不行呢亲亲。”   不能解决问题还这么温柔,到底有什么用啊!   西湖的水,虞棠的泪。   既然系统这么玩她,那她也可以按老套路钻漏洞。   虞棠问:“是这样的,只要是陆枭端的水,不管什么方式,送到董婧婧手里,任务一样能完成吧?”   歪歪想想,说:“是的,判定上是没问题的。”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虞棠这才平衡。   管它什么全新不全新任务体系呢,只要能钻漏洞的任务,就没有她虞棠完成不了的。   所以这个任务反而简单了,重点是拿到陆枭端的水。   毕竟是整个门派的得意弟子,陆枭的座位被安排在离昊天柱近的地方,时而有主家、师门的人和他搭话。   他就是整场金缕宴的中心。   她总不能拿着杯子,放他面前,道:“来,给爷倒/端杯水。”   哦那她可以想象自己死得多惨。   所以这事急不得,得徐徐图之。   娄爱之察觉她的目光,问:“你好像很喜欢陆枭?”   虞棠坦然说:“那当然,有谁不爱又强又美的人呢?”她随手一指,周围女修确实都在讨论陆枭,不止她一个。   娄爱之却笑了:“行吧,祝你好运。”   虞棠:“?”   穿书女配不是她吗?为什么他也一副好像知道点什么的表情?   没一会儿,昊天柱中心的金钟缓缓敲响,荡开一声悠远的钟声,沁人心扉。   正是金缕宴正式开始的钟声。   宴上,弟子们往来,觥筹交错。   虞棠坐在原位,有好几个不认得的过来和她打招呼,话里问的虞家的生意,心里打的虞家灵石的主意。   虞家富裕,那是虞炳和周茜为了虞棠打拼的,虞棠才不是败家女,两三句话就把那些人打发走。   令虞棠没想到的是,赵中旭也来找她。   她警惕起来,神色自然地和他打招呼:“赵师兄。”   赵中旭笑道:“虞小师妹,许久不见,在修炼时,可有什么难处?”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大师兄的关怀。   虞棠立刻想起自己没有师门的事,他们恐怕是打探好的,就想把她这条肥鱼拉进他们师门,多赚灵石。   于是虞棠说:“劳师兄挂心,我爹娘正为我物色,已经打探到了些有意愿收徒的师门。”   赵中旭说:“那就好。”又加了一句:“在金缕宴,许多修士也在找徒儿,你可以试试的。”   虞棠有点奇怪。   赵中旭说得没错,她正打算在金缕宴物色师父,但正是他没说错,她才奇怪,因为像他这种人,怎么会跑过来提醒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师妹?   奇怪,太奇怪了。   而且赵中旭真只是过来提醒她,说完就走了。   娄爱之摇摇头,学赵中旭的语气:“虞小师妹?”啧啧两声,“赵中旭对你挺上心的嘛。”   虞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这种死亡flag写在脸上的反派扯上关系?不了不了,要命的。   娄爱之说:“我要和别人谈一下带秘境的生意,你跟我一起去。”   虞炳用灵石买他保护虞棠,可虞棠不是三岁小孩,只是为了让虞炳和周茜放心,才没阻止,虞棠便说:“不用,你自己去,我也要做点别的事。”比如物色师父。   她算娄爱之的买家,说的话作数。   反正娄爱之只管他自己也行,她又不会制造什么麻烦,算她卖他的人情吧。   “行,”娄爱之把身上一个流苏解下来,丢给她:“遇到什么事,你把流苏丢到地上,我自然知道,就会赶过来。”   虞棠接住,惊了惊。   娄爱之居然会把本命法器交给别人。   本命法器之所以叫“本命”,因它近乎是修士的一半心血,娄爱之把流苏给她,也不怕她丢了?   但见他十分放心,这就离开了。   虞棠好好收起流苏,确实,她不敢拿他本命法器干嘛,巴结主角团还来不及呢,只好乖乖保管。   说起来,她还没有本命法器,只要拜个靠谱的师父,就能解决本命法器的问题。   虞棠看向昊天柱那边,平鹤那样的大能她看看就行,不敢奢望,她没什么长处,灵根还废柴,有金丹修为的师父,就行了。   走走转转,虞棠看到几个面善的金丹修士,正想打招呼,忽的听到有人叫她:“棠姐姐!”   这熟悉的三个字,这熟悉的绿茶味,她知道是谁了,回过头,温柔地叫:“依依妹妹~”   周依依今日打扮得颇为光鲜,虽也是白衣,穿的却不是宗门统一的衣服,袖口花纹繁复,腰带设计也亮眼。   人靠衣装,周依依这身,确实为她容貌加了不少分。   周依依抚抚袖口,脸带羞涩笑容:“这身衣服是娘亲帮我定制的,我能以徒弟身份参加的金缕宴就这次,所以娘亲重视,花好多灵石定制的。”   虞棠“嗯”了声:“是挺大价格的,毕竟都是我家的灵石。”   周依依脸色青了。   一月前,虞家已经颇客气地让周家一家搬出白鹿山,但周家死皮赖脸的,以东西过多不好收拾,赖到现在还不走。   分明就是冷处理,想要赖着赖着,就当没事发生。   虞家没和他们计较这么多年他们白花的灵石,他们还把东西当成自己的。   既然如此,虞棠不介意提醒她一下。   却听另一女人的声音传来:“呵,虞家是白鹿山主家,总不至于要计较这点灵石吧?”   替周依依说话这人,是周依依的师父。   周茜对虞棠和周依依的资源分配一视同仁,虞棠挂名在金丹修士门下,虞家也花大灵石给周依依拜了个金丹修士。   周依依师父三百余岁,五十岁的模样,虽极尽所能保养,脸上的法令纹仍十分深,显出老气。   她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觅云宗里,有点资历的金丹能当小长老,她也是小长老,此时,以挑拣的眼神打量虞棠。   “那当然。”虞棠笑说,“一件衣服而已,和依依妹妹其他花费比起来,比如说拜师的花费,也不算什么。”   扯到拜师费用,周依依连忙扬起笑脸:“棠姐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虞棠真佩服周家人的脸皮,周依依脸上是这么笑,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扎她纸人呢,还能能说什么“一家人”。   这样的家人她才不要。   虞棠便也以玩笑的语气,道:“我姓虞,你到底姓周,什么一家人,以后别这样讲了。”   周依依语塞。   周依依的师父“呵”了声:“依依,这就是你说的表姐?她这品性,还想我收她做徒弟?活该被逐出师门!”   周依依一副可惜的样子:“棠姐姐……我本想同你引荐我师父,可是你……哎!”   虞棠:“???”   老天鹅,他们哪里来的优越感?   她说:“免了,我现在是没有师父,但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想拜,我不需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师父。”   周依依师父哪被小辈这样说过,双目圆睁:“你这是什么话?”   周依依也连忙说:“棠姐姐怎么这么说,快和师父道歉。”   虞棠给她们整笑了,说:“清醒点,你们有什么立场让我道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人非要对她哔哔赖赖,也别怪她不客气,笑话,她会怕一个三百岁的金丹?   虞家的实力,就是她的实力。   看周依依和她师父脸色不愉,虞棠摆摆手,说:“这是在金缕宴,你们爱丢脸,就继续丢,我不奉陪。”   虞棠心情颇好,不管她们两个脸色气成猪肝色,专心找师父去,不过这回她想得考虑金丹初期以上的修士,再寒碜,也不能比周依依的差。   她下意识看向昊天柱,优质师源都在那,却正好和一个容颜艳丽的女子对上。   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略施粉黛,肤白貌美,嘴唇嫣红,头发散在肩头,有些随意,一身气度非凡。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金缕宴的,席位就在平鹤旁边,地位定也不一般。   虞棠怀疑自己又出错觉,毕竟,之前她还觉得平鹤对她笑呢,这回就又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对上眼。   人家是大能,干嘛有事没事朝这边看一眼,她这个小练气受不起啊。   然而,下一瞬,小姐姐居然还对她眨左眼,俏皮又可爱。   咦?   咦咦咦?   虞棠左右瞧瞧,身边确实没人看昊天柱那边。   她确定了,是的,一个漂亮小姐姐对她Wink!   作为一条颜狗,虞棠对美没有抵抗力,差点就要沦陷,想了想,还是用一种传统的方式回敬——带着紧张,朝小姐姐鞠一躬。   接下来,虞棠走路飘飘然。   就这事,她能吹好久,差点就想把红流苏往地上一丢,让娄爱之过来看看,她这回没喝醉。   她当然没留意到,那漂亮小姐姐也很高兴,戳戳平鹤:“平鹤平鹤,小徒弟刚刚朝我鞠躬!”   唐桐插嘴:“她不是你徒弟吧?什么小徒弟,你倒挺顺口。”   漂亮小姐姐,也便是兰夜,撩了下头发,数落唐桐:“嗯?怎么的,她不是唐家人,这回你有什么立场?”   唐鱼不叫唐鱼,叫虞棠。   虽然不知道虞棠为什么要骗陆枭,不过他们查起来,那是信手拈来。   两人吵起来,平鹤难得一次没有调解,只是缓缓问:“我记得,虞棠一直有师门,是什么时候忽然没有了?”   兰夜:“……”   唐桐:“……”   兰夜像被抓住错事的学生,小声嘀咕:“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去找她师父,告诉他我要收小鱼儿,然后,然后她师父好像先和她解除关系了。”   唐桐也小声说:“老夫也去找了一遍。”   虞棠的便宜师父,本来在好好闭关,突然相继来了两个他这辈子不能企及的大能,让他解除和虞棠的师徒关系。   便宜师父受到的惊吓有多大,可想而知。   兰夜还狡辩:“我们只是说金缕宴前不能找虞棠,可没有说不能找她师父呀。”   唐桐附和:“是的。”   平鹤:“……”是他考虑不周,小看这两人想要收徒的心情。   这厢,虞棠把和兰夜的对视当成“露水姻缘”,还是乖乖准备找师父。   她列出名单,将小有名气的金丹期都写上去,再一个个看。   首先,外貌对她来说很重要,作为颜狗,师父漂亮点,她对修炼这件事肯定会更积极,光是这条,她就划掉名单上三成名字。   颜狗不易,虞棠叹气,再抬头时,只看不远处假山,站着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生得极可爱,眼睛圆溜溜,脸颊肥嘟嘟,皮肤白嫩嫩,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很有福气,像极了福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有股熟悉的感觉……   虞棠缓缓转过身,准备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时,只听身后一道脆生生的娃娃音:“娘亲!”   娘……娘亲个鬼啊,她才没有这么大的儿子!   然而福娃娃“啪嗒啪嗒”跑到她面前,张开双手,一身肉嘟嘟的,抱住虞棠的大腿,虞棠把他扯开,福娃娃又立刻抱住,像块狗皮膏药。   虞棠忍住哀嚎,小声说:“小祖宗,我不是你娘亲。”   这小孩,就是小洞天里元蘅阵法的娃子,在这里遇到他,她也很惊讶,都出小洞天这么久,她没必要陪他玩过家家。   只看福娃娃鼓着嘴巴,两泡眼泪毫不预兆地落了下来:“嘤嘤嘤,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即使是亲情缘薄,也不能这么对自己儿子吧……”   “就是啊,这孩子这么可爱,怎么舍得……”   居然有一些闲话传来。   身为修真者,这么八卦真的没问题吧?虞棠忍住吼他们关你们什么事的冲动,毕竟这事就棘手在他们觉得她理亏。   虞棠连忙蹲下来,问福娃娃:“你到底想干什么?”   福娃娃两泡眼泪立刻缩回去,冷静地说:“我是元蘅,小白在金银台晕了,我抬不回去,”顿了顿,“陆枭知道了,会罚我的。”   原来这是元蘅的一魄化成的福娃娃。   虞棠:“就这?有啥好担心的,我帮你就是了,别再乱叫我娘亲了,知道吗?”   只要他不戏精上身,一切好说,她还要勾搭漂亮的小仙男的,别让人误以为她私生活不检点。   福娃娃却用一种看傻子的神情看她,毕竟,陆枭一旦生气,那确实恐怖,她好像没有这样的认知。   他不知道的是,虞棠不止没有这样的认知,还觉得陆枭其实挺平易近人的。   金银台就在日月山中,离这里有小十里的距离。   虽叫“金银台”,不过圆台不金不银,宽广无比,圆台上四周雕有仙人纹,古朴且大气。   围绕台子的是一汪深湖,再之后,才是高高的席位,十年一度的凌霄会就在金银台举行。   与热闹的金缕宴相比,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虞棠跟着福娃娃走,越走越奇怪,道:“怎么这里都没其他人?”   福娃娃面无表情说:“因为有结界,我和小白是趁着结界漏洞,才溜进来的。”   多走几步,好大一条漂亮白蛇入了视野,可惜它瘫软在湖水边,一动不动。   虞棠一查探,小白确实晕了,她问元蘅:“小白怎么晕了?”   元蘅指着湖水:“小白说它口渴,我带他过来喝水。”   虞棠“噗呲”一声笑出来,训元蘅:“这儿的水不能乱喝,灵力特别浓,喝下去不醉才奇怪。”   有醉酒、醉茶,当然也有醉灵力,一下子吃了含大量灵力的食物,身体难以承受,就会醉倒,小白就是这个原因才晕了。   可是醉倒的小白,不会变成手臂大小,还那么大只,虞棠要怎么扛回去呢?   等等,她好像能让小白醒过来。   小白身体里多余的灵力不能消化,如果是陆枭,因为和小白契约过,就能帮助小白消化灵力,让小白醒过来。   虽然她不是陆枭,但是她灵根和陆枭融合了,可以试试。   虞棠都想夸自己机智。   说干就干,她按书里说的灵力吸收消化法,将手放到小白额上,默念口诀,很快,一股浓郁的灵力从小白额头缓缓溢出来,一点点被虞棠纳入丹田中消化。   一开始还好,后面越来越吃力,虞棠出了满身大汗。   元蘅蹲在一旁看,惊奇道:“你挺行的嘛。”   虞棠:“那是。”   元蘅鼓鼓掌,说:“真不愧是我娘亲。”   虞棠头疼,回:“别叫我娘亲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凡事过犹不及,小白估计不止喝了一口湖水,体内灵力实在太厚了,以她的能力,只能消化两成,不过应该够了。   元蘅直接上手,把小白英俊的蛇脸锤得“啪啪”响:“起来了!”   元蘅下手的劲很大,看得虞棠都替小白疼,不知道元蘅平时是不是也经常欺负小白,太过分了。   只看,小白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两眼迷蒙着,慢慢聚焦到元蘅脸上,然后张开大嘴,“啊呜”一声,把元蘅整个上半身咬住。   元蘅身体小,挣扎不动,小白是真的想把他吞进身体,他扒拉不开小白的嘴巴,闷在蛇嘴里,气急败坏:“快来帮我把他弄走!”   虞棠:“噗。”   她为误会元蘅内疚一下,看来不是元蘅欺负小白,而是他们的日常就是相爱相杀。   小白还晕乎乎着,等金色的竖瞳映出虞棠的身影时,“咻”的一下,蛇身凑到虞棠面前。   或许是半条醉蛇,平时的英武威风大打折扣,反而有点呆萌,它轻轻用头蹭蹭虞棠脸颊,很是亲昵。   自己送上门来的,虞棠毫不客气,赶紧上手,揉揉它硕大的蛇头,冰凉的,鳞片虽然细碎,但摸起来很光滑,太舒服了。   她盘到小白了!   趁着这个机会,虞棠又狠狠盘一把。   小白也很快乐,发出“嘶嘶”的声音。   虞棠听不懂,问元蘅:“什么意思啊?”   元蘅不情不愿地当翻译:“小白说,它后背很舒服。”   虞棠疑惑,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白又“嘶嘶”了两声,弯曲上身,把虞棠往自己身边推。   元蘅呵呵两声,颇为鄙视:“它不是蛇,是狗吧!”   虞棠“啊?”了声,元蘅才说:“它说,它后背很舒服,不像陆枭说的不舒服,所以让你去它后背坐一坐,就知道到底舒服不了。”   虞棠想起来了,那是小洞天里发生的事,当时她特想盘小白,结果陆枭说它坐着不舒服。都这么久了,小白还耿耿于怀,看来被主人否认,在它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   有点可怜。   但虞棠还是想笑,陆枭这条灵兽,和英俊蛇表不一样,怎么那么呆萌啊!   为了治愈它的创伤,虞棠说:“好啊,我这就来,驮人的小白最棒了。”   虞棠的夸奖让小白高兴得扭了扭躯干,元蘅则嫌弃地“噫”了声。   小白矮下身子,虞棠坐上去。   小白是有得意的资本的,它身上鳞片虽细碎,但都往一个方向,很光滑,而且很凉快,即使在上面坐久了,仍不会觉得不舒服。   这种坐垫,可遇不可求啊。   虞棠还没来得再夸,忽然察觉小白晃了晃。   等等,这车不稳啊。   哦对,小白是醉驾!   它身体里的灵力还没消化完,这就上路了,滑行五步歪三步,左摇右摆,差点就能在地上画出九州大陆山河锦绣。   虞棠后悔了,而且蛇身太滑了,没有一点能抓紧地方,她要凌乱了,叫小白:“小白,我知道你身上舒服了,能停下来吗?”   小白蛇音高高地:“嘶!”   元蘅的翻译传来:“它说,它很开心,让你别介意,尽情享受就是。”   虞棠心情复杂,再“享受”下去,她要晕蛇了。   不行,她要跳蛇,低头开始找陆点,忽的,只听远处一声低喝:“元蘅、小白!”   元蘅慌张起来,喊道:“小白,陆枭来了!”   小白也慌了。   他们就像两个偷溜出来玩的小孩被大人抓住一样。   他们慌,虞棠更慌,因为小白开启疯狂蛇行模式,虞棠怕被甩出去摔成脑震荡,连忙死死地抱住小白。   半醉的小白还以为自己走的是直道,稀里糊涂的,前面就是湖水,居然就这样一头扎进去了!   哗啦一声,激荡起好大一朵水花——   下一瞬,陆枭御剑自半空落下。   元蘅立刻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陆枭,小白偷喝湖水,晕倒掉进湖里。”虽然是他带小白来这里的,但论恶人先告状,他是有一套的。   陆枭长手一伸,小白感受到他契约的召唤,瞬间变成手臂大小,然而这一摔到湖里,又喝了几口湖水,瞬间晕乎乎的,又软成一条废蛇。   陆枭先收起小白收,看了眼元蘅,眉目不快。   元蘅两眼一闭,脖子一缩:“先别急着教训我。”   “娘亲还在湖里呢!”   陆枭忽的抬眼,盯着元蘅:“你,说什么?”   元蘅指着湖里,说:“娘亲她在湖里啊!”   顺着元蘅肥肥的手指,湖面冒出几个小泡泡。   咕噜咕噜……   虞棠连忙捂住嘴巴。   虽然她捂住嘴巴,但好像还是呛了一点点湖水。   这湖水灵力十分充足。   因为凌霄会在金银台举办,修士斗法常年累月,湖水便溶入了许多灵力,如果不小心喝上一口,够她这小练气受的,甚至,可能就此把她丹田冲坏。   她不想死。   虞棠疯狂挥动双手,可是,好不容易快到湖面,身体却越来越乏力,那一点湖水进入她口中后,她四肢麻木起来。   快撑不住了,如果不小心脱力……   她可能会沉入湖底。   不知道该多痛苦。   忽然,一只强壮的手臂破开湖面,冲入湖水中,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和冰冷的湖水相比,那手心的温度极为灼热,烫得虞棠清醒一些,接着只觉浑身一轻,一股极大的力气把她提出湖水,她下意识抬眼——   背着光,日光在他鬓角留下芒点,衬他星眸一点浩然。   时间这一瞬静默,溅开的水花在空中凝固,折出细碎的晖色,入眼之处,他双目微圆睁,或有惊诧,眼角泪痣便也活了似的,冲破他完美的冷淡。   这么耀眼的人,这么近的距离。   虞棠甚至以为她在做梦,忍不住眯眼。   她怀疑呛的那一点湖水发作了,不然,她怎么会在他眼中看到惊喜呢?   果然,她很快感到浑身乏力,赶紧趴在岸边,大口喘着气。   陆枭在她身边,好像动了,也好像没有动,好像说话了,也好像没说。   虞棠不清楚,这种感觉就像喝了后劲很强的酒,五感都麻痹了,只有意识还稍微清醒。   她试着撑起胳膊,想要爬出湖里。   然而和每个醉鬼一样,她根本没那个力气,却一本正经地努力着,明明很用力的样子,却始终爬不上岸。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好像听到他极轻一声笑,低低的,带着尾韵,轻击她鼓膜。   她更醉了。   他轻说一声:“冒犯。”   手穿过她腋下,一用力,半提着她出湖水。   哗的一声。   虞棠身上的水珠也溅到他衣服上,浸湿了他衣袖、下摆,还有他的衣襟。   虞棠还是头次觉得两人之间这么近,如果她清醒着,她不会这么直勾勾看着他,目光不带转的。   可是,他太好看了,是装在琉璃杯里的昂贵明珠,要是能把玩在手里,得是多大的满足感。   不行,她得忍住,要坚定,不要被诱惑。   虞棠用最后的毅力,坐下来,把自己抱住,头埋起来。   不看不看,就不会被诱惑。   她昏昏的,只听元蘅说了句:“娘亲和小白一样,也醉灵力了。刚刚娘亲还替小白消化灵力来的……”   陆枭面露疑惑,小白是他的契约灵兽,为什么她能替小白消化灵力?   难不成,他也能替她消化灵力?   他朝她走近一步,轻轻将手叠在她手背上。   黑暗里。   虞棠倏地发现,随着手上多出来的那点温度,自己爆满的丹田缓缓得到缓和,那些多余的、在身体里四处流窜的灵力,正在一点点被消化殆尽。   有人在疏导并消化她的灵力,不一会儿,那种极端的晕眩也消散了,她缓缓抬起头。   陆枭的手盖在她手上。   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没有瑕疵的、白皙的皮肤,就这样在她面前。   明珠触手可及。   不过,幸好虞棠已经清醒了,不然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然后,他也睁开眼睛。   虞棠下意识移开目光。   陆枭嘴角一抿,收回了手,问:“清醒了?”   虞棠连忙点头:“醒了醒了。”她眼睛一转,开始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首先,陆枭救了她是肯定的,被仙男救了,感觉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紧接着,陆枭低头,道:“唐鱼?”这一声是反问。   虞棠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敢应。她觉得他问的这句,语气好像不是很好,她难道不是他认证过的小弟了吗……   总之,就是不妙,非常不妙,大佬好像生气了。   陆枭眼睛一眯:“唐鱼。”这一声是肯定,他声音冷下去:“唐鱼是假名,我没找到你。”   他真的生气了。   那眼睛明亮,带着质疑,紧紧盯着她。   虞棠:“……”   她终于知道娄爱之为什么总欲言又止了!那个家伙明明知道陆枭真按“唐鱼”好好找她,居然也不提醒她。   元蘅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哔哩吧啦说:“哈哈哈哈,娘亲骗人,爹爹生气啦~”   孽子,她没有这样的孽子!   虞棠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悄悄地抬眼,陆枭的脸色果然沉得不行,早知今日,她披什么马甲……不对,她还是会披马甲的,鬼知道陆枭真的找她了。   她没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   她两膝平伸,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地坐好:“事情是这样的。”   陆枭:“嗯,你说。”   虞棠后背汗水咻咻掉,但或许是习惯对他扯谎,表面挺淡定的:“我也有苦衷的。”   卖惨,她可以的。   虞棠秒入戏:“我……我能随意进出你的结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要是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你们想杀了我,我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的,我太害怕了,所以……”   不愧是她,这个理由,毫无破绽。   为了让陆枭信了她的(鬼)话,她还用力掐自己的手心,很快疼得眼睛一热,以她如此真情实感,陆枭肯定会相信的吧!   她本就温和柔美的双眸,此时眼眶微红,眼中湿润蓄着泪意,垂下的睫毛,遮住些许情绪,那细白的手,紧抓着。   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诉说多般无奈。   陆枭闭了闭眼。   他轻轻换了口气,口风一松:“手抓太紧了,松开吧。”   欸?   虞棠连忙听话地松开掐着自己的手,指甲掐入肉里,可确实疼。   又听陆枭道:“我知道了。”   明显是不计较这件事。   虞棠心里一喜,没放过这机会,连忙露出笑脸:“谢谢陆师兄~”   陆枭不置可否,脸色如常,不过,虞棠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好像没那么不高兴。   元蘅傻了,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样子,明明陆枭刚刚还生气的,怎么突然就一句“我知道了”就带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刚刚高兴过头,这下,陆枭看向他,要秋后算账了。   元蘅立刻学着虞棠坐下,诚恳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也有苦衷的。”   陆枭漠然打断他:“回去抄写《觅云宗史》。”   一把年纪了还要被罚抄,元蘅立刻红脸,据理力争:“为什么听她说苦衷,就不听我说我的苦衷……”   陆枭伸出手,把他召回去。   甚至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虞棠:“噗。”   陆枭看她一眼,她正经地咳了咳。   元蘅那小子,居然也敢学她,还好她技高一筹,让陆枭信了,看来作为小弟,她比元蘅地位高,她以后存活的概率大大提升!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反正陆枭还是要知道她名字的,虞棠连忙补一句:“陆师兄,我叫虞棠。”   陆枭微愣,问:“白鹿山虞家,虞棠?”   虞棠有些惊讶:“陆师兄听说过我?”   她好像还是小有名气的,虽然但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很快发现,陆枭好像不信她。   十分不信她。   只看陆枭后退两步,蹲下,在地上画了个阵法。   他于结界阵法之道天赋极高,别人需要借物起阵,他却以指代笔,直接在地上画阵法,很快出现一个泛着暖黄光芒的阵法。   这个阵法,是誓言阵。   誓言对修士一生来说,极为重要,随意破誓会给修途带来惨重的代价,因此一般来说,修士不会随意立誓。   陆枭抬起头,暖光在他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淡淡说:“立誓。”   虞棠:“立誓?”   陆枭说:“证明你就是虞棠。”   虞棠:“!!!”   不管如何,第一次意义是重大的,修士的初誓,和少女的初吻一样。   虞棠想过她第一次立誓,那必须是为了绝对重要的事,结果,居然是为了证明“虞棠是虞棠”吗?   她不想浪费啊。   “真的要吗?”虞棠下意识轻咬嘴唇,低声说,“我这回真没骗你,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立誓。”   陆枭眸色深暗,不语。   他不相信她,他要她立誓。   虞棠心里那个悔啊,如黄河之水。   以前觉得狼来了的故事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就打脸了——就算说自己姓虞名棠,陆枭已经不信了。   无奈,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初誓送出去:“我虞棠立誓,若是我不是虞棠,则五雷……”   誓言阵本来在运转,即将刻录这个誓言刻录,却在骤然之间,阵法的光芒消失了,而虞棠的誓言还没说完。   陆枭站起来,背对着她,道:“可以了。”   虞棠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他,难不成,成全了她心内的小九九?   她第一次立誓就这样保留下来了!   那一瞬间,虞棠觉得陆枭何其高大,虽然她本来就不需要立誓证明自己是自己,不管了,反正,陆枭就是好,特别好。   她以前还觉得他可怕?不,他就是个善解人意、贴心的小仙男。   她满心欢喜,声音轻快,道:“谢谢陆师兄~”   随着她话音落,“铛——”,远处传来浑厚的钟声。   这声提醒获得碧云珠、白灵令箭的弟子的钟声,嘉奖即将开始,务必到昊天柱,是弟子名扬觅云宗的重要机会。   虞棠高兴啊,跟在陆枭后面,就差蹦蹦跳跳,道:“我们回去吧?”   陆枭看着远处,缓缓说:“出不去了。”   虞棠:“啊?”   只看刚刚还留个破口的结界,居然愈合了。   虞棠:“……”   也就是说,她和陆枭被关在里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得比较早,除了19那日,之后还是中午12点不见不散~(只要蠢作者有存稿) 第二十六章   金银台的结界, 虞棠记得元蘅指给她看时,淡蓝色光辉下, 有一狭长的破口。   现在,这个破口没了?   没了?   虞棠差点慌了。   但好在陆枭在,虞棠很相信,以他的能耐, 一定能勘破问题。   只看陆枭皱眉, 手触结界,他一脸沉思,凝起灵力, 就地画了一个阵法。   比起誓言阵, 这个阵法更繁复,稍微错一笔, 整个阵法都会作废,最后一笔落下时, 虞棠看得很是新奇,蹲下来捧脸,道:“厉害!”   陆枭先看画完的阵法, 推断说:“金银台结界的漏洞, 是可进不可出。”   虞棠疑惑:“是元蘅把我带进来的,可进不可出的话,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陆枭这个阵法是推演阵,他眼中闪过疑虑,以剑尖在推演的阵法上画出一道裂痕。   末了, 他收剑,如行云流水的姿态,一气呵成,推演的结果也出来了。   “这个漏洞有意思,”陆枭眉头舒展,眼底明亮,“虽是可进不可出,但只要闯入者在一定时刻内沿原路出去,则可以出去,如果错过这时刻,破口愈合,就出不去了。”   也就是他们全部沿着这个破口进来,结果错过出去的时间限制,被关住。   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只有遇到修真的事,才能激起他强烈的兴趣。   解谜时专注认真,破谜时胸有成竹,无处散发着魅力,让人难以抵抗。   虞棠揉揉眼,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   仔细回想陆枭的话,她抓住关键:“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再沿着这个破口进来,就能把我们带出去了。”   陆枭道:“嗯。”   可这里又不能用传音信,怎么让别人过来?   能不用传音信也能召唤来的人……   虞棠一拍脑袋,喜道:“有了!”   她掏掏储物袋,扯出条红色流苏,陆枭一眼认出它:“这是……娄爱之的本命法器?”   虞棠点点头:“是呀,他说要是遇到麻烦,就把流苏丢到地上,我当时还觉得没必要,还好他把这东西给我。”   陆枭目光一凝,轻轻道:“哦。”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花了那么多灵石,是时候收点利息,虞棠把流苏往地上一丢。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结界外出现娄爱之的身影。   虞棠双手拢着做喇叭,朝他喊话:“对对——从那个破口进来,进来就是了,我们就都能出去!”   与陆枭推演的无异,很快,三人都从结界的破口出来。   娄爱之收回流苏,数落虞棠:“麻烦死了,你不知道大家都在昊天柱前了吗?把自己关进结界,和把自己闷死在被窝一样傻蛋。”   被娄爱之骂了,虞棠往陆枭那边站站,她是和陆枭一起被关在结界的,总不能她被骂,陆枭就豁免吧。   见状,娄爱之果然收起毒舌,不过,他看了眼陆枭,又看看站在虞棠旁边的陆枭,和他想的不一样,两人之间居然……不可思议的和平。   赶路时,他到陆枭身边,问:“你不找她算账?”   陆枭愣了愣,道:“算什么账?”   娄爱之纳闷,之前是谁因为找不到虞棠心性不定,非要找到她的模样?   他不是为了算账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他虽然和陆枭走得近,不过多是因为兄长娄敬之,他只知道陆枭资质过人,其他还是不够了解。   比如现在,陆枭不仅不找虞棠算账,反而皱眉,问他:“你把本命法器给她?为什么?”   娄爱之愣了愣,说:“我,我收了她爹的灵石啊。”   陆枭的声音在风声中,变得有些飘忽:“明明有别的办法,为什么要给本命法器?”   娄爱之奇怪了。   陆枭这是因为他给虞棠本命法器而生气?虽说本命法器重要,不过他相信虞棠,所以就这样给出去了,关他什么事?   等等……换个角度,他好像懂了,问:“你觉得我给她本命法器,是因为喜欢她?”   沉默。   耳畔只有呼呼风声。   娄爱之差点摔了个跟头:“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陆枭瞥了他一眼,如往常的口吻,说:“喜欢?想太多,我只是问问而已。”话是这么说,连他自己也没留意到,他耳尖浮起点红晕,被垂落的发丝掩藏住。   听到这个答案,娄爱之居然松口气。   毕竟,他确实不讨厌她。   要是陆枭不是喜欢她,那他可以……继续不讨厌她。   话题中的人在他们前面,她坐着羽毛法器归心似箭,他们有意压低声音的对话,传不到她耳里——   好戏就要开场,虞棠自然迫不及待。   修士赶路,小十里不在话下,很快,他们就到昊天柱。   陆枭一出现,自是所有人的焦点,连掌门也专门朝他点点头:“陆枭可来了?”   陆枭作揖,道:“晚辈来迟,失礼。”   他祭出碧云珠。   当然,他收元蘅一魄的事,除了主动告诉平鹤和娄敬之,并没有告诉宗门。   光是碧云珠,已经足够了。   看头在陆枭这里,陆枭一过,许多人兴致缺缺。   掌门便笑笑,说:“已经到这时候了,我们获得四支白灵令箭的徒儿,也不该藏着掖着了吧?”   首先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练气十层的弟子,接着,只看赵中旭走了出去,他在弟子间也小有拥趸,人群中爆出喝声。   再然后,娄爱之也走出去。   四支白灵令箭,已经走出来三位,还差最后一位。   虞棠看向周依依,她就在她师父旁边,还遥遥朝虞棠笑了笑,再没忍住胜券在握的模样。   虞棠也朝她笑。   让周依依笑,能笑到最后算虞棠输。   只看周依依整理衣摆,走到昊天柱前。   她师父身边一圈筑基修士,称她赞她,听得她师父满脸笑容,如何得意自不用详说。   四个人都出来了,陆枭便也看向虞棠,虞棠知道他有疑惑,想对他说等一下不着急,可两人之间有点距离。   她想了想,对陆枭眨眨眼。   陆枭似乎一愣,移开目光。   四人都拿出白灵令箭,包括周依依。   掌门笑着说:“获得白灵令箭也同样不易,在小洞天这一路,你们表现极好。”   等快要领赏时,虞棠见情况差不多,才迈动步伐,走出去。   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第二名”时刻,虞棠走出来后,四周响起讨论声:   “这是谁?”   “怎么又出来一位?”   “走错了吧?”   掌门也奇怪,问:“你可有什么事?”   虞棠恭敬行礼,道:“弟子也有白灵令箭。”说完也不藏着,拿出在储物袋躺了一个月,差点生灰尘的白灵令箭。   “这?五支白灵令箭?”   不止弟子中爆出了讨论,连各主家、师门师父也纷纷相互询问,毕竟这么多年了,金缕宴上还没出过这种事。   掌门目光巡过他们五人,面带笑意:“我确定,宗门确实只放四支白灵令箭。”   立刻有人道:“如果不是宗门多放了一支,那里面,定有一支是假的。”   假的?怎么会有人敢作假?   于是又是引起一波惊异的讨论。   周依依先对宗内作揖,才柔声说:“实不相瞒,弟子于机缘巧合下拿到令箭,而若弟子没记错,虞棠师姐的令箭,”她看向虞棠,眼带得意,“早就丢了吧?这点,赵师兄也知道。”   赵中旭说:“确实如此。”   周依依很放心,她的令箭是真的,师父早就检查过,完全没有问题,所以虞棠的令箭一定是假的,虞家那么富裕,又宠爱虞棠,定是虞家花灵石买来哄虞棠。   话题一下子引到虞棠身上——   “她那支是假的?”   “会不会是虞家买来的黑货?”   虞棠笑了:“我的白灵令箭确实丢了一次,不过我找回来了,依依师妹,要不要查查你自己手上的是不是真的?”   别怪她没提醒。   可惜,周依依坚持回道:“我的自然是真的,师姐的又是怎么找回来?”   “争什么,只要掌门检查白灵令箭,就知道真伪,”虞棠向掌门请示:“请掌门明察。”   却看周依依的师父站起来,冷笑:“我查过依依手上令箭,自然是真的,试问这里五人,除了虞棠,还有谁会用冒牌货白灵令箭?”   虞棠正准备怼回去,但见一人缓缓走到她身边。   鹤立鸡群之人,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万众瞩目。   现下,只看他目光扫过周依依与她师父,道:“晚辈可以证明,虞棠的白灵令箭是真的。”   陆枭为虞棠说话?   众多弟子都有点难以相信,他不是待人疏远么?怎么会主动帮别人说话?   就连虞棠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周依依的师父叫苏锦,人却没有名字来的温婉。   她冷笑说:“陆枭,别以为你资质非凡,就可以满嘴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你有什么凭据?”   陆枭接下来说的,却让周围鸦雀无声。   他音色如常,却偏偏,说的是这样袒护的话:“因为她的白灵令箭,是同我一起取的。”   四周爆出一阵窸窣声。   无他,所有人都想知道,虞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和陆枭一起过小洞天。   陆枭却觉得挺寻常,好像这件事,只是为了反驳苏锦,而非其他。   虞棠却一下子变成议论的中心。   要问当事人真实的感触,虞棠只觉得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忽然就火了——就是素人和偶像谈恋爱,结果火遍全网。   他说完还不够,添了一句:“或者,苏长老觉得我取的碧云珠是假的?”   苏锦脸色阴沉,却不拦着验证了,直接同掌门说:“既然如此,掌门师兄验验,看到底是谁拿着假货想蒙混过关。”   苏锦检查过周依依的白灵令箭,才有这种自信,奈何拓印盒非其他,寻常检查不可能出错。   本来虞棠只想给周依依挖坑,结果苏锦这么高调,非要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拦都没拦住。虞棠都有点替她难过了。   虞棠走上前,将自己的白灵令箭递给掌门,掌门一过手,所有人都盯着那令箭,目光比看碧云珠时更殷切。   掌门细细查探,过了会儿,笑着对虞棠说: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这是一锤定音的事。   既然虞棠的没有问题,那……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周依依身上,周依依紧紧捏着白灵令箭,她似乎预感到什么,冷汗从额角渗出来,嘴唇苍白。   苏锦总算觉得不对劲,仍坚持挣扎:“白灵令箭有五个,依依的不可能是假的,掌门师兄,也该验证其他人的白灵令箭。”   不过,底气却没那么足,毕竟她才说过“除了虞棠,还有谁会用冒牌货白灵令箭”。   所有白灵令箭都送到掌门手里。   娄爱之的,是真的。   赵中旭的,是真的。   ……   一个个白灵令箭都是真的,直到——周依依的白灵令箭。   掌门碰到那白灵令箭,他目光一下子认真起来。   把东西往空中一丢,他施以元婴期强力的回转术,刷的一声,只看大庭广众之下,那枚白灵令箭居然变成了一个盒子!   众人哗然,到头来,周依依那枚才是假的!   虞棠缓缓说:“这个盒子,也是我在小洞天发现的小玩意,一日晚上闲来无事便拓印了个白灵令箭玩玩……”   她看向脸色尽失的周依依,玩味说:“结果遇到依依师妹后,假的那枚就不见了,我想反正是假的,丢了便丢了,没想到,是依依师妹拿走的啊。”   这个“拿”字用得很微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周依依是“偷”的。   偷也便罢了,还偷了个假的。   简直没有比这更丢人的。   昊天柱变成裁决庭般,所有劣迹都在这里一览无遗。   “周依依?是不是借住在白鹿山的周家那家的女儿?”   “我知道,周骏的妹妹嘛,好像一家都是靠虞家过活……”   “哦对,周豪筑基失败,这么多年,居然都靠他妹妹接济?”   碎言碎语越来越多,周依依紧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那花了大灵石定制的衣袍再漂亮,也变得十分滑稽。   苏锦脸色没比周依依好,本来弟子得到白灵令箭,对师父来说十分长脸,结果闹这出,她会被其余金丹,乃至筑基瞧不起。   可恨,岂有此理,就因为这个蛮横无理的虞棠!   苏锦怒极,指着虞棠说:“你德行有亏,不过是没有师门要的货色罢了,便是拿了白灵令箭如何,浪费而已,别人拿你的令箭又如何?”   虞棠被解除师徒契约,这事确实已经传出去了。   不管原因,徒弟突然被解除师徒契约,都不是光彩事,甚至,很多人都会默认就是徒弟做了什么错事,而被“逐出师门”。   虞棠笑了,来了来了,“受害者有罪论”来了,就是她没有师门,是周依依拿她的令箭的理由吗?   她正准备这么说,然而话还没出口,突兀的,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   “谁说虞棠没有师门?”   只看平鹤那一席间,翩然走来一位姿容殊丽的女子,她漂亮精致,明眸善睐,渺渺兮,皎皎兮,如云端仙子下凡。   一时间,许多人都看愣了。   掌门带头作揖,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掌门面带愧色,道:“真人恕罪,本不该让真人看到这荒唐的场面。”   女子抬抬手免礼,两眼却含笑地盯着虞棠。   虞棠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位对她眨眼的小姐姐,她有一瞬间宕机——这演的哪一出?好像她安排的剧本里没有这出?   小姐姐朝她伸出手,道:“我是兰夜,想问小鱼儿,可愿与我结为师徒?”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无不哗然。   虞棠怀疑自己听错,大脑彻底宕机,呆呆指着自己:“我?”   就见另一长得仙风道骨,留有一小撮胡须的大能走来,道:“老夫名号唐桐,虞棠小友,可有意愿拜我为师?”   虞棠:“欸?”   她乱了,她彻底乱了。   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原来乱的不止她,包括掌门在内,都难以置信,想来这种情况,都是头次见,不是彩排过的,不是整蛊节目。   她又看向陆枭。   陆枭一开始有些惊讶,却冷静得很快,只是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也有失措的时候。”   虞棠:“???”   这不废话吗,这就是清华北大突然纷纷向她这学渣抛出橄榄枝,她差点想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看着面前两位高深莫测的大能,虞棠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梦,不过,很快又有一件震惊的事——   只看,平鹤走来,他笑意儒雅,轻轻扫过在场的人一眼,道:“我亦有意收虞棠为徒,如何?”   虞棠:啊,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换个好看漂亮的封面   于是自己上手画   画了两天,突然觉悟:我个憨憨,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多写一点!   然后我就爬去码字了,于是我的封面,依然这么丑(哭 第二十七章   九州大陆以实力为尊。   从练气到渡劫, 修为越高,修士越少, 以元婴期为界限,往上才能尊称一声“真人”。   而现在,站在面前这三人,最低也是分神期, 比元婴要高两个阶层。   兰夜、唐桐、平鹤。   这些名字, 即便不是觅云宗弟子,也如雷贯耳。   现在,在金缕宴上, 三人纷纷向一个不知名的小练气抛出橄榄枝, 不对,从今日开始, 这个小练气不再是不知名的小练气。   ——能让三位大能争相收徒的,是天大的能耐。   一次性集齐三位大佬的收徒邀请, 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虞棠:谢邀,利益相关,人在觅云宗, 刚出金缕宴, 作为那小练气,现在就是懵,非常懵。   兰夜和唐桐,是分神期大能,□□百岁达成这样的修为, 乃是天才之辈。   唐桐几百年前收过徒,后来再没收过,兰夜却从未收过,并非他们不乐意,而是修真讲缘,若非真的看上眼,他们不会如此主动。   平鹤自不用说,觅云宗修为第一人,只收两个弟子,一个是娄敬之,一个是陆枭,二者都是难得的天才。   寻常修士得这些大能一句指点,能受用许久,何况是拜在他们门下。   甭管什么苏锦、周依依,虞棠自己看着他们,除了一句“我”和一个“欸”,半晌说不出别的话来。   然而,平鹤说出收徒意愿后,连兰夜和唐桐也一脸震惊。   兰夜委屈极了:“你居然也想收徒?你藏得可真好,之前为什么不说?”大有被背叛的意味。   平鹤笑,说:“是你们让虞棠没师门,我只是有意愿替你们补偿虞棠,而你们还未对虞棠道歉。”   兰夜挠脑袋,对虞棠说:“抱歉,小鱼儿,我太心急了,就跑去找你师父,我只是告诉他我想收你为徒,谁知道他解除和你的关系。”   只看兰夜眼睛湿润,可怜巴巴,娇娇地问:“你会不会怪我?”   虞棠疯狂摇头,不怪,怎么会怪她,她怎么舍得怪漂亮小姐姐啊!   兰夜向虞棠道歉,是一种态度,宗内也得做出态度——必须因误以为虞棠德行有亏道歉。   掌门心情复杂,开了这个口:“宗内不知兰夜真人、唐桐真人、平鹤真人有收徒意愿,长老对虞棠不敬,是宗内教导有误。”   平鹤免了虚礼。   兰夜看看脸色铁青的周依依和苏锦,嘻嘻一声,说:“谁说虞棠没有师门?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哦。”   停顿一下,对苏锦说:“别太执迷利益,三百岁还只是金丹初期,也够丢人,仔细算算,你也只剩下小五十年的年岁而已,珍惜时光,好好修炼罢!”   苏锦低下头,颤声说:“弟子知错,弟子受教。”   在这些大能面前,他们只有自称弟子的份。   虞棠:“噗。”   虽然这事出乎意料,但确实是好事。   平鹤道:“既然我等都有收虞棠为徒的意愿,不如让虞棠选,”对虞棠点点头,“今日你考虑一下,明日再议。”   虞棠虽然点头了,可是,让她自己选?   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能,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像商品啊!   平鹤那句“再议”,成为虞棠对金缕宴最后的记忆。   等她坐在家中,才恍然觉得,这世界真奇幻。   虞炳和周茜都十分高兴:“我家棠棠就是天才,还能和鬼才陆枭同过小洞天啊!”   虞炳说:“可是,不管是拜兰夜真人还是唐桐真人,很辛苦吧。”   周茜也叹息:“这就是作为天才的烦恼,哎,真舍不得棠棠吃苦。”   虞棠很佩服他们,因为他们对她盲目的自信,所以在听到消息时,居然觉得理所当然,适应得十分快。   听周茜的话,虞炳反驳:“不舍得棠棠吃苦?周依依不就是你家派来给棠棠吃苦的?她居然想偷棠棠的白灵令箭,要不是棠棠印了一个,早就被偷走了!”   虞炳过于着急,连周茜都怪上。   虞棠刚想开口劝架,周茜却说:“对,是我识人不慧,想让周依依陪棠棠长大,没想到她表里不一,差点坑害棠棠……”   周茜说着,差点掉下眼泪。   虞棠抱住她,摇晃胳膊,撒娇说:“娘亲,别哭呀,她也没成功,还丢脸了呢,我不需要谁陪我长大,有娘亲和爹爹,就够了呀~”   周茜心里暖暖的,笑着点点虞棠的鼻尖:“你呀,越来越会哄人了。”   出了这事,虞家再容忍不了周家,周家不搬,他们便直接让人把他们的东西丢出去,算是撕破最后一点脸皮。   现在,虞棠不止铲除了周家,还有这么难得的机会拜大能为师。   得意是肯定会的,不过担忧也随之而来。   原小说里,兰夜、唐桐、平鹤,三人是好友。   她将这三个名字写在纸上,写出结局:   兰夜——殉情,唐桐——离开觅云宗,平鹤——堕入鬼修罗道。   毋庸置疑,兰夜单箭头喜欢平鹤,因此,平鹤被奸人所害,兰夜誓要替他报仇,堕入魔道,待未来大仇得报,她抱着平鹤的魂灯,毅然走入轮回殉情。   唐桐则是在万般变故中,疲于应对,远走游历。   他们和主线剧情息息相关,她如果成为任何一人的徒弟,会不会也卷入……   不对,不能因噎废食,她需要修炼,需要成长,况且等剧情发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虞棠心里有打算了。   第二日,青崖山上,云雾缭绕。   虞棠手上一杯拜师茶,略过平鹤,略过唐桐。   茶杯最后,停在兰夜面前。   虞棠正要跪下行礼,兰夜却抱住她,高兴得转圈圈:“太好啦!小鱼儿选了我!我还以为会被平鹤截胡呢!”   “啾”地一声,她在虞棠脸颊落下一个亲亲,带着点兰香,虞棠愣住,倏地脸色大红——她她她,她被漂亮小姐姐亲了!   谁不喜欢漂亮小姐姐呢?   颜狗虞棠满足了。   兰夜说:“你等等,我这就回须行山,让人给你收拾阁楼。”须行山就是兰夜所住之处,说完她如一阵风跑了。   拜师礼被兰夜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接下来,虞棠还是好好朝几位大能敬茶,毕竟以后会经常见面。   唐桐一边喝茶,一边叹息不已,他确实是伤心,等茶喝完,就走了。   平鹤则笑着接过茶,亲和得不像一位合体期大能。   其实虞棠也考虑过平鹤,不过她知道兰夜从未有过弟子,看小说时,她也很喜欢兰夜,难得兰夜想收徒,那她更乐意圆她一梦。   虞棠目光放到旁边的娄爱之和陆枭上。   辈分上,他们两算是虞棠的师叔,不过这里不太讲究,虞棠便以师兄唤他们。   前者一张狐狸脸,一看就不好惹;   后者一张清心寡欲、淡漠却漂亮精致,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脸,一看就平易近人、善解人意、落落大方……   好吧,虞棠承认她戴滤镜了。   她倒两杯茶,一杯递给娄敬之,道:“娄师兄,请喝茶。”   娄敬之摆手,说:“小师妹,我不喝茶,我喝酒。”   酒鬼娄敬之,就连本命法器也是酒囊。   虞棠笑笑,把另一杯茶递给陆枭。   清澈的茶面跟着她的动作晃一下,荡开一圈圈波纹,顺着她捏着茶杯的手指,陆枭看向虞棠。   虞棠眨眨眼睛,说:“师兄辛苦,快请喝茶。”   她眼睛轻轻一动,睫毛尾儿颤颤,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可就是这样明媚无暇的双眸,在她盯着一个人看时,会让人有一种,他即是她全世界的感觉。   陆枭动作顿顿,犹豫一下。   虞棠两只手还伸着,过了会儿,手上一轻,只看陆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水渍留在他唇上,滋润了他上唇的唇珠。   就像被人亲了一下。   陆枭问她:“怎么了?”   虞棠摇摇头,颤抖着手,接回杯子,从今天开始这个杯子不是一个普通的杯子,而是整片大陆最幸运的杯子。   衣不如新,人不如杯。   后面,虞棠悄悄把杯子收到储物袋里,还用盒子装好,她以为她做得足够隐蔽,等快离开青崖山时,忽听陆枭问:“茶杯呢?”   虞棠一愣:“哪个?”   陆枭没说话,盯着她。   原来这都被发现了,雷达眼吗?   她正经道:“陆师兄碰过的杯子,当然要留作纪念呀。”   其实她又骗他了,杯子她要留给歪歪的任务。   陆枭垂下眼眸,好似在批评她,语气却没有不悦:“什么癖好。”   虞棠便大胆说:“不奇怪啊,外面多少人想要师兄碰过的杯子呢,”强行转移话题,“欸,陆师兄,师父来找我啦,我先走啦!”   向后挥挥手,她跑向兰夜。   兰夜挽着她,笑眯眯的,说:“我给你留个好地方!”   日后修行,虞棠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所以在须行山有专门的住所,   须行山离青崖山很近,属于青崖山的小山脉。   这一片山脉都是元婴修士居住,人本来就少,兰夜又喜欢粘着平鹤,于是选择住在须行山。   虞棠在须行山的住处,叫明月楼。   比起棠雪阁的奢华,明月楼清雅如月华,她房间在顶楼,还带有一大片平地,栽花无数,是少女梦中的空中花园。   置身花簇中,黄昏的月,在暗蓝和红霞之际出现,美如画。   虞棠张开五指,月亮好似唾手可得,她喜道:“离月亮好近,为什么不叫揽月楼?”   兰夜捂嘴笑:“嗨,小鱼儿太聪明了,可惜‘揽月’这两个字已经被别人用了。”   虞棠:“咦?”   兰夜指着近处一座阁楼,说:“看到那没有?那地儿叫‘揽月居’。”   揽月居离明月楼很近。   有多近呢?搭个梯子就能爬过去。   虞棠还以为那是明月楼的一部分,仔细打量,才会发现那阁楼雕栏玉砌,华美贵气,确实和明月楼风格不一样。   兰夜神神秘秘地说:“揽月居是陆枭的住所。”   虞棠惊讶:“陆枭的?”   也就是说,她和陆枭成为邻居了?打开窗就能打声招呼的邻居?   兰夜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陆枭长得可好看,好多女弟子喜欢,虽然他好像也不常在揽月居,不过能这么近见到他,机不可失呀!”   “你喜欢陆枭吧?”   兰夜太懂女孩子心思了。   虞棠一想,住明月楼,那以后做任务多方便啊,就要说是时,忽的发现,陆枭居然也在!   揽月居窗户敞开,其中,少年倚在躺椅上,姿雅如兰,双眼盯着手上的书,缓缓翻过一页,聚精会神般。   但修士耳力惊人,虞棠肯定,他听到了。   完了,这是什么鬼送命题啊!   她要怎么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小剧场:   虞棠:Σ(⊙A⊙   陆枭表面:=L=   陆枭实际:Σ(⊙-⊙   ——   明天更新晚23点,不见不散哟(^U^)ノ~ 第二十八章   虞棠愣住。   “怎么啦, 有什么好犹豫的?”   兰夜也明知道陆枭在那,却不放在心上, 她活得太随性,在她看来,这事没什么好纠结的,便催:   “快说快说。”   一瞬间, 虞棠脑瓜转动, 已经列出两个答案的情况。   作为一条颜狗,虞棠当然喜欢得不得了,就爱这种完美无瑕的美人, 看多少次都不会审美疲劳, 还能拔高自己审美。   更重要的是,做陆枭和董婧婧的任务, 能让自己变美呀!   所以私底下,虞棠肯定毫不掩饰, 喜欢,喜欢死了!   但现在,陆枭就在不远处。   少年的眉目在日落暗影下, 竟显得些微温柔, 好似看到不能理解的地方,他眉头轻蹙。   可在陆枭面前,承认她就是他颜值的舔狗,就怕陆枭觉得她低俗,降低她的“小弟等级”, 所以答案果断是“不喜欢”。   虞棠张嘴,就要说时,蓦地一顿,等等,这套路有点熟悉。   众所周知,陆枭完美无缺,是觅云宗少女们的完美暗恋对象,他却厌恶女子这种刻意接近,所以独来独往。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被女子追捧、喜欢。   她要是说“不喜欢”,那就成为万千人中最特殊的那位,引起陆枭的注意:   “这个女人居然不喜欢我。”   “呵,有趣的女人。”   接着,在修炼时被他针对,她如坚强的菟丝花般反抗他,就这样,两人一步步堕入爱河……   打住,这事不可能,虞棠差点笑出来。   作为颜狗,她爱的是陆枭的颜,作为小弟,她爱的是平易近人的老大哥,但是其他乱七八糟是什么东西?   算了,首先她能活着就很好,原主可是被拍死啊,而且官配摆在那呢。   反正陆枭习惯被人仰慕,她该避免做所谓“特殊的人”,喜欢才是正常的,反正她本来也喜欢陆枭的脸,不算撒谎。   兰夜还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盯着她,丝毫不知虞棠经历一番头脑风暴。   于是,虞棠带着点羞意,说:“那是当然,陆师兄这么完美的人,有谁不喜欢呢?”   兰夜拍掌,道:“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喜欢我的安排呢!以后明月楼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虞棠偷往陆枭那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书盖在脸上,看不到神情,又像睡着了。   很好,按计划,他确实因为这个正常的回答,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虞棠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接着,围绕颜值的话题,兰夜竟然衍生到觅云宗的美人上,虞棠忽然发现,兰夜和她很像——都是颜狗。   这一夜,两人在躺椅上抵足聊天。   兰夜如数家珍,和虞棠科普觅云宗一百零一美人,说到共鸣之处,比如最爱美人白瓷般皮肤,或矫健、或娇柔的身姿,两人都兴奋不已。   后来,虞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厢揽月居内,榻上只留着一本书,风吹过,哗啦啦地翻页,这声儿和远在青石壁的瀑布水声渐渐重叠——   只看濯心瀑前,陆枭踟蹰不前。   平鹤的声音响起:“如何?不能静心?”   陆枭回身,恭敬行礼:“师父。”   青崖山上灵力浓郁,孕育了青石壁这样能让修士自鉴心性的巨石,也有像濯心瀑这样,能借灵力他鉴心性的瀑布。   修士一旦不能心无旁骛地修炼,或有疑虑之事,入濯心瀑,则会感觉彻骨冰冷,直到一心向道无杂念,才会恢复正常。   陆枭以前入濯心瀑时,都自认心性坚定,且入瀑,从未被冻着。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往前。   平鹤问:“为何?”   陆枭说:“弟子明白师父为什么叫弟子看书,第五册 ,提及‘缘灵根’——”   “世间灵根天生重合之者,千万里挑一二,曰‘缘灵根’。”   “灵根重合的二人,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光靠表象分辨,决不能发现有这样的人,除非彼此在筑基、结丹、结婴时接触,才能真正使灵根重合。”   平鹤带笑,听陆枭语:“缘灵根的二人,契约的灵兽互通、结界互通,更有甚者,能达到心灵互通。”   平鹤便说:“这下,你就知她能穿过你的结界的缘由了。”   陆枭本只是怀疑,听平鹤这么说,竟是吃惊地抬眼。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   她为何能轻松通过他的结界,她为何能化解醉灵力的小白身上多余的灵力……   陆枭看着濯心瀑,似是自言自语:“但,为何在我筑基时,她救了我,要独自离开。”   他天赋异禀,意气风发,遭奸人所害,却在筑基时险然出事。   漆黑潮湿的洞穴内,他什么都看不见。   是她的手,温暖又柔软的手,搭在他肩头,那一刻,体内疯狂流窜的灵力得到极大的安抚,仿佛找到港湾。   给他带来触及心灵的柔软,叫他明白什么是记挂,她却甩甩袖子走了。   或者,真的不是她救的?   而是董婧婧,一个他快忘记长相的女子。   平鹤轻轻摇头。   作为师父,平鹤从来只引导。   像陆枭问他,虞棠为何能穿过他的结界时,平鹤只是让他去看书,而不是直接告诉他答案。   毕竟,以陆枭的心性,平鹤多加干涉反而是弊。   如今,平鹤稍加点拨:“你心性不定,不止是被救一事,还有别的事罢?”   哪知道陆枭似是一愣。   他微微低头,转身背对平鹤。   平鹤疑虑,只看陆枭避而不谈,一声不吭的,竟走入冲流的瀑布中。   *   虞棠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睁眼,周围百花缭乱,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在榻上睡了一夜。   揉揉眼睛,她伸个懒腰。   懒腰伸一半呢,一下子看到了对面陆枭,吓得她一顿,忙把手伸回来。   只见他一身湿漉漉的,连眼睑处都垂着水珠,泪痣也浸了水般模糊不清,就像淋了一场大雨的美人。   他伸手,将窗户拉回来,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虞棠:好可惜,还想再看两眼。   不成不成,她好像偷窥狂。   她回楼中,开始整理修炼的物资,周茜给她打包好多灵石,怕是用不到,须行山灵力充足,对她这个小练气来说,够了。   接下来肯定是修炼,也不知道兰夜会怎么教她。   很快她就知道,与她想的不一样,兰夜带着她不是修炼,是疯玩。   比如偷摘唐桐种的桃子、扒娄敬之埋的酒、抓平鹤的仙鸟烤着吃、剃另一大能的眉毛……   与其说修炼,不如说是,兰夜终于找到人陪她像熊孩子一样干尽坏事。   每干完坏事,逃跑时都刺激得一批,最可怕的是扒了娄敬之的酒后,嗜酒如命的他居然追杀到明月楼。   虞棠瑟瑟发抖,不怪她啊,她也想好好修炼,但兰夜带着她这样玩,还说什么这样能增进和大家的感情。   虽然但是,增进感情她是不敢想,不要被娄敬之杀死就行了。   逃着逃着,不知不觉间,虞棠就到练气八层。   这,真的是所谓的边玩边学。   很快到下山的休息日。   山脚下,兰夜叹了口气:“你要快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她本就漂亮,说这话时,还微微咬着嘴唇,撒娇似的,可爱极了。   哎呀,这谁顶得住。   虞棠心暖,一时忘了自己被兰夜带入坑的事,忍不住说:“就一日,弟子很快就回来。”   兰夜还说:“还好这段时间没白忙活,能给你父母带点土特产回去。”   虞棠掂量储物袋,装满从各处搜罗来的“土特产”,有桃子(唐桐的)、烤仙鸟(平鹤的)、竹叶青(娄敬之的)等等,代价就是差点被按在地上打。   回到家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虽然她日日用传音信和家人交流,但虞炳和周茜仍十分想念她,拉着她说一上午话,末了,周茜说:   “从你拜师以来,咱虞家还没真正表态,所以下午,家中小院开了个小庆会,娘亲已经准备好了,邀约函早发出去,棠棠也要露个面哦。”   说是“小庆会”,不过虞棠拜师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往小办呢。   即使有心里准备,等虞棠出场“小”会时,还是震惊了,会上至少请了三分之一同届小洞天的弟子,是个小规模金缕宴,特别有排面。   知道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虞棠开始盘算,得让父母少把灵石浪费在这里,要有危机观,以后的世界乱得很呢。   不一会儿,许多人来和虞棠打招呼,甭管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十分亲切。   更甚者,那些已经练气八层的弟子,平日里高傲得很,今个儿勤快极了,一口一个师妹。   虞棠应付得头皮发麻,借口离开,走到小清溪边,还没喘气,就看见董婧婧。   董婧婧浑身湿透,一脸委屈,给自己施加清洁术,口诀居然念错,弄成聚水术,凭空出现的水把她又从头到尾浇个遍,蠢萌蠢萌的。   虞棠觉得又可怜又好笑。   走过去问:“董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董婧婧欲哭无泪:“有师妹把我叫到这里,把我推到小清溪里,我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太傻白甜了,连被人欺负都没反应过来。   虞棠心下一软,施了清洁术,理清她一身狼狈。   她腼腆地笑笑:“谢谢虞棠师姐。”   虞棠有点惊讶:“你认得我?”她以为,董婧婧除了陆枭,其余人都记不清。   董婧婧却说:“当然呀,虞棠师姐这么厉害,”她抱着膝盖坐下,说,“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师姐,就总觉得要见到陆枭师兄了。”   虞棠:“呃……嗯。”   这话说得没错,虞·红娘·棠心虚了。   连董婧婧都有所察觉了,陆枭应该也会,她还是小心点,幸好的是,系统不派必须让董婧婧协助陆枭的任务了。   从储物袋拿出一套茶具,虞棠倒杯茶给董婧婧,这茶杯,就是上回青崖山,陆枭用过的那个。   做任务时,她还不忘提醒董婧婧,语重心长说:“有些事,你记得长点心。”   免得被人欺负,而且因为太过傻白甜,被读者嫌弃。   董婧婧接过茶杯,懵懂道:“点心?什么点心?今天宴会上那道杏花糕吗?”   虞棠:“噗。”   在董婧婧接过茶杯时,虞棠脑海中系统“叮咚”一声:   “恭喜宿主,端茶任务完成啦!宿主获得【纤纤素手】,本次任务评级是B级呢~太棒了,宿主重新拿回B等级啦!”   虞棠松口气,还好,总算不再是D。   系统道:“宿主即将获得系统赠送B级修真道具:神奇的骨笛。”   她储物袋里多一支匀称漂亮的白笛,还附带说明书。   既然任务完成,虞棠打算回收茶杯,毕竟是陆枭喝过的幸运儿,必须收集。   见董婧婧发着呆,她还没喝茶,虞棠便转移她注意:“你喜欢杏花茶?我给你换杯。”同时伸手要茶杯。   董婧婧傻乎乎点头,递出茶杯,虞棠伸手要接时,她突然就松开了。   “咔嚓”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虞棠:一种植物。   总算理解这样一个女主有多不讨喜了。   董婧婧泪眼汪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你接住了。”   这不哭还好,一哭,要不是虞棠知道她傻白憨属性,差点以为董婧婧就是故意的绿茶,难怪会被人叫到小清溪边推下去。   虞棠能怎么办,总不能也也幼稚地推她到小清溪里去,自认倒霉算了。   正叹息,一抬眼,就看到对岸一个人影。   董婧婧脸色一红,说:“是真的呢,遇到虞棠师姐,就一定会遇到陆枭师兄呀!”   那人影正是陆枭。   他的视线,也缓缓移到地上的茶杯。   青崖山上没有凡品,这样一个茶杯,自然精致无比,碎成几瓣,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眼中倏地一凉,唇角轻压,就差把不快写到脸上。   他转身,朝别处走去。   一开始,虞棠是懵的。   看看地上的碎片,仔细回想,才觉得不妙。   她好像、大概、可能和他说过,杯子是为了收藏?   ——“陆师兄碰过的杯子,当然要留作纪念呀。”   然后现在杯子就在他面前打破,一地的碎片。   虞棠:“……”当时说得有多信誓旦旦,现在脸就有多疼,   更重要的是,陆枭不快,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满嘴胡言、不值得信赖的人,进而把她从“小弟”行列踢出去啊?   晋升成小弟的她,容易吗?   虞棠欲哭无泪,按住董婧婧双肩:“姐妹,我也有点想把你推到湖里……”   董婧婧呆住:“呜呜呜,为什么呀,我做错了什么。”   虞棠:完了,更想推了。   最后还是忍住了,和她计较是没有前途的,虞棠该想想怎么办。   在这个世界,想把碎了的茶杯拼回去不难,一个“黏连术”就可以轻松搞定,可会有极细的裂痕。   如果她这样拼回去,看起来太敷衍,怎么能表现出她作为小弟的用心呢?   看看有没有什么道具。   虞棠扒拉自己的储物袋。   她有个习惯,什么小玩意都往袋子里装,总觉得总有一天会用上,断舍离是不可能的。   装在盒子里的叶子、灵根泡泡糖、小洞天的红玉环、痒痒挠……   她忽然才看到那支漂亮的骨笛。   拿起说明书,虞棠眼前一亮——皇天不负有心人,这骨笛居然能够让指定的物体回到原来的样子。   因为要还原的只是一个茶杯,所以难度很低,按说明书,虞棠画一个小阵法,把茶杯碎片放进去。   骨笛与其他笛子不一样,只有三个出气孔,虞棠仔细分辨后,按照曲谱吹。   只有三个出气孔的笛子,笛声还怪好听的。   没一会儿,阵法亮了,光芒缓缓盘旋,虞棠睁眼看,茶杯果然被还原了!   B级道具骨笛确实有用,也因此,骨笛一共只有三次使用机会。   虞棠高兴得亲口杯子。   东西是复原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陆枭恢复信任?   显而易见,把杯子直接给他是最好的,当然还要解释一下杯子为什么复原。   虞棠抓抓脑袋,暂时没想到好办法,先放一边。   第二天一早,兰夜拉着她,说:“今个儿带你去找好玩的事。”   虞棠应激反应,差点就想抱着柱子,努力克制自己:“师父,我不偷唐桐真人的果子、娄敬之师兄的酒、平鹤真人的飞禽……”   要知道,她俩现在是这片山脉两大祸害,兰夜完全激发童心,仗着有帮凶,以训练弟子为由,到处煽风点火。   前几天,兰夜还拍拍胸脯说:“这就是最好的训练方式,你看逃着逃着,是不是知道该怎么躲过一些招式?连灵力的运用也越来越好了。”   虞棠当时还被她理论带歪了,差点连负罪感都消失。   所以,这月来,她从练气五层跨越到练气八层,最深刻的印象,居然是平鹤的烤仙鸟肥到流油的口感。   当然,如果事后没有被平鹤罚洗鸟窝就更好了。   所以现在,兰夜一说“好地方”,虞棠就以为她又要祸害四方。   兰夜却眨眨眼:“没有啊,这次是真的。”   虞棠将信将疑,跟着兰夜去日月山。   大殿内,原来陆枭也在,他目不转睛看着前面,好像没有发现她。   虞棠一个个看过去,才发现,不止陆枭,还有娄爱之、赵中旭、一个不认识的女弟子,最后是掌门。   赵中旭朝虞棠点头:“虞小师妹来了。”   虞棠客气回礼:“赵师兄好。”   娄爱之也朝她点点头。   掌门道:“小洞天结束也过去些时日,历来,宗内会安排优秀的弟子进小秘境修炼,这次宗内安排的是你们五人。”   天分高的弟子难得,因此,觅云宗专门设有寻灵境给弟子历练。   寻灵境中,除非特殊情况,弟子必须待满三个月,自力更生,才能出来,以各阶段修为为划分,难度不一。   虞棠要和陆枭他们去的,就是初级寻灵境。   以虞棠的理解,寻灵境就是小班特训。   她记得,原小说里,陆枭他们是四个人过的寻灵境,可惜没完整过完三个月,因为在境中,死了一个弟子。   寻灵境是人为秘境,不同于小洞天拥有千年的历史,寻灵境数十年就会重新打造一次,以防秘境中妖兽成长太快,危害入境的天赋弟子。   几百年了,在这样的人为秘境里,从来没有弟子丢命。   如果真的有弟子死了,或许是天命,但偏偏,这弟子的死,所有证据都将凶犯指向陆枭。   当然,陆枭是被冤枉的,可因为赵中旭从中作梗,以至于宗内不少长老都以为是陆枭下的手。   黑化是一点点累积的,陆枭这条路,他太难了。   要不是掌门提起,虞棠差点因为高强度的修(逃)炼(亡)而忘了这关键剧情。   她是没想到自己也能去这寻灵境,如果刚穿来,她或许拿不准要不要阻止陆枭被冤枉,但现在,她一定要阻止。   陆枭是无辜的,重要的是,他长得这么好看。   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一个关键的人:赵中旭。   虞棠铲除周家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赵中旭,只要虞家一天富有,赵中旭一定会不择手段寻求和虞家合作的机会,即使现在他还没动手,居安思危,虞棠必须防他。   抬眼看陆枭,他狭长的双眸中,只一份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微抿着嘴唇,看着掌门,没有分点注意给周围的人。   可惜,没露出那柔软的唇珠。   虞棠便观察其他人,娄爱之、赵中旭,自不用说,另一位没见过的女子,如果她没记错,应该就是这次寻灵境里死的炮灰,唐媛。   唐媛是云霞山唐家的人,年龄三十,表面看约摸二十五六,眉目顶多清秀,有点瘦弱,却有练气大圆满的修为,离筑基临门一脚,在五人中修为第三。   见过面,掌门把时间定在第三日酉时,到时候,他们五人一起进初级寻灵境历练。   兰夜问:“怎么样,是好玩的事吧?我没骗你吧?”   虞棠想想,点头说:“确实挺好玩的。”重点是保护我方仙男。   兰夜说:“那接下来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虞棠还在想秘境的事呢,就被兰夜拉到了青崖山飞禽谷处,兰夜摩拳擦掌:“我盯一只小蓝雀盯好久了,这回一定要烤了它!”   所谓小蓝雀,其实是蓝银巨鸟,一只最少也有元婴期修士的能耐,吃起来确实香,不过,平鹤挺喜欢它们的。   虞棠:“……”   她已经想象到兰夜被平鹤罚扫鸟窝的样子了,至于她自己?还好有寻灵境,应该能躲过扫鸟窝。   然而,等进了寻灵境后,虞棠特别怀念扫鸟窝的日子——   这儿适用练气八层到筑基初期的弟子,但历练是真的难。   按要求,五个人第一天要一起走,之后还要不要一起,由弟子自己决定。   可光是第一日,虞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跟得有点吃力。   他们落地处,是和黄土高原般荒凉的地方,不适合歇脚,必须找到调整休息的地方。   一整天了,大风碾境,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风一定正面吹,根本不能使用法器,只能走路。   虞棠按住斗篷,所有人的脸都隐藏在斗篷下。   她前面是陆枭、唐媛和赵中旭,娄爱之在她左侧,他骂了句:“娘的,什么妖风。”很快“呸呸呸”的,因为吃了一口沙子。   虞棠想笑也得憋住,不然等等“呸呸呸”的就是她。   没一会儿,风更大了,这股裹挟灵力的狂风显然在阻止他们前进。   所有人默契地停下来等风稍微小一点。   虞棠的兜帽被风吹到后面,她低头,沙子刮在脸上,以修士的体质,居然也会觉得疼,可见风之狂。   她伸手把帽子抓回来,可是风太大,帽子扭成一团,怎么都扯不开。   突然的,风小了一点点。   虞棠抬眼,是娄爱之。   他侧身为她挡住风沙,小声说:“快点抓好帽子。”   或许是收灵石收习惯了,娄爱之下意识走在她身侧,如今替她挡着风沙。   虞棠朝他感激笑笑,以前那灵石花得真的值,娄爱之太适合当贴身保镖。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迷了眼睛,她好似看到陆枭好像朝她这边侧了身子,却在看到娄爱之的动作后,转了回去。   “茶杯事件”后,已经四五天了,陆枭对她冷冷的,虽然本来也不热情。   虞棠正想着,刚戴好帽子,忽然脚下一空!   轰的,她脚下的土地,连着后面连绵不断的土地,塌陷了。   这么大的风,她根本控制不好身体,这样摔下去,会摔得鼻青脸肿的!   这一瞬间,虞棠大脑一空。   视线不远处,她看到陆枭朝她冲过来,他脚尖一踮,速度惊人的快,斗篷也被吹下来,露出那眸中一点焦急,长手朝她抓过来——   然后,“啪”的一声,在她掉下去前,娄爱之一把抓住她的手。   陆枭,空手了。   娄爱之紧紧抓着她的手:“喂,起得来吗?”   虞棠:……   她有点想提醒娄爱之,他身后的陆枭,脸色很黑,是快打人的黑。   难道是他的小弟被人抢着保护,所以感到不快?如果是这样,虞小弟表示受宠若惊,也说明,其实他也没生她气了!   太好了,这是一个信号,她可以趁机解释茶杯的事。   虞棠一高兴就有劲,爬了上来,赵中旭和唐媛也才过来。   几人往塌陷处一看,顿时感到欢喜,塌陷下虽然很深,但是有水,且比起上面的狂风,下面一片平和,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五人毫不犹豫下去避风。   好不容易没有被风碾压着,虞棠松口气,观察四周,毕竟是刚坍塌出来的地方,没有具有威胁的灵兽。   即使如此,她还是看到陆枭布下几个防御结界,他默不作声的,画完结界后,又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虞棠刚想和他说话,他却转过身去,好像……   故意避开她。   娄爱之喝水漱口,吐了好几口:“沙子太多了。”   虞棠没忘了刚刚那险境,便同娄爱之说:“多谢娄师兄了。”   娄爱之摆摆手,目光却落在虞棠手上,笑说:“你的手居然那么软,我差点没抓好。”   “啊?”虞棠抬手一看。   她手背白皙,肤若凝脂,手心软软的,葱指素净,从手腕腕骨到手指,柔美修长,指甲圆润,手指尖还有一点粉红,正是素手纤纤。   实不相瞒,虞棠也是刚发现手变得这么好看。   她居然因为惦记着茶杯,而差点忘了【纤纤素手】已经到账。   更令她惊奇的是,她居然从娄爱之口中听到夸奖,要知道他是个暴躁毒舌老哥,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最近,她确实没听到娄爱之对自己毒舌,果然给娄爱之的灵石花得值~   虞棠忍不住得意:“真的吗?”   娄爱之说:“对啊,确实很软。”   骤然,“嘭”的一声,其余四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防御结界因灵力过载,爆了一个。   娄爱之舒了口气,问陆枭:“怎么了?灵力不小心注入太多?”   陆枭缓缓抬眼,低声的,惜字如金道:“嗯。”   一滴冷汗匆匆从娄爱之额角掉落,他皱眉,低声问虞棠:“我没得罪他吧?”   虞棠摇头,她也是一条懵逼鱼。   不过,陆枭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显心情不好,十分不好。   少年沉默地坐下,打坐,好似周围几人再与他无关。   地上点了篝火。   每个人都占一个角落,隔着一定的距离,在寻灵境中,美名其曰是历练,他们到底是竞争关系,留点距离对彼此都好。   费力走了一天路,虞棠消耗过多灵力,累极了,裹上被子就能睡着。   不过……   她挣扎着爬起来,拍拍脸颊,让自己恢复点意识。   这一带土灵力涌动,她用《生生不息》的办法,终于,掌心长出一片叶子。   看起来和小洞天里,她糊弄元蘅的那片有点像。   再给叶子生出手手和脚脚,给它注入灵力,一只工具叶就出生了。   和小洞天不一样的是,如今她练气八层,生出来的叶子更加结实,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活泼地跳着。   她在杯子里放张传音信,说明了她是怎么把杯子修复的,才郑重地把茶杯交给小绿叶,指指陆枭那边。   陆枭闭眼,长睫低垂,暖光下,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其他情绪,方才那么大的风,也没让他狼狈半分。   他周身还有一些泛着白光的水灵力,仙气渺渺。   小绿叶一手抱着茶杯,另一手敬个礼,欢快地、蹦蹦跳跳,去找陆枭。   就是跑起来有点慢。   一蹦、一跳,一蹦、一跳,特别催眠。   所以虞棠没来得及看小绿叶奇妙冒险之旅成功没,就困得受不了,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番外:   【虞棠日记手札1】:   今日,阴,大风   险些摔下去,吓死我啦,感谢娄保镖~接下来准备搞赵中旭,加油鱼!   ——   【陆枭日记手札1】:   今日,阴,大风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第二十九章   打坐能静心、明意、定心性。   他现在需要定心性。   陆枭从没有像方才那样, 被一股莫名涌起的烦躁控制。   过去的十七年间,他从没有这种情绪, 甚至,他不懂情绪是什么,对他来说,除了修炼外, 没有什么值得在意。   他合上眼睛, 沉下气,让灵力濯荡在脉络中,运气、定心。   是, 没有什么值得在意。   没一会儿, 他进入忘我的境地,四周皆空寂, 只周身灵力涌动。   然而下一刻,一片黑暗中, 闯入另一种不属于他的灵力,是一股纯然的木灵力。   以往,擅闯他周身的灵物, 他会运转灵力, 毫不犹豫将其驱赶,或者直接摧毁,何况这灵力比他的灵力弱多了。   可是,那灵力运转的形状,赫然是片叶子, 迈着细细的藤蔓腿,蹦跶、蹦跶跑过来。   细手上好像还抱着什么,是没有灵力的死物,所以在虚空中,陆枭不能判断。   但这叶子,他很熟悉。   只看那叶子朝他奔来,那姿势,和在小洞天中跳来跳去的一样。   但,它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枭默默收回探视的灵力,他默念口诀,没有什么是定心性后,不能想明白的,所以现在其他的事,他都不需要去管。   叶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虚空中,灵力在那里摇摇摆摆。   最后,叶子大胆伸出一只手,扯扯他的衣袖。   陆枭感到衣袖一紧:“……”   没有多大的力道,但他就是无法忽视,吐了口气,他决定睁眼看一下。   就一下。   看完便继续修炼罢。   然后,他便看那本该被摔破的杯子,完好无损。   小绿叶高高举着杯子,明明只是一片叶子,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但陆枭就是感觉到小东西的期待。   算了。   他伸出两指,捻着杯沿,拿起杯子。   叶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完成一件了不起的事。   陆枭看着,不由将手掌放在地上。   叶子跳了上去,亲昵地抱住他的食指,柔软的叶片蹭了蹭,眷恋无比。   他顿住,稍稍抬眼看向她,她却裹着被子睡着了,露出瘦削的背影。   陆枭垂下眼。   看着活泼地小绿叶,嘴角轻轻上扬。   *   迷迷糊糊中,虞棠突然清醒过来。   挣扎着,她猛然坐起来,天光大亮,她居然睡这么深,一看周围,除了唐媛,没有其他人。   “师兄们呢?”虞棠问。   唐媛说:“去打蝎子妖。”   原来天还没亮时,就有几只蝎子妖结队袭击,荒漠是蝎子妖的温床,所以他们被袭击并不奇怪。   好在和小洞天遇到蝎子妖时情况不一样,这几只蝎子妖没有金丹的本事,只相当于筑基,而他们有陆枭、娄爱之两个筑基,对付它们不算难。   可虞棠睡死了,唐媛就是被留下来关照她的,防止虞棠被蝎子妖叼走。   这是个历练的好时机,就这样浪费了,还拖累唐媛,虞棠不好意思说:“抱歉,我现在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战斗?”   唐媛没什么心情的模样,摆摆手。   她话很少,只能从她神情中,看出她对他们其余几人的不信赖,她时刻提防他们。   虞棠记得,原小说里,唐媛在进入初级寻灵境前,就已经被魔修影响心性。   有光之处,必有黑白,修真之处,必有正邪。   九州大陆上,除了道修门派,还有一股势力,就是魔修,这二者势不两立。   《我欲成魔》讲的是男主陆枭如何成魔,以杀证道,走出自己的盛世,所以修魔也是原小说重要的体系,而小说中最开始和“魔”挂钩的,就在这个初级寻灵境。   唐媛是一个被魔修影响的道修,可因为太细微,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其实,虞棠大可以把她已经魔化的事告诉宗门。   遗憾的是,她没有证据。   想鉴别初魔化的道修,除了对其使用搜魂术,否则不能发现任何端倪。   而被使用搜魂术的弟子,灵台会尽毁,便废了,可想而知,宗内不可能凭虞棠一面之词,就对唐媛搜魂。   所以知道真相的虞棠,也只能看着唐媛,笑笑。   好在,唐媛此时还是正常的。   虞棠对唐媛的死无能为力,被魔修影响的唐媛,自然死在魔修手上。   这个魔修,就是除赵中旭外的另一个反派,在原小说里,要等到后面才露面。   接下来剧情,唐媛在寻灵境里被魔修吸收修为,死了,赵中旭把现场伪装成陆枭所犯。   唐家损失一个天才,想让陆枭给个说法,于是原小说里,出寻灵境后,陆枭既和虞家交恶,也和唐家生嫌隙。   陆枭的真实情况,是内忧外患,内外夹击,虞棠都替陆枭担心,怎么看小说的时候,她居然会为他的黑化感到刺激高兴呢。   害,那自然是因为看小说时,没想到陆枭真的长得这么漂亮。   虞棠理着剧情,忽然听到唐媛和她搭话:“我能问你件事么?”   虞棠“啊”了声,说:“请讲。”   虞棠谨慎起来,唐媛突然开口,极可能是魔修悄悄控制她,想让她从虞棠这里套点情报,所以,等一下不管唐媛问什么,她一定要装傻。   唐媛问:“你拜入兰夜真人门下,平日里,和陆枭见得多吧?”   虞棠正襟危坐,来了,果然一开口要直奔主角陆枭吗?   她笑笑:“偶尔会见到。”骗你的,他们当然是经常见面啦。   唐媛又说:“那是比我们见得多,既然如此,我想打听一个人。”   虞棠有点奇怪了,陆枭身边来来去去就那几人,因为天赋太高,师父太强,一个个想低调都不行,居然还有需要打听的人吗?   难不成,是什么新阴谋?   虞棠打起精神来,说:“嗯,你说。”   唐媛神情颇为认真,道:“你知道他身边一个叫唐鱼的人么?”   虞棠愣住。   唐鱼?这名字怎么很耳熟……   这不就是她曾经披过的马甲吗?她被人打听了?   虞棠心里十万个为什么,脸色却如常:“……我好像没听过,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吗?比如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唐媛没想那么多,只说:“之前有一次,陆枭来唐家,指名找唐鱼。”   “我们唐家乃大主家,怎么会取‘鱼’这样随便的名字?但家主还是让唐家女一个个出去和他见面。”   虞棠记起来了,陆枭当时确实问过她是不是云霞山唐家,她随口说是庶支的。   结果,一时披马甲一时爽,掉马甲差点火葬场。   在这在这,你想找的唐鱼在这呢。   虞棠内心跳脱得不行,外表还是把持住,点头:“这样啊。”   唐媛笑了,带点讽刺:“家主还以为陆枭要选道侣,非要搞得和凡间皇帝选秀似的。”   虞棠:“……”   噗,对不住,当事人也不知道马甲掉了后,江湖上还有她的传说,罪过。   许是见虞棠人畜无害,唐媛忍不住说:“最可笑的是,我小弟名叫唐毓,也被拉出去挑挑拣拣,”明显生气了,声音一沉,“成何体统!可真够……啧。”   虞棠惊了一下,问:“唐毓,是钟灵毓秀的毓?”   唐媛说:“是。怎么了?你知道唐鱼是谁了?”   虞棠差点呛到,咳咳两声:“没事。”   不,有事,很有事!!   刚刚回想剧情时,不是说唐媛被魔修影响心性了么?这个魔修后来正是出场的,魔修唐毓。   毕竟唐媛是和她虞棠一样的炮灰,原小说没写唐毓是怎么接近唐媛,进一步影响心性的,现在,虞棠才知道,原来唐毓是唐媛的弟弟。   唐媛还很宠弟弟,丝毫不知道自己快死于他手,并且因为这乌龙讨厌唐鱼。   没想到吧,反派没有自爆,反而被弟控爆出来了。   万幸,知道幕后魔修唐毓在哪,是一件好事,虞棠面上如常,说:“可惜,我不知道唐鱼是谁,也没听过陆师兄说,你或许可以问问其他人。”   见状,唐媛不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其余三人回来了。   陆枭一身清爽,翩然从长剑下来,瞧着那眉眼,虽然和昨日一般,但就是让人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坏。   虞棠忍不住高兴,太好了,大佬总算不生气了,果然就是茶杯。   娄爱之一见虞棠,忍不住说:“你真能睡,和我师父的灵兽同个品种吧?”娄爱之师父的灵兽是一只野猪。   虞棠:“……”   之前还以为娄爱之对她不毒舌,现在得把纠正这种错觉。   却看赵中旭朝这边走来,温和说:“虞小师妹练气八层,我们都该让着点才是。”   虞棠客气地笑:“我虽然修为低,但也不能贪舒适,谢谢师兄啊。”不知道为什么,赵中旭最近,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师兄那样。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   虞棠把赵中旭划入“绝对防御”范围,不管赵中旭做什么,她都会提高警惕。   陆枭却忽的出声,打断他们的话:“我们在西南方找到疑似荒漠出口,走了。”   今天没有昨天那样的大风,赶起路方便许多。   只过小一时辰,便看到一小片民宅,是以前的师兄师姐留下来的,民宅外还有一块几人高的石碑,碑上写了这一带需要留意的机关陷阱。   石碑像高年级学长给低年级学弟学妹透题,只要没被重塑寻灵境的长老毁了,会一直矗在这。   今日是寻灵境第二天,本来五人可以分道扬镳,然而石碑上写的,只在第二天夜晚,这一带阵法会转动,把在阵眼的弟子传送到历练场。   初级寻灵境的历练场,有相当不错的资源,若能磨练的心性,更是无价。   几人仔细读过后,决定就在民宅里歇脚,等历练场。   民宅前,前人还留些炊具。   陆枭解下储物戒,拿出一只巨大的蝎子钳,蝎子钳落地,地上好似一阵轻轻的颤动。   筑基已辟谷,但此“谷”主要是凡物,不为饱腹,为摄取灵力,筑基修士也会吃灵肉灵植。   娄爱之、赵中旭和唐媛上手处理钳子,钳子外壳坚固,就连娄爱之也有划不开的地方。   他朝虞棠招手:“过来帮忙。”   虞棠想起之前看过的书,“蝎子妖肉质紧致有弹性,蝎钳内的肉尤为甘美”,口中生津,跃跃欲试,撸袖子就要上时,忽然,后衣襟一紧,一股力气把她拉回去。   虞棠后退两步。   虞棠:“咦?”   她回头,是陆枭,他用食指勾住她的衣服,把她拉向自己这边,就放开了。   只听他淡淡说:“你不用去。”   虞棠揉揉后颈,下意识道:“我们得分工合作吧?”   五个人现下还是一队的,她睡那么晚,总不能什么都不出力。   陆枭垂眼,说:“那只蝎子妖是我杀的,蝎子钳是我砍的。”   虞棠:“?”   看她还是不懂,陆枭想了想,便说明白了些:“你那份我帮你做了,你不用去处理,”又问那三人,“你们有意见么?”   唐媛小声道:“……很袒护虞师妹嘛。”   娄爱之和赵中旭皆是明显愣了愣,也没有反对,不过,娄爱之一声不吭,低头拆壳甲,于是赵中旭道:“我们忙得来,既然陆师弟这么说,虞小师妹便歇歇吧。”   就是全票同意。   虞棠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她被陆枭光明正大包庇了,现在的她,游手好闲、睡懒觉、什么都不用做……这就是小弟的快乐啊,有老大哥罩着!   高兴,今个儿真高兴。   果然把茶杯的事解决了,陆枭就不生气了,虞棠两眼弯弯的,笑道:“谢谢陆师兄~”   陆枭转身,同她说:“跟我来。”   石碑前,陆枭负手而立,皱眉思考,虞棠瞟了瞟,他微微抬着头,光落在他肩头,衬皮肤光洁,细腻如玉。   忽然,他漆黑的眼珠往下,和虞棠的视线对上。   虽然偷看他被发现了,但这时候就是要不慌,虞棠问:“陆师兄,石碑怎么了?”   陆枭声音低低的:“看我做什么。”   虞棠捂嘴,清清嗓子,道:“因为师兄好看啊,哪哪都好看~”   陆枭无动于衷,冷冷淡淡的,回:“我脸上没字,看石碑。”   如果“看石碑”换成“看黑板”,那就很像中学老师。   虞棠:好的老师,是的老师。   她收心,开始看石碑,自然不会发现,后面的人耳尖慢慢浮上一层淡红,但是很快的,风拂过,淡红也不见了。   虞棠看了好一会儿,繁体篆刻字让她脑袋都大了,也不知道陆枭让她看什么,这时候,陆枭终于指点了:   “第五行,今晚要去的历练场,一共有三个部分。”   虞棠点点头,原小说也是提过的,不过,因为唐媛是死在历练场之后,所以虞棠对这事不太上心。   陆枭说:“这三部分,你知道怎么过吗?”   虞棠:“不……不知道。”   难不成,陆枭真的要像老师一样教她吗?   果然,陆枭虚空一点,随手画出个传灵阵,说:“进去。”   按石碑所述,传灵阵正是历练场里会出现的阵法,这种阵法能干扰修士使用灵力,陆枭于结界阵法造诣颇深,能够这样画出一个小型的。   虞棠被补课了,一对一那种。   这一补,就补大半天。   虞棠才发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陆枭在阵法外操作,而她在他的阵法内。   累,太累了!   如果这就是作为陆枭小弟的待遇,虞棠宁愿当炮灰厨工,磨刀霍霍向蝎钳,而不是一遍遍被阵法弄得头昏脑胀。   终于,等虞棠能在传灵阵里释放灵力时,已近黄昏。   陆枭破掉他画的传灵阵。   虞棠有点想念兰夜带她的疯玩式修真,要是每次都这么练,即使她确实想要认真修炼,也太遭罪。   可这样的修炼,陆枭习以为常。   他确实很强大。   虞棠乱七八糟想着,忽然有点慌,这样一个人堕入魔道,以杀证心,她真的可以功成身退吗?   唉,不过,还没发生的事呢,她愁什么。   反正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要注意站队,有足够自保能力,应该不至于被炮灰。   回去后,蝎钳刚处理好。   这钳子处理了一个下午,光是剥壳,就耗费大量功夫,可以得知陆枭能破甲杀了那蝎子妖,能耐是有多高了。   娄爱之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他抬眼看回来的二人,问:“你们去哪了?”   陆枭不大愿意搭理,虞棠便说:“附近转了转。”   美美地饱餐一顿,已到亥时。   按石碑所记,今夜子时,就会把他们传送到历练场。   历届师兄师姐很强,把休息的民宅建造在阵眼上,也就是,他们可以在屋里休息,时间到了,直接传送去。   问题是,这民宅一共只有四间。   毕竟以前进来的,都是四个弟子,虞棠算是插班生,一人一间的话,不够。   唐媛却对虞棠说:“你别找我,我不和你一起等阵眼。”唐媛很提防其他人,即使同行两天,即使早上对话过,她仍没对虞棠放下戒心。   虞棠:“行吧。”   既然她这么说,虞棠自然不会找她,而且,她已经被魔修唐毓影响心性,所以最好避开与她独处。   虞棠只能和其他人凑合着,她抬眼:“那……”   赵中旭看了过来。   娄爱之看了过来。   就连陆枭也看了过来。   虞棠问:“要不……你们三个或者两个做一间,分一间给我……”   陆枭:“我不同意。”   娄爱之:“哈?不要,我要是和他们一组,到时候进历练场,两个人落地是同个地方,那我岂不是多了个对手?”   赵中旭:“是这个理。”   两人在同一个传送阵,会被传送到同一地方,可历练场内资源是固定的,这两人定然会竞争。   虞棠想想,不对啊,便惊讶问:“那你们乐意和我分享啊?”   娄爱之答得挺快:“因为你修为低,不成威胁啊。”   虞棠:“……”有道理,作为这里修为最低的那位,她被认为最没威胁,而且还被留出来,要“寄人篱下”,心情复杂。   只听赵中旭笑说:“虞小师妹,若你觉得无妨,我这边自然也是可以……”   娄爱之打断:“不劳你嘞,之前都是我顾着虞棠,我习惯了,”回过头,问虞棠:“是吧?”   虞棠:“?”   这又怎么了?自己变成抢手货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娄爱之的话,她还能理解,毕竟以前的灵石交易铸造友谊,但赵中旭凑什么热闹,一看就是要有阴谋。   这么一想,其实,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可能觉得带着她,能让她试探风险,做一个垫脚石。   下意识看向陆枭,他却也在看着她。   明明一个字没说,但虞棠忽然感觉到,陆枭也在等她选择。   等等,原来她不是被留出来的那个人,而是那个能够在货架上挑大白菜的顾客吗?   陆大白菜,是大佬,是仙男,跟着他保证没问题。   娄大白菜,虽然是大佬,但是没有陆大白菜好看。   赵大白菜,黑心大白菜,告辞。   虞棠看向了陆枭,不过,陆枭没开口问,她还是别自作多情,好好跟着娄爱之……下一瞬,陆枭朝她道:“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虞棠惊喜,没想到陆枭真的会开口,虽然说的是有东西给她,不过她完全可以就此留下等传送阵。   当然是选陆枭呀。   虞棠顺着陆枭的话,说:“那我和陆师兄一起等,谢谢你们啊,赵师兄,娄师兄。”   赵中旭:“……”   娄爱之:“……”   这种发好人卡的感觉,也太快乐了,不管赵中旭和娄爱之的神情,虞棠跟陆枭走进其中一间屋子。   屋子中没有多少灰尘,虞棠找个椅子坐下,眼角余光多了样东西。   她抬眼,是一个茶杯,陆枭修长的手指提着杯沿,递给她。   原来这是他说要给她的东西,虞棠看着茶杯,就是她昨天还回去的茶杯,他要给她吗?她眨眨眼。   陆枭道:“既然说要收集纪念,就别乱丢。”   虞棠懂了,伸手接回茶杯,乖巧点头:“好的好的。”反正任务完成啦,这回肯定好好收集着。   不过,昨天去送茶杯的工具叶呢?虞棠便开口问:“小绿呢?”   陆枭愣了一下。   虞棠比划小绿叶的样子:“就是小绿叶呀,我还没把它收回来。”   毕竟是她灵力幻化出来的拟物,能感觉到它还没回来。   沉默。   陆枭转过头,看窗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虞棠呆呆地看着陆枭——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把小绿碾死了?   不是吧?到底怎么了?他把小绿怎么了?   虽然虞棠叫它工具叶,不过她真的挺喜欢它的,按理说,应该由她收回,它才算寿终正寝,才会正常消失。   可现在陆枭一声不吭的,又好像在想什么。   虞棠顾不得了,小声催:“陆师兄?”   陆枭终于轻轻“嗯”了声。   他眼睛看着窗外,却抬起手,放在衣襟处,低声道:“出来吧。”   下一瞬,小绿扭着藤蔓做的手脚,从陆枭前襟缝隙爬出来,它趴在他衣襟处,要是有表情,一定“哈呼”喘口气,还是面带红晕那种。   接着,才跳到陆枭手里,哼哧哼哧跑到虞棠面前,敬个礼,终于变回一小团灵力。   虞棠:“……”   她,怕小绿无辜惨死,结果,这丫居然在陆枭衣服里睡觉。   居然在陆、枭、衣、服、里睡觉!   虞棠两眼一黑,啊她死了,她也想要啊,这是什么幸运叶啊!   虞棠后悔了,早知道小绿在陆枭衣服里,她就,她就……算了,她也不能怎么样。   衣不如新,人不如叶。   重要的是陆枭默许小绿这么做!   啊,难怪,难怪他不吭声。   只看他轻轻拢了拢衣襟,好似是一脸寻常,分外风淡云轻。   但,虞棠就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是他的眼睛么?漂亮如深潭般,和平日一样,是他的嘴唇么?唇珠一样的引她注目,还有耳朵也没什么……   等等,是耳朵和平时不一样。   他耳尖好像红了。   虞棠目光落在他耳尖上。   陆枭却突然开口:“有什么事么?”   虞棠错开目光,再看回去,却不能发现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之前就发现他耳朵挺敏感的。   但现在,那耳尖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可疑的颜色,好像刚刚那一眼玉生霞,是她产生的奇怪的幻觉。   嗯……或许,刚刚是她看错了?   再怎么样,小绿在他怀里,脸红的不该是她吗,他耳红个泡泡茶壶。   确实,有道理。   虞棠边回想,边打开储物袋,准备把茶杯放回盒子里。   可里面东西太杂,她随意拿出几件,见有个盒子,一打开,里面名盒有主,躺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陆枭垂眼看着盒子,问:“这是什么?”   虞棠回答:“这是我第一次用木灵力生出来的叶子,留着做收藏呢。”   看到地上的灵根泡泡糖,陆枭又问:“这个呢?”   虞棠告诉他用法,还嚼了一个示范给他看,吹出好大个泡泡。   但东西多的坏处显现出来了,虞棠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放茶杯的盒子,正要把东西一股脑塞回去时,忽的听陆枭道:“这件衣服……”   “什么?”虞棠看过去。   地上,一件觅云宗的弟子衣服,女款,襦裙,翻过来,还有一角布料被撕了。   虞棠提起它,觉得它有点眼熟。   她皱眉,这件,大概就是和陆枭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吧,原来也被她塞到这些东西中……   她连把衣服卷吧卷吧,收起来。   陆枭却说:“我筑基时,有一人助我,许是我无意间抓住不放,她留下了这角衣料。”   只看,陆枭指尖抓着一角布料。   和她裙子一样的布料。   他看着她,狭长的双眸中充满探究。   虞棠:“……”   娘欸!   作者有话要说:  还好有昨晚的教训,我起来看看存稿发出去没,果然没有。。还得再自己发一遍,jj什么时候能不抽呢qaq 第三十章   然而, 虞棠很快没时间纠结。   下一瞬,窗外光线大亮, 是传送阵启动的光芒。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虞棠身体一轻,再睁眼时,就发现他们已经进历练场。   这里不是黑夜, 是阴灰的白天。   周围山石矗立, 或大或小,嶙峋各异,每块石头都布着同一个阵法——传灵阵, 在她和陆枭落地时, 这些阵法发出一阵亮光,启动了。   虞棠被陆枭补过课, 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传灵阵。   这些传灵阵都在阻止她运转灵力,训练弟子于困境使用灵力。   虞棠回想陆枭的教导, 在这环境下,勉强保持住,不至于一下子找不到办法, 变成没法运用灵力的凡人。   却听陆枭道:“往右。”   她想也不想, 往右跑跳过去。   突然,在她刚刚站的地方,“隆”的一声,长出块怪石。   石头破土的速度非常快,很快长到了丈余, 上面还有一个全新的传灵阵,虞棠根本难以察觉,要是她没听陆枭的,肯定会被打。   怪石阵还怪猥琐的,专攻人下盘。   再看陆枭。   这样密密麻麻的阵法对他也有影响,但相比虞棠,这种影响只是些微,他调整好状态,抬眼看看四周,判断道:“这是第一关迷宫。”   怪石迷宫阵。   所有石头都会生长、死亡,加上遍布的传灵阵,想偷懒用法器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面前有七个起点口,远处,还有新的石头在生长,每一刻,道路都在变化。   七个起点各异,虞棠想探查,朝前走一步。   突然,她感到手上一紧,一股劲把她往后拉,而她刚刚踩的地方,新长出一块怪石,擦着她的鼻尖,“轰隆隆”往上生长。   虞棠吓得心脏一缩。   稍息才发觉,抓着她的那只手,指尖泛凉意,掌心却很是温暖。   陆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小心。”   他的声音,不管听多少回,都觉得音质通透,这两个字从齿间发出来,带着磁性,细细品味,快叫人耳根子都融化。   虞棠心脏又是一缩。   不过刚那是吓的,这回是因为别的刺激。   她不成了,连忙站好了,长长“呼”了一声,道:“谢谢师兄。”   陆枭低头看看手心,眼尾的泪痣仿佛轻动了下,他垂眼,长长的眼睫在瓷白肌肤落下淡影,手指尖轻轻摩挲。   而后,突然说:“确实挺柔软的。”   虞棠:“什么柔软?”难不成是怪石迷宫阵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却听陆枭道:“手,”他看着虞棠放在身侧的手,露出一种肯定,道,“你的手很软。”   虞棠一愣,被、被夸了?   陆枭居然也会留意什么手软不软的问题,让虞棠猝不及防,而且,同样的话,为什么娄爱之和陆枭说起来,感觉就不太一样呢?   捉摸不透。   不管了,凡事礼尚往来,这时候就该商业互吹——虞棠用力咳咳:“师兄的手也好看,抓起来又舒服。”   陆枭:“……”   他移开目光,抬眼看那七个起点口,指着第二个,说:“往这边走。”   陆枭出品,必有保证。   虞棠毫不犹豫跟着陆枭走。   被怪石奇袭好几遍后,她也开始摸到规律,她能感到脚下灵力些微波动,若是这股波动来得十分急,她必须快速跳开。   然而除了脚下,其他的波动,她就不能感受到了,而陆枭却提醒过她好几次,分明能感知大范围的灵力波动。   真不愧是他。   虞棠跟在他身边,特别安全。   不多久,陆枭悟到出迷宫阵的办法。   他朝石上的传灵阵打入一道灵力,因为传灵阵之间相互影响,这道灵力会被传灵阵抛来抛去,到处游走。   这应该是迷宫的提示,可惜的是,灵力没有实体,在传灵阵的影响很快消失。   如果按灵力游走的路线走,一旦灵力消失,他们会中断,被新生长的怪石扰乱步伐。   需要一道灵力实体。   虞棠终于遇到她会的题了,连忙举手:“我来我来。”   她两手合拢,聚拢木灵力,过了会儿,掌心一只全新的小绿出现了!   小绿挣扎着生出藤蔓手手和脚脚,伸了个懒腰。   陆枭看着小绿,嘴角微微一动。   虞棠把小绿往地上一放:“去吧小绿,去到那个传灵阵,你就能感受到飞翔的快乐。”何止是飞翔,简直就是过山车。   小绿这时候还不知道它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它领命,敬个礼,蹦跶细细的腿,义无反顾撞上传灵阵。   接着,在传灵阵影响下,东南西北飘来飘去,比浮萍还飘零,乱七八糟的在空中晕成一团。   小绿:嘤嘤嘤。   虞棠可能是后妈,看到小绿彻底凌乱,居然忍不住笑了。   还好有小绿的帮助,陆枭摸到灵力流动的规律,他们走上正确的路,过了许久,终于出了怪石迷宫阵。   七个起点对应七个出口,他们从第二个出口出来,没见到其他人。   随后,小绿从半空中,缓缓飘落到地上,虞棠又笑了,这丫还有点“破碎的布娃娃”的既视感,好不容易笑完,朝小绿招招手:“辛苦了,回来吧!”   小绿两条藤蔓撑着叶子身,猛地跳起来,如果它会说话,一定是“嘿”地一声。   虞棠正等着它过来,却看它朝陆枭狂奔过去,好像被后妈虐待的孩子,举家搬迁决定找一个新爹。   一切都那么吻合,就差小绿泪崩的神情,毕竟它没表情。   虞棠:“???”   等等,小绿你在干嘛?为什么跑向陆枭?快停下来啊!   憨憨小绿叛逃了!   虞棠想把它强行召唤回来,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发生了——小绿攀上陆枭的手指,借势一跃,跳上他的手心,光明正大地钻进他的袖子里。   更令虞棠吃惊地是,陆枭居然没有阻止。   他低头看着小绿,居然就这样,允许小绿钻进衣服里。   虞棠懵了,小绿是她以身内固定的灵力生成的,就相当于她的一部分,就这样,又钻进陆枭衣服里吗?   她干笑声,道:“抱歉师兄,小绿可能认错人了……”   陆枭垂眸思忖一会,回:“没事,我不介意。”   虞棠:“……”   这是他不介意的问题吗?这是她的问题啊!   虞棠忽然想到,她可以把五感之一附着在小绿身上,要是附着触觉……   她觉得一阵脸热,连忙用手扇扇。   打住,再想下去,不能过审了!   虞棠顺手拍拍脸颊,再看陆枭,他轻轻抚平衣袖,好像确实没有在意,连个领养手续都不办。   后妈虞棠心情复杂。   陆枭看着前面,道:“这是个操控怪石迷宫阵的阵法。”   前面一片开阔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就是怪石迷宫阵猥琐的来源。   这样一个阵法,对陆枭来说宛如一座金山,他蹲下来,仔细描摹阵法边缘,像是想到什么,他眼中一阵喜意。   便坐下,打坐,进入忘我境界,领悟阵法。   他完全没有把虞棠当做竞争对手,竟是这样毫无防备。   虞棠悄悄靠近他。   他闭眼时,眉间微蹙,从额上到鼻尖、下颌,自成完美的线条,鬓角一缕墨发落在他脸边,被风吹起来,一下一下地,轻轻蹭过他瓷白的皮肤。   虞棠手痒痒,这样一幅美如画的景色,好想帮他把发丝拨到耳后。   不行,她是有目的的,不能把精力放在别的事上。   勉强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虞棠盯着他衣襟,盯着他袖口,开始摸下巴考虑,孽子小绿现在会在哪里?   她轻声威胁:“孽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以后就把你生得丑丑的。”   然而过了会儿,小绿仍没有音信。   虞棠有点抓狂,这股灵力是她身上重要的东西,不把小绿收回来,总觉得差点什么,可是它躲在陆枭衣服里,她没办法强行收回来。   这个孽子!   虞棠一口老血不上不下,她虽然是利用它,让它在传灵阵中凌乱,但是,陆枭不也没为它做什么吗,怎么它就一把扎进陆枭怀里。   而且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没天理了。   虞棠抿着嘴,开始想另一个把它逼出来的办法。   可虞棠还没想到办法,只听一声爆喝,第七个出口冲出个人影。   赫然是唐媛。   可又不完全是唐媛。   她头发披散,双目赤红,隐隐可见的魔气在她印堂流窜,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双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嘶吼。   虞棠连忙警惕起来,她是可以把身后的陆枭叫起来,可陆枭正在悟阵,贸然打扰,会前功尽弃。   好不容易见他这么信任她,而且一直被大佬庇护着,小弟也该有点责任心。   毫不犹豫的,她用自己会的一点小结界术,给陆枭周身画个防御阵法,好在唐媛还在原地发狂,没有发现她。   等她冒汗画完结界后,唐媛正清醒过来。   她总算把魔气压下去,但脸色惨白,指着虞棠,凄厉地嘶吼:“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染上魔气!”   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虞棠耳膜一阵难受,耳朵因为陆枭的声音怀过的孕,现在全部被唐媛的声音逼流产了。   虞棠:“……敲!小声点成吗,还有,关我什么事!”   唐媛本不该这么快被唐毓吸收修为,但在那大量的传灵阵中,她灵力周转遇到障碍,不能及时回转,唐毓的魔气就忍耐不住,直接吞噬她的修为。   唐媛祭出法器,目眦欲裂:“肯定是你!”   分明是被害妄想症,虞棠也烦躁起来,脸色一沉,说:“冷静点,是不是我你自己清楚,在我们见面前,魔气已经附着于你的灵根了!”   唐媛摇头:“不!不可能!”   魔是所有修士忌讳的存在,与魔挂钩,极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成仙,所以唐媛竟着急得落下了眼泪。   她丢下法器,捂着脸,豆大的眼泪砸在地上洇开,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呢,我怎么能被魔气附着呢,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唐媛虽然是炮灰,但其实,如果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她的天赋,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虞棠想了想,好心劝说:“你把你身上和唐毓有关的东西,都丢了吧!”   魔气定是在那东西上,进一步侵蚀进唐媛灵根。   唐媛一愣,抬起头:“唐毓?”   可惜的是,魔气再度压抑她的心头,她痛苦地蜷缩在地。   不妙,虞棠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法器。   下一瞬,唐媛突然暴起,冲到她面前,虞棠身体反应也极快——多谢兰夜经常带她“逃亡”,至少唐媛的攻势没有娄敬之那么快。   可唐媛是真的要她命。   来回好几招后,唐媛动作越来越快,虞棠堪堪躲开她的攻击。   练气八层和练气大圆满,差距是明摆着的。   虞棠只能用“巧”,发力之下,地上蹭蹭生出藤蔓,抓住唐媛的脚腕,把她扳倒,借此拉开二人的距离。   唐媛扯开藤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蓬松的头发下,一双眼睛赤红,那是全然陌生的眼神,带着癫狂与审视。   被唐毓魔气控制的她,声音全哑,死死盯着虞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魔修?”   原来虞棠提醒唐媛,被唐毓听到了。   这时候不得不破罐子破摔,只要唐毓生气,魔气不稳定,就不能操纵唐媛发挥十成十的修为。   虞棠当机立断,道:“怎么样,被当做唐鱼拉出去给人物色的感觉,可还行?”   唐媛,不,唐毓双瞳收缩,他极为聪敏,缓缓问:“你……就是唐鱼?”   旧马甲新用,糊弄完主角糊弄反派,两不误。   虞棠坦坦荡荡的,说:“没错,我就是唐鱼,”顺便皮一把,“我不仅知道你是魔修,你还被我们道修包围了,还不赶紧离开唐家。”   “不然,给人抢去做小娘子、小道侣,可真给魔修丢脸啊!”   果然,唐毓脸色青紫,魔气大动。   却不打算废话,直朝虞棠奔来,虞棠心里极度紧张,储物袋里的法器不要钱似的丢。   虞棠好难,怎么唐毓生气了,魔气不稳,还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一下子冲到她面前,她呼吸一窒。   下一瞬,空中“铮”的一声,利剑出鞘,势曳如虹。   长剑扫尾,直把唐毓逼得后退十几步。   虞棠大松口气。   身后,陆枭慢慢走上来,他风满袖,发丝也随风扬起,那身姿挺拔如松柏,往虞棠身前一站,全然护她在后。   可靠,特别可靠。   虞棠简直都想抱住陆枭了。   陆枭皱眉盯着“唐媛”,便发现问题所在,手上起阵,那阵法在唐毓脚下出现,灼烫得唐毓大叫一声。   他挣扎着,死死盯着虞棠,道:“唐、鱼……我记住你了。”   虞棠从陆枭后面露出双眼睛:“略略略。”   唐毓双目圆整,嘴角缓缓淌下一条血渍,下一瞬,唐媛身子一软,居然瘫在结界里。   虞棠成功达成成就:保护我方小仙男x1,气晕反派x1。   陆枭看着她,说:“遇到这样的事,叫我便是。”   虞棠点头,一脸明白的样子:“好的好的。”不过没往心里去,便和陆枭讲唐媛的事。   没一会儿,只看唐媛一声呻/吟,从地上爬起来。   唐毓的魔气暂时被压制下了,她恢复了心性,只是看看自己双手,大叫一声,不能接受自己被魔修影响心性,转身冲进历练场第二关。   她那么着急,是为了快点过完历练场这三关,因为历练场内无法与宗门直接联系,她要出历练场回宗门,她觉得,师父一定会有办法。   可惜她一出历练场,就死了。   虞棠看着她,心里也生出点可怜——本是同灰生,相煎何太急?注释一下,“灰”是炮灰的灰。   陆枭见她仍在沉思,便道:“不必担忧,唐媛身上的魔气影响不到我们。”   虞棠笑了笑,道:“谢谢师兄。”   陆枭的天分如此高,在刚刚那段时间内,已经悟到这画在地上的阵法,之后,那阵法慢慢褪色,后来者根本不会发现这个阵法的存在。   这就是固定的资源。   不过虞棠不可惜,这本就是陆枭机缘,以她阵法的天赋,参个七天七夜都不一定能行。   所以他们也朝第二关而去。   经这一此,虞棠更想要修炼。   唐媛是练气大圆满,虞棠被她被压着打,而陆枭仅凭一招,就能吊打唐媛和唐毓。   修真往上一阶,能筛下多少人,所以她不能放松。   大约七日,虞棠和陆枭从历练场出来。   历练场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没走几步,便见地上有凌乱的挣扎痕迹,跟着痕迹走,果然是唐媛。   唐媛虽然好不容易出了历练场,但是明显,她大限已到。   这两关内,不知道她怎么撑过来的,她如今,竟然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就连手上的红玉环都没办法捏碎,无法自行出秘境。   她走几步就会摔下,挣扎站起来,如此跌跌撞撞,直到被被树根绊倒,摔在地上,疼得没办法再起来。   抬眼就看到了跟上来的虞棠和陆枭,凄惨地笑:“你们就笑我吧……”   陆枭看着她,无动于衷。   笑倒不至于。   只是人各有命,她既然被魔修影响,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更何况,她现在修为已经跌到了练气一层,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虞棠再劝一次:“不管你信不信,试试把唐毓给你的什么东西拿下来。”   许是实在没有退路,唐媛怔愣住,半信半疑的,从自己怀里拿出条项链。   只见项链一暗,上面立刻隐隐散发出魔气,正是唐媛贴心口放的东西,害得她落到这步境地。   唐媛震惊不已:“居然是唐毓,居然真的是唐毓……”   虞棠冲过去,道:“快毁了它!”   唐媛再想不了那么多,把项链丢到地上,可是现在她根毁不了它,虞棠出手,可也奈它不能。   虞棠下意识看向陆枭。   陆枭看得透,道:“便是毁了魔物,也没有用。”   虞棠知道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试试,看着渴望活下去的唐媛,这一切都是她的私心。   她不过是,因为炮灰的共同命运,对唐媛产生怜悯,可是这和陆枭无关。   却在下一刻,听到陆枭轻轻提气。   他没有说话,空气中灵力流动,汇到那项链附近,纯正的修炼之气,一下子把邪气压得抬不起头,“啪”的一声,那项链粉碎成一堆粉末。   唐媛眼中燃起希望。   可这希望很快变成绝望。   她捂住心口,尖叫一声,连最后一点修为也流失了。   她跪在地上,和枯萎的花一样,迅速变老,除了她身上的衣物,再认不出她是那个对他人防备心十足的女子。   虞棠叹口气,她尽力了。   陆枭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走吧,唐媛在境外的魂灯灭了,宗内会让我们出去。”   他的意思是,趁这点时间,他们还可以在寻灵境中再看看。   虞棠却说了句“嘘”,在陆枭疑惑的目光中,她轻轻扯着陆枭的袖子,两人隐匿气息,躲在一棵巨树后面。   虞棠小声说:“师兄,我们在这等等,还有好戏呢。”   说话时,她神韵娇俏,目光狡黠,咬着樱红的嘴唇,在储物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铛铛,小明镜~”   好像掏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寻灵境快关闭了,如果是以前,陆枭一定会再看看这秘境中有什么奇遇,而不是跟着一个人在这里等的。   但他看着她。   她或许没有发觉,被她称做孽子的小绿,性子就是随她的。   他也便一声不吭的,站在她旁边。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便是了。   小明镜是周茜和虞炳分外思念虞棠,专门给虞棠找来的法器,这东西能和周茜虞炳联系,可以看脸那种,不过在秘境里,小明镜不能联系到他们,却能将映照在镜面的事,保存下来。   用虞棠的理解,那这就是个好用的录播工具。   调整好镜子,对准唐媛。   没一会儿,只看一人循着唐媛留下的痕迹,走到唐媛身边。   正是赵中旭。   赵中旭在地上发现项链的粉末。   他冷漠地看着唐媛,半点看不到他平时伪装的温和假面,自言自语:“……用尽最后的力气毁了魔物,但还是被魔物吸光修为?愚蠢。”   倏地,他想到什么,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从手中拿出一样东西,是一把少见的法器,上面缠绕着水灵力,他用法器在附近制造出打斗的痕迹,再把它丢在距离大约十几步的地方。   虞棠有点惊讶,这反派很可以啊,这法器少见,即只有青崖山可以拿到,他是随身带着可以栽赃陆枭的东西。   唐媛之死,给了他这个机会。   赵中旭再观察四周,或许觉得不够。   他把唐媛的手掰下来,在地上写字,这儿有点距离,虞棠和陆枭不能看太清楚,不过小明镜上倒是照得一清二楚——   赵中旭掰唐媛的手,写下了半个字:“阝”。   他很聪明,如果把“陆”字全写了,反而显得刻意,然而,只需要这半边字,就能让人联想更多。   做完这些,赵中旭才离开。   小明镜却明明白白记录着。   虞棠见陆枭些微吃惊,她也惊讶:“师兄,该不会不知道赵师兄一直想害你吧?”   陆枭脸色一沉,目中有高傲,不屑道:“如此腌臜的手段,他却使得出来?清者自清。”   虞棠:“……”   就是因为陆枭一定会这么想,所以她才不能不出动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再没过一会儿,整个寻灵境扭曲,每个人身边都出现一个阵法,宗内长老警示的声音传在秘境上空:“境内有危险,其余弟子速速出境!”   虞棠最后看了眼唐媛的尸体,踏入阵法中。   *   唐媛死了。   虽然觅云宗这一辈,陆枭是最耀眼的,导致群星黯淡,但天才难觅,每个宗门都致力于培养天才,各主家十分珍惜自己的族内天才。   而唐媛的死因引起宗内掌门等人的重视——她竟是因修为被吸光致死!   这是魔修才做得出的事,也就是宗内混入魔修!   所以觅云宗再度打开寻灵境,进行全面搜查。   可勘察现场时,却又有一些新发现,这一切,都将凶犯指向陆枭。   几位长老极为惊异,难不成,陆枭竟和魔修勾结,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将信将疑之时,他们收集现场所有证物,但也很快发现立在不远处的小明镜。   “这里怎么会有小明镜?”   “它对着唐媛,是不是可以看看唐媛死前发生的事?”   “那便看看。”   催促声之下,一个长老用灵力催动小明镜……   接下来,虞棠在等,赵中旭也在等,等着等着,便传来唐媛死于魔修之手的消息,全宗将排查,唐毓逃出觅云宗。   却没怎么听到有关赵中旭的传闻。   或许宗内认为弟子陷害是丑闻,压下消息呢,就在虞棠这么觉得时,就听闻赵中旭被解除师徒关系,逐出师门。   其师父甚至放话:“此乃孽徒,决不能收之。”   这话出来,赵中旭在觅云宗累积的声誉,全都毁了。   总算让这个小反派提前退场,虞棠松了口气。   彼时,她在家中。   这次寻灵境,虞棠虽没事,却把虞炳和周茜吓个半死,说什么修炼太危险,替虞棠打退堂鼓。   为了安抚他们,虞棠和兰夜请快半个月的假,陪着他们,棠雪阁里时常欢声笑语。   许是见过生死,对她的心性也有影响,虞棠悟到点朦朦胧胧的东西——   没过多久,她便闭关不出。   按《生生不息》运转灵力,久而久之,那长期被她忽略的火灵根和水灵根灼烫起来。   随后,火灵力慢慢压过水灵力。   但火想直接生水,难度太高了。   虞棠始终摸不透,也是时候该去请兰夜指教。   她收息调整,一探修为,居然已经练气九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这修炼速度,确实真的达到了“天才”的门槛,虞棠是个俗人,未免沾沾自喜。   她往外推出窗,呼吸了一口。   忽然。一粒小石子从窗外丢进来。   是谁在恶作剧?   她捡起石头,看了看。   等一下,周围太过安静了。   没有周茜派来的鸽子送食物,也没有虞炳呼唤,甚至连枝头的鸟鸣声,都消失了。   虞棠直觉不对,跟着陆枭时间久了,她自然也了解一些阵法,这粒石头,是某个阵法启动的关键,把这周围带进一个密封的阵法中。   她立刻把石头毁了。   可是周围仍然没有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暗暗捏了把汗。   回过头一看,有个人站在门边。   他抬起眼睛,平日里有些清秀的脸,此时却格外颓丧,脸上瘦削,下巴有些胡渣,眼睛盯着虞棠,一动不动。   虞棠心里警惕起来:“赵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   【虞棠日记手札2】:   小绿这个憨憨,有种别回来!   【陆枭日记手札2】: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第三十一章   赵中旭缓缓踏步进来:“虞小师妹, 好久不见。”   见虞棠想找传音信,赵中旭说:“没用的, 除非我亲手解开。”   他在宗内经营了那么久,如今全毁了,他要翻身。   为布置这阵法,他在这里潜伏一个月, 终于等到时机, 这个阵法耗费了他无数心血,是他最后投注的筹码。   只要娶虞棠,他就能得到财力丰厚的虞家的帮助, 之前他就有意接近虞棠, 可惜的是,虞棠对他反应平平。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既然如此,只能生米煮成熟饭,   上下打量她,赵中旭呢喃:“小师妹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的呢……”   被这样的目光打量, 他脸上那仅剩的三分清秀, 都变成猥琐。   虞棠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不跟他废话,拿好趁手的武器,就等赵中旭有动作,然后锤爆他,让他擅闯闺阁。   然而赵中旭却举起手, 示意自己什么法器都没带,他笑:“虞小师妹,别激动。”   接着又说:“我只是想和你做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呕!什么玩意儿,把她当无知小女孩?   不打爆他狗头,她“虞”字倒过来写。   虞棠沉下气:“滚出去!”   赵中旭挑眉:“你不是喜欢我吗?在小洞天里还对我投送怀抱。”   那是赵中旭在给陆枭使绊子,虞棠懒得装了:“我可记得你也蛮嫌弃的?对不住,现在是我看不上你,我没瞎,你倒是需要去检查脑子是不是坏了。”   赵中旭打量着她:“不,现在不嫌弃了。虞小师妹,现在这么好看,”他勾唇一笑,“你很有趣。”   虞棠:“……”   大哥你剧本拿错了吧?啊啊啊太油腻了,她受不了了!   见虞棠仍防备,赵中旭叹口气:“小师妹,我们非要打么?”   虞棠不再和他哔哔,先下手为强,上去就一刀,赵中旭避开,他已经从练气九层到练气大圆满,虞棠和他还是有点差距的。   虞棠紧紧捏住刀柄。   剑拔弩张。   *   青崖山,揽月居内。   偌大的庭院花繁锦簇,从濯心瀑流下的水蜿蜒围绕此地,水轻拍着灰黑的岩石,岩石上,矗立一座小亭。   亭中。   陆枭与娄敬之对弈。   此棋自然非比寻常,黑子白子交错间,棋局瞬息变化,而每当棋局变化之时,亭下水流也会跟着变幻,或波澜涌起,或湍流突进。   娄敬之把玩着黑子,撑着下巴道:“好无趣。”   陆枭抬眼,没说话。   娄敬之便说:“你不觉得无趣么?怎么小师妹一走,整个青崖山就安静下来了,以前也没这个感觉……没人可以给我追杀,真无聊啊。”   陆枭淡淡地提起他:“你还可以追杀兰夜真人。”   娄敬之摆摆手:“真人扫鸟窝去了。”   他目光落在亭子地上。   以前揽月居主人并不常住,庭院滋生些没有灵识的小灵体,圆圆的,憨得可爱,万物有灵,扫洒的仆从没有驱赶它们。   现在这些小灵体,围着一片小绿叶。   小绿叶本来在地上“装死”,等灵体们围绕过来,就突然跳起来,吓得灵体们四散。   然后,它“咻咻”生出四条藤蔓,上面两条是手,下面两条是腿,叉腰和灵体们打招呼,如果它有腰的话。   灵体们这才慢慢再聚拢来,没一会儿,小绿叶成功打入内部,和它们围做一圈玩。   娄敬之忍不住笑了:“这叶子有意思,你从哪里搞来的?”   陆枭侧头,也看着绿叶,想想,说:“有人送的。”他确信,不是他拐来的,就是送的。   那绿叶好像能感受到陆枭的注视,哼哧往亭子跑来。   它灵活地爬上桌子,在陆枭手边坐下,倚靠在他手背处,面朝棋盘,好像在观棋。   陆枭抬手欲拿棋子,它却抱住陆枭的手指,似乎是撒娇,不想让他走,陆枭手指一顿,还真没抬起。   娄敬之看得生趣,道:“它还很粘你呢!”   陆枭垂眼,目光柔软,道:“她确实粘人。”   娄敬之顺嘴说:“我看你也粘它。”   陆枭矢口否认:“……我没有。”   娄敬之都懒得说什么了,不粘它的话,怎么走到哪都带着它?   小绿叶没有撒娇多久,就站起来,自己跳到棋盒里,两条藤蔓抱住白子,举着白子,嘿咻跑到陆枭面前,把白子放在陆枭指尖,好似在说: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理我呀,继续下棋,我看着就好啦~”   粘人可爱又懂事。   娄敬之想想自己“孤寡”八/九十年,酸了:“这小绿叶这么好玩,到底是谁送的?我找他要一个去。”   陆枭拒绝得倒是挺快:“只有一个。”   娄敬之说:“你只管告诉我就是,我自然有办法叫他送我一个。”   陆枭顿了顿,问:“什么办法?”   娄敬之没个正形,道:“能有什么办法,若是这人是男子,我就以兄弟相交,若是这人是女子,我就以身相许,反正我也算玉树临风,追捧者不算少……”   陆枭听着,默默放下一颗白子。   棋盘运转,亭下清水忽然波涛汹涌,裹着一股杀气,连着远方空中也隐隐雷鸣,娄敬之的黑子,接连被毁了三个。   好好的,突然这样,娄敬之措手不及,他好歹是金丹,差点在弈局被筑基吊打,连忙提起精神应付棋盘的异数。   来回十几招之后,小绿叶本来倚在陆枭手臂上观棋,却跳了起来。   它着急得团团转,突然头也不回地往亭子外跑!   娄敬之好奇:“这是咋啦不粘你了?”又说,“没事,反正你也不粘它,就这样……”   忽然,只看陆枭把棋子一丢,御剑而上,立刻追上小绿叶。   小绿叶跳到了陆枭在陆枭的肩头,细细的手指着一个方向,着急得不行。   留娄敬之在亭子里托腮:“呵,男人。”   *   棠雪阁。   从外面看,不能看出任何异常,路过的仆从也都谨慎小声,生怕干扰小姐闭关。   然而阁内,已经打过一轮。   本来赵中旭还算游刃有余,但他确实没想到,虞棠早不是会被妖兽追杀而嘤嘤嘤的人,或者说,虞棠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都是装的。   骗得他团团转。   一想到这,赵中旭便气极,在越来越快的攻势中,一把掐住虞棠的脖子。   虞棠摔倒在地,“嘶”一声。   她状况不太好,刚练气九层,还不能习惯涌入身体更多的灵力,就要和大圆满的对打。   况且这大圆满还是一个油腻男,快把她恶心吐了。   赵中旭自我感觉却特别良好,他盯着虞棠,道:“好好听话不好么?非要逼我对你动武,不过是一个女人,女人就该臣服男人,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   槽多无口,这人居然还搞性别歧视。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她了。   虞棠也一笑,说:“师兄,你知不知道,人把痛觉分十二个等级?”   赵中旭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奇怪道:“什么意思?”   虞棠说:“没事,就是你接下来会享受到第十一个等级的疼痛——”   话一说完,她速度极快地抬起膝盖,用自己最快地速度往上撞!   给爷爬!   一瞬间,赵中旭的脸扭曲成一团,他迅速松开虞棠,侧身倒在地上,虞棠跳起来,趁他病要他命,上去就是一拳:   “我告诉你,女人也是人,个个顶半边天!”   虞棠左勾拳右勾拳,专往他脸上招呼,不仅如此,还要对他降维打击:   “自己没本事。就嫉妒别人陷害别人,好好一个大师兄的身份,给作没了,怪得了谁!”   赵中旭喘回气息,刚想弹起来,但虞棠准备充分,用捆锁把赵中旭反剪,绑起来。   顺便再踹一把:   “他娘的,失败了不敢做敢当,想靠女人翻身,却瞧不起女人,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垃圾!”   “赵家有你这种变态,丢脸丢到九州海!海上漂的都是脸皮!”   揪起眼冒金星的赵中旭,又是一巴掌:“看清楚没,老子是你高攀不起的!”   总算把这个男人按在地上打,虞棠打得极爽,下一瞬,这结界颤动起来。   她抬眼看。   紧接着,好似耳边一个响指,“啪”的一声,本来寂静的四周突然活了,大风从窗户外灌进来,这时节,棠雪阁附近桃花盛开,风便卷着花瓣,从回廊到屋中,漫天淡粉。   虞棠惊呆,她该不会把赵中旭揍得解开了结界?   她这么能的吗?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片小绿叶,在这一片的花瓣里格外显眼,被风吹得冲到她面前,“啪叽”打在她脸上。   居然是孽子小绿。   她伸手把小绿揪下来,就见飘落的花瓣中,陆枭从剑上下来。   与平日发冠束发不一样的是,现下,他长发只简单扎起,墨发随风扬起,裹着那些桃花,蹭过他眼角的泪痣,随即,两人目光对上。   他目中狠决,强行破开结界,让他身上带着一股杀气。   却在看到虞棠那一瞬,狠厉收敛,欢喜上眉梢,在纷纷花瓣中,烂漫且浪漫,虞棠呼吸一窒,呆呆看着他:“陆枭?”   陆枭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脖子上,双瞳一缩:“脖子……”   虞棠伸手摸了摸,刚刚赵中旭掐过她的脖子,不疼。   不过她是淤痕体质,很容易就留下痕迹,便笑笑:“没事的,就是看起来可能比较严重?”   陆枭脸色却一沉,看向瘫在地上的赵中旭。   因为结界被强行破开,赵中旭“哇”地一声吐了口血。   陆枭手一抬,一股强大的灵力击飞赵中旭。   赵中旭面如金纸,看着面前两人,嘶笑,喊:“陆枭,我诅咒你……”   虞棠上去踹了一脚,才不给反派话多的机会,让赵中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道:“诅咒个鬼!给我闭嘴!”   转身拍拍手,眉眼弯弯问陆枭,“对了师兄,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有点惊讶,陆枭怎么就赶过来?   当然,更多的是高兴。   就像被油腻的赵中旭恶心过后,陆枭及时过来帮她恢复感官,简直及时雨。   陆枭收好杀气。   他看着虞棠,后者仍是活蹦乱跳的,便道:“没事了。”   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出了这件事,赵中旭更不可能在觅云宗待下去了,直接被逐出宗门,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却听棠雪阁外,虞炳怒吼:“哪个野男人胆敢闯进棠雪阁!”   虞棠:“噗。”   棠雪阁桌前。   虞棠看向陆·野男人,他脸色如常,缓缓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她和他坐在一侧,父母坐在他们对面。   为什么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虞炳还是感激陆枭的,他很后怕,道:“明知我家棠棠抢手,我却没巩固过棠雪阁的结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周茜在桌子底下拧了虞炳一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笑着对陆枭说:“这回可真是多谢了,我家棠棠平日里很乖的,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吧。”   陆枭道:“没有,”又认真地补了一句,“不是麻烦。”   虞炳、周茜态度足,陆枭也客客气气。   越看越像见家长……   虞棠差点被自己吓到,借口出来透气,周茜也跟出来,道:“棠棠,我们确实要感谢人家陆枭。”   虞棠点点头,其实就算她把赵中旭揍晕,那个结界她也无可奈何,陆枭来得很及时。   周茜话锋又一转:“不过,其他的事,我们还是得提防,爹娘尊重你的决定,但大陆上不是只有陆枭一个男人,你还小,这事不着急。”   虞棠:“???”   虽然但是,行吧,为了安慰周茜,虞棠说:“娘亲放心,我知道的,不会乱来的。”   不能把陆枭丢在那里不管,和虞炳干瞪眼,不知道多尴尬。   虞棠调整好状态,就立刻回到桌前,只听虞炳说:“对了,这回棠棠的召唤拟物立功了吧?”   周茜也感慨:“棠棠能化出这样有灵性的拟物,可真的是长大了。”   虞棠点点头,跟着夸了憨憨小绿。   自己遇险,孽子有所察觉立刻回来,虞棠还是挺感动的。   虞炳便说:“那这样吧,棠棠多化出些拟物来,爹爹和娘亲带在身上,若是棠棠有什么危险,爹爹和娘亲就能立刻知道了。”   确实有道理。   这个并不难,陆枭那边的小绿是与她最接近的,不可复制,但她可以用少量固定的灵力化出不少小绿复制品,只要能报风险,不需要其他功能,所以不耗费精力。   她运转灵力,化出了小绿二号,二号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   虞炳看得有趣,正想伸手戳戳,只看小绿迈动小短腿,义无反顾朝陆枭那边跑过去,亲昵、自然。   陆枭眼中带笑,伸出手指,和它轻轻蹭了蹭。   虞棠:“……”   她笑笑:“意外,再来一个。”   小绿三号立刻出生了,然而,就在周茜、虞炳的目光下,它也蹦跶地跑到陆枭身边,抱住他手指不放。   虞棠:“……”   小绿这个叛徒!孽子!你在干嘛!她才答应过周茜,不会乱来的!   疼,脸真疼。   当天晚上,虞炳一个大男人,因为嫁女儿的心情,哭了大半宿,周茜也坐在走廊,连连叹气。   虞棠有气无力:“听我说……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等她回了须行山,才稍喘口气。   修炼两天,系统也找上她:“亲亲,这边给你布置个新任务呢,由于亲亲上个任务表现评级较高,本次任务也比较简单~”   简单?虞棠好奇,打开面板一看:   “触发新任务:是时候加快感情累积了~让男主角陆枭和女主角董婧婧在祈仙会庙市约会,任务奖励:牛奶般丝滑的皮肤~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   虞棠:“……”   先不说牛奶般丝滑的皮肤的槽点,光这个任务内容……   约会?   前面什么秘境,是修炼必备也便算了,祈仙会却是个节日,陆枭有什么理由去?   不过虞棠也只是吐槽一下,很快发现盲点,问歪歪:“歪歪,是不是只要陆枭和董婧婧同时在祈仙会,就成了?”   歪歪想了想:“是的,判定上是没问题的。”它甚至开始觉得没什么不对。   关于钻漏洞的事,虞棠已经十分熟练了。   如果是这样,确实不难,她又可以了。   不一会儿,歪歪说:“亲亲,我过一阵有事呢,需要请假,这边跟你说一下。”   虞棠疑惑:“那你请假的话,我任务完成怎么办?”   歪歪说:“cp分局会分配一个代理系统给你哦,我刚刚和代理系统交代事项呢,亲亲下次与这边沟通,就是代理系统和亲沟通呢,这边跟你说一下。”   只是普通的工作交接,虞棠便道:“好啊,我知道了。”   聊天这会儿时间,虞棠在系统界面滞留。   闲得无聊,她打开面板里的人物关系,不出所料,赵中旭、周依依(周漪)的人物关系已经破灭,不会再有影响。   不过,倒是发现了别的东西,人物栏里面解锁了一个新人物:唐毓。   点开看,除了介绍页面的魔修身份外,其他没有什么补充。   回想上次,气晕唐毓前,唐毓还放出警告,虞棠真没在意,在她听来,那警告的威力和“放学后给我等着”差不多。   既然他出现在系统人物里,她还是得上心。   唐毓是另一个反派。   原小说里,除了最开始寻灵境出现,后来,陆枭成魔,唐毓主要是作为旧魔修势力,反对陆枭的势力,和陆枭作对。   和赵中旭不一样,这个反派不喜欢耍阴谋,但会假扮成他狩猎对象的亲人,吸食狩猎对象的修为。   比如唐媛,唐媛确实有个早逝的弟弟,唐媛深记在心里。   唐毓通过某种方式,让唐媛把他认做弟弟,借机接近唐媛。   好在现在他已经逃出觅云宗,宗内松懈过,接下来更是巩固结界,严查魔修,他没本领再回来。   再看看那个任务。   牛奶般丝滑的皮肤?她自己的皮肤无功无过,也就普通人的水准,反正虞棠没见过比陆枭还要光洁无暇的皮肤。   会变成怎么样?   虞棠突然期待起来。   当务之急,是即将到来的祈仙会。   祈仙会是觅云宗内的一个节日,修真界少有节日,修士年岁长,有时候一不小心闭关百余年,谁还会在意节日。   不过人的本性还是爱热闹的,况且有许多底层修士在维护,于是有一些节日留了下来,祈仙会就是其中一个。   十年一次的祈仙会,会持续一个月。   自然少不了庙市。   庙市将在觅云宗天横山举行,届时,也会邀请一些别的宗门的道友,特有排面。   现在问题是,怎么让陆枭去祈仙会呢?   虞棠审视自己,很快发现她如今小弟等级已经很高,或者说,已经被陆枭完全视为自己人。   行的,有这样的身份,还犹豫什么,犹豫就会败北,虞棠明人不说暗话,逮住陆枭问:“师兄师兄,祈仙会,来吗?”   彼时,陆枭练完剑,一身剑意还没收起,他缓缓收剑,皱眉思忖。   虞棠心情慢慢下坠,也是,祈仙会是节日,对陆枭这样的鬼才来说,修炼这么忙,自然不会想去什么祈仙会。   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去呢?   忽听陆枭问:“祈仙会?秘境么?”   虞棠:“……”   差点忘了他一心向道无杂念,没听说过祈仙会才正常。   虞棠摸摸下巴。   可是,那更麻烦,不止要和陆枭说明祈仙会,还要让他在听完说明后愿意去,虞棠现在干的就是推销员的活,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又不能说太清楚。   怪她以前没参加过培训。   最后,虞棠提气开口:“是这样的,祈仙会包含庙市……”   陆枭抬眼,问她:“你会去?”   虞棠本来还在组织语言,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会啊会啊!”   陆枭垂下眼睛,说:“去。”   虞棠:“???”   他答应啦?这么随意的吗?   她错了,大佬心思果然不好猜。   不管,他既然答应了,虞棠少了麻烦,自然高兴起来:“好,记得呀。”   祈仙会在七日后,虞棠在筹划,说起来修真界的庙市,她也没逛过,不知道有什么不同,在储物袋里翻了翻,她看到一条红绳。   这是自从魔修事件以来,宗门为保障弟子安全,特意分发的法器,说是能抵挡魔修的蛊惑。   虞棠把它缠绕在手上,鲜红的绳子与莹莹皓白的手腕,虞棠抬手晃了晃,还怪好看的。   此时她却没料到,这条绳子竟至关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想日更3000,但是还有好多事交代不完,哎,可能把筑基前这段写完,就会好多了 第三十二章   七日后, 祈仙会庙市。   四周张灯结彩,不少修士在这里起摊卖物品, 也有许多修士寻宝,指不定能遇到机缘,一片热闹。   这般庙市,虞棠是第一次见到。   以前也想过找一个人陪她逛街, 可惜她太忙了, 一回到家躺尸都来不及,何况这些娱乐。   没想到在这里实现。   她探查周围,以她练气九层的能力, 只能知道约摸五成人的修为, 其他人的,她探不透, 看来人还是喜欢热闹的,有不少筑基以上修士也来了。   周围一片和乐融融, 还有男修女修一起走的,十分和乐。   虞棠看向陆枭。   他一身霜色衣裳,圆领处压得严严实实, 腰带别着一块白玉佩, 随着走路摆动,玉佩轻击,玉与陆郎孰美,自然是陆郎也。   顺着手看上去,他乌发只束一半, 以素带系之,在暖橘光线下,眉目更是惊艳,泪痣柔和得戳人心扉。   熙熙攘攘的人流间,他时常引起女子回眸,胆大者会来搭话,不过他态度冷得可以,劝退其余蠢蠢欲动的人。   虞棠“噗”的小声笑了,算是明白虞炳和周茜的担忧,毕竟道侣若长得太好,确实有一定的风险。   不过他们到底担忧错了,假设她和陆枭在一起,这个假设就很假,不存在的。   忽的听陆枭问:“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吗?”虞棠被他问住,其实她没目的地,逛逛而已,便问,“你要去哪里吗?”   陆枭想想,说:“历练之地。”   他没逛过祈仙会庙市,自然以对待秘境的态度对待它。   虞棠笑了,解释说:“不是的,简单说,这是个交易会,可以走走看看,买买东西。”   陆枭指着刚刚两人走过的摊位,说:“那也能买吗?”   “什么东西?”虞棠凑过去一看,那是个书摊,摆在最上面的,都是什么《被那个天才少年陆枭深深爱着》《修真问仙之陆枭篇》……   陆枭说:“我好似在书封上看到我的名字。”   虞棠小声吐槽,不是好似,就是他了,那一堆书就是陆枭的同人文,不愧是觅云宗风云人物。   这种满足少女幻想的小说,不知道会写得多么露骨,陆枭看完要肯定怀疑人生。   虞棠连忙说:“不买这些,这些没用。”   等陆枭转身前走时,虞棠拿起几本话本,迅速和摊主达成交易。   为了保住他的纯情,这些污秽,就由她一力承担吧。   咳咳,不对,她只是想看文学名著而已。   结果还没走几步,两人又被拦下来,这回居然是两个男子,他们修为在虞棠之上,虞棠尚不能看出他们修为。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眼圆睁,看看他们,又看看陆枭。   陆枭不为所动。   却见其中一男子对她拱手,道:“叨扰,敢问姑娘和旁边这位道友,不是道侣吧?”   虞棠:“啊?”摆手,“不是不是。”   那男子又问:“如此,姑娘贵姓?”   虞棠奇怪地看着他,回了句:“虞。”   那男子一笑,问:“再冒昧一问,姑娘芳名?”   虞棠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是找陆枭,是找她的啊,她缓缓歪头,有点不确定,问:“怎么了?”   男子便笑着说:“实因对姑娘合眼缘。”   这话说得挺委婉的,解释一下,就是我看上你了,想认识你。   虞棠先是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原来她被搭讪了!天知道来这个世界后有多久没被陌生男子搭讪,差点反应不过来。   男子看起来温良谦和,不过可惜不是虞棠的菜。   她正要拒绝时,陆枭却忽然开口:“姓唐,叫唐鱼。”   虞棠:“???”   男子看了眼陆枭,自觉比不上,终究还是后退一步,笑着对虞棠点点头:“唐家的姑娘么,有空的话,我会上门拜访。”   虞棠没纠正,点点头,总算把送走这莫名其妙的桃花。   但是,陆枭为什么替她答了个马甲?   虞棠下意识看向他,陆枭倒是正正经经,坦然说:“道侣乃金丹后才会考虑的事,为今修炼为重,不必想什么道侣。”   虞棠点头,谈恋爱不如修炼,还是陆枭看得透彻,便说:“师兄说得对。”   所以为了修炼和变美,她是时候该看看董婧婧在哪。   本来她以为这任务让陆枭和董婧婧同时在就好了,不过果然漏洞还是不能钻太大,会劈叉的,他们两人还是得见上面。   打开导航,眼前董婧婧的点在千灯小筑前。   千灯小筑,顾名思义,飘满祈愿灯。   此会既名祈仙会,便是祈愿之会,在千灯小筑,不止可以祈仙缘,还有姻缘。   修士虽步入仙路,姻缘子嗣仍是重头。   不过,修士一生太长,变数太多,觅云宗严格要求结为道侣的弟子,其修为、天赋都必须相当,比如周茜和虞炳,就是门当户对。   而且天赋高的弟子,须得金丹以上才能完婚,这就是刚刚陆枭那样说的缘故。   但情感非规矩能控制,像是陆枭的父亲是大能,母亲只是卑微奴婢,可悲的是,因为修为天壤之别,两人走不到白头,父亲甚至因此陨落。   听起来凄美,但宗内只会阻止小辈,不可与修为低微者结为道侣。   现实便是如此,只凄凉,不唯美。   灯火隔着薄薄的灯笼纸,光晕开漂亮的颜色。   这些灯笼被放飞后,在空中漂浮,彼此礼让,相安无事,等祈仙会结束,则飘进小筑中,化成一点亮光,悬挂起来。   亮光累积为一条长长的光珠,从穹顶垂下,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虞棠抬头,“哇”了一声:“好漂亮。”   陆枭看着那灯,蹙眉,没说话。   虞棠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了,他心里想的一定是:“只是形式,又有什么用?”   虽然只是形式,但漂亮就行了。   虞棠来了意思,花一块低阶灵石,买盏祈愿灯,她闭眼,心内默念:仙男枭别黑化了。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千灯之下,看着他,就只有这个想法。   她已经插手,把陆枭黑化第一步的赵中旭赶出去了,现在,虞家没有针对陆枭,唐家也没有和陆枭生嫌隙。   按蝴蝶效应的说法,她已经完全改变剧情的走向,他已经偏道,不会黑化、入魔、以杀证道。   陆枭低头看她:“怎么了?”   虞棠摇头笑说:“没有。”   冷淡的、漂亮的仙男,可比煞气十足的魔修好。   其实陆枭不管变成什么样,虞棠都是吃他的颜值的,但如果他是仙男,她就可以近距离观赏,如果真的入魔,那她就不敢了,还是小命要紧。   忽然人群中一阵喧嚣,不远处,竟是董婧婧。   她因为打坏别人的东西,被人索赔,一脸无辜,泪眼汪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灵石袋丢了,呜呜呜……”   虞棠觉得,与其说是丢了,倒更可能是被人品不端的修士顺走,可怜的董婧婧还没反应过来。   见状,虞棠上前去,问清楚只需要三块灵石,就替她付了。   董婧婧擦擦眼睛:“谢谢虞棠师姐,”又看向陆枭,娇羞地说,“谢谢陆师兄。”   陆枭倒是直接:“不必,与我无关。”   董婧婧:呜呜呜。   虞棠看着他们,觉得奇怪,他们都在场,为什么系统没提醒呢?下一刻,系统的声音传来:“请与主角保持距离,以让判定完成。”   保持距离?虞棠后退一步。   陆枭抬眼,疑惑地看她,虞棠指着远处,道:“……在这等一下,我去一下那边。”   她迅速后退好几步,问系统:“现在判定如何?”   系统道:“稍等,正在判定中。”   这儿距离他们也有几十步的距离,足够远了,看过去,仍能发现陆枭非一般的吸引力,有不少女子偷偷看着他。   董婧婧身高只到陆枭肩膀下,正红着眼眶,呆呆看着陆枭。   陆枭神情冷淡。   虞棠听到身旁女子说:   “和陆枭站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站在他身边,都不配呢。”   虞棠扎心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跟着他,有多少人会这么想。   但是不管,反正她可以近距离欣赏仙男,这些人都没办法,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她也没考虑过。   可就这么远的距离,系统都不能判定。   系统好像较真了。   虞棠试着走到看不到他们的地方。   果然,这次判定通过了,脑海中一声“叮咚,任务已完成。”   这是系统的声音,又不像平日里一副跳脱的模样,反而挺死板的,虞棠觉得有点奇怪,呼叫:“歪歪?”   那声音回到:“您好。”   虞棠一惊:“您、您好?”   这种客气严谨的语气,让虞棠十分不适应:“你……你怎么了?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哦对系统没有眼睛。   它沉默一会,说:“致cp分局员工虞女主,您好,我是代理系统叽叽。”   虞棠这才想起来,上次歪歪和她说过,它要请假,cp分局会安排代理员工给她。   代理系统叽叽说:“虞女士您好,由于系统歪歪休产假,这段时间由我为你代理系统事物,请多多指教。”   虞棠震惊:“系统也会休产假?”   叽叽声音平淡,说:“会的,因为我是它丈夫。”   等等,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啊。   虞棠感觉被系统喂狗粮了,问:“那歪歪什么时候休完产假呢?”   叽叽回:“暂定,系统孕育流程和普通人类怀胎十月不一样。”   虽然换了个系统,但流程没有变,叽叽说:“根据任务判定给出的结果,【牛奶般丝滑的皮肤】到账。”   虞棠正好站在一个摊位前,摊前摆满琉璃灯,她转身,灯镜中映出来的她也转身,对上眼睛。   灯镜中的她,肤色莹白如玉,颊边粉嫩,好像能掐出水,她抬手摸摸脸颊,光滑紧致,手腕的皮肤,也如丝绸缎那般软滑。   她原身肤质无功无过,现在这皮肤,在原身肤质上合理改造,变得如凝脂。   几面琉璃灯下的她,和一开始的她,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   系统的变美不是突兀的整容,是在无形中改变她,就像一个人面容长开那样,每处五官都到极致,组合起来,更是锦上添花。   回想被搭讪,虞棠后知后觉,她现在是个小美女了?   这种慢慢改造的成就感太好了。   看完【牛奶般丝滑的皮肤】,虞棠很满意。   叽叽便说:“本次任务评级为A,已为您发放A级系统奖励:走马灯。”   虞棠探察储物袋,看到一盏巴掌大小的走马灯,上面一共六面,每一面都有精细图案,附带说明书。   打开说明书,虞棠发现走马灯和魂灯有点像。   魂灯显示修士之精魄,若灯亮,则修士活,若灯暗,则修士死。   走马灯是进阶版魂灯,若与修士绑定,不止能看到修士是否活着,还能占卜一次吉凶,六个面的灯色是不一样的,灯越暗,则越危险。   修士已摸到仙之门槛,吉凶是天机,不可轻易堪破,若是平鹤真人那样的修为,或许能堪破一点。   所以占吉凶,这对修士而言,甚至可以定生死的,这种走马灯,只此一盏。   A等级的道具,确实强大。   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到A级,也就是说,陆枭和董婧婧之间cp值上升了很多?   她走了回去,却不见两人的人影。   去哪了?   虞棠朝四周看过去。   都是陌生的脸孔。   在人群中走了几步,她心里沉下去。   忽然,在翩翩上升的灯笼中,她看到陆枭一个人站在小桥边,低头不语,她心里一喜,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姑娘贵姓?”   虞棠冷淡客气地说,“抱歉,我有事。”   男人却不依不饶:“姑娘就告诉我罢,好不容易见姑娘身边没有旁人,姑娘这机会也不给我?”甚至直接伸手拦她。   虞棠有点火大。   一开始那问她名字的陌生人,彬彬有礼,所以她没有不适,遇到这个死缠烂打的,她才稍微懂陆枭被人搭讪的心情。   虞棠正要说话,只觉有人从后面轻按住自己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滚,没看到人不愿意答么,也不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   那男修士不服,但修为比不上虞棠身后的人,才“啧”了声,掉头离开。   虞棠回过头,有点惊喜:“娄师兄?”   正是娄爱之。   只见他身着藏青色绫缎,手上一柄折扇,双眼似笑非笑的,难得的闲情逸致。   他收回手,说:“怎么,没有我给你保驾护航,就被垃圾货色纠缠?”   虞棠便也笑:“那不是没个师兄灵石吗,师兄现在在给谁保驾护航?”   娄爱之叹口气,指着不远处三四个小女孩:“带我家小祖宗们出来玩。”娄家子孙辈多,娄爱之也有无数弟弟妹妹,一到这种节日,他就是看顾小孩的苦力。   这年纪的小孩最顽皮,虞棠能想象娄爱之如何头疼了。   娄爱之打量她一眼,道:“你今天这身衣服,还可以。”   虞棠得意地笑:“那是。”她特意挑的。   虞棠穿一件粉色的袄裙,衣领处还有一圈绒毛,确实不像修士,但也是这种难得的烟火气,更衬得她肤色雪白,眉眼明媚又娇俏。   她笑盈盈,一歪脑袋,那圈绒毛簇在她脸颊下,软乎乎的。   娄爱之皱眉思考,像是终于想到什么合适的词汇,一拍脑袋:“就像凡间卖地瓜的。”   虞棠额头出现个疙瘩:“卖地瓜?你知道什么是地瓜吗。”   生气起来,脸颊更粉扑扑,像在撒娇,可爱得想捏捏。   娄爱之移开视线,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是地瓜,走了,地瓜女。”   虞棠:“……”   忍住,不能气,反正他就这副直男德行,别想找到女道侣。   于是她理直气壮拒绝娄爱之:“地瓜女要去找别人了,娄师兄走好。”   娄爱之一愣,问:“找陆枭吗?”   虞棠十分自然地回:“对啊。”   说话的间隙,娄爱之几个妹妹跑过来找他,他掏出灵石打发她们:“去去去,先去别的地方玩,我有事,等等再找你们。”   其中一个妹妹看到虞棠,露出“原来如此”的模样,大笑道:“哥哥要找道侣啦,让我们自己找个地方玩!”   小女孩们跑过来围观:“哇!”   娄爱之无奈:“喂,你们几个!”   另一个女孩子看着虞棠,两眼亮晶晶的,说:“姐姐好漂亮!姐姐要和哥哥结为道侣吗?”   问完居然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躲在其他女孩身后,和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总算走了。   娄爱之一手扶额。   虞棠:“……”   为什么这些小孩这么早熟!   算了,她小的时候也爱这样,虞棠就笑道:“没事,玩笑话而已。”   娄爱之放下手掌,许是尴尬,眼神漂移,眉眼不复平日高傲,随即,他定下决心,认真盯着她:“如果不是玩笑呢?”   虞棠:“啊?”   娄爱之便道:“我是说,或许我真的要找你结为道侣呢?”   虞棠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天啊,原来鉴婊毒舌专家,也会说冷笑话?   笑着笑着,她渐渐收敛,因为娄爱之仍是认真地盯着她。   虞棠缓缓睁大眼睛——不、不是吧?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她呆了。   她印象中,娄爱之挑剔得很,在原小说中,也没有官配,就因为一张嘴太毒,夏目能破灭所有女孩的好感。   今晚是哪阵桃花风啊,她,居然被娄爱之告白了?   娄爱之合起扇子,哈哈一笑:“算了,现在尚未到金丹,提这个早了点。”   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他朝前走,用扇子在虞棠头上轻轻一敲,笑着说:“行了,我走了,好好玩,”顿了顿,“小鱼儿。”   虞棠摸摸头顶,再看过去,娄爱之已经走远。   现在提这些确实早了,客观来说,娄爱之很好,主观来说,她只把他当兄弟。   她舒口气,还是找陆枭吧。   刚转身,就看到一人站在她身后。   虞棠吓一大跳,定睛看:“陆师兄?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枭面若寒霜,他低头,一声不吭,只抓住虞棠的手,拉着她走。   虞棠“啊”了声,乖乖跟着。   他走得很快,把她拉到小筑背面,这儿没有人迹,连光线也暗,虞棠正要问他怎么了,只觉眼前一转——   陆枭把她推到墙上。   他漂亮的眼底一片晦暗,紧紧盯着她,长手一伸,按在她脑后的墙上。   虞棠:“欸?”   这……这个姿势?   壁咚?这是壁咚吧!这是什么魔幻的感觉,她被陆枭壁咚了?   对面的人,发起狠来,那张脸更加鲜明,泪痣好像深了点,怒气只隐藏在眼底,还有下压的嘴角。   虞棠下意识道:“师兄这是……”   沉默了一路,陆枭终于开口:“你,喜欢他?”   虞棠两眼懵逼,立刻说:“我没有。”   这种否认,让他眉眼舒展,就像初雪融化般,他忽的一笑,微微靠近她,声音低低的,略微勾人:“你不喜欢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那一瞬间,虞棠只觉得耳后一麻。   她笑眼弯弯,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缓缓问:“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陆枭”抬手轻捏住虞棠的下颌,眸色微微泛红,说着最诱人的呢喃:“喜欢,是想亲你。”   捏着她的下颌,他缓缓靠近。   见虞棠微微阖上眼睛,他也闭眼。   越来越近。   鼻息即将交融。   突然的,虞棠抬手就是一拳,顺便一踹:“亲你个大头鬼!”   虞棠花了极大的力道,男人后退好几步,因为咬破嘴唇,嘴唇洇了血渍,看起来鲜艳无比。   虞棠紧紧抓着手上的法器,冷冷地说:“你是谁?为什么假扮成陆枭的样子骗我?”   这个男人缓缓站直,手背擦掉血渍,眼底的红色越发明显,用着陆枭的脸,声音却不是陆枭的了:   “哈,我伪装得不像么,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他?”   其实,刚开始虞棠就觉得不对了。   陆仙男才不会做这种奇怪的事,人设已经完全崩了!   不过,哪个少女不想被这样一张脸的主人壁咚呢,确实让她分心。   虞棠便笑了:“你要装别人,那也要搞清楚,陆枭是不会懂什么是喜欢的。”   男人哈哈大笑,道:“有意思。”   下一瞬,他身上衣物无风自动,隐隐绰绰间,身形也发生变化。   虞棠看清楚了,这男人身材诡异的高壮,眉眼深邃,眸色暗红,身着玄色长袍,更是显得脸色不正常的苍白,指甲修长,指尖一股黑色的窜动。   他道:“唐鱼,你挺让我惊喜的。”   唐鱼?   虞棠大感不妙,道:“你是唐毓?”   唐毓朝她走近一步:“还记得我啊,真感动。”   虞棠没法查探他修为,也就是说,他修为在她之上,或许要高上不少。   如果刚刚她没反应过来,让他以陆枭的伪装接近她,她势必也会沾染魔气,就像唐媛那样,被吸干修为,必死无疑。   她后怕了。   一滴冷汗从虞棠额上掉落,她歪歪头:“确实记得你,啊,这里是觅云宗呢,你就这么对我念念不忘,也不怕丢了小命?”   唐毓目光从虞棠脸庞,逡巡到她腰上,再到她脚上,慢条斯理说:“确实念念不忘。”   虞棠叹息:“你忘不了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唐毓暗红的眼中泛着趣味:“忘不了你牙尖嘴利得紧。”   虞棠:“……不好意思,会说话是我的天性,改不了。”   唐毓大笑。   虞棠又试探:“你就是这样接近唐媛,达成唐媛想要的,让她全身心信赖你?”   当然,趁着说话的间隙,她悄悄捏好一道传音信,只要往外面一丢,就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唐毓吸了口气,说:“没错,你不是喜欢陆枭么?可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能逃过呢。”   虞棠说:“可能是我气运好吧。”   她这话音一落,传音信也如离弦的箭,飞快冲向半空!   可没有用。   唐毓只消伸手,那张传音信就被他吸在手心。   该怎么办,虞棠紧紧捏着拳头。   唐毓毁了信,咧嘴笑,接着几步欺近,一把掐住虞棠的脖子。   又一次被掐住脖子的虞棠:“……”   反派都怎么回事,这么爱掐脖子?好想说,不要再掐啦!这样是掐不死人的!   开玩笑的,要是真要她死,她肯定没力气皮,只因为唐毓确实没对她下杀手。   虞棠以为,他顾忌这里是觅云宗,却听唐毓说:“你还不知道吧,你根本无法筑基,哈哈哈,可笑可笑!”   虞棠皱眉,斜眼看他:“你说什么?”   然而下一瞬,唐毓的话却吓得她差点炸毛——   “唐鱼,你真有意思啊,为什么要浪费在修道上?你倒是适合修魔,不如和我一起走。”   说完这话,长臂把虞棠夹在腰间,真的要掳走她!   虞棠立刻挣扎,这回,余光瞧见手上的红绳子——没记错的话,这是宗内发放的能抵抗魔修的绳子,能用一次。   她立刻扯下绳子,往唐毓身上一扔。   “哧”的声音,绳子遇到魔气,燃烧起来。   唐毓身子一震,放开虞棠。   虞棠根本不敢回头,朝外面拼命跑,却在下一刻,一只手用力抓住她,把她扯了回去。   虞棠回过头,赫然是陆枭那近乎完美的面容。   虞棠极为紧张,这唐毓阴魂不散,居然还敢假扮成陆枭追上来!   她一手甩开他,拉开距离,冷冷道:“失败了一次,你还想装第二次吗?”   只看“陆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似不能习惯被她甩开的感觉,皱眉道:   “你怎么了?”   虞棠豁出去了。   反抗是死,被带走成魔修也是死,都是死,她一定要反抗,她绝不能让“兰夜的弟子被魔修带走”成为既定事实。   虞棠使出一条鞭子法器,挥过去。   “陆枭”反应更快,这点攻击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眉头紧皱,脚尖点地,三两下的,向她靠近——   虞棠才知道,刚刚唐毓根本没有发挥出全部能耐,如今,他以她看不见的速度到她面前,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将她逼在墙角,另一只手却按在她耳后的墙上。   “咚”的一声。   又是这个姿势。   他半笼罩着她,挡去了周围多余的光。   虞棠一震,喘着粗气,没有反抗的余地,看着这副俊美的面孔,再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彼此之间只有彼此。   他紧紧盯着她,低声道:“冷静!”   虞棠抬手想打回去,可是他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紧紧箍住她的拳头,只听他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样的他,一不小心,又会让人误以为是真的陆枭,虞棠回:“是我问你做什么才对吧!”   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难不成她要毁于这个魔修之手?   而且,他确实擅长蛊惑人心,陆枭的脸这么好看,对她影响不小。   不行,她不能放弃,抬起双手,“啪”的捧住陆枭的脸:“我告诉你,别再用那男妖精的脸诱惑我了,没用的,给我变回去!”   快给她变回去!   她恶狠狠盯着。   盯着盯着……   “陆枭”的眼底还是棕黑色,如深潭般,又好似一汪星河,点点碎玉。   他眼中惊诧一瞬,似乎又涌起什么,上眼皮低垂,长睫便遮住眼中神情。   虞棠呆滞看着他。   她手下的皮肤,柔软、光滑、暖和,手指刚好也碰到他眼角的泪痣,她一直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这是头一回触及。   明明是平滑的,指腹却有不一样的感受,诱人的,让人想再抚一次。   倏地,他额角一缕头发落在她手背,带着凉意,她鬼使神差的,不受控制的,拂开他的头发,挂到他耳后。   才发现,这样的暗光下,他耳尖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虞棠看着他。   瞳孔地震。   等一下,这个“陆枭”,   好像,   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评论我都有看,决定听从大家意见,以后日六,有特殊情况不能日六会说明哒,感谢大家支持~啾咪~今天评论都有红包~(刚冲了jjb,拍拍胸膛底气十分充足)   ——   PS:给看番剧的妹子安利一部国漫,我不怎么看国漫的,但《大理寺日志》真的nice,画面流畅,节奏很好,故事感很强,猫爷超级帅啊,快来一起看qaq! 第三十三章   虞棠佩服自己的, 就是她能迅速判断现状,并做出选择:   现在的情况是, 她被按在墙上。   他的手在她身后,壁咚,不是假的,是真的。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 捧脸杀, 不是假的,是真的。   面前的陆枭,不是假的, 是真的。   这么近, 空中隐约冷香,能见他低垂的睫毛, 根根分明,尾部是那样纤细,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睑动了,睫毛也跟着颤一下。   他被女子这样碰脸颊,肯定是绝无仅有的。   老天鹅, 她在干嘛, 她剥夺了陆枭的第一次!她会不会被他按在地上打啊?   等等,这种说法怎么有那么一点点……   只看他抬眼了。   眼中没有惊诧,眼底漆黑,好像做出什么决定。   虞棠一吓。   该不会是做出锤爆她的决定吧?   当头一棒似的,她小小倒吸口气, 没事的,只要她把手收回来,这一切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对啊,还犹豫什么,赶紧收手啊,道歉啊!   她连忙要把手缩回来。   下一刻,出乎意料的,陆枭抬手,掌心按住她的手背,微凉的五指,也搭靠在她五指上。   这让虞棠的手掌贴着他侧脸。   因为他按了一下,那种柔软光滑,就变得更加明显,像丝缎,指腹的舒服感,直传到身子骨里。   虞棠一颤。   他的手压着她的手,低头时,微微蹭住,好像让她感知真实,末了,低声问:“这回,知道我是谁了?”   这个动作,好像不经意间,透露缱绻依恋。   虞棠呆愣愣地看着他,甚至要忘了呼吸。   下意识看向他耳尖,那红晕虽然淡了,但还有可疑的痕迹。   又好像,就是她看错。   可就算她看错,不可能接连看错几次,算起来,这已经第三四次。   说明他耳尖暴露他心情。   这个概念是,他害羞了,想到这点,虞棠也忍不住感觉到脸热。   不对。   现在他只是让她确定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但为什么要按着她的手啊,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动作,会让人想多点,再想多点……   想多个鬼!再多想,黑白无常路上等!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才清醒过来,认真道:“知、知道了,是真的,这回是真的。”   陆枭轻轻阖眼,放下手,顺便,往后退一步,总算给虞棠留出呼吸的空间。   虞棠下意识抬起手背,测测自己脸颊,果然热的。   为什么她会差点被冒牌货蛊惑内心?   冒牌货装得再像,却一点都装不出他的语气、神韵、气度,还有这让人无法自拔的,真实的俊颜。   颜狗的小心脏受到暴击。   亟需点什么回血。   虞棠连忙想差点被唐毓夹着带走的事,危机感立刻涌上心头,才扫除了莫名的期待。   陆枭蹙眉,问:“你遇到什么,对我如此防备?”   虞棠理顺思路,说出唐毓的事,当然,有些少儿不宜的情节,她选择省略。   陆枭疑惑,深潭般的双目盯着虞棠,问:“他做了什么,让你说我是‘男妖精’?”   虞棠:“……”   他果然听到了,他果然在意了!   她好不容易快把那些事忘在脑后,为什么他还要再提起,害,真的是磨人的男妖精,实锤了!   好在虞棠应变能力强。   随便扯了个理由,便把话题引回了唐毓身上,两人尽快前往日月山,向宗门说明这件事。   接下来,宗门强行关闭祈仙会,一一排查,竟有四五位弟子已经过初魔化,若是没有及时发现,这些弟子极可能成为唐毓的傀儡,危害其余弟子。   至于怎么处置,虞棠不敢想。   被魔气沾染的弟子,不可能成仙,不是被唐毓吸干修为,就是不得不走上魔道,这么看,虞棠足够幸运。   觅云宗作为大宗,已经连出两起魔修事故,大为丢人,因此,接下来的时日,守备极其森严,夸张点说,连吸了魔修血的蚊子都飞不进来一个。   没过几日,其余门派也传来魔修潜伏的消息。   从千年前到现在,九州大陆安逸太久,魔修卷土重来,就是一个即将不安稳的信号。   唐毓已有相当于道修元婴的水平,且修为与日俱增,若再不消灭,恐成隐患。   几经商议,宗内与其他门派联结,以唐桐为首,派出长老,追踪魔修,大能坐镇,就是态度,一时之间,隐匿的魔修不得不落荒而逃。   这让虞棠松口气。   至少唐毓如今没办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虞家,上回在寻灵境弟子出事,就够虞炳和周茜吓的,何况这回,唐毓是想掳走她。   她趴在床上,半睡半醒,捧着小明镜和周茜聊天。   周茜说:“家里桃子熟了一轮,我摘了些,托娄爱之道友带到须行山,棠棠要是吃不完,就分给真人们吃,咱家的桃子,那是上上品,不寒碜。”   虞棠突然睁开眼睛,道:“娄师兄送来?”   有关虞棠的事,周茜都十分敏锐,问:“怎么了?他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他?”   居然戳中了,虞棠稳住,才没露出马脚,只说:“没有啊,我就是想起让他送一次,要给多少灵石啊……”   周茜松口气:“家里灵石多,瞎操心什么呢。”   最后叮嘱:“修炼时,要是觉得累了,别勉强自己啊,知道了么?”   虞棠乖巧点头。   小明镜表面一层薄雾过后,周茜的脸才不见了,变成了普通镜子,照出虞棠的脸蛋。   她抱着镜子拱了拱柔软的被子。   因为刚起床,她眼睛有些朦胧,没梳发髻,发丝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有点痒,她拨开头发,就着镜子,抬手起卷长发,从床头拿了支发髻,斜插入鬓。   刚做好这些,就看窗外五彩祥云聚拢,光芒和煦,是难得一见的大吉天相,照得须行山熠熠生辉。   这是兰夜炼成法器的吉兆。   果然,没一会,就见一只折成纸鹤的传音信停在窗头。   虞棠抬手遥遥一点,兰夜的声音从纸鹤嘴巴传来:“小鱼儿,我给你弄了样好东西,快来看看~”   窗下,兰夜招手,用两柄扇子交替做台阶,往上走一步,扇子自动填补脚下,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活泼地走到虞棠窗前。   她一跃,从窗口跳进来。   知道她不可能受伤,但虞棠还是连忙接住她,抱个满怀。   兰夜笑嘻嘻道:“我终于练出了一个好东西。”   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宝簪子,簪子整体是银色的,末尾三个淡蓝色宝石,坠下星星点点流苏。   看到虞棠有些凌乱的头发,兰夜训她:“你又不好好梳头。”   虞棠瞎掰说:“因为料到师父给徒儿准备了簪子呀。”   从知道唐毓的事后,这段时间,兰夜闭关不出,就是在为虞棠炼法器。   每一旬,她就能炼出的珍稀的法器,引来天边祥云吉兆,但她很不满意,直接把法器往山下一丢,重新炼制。   掌门看得实在心疼,就命令几位长老没日没夜守在须行山下,专门捡漏。   兰夜知道了,说:“都是些残次品,爱捡就捡,我要炼给小鱼儿的法器,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器。”   几个捡漏的长老心态差点炸了——他们倾其一生不可能炼出来的法器,兰夜真人个十几日就可以出一件,还被她如此嫌弃。   当然抛开心态不谈,他们还是希望兰夜多炼一些她以为的“残次品”,当长老有什么意思,捡漏才有意思。   如今,兰夜终于炼出她满意的法器了,刚刚那五彩祥云,便是少见的一种吉兆。   她仔细为虞棠挽发,得意地说:“有了这个,那蠢蛋唐毓不可能近得了你的身,”后面加了一句,“敢觊觎我家小鱼儿,我要他灰飞烟灭!”   明明是在说狠话,加上拳头挥一下,就有卖萌的嫌疑了。   虞棠被她萌到,忍不住笑。   不过有件事,她挺在意的。   之前兰夜闭关,她也就没提,现在才说:“师父,唐毓还说了件事。”   兰夜侧侧脑袋,双眼明亮,问:“什么事呀?”   虞棠回想唐毓的话,道:“他说我无法筑基。”掳走她的原因,好像也是这个。   兰夜说:“那等卑鄙魔修,满嘴胡言,就是为了紊乱你道心,你可别信。”   听她这么说,虞棠的不安才慢慢不见,笑着说:“是弟子糊涂了,居然会听信一个魔修的话。”   兰夜抱着手臂,愤怒说:“我给唐桐捎去一句话,这回他要是不能杀了唐毓,提他脑袋回觅云宗,他山里种的那些果子李子,就归我们须行山了。”   虞棠:“……”看来,兰夜早就打算对唐桐的果子下手。   她已经想象到唐桐大喊“卑鄙兰夜,还老夫果儿”的声音了。   下午,娄爱之把桃子送过来。   拿桃子时,娄爱之没说什么,和往日一般。   倒是让虞棠松口气,她确实不考虑这个,但她也不希望拒绝个告白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娄爱之是主角团一员呢。   娄爱之第一次来须行山,看她的明月楼,又看看对面那熟悉的拱顶,问:“那是揽月居?”   虞棠说:“是啊,是陆师兄的居所。”   娄爱之回到:“我知道。”   但就是知道,所以才觉得奇怪。   看着虞棠,娄爱之没说什么,一路踱步到青崖山,同娄敬之打听:“为什么虞棠所住,和揽月居那么近?”   小亭里,娄敬之吃了口酒,笑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来了兴致,问娄爱之,“怎么这么关心小师妹啊?”   娄爱之叹口气。   娄敬之随口调侃:“喜欢她啊?”   却见这个弟弟居然认真思考,说:“这种感觉应该是喜欢吧。”   娄敬之这回是真惊讶:“你喜欢?还承认了?”   娄爱之坦然,说:“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娄敬之眯着眼笑,他站起来,朝他背后招手:“陆师弟,听八卦吗?这里有个喜欢小师妹的!”   原来刚刚陆枭就在后头,娄敬之看到他,也不提醒娄爱之一句。   这种感情的事,娄爱之不认为难以启齿,却也不想大肆宣传:“啧。”   但他觉得,以陆枭的性格,不会凑这无聊,才刚这么想,下一刻,陆枭居然真走来了。   娄敬之给两人斟一盏茶,有畅谈的意味。   陆枭面上冷冷淡淡的,瞥了眼娄爱之,在一旁坐下,犹疑道:“你喜欢她?”   娄爱之点头,承认得挺快的。   陆枭移开目光,手指无意地摩挲杯沿。   娄敬之怂恿娄爱之:“都说集思广益,你说你喜欢小师妹,到底怎么回事,也该说出来,说不准我们俩能给你出主意。”   陆枭被娄敬之擅自囊括入“出主意”的智囊,他抿唇,脸色微冷,明显不愿意讨论。   但,他又不走。   娄敬之看在眼底,心里直道有好戏。   而此时,娄爱之被说得心动了,忘记他哥爱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便说:“其实是这样的,那日祈仙会,我遇到虞棠。”   陆枭掀开茶盏,轻轻拂开茶沫,动作一顿。   “那天我几个妹妹起哄,我就大胆问她,是否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陆枭把茶杯放下,眉头轻蹙。   娄敬之口里的酒差点呛到自己:“咳咳,这么直接?”   娄爱之嫌弃地看他哥哥,说:“直接又如何,扭扭捏捏的,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这厢,娄敬之看向陆枭,啧啧摇头:“对啊,直接又如何,扭扭捏捏,不能修成正果。”   陆枭瞧着娄敬之那股看热闹的劲,用指尖点桌,蹙眉,有点烦躁。   娄爱之没忘他是来找两人咨询的,便说:“那你们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真到咨询环节了,另两个人却安静了。   娄敬之是喝酒偷笑,陆枭倒是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求人不如求己。娄爱之说:“要不这样,我主动接近虞家父母,获取信任?”因为虞家出名的疼女儿,求娶肯定有难度的。   陆枭淡淡说:“不可。”   娄爱之说:“要不这样,我找个时机,约她一起过秘境?”过秘境也挺能增进感情的。   陆枭冷漠说:“不可。”   娄爱之说:“要不这样,我看看精巧的东西,送给她?”送东西嘛,有来有往。   陆枭声音森然低下,说:“不可。”   娄敬之:“噗。”   娄爱之快抓狂了:“那你们觉得到底什么好啊?”   一阵沉默。   娄爱之觉得,自己真傻,居然会征求这两人的意见,他们有道侣吗?没有,他们懂个鬼!可陷入纠结的人,就会不自觉找周围人出主意。   沉默过后,陆枭总算开口,说了超过两个字的话:“保持原状最好。”   娄敬之也觉得有道理:“对啊,现在不就挺好的,就算想结为道侣,也是金丹后的事,着急什么?”   娄爱之撑着下巴,叹息:“可原状止步不前,我觉得不定下来,变数太大,就怕虞棠喜欢上别人。”   陆枭复又端起茶杯,指腹在杯沿轻轻敲着。   喜欢上别人?不可能的,她承认过喜欢他的。他低头喝了口茶,掩去眼底细碎流光。   而娄敬之毫不留情打击弟弟,说:“你别多想,虞棠若喜欢你,早就喜欢了,所以你还是早放弃吧,我看啊,她喜欢长得漂亮的。”   陆枭抬眼,泪痣也随之极轻微一动,他忽然问:“妖精漂亮么?”   娄敬之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扯到妖精,还是答:“漂亮啊,妖精族以精致著称,可惜的是百十年间,九州难见一回。”   陆枭想到什么,眼尾稍稍往下,竟是带着三分浅笑,加上这样漂亮的容颜,风姿奕奕。   显而易见,他心情还不错。   这回不止娄爱之,连看热闹的娄敬之也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   正所谓,陆枭的心,海底的针。   *   须行山,明月楼。   虞棠打开装桃子的储物袋时,差点没吓昏——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有一种饿,叫你妈觉得你饿。   周茜说的“摘了些”,其实是满满一储物袋!   让虞棠连续吃一年都不一定吃得完,这么多桃子,吃又吃不掉,也不可能扔了,存着?   放久了,桃子灵气少,也浪费。   于是,按周茜所说,虞棠想分给附近修士。   虞家的灵蔬灵果十分丰富,且每样都是上品,为虞家带来巨额灵石,把它们当做礼送给大能们,一点都不寒碜,反而是十足心意。   兰夜拿着个桃子,左手丢到右手,右手丢到左手,说:   “分什么分呀,要也是他们过来取,要不这样,我们开个仙桃宴?”   说是“宴”,却不盛大。   这附近修士修为就是元婴以上,再加上他们弟子,怎么着也只有十几人。   兰夜向来说干就干,很快把仙桃宴设在须行山。   不几日,仙桃宴开始。   和祈仙会不一样,又不是可玩闹的宴,来者都是觅云宗翘楚,虞棠打算庄重点,穿身弟子的衣服。   只是,刚走出明月楼,就被兰夜推回去。   虞棠:“???”   只看兰夜在她柜里翻来翻去,找出一件衣服,把虞棠按在梳妆桌前。   兰夜不仅是兰夜,还是兰·换装小能手·夜,没一会儿,就为虞棠挽个小飞天髻,簪花斜插,又换上鹅黄色的对襟纱裙。   只看,镜中人明眸善睐,唇红齿白,肤若凝脂,与兰夜站在一处,就是仙子姐妹花。   兰夜高兴道:“漂亮吧?”   虞棠点头,确实稍一收拾,鹅黄色突出少女的气质,整个人更漂亮了,但,为什么兰夜要给她打扮?   虞棠奇怪。   直到到了仙桃宴,她才明白,兰夜真正想让她见的,其实是觅云宗的优秀的修士,而且一个比一个修为高。   虞棠懵了。   等等,这难道就是相亲吗?   她居然在相亲?   魔幻得像做梦,特别是这件事由兰夜安排,简直不能更奇怪。   连见了好几个修士,虞棠看着面前的修士,她猜,他已经金丹期,便撑笑打招呼。   兰夜对这个修士也挺满意,笑眯眯说:“你们聊。”   眨眼暗示了虞棠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虞棠:不,我不懂。   她才快十七啊,太年轻了,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是相爹,这里一个个筑基金丹肯定百岁以上了,要是虞炳和周茜知道,可能会气得当场晕过去再跳起来咆哮。   所以,嫩草吃老牛,啃不动啃不动。   她一定要瞅着机会告辞。   在她对面,修士眉眼温柔,带着打趣的语气:“我说呢,在觅云宗唐家见不到你,原来你不叫唐鱼啊。”   虞棠:“……”   这,好像是又一个去唐家找“唐鱼”的,敢问,“唐鱼”的传说到底要流传多久?   不过,这人又谁?   看看他的脸,虞棠完全没印象。   修士提醒她:“我们见过,在祈仙会,可还记得?”   虞棠这才想起来,他是在祈仙会第一个搭讪她的人,当时陆枭还糊弄他说唐鱼,这就被人戳穿了。   虞棠点点头,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语气冷淡:“是你啊。”希望他能被劝退。   男子却说:“鄙姓方,名方星河,飞月门首席大弟子,姑娘可是虞棠?”   方星河,跟着自己在觅云宗的好友来的,因长相佳,人品端正,也是兰夜的物色对象。   虞棠低头,小声应答:“是。”   方星河安抚说:“不必害羞,只是交个朋友。”   虞棠轻轻“嗯”了声。   其实心里早炸开了。   根本不是害羞,是震惊,低头只是害怕自己笑容皲裂得太明显——这人是方星河?她居然遇到方星河!   方星河不是觅云宗的人,是飞月门的首席大弟子,也是小说里的反派。   不是赵中旭那种反装忠,也不是唐毓那种极端至邪的,他就是个变态。   后面,他崇拜修魔,带着半个飞月门的人,都踏入修魔之路,且极端崇拜,过度放纵,好好一个飞月门,直接变成魔修的狂欢之地,时常物色美人,抓进宗门内狎昵,不服从者的下场根本无法想象。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在陆枭黑化的过程中,就是他,自己分明向往魔修,却带头质疑陆枭的血统。   这是陆枭彻底入魔的导火索。   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方星河还和虞棠说什么,虞棠心不在焉,没听进去,心内在暗自对比,为什么变态都喜欢用一副伪善的面孔来伪装自己,反观唐毓,活得就很真实。   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态进化到哪个程度了,虞棠决定,最好还是别和他接触太多。   她轻按额角。   方星河问:“虞师妹身子不适?”   虞棠笑了笑,说:“倒也不成大碍,我去透透气,方师兄远道而来,玩得高兴点。”   说完也不管方星河的反应,她终于得空溜了,却也能仔细回想兰夜的不正常。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仔细回想这段时日,兰夜虽然表现得很正常,和平日一样活泼可爱,但总有点不一样……异常,好像是从某个时刻开始的,甚至要更早。   从她告诉兰夜唐毓判断她不能筑基?从她出寻灵境?   或者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正常……   虞棠走到湖边,四周长满绿植,一些小灵体在期间跑来跑去,在草地上坐下,她逗逗小灵体,干脆放出小绿,让它也可以跟着玩。   忽然,没一会儿,小绿像是闻到了“肉味”,撒丫子往外面跑。   虞棠手都没来得及伸,就看它飞一般跑走。   不好啦孽子又叛变了!   虞棠跟着跑过去,不远处,果然是陆枭,他也看到小绿,竟稍稍蹲下来,而小绿又一次,光明正大钻进陆枭的袖子,陆枭一笼袖子,站起来,看着她。   虞棠:“……”   不该,她就不该放它出来玩。   嫁出去的小绿,泼出去的水。   虞棠不纠结小绿了,朝陆枭笑:“师兄怎么过来了?”   陆枭“嗯”了声:“须行山在举行小宴?”   虞棠叹息:“是啊。”与其说是仙桃宴,不如说是相亲会,还遇到棘手的反派,她好难。   陆枭疑惑,道:“你怎么没有去。”   虞棠提起裙子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嘘,不要被我师父发现我躲在这里清闲了。”   “为什么?”陆枭问。   虞棠说:“……”她能怎么办,告诉他“相爹”遇到变态反派所以被吓跑了?   虞棠挠挠脸颊,说:“呃嗯,反正你不会说的吧?”   略过理由,直接这么问,她倒是很信任他,一双清澈的眼盯着他,眼底里也只有他,扑闪啊扑闪。   陆枭不留痕迹地转开目光,轻轻“嗯”了声。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走到这边来,先前是娄敬之非要说,兰夜在给虞棠找道侣。   然而现下,像是解开了一个结,倒也没有烦躁了。   远处,虞棠和陆枭说着什么,莞尔笑,鹅黄色的裙摆微微扬起,明媚动人。   兰夜和平鹤就在湖上桥,看着他们。   兰夜捧着桃子,一口一口吃着,平鹤斜眼看她,道:“已经第三个了,不能吃太多,肚子会不舒服。”   兰夜“哦”了声。   她爱吃这吃那,甚至生吃妖兽,后来闹腾得肚子不舒服,平鹤就开始管她。   现在平鹤都开口了,她只能珍惜最后一口桃子,毕竟她能怎么办,她又打不过平鹤,只能被管着。   只是吃完桃子时,兰夜精致的脸上,豆大的眼泪刷刷地掉。   平鹤习以为常,说:“你哭,也不能吃。”   兰夜抹着眼泪,伸手锤平鹤的肩膀:“不是这个事,我是想到小鱼儿接下来遇到的危险,我就……”   竟是没忍住,呜哇呜哇哭起来。   平鹤抬手接住她的铁拳——没个轻重,锤他就和锤妖兽似的。   他轻叹口气:“你既然从之前准备到现在,何必过度担心。”   兰夜皱起漂亮的脸蛋,小声说:“今日这仙桃会,小鱼儿对他们都没意思,可说到底,要双修,最好修为越高越好。”   “修为低点,两人都会有危险。”   *   等应付完回房中,虞棠拿出走马灯,既然没人告诉她,那她有可以弄懂的方法。   搞掉周家和赵中旭,再怎么样,她也不该触发死亡flag了吧?   唯一让人在意的,还是唐毓的话,唐毓修为不低,他又不爱阴谋,所以他说的话,不一定是唬人的。   启动走马灯,按说明书过完绑定的程序,走马灯上跳出确定占卜事件的输入格,虞棠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输入两个字:   筑基。   虞棠目不转睛盯着走马灯。   灯底座飞快地旋转起来,六个灯面灯色不一,再加上繁复的图案,煞是好看,过了好一会儿,灯面才缓缓停下……   在最亮那一面。   灯越亮,则是大吉,灯越暗,则是大凶。   最亮的那一面,就说明不会出事。   虞棠觉得奇怪,难不成真是她多心?   不过,没事就好。   正要松口气把走马灯收起来时,突然的,那灯面缓缓地、转到了下一面,那是最暗的一面,近乎是全部熄灭,才彻底再没转动。   至亮与至暗,只隔着一面。   这大起大落的,就像轮盘抽奖似的,在你以为自己中奖时,又会缓缓跑向下一个“谢谢惠顾”。   可是这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抽奖。   虞棠知道兰夜为什么瞒着她了,有时候,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毕竟没人在知道自己的死期时,还能一如既往的过日子。   这盏灯告诉了她,她快死了。   在筑基这件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ooc番外:   三个男人一台戏——   【娄爱之的日记手札1】:   好惆怅,哎   【娄敬之的日记手札1】:   好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枭的日记手札3】:   得意得意得意得意得意得意得意得意得意   ——被相“爹”分割线——   【虞棠的日记手札3】:   嫩草不想吃老牛,想吃嫩草,比如什么仙男啊之类的? 第三十四章   虞棠冷静下来。   走马灯那最暗的一面, 就对着她,如果不是确信里面有灯火, 看起来就像完全熄灭,灰暗一片。   灯面上有花纹,仔细看,能发现它也在变幻。   拿起长长的说明书, 虞棠找到花纹的解释:【走马灯停下来后, 那一面的花纹会发生变幻,暗示破凶的方式】。   虞棠提灯,从窗口亮光照着, 仔细看, 这种花纹流畅古朴,好像活的, 缓缓流动,是水波的形状。   水波?   什么意思呢?   可惜走马灯没把暗示说清楚。   查看说明书时, 她发现走马灯占卜的凶吉,结果是不固定,而是动态实时的。   比如现在, 它停在至暗的一面, 但如果占卜结果发生变化,它会重新转动。   头上悬着一柄剑,但离它掉落,还有时间。   虞棠绝不坐以待毙,她现在练气九层,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师父兰夜。   兰夜定也是知道什么,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异常。   所以她可以理解为,兰夜是想让她死前体会一下当女人的感觉?   虞棠敲自己一下。   什么死不死的,再说兰夜是那种人吗?   嗯,不过如果会死,那她或许该体会一下不可描述的事……不然活两辈子都这样,岂不是太惨了?   虞棠被自己想法逗笑了。   行了,不乱七八糟想了,现下还是去找兰夜好。   路上,她联系叽叽:“叽叽,你在吗?”   叽叽回复得很快:“虞女主,您好。”   虞棠问:“我遇到一个挺大的难题,想问问,cp分局员工有没有五险一金啊?或者意外保障险?”   叽叽那边沉默一会,说:“您好,查询过后,由于您入职时间不够,所以您没有cp分局的社保。”   虞棠:“……”   好冷漠的叽叽,怀念那个话多温柔的歪歪了。   虞棠又问清楚:“那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因不可抗力死亡,作为cp分局员工,有什么保障呢?”   叽叽的声音像念字一样古板:“您好,生命诚可贵,请您珍惜生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简单来说,这事不归cp分局管。   虞棠吐槽:“你们这样不行,标榜为员工利益着想,实际上和我时代那些创业公司画大饼有什么两样。”   叽叽把她的话记录下来:“感谢您给出的宝贵意见和建议,我司都会认真听取,并且根据情况收集采纳,并进行改版。”   虞棠:“……”   经过上次任务改版后,她已经很难期待系统的改版了。   果然但凡有甲方乙方,就不可能和谐共生。   虞棠放弃从系统这里突破,总结一下,叽叽现在就是一个态度:自求多福。   也不怕自己失业。   所以她明明避开那么多死亡flag,为什么还会触发这筑基必死flag呢?   她很快找到兰夜。   这几天,须行山在兴建土木。   宗内建筑,由觅云宗地设堂负责,地设堂弟子一个个十分强壮,因为工作缘故,看起来凶神恶煞。   兰夜不遑多让,叉腰站在一旁,指指点点:“那边的,玉石不要挡住灵力流通。”   地设堂头头把图纸展开,兰夜摸着下巴,盯得出神。   有点像混入大人堆里的小孩子,可爱得紧,当然,这个“小孩”,没人敢小看。   虞棠唤:“师父!”   把图纸还给地设堂头头,兰夜回过头,笑说:“小鱼儿来啦,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去别个地儿说。”   虞棠看着眼前小楼初具框架,问兰夜:“这幢楼是?”   兰夜说:“这楼,是我给你打造的筑基之地。”   练气一层到大圆满,一共十层,这期间如何进步还好,但到筑基,就不一样了,筑基是一个门槛。   人常说,练气是迈入仙途门槛的那一抬脚,筑基才是落脚,算是真正迈入仙途,光是这一落脚,就筛下无数修士。   而筑基仅此一次,若是失败,没有再来的可能,可见筑基的重要。   虞棠眼角余光发现,那新建的小楼,所有地基、梁柱,都是以高阶灵石打造,也就是这座楼阁,本身就是座灵石楼。   虽然筑基需要大量灵力,但不至于如此。   兰夜为她准备的是极其特殊的。   虞棠问:“师父准备这楼,是因为我筑基会遇到什么问题吗?”   兰夜一僵,睁着两眼,略带无辜说:“没有的事,筑基都该提前准备的呀。”   虞棠心里盘算着,既然兰夜一直不明说,她只能演她了。   她轻轻叹气。   兰夜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   虞棠酝酿一下,抬眼,眼眶湿润:   “其实,我知道我或许筑基有难,我不想让师父一个人担忧,可现在,我好像给师父带来大烦恼。”   “怎么能说是烦恼?不是烦恼啊!”兰夜手足无措,“我是小鱼儿师父,所以为小鱼儿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上钩了。   虞棠用手帕擦眼泪:“所以,我筑基是有何难呢?”   兰夜一愣。   她也不愿瞒了,终于忍不住,瘪着嘴巴,天塌了似的,眼泪一滴滴地掉,濡湿睫毛,一双眼水汪汪的。   虞棠惊讶,她没想过兰夜会哭,立刻心疼起来,后悔自己开演了。   兰夜扑到虞棠怀里,泪水甚至弄湿虞棠肩头的衣料。   风水轮流转,这回是虞棠手足无措。   抬起手,轻轻放在兰夜后脑勺,小声安抚道:“没事啊,别哭,别哭……”   好像即将筑基失败的是兰夜,不是虞棠。   虞棠轻声劝慰,好一会儿,兰夜才抬起头。   她哭得脸颊红红的,说话前,抽泣一声:“不是我不肯说,是平鹤不让我说的,他,他说,怕你心性不稳,更加影响筑基……小鱼儿,你会怪我吗?”   就这样把平鹤真人卖了。   虞棠笑了,说:“我怎么舍得怪师父?”   温声劝说:“只是,天若想亡我,我也得知道缘故,若我有所察觉,却始终不明白真相,只怕更执着于此真相,于心性十分不利,不如直接告诉我,让我有十足的准备。”   兰夜说:“是这个理,小鱼儿从来没叫我操心过,是我关心则乱,”她站起来,叹息,却突然问,“你十七岁生辰,可快到了?”   虞棠点点头,确实是,她来这里快一年。   兰夜踱步。   她转过头,眉宇间少见的愁绪:   “星象有云,你在十七岁必定筑基,可恐怕是大劫,卦象之危,与灵台有关,许是筑基时没有灵台,许是,灵台破碎……”   不管哪个缘由,都是死路一条。   所谓灵台,是位列仙班的基础。   虞棠暗道,难怪唐毓能一眼看出她不能筑基——修魔不需灵台,所以唐毓看出她没有灵台,才如此判断。   兰夜又坐下,说:“如果不成的话,还可以借灵台。”   虞棠疑惑:“借?”   兰夜两个手指画个长边形,道:“当然,古书有云,灵台是可以借的。”   “可修为相差太远者,相借灵台,只会让你魂魄承受不住,灰飞烟灭,所以这几日,我给你物色借灵台的修士,都是筑基金丹的,你可有看上谁?”   原来不是相亲,是借灵台。   虞棠松口气,同时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是她想太多,而且之前还逃避,不知道兰夜暗自为她操心。   不过这个“借”字,很微妙啊。   虞棠问:“借了灵台,怎么还?”   兰夜移开目光,对对手指,看天上的白云,没有说话。   虞棠:“……”   等等,借灵台是一次性的吗!不如说是抢灵台啊!   也就是,她可以抢别人筑基的灵台,但被抢灵台的人,又该如何修炼?   答案自然是必死无疑。   如果这样做,她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虞棠内心五雷轰顶,也终于明白,兰夜选择不告诉她的原因。   不过兰夜却又开口:“其实还有一解,如果互借灵台的二人双修,就可以共生灵台,这样,二人就不会死。”   啊?双修?   虞棠更雷了,她那口气松得太早了,兰夜撵着她见修士,真的是相亲,不止如此,还一步上垒,直接到双修。   兰夜继续补充:“但,也有危险,或者说,双方共生灵台的机会比较渺茫。”   虞棠:“……”   她懂了,她不该这么快判断自己像魔修,其实,她更像话本里吸食男人精气的狐狸精,要身子要命,两不误。   缺德,太缺德了。   她摇摇头,说:“既然如此,我不要借灵台。”   兰夜叹息:“我知道小鱼儿会拒绝,可,你若是心肠太软,修炼这一路,该如何走?”   虞棠犹豫一下,说:“师父容徒儿再想想。”   说是想,她心底早有决定。   虞棠当然知道,修真之路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有门派、家人、师父保护,她尚未见到真正残酷的一面。   而她也不是圣母,不然就不会对周依依和赵中旭下手,但,人是有原则的。   她再自私,也不能拿走无辜的人命。   如果是这样,她不如修魔。   魔修如果不吸食道修修为,是可以以灵兽为食,勉强维持生命,虽然这辈子于魔修之路不会有精进,但,至少不伤天害理。   等一下。   虞棠惊出一身冷汗,她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魔修的世界不讲伦理道德,方星河和飞月门就是一个缩影。   所以像她这种想法很幼稚,有这种想法的魔修,在魔修那边是耻辱,被炮灰而已。   所以她选择魔修,不仅会被魔修那边杀,也会被道修这边追杀。   无解。   不管如何,她不会再纠结借不借灵台、入不入魔,她要靠自己,如果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那她可以开始准备遗书了。   要让虞炳周茜别伤心,存好灵石,应变以后的世界;   要让兰夜别哭,太令人心疼,让她一定要看好平鹤,不要用情至深,走书中的悲剧;   要让娄爱之别担心,他现在缺灵石,但以后会是富甲一方的灵石大户;   要让陆枭不要入魔。   他这么漂亮,就该做一个高贵小仙男,以杀证道太过可怕,不要走上那条令人心疼的路。   她还要敲脑瓜,让自己想起所有反派,然后告诉陆枭,让他提防卑鄙小人。   就是不知道他那高傲的性格,会不会听进去,作为小弟,她心情惴惴。   不行不行,还有好多事,好操心啊。   可头上那柄大剑,时刻悬着,就准备“哐嚓”的,拿走她这条狗命。   虞棠太难了。   忽然的,只听脑海中“叮咚”一声,叽叽声音传来:   “虞女士,您好,经过我司紧急开会,拟确定《员工安全保障条例》,请查看后,若没有问题,签订即可。”   它声音冰冷无机质,说的这份《员工安全保障条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该不会cp分局帮她把遗嘱写好了,让她签?   虞棠发现自己这时候还能苦中作乐。   算了,让签订就签订呗。   打开《员工安全保障条例》,虞棠粗粗扫了第一行——为了保障我司员工的安全,本《条例》即签订日起生效,《条例》围绕员工身心健康,体现cp分局人文精神……   哎,果然未来世界官腔也是一套套的。   虞棠正想略过时,忽然看到关键的一点:“若员工在执行任务的世界,因该世界规则可能失去性命,则本《条例》保障员工不会失去生命……”   虞棠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从头看了一遍,眼睛停在那六个字——   “不会失去生命”。   虞棠惊呆了,问:“这是真的吗?”   叽叽说:“您好,cp分局保证《员工安全保障条例》所有条例是真的。”   本来,虞棠已经不对系统抱希望,打算靠自己挺过这一回时,系统却忽然说,能保障她不失去生命。   不管保命的方式是什么,至少给了她一个底线——不会死。   老天鹅,这官腔,是何等天籁啊!   她错了,她回收吐槽,并且还是会抱着民政局cp分局叫爸爸!甲方爸爸还是那个甲方爸爸!   太强了!   虞棠毫不犹豫签订下来,随后细想,之前她抗议时,叽叽说要去讨论,就真的去讨论,而且推进《条例》在短时间完成,肯定有叽叽一份力。   叽叽虽然话少,但行动很足。   虞棠便也道:“谢谢你呀叽叽,之前我的话说得不好听,抱歉。”   叽叽冷淡地回:“不必,只是不希望歪歪回来就丢了工作,我需要为它保住工作,虞女士务必加油。”   虞棠:“……”   又把狗骗进来杀。   不过这把狗粮吃得她身心愉快。   刚签订完《条例》没多久,虞棠拿出走马灯,只看,占卜结果生异,灯又开始缓缓动起来。   六个明暗各异的面,在虞棠眼眸中转,过了会儿,它慢慢停下来。   虞棠屏住呼吸。   只见走马灯所停之面,是第四面。   微弱的亮光,将灯面上的水波花纹,照得更加明显。   山重水复疑无路,是希望啊!   虞棠高兴得直跳,虽然还有风险,但比如毫无希望,至少这回,她可以大胆一博。   这个世界的天地北南,她未曾见过,所以,老天若拿走她本该有的灵台,她就去锤、去造,总能获得自己的灵台。   命这种东西,她不服。   于是,她与兰夜说清楚:“师父,我不借灵台。”   兰夜脸色微变,却也只说:“我知道了,小鱼儿到底心软,”她抱着虞棠,小声且坚定,“师父一定不会叫小鱼儿出事的。”   虞棠忍不住一笑,回抱。   就是寻常筑基,也有很多准备事项,何况是这样不寻常的。   不久后,地设堂小楼终于建好,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感动得哇哇哭,他们也是头次铸造这样耗料奢侈的小楼,就怕哪块灵石没有切好,造成浪费。   兰夜拉着虞棠过来逛小楼,那匾上空空如也,她眨眨眼睛,叫虞棠:“这是你的小楼,来给小楼起个名字。”   虞棠摸摸下巴,说:“既然是要筑基所用,而我此次筑基,是有风险的,定要起个霸气的名字镇楼。”   虞棠一敲手:“那就叫基霸楼吧!”   兰夜:“好霸气啊!”   虞棠莞尔,一脸期待:“确实不错吧?”   兰夜高兴地拍手,说:“嗯嗯,小鱼儿起的名字确实不错。”   于是“基霸楼”三个字镌刻在牌匾上。   虞棠满足小恶趣味,一走进这楼里,就觉得特别有意思,想必到时候筑基,也不会太紧张。   除了基霸楼,兰夜又为她炼制了一件法器。   远在觅云宗外的唐桐,许是有察觉,差人送来许多所谓筑基秘籍,是他出去灭魔时,和宗内长老讨要的。   那些长老被问话时,还以为唐桐真人要检查课业,一个个知无不言,就怕被唐桐指出不对之处,丢了长老面子。   兰夜笑说:“哼,这老头还有点用,算了,我考虑留点他山上的果子好了。”   虞棠噗的一声笑出来。   仔细阅读那些秘籍,虞棠也有所收获。   明月楼露台,她躺在榻上看书籍,周围淡淡花香,日光和煦,叫人怡然自得,她把小绿放出来玩。   孽子观察四周,好像确定陆枭不在,才怏怏不乐地坐下。   虞棠弹它一下:“你怎么回事,要不别叫小绿,叫小舔狗得了。”   小绿摇头晃脑,显然不认同虞棠所说。   虞棠看着它肥厚的叶片,弹起来手感舒适,就是不知道它到底什么表情,于是抓它到手上,笑说:“这样吧,我给你画个酷酷的脸。”   拿出毛笔,虞棠发挥画工,在它叶片上,点出两个圆圆的黑色眼睛,那股憨憨劲就出来了,再加上“V”形上翘的嘴巴,又蠢又萌的。   虞棠哈哈一笑,松开小绿。   后者脚一着地,虞棠画的表情,就发出一阵白色淡光,墨汁最终变成白色的线条,真成小绿的五官。   小绿惊讶地低头,眨眨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自己的双手。   虞棠“哼”地一笑,问:“怎么着,还觉得我是后妈吗?”   小绿跳起来,撒丫子在虞棠面前跑了个圆圈,两只圆眼眯起来,明显的高兴。   虞棠弯起眼睛笑。   小绿一开始只是工具叶,现在居然有灵识了,越来越可爱,如果不是经常叛逃的话。   虞棠才想到叛逃,只听不远处,揽月居传来一阵震动。   虞棠和小绿双双看过去。   造成震动的源头,跳到明月楼和揽月居外的空地——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元蘅和小白。   一魄一灵兽打起来,招式快得虞棠看不清,最后,还是元蘅更胜一筹,眼看着他要小白按在地上锤时,突的,平地生风——   空中,一柄长剑猛地斜刺入战局。   且看陆枭从半空落下,袍袖上扬。   他目光凌厉,扫过之处,小白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立刻萎了,元蘅本来唯他至尊小霸王,瞬间也颓了。   陆枭声音低沉:“打什么?”   元蘅超大声:“它先咬的我!”   小白嘶嘶,表示自己无辜,并露出尾巴受伤的地方,控诉元蘅。   虞棠在明月楼上看,偷笑了,这场景,就是俩小孩打架被家长质问,所以说生一个就好了,不会吵架——   比如,她有小绿就好了。   她低头看手上。   等等,小绿呢?   虞棠预料到什么,再看到楼下——孽子乘风归去,归陆枭那边去了。   楼下,陆枭眉头紧皱,就连眼角的泪痣都蕴含怒气似的。   小白和元蘅吓得不敢出声。   和平是不可能和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平的,他们就是天生相克,看谁谁不爽,揍一顿才舒服。   可陆枭会生气。   他生气时,也不多说废话,比较轻的惩罚,直接把这两契约丢到湖里,让他们冷静,比较重的惩罚,会把他们关禁闭。   但对元蘅来说,关禁闭还不是最可怕的,元蘅最讨厌的,是抄书。   老脸挂不住啊!   小白和元蘅心里忐忑,都不敢看陆枭。   他们已经认命了,回回都是这样,就等陆枭发落他们一魄一灵兽时,忽然,空中飘落一片叶子。   这叶子是专门朝陆枭去的。   令小白和元蘅惊异的是,陆枭竟然被分心了,只看他抬头,伸手接住那片叶子。   叶子在陆枭掌心,“嘿咻”跳起来,长出手手和脚脚,攀着陆枭的手指,圆圆的眼睛笑成一条缝。   这个表情,颇有虞棠得意模样的神韵。   陆枭惊奇地看着它。   刚蓄着的怒意,倏地消失,好像被抚平,更甚的是,竟轻抿嘴唇,笑了。   元蘅和小白暗中观察,惊呆了——陆枭好像不生气了?   这变故可把他们乐坏了。   而且元蘅还发现,虽然叶子跟之前的有点不一样,但确实是娘亲生出的弟弟,便高声道:“是弟弟啊!”   陆枭看向明月楼。   下一刻,虞棠冒出个脑袋,笑盈盈打招呼:“师兄!”   元蘅很会观察陆枭情绪,见陆枭此时眉眼舒展,根源就是楼上的虞棠,为了躲避惩罚,连忙蹦蹦:“娘亲!”   虞棠:“……闭嘴。”   元蘅浑身戏,就往地上一坐,好似寒风萧萧:“娘亲有了弟弟后,就不要我了。”   虞棠:“……”   反正她筑基不知凶吉,也没必要让着这个装小孩的家伙,虞棠下楼,便问陆枭:“他们犯错,该怎么罚?”   陆枭说:“禁闭、罚抄。”   元蘅:“!!!”   “不要啊,娘亲别这样!”   虞棠斜眼看他:“按你所说,我是你娘亲,我也可以罚你是不是?”   元蘅精着,立刻道:“不可以,虞棠小儿,居然妄想罚我。”   在他话音刚落时,陆枭缓缓开口:“那便罚抄‘娘亲’二字吧。”   虞棠幸灾乐祸地笑了。   元蘅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魄就不要面子的是吗?况且陆枭的意思,到底是让他继续叫“娘亲”呢,还是不准他叫“娘亲”呢?   元蘅不懂了,试探着改口:“虞棠小儿,你得意什么?”   陆枭缓缓说:“抄一万次。”   虞棠:“噗。”   她才不没想那么多,小鬼吃瘪就是好事。   元蘅连忙改口:“娘亲我错啦,你快让爹爹别罚我了!”   虞棠呵了声,不想理会他,不过现在,陆枭却道:“抄《觅云宗史》吧。”   元蘅:“!!!”不罚抄“娘亲”那就是他叫对了,可他叫对了也还要罚?没天理啦!   自然,陆枭没再让他狡辩,直接把他和小白收回去。   虞棠眼巴巴看着陆枭,不知道小绿躲在他衣服哪里。   陆枭却闭口不提。   他伸手召回本命长剑,虞棠的注意也到那柄长剑上,两眼泛光:“筑基后,我是不是可以挑本命法器了?”   陆枭说:“是。”   虞棠心想,她也想选长剑,御剑飞行,白衣猎猎,多帅啊。   而且练剑也别有姿态。   她问陆枭:“你平时是在哪里练剑的?我也想看看你练剑的模样!”   陆枭似乎一顿,才说:“就在揽月居。”   可是,是在揽月居西面的练场,这里是揽月居东面,她自然看不到。   虞棠“哦”了声,笑道:“没事,总有机会看到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陆枭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陆枭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虞棠枕着书籍,在长榻上睡着,她经常这样睡着,却是第一次,在醒来时听到刀簌簌鸣声。   晨间日光熹微,虞棠揉揉眼睛,从榻上起来,“啪”的一声,她簪子掉了,头发便顺着后背落了一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趴在栏杆处,遥遥一望。   不远处,白衣手持长剑,灵力一扫,卷风沉沙,气势如虹,横绝长空。   这身姿,折尽风华无数。   虞棠看呆了。   以至他收剑之时,她仍是愣愣地看着,直到陆枭抬眼看向她,一滴汗水正顺着他脸颊,倏地掉落在他颈窝处,白瓷般的皮肤,好像都有了温度。   虞棠:天啊这是什么仙男啊,爱了爱了!   彩虹屁必须吹起来!   她笼着双手,喊道:“漂亮!师兄剑意天下第一!师兄容姿九州第一!”   陆枭微微一愣,负手而立,没有回过头。   虞棠:“……”   难不成,她彩虹屁吹错了?   只听陆枭轻轻一咳嗽,过了会儿,才回头,他面容如玉,眉头轻皱,只道:“哪里学来的糊涂话。”   他这一声好像斥责,却又没有生气之意。   嗯……虞棠有点怀疑,她定睛一看,目光移到他耳尖,只看那白玉般的耳尖,浮着淡淡红晕。   红了!   虞棠笑眯眯的趴在栏杆上,行,她不揭穿,害,会耳红的高贵小仙男,可甜了!   再过一阵,虞棠到练气大圆满。   这个修炼速度确实惊人,只是,却有极大的风险,虞棠走进基霸楼,进楼后,就没人打扰。   她拿出走马灯,灯面还在第四,接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   平鹤立于摘星楼上,星象变化,即有异端。   陆枭走来,站在他后面,作揖道:“师父。”   平鹤回过神来,轻叹:“你可知,我叫你来是干什么?”   陆枭抬头,狭长的眼眸中,有所疑惑。   平鹤声音有点飘远,只问:“你可知,双修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修【词语解释】:双休是指一般都是在周六以及周日放假休息的时间,包括大人工作休息以及小孩学习休息。(来源:百度百科) 第三十五章   基霸楼内。   兰夜所要求, 地设堂不敢含糊,极尽巧夺天工之能耐, 大殿、寝卧、回廊,自成一体,玉砌门窗,柱子都由天然灵石铸成, 上雕群仙参拜图, 寓意美好。   楼内充满灵力,纯粹浓郁。   虞棠体内始终循环吸收着,只是过五天, 仍没有任何异常。   她瘫在广阔的地板上, 生无可恋:“好无聊。”   她身侧围绕一圈小绿。   小绿们在过家家,脸上有皱纹的, 是奶奶,长得凶神恶煞的, 是父亲,最新嫩的,是孙子, 不要问虞棠为什么这么清楚, 就是她设置的,因为,太无聊了。   小绿真好,还有玩伴,看得她也想玩过家家。   大圆满后, 她就闭关了。   可不是每次闭关前,都能正好掐着悟道的点。   大多数人,包括现在的她,都要闭关好一阵,才会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开始修炼。   所以闭关少则数月,多则百年,时间不一。   某日,虞棠在一个人的小楼里,从左边滚到右边,从右边滚到左边。   停下来时,手边走马灯第四面对着她。   她盯着上面的水波纹,猜测,这或许和她水灵根有关。   她的水火木三灵根,是废柴灵根,但修炼《生生不息》后,这个灵根不成阻碍,反而有所起色,她很少再用水灵力,主要用木灵力。   所以才会生出一堆小绿在过家家。   实在无聊,骚扰系统:“叽叽,你说任务什么时候做完啊?任务做完了,我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是吗?”   叽叽公事公办:“您好,任务期限暂定,做完就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虞棠:“叽叽,你和歪歪说话时,也是这样古板吗?”   叽叽回:“不是,我会温柔很多。”   虞棠:“……”   是她自己捧碗讨狗粮的,不怪叽叽往她碗里撒狗粮。   虞棠特没出息,反正狗粮好吃就行,一边敲碗,坐等叽叽继续撒,问:“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叽叽看了眼《系统守则》,规定系统有义务对员工知无不答,所以开口:“我和歪歪认识在上家公司,约定一起考入事业单位,我想去监察部,不过歪歪喜欢民政局……”   忽的,它无机质的声音停下来,过了会儿,道:   “祝您好运。”   只看虞棠低头阖眼,靠在柱子上,脸色光影莫测,小绿们察觉到了,纷纷把手上的玩具一丢,跑到她身边,变回一道道灵力。   放在她手边的走马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起来,诡异又漂亮。   *   虞棠本来在等狗粮的,忽然一股震动触及心底,她福至心灵,开始运转灵力。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睛。   眼前黑暗,但她能感知到手边所有的事物,因为她生成识海,无需双眼,以“识”为目,以灵力为触觉,这是练气所没有的。   就像沉入水中,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但感知中,有无尽的灵力,如水,如雾,缥缈肆意地流动着。   所有一切,都是筑基的前兆,接下来是成功还是失败……虞棠轻皱眉头。   不准失败,只能成功。   她吸纳灵力的速度非常快。   楼内本来充足的灵力,被席卷一空,灵石的灵力填充进来,可没一会儿,又是席卷一空。   可凡事有度,这么快的吸收,已经超过她本身能承受的,虞棠身上开始渗出汗水。   她的灵根灼痛,不得不跟着扩充自身筋脉,这个过程尤为重要,若是不小心,则灵根炸裂,从此再不可能修仙。   虞棠仔细回想唐桐送来的筑基秘籍,小心翼翼地,引导灵力,一遍遍冲刷身体筋脉,扩充身体接受巨量灵力的程度。   先是木灵力。   她得庆幸修炼《生生不息》,把本来最差的木灵根,一点点变强,不至于被突如其来涌入的灵力打乱节奏。   接着火灵力。   火灵力欲反噬木灵力,虞棠引导木灵力,逼火灵力走遍全身。   这时候,她已经很疲惫了。   也不知道过多久,在这样忘我的境地,她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楼外,天色晦暗。   已经过去两个月。   筑基时,必须保证环境,否则,也极可能失败,因此,兰夜每天守在楼外,亲自坐镇,以巨阵护之。   虞棠的筑基,太过凶险。   乃至整片须行山,都笼罩在黑云下——这是筑基失败的凶兆,百年间,这种凶兆不曾出现。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鹤与陆枭站在楼外,只见风起云涌,凶险之处,自能察觉。   平鹤问陆枭:“你可知道,失败了,会如何危险?”   陆枭闭眼,再睁眼时,低声说:“弟子知道。”   平鹤心有不忍:“若你不愿前往,也无妨……”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这天之骄子目中清明,坚定道:“弟子不会退缩。”   平鹤一笑,长长叹气,轻拍陆枭的肩膀,说:“去吧。”   是成亦或是败,任重而道远。   陆枭走进那灵力旋涡中。   灵力异动生成狂风,卷他衣袍,欲撕裂般,狠厉又狰狞。   以自身灵力护身,陆枭仍被那股灵力刮到脸颊,破一条极细口子,血液飘散在半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护法的兰夜感到阵中变化,加大灵力控制程度。   忽然,她感觉到肩上一沉,是平鹤。   他按她的肩膀,仍是那样温柔,道:“我来护着,你调整自身灵力吧。”   兰夜倔强起来:“不,必须由我护着。”   平鹤深知她的脾性,也不和她争,亦是坐下,一股纯正至极的灵力,自天地之间,涌入了小楼里。   这股灵力结合兰夜输送的灵力,迅速充斥小楼每一个角落。   虞棠忽觉身体一轻。   此时体内,火木二种灵力交缠,总算不再排斥,旋转沉入识海里,这是灵台的“地基”。   灵根越杂的修士,在筑基时,要一遍遍运行单独的灵力,再把所有灵力结合起来,比起单灵根、双灵根,风险与难度更大。   所以除了火木,还有水灵力,虞棠没来得及喘气,水灵力冲进身体里。   周围变得潮湿起来。   吃力地运转灵力,虞棠承受的痛,比运转木灵力、火灵力时更甚。   她死死咬着牙,嘴内弥漫开一股血腥味,神志恢复清醒。   虞棠心若磐石,八风不动。   那股水灵力,咆哮挣扎着,虞棠顶着剧痛,辅纯正的灵力,以蛮力收服它。   慢慢的,识海里,一座灵力铸成的高台,泛着光泽,若隐若现。   虞棠不敢松懈,只要灵台彻底稳固,就是筑基成功,就差最后一步。   下一刻,她却在一片黑暗识海里,看到一些画面,就像在她面前,亲身经历一般——   视角从虞家开始,带着假笑的周依依,一遍遍说:   “只要男人碰了女人的身子,就一定会负责,棠姐姐,你不是喜欢陆师兄吗,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画面一转,虞炳悲恸,发誓:“我虞家,定与陆枭势不两立!”   赵中旭的身影出现,他蛊惑道:“陆枭必须死,才能告慰虞小师妹之灵。”   ……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陆枭杀了唐媛,我唐家乃觅云四十九家之五,怎会准许如此丧心病狂之徒,继续在觅云宗嚣张横行!”   “娄家的两位,与陆枭走得极尽,纵然天赋再高,又如何?”   “平鹤真人怎会教出如此徒弟!”   ……   隐约是弟子衣服的人影:“什么,陆枭竟是魔修?难怪其修为增进如此迅速,想必,是吃道修修为吧,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啊?”   “把陆枭赶出觅云宗!”   嘈杂之余,又出现女子娇俏的声音:   “……平鹤,我的平鹤啊,你怎么舍得一个人去鬼修罗道,等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就来陪你,你等我,好不好?”   混乱中,许许多多声音,都在说一句话:   “杀了他!不能让他成魔!”   “杀了他!”   “杀了他!”   血色弥漫天空,一团人影慢慢出现,杀伐、仇恨、不甘、不服,人影渐成男子,他撑着长剑,抬起头来。   那面目清晰起来,极俊极美,双瞳深红,连眼角的泪痣,也十分明显,却邪乎诡异,他声音不复低沉好听,恍若地狱的回音:   “我便要成魔,你们又能如何?”   虞棠心性大动。   “哇”地一口,吐出红色鲜血来。   叽叽的声音响起:“冷静!”   然而没有用,虞棠脱离忘我状态,她才想起,那只是原书的内容,不是真实发生的,擦擦嘴角的血,周围一片黑暗。   外面,层云密布,大凶更甚,电闪雷鸣。   唯一的光源,是地上的走马灯,此刻,它疯狂地转动起来,缓缓停在至暗的一面。   虞棠看着走马灯,脸上褪色,一查探,识海里,好不容易筑成的灵台,正在缓缓坍塌。   她要失败了——   不,还没有失败,她还有机会。   虞棠迅速稳定心性,系统为她讨来的条例,不是让她浪费的。   立刻重新打坐,这回不止身体疼痛,连大脑内,也在疯狂刺痛。   不一会儿,黑暗的四周,居然变成血红色。   更可怖的是,无数骷髅,浴血爬出来。   它们拖着嘎吱嘎吱的身体,朝虞棠走来。   这是……虞棠一下明白,极可能是唐毓做的手脚,若她心性大动,则会给这些秽物机会,要把她拉入修魔之路。   她也是才知道,唐毓留了一手。   可,她分不出精力应对。   那骷髅身上还黏着一些血块,摇摇欲坠,十分恶心。   越来越近。   虞棠逼自己忽视骷髅,才能快点阻止灵台崩塌。   可是,它们越来越近了……   虞棠浑身冷汗,睫毛上也挂着汗珠,她一眨眼,汗珠倏地掉落。   就在这眨眼间,一股醇厚的灵力冲到她面前,遽然变成凌厉的杀气,刺向那些骷髅——   白衣是他,一柄利剑,刺破无尽的黑暗,自远处缓缓走来,宛如神祇,带来亮光,直落落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虞棠眼眶一热,有点湿润。   想掉眼泪。   她好怕是幻觉,她已经这么疲惫,不要用幻觉来,再扰乱她心性了。   可她又忍不住高兴,不管是不是真的,她见到他了,一个没有沾染浑浊血液的他。   狂风四起,一个神情冷漠,面容却极为可爱的小孩,站在高大的白蛇,他抬手间,强劲的灵力袭向腐朽的骷髅,骷髅崩溃一地,白蛇大张嘴巴,把挣扎着爬起来的骷髅都吞进嘴里——   元蘅和小白的出现,挡住骷髅。   陆枭回过身来。   衣服被罡风刮破许多口子,就连俊美的脸上,也有一道小小的伤口,就落在那颗泪痣下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虞棠呆滞地看着他,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陆枭缓缓蹲下来。   他靠近她。   好近,比任何时候都近。   鼻息之间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虞棠下意识放松身体,之前一直紧绷着,还能强撑坐着,如今只疼痛难耐,差点软在地,陆枭手一伸,按住她后脑勺,定住她的动作。   彼此之间,四溢的灵力相互交融。   他眼底漆黑,没有犹疑,只是慢慢闭上眼睛。   虞棠愣了愣,也不自觉闭眼。   他低头。   额头靠在她额头上,轻念口诀。   四周的灵力以两人为中心,疯狂旋转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   虞棠都说不清楚,在额头相近的瞬间,她浑身暖洋洋的,筋脉不再剧痛,瞬间疏导她紊乱的灵力。   像在苦寒之夜,遇到冒着热气的温泉,浑身泡进其中,舒服得筋骨舒展。   一个疯狂的念头浮起——   想把自己所有一切都交给他。   也想他把所有一切都交给她。   浑身被他的灵力包裹,这灵力是霸道的、醇厚的,毫不留情地冲刷她筋脉,让她在尚未反应过来时,一次次地,让她卷入这种极度依恋。   在最初的舒爽后,虞棠才发现,两人的灵力已经交融在一处,她甚至,看到陆枭的灵台。   他灵台宽阔高大,灵力醇厚,水灵力布满四周,这样的灵台,修成仙之日,仙位也会极高。   虞棠还在惊叹之时,一股灵力携着她的意识,那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也温柔无比,把她送到灵台上。   极度温柔缠绵。   虞棠隐隐觉得不对,她,难不成是在借陆枭的灵台?   可太舒服了。   极致的感官享受,足以让人放弃抵抗,只愿顺着感觉,随波逐流。   下一刻,虞棠发现,她崩塌的灵台在修复。   灵力慢慢凝聚成一块,成石状,浮起来,补到灵台裂缝中,灵台之底,重新牢固起来。   虞棠浑身如羽毛轻盈,全身心地信赖着他,最初的渴望都得到满足。   感觉太爽了。   刺激得她都快忘记所有疼痛。   两股灵力交融,就像他扶住灵台,阻止灵台崩塌,让虞棠得以喘息,筑成灵台。   也不知道过多久,当两股缠绵的灵力分开之时,窗外的大凶之兆,正一点点的消失。   陆枭先睁开眼睛,他只完成双修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却还没开始。   可是,好像也不需要开始了。   借灵台才需彻底的交融贯通,但他来的时候,她已筑出灵台,凶险之处,是崩塌。   陆枭看着怀里的人,她紧紧闭着眼睛,想必还在灵台生成的后段,只是唇边,有一道不明显的血迹。   到底是为何,让她心性如此不稳,以至于伤了内里,吐出鲜血。   他想知道。   好多事,他都想知道。   抬手,轻轻擦去那道血迹。   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她柔软的嘴唇,恍若第一次,无意识地抬手触摸她的唇般。   陆枭轻轻垂下眼睛,眼底一片晦暗。   他缓缓低头。   再低头。   还有一厘,就要碰上。   他动作顿住,自己确实浪荡了。   刚要抬头离去,却一顿,终究是受诱惑般,重新低下头。   以他的心性,竟也有如此不受控的一次。   只一次,就好。   双唇贴上,柔软到心扉。   做了不该做的事,陆枭抬头,眉头轻皱,却在下一刻,见到她睁开眼睛,双眼盯着他,带着狡黠。   她知道他做了不端的行为。   他只觉耳尖一热,移开目光,轻问:“筑基可成功了?”   连他自己也没留意到,气息不太稳,声音轻轻颤抖。   却看虞棠一笑。   她笑起来时,双眼弯成月牙儿的模样,抬起手,按在陆枭的后脑勺,轻叹一声:“接吻不是这样的。”   她一只手撑着身子,从他怀里起来,一抬头,咬住他的嘴唇。   陆枭大惊,漂亮的眼睛倏地圆睁。   虞棠朦朦胧胧中,是说不出的身心愉快。   她所有感知都模糊了,只有回转在身体的灵力,控制着她的思维,一种情愫十分强烈——喜欢他,好喜欢他。   这日日夜夜勾着她的唇珠,从她第一眼就爱上的唇珠,终于,她亲到了!   她恍若做梦,衔着他的嘴唇,舌尖所触之处,柔软一片。   破入他的齿关,吸吮,用力地。   好甜。   真的好甜。   刚刚才分开的两股灵力,此时又一次交融。   虞棠缓缓抬头,喘口气,看着他,他却垂眼,移开目光,薄红迅速染上了脸颊,就像初春第一朵桃花晕染开来。   太可爱了。   怎么会这样害羞呢?   纯情得让人忍不住想调戏。   虞棠伸出手指,轻触他的脸颊,然而下一瞬,她身子忽的一空,倒在地上。   他在上面,声音喑哑,轻问:“是这样吗?”   不等虞棠回应,他兀自低头,衔住她的嘴唇,反客为主。   现学现用。   他做得比谁都好。   “接下来呢?”   他脸上薄红未减,轻声呢喃,长睫低垂之时,目光深邃动人,眼角的泪痣散发着诱惑,让虞棠毫无抵抗力。   什么都不懂的一张白纸,任她肆意涂鸦。   她想画上好多颜色。   虞棠稍稍一用力,将他反推在地上,手指抚过他的耳垂:“你不知道啊。”   见他耳廓染上薄红,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欢充斥在她心间。   想要他,就是想要他,不管什么理由。   她小小声,说:“我教你呀。”   他真的很聪明,   虞棠腰软极了,手攀不住他的肩膀,垂下之时,他抓住她的手,五指相扣,按在地板上,也不小心打翻旁边的走马灯。   走马灯底座盘旋一下,倾倒在地,圆柱身滚走,咕噜咕噜声中,还藏着一点细碎的声音。   停下来时,至亮的一面在上面,温暖和煦,那流动的水波纹,也缠绵十分。   走马灯旁边,就是元蘅的靴面。   元蘅小心翼翼后退两步,刚吃完骷髅打着饱嗝的小白快游进来之时,元蘅推着它出去。   一魄一蛇蹲在回廊,元蘅小声说:“嘘,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小白自知在看氛围方面比元蘅差,连忙点点蛇头,不敢出声。   看着远处的黄昏,元蘅有点感慨:“他们手紧紧牵着呢,这下,会给我生多少个弟弟妹妹呢?”   小白疑惑地“嘶嘶”两声:什么弟弟妹妹?   元蘅拍拍它蛇头,语重心长:“你不懂。”   迎着黄昏,元蘅脸上带着悲壮,下定决心:“陆枭的幸福,由我们来守护。”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看远处兰夜真人凌空而来,神情激动,狂喜不已:“小鱼儿呢,小鱼儿呢!”   元蘅的悲壮忽然就被清空了。   二人实力根本没得比,他脸色青白:“根本收不住啊!这谁守得住啊!”   小白至今没弄懂发生什么:“嘶?”   却在此时,元蘅身后传来声音,陆枭迈步出来。   他手上横抱着的人儿,头靠在他肩膀处,已经熟睡,她倚靠在他肩膀处,此次筑基,显然累极,浑身湿透,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无怪乎会睡着。   兰夜到眼前来,大松口气。   她伸手,替虞棠撩开一缕湿发,说:“我把她带回明月楼,好生休养。”   陆枭低头,眼底闪过不愿。   兰夜身心都在虞棠上,自然没察觉他小情绪,只是快接过虞棠时,觉得有点奇怪:“好奇怪,小鱼儿的嘴唇,好红啊。”   陆枭:“……”   他默默把人给兰夜,转过头,看天。   天际,昏黄之芒收于西方,长庚星明晃晃挂着,长夜后的夕阳,令人悦目。   却抵不过她薄霞满面。   *   虞棠这一睡,居然睡一个月,等她醒来时,才发觉自己没死,走马灯就放在她床头,最亮的那一面对着她,煞是温暖,水纹澹澹尤为明显。   她揉揉脑袋,一探身体,灵台建成,灵气运行十分流畅浑厚,比起练气时,不可同日而语。   她筑基成功了?   可她以为她死了。   因为她记得,灵台都崩塌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模模糊糊的,问兰夜她是如何筑基的,兰夜语调活泼:“因为你跟陆枭双修了呀~”   “噗!!”虞棠刚喝进嘴里的汤全喷了。   “双修!!!”她一脑门乱七八糟的,怎么双?怎么修?   老天啊,为什么她会完全没印象!   她睡了陆枭?   兰夜不以为然,说:“不过,因为你不是跟他借灵台,而是让他帮建灵台,所以,和普通的双修不一样吧。”   虞棠:宁这补丁可以来得早点吗?   但是这件事,果然还是让人很在意啊,什么叫普通的双修?到底做到哪一步啊?一垒二垒,还是全垒打?   虞棠掀开被子,看看身体。   完全没!印!象!   为什么,让她记起哪怕一点点细节也好啊!   虞棠声音颤抖,问:“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记起那段时间的事?”   兰夜笑嘻嘻的,说:“喏,筑基秘籍上写了啊——”   “筑基时,会有一段万物皆空的状态,每个人不一,这状态内,不管发生什么都如浮云,你忘了双修的事,估计是那时,你进入这个状态。”   虞棠:“???”   她只知道,以前陆枭筑基时,好像在进入这个状态后就昏倒了,那她是在万物皆空的状态下,和陆枭双修了?   好让人在意啊!   兰夜又说:“其实,不记得也就罢了,我和平鹤也经常双修啊。”   虞棠:“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兰夜居然和平鹤这么早就搞上了?   只看兰夜抱着手臂,恶寒,道:“双修有什么,就是相互进入识海嘛,我可讨厌双修,每次都会和平鹤打得不可开交,呼,累人。”   虞棠:“……双修就是打架吗?”   兰夜说:“对啊,两个灵识的互锤,你觉得很有趣吗?”   虞棠默默放下被子。   她就说嘛,肯定是没什么事的。   睡和锤,虽然差一个偏旁,意思可是天差地别。   可兰夜的解释,还是有点奇怪。   兰夜还说:“你筑基成功之后,陆枭就闭关了,可能是你们打架打太狠,所以他有所悟道吧。”   这就闭关了?虞棠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等等,当时还有一个在场的,知道真相的,那就是系统。   兰夜抱着虞棠,说:“如今,小鱼儿筑基成功,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忙呢,我去准备,小鱼儿先休息休息。”   等兰夜一走,虞棠立刻呼唤系统:“叽叽,你在吗?你能跟我说一下我筑基时发生了什么吗?”   过了会儿,只听一个高昂的语调:“在!听到亲亲甜蜜的呼唤,我来啦~”   虞棠:“……你谁?”   系统语速极快:“亲亲你好,我是你代理系统的代理系统,叫我喳喳就好~”   虞棠:“啊?”代理系统的代理系统?又在玩套娃?   喳喳说:“由于系统歪歪即将临产,叽叽请假陪它啦!接下来,亲亲的事务全程由我接手哦!请亲亲有什么问题记得找我反馈,让我们共同度过这美好的华丽时光!”   虞棠突然好怀念叽叽的冷漠。   “那你知道筑基时……”   喳喳说:“不知道哟亲,因为交接是在前两天完成的,我接手时,亲亲在熟睡,并且筑基成功,不用触发《条例》呢,恭喜亲亲呀!”   虞棠:终究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事到如今,她信了兰夜所说,双修就是打架而已。   哎,看来以前被修真小说误导,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害人不浅啊。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   兰夜带着虞棠到日月山。   虞棠才知道,自己声名大噪——   连着两年,觅云宗出两位十七岁筑基的弟子,而九州大陆,最年轻的筑基者,也是十七岁,这是何等的天赋。   陆枭十七岁筑基时,虽足够令人惊讶,但他早拜在平鹤真人门下,众人皆知,此子非凡子,所以他筑基,算某种预料中的事。   但虞棠不是,她被几位真人争相收做徒弟时,众人也有所猜测,可惜,她是水火木三灵根,就算想达成成就,也绝对没有单灵根来得高。   他们一直这么认为,直到她在拜师半年时间里,成功筑基。   天降紫微星。   九州大陆哗然,小半个月,其余大宗门派人上门,只为探查情况,觅云宗宗内逢喜事精神爽,便也专门为此事设庆,宴请四方。   兰夜带虞棠来日月山,是参加此宴,昭告宗内,乃至天下。   虞棠着觅云宗白色衣裳,气质清朗,举手投足间,与陆枭竟有些许相似,于人群中脱颖而出。   她以为周围人瞧她,是因着她筑基成功,却不知道,自己抬眼时,两眼盈盈,唇色红润,肤若凝脂,一颦一笑,独一份的美人骨,惹眼得紧。   自此之后,但凡提起陆枭,定会提起虞棠,但凡提起虞棠,也一定会提起陆枭。   二人并称觅云宗双绝。   那是后话,此时,虞棠应付些攀谈的修士,往偏僻的地方走。   刚刚,她在宴上看到方星河,挺坏心情的,何况方星河还老跟在她身边,他明明带着笑意,但虞棠就是浑身不适。   想到魔修,她就想起兰夜所言,她筑基时,唐毓施加影响,之前在她心里下了暗示,差点要把她拉入魔修之路。   唐毓是真的阴魂不散。   虞棠一直秉持个原则,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他就别想安生,祖坟添丁了解一下?   所以,这仇她记住了。   得亏陆枭和她双修(打架),最后安然无恙。   虞棠想着想着,突然有所感,回眸一看,陆枭就站在不远处。   他已经出关了。   一身白衣,身材颀长,气质出尘,眼尾一点泪痣,在他睁眼闭眼时,格外明显。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漂亮的眼睛,直直看过来。   虞棠许久不见他,此时一阵欢喜涌上心头,朝他走过去,一双眼亮晶晶的,装满瓶星彩似的,高声道:“师兄!”   陆枭垂下眼睛,嘴角轻抿。   虞棠连忙说:“师兄,我筑基时,谁打赢了?”   陆枭一愣。   虞棠心有疑惑,试探问:“以师兄的修为,肯定不会被我打的,对吧?”   陆枭:“……”   他移开目光。   陆枭这个反应……虞棠心里一咯噔,她可能,真的,或许,大概,锤了陆枭?   如果她打赢陆枭,那不就等于,她已经十分强大,能够震撼觅云宗,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妹子倾心于她,走男主的路,让男主无路可走?   直到现在,她终于有种“筑基好厉害”的实感。   她好强,她真的好强。   虞棠膨胀了。   出于礼貌,还是略带抱歉:“没弄疼你吧?”   他许是惊异,嘴角轻压,目中凝了寒霜,点点闪烁,不悦之情溢于言表:“……打架?”   虞棠:“???”   见虞棠愣住,他神情更为冷漠,不待她回答,兀自转身离去。   虞棠心里里咯噔,总觉得不妙。   忽然,只听脑海里叮咚一声,喳喳高昂的声音响起:   “触发任务:【少年修行路上怎能没有挫败?啊,正是挫败,引得少年自我怀疑,这时候,少女的一句安慰,是少年人生里的一道光,请让少年人生的这道光,亮起来!】赶紧行动起来吧!”   虞棠:“……”   这是什么非主流中二解说啊,为什么喳喳的话这么多,她提取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于是自己打开系统面板,一看面板:   “触发任务:让男主角陆枭感受挫败(具体方式待定),女主角董婧婧安慰他之时,增加双方cp值!任务奖励:漂亮的黑长直~还有一件修真道具!”   总算是看得懂的人话了。   不过,且不说这个任务“具体方式待定”的槽点,现在虞棠梗在意的是,陆枭生气了?   虞棠一脸懵逼,满头雾水。   当务之急,是如何让陆枭别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   【虞棠的日记手札4】:   筑基成功了!高兴!和陆枭打架,我居然赢了吗?太神奇了,我好强啊!   【陆枭的日记手札4】:   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委屈   ——   进入识海的两个灵识,应该是相互缠绵,相互信任的,平鹤一直这么认为,直到兰夜进入他识海——   兰夜:“哈!我要打倒你,我才能为所欲为吃东西!”   平鹤:“……” 第三十六章   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但虞棠能感知到,他没有嫌恶之情, 也是,如果又生气又嫌恶,她就没有退路了。   虞棠稍微放宽心——只是生气而已嘛,而已嘛。   不对, 仙男生气好难搞, 以后大腿怎么抱……   等等,她筑基了,她自己就是一条大腿, 干嘛还想抱大腿。   虞棠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就随他生气吧……不行,刚利用他双修筑基成功, 这么做太没情没义。   就像两个小人儿在脑中争议,虞棠头大, 况且也见不到陆枭,这事就先搁着。   等回到明月楼,兰夜去趟藏书阁, 给虞棠带来许多资料。   地上铺着软毯, 虞棠盘腿坐着,兰夜则趴着,两只小脚丫抬起来,晃来晃去的,阳光从窗台落下, 洒在两人脸颊上,两人姿容虽各异,但一样通透漂亮。   虞棠翻阅,筑基后必选修炼方向,就是根据天赋灵根,形成的不同修炼方向,林林总总,包括剑修、符修、药修、器修……并称为道修。   筑基是迈入仙途第一步,最主要的分界线,是练气阶段接触不到分级修炼。   如陆枭,他于剑道、阵法天赋卓绝,可选两个方向,即剑修和符修,最终他选择剑修,当然,他在阵法的造诣也很高,不比筑基符修差。   娄爱之也是剑修,虽本命法器是流苏,却与剑修一样,以锐利之意修炼。   本命法器的选择,不囿于修炼方向。   令虞棠想不到的是,娄敬之居然是符修,看他那么喜欢喝酒,还以为他会是“酒修”。   兰夜笑了:“那是,平鹤擅长剑道阵法,收的徒弟于此天赋有关。”   她撑着脸颊,笑得很愉快:“小鱼儿的天赋,是附五感。”   “附五感?”   “是呢,少见的天赋,”兰夜两只眼亮晶晶的,“我好多年没见过会附五感的人了~你是不是可以靠木灵力化出拟物,然后把五感附着呢?”   虞棠想着,手上化出了小绿,然后试着把自己听觉附着上去,也把声音带上去,心里默念:“今天天气不错~”   小绿果然跟着开口:“今天天气不错~”   就是声音更为嫩嫩的,有点甜。   兰夜戳着小绿,说:“这就是附五感呀。”   虞棠才恍若雷劈:“什么,这居然是天赋技能吗?”   她还以为周围的人都能完成,从没想过有特别之处,结果,居然属于自己的天赋?   这么看来,既然老天给她如此天赋,筑基时对她凶,也不是不能接受。   挺过筑基,虞棠能看到光明的未来,现如今,她手上有两张王牌,一是筑基,二是如此天赋,还愁活不下去么?   兰夜解释说:“附五感之天赋,可用于灵植培养、灵药甄别等,作用大着呢!”   虞棠:“咳!”   她得意早了,刚以为这是高大上的天赋技能,这么一听,更适合种田。   兰夜抽出册子,推到虞棠面前:“你看看这个,才能更加了解附五感。”   虞棠翻开,附五感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除了能把五感附着到化出的拟物上,更甚者,还可以附着到身外之物,比如别人的衣服上……   虞棠:“嗯……”附着到别人衣服上啊?里衣?   总觉得这天赋有点“工口”。   等等,车太快了,快停下来,就是因为她带了黄色的视角,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   虞棠用书敲敲自己脑瓜。   兰夜:“?”   虞棠选择放弃自己思考:“那师父说,我可以走往哪个方向?”   兰夜俏皮地眨眼:“若小鱼儿拿不定主意,可以看看我擅长的,才能带小鱼儿更好地修炼~”   虞棠摸摸下巴,问兰夜:“师父擅长什么呢?”   以她对兰夜的了解,只知道分神期大能很厉害,却没有了解到底有多厉害。   兰夜掰着手指数好几种的方向,却说:“我兴趣太广,什么都学点,但对药草,更会一点点,药草哦药草,可以走药修之路呢。”   说着一脸期待地盯着虞棠,等着她的回复。   虞棠:“……”   兰夜所说的一点点,一定是亿点点。   其实虞棠之前,是想要选剑修的。   她记得,陆枭练剑的身姿飒爽,格外俊逸,可惜就怕她选了剑修,他是买家秀,而她是卖家秀,生生把练剑变成被剑练,再加上她没有特别的剑道天赋,于是顺着兰夜的意思,说:   “我想走药修的方向。”   兰夜期待得到满足,特别欢喜:“不愧是小鱼儿啊!随便选就选到了我最擅长的了!”   虞棠:不是你暗示我的吗?   兰夜站起来,一副认真的神情:“筑基之后,修炼就不能玩了!”   虞棠点头,看来修炼之路,才真正开始。   兰夜为虞棠准备了十余种法器,都是她炼制的。   法器选择,与自身修道方向,影响不大,比如娄爱之剑修却以流苏为本命法器,更重要的是修士与法器的契合度。   虞棠看着放在面前的法器,种类形状各异,乍一眼,在看到其中一柄折扇时,突然移不开眼睛。   只看,折扇扇面为白色,扇骨是妖鲸骨,此妖鲸是九州海的大妖,兰夜于百年前杀了它,取其骨炼制成。   合起扇子,扇柄上刻一只活灵活现的游鲸,扇面隐隐流光,实非凡品。   虞棠一拿到它,就爱不释手。   兰夜道:“看来你的本命法器,就是它了。”   选定法器,就让法器认主。   这个过程有点久,虞棠花一天时间凝聚天地间灵气精华,注入法器,让它打开契约阵法,随后滴血。   鲜红的血液滴上扇面,没有在洁白的扇面留下痕迹,而是渐渐消失。   至此,虞棠确定本命法器是扇子,她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兰夜思索,挑起细眉:“既然这是筑基后的本命法器,要取个霸气的名字,要不就叫基霸扇?”   虞棠心口一梗:“不了,不了。”   兰夜“欸”了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名字的呢,还想借你之花献给你。”   虞棠把扇子收起来,小心翼翼说:“这两个字,最好别经常挂在嘴上……”   兰夜好奇:“为什么,我天天和平鹤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虞棠:“!!!”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兰夜对着平鹤“基霸基霸基霸基霸”洗脑循环。   她对不起平鹤。   最后,虞棠给扇子起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小鱼扇。   取自己“虞”字谐音,还有此妖鲸骨与上头的“鱼”,也是般配。   她扇子名字定下来了,但其他人的法器呢?   虞棠没了解过,便问兰夜:“师父有本命法器么?名字叫什么?”   兰夜皱眉回想:“以前倒是有过,不过太久了,没刻意去记得呢,我现在不需要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是固定修炼阶段使用的法器,兰夜早到分神期,早不需要本命法器,不过,有一些大能保留使用本命法器的习惯:   “唐桐有,他本命法器是一截树木。”   好像很有趣,虞棠便又问:“娄敬之师兄呢,法器是什么,叫什么?”   兰夜说:“酒囊啊,就叫酒囊子。”   虞棠心道,好随便,好没文化。   她倒是知道陆枭的本命法器,一柄长剑,剑刃锋利,闪烁如白练,一动惊鸿,名曰琉檀,是九州大陆数一数二的剑器。   想到陆枭,虞棠看向揽月居,揽月居窗户紧闭,前一阵陆枭在青崖山闭关,没有回揽月居,现如今,也没见他回来的痕迹。   兰夜的话打断虞棠的思绪:“这几日,你要一直练习附五感。”   “练习?”虞棠一直以为给拟物附五感,是寻常的事,现在突然说练习,就像让人练习呼吸,有点摸不到门道。   兰夜挠挠脑袋,说:“不然这样吧,我今日给你定个小目标。”   难得兰夜有点师父的样子,虞棠期待地点点头:“嗯嗯!”   “我们先拟它一个屋。”兰夜两根葱白的手指,搭成一个屋子的形状。   虞棠:“……”   这算什么小目标啊,和挣它一个亿有什么区别吗?   她勉强以木灵力拟出一片叶子:“对不住,师父,我只能拟出这个。”   兰夜连忙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叶子也没关系的,我们拟出一屋子叶子就行了。”   虞棠:“……”   她做不到啊!   接着,虞棠告诉兰夜《生生不息》的事。   兰夜惊觉此功法的厉害之处,只用三天,就把《生生不息》读透,稍加指点,虞棠融会贯通,终于,让体内的火灵力反压水灵力。   至此,她身体水火木三灵根,已经旗鼓相当。   对于兰夜给她定的“小目标”,虞棠吐槽归吐槽,但没有放弃。   修仙,本就是朝做不到的目标努力。   所以几天,虞棠学会崩出更多的小绿,因为每个小绿长得一模一样,为了区别,她分别给他们弄上赤橙黄绿青蓝紫。   结果五彩缤纷的叶子们,看起来更加奇怪了。   在化出第五十个小绿后,虞棠完全被榨干,以她现在的修为,再也化不出多的小绿来,看来五十个是极限。   按兰夜所说,在用了拟物的极限后,还要把她的五感,都分给这些叶子。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挑中最老的那只小绿——从小洞天陪她到现在的小绿,将视觉附上去。   小绿的视角很矮,能看到此时的她,闭眼打坐,确实仙气渺渺。   但附五感重点就在“五感”,如果她能把五感收放自如,附着于拟物上,那就相当于找了个替身替她战斗。   这种天赋,在药修路上亦然,她看书才了解到,因为灵药非普通药物,附五感,能让她快速甄别药物,提炼她需要的成分。   不止如此,附五感的潜能,简直有各种各样打开方式。   可惜现在的她,只能附一感,不过不着急,她连拟物都没办法变出很多,现在就是要完成兰夜给她定的“小目标”。   虞棠收回视觉,睁开眼睛,划动手指。   地上的小“赤橙黄绿青蓝紫”们排成一队,然后幻化成一道藤蔓,有点细弱,但也很活泼。   藤蔓连她的手臂,还能在虞棠操纵下,可以肆意爬动,很适合在丛林里伪装。   她深呼吸,完成今日修炼,刚把藤蔓收起来,忽的察觉到,对面揽月居窗户动了动,有个身影推窗而出。   虞棠趴在栏杆处,看过去,果然是陆枭。   两人四目相对,他仿若一愣,手都没有伸回去。   虞棠发现,他身上湿漉漉的,必是刚从濯心瀑回来——听说入濯心瀑,是因为心性不定,若心性不定入濯心瀑,则会如刀刺般疼痛。   也不知为何,他竟需要如此磨练心性。   虞棠连忙喊了声:“师兄!”   陆枭没有应,但也没有走开。   虞棠怕他等得不耐烦了,就又喊了句:“等一下!”   她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点传音信,斟酌语气,对着传音信说:“师兄我错了!你还生我气吗?”   害,她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但仙男生气,她肯定得道个歉,安抚仙男第一步,就从道歉开始。   至于她心里认不认呢,这个另说,反正每次都有用,她也好像习惯了。   可是传音信怎么送过去?   虞棠想了想,放出藤蔓,藤蔓后端连着她的手臂,给藤蔓附上触觉,让其前端卷着传音信——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沿着明月楼的墙壁,藤蔓咻咻咻往下跑。   附了触觉的藤蔓,让她感觉到墙壁凉飕飕的,还有一些细细的尘埃,有点新奇,但是还不赖。   紧接着,那藤蔓爬到陆枭窗口。   虞棠朝陆枭招招手,藤蔓抓着传音信,也左右摇摆。   陆枭侧身,露出窗口,倒有种请君入屋的意思,虞棠吸一口气,再加一把劲,咻咻咻,爬进揽月居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揽月居,以藤蔓的方式,地板凉飕飕的,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她感觉不到其他的。   便又一次向他招招蔓上的传音信。   陆枭的目光一直跟着这细细的藤蔓,等藤蔓进揽月居,他转过身,挡住虞棠的藤蔓,虞棠在明月楼,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疑惑,这样的话,也不知道陆枭要干什么。   想了想,虽然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但她还是好奇到底怎么了,闭上眼睛,收回藤蔓触觉,换成视觉。   藤蔓视角里,陆枭正低头看着它,他眼中轻轻闪烁,衣袖还在沥沥落着水珠,仙男清水出芙蓉,确实十分漂亮。   只看,他抬起手,从藤蔓上摘下那封信。   打开信之前,他脸色冷漠,无所谓一般,虞棠有点忐忑,却眼睁睁看着他,在打开传音信后,听完她的话,慢慢舒展眉头。   那种写在脸上的“不快”,好像都消失了。   虞棠松口气,看来道歉确实是最有道理的。   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看着藤蔓的目光,温柔下来。   不再冷冰冰的,而带着暖意。   见他把信拿走,虞棠想收回藤蔓,却看陆枭低头,他轻启双唇,似乎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虞棠心念一动,滞留了。   只见陆枭两指扶起藤蔓的叶子。   他缓缓靠近。   在虞棠视角,那睫毛、眼角的弧度、泪痣,更加清晰,好像两人真的靠得这么近。   越来越近了。   他想干什么?   太近了,她下意识闭眼,于是藤蔓上附着的视觉,又换成触觉,可虞棠除了触觉在藤蔓,什么感觉都不剩,这让她的触觉,变得万分敏锐。   任何一点触摸,都像被放大了十倍。   于是,虞棠立刻感知到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就像搭靠在她手上、腰上、脚腕上,她一颤,藤蔓上的叶子,也轻轻一抖。   现在叶子被他扶住,光是从明月楼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确实不知道他会干什么。   虞棠咽咽口水,她很怕陆枭突然掐一下藤蔓,那肯定疼。   所以在那之前,她准备不管不顾,先让藤蔓回来。   只是,出乎意料的,下一瞬,一种特别柔软的触感,落在叶片上,也落在她脸颊、唇上、腰上……   带着略微冰凉的温度。   这种触感,弹指间,传达到她全身上下,甚至直到脚趾头。   不好。   大事不好!   他,他吻了她的叶子?   他居然在她附着触觉的时候……   吻了她的叶子?   虞棠晴天霹雳。   刚刚还怕他掐她,可现在她宁愿是痛觉。   这感觉就像波浪,荡开第一波之后,还会再荡开第二波——虞棠眼前一模糊,居然刺得快掉眼泪。   那种触感,不止是皮肤,还有印到心理。   缓不过来,脚一软,站都站不稳,她还是死死扶着栏杆才没摔倒。   可,他还是背对着她,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神情,将唇烙在叶面上。   再控制不住,虞棠使劲收回藤蔓,藤蔓像醉酒一样,歪歪扭扭地退回来。   这,真的不是错觉。   此时,只看陆枭回过头来,他目光沉沉。   虞棠扶着腰,那儿还软着,见陆枭盯着她,她想笑……笑不出来。   隔着这段距离,再加上她眼前模糊,于是,只听得他的声音,如陈年相思酒般醉人:“不生气了。”   虞棠喘口气。   她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枭居然会偷亲她的叶子。   不知不觉间,虞棠木讷地走回屋中。   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了。   瞧她错失了怎么样的时机!   她后悔了,甚至想现在冲出去喊一声:“陆枭!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偷亲我的叶子了,因为我的触觉在上面,你为什么要亲?”   他那样端庄贵气的人,居然会把唇印在叶子上,那般小心翼翼?   毋庸置疑,这样的他好可爱。   如果他知道她的触觉在上面,脸上神情一定会很精彩。   想看他惊慌失措,想看他耳尖红,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软半边身子!   虞棠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   但问是不可能的,现实是,这件事,她得烂在心底里。   得烂在心里——   不行啊!   虞棠卷着被子,脸色发红,啊啊啊还是好兴奋啊!   说不准,他、对她有好感?   到底算什么啊?   她不是还在做任务吗,难以相信,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系统不会提醒她?   在她脑海中乱糟糟时,只听喳喳插嘴:“叮咚,关于亲亲的问题,喳喳保证不会出现呢,请一定要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哦!”   喳喳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得虞棠清醒了点。   也是,他可能只是喜欢叶子,而她的叶子刚好可爱了点。   她轻轻碰自己的嘴唇,一卷被子,不想了,想陆枭不如睡觉!   没多久,即有消息传出——   觅云宗、飞月门、清辉宗,九州大陆三大宗门宣布,联合举办凌霄大会。   凌霄会是这三个宗门都有的比武大会。   这三个宗门,在数百年前是一家,但后来飞月门、清辉宗和平独立出觅云宗,发展得有声有色,因此他们许多制度都差不多。   就拿凌霄会来说,飞月门清辉宗也叫凌霄会,有点一脉相承的味道。   不过,这还是这几百年来,三个宗门头次合并举行凌霄会,故曰凌霄大会。   彼时,虞棠正在煎药,她进了药修这一门,表面高大上,实际上,她就是药修小学徒,用着她高阶华丽的小鱼扇——扇药炉火。   兰夜还夸她会挑本命法器:“小鱼扇可以控制火候呢,小鱼儿好厉害~”   现在虞棠蹲在地上扇风。   有点苦,又有点好笑。   等接到凌霄大会通知时,她一愣,毕竟原小说里没有出现这个大会,没想到上届凌霄会过了三四年,这三个宗门居然会联合再搞一次。   兰夜笑眯眯地说:“这次凌霄大会,是因为小鱼儿啊。”   “我?”虞棠疑惑。   兰夜转述平鹤的话:“平鹤说,我们宗门连着出两个十七岁筑基修士,其他宗门自然坐不住,需要来切磋切磋,互探底子。”   原来如此。   虞棠有点得意,作为一个变数,她很尽职。   但可惜的是,她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因为她现在还在学熬药,甚至不知道,作为药修应该怎么打出药修的威力。   早知道,真该选择飒飒的剑修,至少武器就十分明显。   凌霄大会不强迫所有弟子参加,所以虞棠想放弃。   兰夜说:“还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呢!”   这凌霄大会是三个宗门弟子的较量,所以有更多准备时间。   虞棠用小鱼扇扇炉火,声音平淡:“哦哦,我知道了。”   虽然说这个凌霄大会的□□是她,她要是不参加,难免被人诟病,但与其参加了被人按在地上打,不如苟着猥琐发育。   就在她刚这么想时,系统喳喳的声音传来:“叮咚!亲亲,喳喳为你锁定了【具体方式待定】的方式了!”   虞棠心里突然不安:“等等,你别说是……”   喳喳声音紧随其后:“触发任务:参加凌霄大会,赢得第一,让男主角陆枭感受挫败,女主角董婧婧安慰他之时,增加双方cp值!任务奖励:漂亮的黑长直~还有一件修真道具!”   虞棠:“……”鲨了她吧!   虞棠现在,特别怀念叽叽歪歪。   她那时候,居然还质疑叽叽歪歪发放任务的难度,却不知道,原来真正的地狱模式是这种,她要自闭了。   虞棠同喳喳抗议:“我觉得任务难度太高了。”   喳喳回:“亲亲,我这边给你测过了呢,这个难度只有普通哦~”   虞棠:“……”   她决定,以后每天除了修炼,多出一样任务,就是祈祷歪歪母子平安,坐完月子,回来接班。   现下,这个任务明晃晃挂在系统面板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喳喳还说:“亲亲,不能放弃或者失败哦,为了爱与荣光,为了cp值,况且,放弃任务会影响亲亲生存的呢,请亲亲三思呀。”   虞棠咬牙,说喳喳:“你是魔鬼吧?”   凌霄大会第一?还是三个宗门联合起来的凌霄大会?   宗内备有人才出,若说陆枭赢得第一,那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要她赢得第一,不就等于,她要打败陆枭?   除了双修那时,她还没和陆枭干过架,心里实在没底。   但还好,她不是小练气,再难,也有突破的方向。   一番权衡,放弃又不能放弃,虞棠站起来,对兰夜说:“师父,我想在这段时间,知道该怎么斗法。”   兰夜一愣,漂亮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小鱼儿放心,我怕我不会教,早就和平鹤说过了,今后,你就和陆枭在平鹤那学习斗法。”   虞棠:“???”   也就是就算她不想去,还是得去,兰夜早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时间紧迫,所谓斗法学习,在第二天立即开始。   虞棠站在平鹤面前,他身后还有陆枭、娄敬之。   兰夜把她往平鹤那边一推:“小鱼儿虽然筑基了,但于战斗斗法之处,仍需进步,这一次就以凌霄大会第一的目的去训练吧!”   难得见兰夜没有偏袒虞棠,平鹤笑着点头,温和说:“放心吧。”   虞棠听着他们对话,完全放不下心,总觉得她开启了什么魔鬼特训。   下意识看向平鹤身后的陆枭,虞棠的目光落在他柔软的唇珠上,稍稍出神。   好看,又软。   是真的软。   却听娄敬之笑说:“小师妹加油啊,你要是没跟上我们进度,要送酒给我的哦!”   虞棠收回心神,也弯起眉眼,笑道:“还请娄师兄手下留情。”   娄敬之像是随口一提:“我手下留情,但陆枭,可不一定。”   虞棠便又看向陆枭,只看他手缓缓摩挲琉檀剑,说:   “请多指教。”   短短四个字,好听得紧,撞击着虞棠鼓膜,她心里一缩,略微紧张,道: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是。”   兰夜在后头笑出声:“小鱼儿和陆枭,你们都在干嘛啊?这话说得,哈哈哈!”   虞棠咳咳两声,不过,心内带着点猜测。   该不会……   她看向陆枭的耳廓——   果然,一层薄红。   薄红并不明显,但,或许虞棠早习惯他冷淡的容貌,所以能眼尖地发现。   他想什么了,居然害羞了?嗯?   脸色还装得挺像一回事的。   虞棠像发现什么新大陆,心里头反反复复品味那点淡红。   可爱,就是可爱。   噗,但是不能笑。   虞棠忍着,反而把脸崩得更紧,颇为认真严肃:“咳……嗯。”   看得兰夜颇为担心,事后专门找平鹤说:“虽说是斗法历练,但不准对我家小鱼儿太狠,知道了吗?”   平鹤发现,自从有了虞棠后,兰夜居然敢跟他呛声。   小霸王也有被激发母性的一天?   彼时,虞棠开始在平鹤门下的历练。   和陆枭一起,以打败陆枭为目的。   然而她又忘了,跟着主角——   是会出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喳喳: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哦亲亲!   【画外音】:众所周知,交接工作时,是会出现错漏的。 第三十七章   青崖山, 主峰。   山巅云雾缭绕,一览觅云宗的风景, 这里灵力是一等一的浓郁。   虞棠瞅着远处,觅云宗内走动的弟子,像小蚂蚁。   修炼第一天,平鹤来一次“摸底”。   在教导弟子方面, 他秉持不轻易干涉原则, 尤其是他两个弟子悟性高,时常他一句话,弟子就能领会。   毕竟是虞棠头次插班听课, 平鹤选择引导最基础。   他朗声道:“若说斗法, 旨在一个字,”长指于半空划动, 灵力流转,字形隐隐浮现:   “動。”   平鹤说:“且看此字, 说出所悟。”   他看向虞棠,为了照顾她,便说:“敬之先说, 枭儿其后, 小鱼儿最后说。”   平鹤被兰夜影响,也和兰夜一样,管虞棠叫小鱼儿,是长辈对晚辈的昵称,还怪好听的。   虞棠点点头, 再看那个灵力所写的“动”字,泛着白色光芒,缓缓流动,思索起来:   动?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虞棠脑中唱出某首耳熟能详的歌,斗法不如跳舞?   总觉得这想法不靠谱,还好娄敬之和陆枭在她前面,她可以看看他们怎么说的。   只听娄敬之道:“动者,牵一发动全身,灵力斗法,需丹田、灵台、灵根,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谓之动。”   虞棠:“……”   陆枭开口,言简意赅:“是风动,是心动,不动也。”   虞棠:“???”   她时常因为太过沙雕和他们格格不入,一个比一个有哲理,悟性一个比一个高,难怪平鹤干涉得少。   这么对比,她就是个渣渣。   平鹤在听完娄敬之和陆枭话后,微微一笑,道:“可,皆是此意,”他温柔地看向虞棠,鼓励说,“小鱼儿,又是如何看呢?”   虞棠:“……”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她是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好在她一直很机智,发梢尾微微一翘,认真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静与动,要结合。”   平鹤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笑了:“这所悟,和兰夜倒是很像。”   虞棠也惊讶,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弟子?她好奇:“是么?兰夜师父又是如何看待‘动’的?”   平鹤平静地转述:“动者,打与吃是动,累与饱是不动,二者定要结合,才能一边打妖兽一边喝妖血。”   虞棠:“……”不一样,根本不一样,虽然意思确实一致,但她的说法更高级啊!   也难怪兰夜在斗法这方面,要把她转交给平鹤了,看来就不靠谱。   娄敬之哈哈大笑:“兰夜真人是一如既往啊。”   平鹤叹口气,才把话题收回来:“小鱼儿悟性也不错,”他笼袖,提醒道,“记住你们现在所悟。”   话音落,这主峰,隐隐颤动起来。   虞棠一吓,看看脚底,又看看陆枭和娄敬之,后两人倒习以为常,十分冷静。   脚底的震动却越来越明显,她心想,平鹤总不至于摧毁自家的主峰吧?   下一刻,猝不及防的,土地分崩离析,主峰竟真的崩塌了!   虞棠:“!”   只余平鹤缥缈的声音:“今日,就以‘动’为题,将自己悟到之感,全数动用之。”   虞棠真的懵了。   忽然,耳畔传来陆枭低沉的提醒:“稳住脚下。”   虞棠抬眼,陆枭已御剑而行,她催动灵力,祭出小鱼扇,脚尖点在扇面,站稳,与此同时,面前的主峰,巨石“轰隆隆”往下掉,荡开无数烟尘。   娄敬之则坐在酒囊子上,提醒:“主峰是尽数摧毁,别以为是幻觉。”   虞棠:“什么?毁了主峰怎么办?”   陆枭说:“重造。”   大能就是大能,为了历练弟子,自家主峰也能随意摧毁,一句“重造”就轻松带过,难怪她来青崖山时,时常觉得主峰长得与之前不太一样。   平鹤此意,虞棠也悟到了点:对手不会给她时间反应,一切都是猝不及防。   她要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四周。   果然,上下闪过一道大阵的亮光,崩落的石块,就像有意识一样,从四面八方击向三人!   还好虞棠这回准备好,连忙躲开。   第一波攻击过后,娄敬之和陆枭气都不带喘的,虞棠这才发觉,这种历练,他们早经历无数遍,如今,只是为了陪自己。   尤其是陆枭,竟与金丹的娄敬之步调一致,她和陆枭同样是筑基初期,陆枭于各方面都甩开她一大截,她凭什么打败他,拿到凌霄大会第一呢?   不能忍。   她要进步,要很快进步。   虞棠执着劲上来,早上在平鹤那边学斗法,晚上在兰夜这边修习药道,没日没夜。   她所在须行山、青崖山,都是灵力充裕之地,她每天吸收大量灵力,但用掉的灵力更多,入不敷出,简单点说,感觉身体被掏空。   药炉前,她扇扇子控制火候,扇着扇着,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难怪别人常开玩笑,熬夜就是修仙,她为了修仙,好多个日夜没休憩,虽说筑基早辟谷无需眠休,可虞棠以极限的方式使用灵力,自然吃不消。   现在这炉药,是最基础的护心丹。   为了这炉药,她一遍遍试护心草,如果没问题,就是她第一次炼成护心丹,也是第一次炼成丹药。   护心丹很基础,却是一个从零到一从无到有的过程。   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只要她炼成,那她就是达到“一”,真正入门药修,日后不愁达不到十、百、千。   两个长着圆圆眼睛的小绿,站在她肩膀上,手捧一个冰块,看她快闭眼睡着时,就用冰块捂住她的脖子——   嘿咻,我按!寒冰神掌!   虞棠被冻得一机灵,赶紧睁眼,盯着药炉。   炼药居外,有人敲门。   虞棠没回头,回复说:“师父,我就快好了,等等弄好我就休憩。”   没有应声,虞棠没在意,直到肩膀上两个小绿突然把冰块一扔,叛逃了!   冰块就扔到虞棠后颈处,卡在衣服缝隙。   这可不是普通冰块,是虞棠用水灵力凝出来的,虞棠冻得直抖,差点没控制好火候。   她抬手想撇开冰块,另一只手快她一步,将冰块挪开,那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脖子,与极寒冰块比起来,反而十分温暖。   虞棠抬眼:“谢谢……师兄?”   竟然是陆枭。   炼药居内,光火明亮,衬得陆枭肤色莹白,五官如宣纸染墨,眼尾的泪痣,在炉火的光影之间,忽明忽暗,迷离的漂亮。   这时候他来干什么?   不过来得正好。虞棠赶紧指着自己额头,凑到陆枭面前,道:“师兄,你快在这里给我来一道清醒术。”   她也尝试给自己下清醒术,只是,身上灵力已经用到了极致,分不出更多。   却看陆枭蹙眉,漂亮的眼中蕴藏不满:“不行。”   万物皆有两面性,清醒术能让虞棠不那么疲惫,却也会影响虞棠的灵力吸收,让她更加逼着自己身体到极限。   兰夜也因此,不肯给虞棠下清醒术。   虞棠喃喃:“怎么和师父一个样。”   又想到陆枭的颜能让自己提神醒脑,抱着某种不可明说的目的,虞棠提:“师兄坐在我对面,可以吗?”   陆枭想了想,没有拒绝,隔一个小炼药炉,坐在虞棠对面。   小绿们虽然叛逃,但还好有陆枭。   她困极了,抬眼看看他。   太好看了,太漂亮了,可以了,于是低头盯炉火。   过了会儿,困意上来,虞棠再次抬头。   看啊仙男的颜值,她又可以了。   如此反复。   直到陆枭轻声问:“你做什么?”   虞棠脱口而出:“提神醒脑。”   陆枭:“……”   虞棠补充了精神力,又紧盯炼药炉,等了一小会,灵火慢慢褪去,她有点紧张。   药炉表面开始皲裂,是丹成的前兆。   她屏住呼吸,皲裂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药炉裂开,光芒和煦明亮,赫然是一枚高阶护心丹。   她成功了,不是低阶护心丹,是高阶护心丹!   虞棠欣喜地看着那圆润光滑的护心丹,跳起来:“师兄我成功了!成功了!”   陆枭跟着站起来,眼中轻闪:“嗯。”   丹成之后,虞棠一直紧绷的弦断了,立刻涌上无穷无尽的疲惫,她摸索着坐下,还留出点精神和陆枭说:“师兄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过来吧,我先……”   话没说完,她闭上眼睛,靠在墙上,是彻底失去意识了。   却不知,陆枭也在她身旁坐下。   他本欲抱起虞棠,忽然的,虞棠若小鸡啄米点了点头,找到一块舒服的地方,就安心地靠上去。   所谓舒服的地方,就是陆枭的肩膀。   他一顿。   那颗药炉中间的护心丹,隐隐闪烁高阶的光芒。   漂亮得和她眼底的执着一样。   自然,丹成的瞬间,兰夜也感受到了。   她两三步来到炼药房前,要催虞棠去睡觉去休息,只是从窗户外看进去,却发觉陆枭也在,他坐在虞棠旁边,她靠着他肩膀,不自知,睡得很香。   两只小绿叶,站在他们旁边,藤蔓手手捂着眼睛,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但陆枭只是十分端正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轻轻转下目光,落在她侧颜上,看了一息,立刻移开,过了会儿,他又缓缓垂下眼睛,只看着她,这会儿更久一点。   不知想到什么,羽睫轻轻颤抖,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移开目光。   兰夜推门进去,陆枭似乎吓一跳,低声道:“嘘。”   兰夜双手捂着嘴巴,气音道:“我知道,不过,让小鱼儿这样睡着不好吧?我带她回明月楼。”   陆枭目光一沉:“……嗯。”   搞得兰夜仿佛抢了他什么一样,兰夜见此情况,难得一次说:“要不,你搭把手,抱下她?”   陆枭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抬手,环住她,一个横抱,动作轻柔。   兰夜摸摸下巴,她见过喜欢当苦力的,没见过这么喜欢当苦力的,看陆枭长得这么好,行为却奇奇怪怪。   虞棠倒不知道自己被陆苦力抱回去。   她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精力也全部恢复了,一探查体内灵力,她筋脉扩充,灵力运行顺畅无比,各方面能耐的极限都大大提升。   重要的是,她炼成一颗高阶护心丹!   这事搁普通药修身上,第一次炼药,就炼出高阶丹药,够吹嘘很久。   只可惜,虞棠这是身边都是天才,隔壁家的小孩都那么优秀,她比得没滋没味,只得意了一小会,就立刻开始新的修炼。   至此,她站在主峰上,在主峰崩塌之前,就能感觉到那股灵力,瞬间坐好准备,并且十分灵活地躲过崩塌的山石,跟上前辈们的脚步。   看起来和陆枭、娄敬之差不多。   她一直那么认为。   直到她目睹了,所谓“重造”主峰,居然是娄敬之和陆枭在重造,她才真正震惊。   第一个修炼的后期,就是造山。   娄敬之摸着下巴:“这回造成酒壶形状的,可还行?”   陆枭反对:“不行。”   娄敬之不快:“为什么?”   陆枭冷漠地回:“丑。”   娄敬之和陆枭在主峰崩塌后,躲开阵法里的山石进攻,还能心平气和讨论,接下来要造什么样的主峰。   而之前那么多次主峰崩塌,原来也是他们重造出来的。   就她以为,躲开山石,就是完成任务。   他们是什么变态啊!   虞棠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于是,青崖山日常,是平鹤毁山,娄陆虞造山,平鹤又毁山,娄陆虞又造山,平鹤再毁山,娄陆虞再造山……   以前有愚公移山,现在有虞公造山。   虞公心情复杂。   直到平鹤钦定的最后一次,虞棠把最后一块山石,补入主峰。   总算,这第一阶段的历练,结束了!   听到平鹤的“结课感言”时,虞棠都想咬着手帕哭了,她相信,她变强了,好想出去抓个筑基来对打一下,捡回自己被这群怪物打击的自信心。   现下,平鹤在点评:“小鱼儿很努力,进步自是有目共睹。”   被大佬夸了,虞棠太感动了,平鹤不说虚话,所以,她确实做得足够好。   努力没有白费,是最令人欣喜的。   平鹤又说其余二人:“与小鱼儿相比,敬之这次,有点心不在焉。”   娄敬之回:“师父,没酒,影响心性。”   平鹤笑了笑,话锋一转:“但令我想不到的是,枭儿,你也不够上心。”   虞棠一惊,看向陆枭。   他脸色平淡,倒没觉得什么不对,只是被点名后,作揖:“弟子明白,下回会注意。”   没有辩驳,承认得坦坦荡荡。   虞棠心里嘀咕,他在修炼时,居然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   他不是一心向道无杂念吗?   等等,她来不及细思,就发现另一个令她心碎的事实,原来,他们都心不在焉,都没有使出全力,居然这么轻松就通过第一关历练?   魔鬼,都是魔鬼。   第二关,平鹤把他们带到青崖山飞禽谷。   虞棠很熟这里,之前三天两头来逛过,都是被兰夜拉来烤鸟,接着被平鹤罚扫鸟窝。   平鹤的意思,要挑战一头蓝银巨鸟,一种相当于修士元婴期的灵兽。   蓝银巨鸟性情温顺,不轻易危害人,危险较低,挑战它,能让他们在修为灵力悬殊的绝对压力下,调动自身所有筹码,包括灵力、灵根、本命法器,竭尽所能打走它。   娄敬之跃跃欲试:“有趣,以前没有这种历练。”   确实,平鹤是头次拿出喜爱的小蓝雀供弟子历练,娄敬之和陆枭也没打过,虞棠心里平衡了,她终于跟上进度。   由于娄敬之是金丹,平鹤把他们分开挑战:   “敬之自己足以应对,小鱼儿,你便和枭儿一道,也正好跟着学学枭儿在战斗中如何应对。”   分班训练?   虞棠悄悄看眼陆枭,后者漂亮的脸上神色严肃。   看得她也有点紧张,天才都这么努力,她也绝不能落后,点头领命,不管如何,前面也只是扩张筋脉灵力,现在才是真正的历练。   娄敬之先去挑战蓝银巨鸟。   他难得认真,收回身上那股玩世不恭,也别有英俊的一面,一番战斗后,蓝银巨鸟终究放弃,展翅飞去。   娄敬之回来,舒了口气,确实不容易。   紧接着,是陆枭和虞棠,这回是一只新的蓝银巨鸟。   战斗很快开始,这只蓝银巨鸟,脾性就稍微燥烈。   平鹤皱眉,说:“现下让他们挑战,会不会心急了点?”   娄敬之观战,说:“弟子倒觉得不会,方才我与之斗法,收获颇多。”   不远处,虞棠以扇为刃,劈开蓝银巨鸟的攻击,陆枭以剑画阵,囚住巨鸟的行动。   他们配合得很有默契。   娄敬之忽然发觉,他和师父的围观,好像成了某种阻碍。   皱眉同平鹤道:“师父,我近日刚写出一张符,却有一处不明白。”   见娄敬之露出苦恼的神情,平鹤也来兴致:“且拿与我瞧瞧。”   娄敬之说:“在别处,师父可同我一起去?”   平鹤没想那么多,答应了。   娄敬之暗道,师弟,师兄只能帮你到这了,其他的,靠你自己。   不知道陆枭能不能感知到,娄敬之难得的“善意”,但虞棠只知道,这鸟好暴躁。   它比娄敬之挑战的那只,更加暴躁。   不过好处也立刻凸显,虞棠将上一阶段的历练,全数使上。   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勿怪平鹤要让他们造山,重重历练,在此时,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要说历练前的虞棠挑战这巨鸟,只怕没过两招,就会被鸟翅膀掀翻在地。   抹掉下巴的汗水,虞棠打得很爽。   陆枭亦然。   就是这只鸟很暴躁,来回近百回合,就挺费劲的。   虞棠也才注意到,蓝银巨鸟的翅膀,秃了一块,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呢?   记忆刷刷跑,忽然定格在兰夜的笑上:“我跟你说,这种小蓝雀的肉最好吃啦!”   她记起来了!   在她练气时,有一次,兰夜抓两只蓝银巨鸟,其中一只逃了,好像为了挣脱兰夜的束缚,宁愿自落羽毛,她当时,也站在一旁。   等等!虞棠感到不妙,这只蓝银巨鸟,认出了她!   它把她当想吃它的仇人。   此时,变故突生,巨鸟嘶鸣一声,狂怒:我蓝银巨鸟不发威,你当我是金丝雀?   它使出相当于元婴修士所有的灵力,发力之下,一股灵力风暴,把两人卷进十分强大的灵力流,而陆枭和虞棠作为筑基,在这种绝对压制下,半点喘息不得——   出事了!   彻底眩晕前,虞棠脑海中就只有这三个字。   等她稍微回复神志,才发现自己在宽阔的山洞里,她靠在角落,往旁边一看,陆枭也在。   他回过头,问:“醒了?”   虞棠捂脑袋点头,陆枭又说:“蓝银巨鸟在外面徘徊。”   山洞外,光影照进来,巨鸟的身影频繁从外面掠过,它确实对虞棠和兰夜怨念颇深,甚至有点赌上蓝银一族的名誉的意思,逡巡着,不肯离去。   什么孤男寡女山洞行?想想就不可能啦,她小声问:“用传送阵把我们送出去,如何?”   陆枭摇头,说:“它监视这一片,使用任何灵力阵法,都会被发现。”   虞棠:“……”   还真是孤男寡女山洞行。   理顺下目前情况,为了不变成鸟食,两人只能躲在山洞里,她和陆枭被困在这了。   陆枭很冷静,虞棠本来还觉得自己惨,见他这般,也跟着心安,冷静下来。   确实,情况不是最差的,只要蓝银巨鸟不要发现这个山洞,等它气消,就会离去。   然后虞棠发现自己最近不知怎么了,很乌鸦嘴。   特别乌鸦嘴。   基本想什么来什么。   只看,洞内映着的鸟影越来越大,最后,巨鸟落在洞外,迈出巨大的鸟爪,朝洞里走进来。   虞棠心一缩,难不成,真的要又和它打起来?   太冒险了,面对愤怒的元婴灵兽,他们除非不得已,别有动作,若是实在无可奈何进行反击,另说,可还没被巨鸟发现就冲出去,就是匹夫之勇。   陆枭也与她想的一样。   两人静悄悄,躲在凸出的洞壁边。   那是个有点凹进去的死角,地上还有些碎石,虞棠站上去,这样,可以躲在这狭小的空间。   蓝银巨鸟走了一圈,没看到两人的身影,瞪着金碧色的眼睛,却不愿离去,而是越往里面走。   虞棠轻拉陆枭的袖子,让他往里面躲一点,陆枭往里面站一步,两人靠得有点近。   虞棠顿住,后背紧紧靠着后面洞壁,不敢动。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拳头的距离。   不过他没有察觉,侧头,在她面前露出侧脸,心神留意蓝银巨鸟的举动。   这巨鸟特别执着,鸟头忽然一动,缓缓朝这边探过来。   再走过来,它就可以发现两人的身影。   陆枭下意识再往前躲,虞棠胸腔内“咚”地,声音大了。   因为她站在石上,和陆枭视线近乎平齐。   那一拳头是“绝对距离”,超过这个距离,看什么都会放大一倍。   现下,他侧脸的睫毛微微翘起,下眼睑的睫毛,也纤细分明,鼻子线条俊秀,鼻子落下淡淡的阴影,叫他五官十分立体。   他阖眼,睫毛的尖端,能触及泪痣,轻扫而过,也轻触人的心底。   那唇珠在暗光下,不明显,却还是窥得见点痕迹。   虞棠咽咽。   她记得他嘴唇的温度,那天,他从濯心瀑回来,浑身湿漉,嘴唇是微凉的,现在,可也是微凉的?   他的颜值,太容易让人遐想。   虞棠默念清心诀,要知道,现在是在躲巨鸟,不能乱来,不能乱来。   她才这么想,陆枭忽然又靠近了些。   虞棠呼吸一顿。   呼吸轻微交缠,她又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冷香,很好闻,沁人心脾,这个角度,也像极了,他主动把侧脸凑过来。   光洁的,不知道亲一口多舒服。   脑袋有点打结,虞棠连忙把注意力也放到那只巨鸟上,勿怪陆枭又靠近来,主要是那只记仇的巨鸟,靠得越近。   陆枭眯起眼睛,闪过一丝杀意,实在不行,便杀出去。   他回过头来,似是想要征求她的想法。   下一瞬,瞳眸颤抖,仿若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他一震,虞棠心内跳得更快了。   她心里默念,别耳红,别耳红。   这种情况,被巨鸟这么逼着,只要两个人都不害羞,其实也没什么,她脸皮没那么薄,怕的是,只要有一个人害羞,就像传染,另一个人也立刻被带入那氛围,流窜暧昧的气息。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在她抬眼时,她突然发现,那玉质的面容上,浮上不明显的淡红!   他垂下眼睛,羽睫遮住目中情绪。   不是耳尖,是面颊。   这么近的距离,那温度突然变得烫人起来,慢慢的,虞棠脸上的温度也上升了,被沾染了!   虞棠内心震撼——她只道陆枭会耳红,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害羞还是会升级成脸红的?   虞棠:“……”好纯,好纯洁啊!   她听到自己的坚持崩塌的声音,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心里生出一种小九九,不如趁机,呜哇他一下?   因为那唇,真的很软。   不成不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虞棠悄悄提气,这样待下去,她怕自己把持不住,为了仙男的清白,她得做点什么。   于是指尖展开小鱼扇,小鱼扇扇面泛着流光,她缓抬起手,薄薄的扇面,隔在已经超过绝对距离的两人之间。   她只露出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莫名感觉他安全了一点点。   陆枭一愣。   他目光落在小鱼扇上,似乎也是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淡粉散去。   而蓝银巨鸟,在这里转了一圈,又折回来,盯着所有角落,察觉它的举动,陆枭又往里面躲了点。   这一点点距离,他鼻尖点到扇子。   虞棠:“!!!”   还好有扇子挡着,不然就是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可其实也没好多少,这么近的距离,一把扇子,挡不了多少。   她轻轻抬眼,却和陆枭眼睛对上,他的眼底漆黑一团。   唯一的亮光,是她。   越过扇子,只看到他漂亮的眼睛,其他看不见的,感触会更明显,呼吸的温度逐渐染上扇子,有她的,也有他的,隔着扇面,都无法阻止绵绵。   虞棠这才惊觉,有道是,有些东西不遮住还好,一遮住,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的扇子,是欲盖弥彰的一笔,反而在提醒他们,就差一点哦,就差一点就可以亲上了!   要亲上了哦!   虞棠紧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可现在撤回扇子,那不是更明显?   她在干嘛啊!   如果她想亲人家,不该是这种方式,她会主动,一口呜哇亲住,明明是为了阻止自己越界,结果反而好像在暗示什么。   虞棠心里纠结成一团毛线。   而下一瞬,这团毛线,被一把火烧了——隔着薄薄的扇面,像是不经意间,一点柔软烙印在虞棠的唇上,不偏不倚。   虞棠惊诧得缓缓张大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虽然隔着扇面,但这柔软,与叶子传来的柔软。   如出一辙。   只轻轻一触,他亦有所察觉,闭眼,让开一厘的空间。   虞棠屏不住呼吸,因为她根本不会呼吸了——耳畔好像有隆隆的声音,是烟花炸开,是海水沸腾,是山崩地裂。   她手腕抖了,扇面也在轻颤。   只要,她把扇子撤下来,这意外就会变成人为。   这么漂亮的人,这么仙的气质,咫尺之间。   突然,外头一阵狂风卷进来,蓝银巨鸟被惊动,以为人在外面,立刻转过身,飞了出去,很快传来巨鸟的嘶鸣——被平鹤的灵锁捆绑住。   就像是一个信号,他后退一步。   终于不再那么近。   虞棠急促地呼气,把扇面,一页页合起来,本来合扇子那么轻微的“刷”声,此时却好像放大了无数,不知道震到谁心里去。   虞棠满脑门的混乱。   突然,她听到陆枭低声道:“抱歉。”   虞棠一震,这些都是她的臆想啊,仙男啥也没做错,就是时机错了,连忙摇头:“师兄道什么歉?是我……”   她声音有点干涩。   陆枭背对着她,朝外走,脚步一顿,他开口,声音极轻,和着风声,叫人一不小心就会听漏那样:“我……故意的。”   虞棠手上扇子掉了。   故意?   故意什么?   故意输给巨鸟?故意到洞穴?故意靠近?故意在扇面落下吻?   到底什么意思?   虞棠一口气追上他:“师兄,什么意思?”   陆枭回头,脸色如常,好像不曾说过那四个字,只问:“怎么了?”   虞棠:“……”   盯他耳尖,又看看他脸颊,不该啊,如果他害羞,就一定会红,但那面上清清白白,难不成,这四个字是她想多了?   恰好,平鹤阔步进山洞,道:“我竟不知,小蓝雀会这么凶狠,一时不察,你们没事吧?”   虞棠摇摇头,陆枭没有应声。   平鹤:“……”   以他直觉,有事,看来是很有事。   但有些事,是天知地知他知。   只需捅破的时机。   但虞棠没那么多心思,接下来的修炼仍是拼尽全力,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她每天都累死累活,自然把一些事放在脑后。   三月之后。   随后一声响彻宗门的钟鸣,凌霄大会,正式开始。   有弟子选择退出,更多的弟子踊跃,所谓机遇,有机有遇,即使不能一战成名,若能在此会得到宗门赏识,实在不亏。   因此,根据参会弟子人数,凌霄大会为时三个月。   前面两个月,练气、筑基弟子间抽签斗法,在三个宗门过去举行凌霄会的地方,同时进行。   最后一个月,留下的精英弟子,还有金丹弟子,由三个宗门再决定对战方式。   抽签很快开始。   地上阵法泛着蓝光,阵中无数木牌到处飞翔,弟子只需要伸手一捞,就能拿到写有对手名字的木牌,十分随机。   虽然这么想有点卑鄙,但作为筑基弟子,如果抽到练气六七层的弟子,那近乎是毋庸置疑的胜利。   但虞棠不敢想太多。   她怕自己一想“该不会抽到陆枭”“该不会抽到娄爱之”之类的,然后就真抽到了,于是放空脑袋,从旋转的木牌中,随便捞一个。   看木牌上的号码:八百八十八。   号码下,还有觅云宗的“云”字,说明斗法地点,就在觅云宗,她不用专门赶去飞月门或清辉宗。   还好,在熟悉的“考场”,会有点安全感。   接着,她翻开牌子,看那人名:方星河。   方星河,飞月门首席大弟子,原小说变态反派,筑基后期修士,即将金丹。   虞棠:一种植物。   单抽出SSR是什么感觉,虞棠觉得她有发言权。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陆枭急了急了急了!A上去了!他A上去了!   就算是再纯情,也会慢慢改变的(姨母笑,只希望鱼塘做好心理准备)   ————   无责任番外【校园篇】-对应【修炼篇】:   陆枭怎么也没想到,她和他报了学校同个培优特训班,而且,就坐在他旁边。   至此,搅乱他心情。   算这道题时,会想起她提笔思索的模样,背这个单词时,会想起她软软的发音,写这个反应式时,会想起她算错配比的懊恼……   他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耳尖还有点热。   一旁,娄敬之看着他们两,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哎,现在的小年轻啊,喜欢就上啊,干嘛扭扭捏捏不像样,好想帮一把啊!   然而下课后,老师平鹤叫住了他们:“说吧,是我的课很无聊,你们怎么都心不在焉的?”   陆枭——因为想虞棠被老师约谈   娄敬之——因为吃陆枭和虞棠的cp津津有味被老师约谈   ————   PS:说起动次打次动次打次,我就想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第三十八章   方星河这个反派, 太变态了。   赵中旭坏吧,他就是妒心太重成执念, 不至于背道向魔,唐毓坏吧,他就是个守旧派魔修,不至于癫狂。   但崇尚魔修的方星河, 带笑的脸皮下, 每天都想着:   “日子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魔修呢?”   “为什么清辉宗觅云宗老是被魔修潜伏,为什么魔修不潜伏到飞月门呢?我要不要叛个宗门去觅云宗呢?”   他还是飞月门首席大弟子, 这个身份, 不仅在飞月门很有号召力,在清辉宗和觅云宗也有名气, 累积大量追随者,搞得和邪/教没什么两样。   所以, 原小说里,在觅云宗因唐毓弟子相继死亡之后,他一个别的门派的, 直接质疑陆枭, 种下怀疑的种子,群众也就跟着质疑。   再后来,修真界被接踵而来的魔修搅乱和平,他带着飞月门的迷弟迷妹们,直接叛宗, 成立飞月魔门。   虞棠把时间线拉回来。   如今与原小说不一样的是,因为赵中旭被赶出觅云宗,唐毓也逃离觅云宗,所以方星河污蔑陆枭的先决条件,已经消失。   她还想苟着,再找时机把这个反派拉下马,但这就对线。   她是筑基初期,方星河是筑基后期,对她很不利。   若是别个弟子上来就是地狱难度的,早绝望了,虞棠看着手上木牌,“云”字下面,慢慢给她匹配斗法时间,就在七天后。   她有什么办法,干他丫的。   虞棠直接问兰夜:“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在七天后能打赢方星河?”   兰夜苦恼:“我想想,”突然有了好主意,“你打赢我,不就能打赢他了?”   好有道理,简直是个逻辑鬼才。   虞棠转身往青崖山走,她想要的答案应该在那边,兰夜连忙抱住她:“我说笑的,小鱼儿别抛弃师父啊!”   她眨着明媚的眼睛,认真说:“其实,还有一个更有用的办法呢。”   虞棠问:“什么办法呢?”   兰夜嘿嘿一笑,道:“你已经入门药修,而方星河是剑修,以柔克刚,自然以自己擅长的部分,去对付他最弱的部分。”   是这个道理,虞棠还记得以前书本里的田忌赛马。   兰夜稍加指点,虞棠迅速反应过来,方星河是筑基后期,修为比她高。   他是剑修,以锐利之意修炼,她是药修,以炼丹用药之术见长,持平。   他天赋是灵力吸收,一个较为常见的天赋,而她天赋是附五感,她略胜一筹。   虞棠排序一番,找到正确应对方式:   以附五感牵制他作为剑修的锐利之意,大量使用丹药阻止他的灵力吸收,最后,就算是他是筑基后期又如何,只要斗法时,她避免过度依赖修为,而从天赋和修炼方向去攻击,胜算一下就拉上来。   现在,虞棠已经可以在拟物上附上两种任选的感知,不会一附上某样感知,自己本身丢失那样感知,于药修之道,也有所精进。   兰夜提醒她:“你找陆枭练一练,看看锐利之意修道者,都会怎么斗法。”   虞棠回得很快:“不用不用。”   虞棠自然怕又出状况。   上次之后,她回去用小鱼扇扇炉火,都觉得可惜,怕炉火给她扇面熏上药的味道,就没了那天那股冷香的残存。   话说回来,这么多天,那冷香早该散了,一切都是她心里作祟。   虞棠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喳喳也提醒过她,不该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切磋什么的,她可以找娄爱之啊。   兰夜“啊哈”一声,一副她懂的模样,肘子戳戳她的胳膊:“你是因为……”   虞棠心里咯噔,她没忘记,以前兰夜问她喜不喜欢陆枭时,回答了喜欢,连忙摆手:“误会误会。”   兰夜一脸奇怪:“什么误会?我想说的是,你是因为怕输得太难看?”   虞棠:“……”   她早该知道的,她和兰夜理解的“喜欢”,不是同种东西,曾经她以为兰夜喜欢美人,和自己很像,都是颜狗。   现在她只能否认,不像,一点都不像,兰夜太随性,喜欢的东西多着,如果没有变故,就是个无忧虑的漂亮小姐姐。   只见兰夜一挥手,说:“怕什么,我每次和平鹤切磋,都被打得起不来,输赢乃常事~”   虞棠点点头,心态最重要。   紧接着,兰夜说:“所以我早就打过招呼了,就让你们两个互相切磋吧!”   虞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两个?哪两个?”   兰夜说:“你和陆枭啊!”   第二次了,虞棠第二次被兰夜安排了。   而且这次,观众席上,有平鹤、兰夜、唐桐、娄敬之。   前阵唐桐就回来了,专门回来凑凑热闹,当然,唐毓太狡猾,他没带回唐毓的项上人头,眼看自家果子被兰夜糟蹋,就提出要求,要围观他们修炼。   四人倒是悠哉,兰夜起个赌局:“光看有什么意思,来来来赌一把,”她抢着下注:“当然是小鱼儿赢!赌注是,我以后不吃平鹤的鸟~”   娄敬之悠哉说:“我赌小师妹赢,输了,就出三坛酒。”   唐桐想也不想,说:“那自然是虞棠小友,我要是输了,你们可以去我山上挖一棵树。”   一旁的虞棠冷汗刷刷下,兰夜押她就算了,娄敬之和唐桐又怎么回事?   对酒鬼娄敬之来说,肯以酒为赌注,定十分看好她,唐桐也是,他是木灵根分神期大能,兰夜平时去他山上再怎么耍,也不会挖他的树,可见那树,绝非凡品。   平鹤说:“既然如此,我也想押小……”话中的“小鱼儿”还没说完,其余三人同时道:“不,你/师父不想。”   平鹤:“……”   再瞧没被人看好的陆枭,平鹤心软,道:“我押枭儿吧。”   兰夜“噗呲”一笑:“你要记得啊,要是陆枭输了,以后不能阻止我吃烤鸟啦!”   娄敬之说:“师父,还有酒。”   唐桐捻须:“给我种一棵树。”   平鹤说:“一言为定。”   看他们这么舍得,这么相信她,虞棠忽然有点想要演一把,专门输给陆枭,这样再和赢了的平鹤分收益……   不行不行,要有点职业道德。   虞棠认真起来,为了让师父以后吃烤鸟不用扫鸟窝。   只看对面,陆枭离她十步远的距离,长衣飘逸,渊渟岳峙。   她祭出小鱼扇,下一刻,战斗开始。   动。   她捏紧扇柄。   耳畔似是响起娄敬之的声音——灵力斗法,需丹田、灵台、灵根,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谓之动。   一打起来,果然如此。   丹田灵台灵根,这三样需要相互配合,而天时地利人和有亏有盈,对战局不是绝对影响因素,若有则要利用好,没有也不必勉强。   和陆枭打起来很爽,酣畅淋漓。   虞棠以小鱼扇调动灵力,她化出的藤蔓在地上攀爬。   他于剑法和阵法的造诣高,总是能在她不留神的时候,布下一个个阵法,虞棠手上飞出许多薄叶,这种不是小绿,而是一种普通的拟物,但她可以把视觉、触觉分散上去。   四面八方,陆枭的身影映入她眼瞳。   还有,剑意荡开灵力带来的微风轻拂。   于微毫之处的变化,让她预判陆枭动作,知他长剑破风,便可避开他的招式。   她往后跳,落地,忍不住得意,她居然窥破陆枭的招数,比自己想象中进步要大得多。   下一瞬,她看到陆枭漂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锐意。   有诈。   这么长时间锻炼,虞棠身体快过脑子,连忙跳起来,但来不及,脚下忽现圆阵,生出许多灵力凝成的白绳,层层缠绕住她的脚踝。   她趔趄一下,稳住身体。   得立刻摆脱束缚,可在这交战中,如果有谁的举动被牵绊住,则胜败已定。   她抬眼,只看陆枭袍袖翻飞,在一息之间到她面前,只差给她补“最后一刀”。   虞棠凝神,不到最后一刻,还有机会,至少,以烤鸟之名。   福至心灵般,她脑海里响起那句“是风动,是心动,不动也”,这句话是陆枭自己说的,当时她只觉得太哲理。   现下看,也是陆枭的弱点。   在他到她面前时,虞棠突然开口:“师兄有为之心动的人么?”   陆枭面上坚定不动,但眉头细微一动,抬眼,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虞棠欣喜,有戏有戏。   从附触感的叶片上得知,陆枭周身灵力窜动速度变慢,她立时以扇端毁地上阵法,两三步退出他绘制阵法的范围。   趁他心性变动,她默念口诀,满地藤蔓攀住他的小腿,这回轮到他暂时无法动弹。   虞棠毫不留情地,准备给出最后一刀。   反转,只需要一霎时。   他掀起嘴唇,轻轻开口:   “有。”   什么?   虞棠踉跄,突然脚上又是两个阵法,这回阵法的白色灵力更强,抓住她的脚腕,勒着她的衣摆,倏地攀爬到她手臂上。   兰夜紧张道:“小鱼儿!”   平鹤提醒:“观者不语。”   虞棠只觉得脚上手上,缠得死死的,她被禁锢住,无法动弹,大意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陆枭会回应,回应也就算了,却是一个“有”字,各种猝不及防之下,连她自己也走神,被他抓到破绽。   现在,双方被彼此法术禁锢在地上。   他目光清冷,衣裳有些凌乱,不复往日整洁。   她的藤蔓穿过他的手臂,绕着他脖颈,纠缠着,鲜嫩的叶子在他颊边舒展,正好触及泪痣,缱绻一扫。   好看,且诱惑。   虞棠咽咽口水,刚刚打得欢,真把他当成对手,就不会过分留意他颜值,现在一停下来,才发觉刺激呀,这又解锁了什么姿势……   她连忙收回藤蔓,本来就是她不如人家,然而,脚下的阵法,快她一步撤退。   陆枭声音清清冷冷的:“我认输。”   虞棠顿住,连忙说:“刚刚是平手吧?”   陆枭默默移开目光,只朝平鹤道:“弟子因一句话,动了心性,是弟子不敌。”   平鹤站起来,笑着摇头,对其余观战几人说:“枭儿自己认输,我输你们的,这几日便补上。”   一旁担忧的兰夜立即喜笑颜开:“烤鸟烤鸟烤鸟!”   虞棠呆滞地看着陆枭。   她赢了?   或者说,陆枭居然认输了?要知道,他是一心向道的,居然会在比试斗法时认输?   虽然是她赢了,但只高兴一会儿,心里不自觉替陆枭不值,他本就比她强呀,走上前,她对陆枭说:“可师兄,我也因你一个字也动心性。”   一个“有”字。   她确实惊讶,动了心性,没有留意陆枭又布阵,才会又一次被缠住。   陆枭收起琉檀剑,合上双眼,眼尾的泪痣变得模糊不清般,朝平鹤那边走过去,一副不想说话的神情。   虞棠怔了下,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只是,在他越过她时,空气中传来一声低低的一声:   “不一样。”   虞棠:“欸?”   她回头,只看他长发微扬,走了两步,侧身回首,等她跟上。   不远处,是兰夜高兴地跳来跳去,平鹤好像想到飞禽谷鸟儿的命运,按按额头,唐桐笑哈哈的,期待平鹤给他山头添树。   还有娄敬之,一副早料到的模样。   *   修真界的种树,也是门学问。   这回唐桐沾虞棠的光,得平鹤种一棵树,十分走运,便差童仆拿木材送到须行山,这是炼器的稀有材料,旨在给虞棠炼点珍稀法器。   兰夜很喜欢,征求虞棠意见:“炼成什么法器好呢?箫,珠子……”   虞棠却在想陆枭那句“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两人心动的不一样?他说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可烦了,说的这话老让人猜。   她发誓,如果她修为比陆枭高,等他再这样模棱两可说话,一定要把他打得说实话,可把她急死了。   却听兰夜问:“你说这样好不好?”   虞棠不敢承认自己走神没听清楚兰夜的话,不然兰夜会不高兴得鼓起嘴,便笑着说:“好啊好啊。”   兰夜说:“那就这样!”   于是,兰夜把唐桐送来的珍稀木材炼成了一双筷子,专门夹菜的筷子。   唐桐知道自己送的珍稀木材被这么糟蹋,心疼得锤地:“兰夜这混账!”   作为一个说了“好啊好啊”的帮凶,虞棠内心给唐桐道了个歉。   另一头,平鹤挽袖,提着桶与楸子,比起往日的清俊温和,多了点乡土气息,他叫陆枭:“枭儿,随我去一趟唐桐那。”   陆枭本不欲多问,但看平鹤与往日不同的装束,还是开口:“师父,去那边是要?”   平鹤:“种树,”又补了一句,“因为你输了比试,所以我要去种树。”   陆枭:“……”   他道:“是我认输,叫师父徒增麻烦。”   平鹤笑了:“算什么麻烦,你肯承认心性有动,便没有输。”   见陆枭皱眉,似乎还在纠结自己认输的原因,平鹤便道:“认输本也没什么,别看兰夜有些怕我,其实,我和兰夜斗法比试,也时常是我认输。”   大能斗法,比得是山崩地裂,常常到后面,兰夜一边哭一边认打,平鹤于心不忍,认输了,如此,动了心性,却也无妨。   陆枭有点惊讶。   平鹤已经拎着桶朝前走了:“种树,换个心情罢。”   陆枭眉头轻展,舒口气,跟上平鹤的步伐。   在平鹤和陆枭挖土时,虞棠和周茜虞炳用小明镜对话,周茜和虞炳多番叮嘱,一定不要被宗里的花花公子骗了心。   虞棠点点头。   周茜说:“前阵,掌门还差人问说,看看我们许配了人家没,我都给拒了,总之,你安心修炼,这事不着急。”   从虞棠筑基后,虞家的门槛快被来访者踏破了,但虞炳和周茜根本舍不得虞棠,且在他们看来,没有男人配得上虞棠。   怎么说呢,就是靠谱的爹妈。   虞棠又和他们撒撒娇,周茜说:“什么时候回白鹿山啊?家里筹着给你办个筑基宴呢。”   虞棠因修炼的事,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她想了想,说:“很快,等凌霄大会结束。”   此时凌霄大会早就开始了,而虞棠的场次,就在明天。   虞棠于指定时间到金银台。   与她上次来金银台不一样的是,金银台座无虚席,不止觅云宗,还有飞月门、清辉宗的弟子,现场嘈杂,他们仍在讨论上一场战斗。   接着一道浑厚的钟声过后,昭示新的斗法比试开始。   虞棠跃上圆台。   且看方星河也上台迎战。   对面飞月门的弟子欢呼:“星河师兄!”   “星河师兄上啊!”   可见方星河在飞月门的人气,确实不一般。   虞棠嫌弃,比声势有什么用,她就算没有声势,没人为她呐喊,也能打败他。   就在她这么想时,突然,虞棠身后爆出一阵更高的呼声:“虞棠师姐,天下无双!”   虞棠:“???”   因虞棠拜入辈分高的兰夜门下,宗内能叫她师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其余人现下全叫她师姐,她一惊,回眸望去,都是陌生脸孔,一个个却很是兴奋,见她回过头,呼喊得更大声了:   “师姐美如画,师姐强无敌!”   虞棠没想到,她每天忙于修炼,只在青崖山、白鹿山、须行山往返,即使如此,居然也会有迷弟迷妹。   而且座席间不止有觅云宗的白衣,还有穿着飞月门、清辉宗衣服的修士,她筑基一事,确实惊动几大宗门。   她吹彩虹屁还行,但听别人吹自己的彩虹屁时,不好意思了都,就莫名有点羞耻,可虽然羞耻,但是真的振奋人心!   她一点都不嫌弃自家土味情话一样的声势。   想了想,她朝那边笑笑,座上弟子更高兴了,狂呼,气势完全压过飞月门。   虞棠转过头,打量起方星河。   犹记得第一次在祈仙会遇到他,只觉得有点路人脸,现在再看,他……还是路人脸。   就是长相端正,有种一种君子的温润感,主要人靠衣装,飞月门的弟子服装,以黑红为主色调,本就大气,且他是首席大弟子,袖边还有烫金,穿出了几□□姿。   简单总结一下,观感就是斯文败类。   二人作揖。   比试正式开始。   不出虞棠所料,他对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十分有自信,上来就想以灵力压制虞棠。   好在虞棠早就放弃强行以灵力与之对抗。   她一挥袖,袖中飘出七八片绿叶,绿叶们长出藤蔓手脚,一下跑到圆台四周,弹指间,她附着视觉和听觉于上面,将场地动静掌握在手中,自然,也听到座席上的讨论:   “这是什么?拟物?太可爱了!”   “不愧是虞棠师姐,有这么可爱的招式~”   方星河的目光在小绿们掠过,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正要说什么,虞棠扇子一翻,已经欺近他,逼得他躲开她的攻击。   她冷冷道:“方道友,现在可是比试,并非聊天的时机。”   方星河祭出长剑,轻轻一笑:“看来,得赢了你,才会和我说话。”   斗法当即激烈起来。   双方来回几十回合,越打越激烈。   虞棠整理战斗思路,过了会儿,正式布局。   要以她药修的本事,应对他最弱的天赋灵力吸收。   虞棠五指间夹着四个收灵力的圆丹,朝方星河扔过去,东南西北各自占一方向,丹药瞬间吸收他周身灵力,扰乱他吸收灵力的节奏。   方星河马上释放锐利剑意,剑尖挑破虞棠布下的丹药。   虞棠早就通过视觉和听觉,发现他这一举动。   很好,他露出破绽了,必须抓好这次机会。   她两三步冲过去,造成近身战的错觉,但其实是假动作,在方星河挺身迎战的前一刻,她后退了,扇面一转,一只妖鲸从方星河后方冲出来!   座席哗然:   “这是九州海的妖鲸?”   “是,但也不是,是丹药与灵力化出来的妖鲸!”   “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把妖鲸骨做成的小鱼扇,自然也有特别处,那就是能召唤出强大的妖鲸。   若非金丹修士,筑基修士是不可能在没有传灵阵辅助下,召唤出它。   但虞棠用充满灵力的灵丹代替传灵阵,那灵丹是在放出小绿时,让小绿带过去的。   只看那只巨大妖鲸朝方星河张大嘴巴。   狂风四起中,虞棠立于灵力旋涡中心,长发飞舞,她眯起漂亮的眼睛,白皙的手指捏着扇面,刷的一声合起来,张开樱嘴:   “吞。”   下一刻,战斗结束。   方星河竟然没有反抗,投降了。   “哇!”觅云宗弟子大呼:“虞棠师姐太强了!”   “虞棠师姐第一第一!”   而对面飞月门悻悻,没有发出声音。   虞棠看看手上的扇子,又看看四周的小绿们,眼睛圆睁:“就这?就这?”   枉她准备了那么久,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就这样赢了?   虞棠心情复杂。   其实她能感觉到方星河没出全力,他只是顺势投降,不然两个筑基打架,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而且,作为飞月门首席大弟子,凌霄大会第一战就输了,他难道不考虑宗门面子的?   虞棠总觉得他还留有后手,警惕地看着他。   她一警惕,眼睛少了层朦胧的盈盈,却多了锋芒,煞是漂亮。   果然,方星河有动作了,他轻轻理衣裳,笑道:“棠棠甚是厉害。”   虞棠:“……”   他算老几,干嘛叫她昵称?陆枭都没这么叫过呢!   于是虞棠毫不留情,道:“请方道友注意称呼,我不欲不熟之人这么称呼我。”   飞月门弟子不快:“只是个昵称,何必这么较劲。”   觅云宗弟子是站虞棠这边的,自然道:“就是,放尊重点!”   方星河笑了笑,双目紧紧盯着虞棠,只道:“我投降,只因不欲与你多打。”   虞棠冷淡地看着他,打不过就打不过,搁这找什么借口呢。   她转身,胜败已定,她可以先走了。   刚下圆台,方星河跟在她身后,柔和低声道:“只因你将是我道侣,我们已是宗门联姻。” 第三十九章   虞棠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联姻?联什么姻?   方星河落下这句话后, 翩然朝飞月门那边走去,飞月门的人迎上去与他说话。   不知道说到什么, 方星河朝这边看过来,看着她笑。   虞棠恶寒一下,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方星河在做什么梦,这事她都没听过, 她就是嫁条狗也不可能嫁变态啊?可方星河没必要专门这样说来恶心她吧。   虞棠虽觉得不可能, 只是,方星河是个变态反派,她不能不留心, 还是先问虞炳和周茜好。   回须行山前, 虞棠用小明镜和他们联系,没直接说这事, 只问:“娘亲,什么是宗门联姻?”   周茜陷入回忆, 说:“我上次听说宗门联姻,还是我十几岁呢吧,那是盛大的事……”   两宗门内, 若只是普通弟子, 联姻程序不难,但若是大弟子之流的精英弟子,联姻是一种宗门合并的信号。   靠,宗门合并?   虞棠的脸色一下沉下去。   联姻不算什么,但宗门合并, 在原小说里也有出现过。   表面宣传上,清辉宗、飞月门是和平离开觅云宗,实际上,觅云宗的元老们都咬牙切齿,就希望重新拉这两个宗门回来。   原小说里,宗门合并的剧情,是在中期。彼时,这几个宗门,都有弟子被魔修杀死,即使宗门多加防备,却挡不住魔修越来越多,而平鹤闭关,作为有远见的觅云宗掌门,便提出宗门合并,共抗魔修。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魔修再强,也还没成气候,只要这时候三个宗门好好联合,不愁抓不出他们。   但也就在这时候,觅云宗掌门中了一种奇毒。   竟是连兰夜、唐桐都无可奈何,最后掌门死了,他这一死,宗门联合的事就不了了之,反而,让陆枭更陷入一种不利境地,因为有关他杀了掌门的传闻,到处都是。   虞棠回想着剧情,小明镜对面,周茜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她笑着说:“今天刚听说,好奇而已。”   周茜说:“那就好,什么联不联姻,都和我们无关,我们棠棠小心着点男人。”小明镜里头还传来虞炳的声音:“当然,除了你爹爹,其他男人都不要信。”   虞棠:“……”   周茜和虞炳盯她就像家长防早恋,但虞棠没那个条件,须行山就她和兰夜,青崖山是有公的,但一个赛一个强,她这种弱鸡,早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除了唯一一次赢了的那谁。   虞棠回到须行山。   她有必要和兰夜说这件事,只见兰夜拿出张纸,认真地记下了:“姓方的吧,叫星河?哦,飞月门的……”   像做户口调查。   虞棠问:“师父这是?”   兰夜把纸张一折,目露杀气:“杀了他。”   虞棠承认自己心动了,其实如果能把方星河直接干掉,反派负一,世界更美好,空气更甜美。   但方星河是飞月门的排面,平时也装得人模狗样没和人结怨,却在和她斗法后就死了,那不是把“我是凶手”四个字写在她脸上吗。   进一步,会引起宗门的矛盾,她虞家的灵植生意也会被影响……   明明虞棠是来找兰夜问建议,变成是她给兰夜细数利益关系,多次强调,这人不能杀,要杀也得悄悄来。   兰夜抱着虞棠,哼了声:“敢肖想小鱼儿,活腻了吧!”   虞棠笑着说:“可师父,联姻的事,也还没确定呢,说不定只是他臆想的。”   兰夜说:“这还不简单,我们去掌门那要个说法!”   兰夜活得随性,向来说干就干,拉着虞棠往日月山去,当然走之前,说着要带几位打手镇场子,打手分别为:青崖山三兄贵、唐桐大佬、以及不知名的修士伍六七,是青崖一带都出动了。   人往日月山大殿那雕纹椅上一坐,掌门的冷汗就慢慢渗出来。   虞棠都有点心疼掌门了。   掌门是觅云宗秦家出身,名字叫秦湛,面相温和,留半撮胡子,作为背景板角色,在原小说里,他到中期才配拥有姓名。   此时,他客气笑道:“诸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到兰夜身上。   兰夜一翘脚,双眼眯起,颇为霸道,只道:“我料想,掌门是知道的。”   秦湛默不作声。   说起来,因为来得着急,虞棠和兰夜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解说缘故。   虞棠忍不住看向陆枭,要是他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只看他端坐着,眉头轻蹙,那头发全数挽起,以玉带束之,霁月清风,就是好看。   虞棠回想方星河的脸,忽然发现一件悲催的事,因为常年对着陆枭那张俊脸,连自己的审美要求都变高,以至于她忘了方星河的脸。   一想到未来道侣的颜值如果比不上陆枭,就觉得索然无味。   又见平鹤、娄敬之、唐桐之类的,虽然不懂状况,但十分尽职地板起脸,不多言语,就能叫人知道威压。   被一圈大佬坐镇的虞棠,就像谈判桌上拿满了筹码的谈判官,是十成的胜算。   秦湛也不装傻,不过,在真的说事情前,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各位真人既然都光临日月山,今实在有一事,需要与真人们说清楚。”   虚空中,慢慢展开一幅画卷,是九州大陆画卷,其中,几处地方涂黑。   秦湛声音沉重:“黑色之处,是已被魔修占领之地。”   唐桐捻须道:“怎么可能,灭魔战不才结束,我们这回,可剿灭许多魔修。”   作为一个分神期带队,即使遇到修为高强的魔修,唐桐也能剿灭之,他之所以回来,正是知道魔修已经无处遁形。   秦湛说:“确实是唐桐真人剿灭许多的魔修,只是,他们只用小半年的时间,又回到九州大陆,这图,就是与清辉宗、飞月门那边校准过,真正出来的被魔修污染的区域。”   虞棠仔细看,不难发现,这几个地方确实也是原小说里,魔修们后来的根据地。   魔修这东西,自以前大战被赶出九州大陆后,度过九州海,到了一块贫瘠的大陆,本来应该与道修互不干涉。   但人是不可能满足的,何况是魔修所修炼之法,刺激他们极度的贪婪,纵/欲妄念。   这也回到最根本的问题:心性。   人性本惰,同样长生不老,道修要那么多历练才有精进,魔修只要吃傻道修的修为,就可以达到,难免有心性不定的弟子受之蛊惑。   筑基前,虞棠都曾心动过,何况九州大陆和平这数百年,新生一代,心性也极容易受到影响,所以,魔修一直伺机卷土重来。   但觅云宗有唐毓事件警醒,再加上大能们插手,受害最浅。   而与原小说里不一样的是,不是觅云宗撑不下去,是清辉宗先撑不下去,借凌霄大会,向另外两个宗门求助。   因此,秦湛也看到时机,是时候让两个逆子门派归来,如果它们归来,那整个九州大陆,再没有哪个门派能和觅云宗匹敌。   秦掌门是鞠躬尽瘁的好掌门,以觅云宗利益为核心,他就是个觅云宗工具人,哪里需要哪里搬。   唐桐严肃道:“竟是如此,”又说,“此时不宜再拖,不如再行一次灭魔战?”   兰夜悄悄踢了下唐桐,把话题拉了回来:“掌门,这与我们要说的事,关系很大么?飞月门、清辉宗要回来就回来,怎么还牵扯上小鱼儿了?”   这下,坐镇的人都把目光落在虞棠身上。   虞棠轻轻一咳,总算不捂着了:“是这样的,今日与飞月门首席大弟子比试,他提醒我说,我们要联姻。”   娄敬之本来吊儿郎当喝了口酒,下一刻喷出来:“噗!”   平鹤蹙眉,却不是说自家弟子失礼,只问:“飞月门首席大弟子?是谁?”   兰夜说:“一个叫方形盒的人。”   呃嗯,方形盒?虞棠犹豫着要不要纠错,兰夜气得“邦邦”锤桌:“所以掌门为了让飞月门回归觅云宗,要把小鱼儿嫁出去联姻!办法那么多,为什么非得选这个!”   秦湛眼睁睁看着那坚固的桌子,被兰夜锤几下,就裂开了。   他抬手擦擦汗,解释:“是飞月门那边提出来的,我还没……”   唐桐怒道:“值当?什么方形盒圆形盒,一个飞月门的弟子,要和虞棠小友结为道侣,他配吗?”   娄敬之立刻接话:“不配!”   平鹤也难得冷笑一声:“呵。”   连带着剩余的几位大能修士都满是嫌弃。   虞棠憋笑。   被撑场子也太快乐了吧!哎呀他们都这么站她,她都要忍不住得意了,不过,还有一个人一直没出声。   却看从刚刚到现在,陆枭正襟危坐,眉还是那个眉,眼还是那个眼,好像不惊不诧,只眼底晦暗莫名。   虞棠也说不准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其实一直留意着他。   还以为,至少也会吃惊呢。   结果,还是一脸淡然。   是她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吧,喳喳没有说错。   她深吸口气,觉得心态有点问题,有这么多人为她说话,她还要这样留意他,显得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心里小九九是第一次快溢出来,如果是她,听说陆枭要联姻,再怎么样,也会惊讶然后失落的,他却这样冷静。   虞棠小小吁了口气。   不该多想,不该乱想,到底是错觉。   且看陆枭一脸镇定,缓缓张口,声音冷冷清清的:   “晚辈觉得,亦然不妥。”   虞棠眼睛一亮。   老天鹅,他终于为她说句话!   好开心!就算只有一句,她满足了,心里的阴霾刷的一下,又一次晴空万里,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谁让他是个这么合她胃口的美人呢。   虞棠偷偷一笑,准备和掌门也说自己不愿,忽的,又听那道平静的声音,如惊雷般,落下一句话:   “棠棠已与我双修,自然便是与我结为道侣,有什么道理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枭: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翻译一下:联什么姻,双修过的都还没说话呢】   无责任番外之平鹤与桌子:   兰夜气得“邦邦”锤桌:“所以掌门为了让飞月门回归觅云宗,要把小鱼儿嫁出去联姻!办法那么多,为什么非得选这个!”   平鹤看到被兰夜锤的桌子,松了口气,还好这次锤的不是他。   桌子,安息吧。   ——   今天出门去了,更新有点少,跟大家道个歉,明天继续肥章~谢谢大家滋持~ 第四十章   作为一个嗜酒如命的修士, 娄敬之最后悔的是,他在小师妹说话前, 喝了一口酒,又在师弟说话后,喝了一口:   “噗,咳咳咳!”   他又一次浪费酒了, 原来, 他一直偷笑师弟不走出第一步,结果人家已经走到最后一步,所谓, 人生充满那么多猝不及防。   现场, 除了平鹤、兰夜,其余人皆是大惊。   就连虞棠也料想不到, 陆枭会冷静地公布这件事,虽然兰夜说过, 双修是打架,但这两个字呢,容易让人联想到滚床单相关, 不太常见。   光是这么说出来, 就莫名有点羞耻。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棠棠。   他声音低沉又好听,尾音余有磁性,听来完全是享受, 何况,后面那声稍微有点轻,苏到骨子里去。   同样两个字,他能说得这么好听,但方星河叫起来,虞棠就只有鸡皮疙瘩。   掌门也愣好一会,才对着这两个宗门最得意的弟子,问:“你们……双修了?”   陆枭双眼若深潭,瞧向虞棠,语带肯定:“棠棠,是么。”   虞棠眨了眨眼,说:“是。”   啊,又是棠棠。   心里有个小人,飘啊,飘啊,再没有人来阻止她,她要忘形了!   掌门轻叹口气,说:“既然如此,那确实没办法,我,再和飞月门沟通便是,劳各位真人出动,实在是……”   兰夜不让他把客套话说完,只说:“不劳,与小鱼儿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你可知道了?”   唐桐稍稍打圆场:“剿灭魔修到底要再议,我觅云宗不至于要嫁个娃娃,去与飞月门联姻。”   掌门笑了笑,说:“这事本也没提上议程,日后,日月山行事会更加小心。”   其实,所谓“没提上议程”,是推脱话,如果真没提上议程,方星河又怎么会说出口。   事到如今,这个计划算是腹死胎中,总比到时候让虞棠措手不及好。   至少,今天过后,日月山不会再随便打虞棠、陆枭的主意,虽青崖山不管事,但绝不会叫自家弟子被欺负。   虞棠一想起方星河先前那副“我看我们快结为道侣所以让你一把”神情,心内默念,这下好了,他是输给一个不可能成为他道侣的人了,就想问他惊喜不。   如此一番,一行来坐镇的人才陆续离开。   虞棠朝陆枭走过去,自己还是得再在双修这件事上,跟他道个谢。   总觉得上次道谢不够郑重。   秦湛却把陆枭叫住,语气中有无奈:“你过来报备一下。”   陆枭留了下来。   虞棠步伐一顿,心道奇怪,问兰夜:“报备是什么?”   兰夜一脸云里雾里:“报备什么?”压根没想过不知道这回事。   娄敬之看着虞棠笑,说:“宗内规定,弟子金丹前,若有双修,必须报备,小师妹就这么想罢,宗门想管着小师妹和陆枭,当然,也把你们的关系定下来,等金丹后,再结为道侣。”   “定、定下来?”虞棠差点咬到舌尖。   娄敬之一双眼眯得如狐狸:“那是啊,不然,陆枭对小师妹始乱终弃,小师妹找谁哭诉呢?”   虞棠傻眼了。   定下来。   说得更通俗易懂点,就是她和陆枭订婚了?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啊,太荒诞了吧?   再看陆枭,他已经同掌门离去,只余空中一缕冷香。   虞棠懵了,太神奇了,就想问cp分局有谁任务做着做着,就和男主订婚的吗?   而且,陆枭为什么走那么快啊,不再考虑一下吗?   娄敬之见虞棠呆滞,难得替师弟说一句:“小师妹不用担心,陆枭真对小师妹始乱终弃的话,”他指指不远处兰夜,小声,“兰夜真人怎么都不会放过他的吧。”   虞棠:“……”   她才不担心这件事。   陆枭言出必行,答应的事,自然就是答应,心性十分坚韧。   所以说,比起陆枭对她始乱终弃,她更怕自己对陆枭始乱终弃。   不对,都没开始呢,怎么始乱终弃呢!   说到底,这次订婚,“始”于那场双修,那场被她忘光了的双修。   虞棠就这样,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回到须行山,她联系喳喳:“如果我任务做着做着,和男主角订婚了,我该怎么办?”   喳喳回复:“亲亲,这边收到你的反馈,正在核查情况呢,请亲亲放一百个心呢,对于好感度,我们会一直监察,所以……”   官话还没说完,“滋啦”一声,突兀的,虞棠和系统的聊天断了。   “喳喳?”虞棠叫它,过了好会儿,系统那边传来喳喳的声音:“亲亲在的呢!”   虞棠有点奇怪,问:“刚刚我听到干扰声,你的声音就不见了,是系统出现故障吗?”   喳喳说:“啊咧,原来亲亲刚刚是没听到喳喳的声音吗,原来如此,还以为亲亲突然对喳喳冷漠了,还以为喳喳的工作做得不好呢……”   虞棠被它吵得脑袋嗡嗡:“那你说说重点?”   喳喳声音高昂:“亲亲放心呢,要相信我们cp分局的系统,刚刚那只是普通的、正常的波动,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之前也有出现过呢,这边波动的时间……”   虞棠快速说:“好的谢谢,其实我这边呢也没有什么影响找你说呢也没什么关系就只是想找你说说话聊聊天毕竟一个人太无聊了……”   喳喳说:“亲,我去工作了,你加油。”   打败话痨的方式,就是比它更话痨。   和喳喳断开联系,虞棠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和陆枭,因双修订婚,那说明,双修一定是具有意义的行为,比如在上一世,那也是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才会逼得两个人订婚……   如果双修的意义等同于未婚先孕、奉子成婚……   就像在把线索串联起来,虞棠越想越奇怪,兰夜的话一句句从她脑海中滤过,双修真的是兰夜说的那样吗?   她干脆起来,换上衣服,跑到露台上,彼时已入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揽月居窗户亮着光,不知道陆枭在不在。   拢起双手,她大喊:“陆枭!”   本来以为还要多喊两句呢,那扇窗蓦地打开。   陆枭出现在窗后。   他好像本来就在那等着,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把他上半身纳入眼中,烛光下,身上好像又一层暖橘色。   温暖又动人。   虞棠喉头一紧,只听他问:“怎么了?”   不是很大声,这一声在这中间有些空旷的场地,有一点点回音。   虞棠趴在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身影,其实就这样看着,也没什么不好啊,而她看着陆枭时,他也看着她。   虞棠起了心思,笑着说:“你过来啊!”   这句话是调戏,说着玩呢,陆枭怎么可能会过来?   其实,两人天天这么近的,还要隔空喊话,如果对面住的是小姐姐,虞棠就可以和她做真正的邻居,没事互相邀请过来睡觉……   虞棠想着想着,突然精神了,惊得张口,睡什么睡,陆枭他真过来了!   且看他探出身子,风鼓起袖子,琉檀剑在月下泛着白亮,这么近的距离,又加上御剑,只一息,就见他从剑上跳下来,在她面前,袍袖飞起时,舞起一阵微风。   虞棠看着他,咻地落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惊讶:“你真的过来啦?”   陆枭有些奇怪:“不是你让我过来的?”   让过来就过来,这么不经调戏。   虞棠捂着嘴,小声咳一声,往躺椅上一坐,看他端正站着,没好意思说“我就说着玩玩”,拍拍躺椅一边,说:“坐。”   陆枭犹豫一下,才迈动步伐,走到她旁边,躺椅很宽,他在另一边坐下。   两人并肩坐着,有点距离。   今个儿月色挺好的,两团影子清晰映在地上。   不过,虞棠缓一下后,就发现了,她和陆枭,这是夜会?   可她看他,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来就来了,这么一坐下,坦然得很。   就这样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氛围莫名的舒服。   就连虞棠,也难得一次没有脑内跑马。   远处空中,因月色太好,只有星芒两三点,天是广袤无垠深邃的黑,盯着看,会油然生出敬畏感。   虞棠知道,这个世界与她以前的世界不一样,天空的上面,不是宇宙,而是修士崇尚的仙人世界。   飞升,这两个字好遥远。   虞棠灵机一动,这就找到话题了,没错,两人的共同话题不就是修真吗,她可以先从修真入手。   她侧过头,看到的不是陆枭的侧颜,而是他深邃的双眼,忽的一顿。   她看天时,他在看她。   视线对上瞬间,他轻飘飘移开目光,是若无其事的淡定,也是高冷的神色,但缓缓的,耳尖微微红了起来。   虞棠:“……”   他又暴露了!这家伙,从揽月居跑过来时,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视线一对上,居然就害羞了?   所以他到底害羞什么?   虞棠真的要忍不住笑了,突然好想搓他脑袋,彻底卸下他的伪装。   她捂住嘴,忍住,再怎么样,她敢这么做就是僭越。   忽的,陆枭打破这片宁静:“你喜欢方星河?”   虞棠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也惊异于陆枭会提出这个问题:“我喜欢他?我有毛病吧我喜欢他?”   陆枭神情有些严肃,说:“你没毛病。”   虞棠点点头:“对,有毛病的是他,打架也不好好打,动不动落下一句联姻,都吓到我了……”   陆枭声音冷淡:“嗯,不说他。”   虞棠:“……”   你有事吗?不是你先提起的方形盒吗?   不过虞棠本也不想聊他,倒想起今天是她和陆枭的“订婚日”,莫名有点好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枭就到她手里。   他又是这样的性格,即使是不喜欢她,一旦做出道侣的承诺,就不会背信。   虞棠觉得,有必要提醒陆枭,她不是要靠手段留住男人的女人,不喜欢的话,她是不会勉强他的。   陆枭有他的原则,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虞棠双手撑在身后,看着星光,说:“师兄,在道侣这件事上,我不会勉强你的,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和宗门说是来得及的吧……”   陆枭的声音打断她的话:“什么叫勉强?”   虞棠回眼看他:“就是……”   虞棠愣住,也有点解释不来。   可能是夜色太好,反而让人容易惆怅。   陆枭这么好看,又这么强,说真的,能配得上他的人,估计还没有出生呢。   而且,作为男频小说的主角,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可惜的是,他一心向道无杂念。   她当然不愿勉强他,她也不过,是像原小说那样,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这么一想,虞棠忽然发觉,或许,他就从没正眼看过她呢?   原小说里,总有些女配觉得陆枭心里有自己,她现在,不也一样?   也难怪喳喳一直查不出原因吧,因为……都是她的臆想?   那冷淡表象下的温柔,那渐渐浮起的薄红。   其实,她所感不一定正确,也可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一怔,甚至没留意陆枭靠近她,直到他声音响起,问的是重复的一句话:“什么叫勉强?”   虞棠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没事,是我想多了……”   陆枭紧跟着问:“你想多什么?”   这种追问,拨乱虞棠心中名为冷静的那根弦,她连忙看向别处,随口扯个话题:“啊,就是双修时,因为我全都忘了呀,也不知道给师兄添多少麻烦……”   当然,于无心之中,还是说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事后,虞棠总结,她自己这行为,就是在雷区边缘来回跳动,作死而不自知。   只看现在露台上,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长,陆枭的影子倏地一顿,缓缓反问:“你,忘了?”   虞棠“欸”了声,说:“我当日只知道灵台快崩塌,就进入万物皆空状态,在那个状态下,大罗神仙也记不住啊……”   她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发现,陆枭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他道:“所以你以为是打架。”   虞棠连忙把兰夜搬出来:“我问师父了,说是打架啊。”   陆枭深深吸了口气,眼尾细微抖了抖,好像在想什么事,随后,目光坚定,只说:“再打一次。”   虞棠懵了。   打架?这话题跳得,要在露台打吗,会毁了这里的花卉吧,怎么着也得找个好比斗的地方。   她正想拒绝陆枭这种切磋建议,只看陆枭突然凑过来。   他眨眼闭眼间,眼中水波般潋滟,凑过来后,看虞棠没有后退,他才缓缓的,再一点点靠近她,填补两人的距离,微微侧头。   近得两人之间,鼻息再度交错。   近得他吻上,日思夜想的唇瓣。   地上的影子,有了交集。   虞棠她傻了。   她现在不是虞棠,是烤鱼塘,晴天霹雳下,鱼塘炸了,跳出一条条雷得外焦里嫩的烤鱼。   只因唇上那温柔的触感,不是从藤蔓传来,不是从扇子的另一边传来,而是真实、温暖地触及了。   又软又柔嫩。   她屏住了呼吸,心里把一条条烤鱼捞回来,重构完自己的鱼塘,注水,鱼们活过来了,啊,终于,她脑子终于动了——   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枭吻了她?快来人滋醒她啊!   她不是在做梦吧,她是在做梦吧?她其实从来没来过露台,其实刚好睡着了所以做了这个梦……   直到唇上那点柔软移开,虞棠仍是这姿势,这样看着他。   别看她面上很淡定,其实,她知道,那只是因为身体还僵硬着,动都不敢动,心里早就变成了咆哮鱼,吐出了无数个泡泡。   每个泡泡炸裂的“啵”声,和她心跳的频率刚刚好,而且越来越快。   他离她仍是很近,月光下,白玉般的耳垂,又一次爬满他隐匿的心思。   虞棠愣愣的,她抬起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嘴唇,然后她瞳孔地震,因为她发现,是实感,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只听陆枭喟叹,自言自语般,呢喃:“接吻不是这样的,对吧?”   这一声,大珠小珠落玉盘,击到虞棠心底里,什么叫接吻不是这样的,那接吻还能哪样啊?   只看,陆枭又一次凑近,他的唇先触到她指尖,开口的时候,就在她指尖留下冰冰凉的温度:“你说,接吻不是这样的。”   虞棠睁大眼睛。   此刻开始,她的认知在崩塌。   她的唇再一次被衔住。   他有点生涩,却又把握要领,让她心惊得不自觉后退,他却步步跟上,直到她软倒在躺椅上。   地上的两团影子,跨越最后那点距离,头次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交错着,纠缠着。   空气中隐约花香,还有另一种冷香,不由分说地入侵,织造另一种难以抵抗的香味。   等他缓缓抬起头时,虞棠才发觉,她双手攀在他肩膀上。   话题到底是怎么从打架到这样的,已经无从考究,她忙要把手伸回去,陆枭却抬手,一把握住她手腕。   他双眼细微闪烁,似是装一壶春,带着点点缱绻,本该洁白无瑕的脸颊上,薄霞四起,快把他眼角的泪痣,也染上未曾见过的,诱惑的颜色。   他声音喑哑,道:“是你教我的。”   “我,我?”虞棠快晕了,在她以为陆仙男也会接吻时,他怎么突然又说,是她教的?   陆枭垂下眼睛,道:“嗯,在你进入万物皆空时,我们做这个,不是打架。”   虞棠的脸上也倏地冲上一层淡粉,她都没发觉自己声音在颤抖:“我,我们?”   陆枭冷静下来,只气息仍然微妙的低沉,再次强调:“不是打架。”   虞棠:“!”   她要宕机了。   今晚发生的这些事,完全颠覆她之前所有想象。   但,这一刻,好多解释不来的不合理现象,全部都有了解释的理由,比如,为何双修后的弟子要结为道侣。   也就是说,双修真的是那种意思。   她好傻,她真的好傻,鱼鱼落泪,是她被兰夜带到奇怪的方向,差点就把双修从入门到入坟。   她早该想到的,兰夜懂什么,兰夜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又是个极为随性的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也就是说,她早就和陆枭双修了,却一厢情愿以为自己打败了他!   虞棠的逻辑体系,要被这种认知打击得崩溃了。   陆枭离她这么近,那漂亮的眼中,却一片执着,面带薄红,唇上一片水润,什么原因,自不用多说。   他,分明也害羞了,却仍维持清冷的神情。   好可爱。   虞棠声音不大,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问:“我教的?”   陆枭轻轻应声:“嗯。”   虞棠对此毫无印象,但是仔细想,确实像她做得出来的行为,想不到吧,她一个两世母胎单身狗,毫无压力教他接吻,居然还教得挺像样的。   她也是挺会的。   一点都不比陆枭差。   然而陆枭下一句,却让她明白她不止挺会的,还已经到某种程度,他指节扣着她手腕,低声说:“你说,还会教我别的。”   “别的,别的什么?”虞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枭拉着她的手,往下。   虞棠两眼圆睁。   什么什么,快住手!她是这样没节操的人吗?   虞棠看着天空,明月、清风、银河、花香。   是,她就是,她就是没节操的人。   只是他又一次,在她耳畔边,带着疑惑的口吻:“然后呢?”   虞棠在快进入贤者状态时,顿住:“然后呢?”   陆枭似有不满,鼻尖蹭过她的脸颊,有点痒痒的,他垂下眼睫:“你教着教着,就睡着了。”   虞棠:“……”   谢天谢地,她还是个有节操的人。   他抬眼,目中飘忽,眼尾的泪痣,却极为清纯,叫人不敢随意染指,说着最蛊惑人心的话:“现下,可以继续教了么?”   虞棠整条鱼快脱水了,她没办法呼吸,天啊,这个人在一本正经说什么虎狼之词,这种东西是说教就教的吗!   虞棠真没想到啊,自己筑基时到底是中了什么蛊,居然做出这样越轨的事。   于是,后来她去藏书阁查了一下,才知道,双修分为灵力双修和身体双修。   果然在灵力双修过后,男女修的心中眼中,都会只有彼此,所以,当时的她,根本没任何自制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遵循着心里最初的渴望。   双修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当下,她对着陆枭,根本做不出“教师”行为,虽然脑海里有个小人一直在摇旗呐喊“上啊上他丫的!”但实际上,她怂了。   脑子里想象得多香艳,实际上作为母胎单身,却毫无经验。   最多就是脑补,接下来怎么做,她真的怂了,她也没经历过,这个人生导师,她干不下去啊!   啊但是,她怎么能辜负他纯纯的期望呢。   在陆枭等待的眼神里,她盯着他的颜,没忍住,手指划过他的下颌,这一次,是她抬头。   地上的影子又一回交叠。   虞棠最深的感触是,真好亲。   就像她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他的唇珠,他嘴唇果然好软和,与他清冷锐利的气质不一样,他其实,也是一个软和的人。   看他脸红,看他目光闪烁,看他迷茫不懂的神情,让她忍不住的欢喜。   这一夜,直到月上中天。   第二天,虞棠后悔了,只想锤自己脑门,她应该再勇敢一点,就这样把他办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会在事后出现,就是脑补时爽歪歪,真要做起来,缩手缩脚,选择躺平放弃。   主要是,陆枭是喜欢她的吧?是吧?是吧?   他那样骄傲清冷的人,忍着脸红,主动靠近她,主动说出双修的事,除了喜欢,她真的说不出第二个理由。   于是再一次找到喳喳,这回不是猜测,她要把实锤这件事,好让喳喳好好查他们cp分局到底有没有故障。   然而这回,系统那边,是一个语调有点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亲亲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虞棠惊讶:“歪歪,是你吗歪歪?”   系统说:“不是的,我是系统唧唧。”   虞棠不信:“叽叽不是这个语气。”   唧唧说:“不是叽叽,是唧唧复唧唧的唧唧。”   虞棠:“怎么你们还有重名的?”   唧唧便说:“是这样的呢,在我们这边以代码交流,所以唧唧两个字和叽叽很好辨认。”   虞棠:“……”   总之,喳喳因为要回去照顾嫂子和新出生的系统,所以也请假,唧唧就成代理系统的代理系统的代理系统,来了一次疯狂套娃。   虞棠:“喳喳嫂子是歪歪?”   唧唧说:“是的呢,亲亲好聪明呀。”   虞棠合理怀疑所谓cp分局其实就是个家族式企业。   唧唧查了陆枭好感值的问题,遗憾地说:“亲,我们这边cp监测好像故障了哦,亲要等一阵才能看到结果。”   果然那声“滋啦”,是出故障了。   虞棠叹了口气,算了,也不该过分依赖系统,反正,她已经感觉到了。   唧唧好像在整理喳喳遗留的工作,隔一会儿就和虞棠说一句话,随后提示:“任务已完成,员工获取奖励:漂亮的黑长直。”   虞棠:“???”   唧唧说:“是这样的,我发现喳喳留的任务不合理,不符合《系统守则》,所以把先决条件【获得凌霄大会第一名】去掉,员工只需要完成【让陆枭挫败,让董婧婧安慰他】的任务,就行了。”   “这边检测到,这个任务条件早就达成,所以按时给亲发放奖励呢。”   虞棠:“!!!”   可以,她觉得唧唧靠谱,比喳喳好多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让陆枭挫败,又什么时候安慰到他……等等,在她误以为双修是打架时,陆枭生气了,果然是挫败了吧?   难不成这段时间,董婧婧和他说过话,所以触发完成条件?   可他们根本就没接触。   虞棠觉得系统可能又有bug了,鉴于她被系统坑这么多次,她选择默不作声,接受这个bug带来的好处。   谁傻谁提出修复bug。   奖励到手后,虞棠摸了摸头发。   本来她头发也还可以,这个时代女子长发及腰,又有灵力滋养,自然多为柔润。   这【漂亮的黑长直】,直接让她头发触感更顺滑,而且直到发梢,没有任何瑕疵,将头发挽起来,别上朱钗,鬓如云,若是放下头发,墨发如瀑,三千青丝长且直,优化到最漂亮的程度。   虞棠满意了,再看镜中,比起以前,就像完全长开了,眉眼是精巧之画,唇不点而红,肤色脂玉般的白嫩,还有股独一无二的气质,清丽漂亮,娉婷动人。   虞棠也被自己变化吓到了。   又去敲唧唧:“我怎么觉得要比以前刚拿到变美奖励时,更好看呀?”   唧唧说:“奖励发放后,系统是无法干预的,亲亲变更好看,自然和亲坚持修道有关呀~”   相当于说,系统只是给了她“一”,如何由一变十,全靠她修炼从不含糊,灵力养人,自然越来越漂亮。   努力是有回报的,虞棠捧着镜子笑。   唧唧说:“这次任务奖励是S级呢,恭喜亲亲第一次获得S级奖励,即将发放S级奖励:不可言说的秘笈~请亲亲自行前往储物袋认领~”   什么叫不可言说的秘笈?   虞棠想起A级奖励走马灯,这秘笈,定然也不简单。   秘笈有两册,分上下,蓝色封面,封面上只有两个字“秘笈”,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对。   她丝毫没有防备,一打开,秘笈就掉到地上。   真他娘的不可言说啊!都是不可描述的东西啊!   虞棠粗粗一翻,又雷又脸热的,叫唧唧:“不对吧,这是S级奖励道具?这不过就是本小黄书啊!”   唧唧说:“亲亲,觅云宗不可言说的秘笈,都锁在藏宝阁三楼,按理说,你们都见不到呢,这是此秘笈珍稀之处之一,何况,此秘笈内容详实,是最上乘的双修秘笈,百分百的修为提升,带来百分百的快乐,九州大陆仅此一本哦!”   虞棠:“……”   她得承认,她可耻地心动了。   以双修提升修为为名义,这么想想,都理直气壮起来了。   不知道陆枭在干什么。   虞棠下意识想到他,还记得他颊边、耳尖的微红,那目光渐渐迷离沉迷,竟是骄傲如他,也会露出这种神情。   女少口阿。   而且既然系统任务完成了,既然不用参加凌霄大会获得第一,她打算放弃比试,私心底,她不想和陆枭打,当然,也不想故意输给别人,所以,弃赛好。   只是,没等她把决定上报宗门,全宗通知,凌霄大会取消了。   这事来得突然,说是因为宗门调度不来。   但这个理由,怎么都有点奇怪。   很快,兰夜专门来次明月楼,告诉虞棠:“秦湛中毒了。”   虞棠惊异:“中毒?”   她忽的想起,原小说里,就是掌门秦湛中奇毒,所以宗门合并的事不了了之,以至于后面魔修四起。   “我与唐桐会解决奇毒的事,”兰夜难得严肃,声音也沉下去:“宗内或许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小鱼儿你就在明月楼,不要乱跑,知道了么?”   能被兰夜如此认真对待的危险,定不是小事。   虞棠点头,心里惴惴:“这种奇毒,有什么法子能解么?”   兰夜思索片刻,道:“目前,还看不出缘故。”   如果是其他人看不出缘故,那还可以说是他们修为不精进,但兰夜和唐桐,不可能看不出来。   兰夜有些烦恼般,轻叹气:“平鹤,却在这时候闭关了。”   大能闭关,多是天道强行,动辄以年起步,尤其是平鹤合体期,一旦闭关,悟透的绝不是凡物,不可能短时间内出关。   虞棠心内一沉,一样,与原小说一样。   掌门中毒,平鹤闭关,宗门合并取消,还有最后……   她问兰夜:“陆枭呢?他在哪?”   兰夜说到这个就来气:“长老堂把陆枭押在日月山,说是掌门中毒当日,和陆枭独处过,气煞我也,也不想想,陆枭怎么可能毒害掌门,不过是看平鹤闭关,想收拾我们青崖一带……”   虞棠咬住嘴唇。   一样,即使过程不一样,结局却是一样的。   陆枭,也被怀疑了。   她才拿到秘笈,陆枭却被关起来,这种事,不、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补回来啦,感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一章   冥冥之中, 对陆枭十分不利。   虞棠记得原小说里,平鹤这一闭关, 再出关就是好几年后,夏目确实如兰夜所说,如果他没有闭关,长老堂的人, 根本不敢动陆枭, 乃至青崖一带。   长老堂。   虞棠默念这三个字。   有人的地方,必定有权利牵扯,何况是觅云宗这么大的门派。   觅云宗内设有十二堂, 服务整个宗门。   先前虞棠筑基之楼, 就是隶属土木造设的地设堂,而长老堂, 则相当于决策堂,由掌门管理。   由此可见, 掌门之位尤为重要。   秦湛当上掌门,是多方势力角逐的结果,与之角逐失败的, 也在长老堂, 借秦湛中毒的机会,长老堂分成两股势力,一股是拥护秦湛的势力,另一股则拥戴新掌门云英豪。   后者势力要比前者强,强得多。   原小说里, 在云英豪执掌期间,觅云宗天翻地覆,他手段雷厉风行,若时势好,定然是英雄,只是,为了权利,他亟需抓出宗内潜藏的魔修,于是,陆枭首当其冲,接受调查,乃至最后,长老堂认定就是陆枭毒害掌门。   可见,掌门中毒也是关键。   可掌门中奇毒,却是连原小说都没写明白的,好像要让他领盒饭,就弄了个毒给他。   如果掌门一死,觅云宗就由云英豪接手,这样下去,虽然不能确定没了赵中旭唐毓的铺垫,陆枭会不会还被认定为凶手,但虞棠不敢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剧情和原小说重合,她家仙男,又一次面临被迫害场景,不止如此,整个青崖山,都即将被颠覆。   虞棠牙痒痒,这事一定要阻止,不管宗内利益如何复杂,总之,把陆枭押着,就是和她作对。   而事情源头,还是掌门中的奇毒,必须解决他中毒的问题,他不能死。   远处,乌云密布,雷鸣阵阵,山雨欲来风满楼。   虞棠暂时做不了什么,按兰夜所说,外面不安生,除了闭关的平鹤,青崖山一带的大能们,近乎倾巢而出,不止因为宗内危机重重,还有宗外的魔修再度肆虐的缘故。   她不能盲目往外面跑,况且她出去,又能干什么呢?   白白添麻烦。   可焦虑从心底生起,虞棠席地而坐,远处闪电乍然,接着传来一声动天地的雷鸣,像极了,天道在为谁鸣不公。   不知道陆枭现在怎么样。   原小说里,暂时被关押的他,没有任何自由,外面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可是,他坚信清者自清,别人却不是。   虞棠心内翻滚,最后深深叹息,花了好大气力,打坐调整心性。   静下心后,时间流逝也没那么慢。   直到好几日后,兰夜回来,虞棠才出打坐状态,问:“师父,情况怎么样?”   兰夜难得皱眉,长叹:“秦湛已昏迷不醒,怪哉,这种毒,我初次见,唐桐却是见过类似的,但,都不是这种毒,不过,我们需要去藏书阁找一个东西。”   虞棠:“什么东西?”   兰夜回:“祭邪。”   这个线索来源,是多年前。   唐桐曾与前辈见过相似的毒,前辈替人解毒后,顺便当年提了“祭邪”,说是两种毒有点像,但祭邪极为凶险,可惜的是,前辈已陨落。   如今掌门的境遇,比当年中那毒的还要凶险,就让唐桐想起前辈的话。   紧抓线索,两人兵分两路,唐桐守在掌门那里观察情况,兰夜则查找“祭邪”。   兰夜问:“我要去藏书阁五层,小鱼儿和我一起去么?”   虞棠立刻点头:“好。”   藏书阁一共五层。   普通弟子只能去一二层,三层以上,必须有掌门的准许,但秦湛昏迷着,虞棠还在奇怪她们要怎么进五层时,兰夜带着她,强行破开高层的结界,在楼顶捅出个洞。   从五层房梁跳下来,兰夜双手平张:“落地!”   虞棠紧跟随其后,也是安全落地。   不愧是她们,虞棠早该猜到的。   就是以后要麻烦地设堂补洞,就怕他们上门投诉。   只看,五层虽然也十分宽阔,但真正放书的,只有十个书架,比起藏书阁其他层,算少的。   书卷泛着金辉。   兰夜展开一卷,那书籍上,是一片白,这些书都是宗内密卷,自然有结界封印,兰夜便手指结印,道:“开。”   纸张闪过光芒,才浮现文字。   她又开一卷书,给虞棠,说:“小鱼儿帮师父留意一下,这卷书籍里面,可有没有‘祭邪’二字。”   虞棠点点头,拿到手上的书籍薄薄的,没什么重量,她本想让兰夜给她多解锁几本的,结果等看下去,才知道为何兰夜只丢一本给她。   这书绝非凡品,光是读字,就足以耽误时间,而且,读起来十分消耗灵力,等虞棠看完第一页,发现没有“祭邪”两个字,准备翻第二页时,才发现,居然过去一个时辰。   她额头隐隐作痛,兰夜已经看完第一本,脸色如常,打开第二本。   怪物,分神期的怪物。   虞棠感叹,当然,更多是对兰夜的崇拜,她看一页,只找“祭邪”,都难受得不行,兰夜却不会,可即使如此,一个时辰她就查一本。   这里书籍虽然不算多,但十分花时间,如果能找青崖山的各位帮忙就好了,可是,如今青崖一带修士都出去了,没有帮手,等她们全部找完,掌门能撑得住么?   多想无益。   虞棠连忙收回心神,催动身体灵力流动,一边凝神继续看第二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把手上薄薄的书籍查完,都没有发现“祭邪”两个字,彼时,兰夜已经看了二十几本。   她叫虞棠:“小鱼儿看完了?先休息休息,等等再给你一本。”   虞棠摇头:“弟子看得太慢,师父快点给一本新的给弟子,弟子……不想看这么慢,拖累师父。”   兰夜本还盯着手上泛光的书籍,忽然,把书丢下,哭起来。   豆大的眼泪刷刷地掉,一下濡湿她脸颊。   虞棠吓一跳,手足无措,连忙递过帕子,下意识道:“没事,没事的……”   兰夜提着虞棠的袖摆,擦眼泪,呜哇哇哭:“是我,是我在拖累你们,平鹤一闭关,我就什么都不是,我好无用,我居然看不出是什么毒,我为什么不把精力放在修炼上,我天天吃烤鸟,我错了……”   这话一连串,打得虞棠措手不及,分明是很严肃的事,就是莫名好笑,她抚着兰夜的背,说:“师父很棒,师父没有拖累任何人,有师父在,我特别安心的!”   兰夜抬起眼睛,瘪着嘴:“是吗?小鱼儿因为我而安心吗?”   虞棠看她哭得这么惨,也知道她该有多大的压力,眼眶也微热:“是啊,师父好厉害,有师父在,才有我啊。”   兰夜抹掉眼泪,抬起头,在虞棠脸颊上啾下:“我最爱小鱼儿了!”   第二次被这么漂亮的兰夜偷袭,虞棠脸一红。   只看兰夜板起脸,严肃道:“对,我不要拖累你们,我要让平鹤闭关出来后,一切还是原样!”   她又充满动力,赶紧翻开下一页。   虞棠拧掉袖子的泪水,看着认真的兰夜,忍不住一笑,兰夜这么可爱,哭起来却跟小孩似,可叫人心疼,更不忍心看她伤心。   可一想到原小说里,兰夜最后与平鹤殉情,她心里又是一沉。   没关系,一切来得及,绝不会出现悲剧线结局。   乍然,外面起了一阵大风。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原来你们在这里!”   虞棠和兰夜抬头,从她们打破的“天窗”处,陆续落下人影,虞棠心里一惊,该不会,宗内抓到她们擅闯五层?   然而,在看清来人后,惊吓变成惊喜。   以娄敬之和娄爱之为首,接着进入藏书阁五层的,还有一位金丹修士和十几个筑基修士,全是娄家和唐家的佼佼者。   娄敬之眯着眼睛笑:“小师妹,兰夜真人,你们可叫人好找。”   虞棠高兴道:“师兄,你们怎么过来了?”   娄敬之说:“自然是来帮忙呀,喏,”侧身让出后面的人,“还带了苦力们,怎么样,感动吗?”   娄爱之则配合介绍苦力,指着几位,道:“和你们介绍下,这是我三弟四妹六表姐八堂叔。”   几个娄家的亲戚揖手,接着,只看,唐家那金丹修士弟子朝虞棠走过来,笑着问:“你就是虞棠吧?”   虞棠客气回礼,他先开口道:“我代表唐家,向你表示谢意。”   虞棠:“欸?”   男子郑重一揖:“我是唐媛的堂兄,我知道,你试图救过唐媛,揪出唐毓,帮助唐家解决一大隐患。”   虞棠连忙说:“不必如此客气。”   金丹修士摇摇头,道:“如此恩情,自然非能寻常报答。”   话说完,唐家所有筑基朝虞棠一揖,算是很重大的一拜。   虞棠都不好意思了:“只是顺手而为,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金丹修士又说:“听闻你需要帮忙,我调度唐家所有能来的筑基,希望能有些微作用。”   这不是些微的问题。   掌门出事,唐家作为觅云四十九家之五,消息来源多,定知道青崖处于风口浪尖,这时候,他们不与青崖撇清关系,反而带来这么多筑基帮忙……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虞棠觉得喉咙涩涩的。   她也没料到,当日顺手留下的善意,来日,能得到加倍的报答。   兰夜笑了:“得亏了小鱼儿。”   她接连解开好几十本书籍,挨个分下去,于是这么多人,每个人捧着一本,一个书架的书籍,这样安排下去,不愁没有尽头。   兰夜提醒说:“务必留意‘祭邪’两个字。”   “是,真人。”其余人应道,拿着书,各自在一个角落,开始搜查。   感激于心,言语难说尽,虞棠松口气,重新燃起希望,她拿起一本书,再次看起来。   等看完一行,她忽的察觉,这本书,一行就是一页。   不过,藏书阁五层,奇怪的书多得是,没有“祭邪”,她就没必要留意,正要翻页时,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这声咳嗽很大声,虞棠抬眼,其余人却没有察觉,兀自查书。   难不成是她听错了,还是,这声咳嗽其实没什么?   她便又要翻页,那些咳嗽又来一次。   虞棠:“……”   总觉得是不干净的东西,她毫不留情地翻向下一页,那声咳嗽终于肯出声:“慢着!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咳嗽?”   这声音于虚空出现,稚嫩明亮,就像是一个总角小儿的嗓子。   虞棠看周围,只有她听得见,于是她试探着反问:“因为你吸入太多灰尘?”   声音不悦:“你才吸入太多灰尘!”   虞棠发现,她说话时,四周的人也没有察觉她,就连兰夜,也在认真看书,她站起来,四处走动,回头一看——   “我的娘呀!”   她有丝分裂成两个了?只看,原地还有一个“虞棠”,垂着眼眸,认真看书,但不同的是,“虞棠”手上的书,和站着的她手上拿着的书,不是同一本,这书定是有关的。   虞棠怀疑她可能进入一个高强的结界,连兰夜也无法察觉,果然,那声音“嘎嘎”大笑起来:“怎么样,知道我厉害吧!”   虞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老不高兴:“哼,你个黄毛小儿,居然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虞棠高高举起手上的书,准备砸到地上,那声音立刻改口:“慢着,会痛的啊!”   虞棠便又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闷闷不乐:“我是书灵,在这里睡得好好的,被你们吵醒了,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想丢我。”   虞棠一愣,书灵?   原小说里,后期陆枭成魔,杀了回来,觅云宗陷入血海,然而,让他心生惋惜的是,藏书阁五层的书籍,已经全数被毁。   说是藏书阁五层,有一只珍稀的千年书灵,因魔修入侵觅云宗,它不愿让仙家书籍落入魔修手中,便焚毁之,毁了自身立命的书,书灵亦灰飞烟灭。   是一只很有骨气的书灵。   现在,书灵“哼”了下,道:“知道我厉害吧?这里是我的世界,这个结界,是连那个分神期的怪物都不可能察觉呢!”   虞棠:“……”   可是,它在阻止她找“祭邪”这两个字,就是在阻止她帮忙解开掌门的奇毒,进一步就是在阻止她和陆枭见面!   不过,它是书灵,总该有点用吧,虞棠问:“你知道这里这么多书,有提到‘祭邪’的吗?”   书灵没好气:“不知道,这些书我几百年前看完,记不住。”   既然如此,虞棠一下索然无味,不打算和它掰扯,说:“你什么时候让我回我身体?”   书灵震惊:“你这小儿,居然不为我震惊?”   虞棠震惊:“你这老家伙,居然觉得我应该为你震惊?”   书灵生气了,道:“哼,我不理你了!”   虞棠巴不得呢,说:“那你去找别人玩,快让我回去看书。”   沉默。   虞棠:“该不会只有我能和你说话吧?”   书灵不好意思一笑:“嘿嘿。”   虞棠又一次举高手上的书,书灵连忙滋儿哇大叫:“别啊!你不是会附五感么!我只能和你说说话了,其实,想找‘祭邪’,还是有办法的!”   原来和她附五感有关系。   看众人找得那么辛苦,虞棠且听听它有什么办法。   书灵说:“只要给我补充新书,这新书呢,就像开关,我可以把过去看过的书,全数记起来!”   虞棠指着周围的书:“这些不行?”   书灵说:“当然不行,我都看过,就不会给我补充力量,我过去看的书被封存了,就缺一本新书,不然,就只能这样……”   说到后面,它声音有点低落。   虞棠问:“藏书阁的书,你都看完了?”   书灵骄傲极了:“不瞒你说,整个九州大陆的书都看过。”就是都被封存。   没粮吃的感觉,虞棠懂,心疼它一秒,突然的,想到自己拥有一本,整个九州大陆独一本的书。   就是不可描述,不太好拿出来。   不行,虞棠咬牙,为了陆枭,必须把它拿出来。   虞棠下定决心,跟书灵说:“我倒是有一本,九州大陆绝无仅有的一本书,你要不要看?”   书灵立刻好奇起来:“是什么书?”   虞棠笑了:“那你得答应我,等一下,帮忙找出‘祭邪’这两个字。”   书灵立刻说:“好啊,倒是你拿的那本书,必须得是我没看过的。”   虞棠:“保证你没看过。”   她拿出一本书,深蓝色的书封平平无奇,就是写了个有噱头的名字:秘笈(上)。   书灵来了兴致,激动说:“啊!是我从没闻过的油墨的味道!这是新的书!”   虞棠笑了,那是,科技印刷机印出来的,味道当然不一样,同书灵说:“你看,我没唬你,你吸收新的知识后,也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了吧?”   书灵迫不及待说:“行行行!”   虞棠把上册的秘境往空中一丢,秘笈在空中翻阅起来,声音刷拉拉的,可知书灵的求知若渴。   大约只用了一刻,那本书缓缓合起来。   虞棠问:“怎么样?”   书灵的声音缓缓响起:“……奇怪的知识增加了,”接着又夸:“这本书可太好了!还有下册吗?”   秘笈上下册分别讲的是灵力双修和身体双修,虞棠不乐意把第二本充公,就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获得上册。”   书灵把所有知识消化完,感动莫名:“这书的力量可真是太大了!我的知识全部被激活啦!”   虞棠高兴:“那说好的……”   书灵得寸进尺,说:“你还得给我化出个实体。”   虞棠:“哈?”   书灵:“我是感知,知识思维和五感相似,所以我没有实体,你不是会附五感吗?只需要你用灵力画一幅画,我寄居上去,就是有了实体,到时候,自然就帮你找‘祭邪’。”   虞棠又不傻,它要求这么多,却不帮她完成她想要的事,分明就是老赖,冷笑:“那就算了。”   书灵:“啊啊啊啊不可以!”   虞棠摸着下巴,它既然称作“灵”,那是不是可以契约呢,像陆枭那样,契约灵蛇小白和元蘅。   虞棠便说:“除非你和我结成契约。”   书灵哪里能容忍:“我不要!”   虞棠摆摆手,无所谓:“那就这样吧。”这天地间会附五感的人,估摸就她一个,它会这样放弃?   果然,书灵瞬间没骨气:“契约就契约啊,你再求求我就行了,小气鬼……”   一开口就是老傲娇了,虞棠:“呵呵,随便你。”   书灵连忙说:“不是你提出来的契约吗,还一副嫌弃的模样!”   不和它废话,虞棠靠渣渣阵法知识,在这个书灵造出的结界中,再画出一个契约阵。   遽然平地生风,虞棠发现,自己识海里,多了个圆形的契约阵,随后,一团白色的灵力在那里,和阿飘一样,飘来飘去。   声音从阿飘上传来:“看什么看?没看过书灵啊?”   虞棠笑了:“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其实有点可爱。   见虞棠笑,书灵反正不高兴,哼了声:“那你还不快点给我画个拟物?”   虞棠指尖出现一道白色灵力,在空中画圆圈,一笔竖线,竖线左右两只手,还有两只脚。   当当!解救万千画渣的终极极简画风,火柴人,诞生了!   书灵小声说:“好简陋啊。”   虞棠觉得确实,毕竟这家伙是自己契约的第一个灵体,她得认真点,于是,给火柴人补上了五官:弯起的笑脸,还有龇牙笑。   看起来就贱贱的,而且和它明亮的声音,很配。   书灵嫌弃:“太丑了!”   虞棠怼回去:“那你要我怎么样,我哪有时间给你画什么好看的,知足好吗?”   最后,书灵还是一边嫌弃着,一边把火柴人当做自己的实体,附上去的那一瞬间,它低头看看手,惊喜地在空中转圈。   虞棠还可以给它起个名字,像陆枭的小白那样,便说:“给你取个名吧,阿飘?”   书灵说:“我不要,我要霸气的!”   虞棠觉得就不能顺着这家伙的意,不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行啊,那‘火柴人’吧。”   书灵:“还不如阿飘呢!”   阿飘就这样定下来。   它终于遵守承诺,把结界撤走,于是,虞棠脑海里咚的一声,整个人突然就回过神来,看了看手,她彻底回到身体里。   也不知道耽搁多久,外头天色已暗,倏然,一位娄家的子弟激动说:“找到了,祭邪!”   兰夜立刻拿过那本书,道:“很好。”   虞棠跟阿飘说:“要你何用,别人都找到了。”   阿飘怒了:“我告你,我很有用的,又不是只有一个‘祭邪’!”   话音刚落,藏书阁五层,那些他们没看过的书籍,全部从书架上抽出来,飘到半空中,自己“哗啦啦”翻起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一本,两本,三本,四本……   被挑出来的书落在地上,所翻开之处,赫然都有“祭邪”两个字的记载。   合起来,竟然有七本!   娄敬之讶然:“怎么回事?”   众人只看空中,一个灵力化成的小人儿转过头来,“脸”上两排大大牙齿,咧着嘴笑,看起来就阴阳怪气的。   这小人儿两根线条手叉腰:“喂!人类,还不快感谢我!”   娄敬之警惕之下,一道灵力就把它打下来,作为毫无战斗力的书灵,阿飘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娄敬之吓一跳:“好不经打。”   虞棠连忙补充说:“啊,它是这里的书灵。”   阿飘跳起来揉脑袋,对娄敬之喊:“你小子居然敢打我!我主人一定会弄死你的!”   虞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兰夜看着它,眼睛一亮:“居然是书灵?它已经缔结契约了?”   虞棠默默举手,认领这只狂妄自大的书灵:“嗯,刚和我结成契约。”   这下,他们都惊愕了,要知道,书灵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灵体,天下书灵,掰手指数都数得过来,何况是浸润在觅云宗如此藏书阁中的书灵,必十分强大。   兰夜笑了,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小鱼儿的附五感,对书灵这种想要拥有实体,好离开藏书阁的灵体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原来,书灵不能离开诞生之地,就算寄居在书上也不行,除非,能附着在某些物体上,而这些物体,必须是附五感天赋之人拟造之物。   虞棠就知道,要是她没提出契约,阿飘铁获得实体后,铁定就跑了,她看着火柴人的目光都嫌弃起来。   这种家伙真的读很多书吗?居然一点都不懂礼义廉耻。   阿飘被她眼神吓得抖了抖,说:“干什么,我还不是和你契约了嘛,干嘛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和我缔结契约,你就该感到荣幸。”   哦豁,虞棠一点都不觉得,不过它的脾气,倒适合激将:“哦?荣幸?可是你除了帮我们找出‘祭邪’的事,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做吧?”   娄敬之很快跟上虞棠的思路:“也是,毕竟我们这么多人找,或许两三天,就能找到这八本书了。”   娄爱之紧随其后:“不过如此嘛。”   作为一个实诚的人,兰夜看着这几个弟子,说:“其实我们两三天……”是找不完的。话没说完,虞棠往她嘴里塞了个土灵根的灵根泡泡糖。   兰夜嚼动,两眼一亮:“哇,这是什么啊?”   阿飘果然被激将,气得跺脚:“你们这么小瞧我!给我等着!”   再次飘到空中,它有模有样地盘腿打坐,八本书籍再次浮动到半空,围着它转起来。   兰夜凑到虞棠这边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为什么嚼起来怪怪的,好好玩呀。”   虞棠说:“是泡泡糖。”   自己挑了个木灵根的灵根泡泡糖,虞棠嚼嚼,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再咬碎,“啵唧”的一声。   “哇。”其余人感叹,他们确实头次见到这种奇怪的食物。   兰夜惊喜得不行:“我也要我也要,快教教我!”   虞棠说:“你先把泡泡糖在嘴里抚得平滑柔顺,然后舌尖……”   兰夜愣了愣:“我吞下去了。”   虞棠:“……”   她再给兰夜一个,说:“这玩意儿不能随便吞啊。”不知道这种材质在这个世界存在不,会不会影响兰夜的消化。   这回兰夜认真点头。   虞棠便讲解着,又吹了一遍,啵唧一声咬破,说:“这个不着急,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兰夜两眼泪汪汪。   虞棠:“你又吞下去了?”   兰夜默不作声。   她总算知道平鹤要管着兰夜吃的原因,兰夜本质就是只吞金兽吧,这玩意这么难吞,她怎么咽下去的?   兰夜问:“还有吗?我真的是不小心吞下去的,这次一定好好学!”   虞棠看着最后一个泡泡糖,还是留下来好,果断摇头:“没了没了。”   娄敬之说:“小师妹,你可以再吹个泡泡吗?”   虞棠“呼”的一声,吹出快压到她鼻尖的泡泡,咬破回收。   围观的一圈人鼓掌:“虞棠师姐果然会一些很特殊的技能呢。”   此时,半空传来阿飘一声笑:“哈哈哈,我把全部有关祭邪的都破译了!愚蠢的人类们,是不是被我吓呆了!”   众人敷衍:“厉害,真厉害啊。”   其实,大家全程围观虞棠吹泡泡,真没有留意阿飘如何解密,虞棠见阿飘鼻子翘到天上,没忍心告诉它真相。   阿飘不愧是书灵,将有关祭邪的文字都整理得条条有理,兰夜双眼一眯:“祭邪原来是一柄剑。”   与毒有关,大家都以为是药草,没想到,到头来居然只是一柄剑。   兰夜急速看了遍所有资料,说,“祭邪本是至邪之剑,佩戴者,极容易被影响心性,堕入魔修之路。”   又是魔修。   虞棠心里沉下去。   兰夜继续说:“将祭邪埋入地中,种植灵植,收获服用之,则会中至邪之毒,是九州大陆极为少见的奇毒,若不能找到方式尽快解开,会危及修士性命。”   挂钩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难不成,掌门就是吃了被祭邪影响的灵植?   再多的猜测,不如直接看解决办法,兰夜目光一顿,吃惊:“竟然……”她很快调整神情,说,“若要解此毒,则需要天地间至纯之剑。”   具体,并没有写该怎么用至纯之剑解开这种奇毒。   但,这是一个极为振奋人心的消息。   虞棠思索:“至纯之剑,”她和兰夜面面相觑,“琉檀!”   琉檀剑是九州少有的名器,是水灵气蕴养的至纯之剑,与陆枭水灵根极为契合,现在,是陆枭的本命法器。   虞棠把阿飘召回来时,夸了一句:“谢谢你阿飘,等有空了,我给你画超级漂亮的外表!”   阿飘“哼”了声:“我本来就很厉害,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虞棠不和这个老傲娇废口舌。   现下,一刻也不能耽搁,十几人就朝日月山去。   除了陆枭,当日与掌门接触过的弟子,都被怀疑了,合起来一共十一人。   这十一人被押在日月山一处偏殿。   虞棠一行人到了偏殿外,有长老堂设下的结界,立刻惊动长老堂的人。   居然是长老堂的分神期在外面坐镇。   觅云宗里,除了平鹤是巅峰修为合体期,还有大约七八个分神期,青崖一派的全部出世,不管宗内事务,而还有两个分神期大能入世,就在长老堂,云英豪是一个,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   兰夜与他熟知,直接叫他名字:“云兴安,我们要找陆枭。”   虞棠留意一下,云兴安姓云,云家人,是云英豪派系的。   只看云兴安有点圆润,虽然像是笑面佛,但严重目光却带着杀气,道:“兰夜,事关秦掌门的安危,哪能容你们乱来?”   兰夜急了:“就是和掌门有关,所以你必须让我们找陆枭!”   云兴安拒绝:“不行,”考虑到兰夜是分神期,才补一句,“这是规矩。”   兰夜不由分说,打破结界,云兴安追上去:“是你先打破坏规矩,那就不怪我不守规矩!”   看着结界撕开的口子,娄敬之连忙招呼他们:“走,这里交给兰夜真人!”   兰夜拖住云兴安,其余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进结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结界内竟然还有防守,为首就是一个元婴期修士。   元婴期怒极:“竟擅闯结界,你们想死么!”   娄敬之笑了,与唐家那位金丹修士对个眼神,两人摆开阵势,直接与元婴修士打起来,把前进的机会让给虞棠一行人。   虞棠朝他们送去感激的目光,继续向前冲。   闯结界的动静,惊动驻守的弟子,娄家、唐家的筑基们,也一个个被迫留下来鏖战。   一路跑下来,就剩下虞棠和娄爱之。   终于快到偏殿,虞棠刚要高兴时,却看不远处一只镇守的灵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两人。   虞棠立即感觉到危险,祭出小鱼扇,说:“我拖着它,娄师兄快去找陆枭!”   忽然,她左肩被拍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力气,把她送出去,她越过灵兽,惊异地回头,娄爱之自己留下来应对灵兽了!   他笑道,有点像娄敬之那样,痞痞的:“去吧,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与他,也有一阵没见面了吧?”   虞棠眼眶一热。   立刻收拾心情,这回,终于冲到偏殿上空。   这是一个“回”字形结构的偏殿,十一个弟子分别被关在十一个房间。   她要在殿顶破一个口,冲进去,如果第一个房间里不是陆枭,那她就破开墙壁,沿着这个“回”字走一圈,总能找到陆枭的。   就是这样会浪费更多时间,她怕意外随时会发生,所以……   神明啊。   如果你们真在那九霄之上,可否准许她一个愿望。   在第一个落下的房间,找到陆枭。   *   偏殿里,四处漆黑。   第十天了,这是他在这里,无法与外界联系的第十天。   若他想朝门外走,则周围束缚的结界阵法会发出暗红色的微光,警告他。   对修士来说,十天不长,打坐就可以就过去,他心性本十分坚定,只是,他莫名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也被关同一座偏殿,同一个房间。   他孤立无援,在自己没察觉时,竟树敌无数,连累兰夜真人与师兄,被讨伐,被唾骂,说他是魔修,说他命煞,最后,草率地将他认定为凶手。   他没有辩白的机会。   黑暗吞噬他的意志,他疯,他怒,他悲,冲不出束缚阵法中,反而弄了一身伤痕累累,他发誓,他不会放过那些人……   “铮”的一声,噩梦终止,他猝然清醒过来。   心脏狂跳。   在同一种黑暗中,给了他一种错觉,两种处境竟如此相似,就快重叠。   不,不一样,他冷静下来,那个梦里没有她。   想起她,那种狂躁慢慢地沉淀下去,自然而然平静下来。   平静过后,心底萌生渴望。   想她,疯狂想她。   只有她真的出现了,他才知道,他所在是真实,非那个暗无天日的梦。   九天神明在上,可否准许他一个愿望。   见到她。   让他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见到光。   *   突然“嘭”的一声!   因为殿顶建筑上有结界,虞棠花大力气,聚灵破坏结界,却没刹住力气,直接朝房间里冲进去。   她暗道不好,估计要摔个狗啃。   蓦地,跌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他抱着她旋转半圈,才缓冲了她的冲力。   虞棠睁大眼睛。   房中一片黑暗,只有强行破开的屋顶,落下一道皎洁的月光。   她抬眼,看着这人,这个容貌如此受天眷顾的男人,他也极为惊异,漆黑的瞳孔只照出她的身影,眼尾的泪痣轻轻一动。   虞棠急促道:“琉檀!”   陆枭立刻祭出本命法器琉檀,甚至不多问什么,只要她想要,他没有理由怀疑。   虞棠深深看他一眼,克制住不舍,现在外面还在战斗,她要快点退出去,正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叫住她:“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虞棠顿住,她入目之处,四周有囚禁他的阵法,是层层枷锁,料是不能好生休憩。   想说的太多了,那群混蛋有没有苛待你?在这里过得可还行?你和掌门单独见面时发生了什么?   却一时不知道该说哪句好。   忽的,陆枭说了句:“我有,我有想对你说的。”   虞棠喘息,看着他。   月光在他脸上打下一层淡淡的光辉,同时,也给他耳尖镀上一层粉红,以平常的语调,却叫这一瞬间,四周都空寂了:   “想你,一直在想你。”   虞棠心头翻滚。   她也想他,特别想。   忽然走廊传来呼喊声:“抓住闯入者!”   虞棠再耽搁不能,赶紧拿好琉檀,却看陆枭放出元蘅——不是装小屁孩的元蘅,而是那位清秀的青年元蘅。   陆枭说:“驻守此地的,是元家人。”   虞棠一愣,   元蘅到了走廊,声音冷冷地传进来:“尔等作为元家后嗣,竟做人走狗,可有点羞耻心!”   外头是一阵跪地声,还有不可思议之震撼:“参见祖师爷!”   虞棠突然觉得元蘅帅爆了,她以后真的不会再说元蘅是小屁孩了!   趁着最后争取的这时间,她扑到陆枭怀里,用力亲一口。   一吻解万愁,却有更多不满足。   她再不能留念,狠狠落下一句:“等我!”   于是借陆枭运转的灵力,她冲出屋顶,看到明月下,娄爱之正躲开灵兽一招,忙道:“琉檀已拿到,走!”   她放出信号,闯入日月山偏殿的所有弟子不再恋战,逃出结界。   虞棠怀里紧紧抱着琉檀,隔着剑鞘,好似能察觉到琉檀冰凌凌的,但她知道,琉檀的主人,却该死的可爱。   彼时,兰夜与云兴安顾忌宗内的安全,战斗尚未进入极端状态,兰夜一看到虞棠怀里的琉檀,也不恋战,带着这一圈金丹筑基,迅速撤离。   这回,方向是日月山岩泉阁。   岩泉阁是掌门秦湛所住之地。   这一路再有谁敢拦着,兰夜就送一个劝退大礼包,于是十分轻松到岩泉阁。   只看,一剑修男子拄着长剑,站在岩泉阁大门前,他身高八尺,方脸,眉毛粗,鼻梁挺,双目中有煞气,不是好相与之人。   兰夜眯起眼睛,轻声道:“云英豪。”   此人正是云英豪,分神期大能,在长老堂的拥簇势力,比秦湛大得多,趁秦湛中毒,控制了长老堂。   他长剑出鞘,一身煞气:“兰夜真人,你莫不是真要擅闯岩泉?”   兰夜冷冷道:“是又如何,你拦得住我?”   突兀的,半空中传来一阵钟鸣,声音哀沉。   闻者都忍不住等这声钟鸣过去。   虞棠心里是一咯噔,该不会是……   从岩泉阁里,走出一小童,他弯腰跑到他们面前,报道:“掌门已陨落,真人们不要因此事打起来。”   云英豪一挑眉,语带嘲笑:“终究,还是这么走了。”   虞棠抱着琉檀。   心里的惶惶不安,被放大数以倍计,顿觉天色阴沉下去,隐隐雷鸣,难不成,真的就这样走上了原来的剧情?   她没法保证,陆枭被列入怀疑对象,会不会被针对,最后,和原小说一样,背负杀害掌门的罪名。   不行,绝对不行。   突然之间,一声长喝,气吞万里:“谁说掌门陨落的?”   唐桐那道仙风道骨的身影,从岩泉阁内出来,此话正是他说的,瞬间荡开众人心头的阴霾。   虞棠激动,这一刻,唐桐这个小胡子比除了陆枭之外的任何人还要帅!   云英豪欲反驳什么,唐桐说:“若是不放心青崖一派,兰夜守在门外,让虞棠小友进来就是!”   云英豪看了眼兰夜,又看看虞棠,判断虞棠更没有威胁,终究默认。   虞棠一颗心跳得极快。   她抱着琉檀,一步步朝岩泉阁内走去。   到底能不能把剧情扳回来,能不能不让陆枭走上原剧情,就看这次。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之与神明对话:   神明:你的愿望是什么?   虞棠:我要改命我要变强我要变美我要见到陆枭我要这我要那我要巴巴拉拉……   神明:……(不想管)   ——   神明:你的愿望是什么?   陆枭:天上掉下个媳妇。   神明:满足你。   ——————   给大家推荐一下我基友铁柱妹妹的文《穿成仙门里的恶毒小师妹》:   宁欢一觉醒来,成了古早玛丽苏修仙文里的恶毒小师妹,不断作妖陷害女主,惹得众人厌烦,就连亲爹也嫌弃了。   最后被成长起来的女主一剑捅死,普天同庆。   面对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宁欢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人。   系统:亲亲,我们这边是恶贯满盈系统哦,不允许违规操作呢。   宁欢:“……”   为了活命,宁欢开始按照原定剧情作妖。   宁欢给女主下毒   众弟子:师姐果然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人有问题。   宁欢捣乱论道大会   众长老:欢欢果然天赋卓绝,不屑与他人比拼   宁欢作天作地   男主and男配:呜呜呜呜欢欢真是太可爱了   宁欢:????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全世界都在拦着我做坏人#   五一还可以多蹲一本,多开心,何况我头次见到有人笔名比我还草率的,我真的笑到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二章   岩泉阁内。   虞棠跟在唐桐后面, 告知唐桐得到的消息,唐桐捻须皱眉:“解决法子, 只说是琉檀么?”   “只说至纯之剑。”虞棠说。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拿到琉檀后该怎么办。   虞棠说完“祭邪”,问:“掌门如何?”   正好, 两人走到秦湛的卧处, 唐桐叹气,推门:“小友且看。”   屋内,铜兽香炉吐出袅袅白烟, 烟雾过后, 才叫人瞧清情况,掌门躺在古朴的大床上, 双手交叠放在腹上,面容平静, 仿佛只是睡着。   掌门的亲信在他四周,有一个身着白裳的童仆,手提魂灯, 是掌门的。   魂灯的灯火, 明明灭灭,即是掌门极为凶险。   方才,魂灯一度熄灭,屋里的云派通知敲响丧钟,可见, 早就做好秦湛必死的准备。   然而峰回路转,秦湛也有求生之欲,魂灯才燃起来,虽情况不乐观,总比彻底熄灭好。   虞棠扫过站着的一圈人,离掌门最近的,自然是掌门亲信,谓之秦派,站得稍远点的,是云派的人。   云派中,倒有一个眼熟的女人,她盯着虞棠的眼神带着恨意。   虞棠想想,才记得她叫苏锦,简直是记忆尘埃里的人了,那谁,周依依的师父,当日在金缕宴,因假白灵令箭丢了大脸,就是她。   难怪一副不善的目光。   此外,有五位修士,两两身着飞月门、清辉宗衣饰,还有一位,穿着虞棠没见过的深灰色长袍服饰,这些人,修为不可测,是各宗门内的大能。   除了唐桐可以走动,五位大能都站在繁复阵法中,即使虞棠对阵法涉猎不多,也能认出是长生阵。   源源不断的灵力投进去,靠这阵法,勉强把秦湛的命吊到现在。   见到虞棠,一个清辉宗的大能挑起眼睛,有点不屑:“唐桐,我说你出去带人进来,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人,结果,呵,就带个小筑基?”   飞月门的大能道:“千鸿,这是除陆枭外,十七岁筑基的弟子,天赋是附五感。”   唐桐说:“正是虞棠小友。”   千鸿顿时有兴趣:“是这样一个小孩啊?”   不止她,其余人都朝虞棠看过来。   虞棠有点不好意思,想不到觅云宗外,自己还算小有名气,在这么多大能面前,作为一个小筑基,当然有点紧张的。   她挺直后背,将祭邪和琉檀的事,有条不紊说出来。   “至邪?至纯?”千鸿呢喃,后说,“剑来!”   虞棠还没回过神,怀里的琉檀已经飞出去,被千鸿抓在手里。   琉檀出鞘,剑意凛凛。   千鸿看了眼,“嚓”的一声把剑入鞘,递给下一个大能,说:“平鹤挺舍得的,这是他耗费心血炼制的吧,对这弟子挺用心。”   剑在大能间巡一圈,最后,到一个人手上。   这人穿的,就是虞棠不认得的服饰,深灰色有些神秘,二三十的年纪,眉宇俊逸,长相出挑,虞棠估摸是大宗门的大能。   并且,他所站之地,是整个长生阵最为关键的,修为定比所有人都高。   只看他蹙起剑眉,提到:“既然没说如何解,不如将其打碎,看看有无办法。”   虞棠脸色一青,方才心里还敬畏呢,现下管他个鬼的大能,毫不犹豫说:“不行!”   本命法器于她和陆枭这个阶段修士而言,十分重要,随意毁之,会对修为造成极大的影响。   陆枭把本命法器交给她,她一定要保护好琉檀。   她回得太快,叫灰衣大能脸色不好起来:“为什么,你说说看。”   唐桐也不会答应,回:“这是陆枭的本命法器,不可轻易打碎。”   那人冷笑,说:“要是解救觅云宗掌门的办法,就是打碎至纯之剑呢?”又看向虞棠,只问:“你觉得呢?”   虞棠抓住话里的逻辑,反击:“要是解救掌门的办法,不是打碎至纯之剑呢?”   她语气强硬:“真人打碎琉檀,拿什么赔我们一个天才?”   话说完,五位大能都在打量她。   不紧张是假的,恍若回到当年毕业论文答辩,大能们的视线,和教授们挑剔的视线重叠,就怕又问出难题,何况她话说得这么不客气。   但,就算是筑基,她不会任人欺负,保护陆枭,虞棠有责。   可大能们还没说什么,掌门亲信先不悦,斥虞棠:“你怎么和真人们说话的?”   亲信这口一开,云派几个脸色轻蔑。   虞棠没忍住冷笑,难怪秦派会被云派打压,云派都知道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亲信不站自己人,站别的门派,情商很有问题。   虞棠以身份怼回去:“我是兰夜真人弟子,你又有什么资格斥责我?”   亲信脸色苍白。   不管宗门掌门如何变化,青崖一派理应受到尊重,只是虞棠知道,秦湛真死了,对青崖就是重创。   她看向那位大能,说:“请把琉檀还回来。”   那人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说了句秦湛的亲信:“小友送剑而来,你也不道声感谢。”   掌门亲信唯唯诺诺,应声。   只看,大能手一伸,抛出剑,虞棠连忙接住,这回抱紧了。   千鸿看着手上丹蔻,百无聊赖,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解开此毒,可是,”她一脸无所谓,“维持长生阵有点累,我有点不想坚持了。”   她这话,秦湛的亲信皆是脸色苍白。   别的宗门大能,并不真正在意秦湛生死,之所以用长生阵吊着他的命,是为了秦派允诺的利益。   如果秦湛陨落,觅云宗换掌门,秦派就达不成允诺。   特别是现在,秦湛极可能陨落。   虞棠抱着剑,看那盏魂灯,也茫然。   千鸿的意思,也是其他大能的意思,如果不能让他们看到解毒的可能,他们会放弃维持长生阵。   到时候,秦湛还是得死。   就像没有出路的迷宫。   虞棠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一看琉檀,虞棠内心又坚定起来。   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就劈出一条路,反正有文豪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直到一个叫虞棠的人劈出一条路,便变成了路。   她看向识海里,问:“阿飘,你能看到掌门的情况吧,按你所看过的书,有提及么?”   阿飘本在识海玩,抬起龇牙笑的脸,说:“除了祭邪,书里所记之办法,他们都试过,解不开所以叫奇毒,不然很快解决,这毒多没面子。”   对,虞棠心念一动,要用他们都没用过的办法。   就在她手上,琉檀。   她缓缓抽出剑。   别看平时陆枭用得轻松,这把剑其实挺重的。   至邪与至纯之剑,祭邪和琉檀,一定是相克的。   但从抱着琉檀进门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呢?   虞棠能想到的事,大能们也留意到,灰衣大能提出:“至纯之剑未有反应,只因法器主人不在,叫陆枭来,不就好了?”   云派的人开口:“陆枭是毒害掌门的嫌疑人,怎能轻易让他进来?”   云派的动机很好猜,不是他们下的毒,但只要秦湛死了,万事如意,所以只要以掌门安危为由,阻止陆枭到岩泉阁,冠冕堂皇。   但他们或许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可真是天真。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虞棠曾经帮小白解过醉灵力啊。   契约、本命法器也好,本来只听从主人的召唤,但,她灵根与陆枭的融合,某个层面上,也是它们的主人。   虞棠没再和他们费口舌,盘腿席地而坐,将琉檀放在膝头,注入水灵力。   过程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只听“刷”的一声,琉檀出鞘,剑身雪白,剑气四起,周身灵力盘旋,悬浮在虞棠面前,就如同在陆枭面前那般自然。   “这……”云派的人脸色不是很好。   千鸿挑眉,道:“你能使用别人的本命法器?”   虞棠说:“不是别人,只是恰好能用陆枭的琉檀剑而已。”   身上灵力,与手上的琉檀相互交错,虞棠感到一阵心安,她站起来,在和琉檀灵力贯通时,她开始感受到一种不寻常,抬头看四周。   这种不寻常,在屋子里到处都是,   连这些大能,都无法发现,这是至纯与至邪相遇,才会出现的矛盾。   可她无法清晰察觉,如果是陆枭,以他剑道天赋,还有与琉檀的契合程度,定能发现不寻常的真正缘故。   虞棠心里一顿,天赋?   说起天赋,附五感好像就能用于旁物。   如果,她将附五感用于琉檀呢?   这个想法很大胆,她很快否决。   目前,她只能把五感附着在她化出的拟物上,也只在书上看过,附五感到后期,能附着到别的物体上,她道行没到,不可能附五感到琉檀上……   刚这么想,琉檀居然“嗡”地轻鸣。   虞棠吓一跳。   琉檀是名器,这声轻鸣,是她作为琉檀的“主人”才能感觉到的,就像在和她对话。   虞棠看着琉檀,尝试着附视觉于琉檀上。   毫无意外,失败了。   根本就附着不上。   她还是把自己看得太强,换个思路吧,正要叹息时,突兀的,琉檀又“嗡”的一声,比刚刚还要明显。   虞棠看着琉檀,心里问:“你不是在提醒我就要附五感吧?”   接着,琉檀第三次嗡鸣。   虞棠这回是真吃惊了,不愧是平鹤炼制的法器啊,这把剑成精,还能晓人意!   看了那圈修为在分神期以上的大能们,虞棠脑袋一灵光,询问:   “琉檀似乎在提醒我,或许能附五感到它上面,只是,我修为低微,五感无法附身外之物,请问各位前辈,有没有别的办法,帮助我附五感到琉檀上?”   方才那灰衣大能,同虞棠说:“过来罢。”   虞棠看眼唐桐,唐桐没有阻止,也就是说反正不会害她。   她靠近长生阵,再抬眼看那位大能,其实,若不是他一开口就是要打碎琉檀,虞棠是会感叹下他长得挺好的。   他只问:“我有一计,可助你快速达成附五感于身外之物,但有危险,你可要试试?”   危险的办法?   连大能都判断危险,这种办法,虞棠心知绝不简单,但见秦湛魂灯闪烁,再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彻底熄灭。   扪心问,她想救的是秦湛吗?   不,救秦湛太麻烦了,若非会影响青崖,她不会这么舍命。   但她要救的陆枭。   所以她乐意,点头。   大能也不废话,在维持着长生阵时,他另一手结出传灵阵,虞棠脚下一亮,多了个高阶传灵阵,随后一股灵力自下到上,直接冲到她五脏六腑之中!   靠!   好在虞棠反应够快,立刻转动体内灵力。   她隐隐感觉识海开始混乱。   阿飘在识海风暴里翻滚,尖叫:“娘啊!快停下来,什么玩意啊,你丹田容纳不住那么多灵力!”   不远处,传来唐桐的声音:“……请真人停下!”   灰衣大能笑,声音轻松:“想将五感附着到身外之物,只有这个办法,若是她不愿,我自然可以停下来。”   这是揠苗助长,短期内拔高她的修为。   虞棠咬住舌尖,嘴里弥漫开血味,用尽全身力气,道:“我愿意!”   千鸿饶有兴趣,说:“这小筑基,还真有意思。”   大能渐渐收敛笑意,变得严肃起来。   虞棠本身不可能吸收这么多灵力。   但长期按《生生不息》流转灵力,发挥极大的作用,一转眼,身上水火木三种灵力互换流动,帮助她缓冲、吸收这些灵力。   难怪说修炼是一步步累积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蓦然间,虞棠发髻松开,簪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黑长的头发落在肩头,随着灵力波动飞舞。   她白净的脸上,眼睛紧闭,眉头锁着,让人忍不住起担忧之心。   眼见着,以筑基之身,突破金丹、元婴、出窍、分神……   灵力聚成光芒,围绕在她四周。   连她也没有察觉,直到她再次睁眼。   周围灵力流动、他们惊诧的神情、长生阵阵法如何运行、房中法器的品阶……弹指的功夫,她能全面感知四周的所有事物。   全盘掌握,令人沉迷的控制感,这就是大能的视角。   之前的她,就像被蒙住眼睛,只看到事物最表象,而现在,像真正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本质,是她之前无法想象的场景。   手里琉檀的震动,也随着这个过程越发明显,直到最后,虞棠觉得自己虎口都一阵发麻。   嗡鸣声原来竟这么大,荡开一圈圈灵力。   虞棠低头看琉檀,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于其上。   今时今刻,琉檀是她,她是琉檀。   祭邪是剑,琉檀是剑。   剑与剑的决斗,必定是剑之意。   一瞬间,她发现刚刚无法察觉的不寻常,事实上,整个屋中都是邪气,四处流窜。   无怪乎大能们都不知道,若不是琉檀,若不是附五感,没人会知道祭邪的毒,居然是剑气。   显然,暴涨的纯正之剑气,让这股邪气感到害怕,散布的邪气,快速流回归属之地。   虞棠目光如炬,跟着流窜的邪气,看它们一路跑回的,竟是掌门的魂灯!   邪气萦绕魂灯,太过害怕的它们急需强大,开始蚕食灯中的火。   虞棠双眼一眯,那微弱的灯火,若也被蚕食干净,掌门必死无疑。   她果断决定,不和其他人解释邪气在蚕食魂灯,就掌门亲信的脑子,如果她要毁了魂灯,不知道要磨磨唧唧多久。   而邪气已经开始动作。   只是,她发觉灵台在颤抖。   要承受不住这种强大的灵力了,再撑下去,会神形俱灭。   得快。   她必须出其不意,不能被他们拦下来。   提起剑,狂风舞起,她露出的手背和手腕,攀爬满翠绿的藤蔓,直到琉檀之上,毫无违和,又漂亮。   觅云宗的修士,忽的察觉,从剑意、眼神来看,虞棠竟十分像陆枭。   而虞棠,已经将五感发挥到极致,她要追击祭邪,无法再留意身外之物。   此刻她是剑,必须斗过祭邪,以扬纯正之道。   突然的,耳畔嘈杂数语,最后汇成一句话:是风动,是心动,不动也。   不动。   她眼中只有魂灯,脚尖一点,出现在那小童面前,精致的面容上,露出笑颜:“失礼。”   小童他脸色红了,却立即,瞳孔一缩。   因为下一瞬,琉檀刺进魂灯中。   “咔嚓”。   魂灯碎裂,那股至邪之气灼烧,发出刺鼻的焦味,虞棠灵台再撑不住,身上那股强大的灵力察觉到,立即收走,这导致她迅速脱力,两眼一闭,失去知觉。   只是手上仍紧紧握着琉檀。   别说什么秦派云派,就连在场这六位大能,没一个反应过来。   在此之前,包括唐桐在内,他们知道虞棠十七岁筑基,有天赋附五感。   但她身上暂时接管巨量灵力,超乎她筋脉灵根能接受的范围,她理应感到痛苦,理应感到不适应,唐桐还为她捏一把汗。   结果,她以所有人意料不到的速度,在他们视线里,只留下一个残影。   而且,在场的修士,哪个不比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修为高,她却让他们在毫无察觉下,挑破魂灯。   即使她修为被强行拔高,也绝不可能做到这样。   可她就是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事实。   最先回过神来的,自然是收走虞棠灵力的灰衣大能。   他似乎看到很有意思的东西,一笑。   接着才是其余五人。   唐桐暗道坏了,闯祸了。   他们花那么大的精力,不惜请别的宗门的人,也要以长生阵吊着秦湛的命,最后,居然被这个小丫头轻而易举取走了。   唐桐扛起虞棠,后退好几步,警惕着秦派要杀虞棠,就算虞棠闯大祸,她也是青崖一带的宝儿,青崖一带就他一个修士在这,绝对要带虞棠安然无恙回去。   云派的修士先发声,找秦派的麻烦:“真是一出好戏,秦掌门就这样被你们找来的筑基杀了?”   云派中的苏锦便也说:“早知道这虞棠是个逆徒,今日才露出真面目,可笑,可笑!”   唐桐从没这么愁,心道难了。   接下来他们得叛宗,云派不可能错过清除异己的机会,其他几个的行李估计还好收拾,就是他山头的树,一棵棵都是宝贝,可能就要留在觅云宗。   哎,不管了,到时候让兰夜赔他就是。   秦派先是自乱阵脚,接下来把矛头指向虞棠,怒极:“此子杀了秦掌门!嚣张至极!还不把她交给我们!”   唐桐提高警惕,小胡子都快裂幵了,只要那圈大能别插手,他就能带虞棠逃走。   只看,千鸿先“呼”了声,从长生阵下来。   长生阵的站位,是少一位分神期大能都不成的,因此此阵立即被废,其余大能也都揉胳膊脖子的,完成一项大任务的模样。   秦派自知拦不住唐桐,便唤那几位大能:“伍缮真人、千鸿真人,如尔等所见,我宗出了叛徒,劳烦你们……”   伍缮,便是那位先要打碎琉檀,又拔高虞棠修为的灰衣大能。   若是虞棠此时不是晕死过去,定要诈尸,因为伍缮,是修为与平鹤相当的大佬。   此刻,伍缮没有言语。   千鸿好心提醒:“你们与其忙着内斗,不如看看秦掌门醒来后,要怎么还我们人情。”   什么,醒来?   唐桐立刻将神识探过去,惊异的是,笼罩在他身上那股灰败,还在消散,陨落的雷鸣渐远,四周阳光开始洒落……   他们以为虞棠挑破魂灯就是杀了秦湛,但现在,秦湛,没有死!   秦派先是大惊,又是大喜,而云派刚刚得意过头,此时,一个个脸色阴沉。   原来,虞棠刚刚果断的一刺,刺死缠绕秦湛魂火的邪气。   魂灯虽然破了,但小童手上,还捧着一撮魂火,残留的至纯之剑气保护着它,它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伍缮走过来,看着虞棠的眼神,有好奇也有新奇,居然轻叹:“可惜,已经拜师了。”   唐桐赶紧劝他:“这位可是兰夜的弟子,你别打什么主意,小心兰夜在你家门口埋下三千个陷阱。”   兰夜秉持的原则是,只要她陷阱够多,总有一天能坑到人。   不知想到什么,伍缮脸色有点不好,摇摇头,但到底就这么放弃,有点可惜。   他从手上解下一样东西,丢过去。   唐桐一愣,那样东西却自己飞到虞棠手上,牢牢套住。   伍缮说:“等她醒来,告诉她,论仙会与问天居考核官,都欢迎她。”   唐桐十分惊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此时,伍缮已经朝外走,飞月门和清辉宗的几个大能,跟在他后面。   千鸿在路过虞棠时,也往虞棠手上套了一样东西。   自家弟子接连被外面大能盯上,唐桐心情不能好,阻止说:“住手,兰夜知道了,你们能安生?”   千鸿红色的指甲撩过唐桐的胡子,调戏说:“那你就替我们承受兰夜的怒气吧,哈哈哈。”   唐桐:“这是要老夫的命。”   唐桐叹气,突然感觉肩膀上趴着的不是个小筑基,而是不可探知的存在。   不过,这下好了,他的珍稀树木们,还是他的。   他哈哈大笑,把人背好,朝外面走出去,至于其他如何处理,秦派如何反击云派,他不想管,只要青崖一带,一如既往就好。   兰夜在岩泉阁外焦急地等着,先是看那五个大能出来,竟是连长生阵都不用维持了,她心内一震,不知是不是坏结果。   过了会儿,她终于看到唐桐,他背着虞棠出来的,兰夜连忙问:“小鱼儿怎么啦?掌门呢?”   一旁守着的云英豪也睁开眼睛,冷漠地盯着他们。   唐桐:“掌门……”   兰夜十分紧张,而云英豪收起剑,等唐桐把话说完。   唐桐松口气,一笑:“脱离危险了。”   见状,云英豪冷哼一声,御剑而去。   兰夜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才高兴地跳起来:“是小鱼儿对吧,肯定是小鱼儿吧!”   唐桐“嗯”了声,把虞棠交给兰夜时,把虞棠挂了两个环的手,遮遮掩掩地往她身后塞。   但,兰夜还是发觉不对,一看:“等等,小鱼儿手上的两个白手环,是什么?”   唐桐:“……我不知道。”   兰夜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刚刚走的伍缮和千鸿干吧?他们什么意思?他们在觊觎小鱼儿!”   确实,给这个手环意思很明显,翻译一下,就是“若不想在兰夜这修炼,我们这里时刻欢迎你”,陆枭也有几个呢,不过没像伍缮和千鸿这么霸道,直接挂在虞棠手上摘不下来。   兰夜气得差点想追上去,和伍缮千鸿打架。   自然,虞棠睡得软软的,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再醒来时,居然过去整整一个月。   她身上灵力通畅,灵台稳固,没有大碍,虽然当时确实痛苦过,但她仍记得那种察觉最细微之处的五感。   那感觉很好,她要加强修炼,早日也成为能被称之为真人的人。   她起来后,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两个白手环,碰一起发出“叮”的声音,想摘却摘不下来,忍不住呢喃:“这是什么?”   兰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小鱼儿,别管这玩意,就是两个混账。”   虞棠抬眼见兰夜,连忙问:“师父,掌门怎么样?”   兰夜说:“他啊,比你还要早半个月起来呢,”连忙检查虞棠的身体,“你没事吧?灵台丹田,可有哪里受损?”   虞棠跟着检查一下,摇摇头:“没事呀。”   兰夜舒口气:“那就好。”   她娓娓道来这半个月的事。   掌门醒来后,好在修为神志并无大碍,这下秦派云派可有得撕了,秦派反噬云派,闹得宗内惶惶,同时,秦派在追踪下毒者,还没有结果。   虞棠连忙问:“陆枭呢?”   兰夜说:“自然没事,若真是他下的毒,他何必将解毒的琉檀交出来,况且如今掌门醒了,指明并非陆枭所为,云英豪又有什么理由关着陆枭?”   虞棠猛地松了口气。   很好,可太好了,原小说剧情再一次破灭。   连她自己都要感动了,给自己封个感动仙界十大人物,不虚的。   兰夜问虞棠:“对了,你知道论仙会和问天居么?”   虞棠说:“论仙会是九州百年一度的大会,由问天居承办。”   兰夜点头,说:“你受邀了。”   虞棠缓缓张大口:“我?”   说到这,兰夜难得不介意可恶的手环了,开心说:“而且还是成为问天居考核官。”   虞棠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论仙会是整个修真界的大典,承办论仙会的是问天居。   问天居不是宗门,没有太多宗门利益、家族关系牵扯,但近乎收纳所有高阶修为修士,就像一个大能团体,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问天居。   平鹤也曾是问天居一员,收了娄敬之后,因教养徒弟,才退出。   问天居威望很高,举个栗子,觅云宗藏宝阁那么多书籍,精品多是出自问天居,遑论论仙会的知名。   如今问天居的阁主,是一个叫伍缮的大能,亦是合体期,和平鹤一样的高强存在。   而问天居考核官,是十分神秘特殊的组织,方才说的论仙会,只有金丹以上修为修士才能参加,考核官还要对这些修士进行再审核,确认资格。   可见论仙会入场十分严格。   为防贿赂之事发生,问天居考核官不对外公布身份,众人只能猜测都是大能,却不知道具体是谁。   如今,虞棠受邀。   也就是,她一个筑基,居然进入修为最低为元婴的问天居,还成为修为是金丹以上的修士们的考核官。   这个邀请,还是问天居老大伍缮发出的。   虞棠感觉和做梦一样。   摇着兰夜让她对自己额头来几道清醒术,才真的信了。   原来那个灰衣男人,居然就是伍缮,她对伍缮说了那么不客气的话……   她真的好勇敢,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危急,她怎么可能那样不客气对伍缮啊!   因为伍缮所领导的问天居,在原小说中,是唯一一个没迫害过陆枭的组织。   在陆枭杀回来后,伍缮秉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想法,不圣父,没有阻止陆枭复仇,进一步,在小说快结尾时,和陆枭签订道与魔的和平条约。   相当于说,未来的九州大陆,在极度动荡过后,慢慢平静。   而陆枭和伍缮是各自阵营的引领者。   他倒真对得起名字中的“缮”,既是修缮,亦是心善,没迫害陆枭,是好人,真的好人。   虞棠仍记得,原小说结尾,陆枭看着伍缮,有一段对陆枭的心理描写,不多,却看得人极为感触——魔修之路,不是他愿意走的,他本想修道,但他这辈子不能再飞升。   他眼中,对伍缮是有羡慕的。   这就是虞棠千百般阻拦他入魔的缘故,她家仙男,当然由她来守护。   又了解到伍缮还给了这个手环。   虞棠看着手上的白环,开玩笑吧,她何德何能啊。   兰夜虽然不喜伍缮千鸿的行为,却认为这也是虞棠该得的,说:“你怎么不能,若非是你,这群人也算丢脸,一个长生阵,都救不回秦湛。”   虞棠笑了。   若非陆枭,她真做不到。   这时候,虞炳和周茜来了。   虞棠这次一晕,没瞒住虞炳周茜,够他们担心的,虞棠才知道,他们都是这个钟点上来看她、照顾她的。   甫一知虞棠醒了,可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棠棠!”虞炳差点又哭了,周茜拧他一把,“女儿没事,你哭什么哭!”   周茜骂完虞炳,回过头来看虞棠,眼眶一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虞棠安抚虞炳和周茜,陪了他们一下午,因须行山酉时后不留外人的规矩,所以,他们必须要下山,嘱托很多遍,才恋恋不舍离开。   虞棠送走他们,开始思考一件事,陆枭呢?   其实从醒来的时候就在想了,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她走在明月楼,心里碎碎念:陆枭陆枭陆枭……   有道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低头拾阶而上,一抬眼,忽然在明月楼下看到他。   他穿着一件素色的外袍,袖口领口,埋着暗纹,紧紧贴着他白玉般的脖颈,脖颈再上,是那副熟悉的俊脸。   眉是染墨,眼是烟笼寒水,见着她的时候,眼尾的泪痣,一下子鲜明起来,如星点夜,如月出云。   他在这里,定然是专门等她的,没有第二种可能。   虞棠那心啊,盼不得攀月摘星。   连忙提着裙子跑到他面前,笑眼莞尔:“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枭垂下眼睫,道:“没有多久。”   虞棠打量着他,心里来回翻滚着,上次见面,心里彷徨,现在拨云见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便道:“我们走走!”   两人沿着明月楼,弯曲的楼梯,一路繁花绽放,虞棠看看他的手臂,今日这衣服,有护腕束着袖子,露出小臂的弧度,就连小臂,也是完美的线条。   好想挽着,听他说话。   可惜,他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多是她说,他“嗯”地应声。   虞棠看到不远处有棵树,树下一块平坦的石头,她过去坐下,拍拍身侧,让他坐。   并肩而坐,虞棠转头看他,才发现他眉头微拧,要不是相处久了,还真不会这么快发现这端倪。   不高兴?她好奇,打了个直球:“师兄是不高兴吗?”   陆枭一愣,下意识要否认。   结果,他一张口,却又闭上,最后默认般,没有出声。   这要是以前,虞棠是不敢问也不敢想,现在可不是了,连忙问:“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陆枭摇摇头,他目光移过来,轻轻一动:“我是在路上,听到别人说了你,才知道你醒来的。”   “欸?”虞棠仔细想想,她送虞炳周茜回去时,路上确实看到不少弟子。   便听陆枭低声道:“你让我等你,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你醒来的,”顿了顿,他偏过头,只看手边树干,道:   “没人通知我。”   这叫虞棠想起,一个月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落了句“等我”。   她呆呆看着他,明明他的话里,语气正常,是在陈述着事实,可是,再结合一下他刚刚的不快……   她明白了,他委屈了。   委屈自己不能在她醒来时,立刻赶到她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坦诚,坦诚得可爱。   捂住嘴,掐自己大腿,虞棠憋住,她不能笑,可是,他真的太可爱了!   这个男人,居然也有这么萌的一面,还要转过头,才肯说出口,这个动作,让他的举动更委屈了,是什么宝藏男孩啊!   虞棠心里满满的,都快溢出来。   她缓缓伸出手,按上他后脑勺,发现他轻轻一僵,她顺着他乌黑的头发安抚下来,就像在给猫咪顺毛那样。   然后她轻咳声:“摸摸头,没事,他们虽然先看到我,但是,我没想过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坐在一起呀。”   悄悄靠近他,小声说:“只和你呀。”   陆枭回过头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神,他抬眼,目中好似盛一汪清泉,虞棠太久没这么近地看他,差点又看呆了。   忽然听到他低声道:“不够。”   虞棠“咦”了声,猝不及防的,看他靠近,张开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拥她入怀。   他低下头,紧紧抱着她。   虞棠呼吸一顿,听到“咚咚咚”加速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或者,两个人都有。   这个人也太会了,这么宽厚温暖的拥抱,带着些微冷香,纯洁,却依恋缱绻,就算她自诩老司机,也根本抵抗不了啊。   反正她肯定脸红了,比以往都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陆枭松开她,若无其事地坐好,大手却盖在她手背上,没有移开。   虞棠带着点小心思,试探着动了动手。   他以为她想把手伸走,忽的,五指压住她的手,手指微凉,稍稍用力下,两手就扣在一起,五指交错。   常年练剑,他指间关节有一层薄茧,看是看不出来,扣住她的手指时,却叫她感受到,那薄茧和她柔嫩的皮肤,形成对比。   让这一交缠,更加明显。   虞棠忽然有点难以呼吸,是激动的。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她昏睡的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这么会,又是怀抱杀,又是扣指杀,她一颗小心脏都快飞上天了。   轻轻侧过头,正好他也看过来。   目光交织的时候,都是一顿,随后才定下来,傍晚金黄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而他耳尖,早就已经红了。   虞棠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先忍不住,撤回视线,她一笑,凑近他,她就是有个坏心眼,陆枭这么可爱,总不能不让她调戏他吧。   然而,她失策了。   她还没得意完,意料之外的是,他再度回过头来。   虞棠本想吓他,看他纯情得脸红,但又绷着清冷的脸,却被他反将一军,怔愣住时,只看,他缓缓低下头,额头与她靠在一起。   接着,慢慢闭上眼睛。   虞棠:“!!!”她没了,她死了,她一颗心跳得和弹珠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弹动。   疯狂,又满足。   夕阳西垂,清风温和,唇上的感觉,柔软若云。   忽的,脑海里出现系统叮咚一声:“触发新任务:拿走男主角陆枭的玉佩,让男主角陆枭和女主角产生误会,奖励:前凸后翘~另付一件修真特殊道具~”   虽然这个奖励她很可以,但是,虞棠:“你能别出来坏氛围吗?”   唧唧说:“亲亲,是这样的,一旦触发任务,我们要及时播报呢。”   虞棠闭眼,假装听不见。   唧唧便提醒:“这个任务还有附带说明,这边提醒亲亲务必注意。”   什么附带说明?   虞棠一愣,却听陆枭低声问:“怎么了?”   虞棠摇摇头。   回明月楼后,虞棠把任务说明书再调出来:“附带说明:本任务为现阶段任务最后一个任务,亲亲务必认真对待~”   虞棠愣住,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以后她没有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   虞棠:她昏睡的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这么会!!   真相:   藏书阁内,有一个地方被上了结界,大家都知道,是陆枭师兄在找书,其他人没法打扰。   弟子讨论:“陆枭师兄天赋如此高,却这么努力,真是强大啊。”   另一弟子说:“看到有天赋还这么努力的师兄,我也要好好加油了!”   而结界里,陆枭翻开一本书——《如何和喜欢的人相处》。   他看着,皱起漂亮的眉,若有所思,找纸记录下来:牵手。   牵手?还要五指相扣?有用么……   抱着怀疑,他试着自己双手五指扣在一起,没什么感觉。   不过,如果是和她的手……   嗯,他轻轻摸摸耳垂,觉得会有用。   所以刷刷记下来。 第四十三章   等一下, 虞棠仔细看,“现阶段”?   这三个字透露着一股“没那么简单的气息”, 何况以系统的尿性,就是个文字游戏。   虞棠早看透,也就不惊讶了,敲唧唧:“唧唧, ‘现阶段最后一个任务’, 意思是还有别的阶段吗?”   唧唧过了会儿才回复:“亲亲,‘现阶段’只是系统的客气用语哦,意思还是亲亲这边的任务已经快全部完成了呢, 不是亲亲以为的文字游戏~”   “并且, 由于是收官任务,所以任务期限延长为三年呢!”   虞棠这回真懵了, 她预判系统的动作,结果, 系统预判了她的预判。   也就是,真的是最后一次任务?   唧唧说:“是的亲亲,我们系统不打诳语, 这边监测到男主角和女主角的cp值已经爆满了, 所以任务可以结束了~”   虞棠惊讶:“爆满?”   唧唧翻阅数据,说:“对啊,已经达成最高要求,亲亲是cp分局最短时间完成撮合任务的员工,估计会获得今年年度优秀员工呢!”   按唧唧的意思, 陆枭和董婧婧cp值爆满。   虞棠笑了,好心提醒:“你们要不要检查,你们的cp值监测系统到底修好没,不然可能会影响其他员工做任务。”   唧唧比较务实,去认真检查一遍,回来说:“多谢亲亲建议,技术组经过调整,不会再出现错误了。”   虞棠明知哪里不对,但她现在快完成任务,再怎么样,这监测值也不会影响她,所以她提醒过,算仁至义尽。   只是没等到歪歪回来,怪可惜的。   是歪歪带她进的任务,可以的话,还真有点想和它打个招呼再结束任务。   她向唧唧确定:“任务完成后,就再也不能联系你们吗?”   唧唧说:“是的呢,亲亲获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身份,要好好珍惜呀。”   虞棠说:“那是,且活且珍惜。”   关注点回到任务本身,虞棠问:“拿走陆枭的玉佩,这个玉佩不是指定的吧?”   唧唧给一个玉佩图片给虞棠:“必须是这个。”   图片里的玉佩,是一块乳白色圆玉,玉质细腻,中心镂空雕刻波涛花纹,外面那圈,也有往中心收敛的环纹,十分精致。   说实话,虞棠没在陆枭身上见过这块玉。   虞棠问:“为什么固定要这块玉佩呢?”她还想买一块玉送给陆枭,然后再跟他要回来。   毕竟,他不会拒绝的。   唧唧说:“自然是因为对陆枭来说,意义重大呀。”   虞棠“哦”了声。   倒能理解,不过,还有“误会”,也没有给一个误会的界定,许久没见董婧婧,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愧是最后一个任务,寥寥数语,难度比过往都要高,至少这次漏洞不好钻。   虞棠习惯等时机到再开始任务。   今晚,她整理从系统那得到的任务用品,以后好歹能当个留念。   一抬手,就看到手上两个白手环。   一个是千鸿给的,另一个是伍缮给的,相当于契约,她摘不下来,兰夜也没办法,除非虞棠到元婴的修为,这种契约会自己解开。   能让问天居伸出橄榄枝,是虞棠的机缘。   没几日,她就要去问天居报道。   就像一个小学鸡,突然受邀去大学听课,要给中学生改作业,虞棠心里没底,但得意是肯定的。   修途漫漫,她要抓好机缘,和陆枭一起进步。   然而直到站在问天居山脚下,虞棠整个人才懵了。   她到这一刻才知道,为了公平,考核官身份不仅不对外公布,进问天居后,也不能和外界接触,直到大会正式开始。   就是封闭式管理。   如果这些规定她没听错的话,她和陆枭,被迫异地恋?   异、地、恋!   虞棠赶紧问:“考核官无法和外界接触,要多久时间?”   走在她前面的是千鸿,就是她带虞棠到问天居的。   她挑了挑眼皮,说:“三年,论仙会开始前,为保证论仙会顺利举行,会提前三年召集问天居考核官。”   三年……?   虞棠瞳孔地震,结合系统唧唧给的任务期限,她很怀疑唧唧早就知道。   就这样,也不提醒她,而且,因为问天居考核官身份特殊,虞棠离开觅云宗,对宗内声称外出游历。   她还以为和上学那般,能随时回觅云宗,结果!   虞棠当即那个悔啊。   提好储物袋,她悄悄往后走一步,后衣领被千鸿勾住,道:“哪儿去?反悔了?”   虞棠快速小声地说:“其实我觉得,我在觅云宗修炼足矣……”   千鸿忽的一笑,凤眼眯起来:“说起来,陆枭根骨天赋那么好,结成金丹,也不过这几年了吧?”   她显然了解虞棠和陆枭关系,就抓着这点说:   “我也认识一些修士,有人相约筑基,有人相约结丹,但最后,有人还在结丹道侣却已飞升,怎么样,悲不悲哀。”   被打中七寸的虞棠:“……”   不行,她不能接受以后修为跟不上陆枭,寿元慢慢耗尽,两人终究没有正果,要飞升就一起飞升!   虽然那是很遥远的事,但虞棠就是被激发斗志了,不过贼心不死,同千鸿商量道:“千鸿真人,我想寄信回宗内。”   千鸿只说:“可以啊。”   虞棠立刻高兴起来,就像看到一线希望。   只听千鸿说:“每个月能寄一次信收一次信,不能寄传音信,小明镜也别想了,而且,”千鸿笑了:“只能给一人寄信,内容呢,得由监察官监察,由监察官送信,由监察官收信。”   有考核官,就有监察官。   监察官如其名,职责是监视考核官行为是否端正。   虞棠:“……”   还好她脸皮不薄,又没违反规定,监察官爱看就看,这可是他们自己讨的狗粮,不怪她这样撒。   *   问天居在九州大陆中部山脉,向北觅云宗,南接飞月门,东临九州海,这一带,灵力不比觅云宗之处差。   问天居内,飞檐翘角,金碧辉煌,隐隐仙雾缭绕。   平日里,问天居很冷清,只有论仙会的大会快开始时,修士才会聚集而来。   作为考核官,虞棠将和其余六个考核官,在问天居独立的庄内,共同对参加论仙会的修士,进行资格考核。   她分配到的屋子坐北朝南,屋内很干净,风格以白蓝色为主,挂着蓝色纱帐,有矮矮的木案几,窗边置放长榻。   适合生活。   虞棠添点自己的东西,就在案几坐下,开始写信,是写给陆枭的。   她用自己两辈子的词汇量,先是痛心疾首,自己也没想到异地恋来得这么快,其次让陆枭一定要等她,反正爱情一定能看到希望。   打了个底稿,吹吹墨水,她觉得自己好像渣女。   那种去海外留学,一边钓凯子,一边让国内的男票为自己守身如玉的富家千金。   啊呸,钓什么凯子,她是那种人吗?   她眼里只有她家仙男!   虞棠往案几上哐哐磕头,老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   难道事业和爱情,就不能双收吗?   不,她偏要双收。   她用一把小刀,在案几桌腿子上,刻下一笔,心道,修士岁月漫长,三年是人生中眨眼一瞬,为了以后的三百年,三千年。   自此,每个月月初,她都会固定寄信收信。   问天居内。   比起考核官身份的神秘与严格,监察官宽松点,都是问天居自己人,一人管理一位考核官,考核官的身份对他们也不隐瞒。   这日,某个监察官刚到办公堂,其余监察官都十分羡慕他:   “啊,就是阿七在管那新来的筑基考核官吧?”   “考核官还是个小孩,上次远远看过,生得十分周正。”   “筑基容易管,至少不用担心她翻窗逃跑吧,你们是不知道,我管的那位分神期的考核官,老闹着出去散步,一散就散到九州海,我好难啊!”   “就是,我是懂被关在问天居确实很无聊,但也要有作为考核官的觉悟,不要老是给我们监察官带来麻烦……”   阿七欲哭无泪:“你们不知道,我也很难……”   其余监察官:“你闭嘴吧!”   阿九默默拿起桌上的信件,打开。   他真的很好奇,虞考核官和男子到底发展到哪一步。   抓心啊,挠肺啊,他甚至想,要是虞考核官和那位分神期考核官一样翻窗逃跑,他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这种岗位职责和希望的矛盾,阿七表示他很难。   但,其实,虞棠可不敢“越狱”,这里个个修为比她高出几个阶层,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她参加第一次会议,很紧张。   这里一个个考核官,已经用修为证明了实力,与之相比,她真的太年轻了。   除了机缘下解开秦湛中的祭邪,她没有其他资格。   伍缮让一个老资格的考核官带虞棠参加考核官会议。   这个考核官,就是千鸿。   两人的脚步,在木制的长廊上留下“咚咚”的声音。   千鸿忽然回过头,跟虞棠说:“不要妄自菲薄。”   虞棠抬眼:“欸?”   千鸿声音中带着笑意:“我说,别总以为自己很弱,没有资格,我和伍缮真人,不会看错。”   虞棠愣了愣,她被夸了?   虽然千鸿这话,更像在夸自己和伍缮,不过,真的足够安慰人心,虞棠本来惶惶,一听千鸿难得的肯定,才松口气。   还好,会议场景比她想象的轻松多了。   大能们对她,是好奇,带着兴趣的,好在千鸿在场,就让他们把话题放在考核上,而非围着虞棠。   围着一张圆桌,七人坐下。   论仙会入场的资格考核,就是淘汰无能却想来论仙会坐享其成的修士。   但没有亲眼看到,该如何判断这修士是否有这个资格?   自然,就需要报名的修士,附上报名信,阐明自己在论仙会将要论道的主题,由考核官验证审核。   圆桌上摞着的信,是第一批报名的人寄送来的,作为考核官,他们也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就连字迹也是特殊处理过的。   信分下去。   有的大能心不在焉,看了点后,就开始瞌睡,而有的看了一眼,确认主题,丢给别的大能:“这修士金灵根器修,你比较擅长,你来判断。”   考核官不需要全能,术业有专攻,除了虞棠,这里六个考核官都有各自擅长的部分。   谨慎是考核官的准则,所以有时候,考核官们还需要自己亲自演绎,推断可行性,一封报名的投递,就够花时间的。   虞棠看了眼那位怠情睡觉的考核官,千鸿说:“别管他,让他睡,等他起来,堆下的任务够受的。”   虞棠:“……”这就是修真版的拖延症患者。   千鸿擅长的领域是药修,虞棠先跟着她,开始考核。   这个过程其实很有趣,之前说过,考核的修士是金丹以上,给虞棠一种考核“金丹”的错觉,其实,不止考核金丹,还有元婴、出窍。   那是更高的修为。   有实力的修士,提出的主题很好,足以好好研究,花瓶修士,提出的主题也花里胡哨,稍加判断就能排除。   虞棠收获颇丰,也都能从部分主题里,得到新的感悟。   千鸿一开始还带着虞棠,到后来,虞棠自己就可以考核金丹期。   考核官这个位置,利处无法尽说,没过半年,虞棠的修为就到筑基中期,   近日,虞棠考核一枚丹药,报名信里有不少不确定因素,是否真如那报名的修士所言,还有待商榷。   她需要亲自演绎,起炉,生火,按照材料步骤加入,以口诀控火,整整七七四十九天,那丹药才出来。   在尝试着丹药炼成时,她和书灵阿飘留意到炼药方里的缺陷。   阿飘作为书灵,有足够多的知识,虞棠也有主观看法,一人一灵辩论起来,最后,二者建议结合。   虞棠调整材料入炉的顺序、阿飘则调整炼制时间。   尝试后,那丹药炼成,一开炉,光芒更胜,是一枚罕见的高阶丹药。   虞棠擦擦额角的汗,主题是那修士提出来的,她只是验证和改进,只要能成功,也就是那修士,考核成功。   她写下修改想法,交给监察官,送回给修士,等他改善主题再次报名,则会通关。   她不知道的是,投递这个丹药主题的,是一个三百岁的金丹初期,他修为受阻许久,若再不精进,则寿元用尽。   其实,他投递这主题时,已经快不抱希望。   直到,已经改良过的炼药方子到那金丹修士手上,他只看一遍,茅塞顿开,连忙打坐按此再炼一次丹药,这一炼,他的修为晋升到金丹中期,不止延长寿元,何况,他获得参加论仙会的资格,论仙会后,修为必定再次精进。   他获得机缘,家人亦十分高兴,甚至把回信供起来,日日香火,只求保佑问天居考核官。   而那张回信上,落款,就是一条简笔画的鱼。   此刻,虞棠躺在小亭子躺椅上,用小鱼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昏昏欲睡时,脑里还在重复着刚刚演绎的步骤,起炉,生活,先加这味药,再加……   再加入一枚陆枭,就能获得相思丹一个。   春天种下冷清的陆枭,秋天收获羞赧的陆枭。   一闲下来,就开始想陆枭,除此之外,还是陆枭。   虞棠就连睡梦里,都是小仙男红红的耳尖。   哎,异地恋,真不是人过的。   伍缮则坐在阁楼上,拿起茶杯,吹开差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   千鸿说:“这孩子,我们果然没看错,悟性也是少见,”她看着虞棠已经考核过的炼药方,说,“我第一次来当考核官,还出过几次错,她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说完,千鸿叹气,还补一句:“怎么我们当初就没先发现这苗子,叫兰夜抢先了。”   伍缮笑了笑,说:“行了,你在指导着她,别觉得不知足,还真惦念上名分,也不怕兰夜找你麻烦。”   千鸿笑眯眯的,显然不在意,反正她带着虞棠,多巴适,说不定带着带着,真成她徒弟了。   不过,千鸿得意早了。   没多久,正主(师父)兰夜,果然找上门来了。   这事,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虞棠本来在写给陆枭的信,案几上,有陆枭的回信,每个月一封,合起来,有一沓。   他的回信,和他的习惯一样,简约。   一谈及现状,便会以“很好”二字略过,反过来问她过得如何。   她能想象到,他执笔写信的模样,肯定眉头轻皱,写一点,想一点,不会像她一样,表达欲这么强。   虞棠展开他的信纸,那些字迹刚毅俊秀,每一笔都有种锋利感,正是字如其人。   指腹抚过字迹,正好落在陆枭写的“我过得很好”。   虞棠咬牙切齿:“这混蛋,‘过得很好’是什么意思?我过得不好,特别不好!”   抄起一张纸,虞棠飞快地写下:我过得特别不好,想快点到论仙会,跟关禁闭一样,日子特别无聊,因为没有你呀……   她笔尖顿了顿。   啊,好肉麻啊!   虞棠把纸张揉皱,重新斟酌用语。   忽然的,窗外出现一道亮光,虞棠推窗一看,无数祥云聚集。   空中掠过九只凤鸟,凤鸟浑身金红,口衔碧云珠,凤尾奇长,尾上一点碧绿色的斑纹,羽毛熠熠生辉,漂亮得不可方物。   呼地挥动翅膀,声势浩大。   虞棠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吉兆,连忙跑出屋子,看着凤鸟朝北方飞去。   问天居的北方,是觅云宗。   如此吉兆,极有可能就在觅云宗。   虞棠十分惊喜,跟着那凤鸟跑了会儿,直到它们彻底不见身影,才停下来,她心口跳得很厉害。   等她一抬眼,正好看到考核官大能们,也各自出屋子观看奇景。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平时她在他们面前可拘谨,生怕落个“修为低做事高调”的评价,想必大能对这种奇景,也不是特别惊奇。   就在她刚这么想时,只看其中一个大能大叫:“大乘期!那是大乘期的吉兆吧!”   “哎哟这几百年没见过啦!”   还有的什么都没说,就顾着仰天:“哈哈哈哈!”   虞棠:“……”   她错了,他们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   “那是大乘期的吉兆。”伍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虞棠回过头看他,低头行礼:“真人。”   伍缮抬头看天,目中些微怀念,笑说:“九州大陆已经好几百年没出现大乘期大能。”   虞棠一愣,抬眼看伍缮。   这倒是她没好好了解的历史,现在回想,果然,九州大陆最高修为为合体期,合体期后还要经过大乘期、渡劫期,才能真正飞升。   几百年没有大乘期出现,但陨落的大能,一个接一个。   到底还能不能修炼飞升?这个问题,其实大能们都在怀疑。   这时候,大乘期的吉兆,就像一剂安慰剂,让他们少了彷徨,稳固心性。   伍缮曲起五指,一算,说:“是平鹤出关了。”   虞棠先是一顿,接着狂喜:“是平鹤真人吗,是他修炼成大乘期吗?”   伍缮可能觉得她难得露出的孩子气,有点可爱,便笑:“是的。”   原小说里,平鹤闭关只一年,因掐算出徒弟危急,于十分无可奈何的情况,强行出关,就为保住陆枭与娄敬之。   强制出关的平鹤,灵台就受损了,何况宗内那样的环境,以至于最后,堕入鬼修罗道,进一步刺激陆枭黑化。   如今,平鹤安全出关,成功到大乘期!   虞棠心思都挂在那凤鸟上,随着它们飞回觅云宗,看着快三年未见过的各位,虞炳、周茜、唐桐、兰夜、平鹤。   当然,还有陆枭。   她目光牢牢盯着远处天际,叹息。   而口衔碧云珠的凤鸟,在觅云宗上方,飞了足足一十三天,最后才散去。   对觅云宗来说,宗内这一年,是得天道。   先是陆枭修成金丹。   历来,九州大陆最年轻的结丹者,二十二岁,陆枭比这个年龄,还要小上一岁。   当日,陆枭筑基时,和最年轻的筑基者年岁相当,这已经足够震撼,叫人知道此子名声,而如今,他二十一岁结丹。   本以为他修为再快,也不会快于二十二,但他做到了,所有人都意料不到。   此子,未来的成就绝对不能小觑。   所以陆枭二十一岁结丹这事,足够觅云宗风光好一阵了,但也就在年末,宗内大能平鹤真人出关,吉兆满天,凤鸟衔珠相庆,他修为顺利达到大乘期。   自此,觅云宗青崖一派,真正名扬天下。   觅云宗内为庆贺,宴请四方,掌门秦湛光是应付飞月门、清辉宗的来使,就已经焦头烂额。   他让小童去请平鹤,结果小童却带回一个消息:“掌门,平鹤真人、兰夜真人和陆枭,不在青崖一带。”   秦湛大惊:“怎么回事?”   小童说:“留下来的唐桐真人说,他们出去游历了。”   秦湛无奈,这时候他们都不在,也是任性,但没办法,谁让他们现在是宗内的绝对权力者呢?   于是觅云宗内大庆会就耽搁下来。   *   一个月过去,虞棠不知道那么远的事,她还在考核,当然,随着论仙会即将到来,报名的修士越来越少。   她案几的桌子腿,从第一笔后,到现在,已经刻二百多个“正”。   三年,快过去了。   什么修士岁月长,什么弹指间,不存在的。   这三年她结结实实挨过来,随着考核的深入,已经突破到筑基后期。   她现在不想看,放下考核信,躺到榻上,摸出那些陆枭写的信,没事读一读,顺便,因为考核官做多了,还会在他信上用朱笔写下意见。   也不知道青崖现在怎么样。   她就算身在宗外,一想到平鹤达到大乘期,与鬼修罗道无关,她就忍不住高兴,这五年,没有白努力,青崖一带,也都好好的。   就是不知道陆枭修为怎么样,她上回写信问了,陆枭还没回。   没一会,窗边多了个人影,挡住她看信的光线,虞棠有点好奇,抬起眼睛。   越过窗棂,她愣住。   有句话怎么说的,睹物思人?她该不会是看太多次他的信,让他的信成精了?   不然,怎么解释,陆枭就在她面前?   男子眉目,比记忆力稍稍成熟了些,但仍是那么漂亮,他垂着眼睛,眼角的泪痣,在背光下,不是很明显,倒是漆黑的双眼中,有些微亮光。   与她目光对上的时候,他偏头,忽的,露出淡淡一笑。   第一眼,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第二眼,她才确定,陆枭真的来了!   不是她睹物思人的错觉,是真的,是个活人!   “嘭”的一声。   虞棠从榻上摔下来。   她高兴得直接跳起来,冲出屋子,扑进他怀里:“陆枭!啊啊啊啊!”   他接个满怀,双手环住她,动作却很轻柔,十分宝贝般,低头,在她耳畔说:“嗯。”   天啊,这个声音。   她干涸了三年的耳朵,活过来了!   他是温暖的,真实的,这不是幻想,也不是记忆,连那股冷香,也在撩拨着她的心弦。   是仙男啊,真的是仙男!   虞棠狠地一抱,然后抬头,仔细看他。   他高了点,以前虞棠只比他矮半个头,现在居然比他矮快一个头。   她自己也有长高,分明是他犯规,长了一个轻易让人心动的身高,现在想要亲他,得踮起脚尖。   他目光流转间,不阴不柔,眼尾泪痣颜色好似深了点,在白皙的皮肤上更为明显,稍一抿唇,就让虞棠把目光落在他的唇珠上。   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   虞棠忍不住,踮起脚尖。   很快,她腰软得踮不住脚尖,干脆放弃踮脚尖,算了,反正,他会为她低头。   无怪说小别胜新婚,她就想把自己打包起来,管什么羞耻不羞耻,她要把自己送给他。   其实,虞棠太高兴,以至于没留意,兰夜就在不远处。   她看到虞棠,极为兴奋,刚开口:“小……”鱼儿两个字还没出口,被平鹤一手捂住嘴巴。   兰夜被阻止,委屈了:“呜呜呜?”   平鹤看远处两个小辈,心里生出了点他没发觉的羡慕,却只对兰夜说:   “这里离九州海近,要不要去杀条海妖来玩?”   兰夜果然被转移注意,眨眨明媚的眼睛:“对了,我还没给小鱼儿准备见面礼呢,这就去杀条海妖弄见面礼!”   伍缮站在他们一侧,说:“手下留情,这个纪年,小海妖们在生长。”   等兰夜冲去九州海,伍缮说平鹤:“你给惯的,兰夜还什么都不懂。”   平鹤反思一下,无奈叹气,承认这个事实。   伍缮便笑,抬手拍拍他肩膀,道:“还舍得回来啊,当年收个徒弟,就决绝离开问天居,现在已经大乘了,可要回问天居?”   “罢了,教养小徒弟挺好的,就不回来挤占资源,”平鹤也笑,然后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论仙会快开始了,怎么着,也得把我们家小鱼儿放回来吧?”   伍缮一顿,说:“快了,也就小半月,虞棠能回去。”其实,要不是平鹤兰夜上门来要人,问天居还真不会半月内放人。   平鹤见归期定下来,也不和伍缮争,说:“那好,半月后,我们再来接她。”   而现在,虞棠把陆枭拉到了屋中,关门关窗。   干坏事嘛,还是私密点好。   把陆枭推到床上,压在他上方,俯视他,虞棠就是找他算账,语气有点任性:   “你肯定没想我。”   陆枭一愣。   虞棠摆事实讲道理,就着刚刚在看的信纸,随便挑一封,给他读出来:“三月三十,今日练剑,我这边一切很好,你那边如何?你说的海蟹,不可多食……”   虞棠把信纸递给陆枭,她的朱笔批注也在上面:“你要是想我,怎么会‘很好’?你每封信都说很好。”   其实,虞棠心里美滋滋,盘算着:   这么久见到他,就想挑他的错处,看他乱阵脚,最后,啾一下吻住他,告诉他,他就是要过得好,她才能放心呀。   这一招,高啊,仙男又要闹个脸红了!   眼看着,陆枭眉头稍扬,虞棠嘴角隐藏住笑,哎呀,要慌乱了嘛,她要从哪个角度再尝尝呢?   只听他突然开口,说:“很不好。”   话音刚落,虞棠腰上忽被一托,天旋地转间,他翻过身,两人位置调转。   虞棠:“欸?”   失策失策,与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懵了。   下一步,他靠在她耳边,气息温暖,轻声说:“其实,过得很不好。”   虞棠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耳边的声音,温柔如羽毛,轻飘飘的,说着的话,却难得坦诚。   他没有慌,反而是虞棠脑子浆糊了,什么计划,别想派上用场——冷静,明明是想看他慌乱的,怎么自己先慌了!   虞棠刚要把心跳稳下来,却听陆枭又说:“你呢?”   这样问时,尾音上翘,落到她心底里,却激得她酥了半边身子。   虞棠磕巴了:“我……我也是。”   陆枭好似松口气:“那就好。”   他紧紧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没有说话。   而虞棠,因为心跳太快,也说不出话。   其实两人的脸上,都浮着薄霞。   一个是意料外的表达情绪,另一个是被这表达打得措手不及。   这一轮,虞棠败北。   她缓了好一会儿,又发起“攻势”:“那你回信给我都冷。”   陆枭低声:“冷?”   虞棠爬起来,说:“是啊,”她看看信,“信里怎么都是在问我,你也要告诉我你在干什么,”掰着手指数,“跟我说,你一天从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感想是什么……”   陆枭若有所思:“什么都要写?”   虞棠回:“对,做什么、想什么。都要写。”   本来异地恋就很难,他还寥寥数语,怎么过呀。   他皱眉了,真的在考虑。   虞棠这回得逞,连忙趁其不备,啾他一口:“行啦,只要我们能通信,我就很快乐了!”   这下怎么样,总算被她得逞了吧?   虞棠心里小欢喜着,却看陆枭果然一怔,只是回过神后,他垂下眼睫,再次低下头。   后来,虞棠总结,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仙男好像不像过去那么容易害羞,反而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把她撩得心跳加速。   想到这,虞棠就有点惆怅,当初那个鲜嫩的、可口的纯情的陆枭,哪里去了,当然,现在的他一样可口。   不再被动,而是逐渐变得主动起来。   让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十一二天后,虞棠收到回去的通知,再熬三天,就能回觅云宗。   其实,自上次和陆枭见过面,日子就更难过了,简直度日如年,她正纠结接下来几天要怎么过时,监察官送了一封信来。   虞棠觉得,这监察官看着她的目光总有点东西,而这次,监察官还多了一句:“你们一定要幸福!”   虞棠:“???”   敢情是看他们的信看上瘾了?   她笑笑,给监察官保证:“你倒是放心罢!”   忙不迭打开信,陆枭的笔迹十分漂亮。   信中,从早晨开始,他从揽月居出门,好似又在明月楼看到她的身影,他练剑,好像她也在旁边看着,他看到藤蔓,就会想起小绿……   确实十分详尽,只是从早到晚,都是她。   虞棠脸一红,随后笑了。   这家伙。   想抱着他,和他一天到晚都在一起。   反正,很快就能再度见面。   只不过,在这最后几天,还有一修士送来了报名信。   一般来说,越晚送达,主题的难度越高。   这种信,很可能是分神期大能提出来的主题,轮不到虞棠去考核,千鸿还是让她参加这次考核。   信到虞棠这里,她本来还有点好奇,等打开一看,都惊呆了——   居然是附五感使用的进一步说明。   千鸿笑说:“可觉得熟悉不?”   还有,演绎事例,就是三年前的中毒案。   正是秦湛中毒案。   主题阐述十分详细,且井井有条。   若不是虞棠确定不是她,她都要怀疑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格写的。   提出的这个主题,绝对能在论仙会引起大范围讨论。   而作为亲历者,虞棠却不是撰写者。   但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当时在掌门房间的那些人,会是谁抄袭了她的悟道,这样送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之信:   晨间练剑完,陆枭收起剑,于储物戒拿出信纸,刷刷地写下点什么。   娄敬之好奇:“你写什么呢?”   陆枭简单地回:“信。”   他下青崖山,路边看到藤蔓,一顿,于储物戒拿出信纸,又一次刷刷地写下点什么。   娄敬之又问:“你到底写什么呢?”   陆枭说:“信。”   于是,陆枭一天就在做事、写信的过程中,过完了。   给娄敬之留下了未解之谜x1。   ——————   青年节快乐~~~ 第四十四章   虞棠有想过, 整理祭邪的解毒办法。   宗内掌门中毒,至今, 没有找到下毒者,说明仍有人掌握这种毒,“逍遥法外”,当然, 需要增加有关祭邪的记载。   但当日, 虞棠是依靠至纯之剑和强大的附五感才达成。   她这种解毒办法,实在狭隘,据她所知, 天底下附五感也就她一人, 而藏书阁五层的文献,主要只记载至纯之剑, 而没有附五感。   说明,其实大能们探索过, 单独依靠至纯之剑,就可以解决祭邪之毒。   所以她的想法是,找到不依靠附五感就能解开祭邪的方式, 激发至纯之剑和至邪之剑的对抗。   这需要不断的尝试, 但现在,连祭邪都没影,她只能琢磨着把琉檀约出来,先对抗一些邪物。   至于她的真正目的,当然不是借此和琉檀的主人约会啊, 之类的。   绝对不是。   好吧,其实确实有一点想约陆枭的缘故,虞棠承认。   但她还没开始实行,现在,一份完整的主题,就展示在她面前。   那位匿名的修士,已经把附五感和至纯之剑的办法结合起来,写出十分漂亮的主题,填补至邪之毒解毒的空白,这在整个九州大陆,是独创之举,于论仙会上绝对能出风头。   其中,有关拔高修为去使用附五感部分,更是洋洋洒洒,像极亲历者。   那人就是自信,十分自信。   还十分肯定虞棠不会参加论仙会。   虞棠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知道虞棠是筑基,金丹以下没有资格参加论仙会,除此之外,能确定虞棠不参加论仙会的,还有一个缘由:这三年,虞棠对宗内声称外出游历,所以不在宗内。   最了解这件事的,就是觅云宗的人。   那从屋子里的人进行筛选,清辉宗、飞月门的人大致不可能,就是自己宗门的人了。   是秦派?还是云派?   仔细想想云派,虞棠没和大部分云派的人结仇,不过,有一个人,金丹初期,且对她有仇恨的,她直觉,或许就是她。   周依依的师父,苏锦。   虞棠有点不高兴。   不管是谁,拿命经历出来的悟道,被别人整理成为他们的东西,不知道便算了,知道了这哪里忍得住。   千鸿显然也把虞棠的神情看在眼里,笑了,手指卷卷头发:“所以虞棠,你怎么看?”   虞棠先说结论:“这位修士抄袭,拿了别人的悟道,来当论仙会的敲砖石。”   其余五位考核官不知缘由,好奇问:“那么,你怎么证明这个主题是抄袭,若你按主题所说演绎,可不能指明抄袭的问题。”   虞棠刚想开口,说自己就是被抄袭者,千鸿先她一步,说:“你又要怎么向整个修真界证明?”   虞棠愣住。   这是一个问题。   她可以花大力气向这六人证明,但除了千鸿,他们都没有参与过秦湛中毒事件,自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按照主题所述在演绎。   更进一步,她不能向修真界证明。   她是问天居考核官,不能对外公布身份,然而正因为她是问天居考核官,才接触到这封抄袭的信,才能以筑基的修为,参加论仙会。   自然,在论仙会当日,她也是匿名的。   离开问天居,她若要证明匿名修士抄袭,则要自证自己怎么提前知道他的主题,但这违背不公布原则。   矛盾,到底是矛盾。   她皱起眉头,把主题放下。   其余五位考核官,对这封主题没有异议,擅长器修的那位考核官,还对这主题青睐有加,毕竟事关至纯至邪之剑。   “小友若是找不出能证明抄袭的办法,我觉得这主题,是可以在论仙会过关的。”   “对,这倒是。”   “纯邪剑气对抗,对器修剑修都能有所感悟。”   所以这个主题,全数通关。   千鸿站起来,说:“这段时日,辛苦各位了,想必各位在频繁的考核中,获得许多提升,百年后的考核,期待与大家再会。”   中规中矩的结束语。   随着解禁,虞棠心情明亮起来。   虽然发生了一件糟心事,但是确实没什么比解禁更令她高兴。   她站起来,最后看那主题一眼。   考核通过也没什么,到论仙会时,她会以考核官的身份参加,若果真是苏锦,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路过千鸿时,千鸿叫住她,她两指夹着那封报名信:“如果你是我徒弟,我可以向其他考核官佐证报名者抄袭的事,”她笑笑,“可惜你不是。”   虞棠本就不指望她,毕竟千鸿脾气比较难搞,而且千鸿说得没错,她不是她徒弟,自然没资格要求佐证。   她只说:“多谢千鸿真人,只是,我会有别的办法的。”   她抬起头,往常水波盈盈的眸中,此时褪去伪装,露出狡黠,樱唇带着一点笑意,再度恭敬地行礼:“这段时日,感谢千鸿真人的关照,论仙会再见。”   说完,她袖摆扬起,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恍然若仙,落下前,她已经转过身,只露出半边白皙侧脸,还有鸦羽般的长睫。   等千鸿回过神来,虞棠已经走了。   千鸿放下信纸,抱着手臂,看看身上清辉宗青蓝色的袍袖,陷入沉思。   旁边一位大能问:“想什么,还不走么?”   千鸿挑起凤眼:“我只是在想,如果把清辉宗内的衣袍都改成白色,是不是好看点。”   大能笑了:“女子爱美正常,不过,你若是瞧见虞棠小友穿白色好看,就想让清辉宗都穿回白色,你得考虑考虑了,因为不是衣服的缘故,说到底是长相缘故,你把你清辉宗的衣服都改成白色,只怕到时候都是一群大白鹅……”   千鸿抄起桌上的东西丢过去:“闭嘴!”   她其实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虞棠会问问她能不能帮忙佐证,但,她这不求人这脾气,也太合她胃口。   可惜,被兰夜捷足先登。   *   半个月后,虞棠回到觅云宗。   先去白鹿山待了半日,和虞炳周茜说说话,才回到须行山。   三年没到明月楼,这里一切却都没动过,也没有一点灰尘,推开窗,对面还是熟悉的揽月居。   到露台上,那张躺椅还在原地,周围开满繁花,花香四溢,不一样的是,露台多了许多藤蔓,攀爬满四周。   兰夜说,这些藤蔓有灵,虞棠可以用木灵力控制这里的藤蔓。   虞棠试了试,以藤蔓搭起一个绿色“帐篷”,盖住躺椅,里头冰冰凉的,睡上一下午,极度舒适。   回明月楼看完,她去宗内报道。   游历三年归来,虞棠修为已经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在宗内掀起不小的风波。   虞棠一开始不懂众人为什么会惊讶。   在大能堆里待久了,虞棠总觉得自己这点修为太低,但原来,三年时间接连上两个修为层次,那是名叫陆枭一样的速度。   而陆枭二十一岁就金丹的事,不止宗内人尽皆知,也震惊宗外。   其余弟子难免将他们两个做比较,甚至开了个赌局,看看虞棠会不会也在她二十一岁追上陆枭,结丹。   这本来只是弟子无聊间的消遣,但因为是觅云宗双绝的赌局,不仅参加的弟子越来越多,甚至连家族宗门都下水了,搞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而虞棠初次听说时,惊讶得快掉下下巴:“陆枭……结丹了?”   上次见面时,她什么都没察觉,本来陆枭修为一直比她高一点,她探不透他的修为,而且也没尝试探过。   最主要是,一定是他收敛气息,所以她半点没有察觉。   他居然结丹了。   原小说里,这时候的他饱受非议,修为滞在筑基后期,后来入魔,灵台崩塌,自然没有结成金丹。   如今,万事顺遂。   虞棠好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毕竟,在封闭管理的问天居,若非吉兆出现,她甚至不知道平鹤到达大乘期。   现在她突然有点理解,作为最后一个了解他状况的人,心情是怎么样的。   好在,她和只能讨论陆枭的人不一样,她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去找陆枭。   她刚下明月楼,却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个小师弟,显然专门等着她。   小师弟眉眼像虞棠印象里的小鲜肉,她一顿,小师弟笑了笑,把一样东西递给虞棠,说:“叨扰师姐。”   给完后,他就离开,留虞棠一脸懵。   她还以为是什么整蛊,拿着信封翻过一看,信封上落款,居然写得还怪暧昧的,什么……爱慕者?   虞棠忍不住笑了,这是小学生送情书?说实话,她印象里,小孩子告白都不兴这么做了。   她摇摇头,一抬眼,就看陆枭站在不远处。   他的视线也在那封信上。   啊,虞棠突然发觉这信烫手。   丢了也不是,糟蹋人心意,但不丢也不是,最好就是不看且不回应,她连忙追上师弟,把信递给他,说:“抱歉,师弟。”   她一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发完好人卡,虞棠回身,连忙走到陆枭那去:“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陆枭似是若无其事,问:“那是谁?”   虞棠挽着他的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他是谁呀。”   陆枭目光顿了顿:“我觉得你好似认识他。”   虞棠:“咳咳。”   陆枭属鹰的吗,眼神这么锐利,哦对了,枭同鸮,本来也是猛禽,她确实觉得小师弟眼熟,但,也仅限于此,小师弟有陆枭好看吗?没有,那不就得了。   虞棠笑眯眯的:“怎么,不高兴啦?”   陆枭说:“没有不高兴。”   但显然,刚刚确实是不快的。   虞棠问:“你知道小醋王是什么意思吗?”   陆枭:“……?”   虞棠也不解释,她决定给他创个觅云小醋王的名号。   带着他到明月楼露台,虞棠给他展示露台的藤蔓,说到藤蔓,当然要放出小绿啦,手上化出四五个小绿。   孽子们果然不爱妈妈,一出生,就缠着陆枭玩。   虞棠赶走它们。   它们用藤蔓和叶子,编成小秋千,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虞棠动点灵力,一阵风来,把小绿们吹到地上,一个个摔跟头。   虞棠坐在躺椅上,开怀地笑,陆枭好似无奈:“你可知道它们为什么不粘你了?”   虞棠卡住,挠挠后脑袋,说:“人活着不可能一帆风顺,生活总需要磨练,我只是给它们增加点难度。”   说完这个,她都理直气壮起来。   陆枭看着小绿,低声说:“磨练……”   分明语气寻常,只是把这两个字单独拿出来说,就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他就是在意这两个字。   虞棠听着听着,不对头,摸着下巴,直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磨练你?比如刚刚别人给的信?   天了,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嘛,她怎么舍得啊?   不过,她没问出来。   陆枭低垂眼睛,看她。   虞棠快速换了个说法,问:“你是不是还不高兴啊,为了那封信?”   果然,她和他的思路对上了,只看陆枭微微侧过头,好像不愿意说这个话题,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虞棠站起来,抬起双手压着他的肩膀,坐下,指使:“坐好,不准动。”   陆枭一愣,不过还是坐好,没有说什么。   虞棠则认真地说:“你想想呀,他送的信我也没看啊,我只看你给我的信,你在不高兴什么呢?”   陆枭睫毛动了动。   虞棠怕他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干脆以行动明志,她拿出一封信,道:   “七月二日,今日晨起,从揽月居处,好似又看到明月楼里,你躺在躺椅上看书……”   她这念的,就是陆枭送的最后一封信,他按她所教,写自己这一天的事迹,结果一整天,都与她有关。   明明她不在他身边,却时刻牵引他的心神。   虞棠忍不住想笑,却听陆枭说:“……别念。”   他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话语里有些微叹息,余韵中,还有一股无奈,最重要的是,耳尖还有点微红。   哦豁,有戏。   虞棠顿时来了兴致,她发觉他就是害羞呀,自己之前怎么算计,都被他出其不意地反击回来,这回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笑眯眯地,捧着信:“为什么不能念,我就喜欢这种信呀……‘不知你总在躺椅上看什么书’,原来你在好奇我做什么呀~”   陆枭凑过来,想抽走她手上的信。   虞棠一旋身,躲过他修长的手指,张口就要继续念时,他捂住她的嘴巴。   陆枭手指微凉,但手心温度总要高上一点的,压在她柔软的唇上,指节的薄茧摩挲,她眼带笑意,轻轻伸出舌尖。   一勾。   陆枭一顿,轻轻闭上眼睛,缓缓靠近她。   先是隔着手指,接着手指撇开,便是一个吻。   “刷”的一声,本来在不远处玩的小绿们听到这声音,都朝这边好奇地看过来,下一瞬,周围藤蔓四起,围绕着躺椅,迅速织出一片空间,叫其他人窥探不得。   里头光线暗了点,也更为暧昧。   青草味和冷香,交织纠缠。   他声音有点轻,一吻烙在她额上,缓缓的:“不能见你,是磨练。”   又一吻,落在她鼻尖:“见你与其他人在一起,是磨练。”   “和你一起,克制,亦是磨练。”这一声是在耳畔,随着话音落,虞棠只觉得耳垂一重,击得浑身一颤。   她恍然明白,她所想的磨练,和他所理解的磨练,截然不同。   她以为他说“磨练”,是不高兴,因为那封意料之外的信,但其实,他想的更多,就像化出无数个小陆枭,全部她,只因为喜欢。   不知道时,还以为他冷冰冰的,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其实,他一颗心,装得比谁都多,再加上那时常暴露心情的耳尖……   可爱,就是可爱。   虞棠抱着他,两人侧躺着,面对面,双眼都只有彼此。   他们脸上都有点红晕,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轻了许多,缓缓道:“喜欢。”   虞棠一愣。   就算是已经知道,但乍一听这两个字,尤其是这样氛围下,心跳还是会漏一拍。   虞棠眼底暖意融融,道:“我也喜欢。”   陆枭又补了一句,这次认真了许多,像是发誓:“我喜欢你。”   虞棠咽咽喉咙,也极为认真地回:“我也喜欢你。”   他两眼柔和,低声道:“我知道。”   再度凑近。   虞棠突然有点出戏。   啥,他知道个啥?   但直觉最好别这么问,不然刚哄好的小仙男,可能又要不高兴了。   不过,她一旦好奇起来,就会开始想,到底陆枭为什么会说“我知道”,她告白过?   记忆咻咻倒退,她突然想起刚来明月楼第一天,就在这个露台,兰夜问她是不是喜欢陆枭。   啊,她真的说过喜欢!   不过,当时是敷衍的,为了求生欲。   也就是,他是从那时候记到现在。   哎呀,看来他很早就在意了。   虞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认为绝对不会喜欢陆枭,哪料想得到,她分分钟真香了。   人总是会打脸的。   下一刻,陆枭察觉到她分心,问:“在想什么?”   虞棠忍住笑,转移话题,说:“那什么,你不是好奇我平时躺这干什么吗,就是看书,有时候看《生生不息》,有时候是一些消遣的话本~”   她起身,从躺椅下捞出话本,第一本是什么狐狸书生勾搭仙家小姐,太不正经,要是他知道自己还肖想过那只绝美狐狸……   总之她现在不需要肖想狐狸了,她已经有仙男。   默默把这本书放回去。   接着,摸出一本《筑基修炼手册》,刚递给陆枭,又抽回来:“不对,你是金丹了!”   又重新摸书,干脆把剩下的几本都拿出来。   陆枭目光一下落在一本蓝色封皮上,他拿起书,问:“这是什么?”   虞棠看着“秘笈上”几个字,小心脏提了提,妈呀,这么不正经的书她也搁那,分明是想转移话题的她,好像开启一个更不适合的话题……   她下意识想把那本秘笈拿回来,陆枭却察觉不对,一转身,便打开了。   虞棠:“别看!”   陆枭:“哦。”   他合上了书,道:“是双修的书。”   虞棠:“……”   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双修的书啊?   他移开目中,陈述道:“我去了藏书阁三层。”   虞棠先是不懂,过会儿才想起,三层就是放了好一些双修的书籍。   原来他也去了解了!   他再度打开秘笈,一目十行,虞棠阻止都来不及,因为她仍在一种“你怎么那么熟练”的震惊感,该不会在她不知觉的时候,他已经阅片无数……   虞棠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一转眼看向他,只看他好似看到不懂的地方,眉头轻蹙,默念那一行,偏偏双唇开合间,那唇珠便格外明显。   有一种色气。   虞棠咳咳两声,端正坐好,再怎么样,也不该把他和这两个字挂钩。   他很快看完,放下书,抬眼,道:   “我们来双修吧。”   虞棠差点崩了表情。   当他用这么漂亮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时,就是莫名诱惑、色气。   她心里一个小人在尖叫,脸上一片茫然。   陆枭也发觉这建议唐突,于是,他手里卷着那卷秘笈,背着双手,弯腰凑近她,两眼若深潭,看久了,只会叫人在其间沉迷,找不到任何方向。   只听他商量似的,问:“可以么?”   虞棠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时机就是这么好。   陆枭缓缓靠近她,额头靠在她额头上。   虞棠心一飘,整个人好似没了重量似的,软倒在躺椅上,而他则紧紧靠近。   太爽了!   她不知道她筑基时怎么过来的,等那窒息的快乐包围她时,他才会稍微停下脚步,让她缓过来。   灵台的双修,原来,居然,这么刺激!   虞棠两眼放空。   就这种感觉,她筑基时居然全部忘光了?她是什么脑瓜子啊?   反正她之后忘不了了。   他声音低沉的,好听又带着蛊惑:“接下来呢?你说要教我的。”   虞棠一愣,什么教不教的,她不是她没有别瞎说啊,还是小声问:“你不是看过书么?”   陆枭一愣,垂眼,耳尖薄红:“没有,只看过灵力双修的。”   虞棠松口气,却听陆枭下一句:“不过,我知道有身体双修。”   身、身体!   虞棠看他,略微散开的衣领处,肌肤如玉,隔着一层衣物,能感受到他的线条,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虞棠紧张,这种事到底是第一次,他们真的没问题吧?   但是下一瞬,他再次低头,额间互触的瞬间,她发现,紧张在消散,她浑身轻飘飘的,一双眼里,整颗心里,只剩下他的身影。   她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那狭长的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瓷白的皮肤,却很温暖。   顺着他的脸颊,她拇指落在他唇上,自上而下,轻撩过,那种柔嫩的触感,叫她心里涌起更多东西。   渴望。   即使这种卸防,是灵台双修后的缘故,但这确实,也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他低头,那漂亮的泪痣,魅惑动人。   他问:“这是《秘笈上》,还有下?《秘笈下》呢?”   虞棠把书给出去了。   就这么给出去了,连挣扎都没有,自然,也来不及了。   他悟性了得,何况这么直白的东西,便抿着唇,靠近她,轻声说:“都试试。”   不是询问,是肯定。   地上落下腰带一条,一只细白的手不堪承受,从躺椅上垂下来,带着淡粉色的指尖,轻轻地划过那腰带上,腰带上的暗纹明灭闪烁。   倏而,指尖轻轻蜷缩。   或许察觉被冷落,另一只大手顺着她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用力抓住她,带着强硬,五指相扣,将那只手捉了回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细白的手又一次,不堪承受,垂落下来。   此时,从尾指到腕骨,再到手臂上,皆是细微印迹。   她昏昏然,察觉身子腾空,被抱起来。   她终于得以喘一口气,在沉沉浮浮中找回自己,却在回到房中,才知道,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意会,意会 第四十五章   虞棠双手交叠, 坐在地上,两眼放空。   她现在不是虞棠, 她也是虞棠,简单来说,就是身体被拆过重组的,新的虞棠。   主要是, 太爽了。   但是, 起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逃一般地离开明月楼。   然而,她现在这么坐着, 又后悔了, 难道不该再享受一下吗?说好的脸皮厚呢?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暴露真实心情。   她得承认,她错了, 某些事真不是脸皮厚,就能不害羞。   原来, 脑补再快乐,也比不上真正来一次,母胎单身的虞棠, 世界观正在崩盘瓦解, 随后逐渐重构。   针对这种世界重构,她进入贤者状态,可以发呆一整天。   不过,显然有谁不乐意,一声叮咚, 强行把她从意识放空中唤醒。   随着提示音,唧唧的声音传来:“亲亲,恭喜你,你于昨晚上,现阶段最后一个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前凸后翘~还有最终奖励,在这个世界存活~”   虞棠礼貌回应:“谢谢。”   唧唧:“……亲亲?”   虞棠:“嗯?”   唧唧又问:“总觉得亲亲有哪里不对劲。”   虞棠笑了:“没有,我正常得很,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的?”   唧唧耐心地重复一遍:“亲亲,昨晚上现阶段最后一个任务已完成啦!”   虞棠这才真的回过神来:“什么,完成了?”   唧唧好心提醒:“对啊亲亲,你已经拿走男主角陆枭的玉佩了呢!”   虞棠:“啊?”她赶紧摸摸身上的衣服,紧接着,在衣袖里发现一块乳白色圆玉。   入手玉质十分细腻,波涛花纹立体别致,异常精致漂亮。   正是任务要求的那块玉佩。   虞棠一吓,连忙看看身上的衣服,要是她穿错了陆枭的衣服,那他穿什么?还好,她松了口气,她还没傻到穿错的程度。   只是玉佩是怎么掉到她衣服里的?   没印象,怪就怪在昨天太快乐。   总之,她莫名其妙拿到玉佩,莫名其妙完成任务,也不是不好,毕竟还有前凸后翘。   她查看低头查看,又用水灵力凝出一面水面,镜中映出个漂亮人儿。   之前,原主身材是干瘪瘪的,几年下来,虞棠勤加修炼,跟着兰夜吃肉,身材也不差,该肉的地方都有,该瘦的地方也是。   匀称漂亮。   现下,对着水面,一入眼,她还是能察觉到系统对她身材的优化。   在她本来的基础上,不加不减,隔着觅云宗的衣物,不管是视觉上,还是手感上,都变得更好。   一想到少儿不宜的事,虞棠问唧唧:“你刚刚说,任务昨晚上完成的?”   唧唧说:“是的,在玉佩掉到你衣服里,就判定成功了呢。”   虞棠一张脸通红,慢慢缩回来,抱着膝盖坐好。   也就是昨天任务正好完成后,她就和陆枭酿酿酱酱,擦线完成全部任务,至于什么“误会”,到底哪里有女主角的影子?   唧唧说:“亲亲,这次cp值已经爆满啦,任务奖励为S级,改名卡一张,请亲亲查收~”   改名卡?   虞棠打开储物袋,里面果然多了一张卡片,全名叫“高端角色改名卡”。   和过去道具一样,改名卡也有说明书,虞棠静下心来,打开看:   第一,这是一张全新的身份卡;   第二,使用该卡后,使用者在保留本来的名字、外貌、修为后,获得全新身份,而与之接触的人,都不会记得使用者原先的身份,至于可能存在的漏洞,则会自己补齐,本质上不是盖头换面;   第三,使用者选择的角色是随机的,S级改名卡随即角色是高端的。   唧唧说:“亲亲,这就是民政局cp分部一开始允诺你的,让你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的道具卡哦~”   虞棠回:“知道了知道了。”   关键是,她现在用不到,未来,她也不需要,在这个世界,她已经避开死亡flag,能好好活下去。   她把改名卡丢到储物袋,忽然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   就像两个人气息已经交融,她轻易察觉他的靠近。   从她后面,陆枭走过来,兀自在旁边坐下。   虞棠一颗心又疯狂跳动起来。   他身上的冷香,比平日还要明显,就像盛放得极好的梅花,沁人心腑。   只见他回过头来,许是出来得匆忙,墨发只挽起一半,其余披在肩上,额角垂落一缕头发,挂在耳后。   不是平日的一丝不苟,添了几分温柔。   “在这里干什么?”他问。   就连声音,也比平日喑哑,磁性盈耳。   虞棠呼吸一窒,捏捏自己的手指,说:“没干嘛呀,你呢?怎么找到这了……”   这里挺好找的,就在揽月居和明月楼中间,虞棠只是把话题抛回去,没想过他会怎么答。   只看,陆枭看向别处,眼睫轻颤,却是坦然:“想和你一起。”   虞棠:“……”   她一颗心甜得快化了。   他怎么这样啊,说好的纯情呢,怎么打起直球来就不管不顾了!   “哦对了这是你的玉佩吧?”虞棠拿出那块圆玉。   陆枭把她的手合起来,低声道:“这块玉,先放在你这里。”   虞棠手上凉凉的,一想到系统说的特殊意义,忍不住问:“这块玉对你很重要吧?这么给我……”   陆枭却没说这块玉如何重要,只轻声打断她:“没关系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睛,轻声道:   “给你的话,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   这话听得虞棠耳根子都酥了,这家伙怎么会这样啊。   但她就是吃,吃得不得了。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点在她脖颈上,目光一顿,道:“怎么还没消。”   虞棠:“欸?”   她抬手触及脖颈,没什么感觉,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手背贴贴嘴唇,小声说:“啊嗯,晚点就会消了……”   她本来就是淤痕体质,稍稍有点力气,就容易留下痕迹。   所以早上起来一看,别说多惨烈了。   忽的,陆枭凑近她,喟叹似的,倒是双眸一凝,十分认真:“若是不开心,你也可以留下任何痕迹,在我身上。”   虞棠抬眼:“啊?”   又来了,虎狼之词攻击,她血条又掉一截,只是,“不开心”是什么意思?她开心死了好吗!   她倏地抬头,闭眼在他下颌线处小咬一口,回:“我不开心什么?”   他一顿,漆黑的眼珠子中,只有虞棠的身影,轻声道:“你不见了,所以……”   他就是以为,她不开心,才会一起来就没踪影。   虞棠笑了,她想起,很早之前,他让她碰他的嘴唇,他认为有来有往,互相留下痕迹,才是一种公平。   刚刚那种害臊,终于雾散般消失,谁让仙男纯情得可爱。   虞棠抱着他,说他:“别猜了,我没有不开心,我开心着呢。”   他轻轻抬起双手,放在她细腰处,道:“嗯。”   接下来,论仙会即将开启。   虞棠整理东西,这一论又会整整半年,所以肯定要带足够的东西,她问过千鸿,千鸿说能带家属。   不过千鸿回的传音信,开头就是一句:“家属……?男的吧,呵。”   完全看透虞棠。   虞棠也没觉得不好承认,一想到能带陆枭公费旅(出)游(差),就兴致冲冲。   此等惊喜,自然是瞒着他到最后一天。   结果等她到揽月居,一看,陆枭也一副出行的模样。   只见他一身白衣,广袖飘逸,头发以玉冠束之,冠上缠一条一指宽的素白玉带,左右垂下,贴着耳朵,直到肩膀,这身重要场合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大气又漂亮。   虞棠:“你去哪?”   陆枭奇怪,回道:“论仙会。”   虞棠惊了:“啊?你投递报名信了?主题是剑道还是阵法?”   陆枭更奇怪了,说:“我受邀了。”   虞棠:“……”   原来,论仙会也会邀请优秀的金丹、元婴修士,陆枭自然在此列,虞棠的带家属计划,泡汤了。   鬼才就是鬼才,是她忘了他就是个鬼才。   她后退两步,准备告辞,陆枭却叫住她:“等等。”   他拿起桌上另一条玉带,轻轻挽起她的头发,那常年练剑的手指,绑起玉带来却一点都不生疏。   虞棠侧头看铜镜里,飞天髻上,赫然多一条漂亮的玉带。   虞棠抬手轻摸,有点冰凉,但又很趁手,奇怪的是,玉带应是宗内大弟子独有的,怎会有两条?   陆枭低头,道:“是我炼制的法器。”   只听他又说:“想和你用一样的玉带,所以,稍花时间,炼出另一条。”   他低头,玉带环佩相击,一瓯温柔。   虞棠从揽月居出来时,脚步都带飘的。   难怪说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有这样的美人,又这么甜,她都想从此鱼儿不修炼了。   *   论仙会选定在万转山万转道。   万转道是几千年前留到现在的大台,由几大宗门把持,若非论仙会这样的大活动,不轻易启用。   因为考核官身份,虞棠又一次被封闭管理,和千鸿以及五位考核官,住在同一处。   召集期,万转山附近颇为热闹,还有修士摆起摊子,氛围十分宽松,且这边风景颜色好,虞棠出去转转,却碰到苏锦。   起初她都没留意到苏锦,还是苏锦讥讽她:“虞棠,你来万转道做什么,这里是金丹修士才能过来的,呵,你该不会以为你可以进入论仙会吧?”   虞棠笑了,说:“那是,我不着急,我寿元长着呢,这次不参加便算了,反正下个百年论仙会,我定会参加,可长老这是最后一次参加了吧。”   苏锦快三百岁,仍在金丹初期,修为已经百多年没精进。   见苏锦脸色沉下去,虞棠感叹自己太擅长戳人痛处,不过,出于好心,她意有所指:“对了,苏长老,你是投递什么主题过考核了?”   “要知道,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可别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哦。”   这句话,叫苏锦更为愤怒,就像被踩中致命缺点:“岂有此理,我便是以我自己悟道参加论仙会,哪容黄口小儿污蔑?待回宗里,定让宗门相判!”   “啊嗯,我等着。”虞棠敷衍。   她仁至义尽,苏锦仍是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就别怪她了。   小半个月后,论仙会正式开始。   万转道上宽阔无际,玉石高台林立,而两边各有一座高台,其中一座,以伍缮为首,只有受邀的修士,才会登台。   这回,平鹤也在上面。   另一座,则是虞棠和其余六位考核官,以一架屏风挡住他们。   这不是普通的屏风,其他修士不能窥伺。   而透过屏风,七人却能看到外头的场景,虞棠朝对面受邀席看,修士济济,却能一眼发现陆枭。   他那么耀眼,白衣广袖,仙气十足,突然抬眼,朝屏风这边看过来,眼尾一挑,那泪痣更明显了点。   千鸿在虞棠旁边说:“你说的家属,就是他吧?”   虞棠:“……啊?”   千鸿伸手挑起她发上的玉带,笑了:“早看出来了。”   虞棠咳咳两声,没有反驳。   最开始阐道的,是一个大能,大能自谦抛砖引玉,但是一通关于药修学的演绎,看得虞棠都忍不住沉迷。   后面还有剑修、器修、符修的演绎。   无怪乎要把门槛设得高,修士交换所悟之道,自然不欢迎空手套白狼的人。   只看一个剑修阐道完,提到:   “剑修得依托锐利之意历练,若如此,不如让最年轻的剑修金丹,为大家展示所悟之道?”   虞棠仔细听,这不是在说陆枭吗?   只看对面高台上,陆枭没有犹豫,或者说,他习惯在这种大场合被提起。   他站起来,朝高台客气一揖,随即御琉檀,落在万转道中心。   按理说,广袖不适合起剑式。   但他完全打破这种刻板印象,袖袍翻飞间,一个剑花完成,就像四周有无穷无尽的敌人,他脚尖点地,旋身,冠上玉带甩出漂亮的线条,剑已刺向破绽。   直至最后,收剑,琉檀入鞘,如江海,凝清光。   虞棠看呆了。   又漂亮又飒的,她脑中早就站起一排小人儿鼓掌,鉴于这个行为会把陆枭的舞剑贬为卖艺,她还是不实施了。   其余几位考核官也直道妙,一位剑修甚至站起来,想与陆枭切磋。   虞棠突然觉得自己好肤浅,只看到陆枭的漂亮,不过仔细想想,她一个药修,看不懂剑修锐利之道,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   只看高台下万转道,其余剑修都在参悟。   更甚者,直接打坐,运转灵力,开始突破修为。   直至陆枭回到高台,没有其他人上台阐道。   别说剑修,其余道修,也不敢上去,因为,如果不能给出深刻的主题,压过陆枭带来的震撼,实在丢脸。   问天居修士正打算圆场子,却在这时,一个五十余岁模样的女人,上了万转道中心。   她眉眼高傲,说:“我乃觅云宗长老堂长老,苏锦。”   苏锦又道:“今日我所阐之道,与宗门弟子陆枭的琉檀也有关系。不知在座各位,所谓至纯之剑与至邪之剑,可知其中记载?”   虞棠赞同地点点头,好家伙,先把自己和陆枭扯上关系,怎么着,都能引起众修注意,进一步抛出主题,引起剑修和器修的注意。   紧接着,苏锦几乎把虞棠当日所经历的事,再描述一遍,对其中之道,更是侃侃而谈。   虞棠觉得说得对的,就点点头,觉得不对的,便摇头。   她这么看得开,倒让一旁的千鸿脸色沉下去。   苏锦这一论,论了许久,对拔高修为,提高天赋,这部分说得最久,但其中更深处的道,却略过不讲。   听得其他修士,又觉得有道理,又朦朦胧胧。   最后,她停下来时,倒真引起一些共鸣。   虞棠冷笑,清清嗓子,发言:“苏道友,这道,可是你自己所得?”   这边高台上,所说之话,都会被放大声音。   历来考核官都是寡言少语,偶有一次考核官开口,着实叫底下的人吃惊,纷纷心生敬畏地看向那屏风。   苏锦恭敬地说:“是,为我所得。”   虞棠简直想笑了,只说:“既然如此,道友便为我们演绎一次吧。”   苏锦脸色一青:“如何演绎?”   其余修士皆也是惊讶。   虞棠没让她从头演绎至邪之剑和至纯之剑,说:“自然是拔高修为,提高使用天赋这部分。”   她倒想看看,苏锦有什么能耐能演绎出来。   却看苏锦笑了,道:“考核官可能不知,这属于机缘巧合,自然不能重演第二次,不然,考核官在考核主题时,就该演绎一次吧?”   虞棠也笑,这人还挺会瞎掰的,说得她好像故意为难她。   她问:“附五感呢,你从哪里得来附五感的天赋提升?”   苏锦说:“正是门下有一弟子,弟子天赋为罕见的附五感,我与那弟子沟通所得,”她顿了顿,带着点遗憾的笑意,“只可惜,那弟子悟性较为低,没能整理出如此悟道,求助于我,我悟到其中之道,便整理出来,给九州大陆添一份新的记录。”   这话就说得太不要脸。   把自己摆在光伟正的角度,大胆承认附五感这段来自虞棠,却又倒打一耙,说虞棠悟性差,不会整理,还求她。   说到底,苏锦笃定虞棠没参加论仙会,而且,苏锦背后有云派,虞棠就算事后游历归来,也腾不出浪花。   其余修士议论纷纷:   “她说的弟子,是叫虞棠的那位附五感天才吧?”   “虞棠外出游历了。”这位是觅云宗金丹修士。   “那位天才居然不会整理么?”   “倒是令人吃惊,悟性一般,所以才需要外出游历增加眼界?”   “想不到啊,所谓天才,也有悟性这么差的?”   台下议论,一声声传到高台上。   千鸿的脸色差到极致,其余考核官倒是觉得好笑,虞棠到底怎么样,三年的考核生活,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虞棠没发觉,她看向对面高台,平鹤倒还好,笑眯眯的,但陆枭面带不快,好在她已经和陆枭打过招呼。   这事,肯定要自己出手才快乐。   虞棠带着笑意,说:“照苏道友这么说,那位悟性差、连基本整理都不会的弟子,定也与道友关系匪浅,才求助道友?”   苏锦颔首,道:“正是。”   这“求助”两个字,又让修士们小小讨论起来。   说起来,座下不是没有天才,都有自己的骄傲,因此一想到虞棠这般求人,也太丢人。   虞棠真是不敢想,若是自己不来,会被苏锦黑得怎么样。   这里是论仙会,修为都在金丹以上,大能也比任何场合多。   以后,众人提到她,给她的头衔,就是“悟性差、不会整理、求助于人”的假天才。   虞棠摇摇头,最后问说:“苏道友说的,是虞棠吧?你确定,你们关系很好?”   苏锦说:“自然,她作为晚辈,虽拜在兰夜真人门下,不过偶也得我指导,一来二去,我们熟稔了。”   她说得自己和兰夜一样,虞棠还得受她指导。   幸好兰夜不来参加论仙会,不然,估计苏锦站不到现在。   虞棠便又说:“确认真的熟稔?可不是误会?”   苏锦话已经说下去,再否认,岂不是把自己变成笑话?何况,这是考核官在发话,她不能犹豫,说:“是的。”   这么肯定,是时候让她付出点代价,虞棠便说:“可据我所知,虞棠与你关系,实在很差,基本没有往来,是也不是?”   这话落,周围窃窃私语声音大了些。   苏锦扯扯嘴角,没忍住面露尴尬,道:“您若觉得我与她不熟稔,有什么根据呢?”   苏锦猜这考核官,是当日在掌门岩泉阁的大能。   但即使如此,不能证明什么,关系好坏这事,如果虞棠不在场,其余人就算说再多,也不能根本上反驳苏锦。   只要她坚持两人关系好。   苏锦见屏风内没再发出声音,昂着头,语气自傲,说:“既然您没有再问的,我便把万转道让给其余道友。”   虞棠终于站起来。   对面的高台,伍缮一手撑着下颌,面上饶有兴致,虞棠心对对伍缮道声抱歉,考核官身份保密制度,就要由她打破了。   她说:“可是,我记得,虞棠与你关系十分一般,甚至不是很好,遑论求你,因为……”   虞棠走出屏风。   周围都是修士投射过来的注视。   她一身觅云宗弟子衣袍,乌黑的头发全部竖起,只用一条玉带固定,眉如远黛,眼波流转,唇红肤白,一笑,唇角勾起。   恍惚间,不知吸引多少人心神。   她轻轻歪脑袋,发髻上的玉带也从肩头滑落,看着苏锦面如土色。   虞棠说:“因为,我就是虞棠啊。”   众修士哗然。   到底是修炼几百年的人,但见到此等场景,仍不能淡定。   不仅是因为考核官主动公布身份,更甚是,这个考核官,就是虞棠!   一个小小筑基,竟已是问天居考核官!   苏锦看了看左右,好似在确定什么,颇觉荒唐:“你……你是考核官?”   “是,”虞棠看着四周惊讶的目光,倒是冷静,“所以,苏道友,你用我所经历之事,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与苏道友根本甚少往来,道友擅自诋毁我,又是悟性差,又是不会整理,又是求助于你……”   苏锦后退两步,一张脸都僵了。   虞棠便给她最后一击:“这些,我可没有做过呐,听苏道友说得那么笃定,我都有点惊讶。”   瞬间,之前议论虞棠的修士,又议论苏锦:   “虞棠原来与苏锦关系这么差?”   “这倒是好笑,原来苏锦阐道这么久,居然都不是自己的悟道?”   另一人一针见血:“这么说来,是她剽窃虞棠的悟道?”   到底是可敬还是可笑,反转只在虞棠露面这一瞬间。   苏锦紧紧抓着双手,勉强站直,脑子转起来了,恶狠狠说:“虞棠,我很好奇,你又是如何进入考核官队伍的?你一个筑基,有什么资格考核金丹修士?”   转移话题?虞棠皱眉。   元婴及以上的修士,倒是绝对信得过问天居,他们尚未发声,金丹修士们心生不服气:   “就算她修为精进快,又有什么资格如何考核我们?”   “问天居怎么都该给个说法吧?”   虞棠知道,她出来,一定会经受这种非议。   但是她要证明,她完全有资格,稍稍提气,正打算说话时,却被别人打断了——   “说法?我来给。”千鸿也从屏风后走出来。   虞棠惊讶,本来打算独自一人作战,没想到,嘴上说着不会帮忙的千鸿,却走出来。   千鸿修为远高于底下修士,在她出声之后,确实压住修士的议论。   她站在虞棠旁边,语带怒气:“筑基就不能考核你们?笑话,我千鸿话就撂这了,在座的金丹,没一个打得过虞棠。”   虞棠:“???”   她没有啊,她不敢啊,她没这么狂啊!   这位姐怎么这么爱给她立flag?这么说太容易被打脸了,何况当时是谁说不想管啊,虞棠虽然带着笑意,其实后背汗水刷刷落下。   然而,千鸿这狂言,却叫那心有不服的金丹,一个个低下头。   其实他们也不傻,虞棠作为筑基,却能成为考核官,早就说明她修途比他们多了几百倍的机缘。   虞棠小小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前来挑战她。   千鸿便看向苏锦:“苏锦,我也参与你所说的中毒事件,当日,确实是虞棠所悟之道,你尚未问过她半句,便用来参加论仙会,不是剽窃,又是什么?”   这回,苏锦脸上血色皆尽。   自方才虞棠走出来时,她就知道情况不好,却没想到,竟有考核官出来为虞棠说话……   而她这边,除了她孤零零站在万转道上,什么都没有。   她还想靠论仙会,突破修为,她只是用了虞棠的悟道,但,她没做错,虞棠有那么多机缘,为什么不能分点给她?   她看向那高台,心生恨意,她既然已经毁了,一定要拉虞棠下水,她不会让虞棠好过的,立刻道:   “实则没有经过虞棠的同意,是我的错,但虞棠为了这点事,违反论仙会的规则,此事难道没有惩罚?”   苏锦狠狠盯着虞棠,她一定要破坏虞棠这个机缘,叫她失去这个机缘,她才甘心。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也要让虞棠付出代价。   不过,虞棠却没她看得那么重。   虞棠知道,作为考核官,在问天居论仙会上暴露身份,违反了考核官保密规定,日后,她是不能再参加考核官工作。   虽然有点可惜,但这是她的选择。   虞棠朝伍缮一作揖,带着歉意,道:“伍缮真人,我愿辞去考核官一职……”   忽的,千鸿道:“辞什么辞?”   在她声音落下时,只看屏风后,陆续走出其余五位考核官。   一位考核官打着哈欠,说:“说起来,虞棠小友考核得比我还多,认真且仔细,甚至从没出过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极高的评价,叫虞棠有点不好意思。   另一考核官笑道:“到底是我们在考核时出的错,叫滥竽充数的人进论仙会,我们考虑了一下,若小友辞去考核官职务,我们五人也会辞去。”   虞棠:“???”   不止是在论仙会的众多修士,就是虞棠也没料到,她以为这是自己的战斗,现在,整个考核官团队都出来了。   就为她这个小小筑基,值得么?   伍缮也站起来,道:“虞棠小友是我邀请进考核官队伍的,我倒真不舍得考核官队伍损失这么优秀的考核官。”   伍缮真人邀请的?   众人皆是一惊,更不敢低看了虞棠。   苏锦浑身颤抖,扯了扯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想把虞棠拉下考核官的位置,这也不行吗?凭什么!   而虞棠,则还有点懵。   她稍加调整,跟上了这现场的情况,也就是,她好像还会是考核官?   只听伍缮说:“既然考核官身份全部暴露,便取消考核官身份保密制度,只是,日后将加强监察官,多安排监察官。”   虞棠很惊讶。   百千年来的规矩,说破就破么?   其中一位考核官笑眯眯说:“其实,论仙会都举办这么多次,我们有些人的身份,叫别人猜多少回,对于有心人来说,早就瞒不住。”   虞棠:“啊嗯。”确实,有道理。   不过,这位考核官……她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位经常“越狱”的分神期大能,估计早不想被封闭式管理,所以反对考核官身份保密制度。   当然,他说的也是伍缮能立刻抛弃这个制度的缘故。   不过新规实行下来,还是会麻烦的。   千鸿在她旁边,声音不大,说:“想以后不参加考核,和你的小家属过神仙日子?”她顿了顿,“想得美。”   虞棠:“……”   这位姐想对人好,为什么非要把这么□□裸的事实说出来?   现如今,所有情况对虞棠都是有利的,或者说,虞棠本就没有在不利的情况中。   她看向苏锦。   苏锦低下头。   苏锦正在稳住心态,她现在能倚靠的就是宗内势力,等回宗内,她还有家族和云英豪派系做后盾,虞棠不能拿她怎么。   正当她这么想时,平鹤站了起来。   他虽然带着笑意,但并没有到眼底:“小鱼儿是兰夜的徒儿,苏锦诋毁的事,我们青崖自不会算这么过去。”   平鹤是九州大陆唯一大乘期,他一开口,分量很足。   其余修士看在眼里,又是惊讶:   “平鹤真人这么说,果然,虞棠悟性还是极高的。”   “确实,附五感天赋的弟子,哪里能算差呢?”   “刚可差点被带歪了,是我心性不够坚定。”   虞棠还怪不好意思的,事实上,她也不敢明说本来就和平鹤混熟了,免得那些修士又要大惊,无心参与论仙会。   苏锦如遭雷劈,整个人晃了晃,这是连最后的退路也没了,不说问天居事后会如何追责,回觅云宗,管她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也不可能保住她。   她牙关在颤抖,狠狠地瞪向虞棠。   虞棠轻轻一抬眉,转身,不再给苏锦眼神,她提醒在前,苏锦却没发觉,只能说,正应了当初兰夜对她的评价:太执迷利益。   苏锦还想狡辩,问天居维持秩序的修士,便上台来把她请下去。   其余修士感叹。   作为长老,却这样擅自拿走筑基的悟道,实为缺德。   也没料到,一个筑基,竟有如此能耐,得到这些大能们的青睐,实在不简单。   至此,虞棠如陆枭一般,不止觅云宗内,宗外亦是十分有名气。   最后,由问天居修士说三两句客套话,把修士们的心拉回来,论仙会经过这一大插曲,继续进行。   回到考核官位置,虞棠朝陆枭那边看。   只见他抬手,两指轻轻捻落在肩头的玉带。   虞棠忍不住一笑,也碰了碰玉带。   又听了两三天论仙会后,虞棠回宗内调整休息。   在听修士阐述时,虞棠隐隐从中获得点灵感,关于至纯和至邪之剑。   不过,总差了点,一回到宗内,就向日月山申请藏书阁第四层,没半日,掌门托小童送钥匙还有解开结界的指环过来。   小童说:“掌门带话,若虞师姐需要使用藏书阁三到五层的书,不用再强行打破结界,也不用从屋顶、或是翻窗而入,免得引起宗内各堂的不满。”   自动翻译一下,秦湛是语重心长,告诉虞棠,这回钥匙送到她这,她不用再偷溜进藏书阁,不然地设堂总是去日月山投诉。   去五层她知道,就是三年前和兰夜破屋顶那一次。   但三层?   虞棠解释:“我没去过三层。”   小童一副“我懂”的模样,揖揖手,随后离去。   虞棠:“……”   她想了想,找陆枭,问:“你是怎么进去藏书阁三层的?”   陆枭犹豫,或许觉得这个动作不太优雅,不过到底是虞棠问的,于是诚实回道:“翻窗。”   虞棠:“……”   所以她替陆枭背锅了!   又想想藏书阁三层有什么……   陆枭之前说过他去三层看过双修的书,原来,他是翻窗去看小黄书的!   虞棠怒撮陆枭狗头:“我形象没了,说,怎么让别人不误解我啊?”   陆枭脸颊被她搓得有点红,一手拉住她的手,固定好,自己轻轻蹭蹭,垂眼,下眼睫毛勾住眼尾的泪痣,将人心往上提了提。   这副样貌,越看越生好。   他褪下冷冰冰的伪装,毫无防备,像小奶狗似的,虞棠心里软软的。   但,为弥补自己精神损失,虞棠需要他当苦力,她抓住他的手:“跟我去藏书阁。”   带了一只陆苦力,两人到藏书阁四层。   这里也有一两个修士,是元婴期,大家在青崖一带打过照面,此时,颔首招呼。   藏书阁里的书,诚如书灵阿飘所说,它都看过,但阿飘这家伙,从去年到现在,居然需要新书为能量,才能记得自己过去看过的书。   所以阿飘现在,在虞棠的识海里睡着了。   但虞棠再怎么样,也不会出卖秘笈下。   只是那张龇牙笑脸,虞棠有点看不下去,灵力化出块白布盖上去,默念一声,安息吧。   求书灵不如求己和陆枭,她开始找书。   自然,有陆枭在,找书变得简单点,而且看书看得枯燥时,没事能叫他一声,啃他一嘴儿,还能当枕头,靠枕躺枕抱枕之类的。   真正的工具人陆。   总之,虞棠看一本书,就换十几二十个动作,直到把书看完。   外头本是正午,日光高照的时刻,窗外忽然一阵嘈杂。   虞棠走到窗边,不远处,弟子又是搬桌子又是布置场景的,过了会儿,一个类似征集建议的现场,就做好了。   围绕着现场,更多弟子,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这嘈杂声能传到藏书阁四层,可见下方是有多热闹。   虞棠瞅了眼,本想离开,但很快就发现,下方字符,有“虞棠”两个字。   虞棠:“嗯?”   她推开窗,放出只纸鹤,在鹤上附着听觉,一到现场,那些人说话声就传了过来:“那可必须是虞棠师姐。”   “上次我走在路上时,师姐朝我笑了,太幸福了!”   “让师姐安心修炼,其他的交给我们!”   虞棠更好奇了,附着视觉,只看,这些弟子上手拿着的,是一张青色的券,上书“美”。   陆枭的声音响起:“那是仙界美人排名的投票。”   “嗯?”虞棠愣了。   原来,九州大陆素有几大非官方排行榜,其中一个就是仙界美人排名,由觅云宗、清辉宗、飞月门等宗门弟子自发组织,以投票为主。   虞棠笑了,说:“我提名了?”   陆枭解释说:“你已经获得九州大陆北部第一美人排名。”   意思是,虞棠现在进入“总决赛”了?   虞棠:“……”   还是原住民会玩。   不过,陆枭怎么会知道?   她抬眼,看着陆枭刚要问出口,他却下意识看向了别处。   该不会他也投票了?   虞棠眯眼笑:“嗯哼,你也会参加这种事?真是万万没料到啊,陆、师、兄?”   陆枭回过头来,耳尖微红,目光温和,只倾身。   靠近她,衔住柔软的双唇,他抬起右手,用手上的书,挡住窗外的光线。   背光的里,她抬手搂住他。   每次他不回答时,就会这样耍赖。   虞棠习惯了。   或者说,她也很喜欢他的耍赖。   *   小半年后,有关至纯至邪之剑,如何解毒,虞棠悟道。   开始闭关。   至于先前弟子间的赌局,则疯狂加码。   正好是在她二十一岁闭关,到底她能不能追上陆枭的修炼速度?   兰夜押虞棠能成功:“没理由,我徒弟。”   唐桐押虞棠能成功:“没理由,凭感觉。”   娄敬之押虞棠能成功:“没理由,小师妹。”   平鹤准备押虞棠,其余人阻止:“不,你不想。”   再看眼自家没人看好的陆枭,平鹤心一软,道:“那我押枭儿吧。”   只看陆枭拿起一块赌注,淡定地放到虞棠那边:“我押棠棠。”   平鹤一震。   行,都坑他,他记住了。   陆枭目中隐隐缱绻。   待她结成金丹,他们结为道侣,以一生不弃之誓言,相守相伴。   虞棠自然也十分期待那天,所以此行,她定要结成金丹。   结成金丹之处,在宗内指定的大阁。   地上传灵阵开始发出耀眼的光,天际四周,灵力汇聚到大阁,水、火、木相互交织,生生不息。   虞棠深吸口气。   走到窗边,天际有点阴沉。   筑基时发生的危机犹在昨日,如今修途顺遂,结成金丹势在必得。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出事吧?   虞棠想想,笑了。   但有时候,她就是特别乌鸦嘴,光是想想都得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如江海,凝清光——化用古诗罢如江海凝清光   ——   无责任小番外:   陆枭走在路上。   弟子A:“师兄师兄!有个忙想让你帮忙!”   陆枭不想搭理。   弟子B:“有关虞棠师姐的!”   陆枭脚步顿住。   弟子A:“是这样的!我们在给师姐投票~希望你能投一票,这样就能给师姐拉动人气。”   陆枭:“……”和虞棠有关的,稍微了解下吧,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于是,陆枭真的投了一票。 第四十六章   结成金丹与筑基不是同个概念。   如果说筑基是迈入修真的第一步, 那金丹是又一个跨步。   因为有筑基在前,所以, 修士能预料自己结丹的时机,更有甚者,能感知具体日期。   虞棠没到那个程度,不过, 她能察觉到结丹就是最近。   因为曾筑基, 当体内灵力汹涌流动,她熟悉这感觉,在扩充筋脉、丹田, 三灵根的灵力本应相克, 好在长期生生不息的运用,让它们相辅相成。   虞棠打坐完, 深吸口气,站起来。   她所在的地方, 是宗内安排的。   弟子结成金丹,必须与宗内报备,再由宗内安排大阁, 进行闭关, 毕竟结丹不是小事,宗内荣辱与共,大阁就是宗内提供的最好的资源。   虞棠在里面待一阵,尚未摸到结丹的感觉。   她结丹的契机,来自至邪和至纯之剑的感悟。   说起来有点矛盾, 她一个药修,所领悟到的,却和剑修、器修有所关联,至纯至邪之剑,有关于“毒”的部分,不像传统药理,它是剑气。   或许就是意识到矛盾,让她卡在悟道这方面。   而没有祭邪,是另一方面的缘故。   至纯法器尚且能炼制,但她又从哪处获得至邪法器呢?   虞棠展开小鱼扇,扇尾在空气轻轻一晃,一股纯正之气散开,净化浑浊的灵力。   不久前,兰夜亲自改进小鱼扇,给扇面加上灵鲲骨,再加炼制,小鱼扇已是极为纯正的法器。   她闭眼回想,当日无处可逃的祭邪之毒,好像又出现在面前。   舞扇,灵力随着扇面距离,她脑中,是论仙会陆枭的招式,不自觉,顺着那一套走了一遍,袖子一挥,扇面携带的灵力,越来越锐利。   最后“啪”的一声,她收扇,风吹开她的头发,再缓缓落下。   四处灵力震荡,直击向屋顶。   嘭地,屋顶破了个大洞。   虞棠:“……”   不小心太用力,打破屋顶,估计闭关结束后,又要被地设堂投诉。   她抬头看屋顶的破洞,踩着掉落的木头,飞快跳到屋顶。   外头正是黄昏,云霞铺千里,残阳余晖略微耀眼,光洒西边天际,紫红交接之处,二三灵鸟展翅而飞。   一眼望去,壮阔十分。   虞棠盘腿坐下,看着夕阳发呆。   屋底下,一圈小童在置换灵石,听到她的动静,纷纷惊叹,虞棠朝他们看过去,一笑。   小童们手忙脚乱站好,恭恭敬敬地鞠躬,再退下。   虽说虞棠是在闭关,不过,还未到关键时刻,最近,宗内会安排小童每日更替灵石,直到她正式闭关,则不准人靠近大阁周围。   虞棠叹息。   在屋顶看两三天云卷云舒,虞棠还是没什么头绪,便跳下来,两三个路过的小童正好路过,吓了一大跳:“虞、虞棠师姐!”   虞棠挠挠脑袋,笑道:“抱歉,没吓坏吧?”   小童中领头的那位,道:“师姐不必道歉,是我们唐突。”   那些小童看起来十二三岁,个个水嫩嫩的,有男有女,每隔一段时间,宗内都会换一批小童。   宗内有些工作必须交由凡人来做,这些小童就是其中人员。   他们都是修途无望的凡人,自愿入宗门,若能摸得一点仙缘,回家当个神算子,若不能,至少也有充足的银钱补贴家中。   而这段经历,够他们吹嘘许多年。   虞棠看着他们离去,有点感慨,不知凡间如何,好在,剧情线和原小说不一样了,凡间至少没有沦为魔修的乐园,想必不会是地狱。   她摇摇头,不想凡间的事,开始漫无目的绕着大阁走廊走。   她一手拿着小鱼扇,轻敲另一手手心,“哒”的,声音不大。   像敲木鱼,敲着敲着就想入定。   要说她这种状态吧,就像学生时期交论文,明知要到截止日期,但不到最后一刻不动笔,心里还会抱怨,为什么导师不催催她。   是的,她心里就在抱怨,为什么灵根不催催她快点结丹。   不知道绕到第几个圈,只看不远处,一个身高不算高的小童,用指环开启灵石结界,在换新的灵石进去。   灵石又大又重,小童抱得很吃力,总算换完灵石,他松口气,回过头来,向虞棠鞠躬。   虞棠朝他笑笑,继续走。   又走小半天,她边走边出神,等一个抱着灵石的小童在她面前摔倒时,她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提扇用灵力扶住小童。   可惜还是慢了点,小童手上脱力,拿着的灵石掉了,砸到他自己的脚,眼泪一下子掉出来,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虞棠都替他疼,说:“坐下吧。”   小童在廊上坐下,除开鞋袜,被灵石砸到的脚背高高肿起,快不能走路了。   虞棠拿出一颗小护心丹,递给他:“吃吧,这点灵力能帮你治好脚。”   小童吃下护心丹,肿起的脚背肉眼可见地消下去。   他动动脚趾,自觉没有异常,目露感激:“多谢虞棠师姐!”   虞棠说:“没事,下次小心点罢。”   这小童脸白白的,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虞棠忽然想起,之前也是他一个人在换灵石,便问:“不是还有人在换灵石么,他们人呢?”   小童犹豫,眼神漂移,说:“他们,他们有点事,就让我先来换灵石。”   哦豁,这么明显的欺负人!   虞棠不高兴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瑟缩,小声说:“我叫阿玉。”   “阿玉?”虞棠轻轻摸摸他的头,安抚他,然后说,“行,冲你名字里也有‘鱼’,这公道我替你讨回来。”   接着虞棠问其余小童在哪。   阿玉带着虞棠绕几条回廊,走到一处僻静的小院,便看到其他小童坐那聊天、休息,偷懒得十分舒适。   他们看到虞棠,才连忙站起来,问:“师姐,您怎么过来了?”   虞棠直接进入主题:“你们躲在这里偷懒,却叫阿玉自个儿换灵石,觅云宗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句话叫小童们脸色一白,忙说不敢,赶紧走出小院。   不过走之前,其中一个小童还狠狠瞪阿玉一眼。   阿玉捏着自己衣角,害怕得往虞棠身后钻。   虞棠指着瞪阿玉的小童,开口:“那谁,你等等。”那小童一怔,他就是欺软怕硬,被虞棠叫住,两条腿子都在发抖。   虞棠自己不说,提起阿玉的衣领,把他拉出来,说:“来,你自己问,问他干嘛瞪你。”   阿玉扭捏好一会儿,小声:“你……你,干嘛瞪我?”   虞棠斥道:“大声点!”   阿玉:“……你干嘛瞪我?”   虞棠便又说:“再大点声,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阿玉咬唇,冲那小童喊:“你干嘛瞪我!”   虞棠满意了,看向那小童,那小童脸色通红,声音细细地回:“对……对不住,我下次不会瞪你了……”   话没说完,已经快哭了。   虞棠挥挥手,让他下去,他才和获大赦般,连滚带爬跑了。   虞棠说:“你看,都是纸老虎,你们在这里做活,没有谁比谁高贵,凭什么给人欺负还不吭声?”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要再犯我,”虞棠拇指比划脖子,两眼一眯,有点杀气,说,“斩草除根。”   阿玉点点头,笑了,看着虞棠的眼神,有些许崇拜。   虞棠这才察觉,这个十几岁的小孩长得挺可爱,正太款,以后长大了,在凡间会是个风靡少女梦乡的帅哥。   她没忍住,又揉揉阿玉的头。   阿玉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虞棠师姐在修炼上,是遇到什么难处吗?”   虞棠叹口气,说:“是啊。”   其实,和这么个小孩说修炼的事,他不懂的,不过,虞棠些许时间没和别人谈这事,有个倾听者也好。   她席地坐下,说出点烦恼:“琉檀是至纯之剑,我每日都能接触到,但我就是悟不透该如何不用附五感,去发现祭邪邪气的存在。”   “就差一点,却总有哪里不对。”   阿玉抱双膝,小声说:“是不是因为没有祭邪?”   虞棠说:“显而易见的,若说炼出至纯法器,还有修真界的先辈们,平鹤真人就能炼出至纯之剑,但祭邪,到底是魔修的东西,我们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炼出来。”   说着,她抱歉一笑:“和你说这么多,挺无聊的吧?”   阿玉摆摆手,说:“不,不会啊,其实,我对祭邪有所耳闻。”   虞棠有些惊讶:“你听过的祭邪,是什么呢?”   阿玉陷入回忆,说:“祭邪外形是一把剑,但它与药草息息相关,换成师姐你们常说的,那就是祭邪既适合做剑修之法器,又适合做药修之法器。”   “嗯?”虞棠听完,更为惊愕。   虽然说,法器的选择与修炼方向影响不大,但确实很少有药修直接选择剑,药修会选择刀或者斧头,但不选剑,究其原因,是剑的锐利之意过盛,会影响药修的修炼判断。   为了修途,甚少药修会选剑,一般选剑当本命法器的药修,难免给人一种花里胡哨的、不可靠的感觉。   如今说,祭邪适合做药修的法器……   虞棠皱眉思索。   就像打破墨守成规的束缚,她脑海里“铛”的一声,她总算察觉到不对的地方是什么。   她一直纠结错地方,其实,让她陷入桎梏的,不是祭邪和琉檀,而是药修和剑修。   她挥舞小鱼扇,想起用琉檀的感受——当时解毒时,是以剑修的办法,击退本应用药修办法击退的祭邪。   也就是,道修修炼的方向,剑修、药修、器修、符修,其实是可以相互切换的?   如生生不息那样,即使是水火木废柴三灵根,也能相互切换!   如果是这样的话……   虞棠茅塞顿开,她隐隐察觉自己丹田里,有一颗圆丹在生成。   这个方向没错,只需要她再探索。   她高兴地朝阿玉说:“谢谢你,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突破!”   阿玉一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   他这一低头,脸颊的角度,让虞棠还是眼熟,她摸着下巴,问:“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阿玉小声说:“我,我之前在掌门那儿值务。”   虞棠笑了:“难怪嘛,你肯定有过来通知过我们什么……”说着说着,虞棠声音小下去,脑里一激灵,“我知道了!你,你就是在掌门屋内提魂灯的小童,对吧?”   三年前,虞棠五感被迅速提高,看着至邪之气往魂灯涌去,她提剑落在小童面前,在小童惊讶的目光中,刺破魂灯,消灭邪气。   那小童,就是阿玉。   虞棠惊喜,没想到自个儿记忆不错,真给记起来,问:“就是你吧?”   阿玉低头。   过了会儿,他抬头:“是我。”   虞棠疑惑:“掌门身边可是个肥差啊,你在掌门身边,提着魂灯,身份不低吧,怎么会来大阁做换灵石的苦活……”   虞棠越说,越觉得奇怪。   一刹那,她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阿玉。   可是再怎么看,她也不能看出什么,他只是一个凡人。   难不成,是她多心了?   然而下一瞬,印证她的预感,只听阿玉哈哈一笑,说:   “那自然,是我自己要求来大阁的。”   这人变得很狂,一点也没有刚刚害羞又腼腆,还遭人欺负的模样。   虞棠祭出小鱼扇,冷漠地说:“你是谁?又是如何潜藏在觅云宗的?掌门的毒就是你下的?”   阿玉突然暴起,不似凡人,浑身轻盈朝虞棠冲过来。   他咧开的嘴,面带猖狂,以至白嫩的脸庞都扭曲了:“我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虞棠不和他客气,迎面就是用力一踹。   这一踹,阿玉往小院里滚几圈,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起来,虞棠愣了,这谁,这么弱鸡,一点灵力都不会用,还敢和她对打?   这个小院有点偏僻,虞棠决定先出去。   她朝出口走过去,地上的阿玉察觉她的意图,挣扎着动了动。   下一刻,他站起来,“咔咔”的,骨骼扭曲,四肢不协调地伸张着,那可爱的脸上,带着狞笑。   虞棠已经到出口,却发现,小院的构造变了!   她心里一震,她连小院构造是什么时候变的都不知道。   “赫赫……”阿玉喘息着,朝她走过来,眼瞳开始泛红。   虞棠紧张地捏紧小鱼扇,心内大惊:“你是魔修?”又想到他刚刚说的,拔高声音,“唐毓?”   阿玉每走一步,身上的皮肉就剥落一块,骨骼“咔咔”声更大,扭曲中,最后,完全变成一个泡在血里的成年男人。   男人高壮,眸色是异常的暗红,那眉眼,也较常人深邃。   血从他脸上掉落,四周萦绕一股邪秽。   虽然虞棠很不想承认,但这人,真的是唐毓!   虞棠惊讶过后,就是偷偷擦擦手,老天,她刚刚还摸他的头。   人生处处是猝不及防的雷点。   唐毓抬起手,吮着掉落的血,饶有兴致地盯着虞棠:“很好,拿‘唐鱼’的名字,唬了我这么久。”   很长一段时间,潜伏在觅云宗的唐毓,一心寻找唐鱼,直到真的找到她,才知道,并非唐鱼,而是虞棠。   虞棠笑了:“那是你自己蠢!”   她丢出灵力丹药,扰乱唐毓的视线,自己朝出口奔过去,下一瞬,出口的方向,又换了!   是阵法?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虞棠额角掉落汗水,只听唐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啊不然呢,你以为我每天搬灵石在干嘛?”   虞棠身后落下冷汗。   唐毓俯身,说:“魔修的阵法,也是一门学问。”   “阿玉”一到大阁,便显出唯唯诺诺的模样,其他小童叫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才几日下来,贪懒的小童,就把这等苦活全丢给他。   他不会反抗,只是任劳任怨地,一遍遍换着阵法的灵石。   然而,每换一次灵石,就悄悄改动阵法。   一段时日下来,就把这里帮助结丹的阵法,改成“阿玉”想要的阵法。   这时候,再把虞棠引到这里,就成功了。   虞棠避开他,拉开二人距离,厉声道:“你在觅云宗潜伏了这么几年,就为了这一刻?”   唐毓抬手揉揉脑袋,说:“不止吧,我还吃掌门一些修为,还有好几个人的……哈哈哈,我发现,只要不把你们修为全部吃完,慢慢吃,攒着吃,你们修为会慢慢回来,我就可以有无尽的修为可以吃了!”   啧,这年头,魔修也会玩养猪流了。   虞棠不再废话,和他打起来。   小鱼扇翻转间,这四周灵力飞快地吸纳入虞棠身体,剑修?药修?没有所谓,她现在就是以锐利之意,朝唐毓攻击过去。   待唐毓避开,便又掷丹药,逼得唐毓不得不再换位置。   这时候,她预判唐毓的走位,默念口诀,一只灵体妖鲸从唐毓侧边出现,冲过去。   虞棠快速合上扇子:“吞!”   妖鲸完全吃进唐毓,于虚空中化成一股灵力,逐渐消散。   这么简单,就被吞了?   虞棠皱眉看四周,忽然听到身后,唐毓嘶哑的声音传来:“你一直不知道我到底到哪步实力?”   “我告诉你吧,我在分魔期……或者按你们道修的说法,我相当于道修分神期?哈哈哈哈,神?真可笑。”   在唐毓话音落时,虞棠立即发现不对,转身避开,她速度很快,唐毓的攻击擦着她的脸颊,切断几条发丝。   汗水从额角渗出来,缓缓落下。   她当然知道,唐毓能躲过唐桐的追杀,实力就不差,这几年,他一直躲在觅云宗内,都没人知道,那更是,无法猜测。   分魔期。   也便是和兰夜、唐桐同等的分神期。   虞棠记得原小说里,到后面修真界大乱,唐毓才进入分魔期,然而现在,没有修真界大乱的事,他却早一步达成这修为。   虞棠心沉下去,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   她紧紧抓着小鱼扇,心里打突。   死是肯定不行的,她小命还没活够。   还好,唐毓应该不打算直接拿她命,不然,没必要大费周章。   果然,唐毓欣赏地看她一眼:“你没让我失望,可惜你筑基成功,我给你两个选择,跟我走,或者死在这里,你选什么?”   虞棠心问:“跟你走,走去哪?”   唐毓靠近她,咧嘴笑:“你跟我走就是了,否则,”他五指一团黑气,掐住她的脖子,道,“现在就死。”   又掐脖子!   虞棠就没见过这种变态,在觅云宗“卧薪尝胆”三四年,就为了抓她走?简直让人防不胜防,越王勾践都甘拜下风。   虞棠一边吐槽,一边点头,她再拖下去,等不到救援就会被杀了。   但只要能活着,就有机会。   她手上有当日兰夜炼制的宝簪子,簪子能够让唐毓受创。   但是现在,她什么动作都躲不过唐毓,贸然拿出来,唐毓大怒,她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不如跟唐毓走,找准时机,把宝簪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她绝对可以逃走。   虞棠沉默,小脸煞白的模样,好似很是害怕,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唐毓眯着眼笑:“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现在拿你的命。”   乖你娘。   虞棠可恶心吐,内里暴躁老姐口吐芬芳,表面脸色惨白小可怜,等她某日把唐毓踩脚底下,一定要让他感受降维打击。   现在,她倒是好奇,唐毓要怎么带走她。   只看,唐毓骨头开始融缩,慢慢的变成小孩骨骼,刚刚落在地上的肉块,“咻咻”地飞到他身上,肉块蠕动,攀爬,先组成血管红肉,再慢慢长出一层薄皮……   他重新变成小童“阿玉”。   虞棠:呕。   此时的“阿玉”,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魔气灵气,像一个凡人。   虞棠想到阿玉变成唐毓,是有时间差的,她要是再给他一脚,踢翻他,趁他没变回唐毓,然后跑,成功率会有多高?   阿玉在他白白净净的小连上,露出狰狞的笑:“想耍花招?”   虞棠忽的觉得自己双手双脚被束缚住。   她低头,心内震惊——捆仙锁?   被捆仙锁绑着,虞棠任何动作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能跟在他身后,这回不知道怎么走的,转几回回廊,他们居然已经走出大阁的范围!   这就是唐毓布下的结界的用处。   虞棠回眼看大阁,远处天空还一片灿烂,没有人发现异常。   更可怕的是,就算她不见了,小童们只会以为她在闭关,等他们发现异常,都不知道过多久。   那时候,也不知道她会在哪里。   等走到大路上,弟子一下子多起来。   虞棠看向唐毓,他居然一下子带她到这么多人的地方,就不怕她求救?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那些人全部看不见她。   她试着放出一个通风报信的小绿,结果唐毓一下发现她的动作,可怜的小绿被扼杀了。   虞棠:“……”   默默记仇中,唐毓居然欺负小绿,这仇她一定要替孽子报了。   路上,还有药修和唐毓打招呼:“阿玉,来买灵丹送回家吗?”   虞棠眼睁睁看着唐毓披着凡人的皮,说:“是啊,母亲的病有了灵丹后,好很多,我想再买一点。”   说着,两人还交易起来。   留虞棠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唐毓怎么做到的,那些修士走到她身边,分明没察觉到她,却避开她的位置。   等唐毓和药修交易完,他们继续走。   就这么徒步,大摇大摆地,走到觅云宗宗门大关。   不经历这种事,虞棠不会知道觅云宗防备有多松散,积弊多年,不是一两次突击就能改正,难怪原小说里,觅云宗会被魔修一而再再而三潜伏,直到宗内大乱。   等某日,她一定要加强觅云宗的防备。   眼看着觅云宗宗门大关在眼前,虞棠心里又燃气希望。   弟子出入宗门,都是要登记的,除此之外,还要走一遍阵法,保证没有不对之处,才会让弟子出去。   但,对凡人的管理好像不算严格,尤其是,那值守的弟子,正蹲在一起嗑瓜子。   瓜子?   不合时宜的,虞棠有点馋,确实很久没嗑到瓜子。   只看,唐毓和那值守的弟子招手:“师兄们!我要出去给娘亲寄药。”   那几个弟子摆摆手:“去吧,回来多带点瓜子啊。”   唐毓摆着一张欺骗性很强的正太脸,说:“好的,谢谢师兄!”   居然是连登记都不用了!   万恶的人类,居然就这样被瓜子收买了。   虞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给唐毓打开结界,紧接着,唐毓带着她,一路朝觅云宗外面走。   守宗阵法外,是一条长长的山路。   走了许久,仍看不见头,就在虞棠考虑要不要留点记号,又该怎么留记号,才不叫唐毓发现时,突然,唐毓脚步停下来,吹一声口哨。   半空中,落下一只漆黑的乌鸦。   这只乌鸦很大,唐毓爬上它后背,对虞棠说:“上来。”   虞棠磨磨蹭蹭走过去,唐毓却等不及,手一伸,虞棠感觉一股吸力,把她吸了过去,一下子撞在乌鸦的翅膀上。   虞棠默默爬上乌鸦翅膀,晃晃头,一根羽毛掉了下来。   乌鸦展翅,朝远处飞去。   虞棠回头,心里想起青崖的各位,虞炳周茜,还有,陆枭。   鬼知道自己闭关,居然遇到这等事,估计能入选年度倒霉事件。   很快,觅云宗在她眼里,越来越远,只剩下圆圆一个点。   最后,完全看不清。   *   虞棠失踪了。   小童们甫一发现,立即上报宗内,宗内知道虞棠在青崖的地位,不敢含糊,赶紧禀报几位真人。   唐桐带着弟子前来勘察大阁,里里外外都没有虞棠的气息。   除了留在屋顶的洞。   负责更换大阁灵石的小童有七人。   七人战战巍巍,讲最后一次遇到虞棠的情况:   “师姐,见我们只让阿玉干活,训斥我们,我和阿玉道歉,然后,我们就去干活了。”   那叫阿玉的小童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师姐告诉我,做人要硬气点,之后我得空,也出门去,因为家中母亲生病,我去买灵丹,送回家中。”   日月山长老堂的人负责记录,去核实,没有差错。   唐桐很头疼。   这事没有头绪,对青崖山而言,是阴霾。   只看不远处,娄敬之和陆枭勘察完屋顶,两人一起下来。   唐桐问:“如何?”   娄敬之摇摇头:“没有异常,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留下来的灵力痕迹。”   唐桐心情郁结,没法松开,眉头皱成“川”字,喃喃:“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眼陆枭:“好在,陆枭尚且没有崩溃。”   陆枭在远处,与日月堂、地设堂的人说着什么,他嘴唇紧抿,神色不好,但还算冷静,至少,不像兰夜一样就想冲下觅云宗。   娄敬之却摇摇头:“我看未必,他不过是强忍着而已。”   话音刚落,刚刚娄敬之和陆枭勘察过的屋顶虚虚一晃,猛地一声“轰隆”,整片屋顶都塌了!   地设堂的人当场傻眼,接着崩溃:“我滴个娘啊修复起来多难!”   唐桐捻捻胡子,说:“你们最好别让地设堂的人知道是你们干的。”   娄敬之忙说:“分明与我无关,师弟干的。”   罪魁祸首则抬头看了眼坍塌现场,对自己弄塌屋顶的事实,面无表情。   此时,没人知道,他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抓着一条素白玉带。   玉带在他手上勒出红痕,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倏地,玉带轻轻一震。   陆枭双瞳一缩,他动作极快,已御剑飞去,留平地一阵风,和冷漠的一声:   “东南!”   唐桐和娄敬之反应极快,紧跟其后。   长老堂的人还一脸懵:“什么东南?”   另一人反应过来:“定是虞棠在东南,我们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大写的QAQ:   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甜文标签挂着呢,我不能干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呀,所以不会虐的qaq   ——   另外,这里有点抱歉的事,是我每天更新比较多。   我数了一下,上周四到昨天周三,七天我就更新6w,相较其他大大2-3w更新,是有点多,所以可能会给大家一种比较花晋江币的错觉,但其实网站定价是一样的,只是字数多,所以价格多了点。   我有点心急,没写完的剧情,不想断开,所以每天的更新真的有点多qaq,按这个速度下去,这篇文不会拖多久的,真的很感谢大家支持,今日本章评论有红包呀~   ——   无责任番外之屋顶:   屋顶:今天,又是被迫害的一天,强烈要求增加出场费,点烟.jpg 第四十七章   大堂内, 虞棠储物袋的东西,倒了一地。   地上的还只是一小部分, 储物袋里还有很多没拿出来。   这时候,她平时收集乱七八糟东西的好处就显出来,果然,唐毓看着她这些东西, 无从下手。   他查她储物袋, 是想看看有没有能拿捏觅云宗的东西。   结果,好像打开垃圾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就是没有他想要的。   “这是什么?”唐毓两指掂起痒痒挠, 问。   虞棠回:“这是梳子。”   “梳子齿子才几个,会有这么长的柄?”唐毓显然不信。   虞棠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是修真界的新尚。”   反正她就耍他,他也不懂, 她没必要和唐毓交代自己储物袋的东西。   此时,一身黑袍的魔修来禀报:“尊主,各堂主求见。”   唐毓左右看不懂, 丢下痒痒挠, 再看向地上的东西,额角抽抽,道:“算了。”   虞棠悄悄松口气,可是气还没喘匀,就发现小鱼扇被唐毓捏在手里。   唐毓打开小鱼扇, 一双眼睛挑起,红色光芒若隐若现:“这个,我拿走了。”   虞棠:“……”   回去她要好好洗洗小鱼扇。   唐毓转身,问那魔修:“堂主来了几个?”   魔修回:“七个。”   唐毓“啧”了声,说:“都是不爱听话的啊,另外五个都干什么去了?”   那禀报的魔修吓得跪下,道:“属下……属下不知。”   直到唐毓笼袖离去,虞棠才找个地方坐下,自己挨个把东西装回储物袋,同时,也理清现在的状况。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城市,叫东耀城,如果她一路过来,没感知错,这其实是个凡人聚居的城市。   然则,这里的凡人,却对来来往往的魔修习以为常。   见到他们,甚至跪下行大礼,叫:“极欢宗千秋万代!”   头次见到这场面的虞棠,有点被吓到,简直就是古代帝王出游才有的待遇,仔细了解,原来凡人也是极欢宗教徒。   一句“千秋万代”,确实有邪/教的内味。   虞棠记得,原小说里也有极欢宗,不过,那是在小说中后期,修真界被魔修扰乱,极度混乱中,极欢宗出现,也被称作旧魔修派。   唐毓作为尊主,阻止陆枭成为魔修领袖,所以也是反派。   但现在,陆枭没有入魔,这个极欢宗却在道修对魔修的围剿中,被迫成立了。   也就是,她歪了剧情后,剧情居然还能自我圆完,这能力也是没谁了。   虞棠把东西收拾好后,再次观察四周。   这是一家客栈的三楼,四周挂着厚重的帷幔,顶上镶嵌夜明珠,整个三楼打通,共有十二樽魔像蹲在各角落,大堂中间有一个圆,虞棠合理怀疑是一种大阵法。   就是不知道把她扔进这种阵法做什么。   她走到窗边,小小掀开窗帘,突然,窗外倒吊一个魔修下来,挡住窗户缝隙:“请合上!”   虞棠吓一大跳,第一反应,抬手就是一拳。   那魔修“啊”地惨叫一声,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尊主大人回来……”   虞棠又是一拳。   那魔修总算掉下去了。   虞棠抓紧时间掀开帷幔,熟悉四周的环境。   客栈外是一条大街,行人颇多,对面是个布庄,斜对角还有一家青楼,白天时间没有开业,别问她为何如此肯定,反正叫“怡红院”的十有八/九就是青楼。   虞棠尝试跨窗而出,忽的一声“铮”,她脚上一紧,“哐啷哐啷”,一股力道把她拖回去,直回大堂中心。   虞棠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低头一看,她两手、两脚,密密麻麻都是暗紫色的铁链,“哐啷”声就是铁链拖地发出的。   等她站好,这些铁链又慢慢消失。   她不信,反复试几次,当她走去窗边,铁链若隐若现,若再朝窗边、门边走一步,铁链会立刻现行,把她拉回去。   这个过程,她没法破坏铁链。   最后,站在大堂的中间,铁链就不会出现,这果然是个阵法,让她半步离不开这里。   虞棠脸色一白,暗骂句,盘腿坐在地上运转灵力。   东耀城是凡间,灵力本就稀薄,运转大半天,只在身体里凝聚起比线厚一点的灵力,灵力凝滞十分厉害,所以,即使唐毓收走捆仙锁,加上这该死的阵法,她没办法逃离。   而且刚刚搜她储物袋时,唐毓还把她所有丹药、法器都没收了。   这时候陆枭在就好了。   以他的能耐,定能堪破阵法,在没有灵力和丹药的帮助下,也能逃出去。   想到仙男,虞棠不是那么气馁了。   稍稍松口气,额角掉落一缕发丝,是她发髻松了,她拿出小镜子,稍扶发髻,她头上还有那道玉带,玉带在发上挽成团花。   还是他亲自为她挽的。   玉带隐隐流光,带子下方挂着白色的玉石,煞是冰凉,虞棠乍触碰,像触发感应,突然的,“嗡”一下。   虞棠大惊,连忙把玉带拆下来,小声问:“陆枭?”   没有反应。   不过,拿在手里的玉带,那种轻微的震动感更为明显,虞棠顿时高兴起来,一定是某种提示,看来她可以等到救援。   想到唐毓,如果叫他知道玉带也是法器,定会被没收,她忙把玉带重新绑上头发,刚放下手,关着的门就被“嘭”的一声踹开,整个门都飞了!   只看唐毓一脸阴沉,四周魔气缭绕:“哼,这群家伙!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极欢宗没有尊主?”   跟在他后面的魔修,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显然在那七个堂主前受了气,十分愤怒,目光阴森森的。   虞棠往后躲了躲,心里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这地就她一人,就算祈祷也没用,唐毓已经走过来,他发现阵法发动的痕迹,嘲笑:“你以为你逃得了?”   虞棠面无表情。   突然,唐毓暴起,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你说话啊!”   虞棠:“……”   你娘啊,掐她脖子她说不出话啊!   改改你那动不动掐脖子的习惯好吗!   等虞棠脸色开始发白时,唐毓才送开手,似是自言自语:“这么久才抓到的东西,要是不小心弄死了……”   虞棠咳嗽两声,缓缓坐起来。   唐毓喜怒不定,现在又哈哈大笑起来:“有骨气,这就是觅云宗大弟子的表率是吗?”   大弟子?   虞棠倏地想起自己发髻上的玉带,她轻轻撇开眼睛,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唐毓却伸手,一把拽下她发上的玉带!   这回虞棠的发髻全松,头发披散在肩上,她反应也快,立时夺回玉带。   唐毓眯起眼睛:“想反抗?”   “不是,”虞棠缓缓说,“这是宗内大弟子才有的玉带,我想留着。”   玉带在她手上轻轻震动,她不敢叫唐毓发现,伸手揽墨发到左肩头,用玉带在青丝上打个结。   侧身对着唐毓,她露出修长的脖颈。   长睫在白皙肤色上,投下些许阴影,挑眼一看,眼中带着些许不快,却明媚得漂亮,她开口:“我惯用它绑头发。”   唐毓目光一沉,那跟在他后面的魔修,更为害怕,快把头埋到胸口,只是没想到,唐毓没说什么,甩袖离去。   于是,那魔修看着虞棠的神情,像看什么怪物,好似奇怪虞棠怎么没被尊主杀死。   整个大堂,又剩下虞棠一人。   她捂着心脏,小小喘气。   刚刚,她真的以为玉带要被唐毓毁了。   这人就是喜怒无常的变态。   晚点的时候,一个小孩端着个盘子过来,盘子上放一碗白米饭,一个炒青菜,一道红烧排骨,还有一碗冬瓜汤。   就像寻常人家的一餐。   还好,唐毓虽是变态,但不至于苛待她。   虞棠摸摸饿了的肚子,筑基已辟谷,但如果周围灵力不充足,还是得定时补充食物,不然修士的身体难以为继。   为了身体,虞棠拿起米饭,开始嚼嚼嚼。   那小孩子一直看她。   等她望过去,小孩子十分惊喜,眼中带着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什么?虞棠好奇地看过去。   小孩有点害羞,低头:“仙女姐姐?”   虞棠:“咳咳!”刚喝的汤差点喷出来,她用布巾擦嘴角,说,“你叫我小鱼姐姐就行了。”   小孩听她开口,很是高兴:“嗯!仙女姐姐!”   虞棠:“……”   小孩是个凡人,身上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   鉴于之前“阿玉”也是一个凡人,虞棠对他还是警惕的。   可这小孩自来熟,跟在虞棠左右就是:“仙女姐姐真好看,仙女姐姐真漂亮!”   等虞棠在这里被关四五天后,也不由和他熟悉起来。   小孩叫梁哟,估摸父母觉得贱名好养活,不过,虞棠每次叫他都要小心顺嘴“哟哟切克闹”唱起来。   他还有个弟弟,可惜弟弟生病,经常卧床。   这日,梁哟把他弟弟带了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弟弟,梁不齐。”   虞棠这才震惊,他弟弟居然就是梁不齐?那个后期跟在陆枭身边,主张魔修与道修和平发展,最后却自尽的梁不齐?   如今,梁不齐只是个小豆丁,看起来很孱弱,好似随时会丧命。   他礼貌地朝虞棠笑笑,并没有说话。   虞棠明显感觉不对,看着梁不齐的红色瞳孔,问:“你……是魔修?”但为何梁哟是凡人?   梁哟说:“我们娘亲只是凡人,但是爹爹可是伟大的魔修,可惜我也是凡人,没有魔修之体,但我弟弟也是伟大的魔修!”   瞧把孩子洗脑成什么样。   虞棠心里复杂。   凡人之躯,根本驾驭不住魔气,所以梁不齐可能会死于魔气侵蚀,原小说里,他能活到后面,应该是吃了大量的凡人和道修,炼出魔修之体,才保住命。   难怪原小说里,梁不齐一看到道与魔和平之后,选择自尽。   读者以为是梁不齐夙愿完成,就连虞棠也这么以为,然而现下看,不止。   这条命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虞棠心生怜悯,她叫两人:“你们下次过来,带个药炉,还有柴火,你弟弟的身子,我能帮他调养。”   “真的吗?”梁哟高兴地问。   梁不齐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色冷淡,等梁哟跑出去后,他说:“父亲说,我要吃很多人,才能变成魔修……”   他双眼中有不忍,当然,也有不甘。   虞棠打断他的话:“我不要你父亲说,我要我说,我说可以就可以。”   梁不齐惊讶地看着她,紧紧攥着双手,略微别扭道:“谢谢你,仙、仙女姐姐……”   话没说完,他害臊得跑了。   接下来的时日,虞棠以平凡的药炉起火,下丹药材料,按照生生不息的办法,用仅有的一点灵力炼丹。   一开始,因为器物不对还失败过,后来总算成功后,炼出一炉丹药。   梁不齐吃了一个,大为吃惊:“我,我感觉胸口不是那么痛苦了!”   梁哟激动得大叫:“谢谢仙女姐姐!”   虞棠炼出的丹药,只是简单的清心丹,能安抚心性。   梁不齐之所以虚弱,除非凡人之躯的缘故,更多的原因是,他对吃人才能变成魔修的事耿耿于怀,但他又想活下去。   虞棠能做的,只有帮他稳固心性。   后来她提醒他,不是只有吃人与道修才能活下去,吃灵兽妖兽,一样可以。   那一刻,梁不齐好似重活一遍,眼中重新闪烁起光芒。   虞棠强调这条路特别难走,他却不以为意,很是兴奋地:   “谢谢您,神仙姐姐!”   虞棠:“……”   仙女姐姐究极进化,就会变成神仙姐姐吗。   不过,她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他的,还是看梁不齐自己的造化。   “啪、啪”,唐毓从一旁走过来,一边拍掌:“很好啊,觅云宗的弟子还会救魔修?”   虞棠心内一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她低头擦拭炼丹药的炉子,说:“只要心肯向善,我自然愿意救他。”   唐毓嗤笑,说:“你就不怕他日后变成杀道的大魔?到时候,人人都说,这个魔头,就是觅云宗虞棠救出来的。”   说完他自己大笑起来。   虞棠也冷笑声,不想理会。   她不是圣母,救人要讲究基本法,比如如果唐毓突然暴毙,她会袖手旁观。   唐毓却不让她不沉默,逼问:“你说,你该怎么办?”   虞棠觉得脖子一凉,想到他发疯又会掐脖子,还是回答:“他若是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那我会亲自了断他。”   “正是相信他不会,我才会救他。”   唐毓一愣,觉得没意思般,撇撇嘴。   虞棠把药炉擦拭好,放下,兜里的丹药也都藏得妥当。   说实话,她利用那两个孩子,以他们为掩护,也给自己练了好几枚灵力丹药,现在都塞在袖子里。   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唐毓很久没有过来,想想也是,极欢宗虽提早成立,但内部并不团结,他就是为此奔波。   虞棠每天只要没见着他,就能松口气。   在没人的时候,她会触碰玉带,感受玉带的回应,就是不知道,陆枭找到这还需要多久时间。   忽的,外头又有魔修来禀报,好似道修与魔修发生交战,情况不太妙。   唐毓一眼略过战报,说:“觅云宗可不愧是大宗啊,居然找到这边来。”   虞棠心里一喜,面上保持高冷,淡淡地说:“觅云宗确实是九州大陆三大宗门之一,办法自然多。”   唐毓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在光下打出一片阴影。   虞棠故作镇定,其实脖子早就又发凉了。   而这次,还好唐毓没有又掐脖子,只是抬起手,指甲扣住她头发上的玉带,扯了下来。   虞棠:“!!!”   唐毓眯眼看着那玉带,说:“我说呢,觅云宗的人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原来……”他抬眼看虞棠,一双眼睛赤红,“是这个缘故。”   下一瞬,玉带在唐毓手中化成粉末。   虞棠上去抢,只有一手的粉。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和这家伙打,和他打一定会死,她现在没有这个实力……   但实在忍不住,这气不出一口她得当场气晕,于是,以手肘击向他腹部,又连忙后腿几步,唐毓一手掐住她脖子,往墙上一掷!   脖子,可怜的脖子。   只能说,被掐脖子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不会直接死。   “咳咳。”虞棠扣着他的手,   唐毓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眼中一片阴鸷:“好啊,我以为关着你就好,结果你还能给我整出这活,是我小瞧你了。”   虞棠也笑。   想到陆枭他们已经来了,她难免高兴。   “你以为,你快被救出去了?”唐毓一副看透她的神情,说,“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在他说完后,虞棠只觉两眼一黑。   下一刻,她陷入梦境。   她知道她在做梦。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四周都是尸体鲜血,说句生灵涂炭,尚不能形容其中残忍。   虞棠走在其中,梦中没有嗅觉,她还是忍不住抬袖,掩住鼻子,尸堆里,偶尔会有一只不甘心的手突然伸出来,抓住她的脚腕。   虞棠踹掉,继续前行。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目的地。   她一直走。   直到在她的视野,隐约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单膝跪地,一手拄长剑,低着头,面目模糊不清。   虞棠认得,那把长剑是琉檀。   接着,只看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双瞳深红,眼角泪痣沾上血迹,变得异常诡魅,在杀欲中重生,吸食血色,漂亮得怵目惊心。   男人就这样,凝视着她,是陌生且冷漠的视线,他缓缓开口:   “你是谁?”   虞棠轻轻喘息,道:“我是你道侣。”   男人不在乎她的回答,只是眼神冷漠,道:“你来干什么?”   虞棠心内一刺,回道:“我来……救你。”   救你免于水深火热,救你免于内心煎熬,救你免于道魔残害。   仅仅是因为,喜欢啊。   这个回答,让男人目中微微一闪,他反驳:“你救不了我。”   再加上一句:“没人救得了我。”   虞棠走近他,脚下的土地,已经被血液渗透,变得泥泞不堪,周围一切都那么糟糕,暗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是要靠近他。   靠近这个人人恐惧的恶魔。   终于,她走到他面前,在男人冰凉的注视中,她轻轻捧起他的面容,低头,小声叹息:“我能救,我已经救了你。”   她俯身,擦拭掉泪痣上的血污。   献上柔软的双唇,吻住他。   一刹那,血色天际皲裂,一块块掉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轰鸣,全新的光芒,从天外之天照耀进来。   撕碎虚妄,驱赶寒冬。   虞棠心里暖洋洋的,她相信,他内心也是,燃烧一团不灭之火。   *   娄敬之手一挥,符咒在空中排列开,一张张追击魔修,随后,他躲开魔修的攻击,仰头喝口酒。   却看陆枭浑身浴血,从不远处走来。   虞小师妹失踪,陆枭面上冷静,差点让旁人误以为他心如止水。   其实不然,他早就不是他表面的那样。   现在,那些魔修明明丢盔弃甲,他却一个个抓住他们,质问:“虞棠在哪里?”   若回答不知,或者稍有迟疑,则命丧琉檀。   琉檀第一次饮血,便足足千条命。   虽说是魔修罪有应得,只是,当对上陆枭那双眼睛时,娄敬之难免心惊。   唐桐瞧在眼里,暗道不好:“陆枭心性大动!快,让他清醒过来!”   心性大动?   娄敬之立刻也知道不妙,此地魔气过重,若陆枭此刻心性大动,到底会有影响。   唐桐皱眉。   他伸手把一截枯木丢上天空,名为逢春的本命法器,立刻荡开四周凝聚的魔气,重新注入纯正的灵力。   可是,陆枭对这灵力没有反应。   他已经陷入杀欲中。   如果不能及时扭转心性,则非见血不能精进修为,那便是——   以杀证道!   这条路,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没有修士敢轻易尝试,因为没有回转的余地,且日后飞升渡劫,那雷劫足够让他灰飞烟灭!   唐桐和娄敬之心情皆沉重。   唐桐摇头:“怎么会!即使心性大动,陆枭也不该走杀道,到底怎么回事……”   娄敬之脸色也不太好,说:“唐桐真人,我们快制止他!”   两人动作很快,一个祭出符咒,包抄陆枭后路,一个以枯木逢春形成结界,要把陆枭困在里面,让他失去意识,这样可以初步阻止。   那些魔修本来被杀得四逃,见两个道修联合起来对付另一个道修,又啧啧称奇,只道是道修间起了什么内讧。   只是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被围住的道修能耐十足,居然一招就破解两位的围攻。   男人双眼冰冷,他此时,眼中除了杀,没有其他。   或者说,还有一样别的,只是被重重杀欲遮盖住。   提起寒光凛凛的剑,他朝他们冲过来,眼尾泪痣沾上血渍,俊美无俦,却也恐怖堪比鬼修罗道之罗刹。   “啊啊啊!”   琉檀裹着杀气、血气的剑刃一挥,逃走的魔修人头落地。   这股煞气,强到唐桐也觉得心口一震,遑论娄敬之,根本无法靠近他。   两人若想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制止他,很难。   怎么办。   若陆枭以杀证道,未来不堪假想。   在唐桐和娄敬之焦灼时,蓦地,只看陆枭动作慢下来。   他提着剑,站在原地,呆呆地抬头,下一瞬,泪痣上的血渍倏地掉落,或者说,更像是被人以指擦掉。   不知道为什么,他抬手轻触自己的嘴唇。   眼中,也慢慢清明。   他终究,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   无责任番外之玉带:   陆枭手上拿着发带,叫住娄敬之:“师兄,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娄敬之呆了:“噢哟你还会麻烦我,什么事?”   陆枭让他坐下,开始摆弄发带,偶尔看看书上说明,决不放弃,一定要打出团花。   这一捣鼓,就捣鼓了整整一天。   把娄敬之的头发也弄掉许多。   娄敬之:“……”师弟宁不如用发带勒死我吧!!   ——   后来,陆枭亲自给虞棠用玉带打出团花,虞棠大惊:“好好看啊!你怎么学的?”   陆枭:“……随便打打。”   娄敬之躲在屋顶,一边喝酒,一边为他逝去的头发落泪。   #师弟,师兄就帮你到这了# 第四十八章   从梦中拥抱陆枭后, 虞棠彻底没了意识。   等她再度清醒,她躺在大堂的中心。   还是有十二魔尊的大堂, 还是熟悉的客栈。   她有点小失望,小说里不都是昏迷醒来后,一切都走向大结局吗,怎么就她醒来后, 还在这个鬼地方。   她撑着两手坐起来, 一回想梦里的场景,难免心悸。   那是陆枭,却也不是陆枭。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 她不敢想象她的小仙男经历多少苦痛, 还好,现在已经不会走上这种方向。   虞棠看看四周, 除了她,没有别人。   她悄悄走到上次偷看外面的窗, 那些禁锢着她手脚的锁链若隐若现,不过还没触及底线,不至于把她拉回去。   她拉开帷幔, 突的, 又一个魔修从上面吊下来:“合……”   “嘭!”   不等他话说完,虞棠一拳把他打下去,忙看向窗外,和上次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行人如流, 没有恐慌。   不是说道修已经找过来了?是这些凡人对魔修太过自信,还是道修最后没能找到这里?   虞棠凝神看,才发现,对面不是布庄,而是怡红院,而上次见到的布庄,反而在左边。   窗户的位置她不会记错,但是,场景变了。   这是个大发现。   虞棠悄悄合上帷幔,往后退几步,突然撞到个人,她一激灵,回手就是一个招式,但很快被那人拦住。   唐毓冷笑着说:“是不是发现街道不一样了?”   虞棠不出声,警惕地看着他。   唐毓却说:“因为这里是会变的。”   “阵法?”虞棠问。   唐毓眯起眼睛,赤色瞳孔煞是诡异,说:“你要这么理解,或许没问题。”   他说完,背过身走了几步。   虞棠却不信,她不信唐毓这么好说话,很可能不是阵法,是其他奇怪的东西,她想着,抬眼观察那十二魔尊雕像。   十二魔尊雕像分别是喜怒哀乐、惊慌焦躁、狂妄放荡。   初次看,她以为只是压阵的魔尊,没十分留意,现在发现,十二魔像的位置发生变化,以六个为分界线,位置颠倒。   雕像上或诡异的欢笑,或痛苦的表情,怎么看都心生不适。   突然“当啷”一声,只看,唐毓把一样东西丢在地上,打断她的思考:“你不是说你需要祭邪么,”他扬眉,说,“就在这里。”   虞棠惊愕回神。   地上的东西,是两截断开的剑,剑身棕红,仔细瞧就会发现,棕红色并不是剑本身的颜色,是外面一层厚厚的铁锈。   就像刚出土的古剑,仿若不小心一碰,还会折得更厉害。   虞棠皱眉:“这是祭邪?”   话说完,其实她已经相信这是祭邪,祭邪变成这副鬼样子,邪气依然明显,缭绕四周。   唐毓眼中带着兴味,说:“祭邪本是一把完整的剑,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用至纯之剑刺破邪毒,祭邪自然就成断剑。”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虞棠。   虞棠反驳:“一被至纯剑气斩杀就断,我看祭邪不过如此。”   唐毓冷笑:“祭邪锈了,你这般斩杀,就把它彻底折断。”   虞棠:“……”   按唐毓的说法,祭邪本就风烛残年,被她的剑气斩断,也不全是她的锅。   唐毓弯腰凑过来,说:“所以我找到办法,你可以帮我把祭邪恢复原状。”   “我?”虞棠纳闷,“你要我怎么复原祭邪?”   唐毓后退几步,说:   “以你为祭品。”   虞棠脸色一变,唐毓已经退出门外,他没有再回头。   虞棠朝门口跑过去:“慢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踩到底线,困住她的锁链突然出现,把她往大堂中心拉。   她抬头一看,周围的魔像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她懂了,这里确实不是阵法,而是一个祭坛!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唐毓抓她就是有目的的,不然没必要在宗内潜伏三年……   紧接着,地上的祭邪,升到半空中。   因为祭坛需要大量灵力魔气,所以唐毓开启传灵阵,瞬间,四周充满灵力。   难得灵力充足,机不可失,虞棠运转灵力。   只是,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按唐毓所说,她会是献祭给祭邪的祭品,她没见过谁当祭品还能安然无恙的。   何况是祭邪这种至邪之剑。   至于为什么会选她,她想不通。   何况,没有时间想了。   她站起来,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条发带,随意将头发扎起来,祭邪既然已经有动作,说明祭祀活动已经开始。   现在有两条路供她选择:   一,逃离这里;   二,成为祭品。   第一个是不可能的,她即使恢复灵力,但被这些锁链拦着,不能逃出启动的祭坛,但第二条路,更不可能,若是成为祭品,她也会死。   死亡flag就明晃晃插在她面前。   而祭邪不会等她反应,它已经慢慢开始发出光芒,虞棠一看到那种光芒,心里就有点堵。   她要慌了。   此刻,系统唧唧突然友情提醒:“亲亲,《员工安全保障条例》为您保驾护航~”   虞棠:“对啊!”   唧唧不提醒,她差点忘了《条例》。   没关系,她还可以作,她不怕死了!   顿时,虞棠不慌了,刚刚做出的选择都被她打叉叉。   而且唧唧这一声提醒,也让她想起自己从系统这拿到的一样东西。   是的,她有第三种办法。   这种办法,能让祭邪复原,同时,也让自己活下来。   虞棠摸摸储物袋,本来煞是紧张的神色,忽的眉眼展开,笑了。   *   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大堂。   镜子内,虞棠正在储物袋里拿东西。   镜子外,以唐毓为首,十二魔修堂主都在。   要让祭邪复原,必得用至邪的祭品,这是魔修堪破的机数,她的灵魂本无纯邪,也便是,既可以做至纯,也可以做至邪,如今,让她变成魔修,那就是至邪之物,是祭邪最喜欢的食物。   只可惜,到底还是让她筑基成功了,接下来她是否能变成魔修,还没定数。   一个魔修说:“在祭邪的影响下,一般修士,早该变成魔修吧。”   另一个魔修回他:“若是变不成魔修也无妨,到时候再把她杀了,让道修那边也得不到她就行。”   然而,第二个魔修话音刚落,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只看尊主唐毓皱眉,脸色晦暗莫名,唐毓心情十分不好。   那魔修被掷到地上,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尖叫:“尊主饶命!”   唐毓不为所动,过了会儿,那魔修蹬蹬腿,浑身如风化般,变成细沙,只剩下外袍在地上,证明方才是有生命的。   那股魔气回到唐毓手里,增强他的修为。   他就这样,吃了一个手下的修为。   其他魔修没有一个敢出声。   唐毓的喜怒根本无法猜测,一言不合就是那魔修的下场,只是,没人猜得到那魔修又是说了什么,才叫唐毓发怒。   此刻,唐毓紧紧盯着镜面,冷笑一声。   眼中却满满都是虞棠的身影。   *   虞棠储物袋里东西实在太多,不过还好她恢复灵力,动用灵力,终于在角落找到尘封的——神奇的骨笛!   虞棠问唧唧:“唧唧,神奇的骨笛确定什么都可以复原吗?”   唧唧说:“是的,但是,亲亲不试试S级道具改名卡吗?可以快速让亲亲脱离这种险境呢。”   虞棠看了眼改名卡。   如果她用改名卡,外貌、修为、名字不变,但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那陆枭咋办啊?兰夜咋办啊?虞炳周茜咋办啊?   反正还不到最后一步,何况还有《条例》保护她。   虞棠拒绝:“不用,我不会用的。”   只要她把祭邪变回去,那祭邪不需要祭品,她可以活下来。   天啊,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神奇的骨笛刚好满足这个条件,能让指定的物品回到原来的样子,一共有三次使用机会,她第一次用在修复茶杯上,所以还有两次。   说干就干,虞棠仔细看骨笛说明书。   骨笛修复是有难度排行的,最简单的自然是茶杯、衣服那一挂,虞棠直接往下看,找到最难修复的那一栏,有:   剑、法器、兵器、邪恶之物、一看就是反派的东西、毒。   一共六样,祭邪样样都占,可太强了。   虞棠吐槽一句,不愧是反派的东西,接着,再看骨笛需要的召唤阵,按理说,召唤阵画法会画在说明书上。   只是现在,她差点傻眼,敲唧唧:“这什么玩意?”   唧唧说:“神奇的骨笛不是我派发的任务哦,说明书的问题我也不清楚~”   虞棠记得,神奇的骨笛是在歪歪系统时代出现的产物,现在歪歪不在,她连找个人吐槽都找不到。   因为说明书上,关于最难修复物品的阵法,骨笛说明书给了命题:以沙雕为主题画出阵法。   虞棠见过命题作文,还真没见过命题阵法。   还有沙雕是什么鬼?   说明书下方有一行小字:“剑、法器、兵器、邪恶之物、一看就是反派的东西、毒,此六样东西,太过严肃,若想恢复这些东西,必须注入不严肃的、快乐、活泼的因素,请亲亲多试用一些法阵哦~——歪歪留。”   虞棠:“……”   歪歪,歪歪!   你明明退场这么久,为什么还能出来作妖!   虞棠拿着说明书,盘腿坐下。   时间越来越紧迫,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祭邪开始吸食她的灵力。   但是她没有头绪啊,她本来阵法就一般般,这几年阵法稍微学得好,还是因为陆枭。   就像本来偏科的人,即使喜欢的人在某一科目上表现出卓越的天赋,她顶多跟着学学,不可能学精。   虞棠叹气。   为今,还有一计。   《秘笈下》,她对不起它。   识海里,阿飘还在睡觉,脸上还盖着白布,是虞棠许久前放的,此刻,虞棠揭开白布,拿着《秘笈下》,丢到阿飘面前。   “啪”的一声,阿飘睡觉打的泡泡破了,它两眼圆睁:“咦咦咦?”   看了《秘笈下》后,奇怪的知识点又增加了!   虞棠:“起来了吧?我有个事要问你。”   阿飘吃了新知识,满足了,也不是那么傲娇,便说:“你说吧,本大爷心情好着呢!”   “快乐的阵法是什么?”虞棠问。   阿飘龇牙,说:“这什么抽象的玩意儿,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   虞棠把它抓起来,凑近祭邪。   对书灵来说,祭邪这样的邪气十分恐怖,就像把香菜和大蒜往不喜欢吃的人嘴里塞那样恐怖。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这是什么啊!”阿飘崩溃。   虞棠解释说:“是这样的,我被关在这里做祭品,如果你不能给我找出快乐的阵法,你都和我契约了,我们就生死与共。”   阿飘嚎啕大哭:“你快想办法啊!我跟着你好日子都没过几天呢!”   虞棠回:“我契约了你这千年书灵,好日子都没过几天呢!”   她摆摆手,坐下:“算了,要死一起死,反正有千年书灵陪我死,也挺好的。”   阿飘果然又被激将了,抱着“主人不可靠果然还是得靠自己”的想法,它哭唧唧的,开始翻阅知识。   虞棠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不需要解释的办法。   当下,她坐下来,开始运转灵力。   祭邪的魔气让人很不舒服,魔气会动摇修士的心性,心性一旦动摇,则魔气入体,极可能就会往魔修方向走。   虞棠丹田里有一股很沉重的气,让她身体越来越痛,脸色也越发苍白。   虞棠很想陆枭,她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他。   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   皱眉的,垂眼的,带着轻笑的。   白袖练剑的,还有,黑袍拄剑的。   那颗泪痣,摄人心魄。   祭邪很能钻人心的漏洞。   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如果你入魔,他也会入魔,你们还是会一直在一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入魔呢?”   “当魔修多好啊,没有道修的条条框框,无拘无束……”   虞棠睁眼,回怼那个声音:“因为我不屑。”   “不屑像你们一样,成为欲望的奴隶,精进修为的办法只剩下杀戮,而且,只要我拒绝当魔修,陆枭永远不会成魔。”   这么大白话的回答,把那股魔气逼得退了退。   虞棠眼中冰冷,质问魔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懂了吗?”   魔气沉默了,或者说,连它也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虞棠佩服自己反向洗脑的能力。   归根到底,还是魔气太单纯,以为靠陆枭引诱她就好,再怎么样,她也是经历过电脑手机平板烧烤奶茶时代的人,那时候诱惑才多呢,现在,怎么会被这么简单拉入坑。   总而言之,她不会入魔。   信念更坚定后,居然逼得魔气又后退了点,叫虞棠稍稍喘息。   她重新运转灵力。   没过一会儿,阿飘的声音传来:“我找到了!”   虞棠迅速睁开眼睛,问:“怎么样?”   阿飘用火柴棍手在空中比比划划,许多个字重组,出现在一张纸上,轻飘飘落下来,虞棠抓住纸,一看:   真的是沙雕啊!   是的,乍一看,纸上画的阵法,就像鹰的正脸,等她仔细看,才知道那些图案都是符文。   是一个很繁复的阵法。   阿飘说:“照着它画,绝对没问题,古籍记载,这叫悦阵,能凝聚喜悦的阵法,但是因为这个阵法没什么实质作用,现在用的人很少,我这都能找到,可真是厉害啊。”   虞棠敷衍:“厉害厉害。”   她连忙按着阵法的形状,以半空中的祭邪为中心,在地上起阵。   灵力流动指尖,虞棠画出阵法外圈雏形,接着是沙雕的眼睛,哦错了,是悦阵的中心,古符文很难写,她有时候要在空中写好几次,才能确定正确度,再落笔。   整个过程,极为耗费灵力。   她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汗珠顺着鼻尖低落,“滴答”一声落在悦阵上,四处还有伺机而动的魔气。   每次魔气想要入侵她心性,她就开始想那些年玩过的游戏,魔气看入侵不得,会稍微后退,可不久,魔气读懂她心中诱惑值的底线,忽然问:   “你不属于这里吧,想不想回到属于你的时代?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吧……”   它自以为自己终于找准这个女人的底线,谁知道,虞棠脸色苍白,满脸厌恶:“算了,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魔气:“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想那个时代的东西吗?”   虞棠低头运行灵力画阵,分出点心神回复它:“那是,我在那个时代,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加班。”   “加班,你懂吧?”虞棠咬牙切齿。   而在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魔气:“……”   作为魔气,它感觉自己很挫败,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活诱惑不了这个女人。   直到虞棠画完阵法,魔气已经放弃进攻。   虞棠长长吁口气。   她抬袖擦擦汗水,尽量忽视的丹田更为沉痛,明显不适起来。   不能再拖。   她拿出三孔骨笛,抬头看祭邪,是时候让它明白,什么是科技和修仙结合的产物。   画完阵法,接下来就是吹奏音乐。   虞棠打开说明书,又一次僵住,原因无他,曲名就叫《二泉映月》。   为什么要用笛子吹奏二胡名曲《二泉映月》啊,而且配合《二泉映月》的难道不是一个乞丐手中拿着碗那种凄惨感吗?   为什么会用在悦阵?   说明书上,又一次出现歪歪的字迹:“考虑到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所以,骨笛必须用《二泉映月》呢!——歪歪留。”   虞棠:“……”   其实歪歪真的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吐槽,提前把解释写好了。   虞棠深吸口气,丹田一痛,祭邪上的铁锈掉了一点。   她不再犹豫,对着三孔,反正高科技产品不害怕跑调。   《二泉映月》配合笛声,清脆,又莫名好听,果然吹出喜剧效果,虞棠盯着祭邪,可是随着笛声,祭邪却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   想象中,祭邪应该刷刷地就合并,和以前那个破碎的茶杯一样。   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虞棠放下骨笛,又看看说明书,没发现不对。   她擦擦汗,问阿飘:“到底哪里不对?”   阿飘抱着手臂,说:“那啥,你有没有发现,阵法好像没有启动啊?”   对了,虞棠想起,阵法启动一定会有光芒,刚刚确实没有光芒,她问:“怎么启动?”   阿飘说:“废话,悦阵肯定要靠喜悦快乐来启动啊!”   虞棠这回知道为什么悦阵会被时代的洪流淘汰了。   谁启用阵法还需要情绪的?   槽多无口,虞棠深吸口气,重新拿起骨笛,开始吹奏,顺便想,快乐的事,她也只能试试了。   快乐吗?   她记得,和兰夜偷吃烤鸟,撕拉开烤肉,那肥而不腻的口感,吃下去,简直太快乐了!   阿飘的声音传来:“不行,还没启动呢。”   虞棠皱眉,脑海里转变,便又是陆枭。   一想到他,心里忍不住放松。   阿飘高兴道:“有了有了,快启动了!”   虞棠怀疑自己快没救了,还真得回想陆枭,才有足够的快乐。   想他低头,目带温柔,轻吻在她颊边,啊不对,他一开始还没这么主动呢,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主动起来了?   就像一帧帧,从一开始,和陆枭相处过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过一遍。   骤然,画面停下那次洞穴里,隔着扇面,他忽然在她扇子上落下一吻。   一声“故意的”,把她想得几天睡不着。   一切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直到,他的手合上她的眼睛,在她耳边缓缓说:“这是秘笈下的内容吗?”   他紧紧箍住她的腰,抓住她的弱点,刺探、攻击。   那呼吸炽烫,落在她的耳侧、脖颈,还有更多地方。   被他牢牢掌握,让她无处遁形。   勿怪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眼前,悦阵彻底启动,光芒大盛,在骨笛清脆的乐声中,祭邪开始“咔咔”震动起来。   虞棠从回忆中出神,心里一喜。   只看祭邪合在一起,“嚓”地发出极大的一声,那些铁锈表皮开始脱落,露出暗黑色的剑刃。   虞棠吹完一曲《二胡映月》。   悦阵光芒慢慢消失,而祭邪不再像之前那样锈迹斑斑,它通身暗黑,剑锋锐利,散发着强大的至邪之气,悬浮在空中,就等它的新主人去取。   成功了!   虞棠一喜。   同样欢喜的,还有在镜子外的魔修:   “祭邪复原,连铁锈也全掉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难道不该被献祭么?”   “祭邪重出,修真界无人可挡,就算什么至纯之剑,也不是祭邪的对手!”   唐毓忽的大笑起来。   堂主们都十分高兴,跪下道:“恭喜尊主,极欢宗千秋万代!”   唐毓心情不错,摆摆手:“罢了,起来。”   堂主们都站起来。   唐毓呢喃:“本尊就知道,是她的话,就可以的。”   他朝镜内走进去,留下下属们面面相觑。   而虞棠此时快脱力。   她瘫坐在地上,呼吸急促,等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她把偷藏的丹药用了,浑身上下果然好点。   但看着眼前的祭邪,她知道,她不用被当祭品了。   就是不知道唐毓抓她来做祭品外,还想干什么。   说唐毓唐毓到。   只看他走过来,抬手拿到祭邪,瞬间,他周身魔气暴涨,双目更为赤红,他深吸口魔气,沉醉其中,随后看着虞棠:“你果然做到了。”   虞棠冷笑,没有答话。   只看,唐毓朝她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你复原祭邪,尊主夫人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   虞棠:“???”   她呸!   她生是陆夫人,死?死是不可能死的!   她打算先周旋,冷笑说:“我不稀罕,你见过哪个夫人被当做祭品的?”   唐毓抬眉:“不高兴了?”   他或许以为她还脱力,便伸手要去碰她下巴,虞棠反应极快,抬起手撒丹药,趁唐毓分心,飞快地跑向门口,推门一看。   外面的世界是一阵空茫,这里,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客栈三楼,或者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某样法器里的世界。   突然,所有线索连起来,位置颠倒的布庄和青楼、位置不对的魔像……   这里,或许是镜里的世界。   “哐啷哐啷”锁链拖地,把她拉回去。   虞棠狠一捶地,缓缓站起来。   唐毓走到她面前,手上把玩她撒出的丹药,似笑非笑:“你该不会以为你这点把戏能有用吧?”   虞棠沉默。   死局。   祭邪虽然复原,但是在唐毓手中。   道修虽然找过来了,但她不在现实世界,她在镜中,他们又该怎么找到她呢?   该不会,这就是死局吧?   就在虞棠这么想时,刹那,大地颤抖起来。   虞棠一喜,心间阴霾散去,没有变化才是最可怕的,有变化就是好的。   唐毓脸色一沉:“该死!”   他朝门外走,为防虞棠逃走,连下三道阵法,虞棠彻底被关在镜中世界,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在唐毓走后没多久,这阵颤抖渐渐停止。   阵法化成锁链,缠绕在虞棠身上,她试着解开阵法,用尽全身力气,却没有用。   她叹口气。   怎么又不颤抖了,上次道修本找来了,她却被唐毓转移到镜中,难不成这次,她又要被唐毓转移阵地?   她到底该怎么办。   什么尊主夫人,她绝不可能接受。   她抱着手臂,坐在大堂中心。   四周空寂,心里有点委屈。   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求求了。   不管是谁也好,给她一点希望吧。   下一瞬,厚重帷幔被一阵劲风吹开。   虞棠抬眼,只看,从窗外,风带来她日思夜想的人。   白衣滚开漂亮的曲线弧度,他背光而来,眼中却如炬,连那颗泪痣都在燃烧一般。   脚尖点地,他三两步落在她面前。   恍然若梦,虞棠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只听陆枭道:“棠棠,我来接你回去了。” 第四十九章   什么是天籁?   就是虞棠千般思念, 万般回想,乍然, 他这样出现,落下这句话,激荡起她心海千层浪花!   虞棠有一瞬被高兴冲昏头脑,紧紧抱着陆枭, 然而很快发现难点, 紧张地说:   “这里是镜中世界,我被束缚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逃走, 唐毓可能还在外面。”   陆枭低头, 说:“不用担心,外面有真人们牵制着。”   虞棠这才发现, 他眼中有明显的血丝。   为了找她,不知道耗费多少力气, 她心疼他,紧紧攥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走出一步, 唐毓下的阵法死死禁锢着她的双脚。   陆枭看阵, 他凝神,不一会儿就发现阵眼所在,起手三个阵法,一下子就把唐毓的阵法毁了!   要知道,唐毓可是分魔期的魔修, 他的阵法须得兰夜、唐桐同水准的道修才能毁。   虞棠本来还暗暗担心,看到陆枭的招式,瞬间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他是谁啊,他是陆枭啊。   向来这么可靠的陆枭。   虞棠大喜,抱着陆枭的手:“走。”   可是刚走到窗口,忽然牵引她手脚的锁链出现,一股不可抗力又拉她回去!   陆枭反应极快,他抱着她,垫在她身下,两人一齐被拉了回去,但这回有陆枭做肉垫,虞棠没觉得不适,连忙起来问陆枭:“你没事吧?”   陆枭摇摇头。   虞棠太高兴差点忘了这玩意儿,如今纳闷:“有这玩意儿在,可怎么办?”   陆枭抬手揽住她,道:“可以破。”   虞棠:“嗯?”   只看陆枭祭出琉檀,至纯之剑出鞘,逼得四周残余的魔气逃散,他单手控制琉檀,琉檀朝十二魔尊像中的“喜”冲过去。   “哐”的一声。   剑身被结界拦住,陆枭手一握,至纯剑气暴涨,瞬间破开魔像的结界,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喜”直接被砍成两半。   虞棠灵台一松,解开一样束缚着她的东西。   原来十二魔尊像就是锁链的来源。   第一尊比较好破,但后面越来越难,魔尊像们好似察觉到虞棠要逃,突然加强束缚,虞棠只觉额间一痛,识海里的灵台,多了好几道锁链。   她闷哼一声。   陆枭问:“怎么了?”   虞棠嘴唇苍白,摇摇头:“……继续。”   破开魔尊像需要时间,她怕唐毓又杀回来,到时更不好走。   陆枭身子一僵,轻轻在她额上一吻,低声安抚:“就快好了。”   虞棠抬头,却见陆枭眼中一抹红光,闪过暴戾之气。   随后琉檀突兀的,锋芒更盛,刚刚越来越难切的魔尊像,此刻却变得和菜瓜一样,刷刷刷地,一连三尊头点地。   虞棠心惊,再看陆枭,与往常无异,双眼仍是如深潭般的漆黑,只是确实不高兴,道:“此般魔物,竟想困住你。”   虞棠奇怪,暗道自己看错。   她抬手,那些一直禁锢她的枷锁突然浮现,随后,又齐齐落地,发出“当啷”声响。   这下,彻底没有东西困住她。   她与陆枭翻窗而出,小鱼扇不在身边,她只能和陆枭一起跳跃在房顶,一路疾奔,路上行人发出惊呼:   “是道修?居然是道修?”   “他们怎么潜伏进东耀城的,快禀报尊主啊!”   不过,凡人居然看着与他们相反的一面,那里对虞棠来说,根本没有影子,可就连那些追杀上来的魔修,也在对着相反一面中、没有任何人的一处地方施放术法。   虞棠看得好笑:“难不成,他们看到的是我们的镜像?”   “嗯,”陆枭紧紧抓着她的手,说,“整座城都个法器,这个法器叫镜中镜,每离开一处地方,就会折出镜像。”   一镜套一镜。   本来循着玉带的感应,他们已经找到东耀城,但迷失在镜子的折射中,好几回都找错地方。   镜中镜听起来像迷宫,虞棠问:“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长风吹开陆枭发髻上的玉带,他侧头,白玉抚过他面颊,道:“直到唐毓毁了玉带,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原来陆枭炼制的玉带,当被毁了,玉带所在之地不管如何变化,陆枭都能感应到。   虞棠想起她的玉带,没好气说:“可真是谢谢那家伙毁了玉带。”   陆枭脚步稍缓,他倒不生气,语气坚定,低声说:“没关系。”   “毁了一条,我再炼制一条,便是用一条,丢一条又如何,以后会炼制更多、更多。”   他的声音在风中,稍稍模糊:“只要,你一直在……”   虞棠心底里一暖,能明显感知到他的心情,手指用力回握。   两人跑到东耀城尽头,那边,是一面高大的、明晃晃的镜子,拦在城中间,陆枭说:“从这里出去,就能离开第一面镜子。”   虞棠还不知道“第一面镜子”是什么意思,直到闭眼闯过那镜子,再看过去时,还是东耀城的建筑,东耀城的居民,就连追杀他们的魔修,也一个不落。   这回,他们看到的不是镜像,而是真实。   魔修的追杀也变得步步紧逼起来。   “这边。”   陆枭拉着她,他熟记地图,七弯八拐,闯入第二面镜子……   虞棠不是路痴,但这样无尽的绕圈、闯镜,她茫然起来,鬼知道刚刚走过的路,是真实的,还是镜中的,就连熟知镜中镜的魔修,都没能跟上陆枭的步伐。   虞棠跟着他进第十一面镜子,自言自语:“记不住,完全记不住。”   陆枭眉宇间松展,眸中只余她,说:“你什么都不用记住,交由我就是。”   下一瞬,两人冲向第十二面镜子,陆枭抱住她,滚了出去。   虞棠只觉眼前一暗一亮,再抬眼时,自己被一股力气抱住,兰夜哇哇叫:“小鱼儿你终于出来了!”   虞棠心内一松,道:“师父。”   再看过去,平鹤、唐桐、娄敬之都在不远处,这里赫然是觅云宗大关外,四处郁郁青青,灵气充足,没有半点魔修的气息。   刚刚掏出来的东耀城,就在身后的镜子里,四处还有四面镜子,分别有不同的场景。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其中一面镜子,里面竟是血海。   也不知道发生过怎么样的战斗。   “以镜对镜,”唐桐伸手,便可以进入那些镜子,笑眯眯说,“唐毓那魔头,估摸着也猜不到虞棠小友已经从镜子里出来了。”   兰夜着手要把镜子毁了,平鹤忽然道:“慢着。”   下一瞬,镜面自己皲裂,唐毓的声音泣血般撕裂:“虞——棠——!”   他自镜中冲出来,双眼赤红,浑身魔气缭绕,发丝飞舞,看起来没剩下多少意识,虞棠觉得脖子又发凉了。   不过,这回大家都在。   但,还有一件糟糕的事,小鱼扇在唐毓手里。   虞棠心里沉重。   若是小鱼扇被他毁了……   想什么来什么,只看,唐毓凭空拿出小鱼扇,冷笑道:“你们尽管攻过来就是,扇子还要不要了。”   兰夜狠狠道:“卑鄙!”   唐毓厉声说:“呵,大乘期也在这,你们不怕得意门生这辈子无法精进修为么?”   兰夜叫平鹤:“平鹤,怎么把扇子夺回来?”   平鹤却摇摇头,道:“等等。”   唐毓看向虞棠,命令道:“过来。”   虞棠手上一紧,是陆枭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他眉眼间凝寒霜,冷漠十分,若不是小鱼扇在唐毓手中,他一定会冲过去,和唐毓打起来。   虞棠往陆枭身边站站,对唐毓说:“你要毁,就毁了吧。”   虞棠说:“你毁了小鱼扇,那我就不做药修,从头开始,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加了一句,“我就选剑修,我要和陆枭一起练剑。”   陆枭低头,虞棠对他一眨眼。   兰夜想冲上去,平鹤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虞棠眼底一片释然。   她想好了,若小鱼扇被毁,她就转道剑修,不过就是从头开始,她不信她做不到。   本命法器对修士来说确实重要,可为什么到兰夜这种程度的大能,不需要本命法器呢?   以前她以为,那只是因为修为,但现在,她隐约摸到点门数,那是因为对兰夜来说,她什么都精通,本命法器反而是桎梏。   道修中,剑、药、器、符,就是可以相互转换。   唐毓双眼一眯,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捏得小鱼扇“咔咔”做响,突然的,他把小鱼扇丢到地上。   此时,平鹤手一伸,小鱼扇回到这边。   虞棠怔住,唐毓主动放弃了这个毁了小鱼扇的机会,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见时机已到,天地震动。   平鹤出手,便是一股碾压性的灵力,唐毓勉强躲开几招。   这回,平鹤没再犹豫,手中捏诀,直叫唐毓身上魔气四散,兰夜唐桐围剿唐毓,与此同时,陆枭出剑。   几人在半空中打起来。   以阵锁唐毓,终要将他消灭时,唐毓没有半点优势,只能拼尽全力,祭出祭邪,重聚魔气。   才从他们手中逃出,匆忙中,他受了重伤,掠过虞棠这边,深邃的目里,一片落寞。   倏地,化成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那眼神,叫虞棠呆了呆。   风卷残云,战斗已然结束。   虞棠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而兰夜紧紧抱着她,生气地说:“该死,他太狡猾了,就这样被他跑了!”   虞棠则松口气,至少,她不信唐毓还敢再来一次。   总算安然无恙。   宗内这次对外宣称,虞棠仍在闭关,实则因为魔修把弟子从大阁带走,这事太过丢人,不敢大肆宣传。   当然,至此,宗内的松散,再次整顿。   到底有没有用,虞棠不敢等到下次自己被掳走检测,不过,兰夜说,这回青崖一派也参与宗中的事务。   兰夜说:“哼,本来没人想管的,可是宗内既然不争气,就只能由我们出手了。”   有青崖一派插手,自然不用担心。   虞棠回明月楼前,兰夜跟着她,只看平鹤走过来,他几次想和兰夜搭话,兰夜都躲开了。   虞棠暗道奇怪。   现下在明月楼,兰夜挂在她身上:“小鱼儿总算回来了,这回结丹,就不去什么大阁小阁了,对了,我有件不高兴的事……”   兰夜活得随性,倒是很少见她有什么真的不高兴的事。   虞棠便问:“什么事?”   兰夜抿着嘴巴,看到后面的陆枭:“你过来干嘛?”   陆枭脚步顿住,回:“看棠棠。”   兰夜不懂,便说:“看完了吧,你回去吧,今晚我们师徒想说点心里话。”   陆枭嘴角撇了撇,眉眼低垂,也没走,明显没把兰夜的话听进去。   虞棠忍住笑,让兰夜先等着,自己去找陆枭:“师父看着有心事,我先陪着她。”   陆枭:“……”   他默默转过身,过了会儿,才道:“我等你。”   他手背在身后,手指却紧紧捏着,好似虞棠把他放在第二位,是天大的委屈,这小动作都藏不住。   虞棠笑眼弯弯,抱住他:“好啊,等把师父哄入睡,我去找你。”   他目中一黯,执起她的手,紧紧抿着嘴唇。   虞棠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手上有不少伤痕,是修复祭邪画悦阵时磨出来的。   她缩缩手指,说:“没事,都过去了。”   陆枭将她的手放在唇下,舌尖从指尖向下,沿着那道伤痕,舔舐一吮,他本能的,想要亲吻这道伤痕,安慰她。   却没留意这动作,又纯又欲。   他眼中好似水波潋滟,声音低沉:“嗯。”   虞棠承认自己被魅惑了。   甚至想抛下兰夜……   不过她不能做见色忘友的事,至少解决友的事,再来尝他。   虞棠在他唇上轻咬一口:“等我就是了。”   狠狠心,她转过身,今夜的她,要做“知心姐姐”。   兰夜这辈子很快活。   说得更通俗点,她活得大大咧咧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说出来,反正有人宠着,就活成最随性的模样。   难得的,看她又气又委屈。   “还不是平鹤,”兰夜气鼓鼓的,说,“在你失踪后,以平鹤的能耐,难不成会找不到你在哪?结果他不仅不帮忙,还押着我,不让我出来。”   虞棠:“平鹤真人?”   平鹤如今是大乘期,脱离合体期后,他身上有一种神秘感,或者说,因为卜算天机的能力更强,他早早看透一些东西,然而,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他选择,在不影响大方向情况下,尽量让事情自己发展。   这是极度自信,所有东西都了若指掌,所有东西都不会逃出他的掌控。   这一点,虞棠想想就知道,比如之前,唐毓扬言要毁小鱼扇,平鹤让大家稍安勿躁,以他的能耐,整件事的轨迹,早就有把握,才会如此判断。   而他唯一要控制的就是,不能可控的因素,比如兰夜。   因此,一开始虞棠失踪,兰夜就想冲出觅云宗,平鹤出手把她关起来。   “呃嗯,关起来了……”虞棠听到这里,狠狠掐下手心,才没有笑出来。   “太过分啦!”兰夜两眼泪汪汪,“他居然把我关在他洞府里,不管我怎么说好话,都不管我,我最讨厌平鹤!”   虞棠先是替平鹤说句公道话:“平鹤真人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   兰夜摇头:“才不是,难不成他为了自己的道理,宁愿舍你于那般险境中?”   虞棠想了想,虽然当时凶险,但在复原祭邪时,她也得到感悟,以至邪和至纯为结丹的感悟,本身就必须接触祭邪。   她接触到了祭邪。   是她即将结成金丹的宝贵感悟。   所以平鹤并没有做错。   虞棠便说:“可是……”   兰夜边哭边用手背抹泪:“没有可是,平鹤就是坏人!”   虞棠连忙哄:“嗯嗯好,对,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兰夜哭着哭着,后面累了,觉得不是那么委屈了,但还是有气,磨牙:“我想报复回去。”   虞棠:“……”   师父你醒醒,平鹤高你两个修为啊!   怕自家师父吃亏,虞棠只能帮出主意:“要不这样,你和他双修,只要双修时打赢他,就让他对你道歉,不就成了?”   兰夜说:“也对,我或许现实里没法打败他,但是双修时,找准技巧,还是能把他击败的!”   虞棠露出慈母般的笑意。   机会她创造好了,其他的,靠平鹤自己。   她算是看出来,这两人相处几百年,兰夜没开窍,缘由是平鹤宠着,如果兰夜气冲冲找他双修……   反正,能不能成,到底看平鹤的意思。   她只能做到这了。   后来兰夜越说越兴奋,就要摩拳擦掌找平鹤“决斗”,按她自己的说法:“这是师父间的决斗,有关以后我还能不能在平鹤身边直起腰。”   “我定要让他知道,就是修为比他低,也不能任由他摆布。”   看来,被关起来这件事,给兰夜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等兰夜跑了,虞棠站在露台,挥挥手绢,祝福师父好运。   再抬眼,陆枭坐在揽月居楼顶。   月色如洗,他乘月华而来,收起琉檀,带来一阵微风,吹拂他的衣袖,恍若天上宫阙下凡之仙子。   一落地,虞棠扑上去,眨眨眼:“久等了~”   陆枭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嗅,抬手,一条浅蓝色的发带,别在她鬓边。   “这是?”虞棠好奇。   陆枭稍稍移开目光,道:“等你的时候,炼制的。”   看看,这就是鬼才,等人的时候,还能顺手炼制法器。   虞棠抬手摸了摸,发带是丝质,若他指尖那般微微凉,忍不住一笑:“哦对了,回来后,还没洗漱过呢。”   陆枭疑惑地看着她。   修士常年保持干净整洁,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入水一般是濯心瀑这一类的磨练心性之地。   虞棠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倏地,陆枭耳尖一红,他眉头轻皱:“……胡闹。”   虞棠转身往明月楼里走,只说:“你不过来,就算了。”   没走两步,她察觉陆枭跟在她身后,他脸上薄红,小指轻轻勾住她的手指,声音犹豫,说:   “我没说不。”   虞棠咬着唇笑。   他太可爱了。   重新得到他的感觉太好了。   水流漫过手臂,身体。   迷蒙中,她抬手触他耳垂,手指顺着他下颌线,玉质般的肤质带着温度,让人爱不释手,他咬住她调皮的手指,轻声呢喃:   “不要离开我。”   虞棠笑了:“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他猛地用力。   虞棠“唔”地一声,紧紧抱着他,快乐得出神,自然不会留意到,他眼底倏然而过的淡红。   水流溅开,一阵阵的,落在地上,明月照明月楼,月影落在水渍上,流光碎碎,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抱起她,光脚踩过那水,水面起了圈波纹,好久才平息。   没一会儿,里室漾开又一春。   这厢温情缱绻,那厢煮茶过夜。   兰夜跽坐,神情严肃,说:“我要和你双修。”   平鹤一顿,笑:“你生这么久的气,就想出这个解决办法?”   兰夜被嘲讽了,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你觉得很好笑吗?我是认真的,我,我以前虽然有点怕你,但是现在为了小鱼儿,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小鱼儿是我的底线……”   平鹤愣了愣,看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为了小鱼儿?”   兰夜说:“那是,以小鱼儿为名,我必须证明,我是可靠的师父,我不能再在小鱼儿有危险时,被关起来……”   平鹤眯眼笑:“哦,为了她,双修啊。”   兰夜头次觉得,他笑得有点瘆人,但那又如何,她不悦:“是,我一定要打败你!”   平鹤轻轻叹口气,站起来,手放在兰夜肩膀上,道:“那便来吧。”   兰夜一脸认真,这次她有十全准备,如果不能赢,也会打个平手,怎么着,都得把尊严拿回来。   却不知,什么尊不尊严,这回自己真栽进去了。   本来,平鹤一直不愿叫她懂情。   因为他算得,她一生的情劫是他,叫他不管轻举妄动,宁愿她这般天真。   但有一点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他更高,不管男女。   活了这么多年,平鹤算博览群书,自然别有技巧,直叫兰夜低泣求饶,他温柔地问:“小鱼儿和我,谁重要?”   兰夜哭着说:“小鱼儿……”   又一阵。   平鹤便又问:“小鱼儿和我,谁重要,嗯?”   兰夜试图踢他,却被平鹤压住,她满脸通红,却又不解:“你干嘛问这个,肯定是小鱼儿啊……”   平鹤脸上笑意褪去,后来,兰夜才知道,有些人不笑,是真的很可怕。   只听他呢喃:“到底谁重要?”   兰夜声音都哑了,总算摸到点门道:“……你。”   她以为这下,总算能喘口气了。   然而,平鹤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夜无眠。   虞棠神清气爽的,准备找兰夜讨论《生生不息》的事,然而却是平鹤坐镇须行山,他面上带着熟悉的笑意,说:“兰夜身子不适,有什么事,你直接与我说,一样的。”   虞棠:“……”   她注意到平鹤手上一块咬痕。   啊啊啊一定是兰夜被吃了,天啊,瞧她给出个好主意,真是个带孝徒。   她咳咳两声,尽量收回心神,说:“真人,关于生生不息,是三种灵力的互换,若说,世间所有物体都是生生不息,能够互换呢,至纯至邪互换,药修剑修互换……”   平鹤神情微微严肃:“你可知道,你所尝试的,是什么?”   虞棠也严肃起来。   “不是没有前辈试过,但为何没有书籍记载,你可想过?”   虞棠:“因为……”都失败了。   如果这是注定失败的方式,那她此等感悟,会有用么?她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丹田里隐隐出现金丹的影子,虞棠认为,她不能放弃。   却见平鹤笑笑,说:“罢了,既如此,你大胆尝试,不管如何,兰夜与我为你护法。”   没多久,虞棠再度闭关。   作者有话要说:  ——   当然,兰夜为什么没出现,是因为平鹤猜到她可能会跑,所以在床上设了结界,她根本下不来。   兰夜:“啊啊啊啊平鹤我要杀了你!” 第五十章   这次结丹, 不在觅云宗的大阁,在明月楼。   楼外阵法繁复, 由平鹤亲自起阵,这些传灵阵、聚灵阵相互交错,光芒照射,平鹤立于主位, 唐桐、兰夜为左右护法。   可知, 这个阵法是多么强大。   药修结丹,需得起炉、炼药,但虞棠放弃这么做, 作为一个药修, 她想用的却是剑修的办法结丹,她不知道这到底行不行得通, 很冒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没办法走普通药修的路, 就如筑基与常人不一样,她结丹也不同寻常的。   如果结丹失败,她于修为精进就更难了。   虞棠坐在明月楼中心, 四处都是法阵。   她往上丢小鱼扇。   扇面展开第一页, 她看到自己在运行《生生不息》,那是她第一次摸到修炼的门道,将将把修为从练气四层提高到练气五层。   扇面展开第二页,是她即将筑基时,筑不成灵台的阴霾笼罩在她心头, 她好似心性大动了,但,因为万物皆空的状态,她忘了自己为何心性大动。   扇面展开第三页,就是她刚悟到至纯至邪之剑气,若修炼之意相互转换……   剑修,修的是锐利之意,药修,修的是万物生长之意。   她闭上眼睛,以小鱼扇运转锐利之意的灵气。   如果用锐利之意去促生药草,会摧折药草,难以养出精品,用万物生长之意去磨练剑意,会致攻击不够。   不是没有前辈尝试过,但转换让两种“意”,还没有人能做到,因为不可能。   不可能?   那就化不可能为可能吧。   虞棠睁开眼睛,眼中浩瀚似海,连她也没有留意到,已经进入无我的状态。   生生不息。   木生火,火生水,水生木。   三种灵根在她身体内流转,明月楼里,先爬满青翠的藤蔓,藤蔓吸取木灵力,越长越茂盛,还有些许伸到揽月居。   陆枭伸出手,轻轻抚摸叶片,那边,明月楼几乎被藤蔓爬满。   娄敬之坐在他对面,说:“三位真人为虞棠护法,你不必太过担忧。”   陆枭说:“是她的话,我不担心。”   说着,陆枭手执黑子,放在棋盘上。   娄敬之愣住,小声说:“师弟,你是白子,黑子是我,你拿了棋盘上的黑子。”   陆枭回了下神,才再拿起白子。   倏地,那些茂密生长的藤蔓燃烧起来。   陆枭与娄敬之一同朝明月楼看去,方才绿意盎然的一幢楼,此时变成火海。   虞棠位于火场的中心,这是火,亦是火灵力的具象,它们只围绕着藤蔓燃烧,却不伤及明月楼的其他物品。   虞棠闭上眼睛。   她身体运转生生不息,越来越多的灵力冲进她的筋脉、丹田,在火灵力极强的下一瞬,四周本该是极为干燥,疏而弹指后,温润至极的水灵力弥漫开。   明月楼无云生雨。   雨水淅淅沥沥地,穿过楼内的建筑,一遍遍打在虞棠身上,还有她的丹田。   逐渐的,水灵力凝聚,从小雨变成暴雨,再来,便是滔天洪水。   以明月楼为界,水漫阁楼,唯独在虞棠所处之处,留下一席空地。   那些水又是温柔,又是强势地围绕在她四周,不知道过多久,水底里,复又冒出一叶绿芽。   以水为养分,绿芽疯狂生长,这回不再是藤蔓,而是树,树身是灵体,直接穿过明月楼各楼层,树冠巨大,参差不齐。   直到此时,虞棠体内三股灵力汇合,凝聚一起,形成金丹前的圆珠。   但实际上,若虞棠一放松,体内灵力会四处溃散,再度在她筋脉漫无目的地奔流。   所以最关键的地方,她还没真正尝试。   那在空中半旋转的小鱼扇,裹着一股锐利之意。   虞棠抬手,把扇子收回来。   再度起扇时,扇以药修万物生长之意为力,顿时,周围流淌的灵力都温柔起来。   虞棠咬牙,试图慢慢转成锐利之意。   她脸色开始苍白。   她所认为的生生不息,是相互转换,完成一个大循环,但是,这确实另辟蹊径,若是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   这一小回不成功,她先放弃,然后,再以锐利之意控制小鱼扇,周围灵力变得凌厉起来,扇面一转,灵力化风,刮得纱帐四起。   既然没办法从万物生长之意转成锐利之意,为何不试试再周转几个呢。   虞棠对符修、器修了解不多,但也有所涉猎,符修者,以凝结之意修炼,器修,以炼造之意修炼。   这么想着,她布下一个阵法。   阵成后,整个明月楼内的阵法齐齐亮了。   楼外,无穷无尽的灵力,从平鹤指尖漫出,唐桐在稳固阵法,兰夜则辅佐平鹤,控制灵力。   三人都感受到这个新出现的阵法。   兰夜和唐桐交换眼神,挡不住的担忧。   倒是平鹤如往常般冷静,声音从前头传来:“不必担心。”   “她自有机缘。”   强大的灵力,顺着三位大能,涌到明月楼,虞棠沉浸在这种灵力里,呼口气。   她起的阵,是最常见的小传灵阵。   凝结之意化成的灵力冲上去,协同锐利之意,虞棠有一瞬发现,丹田里的圆丹稍稍溃散,但持续不断的灵力输入,帮她扶住圆丹。   她咬牙忍着疼痛。   是否成败,在于此刻,她必须试试用生生不息的方式,转换几种修炼,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虞棠将两种互相排斥的修炼之意结合到一处,用力合扇,下一瞬,她丹田里的圆丹,全部溃散!   明月楼外,兰夜知此情况,脸色苍白。   这是失败的前兆。   平鹤出声:“兰夜,稳住心性。”   兰夜咬牙,持续输入灵力,心内默道,小鱼儿一定可以的。   明月楼内。   灵力冲击虞棠的筋脉,即使是扩充过的筋脉,也难以承受这么突如其来的巨大灵力,虞棠咬住舌尖,一丝血从她嘴角渗出来。   她不信不行,她也不怕不行。   两种修炼之意相互排斥,哪一方更强,虞棠就收回点那一方灵力,哪一方变弱,虞棠便加强那一方的灵力。   与此同时,生生不息在体内运转,帮助收拾溃散的灵力。   可是,溃散的灵力一直冲击着她的丹田筋脉,难以服从,虞棠皱眉,筋脉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难不成,这就不行了?   虞棠死死忍耐着。   女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虞棠在快坚持不住时,便对着自己下清醒术。   倏地,恍惚间,什么结丹、灵力、锐利之意、万物生长之意,都远去,只有一个声音响起:“是至纯,还是至邪,是你选择的。”   虞棠皱眉,她睁眼,四周一片黑寂,她问:“你是谁?”   声音说:“我是谁,你不知道么?”   面前,一团邪秽的气息慢慢凝聚,变成模糊的人影,人影有虞棠的脸、身体,还有声音。   虞棠看着她,倏地想起那日在祭坛,一直骚扰她的魔气,便问:“你是魔气?”   人影笑着说:“你说我是魔气,平鹤、兰夜、唐桐会毫无所察么?”   虞棠站起来,那影子与她一模一样,就像立一个镜子在她面前,虞棠疑惑,说:“那你不是魔气。”   影子身上的邪秽慢慢淡去,没有邪秽之气在,她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气息。   虞棠好奇:“你到底是谁?”   影子学着她,娇俏一眨眼:“我是木灵力,火灵力,水灵力,我是至纯,至邪,我也是剑修,药修,器修,符修……”   她缓缓伸出手指,对着虞棠的心口:“我是你。”   虞棠缓缓睁大眼睛。   她有点难以置信,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在,我就在。”影子摸着下巴,露出和她如出一辙的神色,说,“不过,祭坛那次,是我们头一次见面。”   虞棠:这是什么影之□□术吗?   她也摸着下巴,抬眼:“那你变成魔气,一直在骚扰我的心性?”   影子笑眯眯的:“因为是你这么定义我啊,当你觉得我是魔气,我就只能是魔气。”   虞棠:“……”   不,影子绝不是她,她没有这么爱装【哔——】。   虞棠混乱了,不过,仔细思索,既然影子这么说,那她可以让影子成为真相,让“她”告诉她所有真相。   她尝试着说:“我觉得你是真相。”   影子顿了顿,缓缓开口,这回,终于彻底拨开迷雾,道:“我于至纯至邪之剑冲撞中诞生,在你遇到祭邪的那一瞬间,我成实体,所以我属于你,你可以定义我全部形态。”   虞棠心道,一听就很工口。   影子完全懂虞棠在想什么,轻笑:“就是你想要欲的形态,我也能变出来。”   虞棠问:“那你平时会在哪里?”   影子靠近她,拥抱住。   虞棠一愣,那影子如雾般轻盈,不见了,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在你身上、心中、脑海里。”   “你忘了吗,我就是你。”   下一瞬,“铮”的,虞棠耳鸣,她就像被人突然推一下,从那种黑寂的空间回来。   四处,灵力乱刮,小鱼扇在颤抖,因为承受不住强行转换的灵力,快崩溃了。   虞棠擦擦嘴角的血迹。   她好像懂了,虽然这种尝试,太过大胆,如果她把刚刚强加的灵力收回来,事情却不是她所想,那她这回,就一定失败。   但她不能犹豫。   虞棠伸手,抓住小鱼扇,把小鱼扇抵靠在额头。   那一瞬间,本命法器与她相通,她闭上眼睛,渐渐的,小鱼扇缠绕的锐利之意、凝结之意,转变成万物生长之意。   这股万物生长之意裹挟着灵力,向四处延伸。   以她为中心,明月楼繁花盛开,就是揽月居的棋盘上,也生出几株小草。   再到觅云宗的道路,冒出新嫩的小草,枯树抽条,百草堂内,许多药草也露出圆圆的叶子,惊得弟子打翻药炉,大叫:“长生草发芽啦!”   而此时,水火木三灵力重新在虞棠身体内聚拢,旋转共生,紧接着,丹田再度出现圆丹。   虞棠打开扇子,强大的锐利之意与灵力冲到明月楼楼顶,留下刮痕无数,万分凌厉。   转换,成功了!   虞棠的丹田内,那颗圆丹凝聚得更紧,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清明,在她心底里激荡。   抬扇,灵力至纯。   压扇,魔气至邪。   翻转上下,只需要在她一念之中,经过她脉络的一切,她想要转变,就能够转变。   越来越多的灵力凝聚到丹田内,屋外吉兆祥云四起。   虞棠打坐。   在历经四十九日后,丹田里凝成的不再是普通的圆丹,而是一颗结实的、泛着温煦光芒的金丹。   *   虞棠成功结丹了!   这个消息,随着金丹的祥云,传遍宗内上下,备受瞩目的赌局终于出结果,双方两相比较,纷纷道巧哉——   虞棠于二十一岁第九个月第九日结丹。   陆枭于二十一岁第九个月第九日结丹。   算起来,不分上下。   自然,觅云宗日月山那边表现得还算淡定,宗内接连出好事后,接受起来反而简单,就连清辉宗飞月门,也一副早料到的心态。   加上这回,觅云宗的精英实力要远压其余宗门,以至清辉宗掌门主动上门与觅云宗商议宗门合并一事,自然,这是后话。   当下,兰夜和虞棠黏糊在一起。   两人躺在床上抵足而谈,虞棠把自己遇到的自己,还有一切结丹的体会,都告知兰夜。   “原来如此,”兰夜满眼儿欢喜,“小鱼儿好棒啊,小鱼儿可以随意使用‘意’和灵力结合,只看你想要什么修炼方向。”   “或许吧?”虞棠说,其实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她还没操作过。   当时影子告诉她,因为她接触至纯和至邪之剑,才有“她”的诞生,唐毓选她当祭品,就是堪破这点,所以逼她以至邪之躯去献祭祭邪。   可惜魔修们料错。   她再如何,也不会变成魔修,一旦选至纯之路,就不可能折返选择至邪之路,邪与正,她永远向正。   这是她的底线。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则与底线,所以才能一路从一个废柴三灵根,走到现在,和陆枭平齐的天才之名。   原本,她觉得“天才”遥不可及,如今才知道,自己就是天才。   筑基时,还可以说自己运气好,但金丹后就不止是运气的问题,虞棠一想到自己成为曾经不可触及的人,又得意又有点难以置信,心态还没转变过来,其实,还有一丝小害羞。   反正,心情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要陆枭亲亲才能缓解情绪那种。   不过,兰夜还抱着她。   她漂亮的眼睛里,都是自家弟子的模样:“小鱼儿,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你后,一切都很有意思。”   虞棠微微愣住,忍不住一笑。   兰夜自言自语般,呢喃:“总觉得如果不遇到你,一切好像会走到别的方向……”   虞棠心里一咯噔,笑着说:“怎么会呢,都是一样的。”   兰夜眼儿弯弯:“不过还好,有你在,我超级喜欢你。”   虞棠脸色微红,这么直白的情绪,也只有兰夜才表达得出来,她也道:“我也喜欢你。”这回,没以师徒相称。   虽说是师徒,但两人更像闺蜜。   却看,兰夜一副得逞的模样,说:“我就知道小鱼儿也喜欢我,那我们最近一起住吧!”   “欸?”虞棠没想到兰夜真实目的是这个。   “因为想一直和小鱼儿待在一起呀!”兰夜说。   虞棠觉得不寻常,默默分析起来。   凑近兰夜的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因为平鹤……”   “不是!”兰夜否认得很快。   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棠摸摸兰夜柔顺的头发,说:“哎呀,平鹤真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害你的呀。”   兰夜悄悄低头,其实面颊一片红润,细声说:“我知道,但上次……”她说着顿了顿,“呃嗯,不想再经历一次。”   “啊?为什么?”虞棠惊了。   平鹤平日里看起来笑眯眯的,十分谦和温润,总不至于……很差劲吧……   兰夜鼓起脸颊,说:“我感觉都不是我自己,都是平鹤的错。”   虞棠松口气,哦,原来是因为太强了啊,她白替兰夜的幸福操心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要躲平鹤,虞棠不懂,问:“双修时,你难道快乐吗?”   兰夜脸颊通红,咬着嘴唇,过半晌,点点头。   虞棠说:“快乐不就行了。”   兰夜回:“但我不想被他主导。”   虞棠眯起眼睛,说:“那你这样……那样……”   然后,顺便把两本秘笈拿出来,兰夜翻了翻,简直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你和陆枭双修时也会这样……那样……?”   虞棠也有点脸热,对着闺蜜也不是不能说,道:“有些还没试过。”   兰夜恍然大悟,点点头。   于是,女人间第一次卧谈交流大会,在对秘笈的探讨中过去了。   最后,兰夜还是不肯走。   若说一开始她在明月楼是为了躲平鹤,到后面,纯粹就是与虞棠的卧谈会太好玩,舍不得走,直到最后揉了揉眼睛,睡着了。   虞棠给她盖了顶薄薄的被子。   她走到露台,望过去。   就像个信号,陆枭御剑而来,落地时,虞棠把他当大型抱枕,虎抱抱住他,问:“最近,你师父和我师父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呀?”   陆枭轻轻咬下她的耳垂:“你想的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虞棠抓住他的手,斥道:“别在这里,师父还在里屋呢。”   她这一眼,眸中若秋水,顾盼生辉,脸上有一点红晕,与他留在她耳边的红星点点,连成一片,漂亮得惹眼。   陆枭噙住她的唇,撬开贝齿,用行动诉说。   过了会儿,虞棠眼中温柔,喘息,小声问:“去你那儿?”   “嗯。”陆枭低应了声。   陆枭的帐内,都是他的冷香,被这种气味拉入温柔乡,便出不来了,沉沦之余,虞棠缓了缓,忽然觉得只自己高兴快活,不够好意思,便爬起来。   陆枭从后面抱住她,问:“怎么了?”   虞棠说:“回去看看师父……”   兰夜还在她那儿睡着呢,她不能见色忘友。   只是,话没说完,虞棠又被拉回去。   男人眼眸沉沉,道:“嗯,又是师父。”   虞棠抱着他,问:“师父怎么了?”   陆枭轻轻抓住她的手,说:“乍与你见面,三句话不离兰夜真人。”   虞棠呆呆地看着他,闻闻,闻闻,这醋味多重啊。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一日中,有十个时辰与兰夜真人待在一处,不能多分我几个时辰?”   这是打翻醋缸子了。   虞棠抬头,在他面颊上吻一个,告诉陆·醋缸子:“那你知道,我和师父聊什么吗?”   陆枭疑惑地看着他。   “聊你啊,”虞棠搂住他的脖颈,安抚醋缸子,“聊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唇珠,你的声音,你的性子,最喜欢的,还有你的主动。”   陆枭耳尖微微一红,他低下头,道:“嗯,我知道了。”   虞棠循循善诱,说:“那你说我该不该回去看师父呀。”   陆枭的唇衔住她白皙的脖颈,小咬,声音似陈酿多年的好酒,把人醉得不省事,偏偏说的,又是这样的话:   “不该。”   这个小固执。   虞棠无奈一笑,却听陆枭又说:“因为兰夜真人此时,该是回去了。”   “真的?”虞棠抬眼,好奇。   “被我师父提回去的。”陆枭解释。   虞棠:“……”   好的,她懂了。   于是不担心兰夜起来后找不到人,虞棠又和陆枭厮混起来。   *   陆枭与虞棠如今双双金丹,按规定,合该通告宗内,举行仪式。   而等到虞炳和周茜知道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   虞炳擦眼泪:“总觉得下嫁了。”   周茜叹息:“哎,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虞棠有点抱歉,或者一开始就应该和虞炳周茜说清楚,但她每次都遇到难事,一次次的,耽搁下来,也就到了今天。   其实,她有点害怕虞炳周茜不喜欢陆枭。   毕竟在他们看来,没有谁配得上她。   意料之外,虞炳和周茜倒没有为难陆枭,见女婿那天,陆枭表现得很好,毕竟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预演过。   倒是虞炳本来绷着一张脸,冲着立长辈威风去的,结果,一看到陆枭,就泪崩,十分煽情:“今后我家棠棠就交给你了……”   周茜嫌他丢脸,脚在桌底下踩他,脸上打圆场:“行了行了,快喝这杯女婿茶吧。”   虞棠看得忍笑。   等这次见完面,周茜与她说:“仔细想想,陆枭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是孤子,以后他若敢欺负你,你就可以随时回娘家来住。”   虞棠抱着周茜,道:“嗯嗯,娘亲放心,他待我很好,不会欺负我的。”   关于婚礼,修真界与凡间所差别不大。   婚前,虞棠需回到虞家小住。   忽的,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亲亲!我回来了!”   虞棠:“你这回是谁,叽叽喳喳都用过了,这回是哔哔赖赖?”   系统说:“亲亲,我是歪歪啊,这么久不见,亲亲就这么冷漠吗?”   虞棠笑了:“原来是歪歪,我还以为我又换了个代理系统。”   歪歪说:“我休完产假回来了。”   虞棠客气说:“恭喜呀,小宝宝可爱吧?”   歪歪说:“对呀,宝宝才出生没多久,就会用数据写程序,别系统家的宝宝,都要一年才会写程序。”   虞棠:你们系统的世界我不懂。   不过换算成“说话、走路”之类的,好像比较好懂了。   虞棠说:“唧唧告诉我,已经完成全部任务了,歪歪是专门来和我打个招呼吗?”   歪歪说:“是的呢,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些收尾工作,还是得由主系统来完成,所以代理系统们把工作留下来。”   虞棠便问:“那么这回就是,永别了?”   歪歪一边整理数据,一边说:“是的呢,等我收尾,我看看,这边是叽叽交接给喳喳的记录,这边是喳喳交接给唧唧的记录,呃……”   虞棠本心情不错,听到这声“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歪歪说:“……亲亲,咱们暂时没办法永别了呢。”   “这边监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主角一栏已经变成‘虞棠’了。”   虞棠惊异:“啊?我变成女主角?”   歪歪说:“交接的工作太多了,已经不知道是哪一环出现错误……”   虞棠缓缓问:“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歪歪:“嗯……不好不坏吧?”   虞棠无奈了,问:“到底怎么样?”   歪歪语带抱歉:“是这样的,这边需要亲亲,把以前做过的任务重新做一遍呢。”   虞棠:“???”   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之女人们の茶话会:   虞棠:“陆枭很可爱,又纯情又主动的。”   兰夜:“平鹤很可怕,表面笑眯眯,实际上一点都不好说话。”   小白:“嘶嘶嘶。”(我家亲爱的很缠人,可可爱爱奇奇怪怪。)   虞棠&兰夜:“等等,你是女的啊?”   小白:“嘶嘶!”(啊啊啊好过分啊你们居然不知道我是女的!)   元蘅:“啥,你这家伙是女的?”   小白:QAQ!(都欺负她!她真的是女的!)   众人看向陆枭,陆枭:“……”   小白:……(果然,没人知道我是女的,想死.jpg) 第五十一章   因为问号太多, 虞棠试图理顺逻辑:“我变成女主角?要重做一遍任务?”   歪歪难得语带歉意:“是这样的呢,《我欲成魔》本来是没有女主角的, 我们cp分局的工作,就是把作者强塞进来的女主角,变得合理化。”   虞棠:“……”   “董婧婧是小说作者为了在感情戏上过审,塞进来的角色, 因此与原小说格格不入, 男主角陆枭也没有对此角色动情,或者说,陆枭从来没有动过情, 所以, 才需要我们cp分局出动,”到这里, 歪歪的语气还算轻松:   “但现在,或许是cp值监测出现问题, 自动监测亲亲和男主角陆枭的cp值爆表,呃,就认定亲亲是女主角, 交接工作太多, 没谁留意到这个失误。”   虞棠:“……我提醒过你们的。”   换言之,她一个炮灰女配做着做着,突然就转正了?   一切有点梦幻,听起来像是好事,只是重做一遍任务?怎么重做呢?   或许知道虞棠心里的疑惑, 歪歪连忙解释:“重做任务没有难度哒,我们这边是要走程序的,不然容易造成原小说世界线混乱……”   说着,它不知道看到什么,一顿:“妈呀完了,已经混乱了……”   它的语气紧张起来,留下这句话突然就失踪了。   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   虞棠喂喂两声,歪歪还是没有应。   等过了好一会儿,歪歪才终于又开口了:   “抱歉亲,是这样的,我刚刚去找上级汇报,为了维持世界线,亲亲这边要重新开始任务哦……”   虞棠按按额角。   她站起来,此时她正在试喜服,擦了胭脂的嘴唇,娇艳欲滴,那抹红色掐腰,裙摆曳地,仆从将她头发挽起,斜插簪子。   虞棠叹息,就在她要出嫁时出这档事,绝对是坏事。   见歪歪犹犹豫豫,虞棠直说:“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   歪歪说:“好的呢,这边需要给亲亲用一下角色改名卡,让亲亲尽快进入新的角色,以女主角的名义,和男主角再刷一次cp值呢!”   改名卡,那张一用就改变她目前所有角色关系的改名卡?   虞棠差点被嫁衣绊倒,说:“我拒绝!”   歪歪说:“由于出现这么重大的事故,等到现在才发现,世界线快崩坏了,必须尽快修复,不然整个世界会崩溃……”   歪歪话没说完,外面“轰隆”一声。   虞棠站起来,推开窗一看,眼瞳微缩——外面的世界在瓦解!   苍穹、群山、楼宇,都变成像素点,一点点往下掉。   而置身其中的人,却没有半点察觉,甚至,他们一边笑着说话,也一边变成像素点,刷刷地往地上掉。   虞棠惊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仆从却什么都不知道,好奇地问虞棠:“棠姐儿,您怎么了?”   虞棠指着窗外:“你能看到吗?山头崩塌了?”   仆从笑了:“棠姐儿在说什么,莫不是出嫁前太紧张了?我们虞家的山头,怎么会崩塌呀。”   虞棠的手指在颤抖。   歪歪语速极快:“亲亲如果不能接受这个转变,世界会崩溃,一切将向原小说看齐,这样不存在原小说后期的人与事物,全部会被像素化……”   “世界线崩坏后,会变成原小说里的剧情?”虞棠难以置信,问。   “不止,估计两个世界相互交错,对角色认知的影响都十分大呢。”歪歪说。   虞棠脸色苍白:“停下,快停下……”   如果再不停下来,她所做的努力,保护下来的虞家、觅云宗,还有青崖的大家,不存在原小说后期的人、事、物,全部会被像素化,消失不见!   歪歪的声音,显得机械冰冷:“即将为亲使用‘角色改名卡’,是否确认?”   虞棠眼睁睁看着虞家山头崩溃,落下一个个像素点,像素点像光一样,慢慢消失不见,她伸手去接,却接不到。   “亲亲选择默认,即将使用‘角色改名卡’,角色随机抽签开始……”   虞棠她提起裙子,不顾仆从的呼叫,御扇朝青崖飞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陆枭在做什么,她至少,在改名卡正式生效前,和他说句话。   她是金丹期,御扇飞行,速度早不可同日而语,不一会儿,隐约看到青崖山,可是,就连青崖山也变成像素点。   她浑身一寒,脑海里又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S级角色改名卡生效,亲亲抽中的身份是……”   虞棠脑海里,翻过三张牌:   第一张牌,上面着:清辉宗,这是一张SR紫色牌;   第二张牌,明确写:清辉宗大能千鸿弟子,这是一张SSR金色牌;   第三张牌,是S级改名卡固定牌,写的是:名字、外貌、修为不会发生变化,已获得新身份继续活下去。   直到这一刻,世界线停止崩坏,像素点修复。   恢复原样。   虞棠跳下扇子。   一袭红衣,在落地时,铺开。   她盘腿坐下,叹息。   并不是她不想再去青崖,而是,随着三张牌翻过来,她身处的一切场景,倏忽间,都变得十分陌生,来往的弟子,也从觅云宗的白袍,变成清辉宗蓝绿色的衣袍。   现在她在清辉宗。   歪歪的声音响起:“恭喜亲获得全新的身份了呢,世界线暂停崩坏了呢!”   虞棠一手撑着下巴,说:“行的吧。”恭喜你个鬼。   她抓住它话里的关键词:“暂停?”   歪歪说:“亲亲换身份后,是延迟世界线崩坏,但亲的这个身份,原小说也没有出现,所以亲要完成之前的一系列任务,真正让世界过渡过来。”   “过渡?”   “没错,原小说的剧情与如今世界已经发生很大的偏差,这部分偏差要小心啊,如果亲不完成任务,那就无法过渡成功,世界线还是会崩坏。”   也就是,只要她把接下来的任务完成好,世界线就不会崩坏?   她长长松口气,留得青山在,世界不会崩坏就行,不过,还是很想把系统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只听歪歪说:“嘤嘤嘤,亲亲,这不是我的锅啊,我就是请个产假,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真算起来,我还是受害者……”   “得了,”虞棠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问:“现在我是清辉宗千鸿真人的弟子?除此之外呢?”   歪歪:“……”   虞棠:“相当于说,我是保留账号再来一次RPG游戏吗?”   歪歪小声:“确实是这样的呢。”   虞棠回想千鸿。   千鸿是清辉宗唯一的大能,算是独一无二,百年来,清辉宗陨落不少大能,千鸿修为却一直在精进,因此,虞棠作为她的弟子,很有排面的。   正好此时,几个清辉宗弟子走过来,为首弟子一脸疑惑:“虞师姐,您怎么在这里?”   虞棠笑笑:“出来透透气。”   不远处,传来仆从的叫声:“虞道友,怎么试着嫁衣就跑出来了呀!”   虞棠站起来,朝那几个清辉宗弟子招手道别,再看那仆从,一刻前,仆从是虞家人,但现在,她穿戴与一刻前都不一样。   虞棠试探问一下:“你不在虞家做活了?”   仆从奇怪:“什么虞家?我一直在清辉宗啊。”   使用角色改名卡后,虞棠的姓名、外貌、修为全部被保留下来,但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大体上,至于可能出现的漏洞,系统都会自动圆上。   比如这个仆从,还是她服侍虞棠穿的嫁衣,当场景从觅云宗转变到清辉宗,她的整个人生轨迹也发生变化。   虞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色,有些刺眼。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今她已经不是清辉宗的虞棠,那她穿着这身嫁衣,也是准备出嫁?   那她嫁给谁?   她小心翼翼开口:“我试这身嫁衣,是要嫁给谁?”   “哎呀,您是出嫁前太紧张么,”仆从熟练地拍拍虞棠的肩膀,说,“是啊,毕竟是外嫁宗门。”   仆从又说:“这可是百年难得的宗门联姻啊,虞道友与陆道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棠怕自己理解错,反问:“陆道友,陆枭?那位觅云宗青崖鬼才?”   仆从回:“自然是他,哎呀,鬼才?道友不也是鬼才,作为清辉宗首席弟子,自然不会输给他。”   虞棠一颗心放下来。   不错不错,还是嫁给陆枭,事情好办了许多。   两人说着,仆从已经带着虞棠走回她住处。   她如今的住处,也叫棠雪阁。   着眼看去,闺阁内飘着纱帐,床又大又软,宽阔舒服,梳妆台、房中巧物,与棠雪阁无异。   就像把棠雪阁平移到清辉宗。   虞棠心情复杂。   不久前,周茜曾坐在椅上,对着她笑:“棠棠便是嫁给陆枭,也要时常回虞家看看,我和你爹,这辈子不指望别的,只希望棠棠啊,过得愉快……”   “道友,道友?”   仆从的呼叫将虞棠从回忆抽回来。   虞棠缓了缓神,小声说:“我就要嫁给陆枭了。”   结果,除了这档事,临门一脚啊,真是麻烦。   仆从不知道她的烦恼,让她坐在梳妆台前,说:“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宗门联姻,最主要还是,外头不安稳,魔修的动静不小,我们宗门能得觅云宗庇护也好,大家伙多是感慨。”   原来,她的新身份清辉宗弟子,正好撞上清辉宗与觅云宗合并的档口,成就宗门联姻。   她打开系统任务面板,看到自己的身份:女主角。   连接着身份,展开第一条关系线,师父是千鸿真人,第二条关系线,道侣是陆枭,后面打了个括号:宗门联姻。   直到现在,虞棠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骂。   总而言之,她即将嫁给陆枭是一个既定事实,但莫名多出宗门联姻……   而且自己身份全部换了,角色改名卡的说明里,明确写明她先前接触过的人,全部都不会记得“觅云宗虞棠”,只知道“清辉宗虞棠”。   虞棠撑住额头。   本以为自己功成身退,结果还有这么大一个坑,这一跳,没有回头路。   换下喜服,她穿上清辉宗蓝绿色的衣服,镜中人,还是熟悉的那眉眼,漂亮又出尘,便是这颜色的衣服,却不像孔雀般妍彩,而是恍若漫步天上宫阙的仙子。   但她心里还是没转换过来。   说实在的,她更喜欢觅云宗的衣服。   还有觅云宗的大家。   世界线崩塌,是她无法接受的结果,如果只是换个角色,就能稳住世界线,那她觉得,也不是很亏,这是唯一能安慰到她的事。   此时,仆从退下,千鸿从外头进来。   与之前见到的一样,千鸿一双丹凤眼,手涂丹蔻,若说兰夜外表是牡丹般的华贵漂亮,而千鸿更像是月季,美艳招摇。   虞棠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站起来,行礼说:“……师父。”其实,心里也想着兰夜,不知道世界线这么改变后,兰夜和平鹤会怎么样。   千鸿抬手,将她按在椅上,说:“这时候了,客气什么。”   虞棠:“……”   她印象中,千鸿高贵冷艳、随心所欲,就连论仙会帮她佐证,讲究也颇多,总之,她是个好人,性子却也独特,不好相与。   现下,千鸿布下一个防窥的阵法,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她说。   虞棠端正坐好。   接着,就看千鸿拧眉,满口的嫌弃:“那班老头子,想回去觅云宗,就自己嫁过去啊,凭什么叫你嫁过去。”   “你好歹也是问天居考核官,是我千鸿的弟子,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宗门联姻比随便找只鸡鸡鸭鸭嫁了也好!”   虞棠:“师父,其实……”   千鸿拿出一样镯子法器,说:“这么样吧,我帮你逃婚。”   虞棠:“其实……”   千鸿把法器“铛”地往桌上一放:“戴着这个,就不会有人发现你的气息,你可以趁现在走。”   虞棠:“其实我愿意嫁的。”   什么鸡鸡鸭鸭,陆枭是仙男啊,不是鸡鸡鸭鸭!   千鸿似乎一愣,随后闭眼,长叹:“我知道,从你知道要嫁给陆枭,你就十分兴奋。”   非常兴奋吗?   虞棠想了想,应该是系统自动圆了她作为清辉宗弟子,对宗门联姻的态度。   千鸿无奈说:“可是你想过去觅云宗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会受人欺负……”   没想到千鸿也有这么为她担心的一面,虞棠感动,说:   “师父不必替我担忧,我也是金丹,况且论天分与修为精进上,与陆枭无异,我的性子您也知道,怎么会受人欺负呢。”   千鸿听到这,脸色却更不好了:“这也是我担心的缘由。”   “嗯?”虞棠疑惑地看着她。   只听千鸿说:“陆枭以杀入道,脾性冷漠,怕是不好相处,日后,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回棠雪阁就是。”   虞棠呆滞:“以杀入道?”   等千鸿离开,虞棠立刻敲歪歪:“怎么回事,之前陆枭从没有以杀入道,现在平白多了这个设定?这不符合原小说设定。”   歪歪也焦头烂额,查好一会儿,说:   “经查,由于先前世界线混乱但没人发现,所以,目前的陆枭与原小说男主角陆枭有部分重合之处,如今,虽然世界线修复,但是这种重合没办法逆转。”   虞棠:“?”   这意思是,现在的陆枭,也跟着变了?   歪歪说:“是的呢亲亲,如今的陆枭以杀证道……性格我行我素,这边监测到,由于重合部分比较……陆枭甚至能违抗剧情,亲亲完成任务时,最好别惹他。”   虞棠躺着,两眼一翻,想逼自己昏过去。   说不定清醒的时候,她就在虞家的棠雪阁,而不是清辉宗的棠雪阁。   在她变成另一个身份后,小仙男又是怎么过来的,她没有参与到他的过去,赵中旭、方星河这一类的人,还会陷害小仙男吗?   哎,虞棠闭上眼睛。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以至她脑袋内一片混乱。   再加上重新适应,也确实耗费精神。   虞棠抱着被子,在难得的唯一的熟悉感中,迷迷瞪瞪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她察觉一人坐在床沿。   他抬手,将她一缕额前的头发挂在耳后,动作十分温柔,虞棠朦胧抬眼,男人却是穿着一身黑袍,那双眼睛,带着一抹化不去的血红。   眼尾的泪痣,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让她感到熟悉,但又不熟悉。   “陆枭……”她叫出声,带着泣音,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男人轻轻叹口气,俊美的容颜缓缓靠近她,声音低沉得恰好,是那么叫人沉迷,只听他缓缓说:“你说你救得了我。”   他说:“那就来救我。”   虞棠倏地睁大眼睛。   然而周围,并没有他的身影和气息,刚刚那好像是梦,又不是梦。   她抬手,那缕头发,是别在她耳后,她胸腔内打鼓般,声音越来越大,她得立刻到陆枭身边,这个梦,让她很不安。   外面,是一轮圆月。   虞棠御扇飞起,一下到清辉宗大关,守关弟子对她十分尊敬,但知道她要出宗,疑惑:“师姐要做什么?”   虞棠随便说了个借口:“有点事,我会自己和千鸿真人解释的。”   清辉宗在觅云宗西侧,不像飞月门那么远,从清辉宗到觅云宗,按正常速度,一天就能到,而以她的修为,御扇急速飞行,半日就能到。   虞棠无心留意途中风景,专注翻越崇山高云。   终于,在天际泛着鱼肚白时,看到觅云宗熟悉的山峰建筑。   她松口气,从扇子跃下来,觅云宗大关在她面前,大关是一道屏障,当她不再是觅云宗弟子,这屏障把她隔在外面。   觅云宗弟子警惕性与以往不一样,她落扇时,就有以筑基为首的几位弟子,在她几十步外,客气地问:“清辉宗的道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虞棠张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弟子怀疑地看着她,突然,带着点喜意:“你可是虞棠道友?”   虞棠抿着嘴角,点点头。   她姓名、外貌、修为不变,也就是,她和之前一样,也算稍微有点名气?反正之前,偶尔听说仙界第一美人排行榜第一,后来评比出来就是她。   那弟子的笑容热络起来:“原来是虞棠道友,最近外面不太平,原谅我们失礼了,道友来觅云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虞棠也客气说:“我想找陆枭。”   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带头的弟子说:“陆枭师兄,他领队出去了……”   虞棠下意识问:“出去干什么?”   弟子说:“歼灭魔修啊。”   为什么陆枭要出去歼灭魔修,以往这些事,一般不需要青崖出动。   虞棠还没问清楚,那弟子对着她后面,道:“陆枭师兄,您回来了。”   虞棠一怔,缓缓回头。   月色下,男子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衣,他面容如玉琢,只是,浑身的气质有变化,不再是如月清冷,望过来的眼神中,还隐隐约约有些杀气。   看她时,他面无表情,只道:“清辉宗道友,可有何事。”   之前,不管如何,他一看到她,漆黑的眼中就缀满星河,漂亮得令人沉醉,即使他不笑,也能感知到他,表面下隐藏的温柔。   可如今,他眼中,没有星芒,没有暖意,看她的目光,与看着其他弟子没有差别。   虞棠一颗心沉下去。   他不记得她了,他完全不记得她了。   虽然在使用角色改名卡后,她早该知道的,可是这一瞬间,心里还是一揪,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让她遇到了呢?   好在,虞棠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   他不记得她?   那就让他重新认识她。   虞棠走过去,笑道:“我是虞棠。”   陆枭开口:“我知道,我们即将联姻。”   虞棠:“……”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没正面输出,对面就回击了。   他便又问:“可有何事?”   这回虞棠回答不出来,总不能说,她做了个似是而非的梦,所以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见他一面。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他们就差走个明面的程序,正式结成道侣,但她现在就这么说,肯定被陆枭当做脑子有坑。   如此,虞棠沉默。   就像有一颗沙砾落入心房,膈得心口酸酸的。   陆枭侧过头,他手上攥着琉檀,只说:“道友既然没有别的事,便请回吧。”   其余师弟听到,或多或少面带吃惊,就像陆枭暴殄天物一样。   虞棠心思不在他们的反应上。   在听到“请回”两个字时,她怔住。   是啊,系统都说了,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动情的,现在她过去的踪迹被抹掉,初次见面,他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心里眼里都是她。   明知道的。   但偏偏,心里那种酸楚更严重了。   虞棠捏捏小鱼扇,勉强笑道:“好。”   至少她现在看到他了,确定他安然无恙,其他的,等她回到觅云宗,可以一步一步来。   她转身,打开小鱼扇,要回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忽的,听到他的声音于空中飘来:   “清辉宗离觅云宗有一日路程,最近宗外不安稳,道友也可在觅云宗歇下。”   虞棠简直怀疑自己听错。   是吧,他挽留她了,即使是什么客气的“道友”,但是,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这一瞬,虞棠心情轻松起来,忙收起小鱼扇,道:“好,”又补了一句,“多谢道友。”   她有点小雀跃。   弯起眼儿,红润润的唇抿成一条线,天际亮出的第一道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洁白无暇,也照出眼中的流转。   这么看着人,便有点勾人。   一个弟子上去,同虞棠说:“道友这边请。”   虞棠正要同他过去,陆枭却说:“随我来吧。”   嗯?虞棠眨眨眼。   无名小弟子和陆枭,当然是选择陆枭啦。   她跟在陆枭后面,在觅云宗大关的结界外,两人的影子,在晨曦下交会。   虞棠盯着影子,悄悄伸出手指,用影子的手指,勾住陆枭影子的手。   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明明之前,只要直接扑过去,抱住他就行了……   下一瞬,陆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身边一带。   虞棠吓一大跳,因为这猝不及防的靠近,她甚至差点撞到他怀里,还能闻到空中隐隐一缕冷香。   他蹙眉,泪痣轻轻一动。   就像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虞棠身后传来“嘎嘎”怪叫,她回头看,才知道,刚刚有只魔鸦差点撞到她,是陆枭拉开了他。   只看陆枭一扬手,便捏死魔鸦,魔鸦化成一缕魔气。   他松开虞棠,礼貌且冷淡地说:“小心点,最近魔修很猖狂。”   虞棠点点头。   手被他牵过的地方,有点热。   她确定了,他还是他。   还是她的小仙男。   作者有话要说:  ——   小白:不止没人知道我是女的,还都把我忘光了,生活不易,蛇蛇叹气 第五十二章   虞棠跟着他。   他走在前面, 气质宛若青松,带着点疏离。   破晓带来的光线, 很是温柔,她看着周围,觅云宗的一切,对她来说, 都是熟悉的, 日月山、白鹿山、青崖山……才陡然发现,是她变成让人不熟悉的存在。   尤其是清辉宗服饰,更是在提醒她。   只有跟在他身边, 她心里才稍稍安定。   过了一会儿, 虞棠好不容易把伤春悲秋的心捞了回来,才发觉她一直跟着他, 也没问要去哪,便开口:“陆枭, 我们这是去哪?”   陆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青崖。”   虞棠顿了顿:“揽月居?”   陆枭停下来,好像也在思考,半晌后迈出脚步, 只说:“不然, 你想歇脚在哪里?”   虞棠:“……”   口意!这家伙居然带着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回家里住吗?莫名的熟练是怎么回事?   但是,那个女人就是她!可以了,她不纠结了。   有戏。   虞棠一颗小心儿又开始荡漾。   前头,陆枭眼睫低垂,他仍没有回头, 但缓缓移动视线,想看她,又觉得不妥,只是垂下视线,看向两人的影子。   从影子可以判断,她正提着裙子,亦步亦趋跟着他后面。   还有,她一直盯着他。   透过这团影子,好似还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眸,凝脂般的肌肤,在阳光下带着层浅浅光泽,若是轻抚上去,会是怎样的温度。   这想法很突兀,陆枭收回心神,状似无意:“你怎么知道‘揽月居’?”   虞棠沉浸在去揽月居的高兴中,乍一听,“欸”了声。   陆枭便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是‘揽月居’。”   虞棠:“……”   咋知道的?   她还知道他对面的叫明月楼,还知道青崖山脚下就是须行山,天横山一大堆,合起来称作青崖一派,青崖中还有青石壁、濯心瀑、飞禽谷……   虞棠表面镇定,说:“我听说的。”   陆枭没有应声。   虞棠汗水呼啦啦掉,哎呀,她该不会被陆枭认为是痴女吧,那种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把结姻对象从上到下调查个遍的痴女。   仔细想想,好像有点恐怖,不,她要把持住,不能把小仙男吓跑了。   没一会儿,虞棠来到揽月居。   陆枭推开一间厢房,淡淡地说:“这边是待客的,你暂且在此处休憩。”   他说完,便转身。   虞棠看着他,手轻轻一抬,又放下,想挽留,又不能找什么理由,不然就显得自己太孟浪。   虽然修真界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也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想,让他多说一句话,一句话也行呀。   虞棠吸口气,行了,没被赶去清辉宗,人都到揽月居,还想什么呢。   凡事都讲究一步一步来。   她正要走进厢房,只见陆枭离去的步伐一顿,他侧过身来,长睫在白瓷的皮肤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虞棠倏地抬起头,有点紧张。   只听他说:“揽月居内没有仆从,若是不习惯,我可以让宗内仆从现在过来。”   虞棠懵了一下,才说:“习、习惯的。”   听到她这么说,他才再转身,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   虞棠进去厢房,关门,扑到被子上,高兴得摇晃脚尖,哎呀,她只是在这歇脚,他居然考虑这么多!   果然吧,小仙男对她肯定是特别的!   这么想着,虞棠轻咬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厢房内,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出空气中几颗极细的尘埃飞舞,顺着尘埃,追溯那片阳光,一张窗户纸外,便是厢房的拐角处,站着个男人。   虞棠以为他转过拐角,便是离开。   其实不然。   陆枭脚步顿在这里。   他皱眉,抬手,轻轻摩挲自己的手指。   女子手上的温度,温软的触感,还在他指尖徘徊不散,仿佛在告诉他什么。   但是他不懂。   他这一生,从没有人能在他视线里驻留。   他既然以杀证道,那注定,没有回头路。   可是现在,竟然忍不住,想回头看看,看看她,为什么似秋水的眸中,总欲语还休,为什么一出现,就拨乱他的心弦,让他心为之震动。   甚至,叫他忍不住,就这样,靴底“哧”的一磨,后退半步。   可是他后退之后,厢房外,早没有她的影子。   陆枭深潭般的眸微微一沉。   他自嘲一笑,紧紧攥住手指,这样,就能逼自己忘掉心里怪异的感觉。   他袖子一拂,手臂上绑着一条素白色玉带,玉带一前一后的白色玉佩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叮咚”——   “叮咚!”   虞棠倏地睁开眼睛,因为赶路太紧急,她花了不少灵力,这一趴在床上,居然就小睡会儿。   还好系统提示音把她吵醒了。   “恭喜亲触发新任务,呃,也算旧任务了……”歪歪说。   “管什么新旧呢,快说是什么任务吧。”虞棠跳起来,触发任务就等于她可以去找陆枭,至于什么原因,反正任务会为她创造机会。   “任务一:请女主角虞棠到达濯心瀑,拯救陆枭~奖励:给过了~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给过了~”   “给过了”到底是什么敷衍的奖励啊?   虞棠隐隐约约想起第一个任务,也是和“救”有关,不过那时候,把无辜的董婧婧拉了进来。   也就是说陆枭有危险?   虞棠不和系统哔哔了。   濯心瀑在青崖,她不会找不到地方,她速度极快,御扇于几息内,就赶到濯心瀑。   白花花的瀑布自高崖冲下,激起水花无数,瀑布落下之地汇成河水,清澈见底,水底铺满圆润的石头。   由于灵力充裕,四周植被茂盛,还有一些小灵体隐蔽其中,是青崖一道小风景。   只是这水却不一般,除了灵力,没有生灵,也没有生灵敢随意进入水中,全因青石壁的影响,这水有洗濯心性的作用。   若是心性不定的修士,入濯心瀑,水流就和刀子般,割得肉体疼痛,直到逼得心性稳定。   现下,濯心瀑外一层结界。   是陆枭布下的。   以他在结界术的造诣,这种结界,虞棠短时间不可能解开。   不过,她和陆枭灵根早融合了。   她两眼一闭,轻松闯进这个结界。   看来角色改名卡根本没改变她的身体,被改变的是她周身的环境,对这种漏洞,也不知道系统要怎么圆。   那是系统的事,虞棠不管那么多,冲到瀑布附近,在清澈的水底,发现陆枭。   他平躺在水底,闭上眼睛,袖摆、头发随着水流飘动,俊逸的五官,在光线折射中,就像水中魅妖。   好似下一刻,就要随水波流逝,消失不见。   被自己这种联想吓到,虞棠揪心,顾不得那么多,跳进河水中。   其实这么长时间,她没有进过濯心瀑,因为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心性。   不管是感情还是修炼,她都把握着节奏,何况真的有心性不定的时候,她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这在她看来,近乎自虐。   但陆枭不是第一次进濯心瀑,他总是对自己太过严苛。   而现在,虞棠才知道,瀑布水流对她来说,是温柔的,如清风和煦,如日照暖心,她不敢想象这种温柔如果变成刀刃,会怎么疼痛。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好似才发现外来人闯入,诧异地睁眼。   虞棠废话不多说,直接把他拉出水面,这期间,陆枭睁着眼睛,却没有挣扎,任由她把他拉回岸上。   虞棠呼呼地喘口气,看着陆枭浑身湿透,自己也是浑身湿透,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她印象里,从明月楼看着揽月居,是有好几次看到陆枭浑身湿透。   可那时候有距离,没能真的看到美人清水出芙蓉的景色,如今总算有机会见到了,他衣服紧紧贴着他的身躯,从脖颈到腰,再到大腿……   虞棠笑着笑着,就有点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即使两人缠绵了那么多日日夜夜,但,现在,他一点都不记得。   她要小心自己,别变成痴女。   陆枭抬手撩起头发,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神情却冷漠:“你来干什么?”   虞棠一边拧着自己袖子上的水,眼眸明亮,大大方方说:“来找你。”   她发现,他忽的移开目光,这个动作,有些不自然。   虞棠低头看自己身上。   与觅云宗服饰不一样的是,清辉宗蓝绿色搭配的衣服,剪裁十分修身,被水这么一泡,衣料顺着凸翘之处,显示出玲珑身材。   陆枭是美人出水,她又何尝不是呢。   完了完了,肯定要被陆枭认为是不正经的人!   虞棠面带尴尬地扯了扯衣服,下个干燥术,可是并不起效,忽的,她头上落下件干燥的衣服,陆枭的声音传来:   “濯心瀑的水不同于寻常,不能用术法控制它。”   虞棠抓住衣服,露出颗脑袋,无辜地看着陆枭:“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陆枭身上也披着件衣服,是从他储物戒拿出来的。   他站着,嘴唇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并没有异样。   虞棠小心翼翼问:“你怎么躺在濯心瀑里?只因心性不定?”   他眼神闪了闪,轻抿嘴唇,压住那颗诱人的唇珠,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虞棠心里期待的小火苗灭了。   看来要交心,还是要好些时候,她站起来,踯躅着,说:“那……我先走了?”   说是要来找他,可是找到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陌生的目光,总在阻止她脑海里的幻想。   是啊,不管怎么样,一步一步来。   不要心急嘛。   虞棠这样劝着自己,朝前迈出脚步,然而下一步还没迈出去,只觉自己袖摆一紧,他轻喘着气,眼眸凝视着她。   虞棠一颗心“咚咚”跳起来。   他低声道:“跟我来。”   虞棠一时被蛊惑,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有他的背影,还有他拉她的袖子的动作,他手指很用力,却很克制,只拉着那一角衣物。   怎么会这么可爱,拉什么袖子啊?   拉手手不好吗?   突然的,耳畔“哗啦”一声,两人一同跃进了濯心瀑——不,虞棠不是自愿进的濯心瀑,是被他坑进去的。   虞棠:“……”   原来他说的“跟我来”,是进濯心瀑。   不过,她想的“拉手手”确实实现了,他攥着她的手,眼中只看着远处,低声说:“失礼。”   不知道是在说拉她进瀑失礼,还是牵着她的手失礼。   虽然不知道陆枭到底想做什么,虞棠回过神来,发现,两人一起泡濯心瀑?四舍五入不就是鸳鸯浴?   她可以!   虞棠心里又雀跃起来,抬眼看他,隐藏在他湿发下的耳尖,微微泛红。   红了,红了!牵手后接下来呢?是野/战吗?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野了……   虞棠克制不住满脑子跑马。   不过这马还没能跑多久,他却松开她的手,在松手的那瞬间,他“唔”了声,眉头都拧起来。   好似浑身上下经历着被刀削的疼痛。   就是濯心瀑的功效。   虞棠立刻明白,心里一揪,主动勾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泡在水下,都有点凉,不过,他的手心,依然会稍微温暖些。   他顿了顿,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皱眉,说:“抱歉,你上岸吧。”   想把她赶走?   虞棠靠近他,问:“你怎么了?”   她吸口气,轻声问:“是不是……在濯心瀑备受磨砺,很是疼痛,但如果有我,那种疼痛就没有了?”   或许,正是她的消失,他才需要时时刻刻泡在濯心瀑里,濯炼心性,这也是为什么系统任务是“救人”。   她的出现,就是拯救他么?   能把方才那句猜测问出来,着实需要点勇气。   如果是这样,说明即使系统赋予她新的身份,试图让所有人忘记她,但是,他还是没有忘了她。   虞棠问完,紧张起来。   她脸皮厚,不怕丢脸,可是,如果不是她猜测的这样,到底会有点失落。   可是,陆枭没有应。   脸上的神情,甚至那目光,也没有改变。   虞棠一直盯着他,一点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正因为看到这样的他,一颗心沉下去。   不是有点失落,是很失落,非常失落。   她松开他的手,往前走去,笑哈哈道:“我开玩笑的,陆……道友不要介意。”   好烦她自己,说好的一步一步来呢?   什么一步一步来,都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其实她早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两人明明已经那么亲密,却还要把陌路人的事走一遍。   她好差劲。   内里安慰自己一套,表面又急不可待一套。   就连此时失落,找兰夜哭唧唧的机会,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这里所有人、事、物,都与她无关,她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却想在回来的第一天,就能够迅速拥有过去所拥有的。   她好差劲。   虞棠抬起手,擦擦面上,继续朝前走,她走,她走,咦,走不动?   她发现自己被定住。   只是一个很小的定身术法,只要她想,她能够立刻解开它,但是,是谁出手定住她,该不会是……   只听身后极轻极轻一声叹息。   手上,又一次,拥有那点不一样的温度。   陆枭的声音传来,有点慢,但却跨越千山万水的情绪,直击她的内心:   “嗯。”   虞棠喘了口气,她解开定身术,回身,有点生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那你犹豫什么啊?”   搞得她以为她天都要塌了!   结果果然是这样,那她不是白伤心了?   她忍住眼热,没关系,就白伤心吧,她现在可太高兴了。   水流顺着陆枭的下颌线,缓缓落下,细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水珠,他一眨眼,水珠坠下:“我过去,是不是见过你?”   虞棠两眼一亮,歪歪却提醒:“亲亲,记住过渡啊,小心影响世界线啊。”   不知道什么程度的才算影响世界线,虞棠只能憋住。   她悄悄靠近他,在他沉沉的目光中,问:“要不要做点道侣间才做的事?”毕竟,他们就快结成道侣,很快了。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需要做点什么来缓和一下。   不等陆枭回应,虞棠踮起脚尖。   在水中踮起脚尖,有一种失力感,她双手抓住他的双臂,来稳住身子,就这样,在他柔软的唇上,落下自己的印记。   只需要这样就好,她满足了。   缓缓睁开眼,虞棠离开他气息的包围。   如果她没感觉错,她手下的肌肉都紧绷了,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   这时候虞棠才缓过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都怪自己太喜欢,没忍住。   孟浪,孟浪!   她后退一点,却忽然发现眼前一片阴影,他的冷香包裹而来,遽然衔住她的唇齿,捕获她所有气息。   我的个老!天!   虞棠才想说自己孟浪了,但陆枭,直接攻上来了!   她呼吸一窒,没留意,脚下一滑,朝水中倒下去,“哗啦”入水时,能感觉到他箍住自己腰的力道,他却弯腰,跟着入水。   四周只有水声。   水的浮力,让她有点心慌,没有着落之处,只能用力抱紧他。   两人齐齐凫出水面。   这回又浑身湿个遍。   虞棠靠在他胸口,听到他沉沉的心跳声,顺着淅沥落下的水珠,她抬起眼睛,只看,陆枭睁着狭长的眼睛,满是惊诧。   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他恍然回过神来,松开自己的手,撇开脑袋,说:“抱歉。”   一抹显而易见的微红,爬上了他的脸颊。   很明显,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主动起来。   虞棠没有松手,没有什么比他下意识的主动更令人满足,只笑眯眯说:“你没做错,我们本来就要结成道侣,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句话反正是在提醒陆枭,他刚刚做了多么越矩的举动,他闭了闭眼睛,轻咬牙说:   “别说了。”   虞棠心里打翻蜜一样的甜,她不止要说,她还要再说一次:“这很正常,要道歉也是我先道歉,是我先亲的你……”   话音未落,陆枭低头。   “唔。”虞棠轻哼一声。   她的嘴唇被小小咬了一口。   陆枭两眼漆黑,他脸颊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但耳尖那抹红,快要烫手了似的,只听他声音低沉:“别说了。”   虞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个人,就是会一边害羞,一边主动,一旦主动起来,又会得不行。   矛盾得可爱。   虞棠的手环住他的背,小声道:“水里有点凉。”   陆枭说:“上岸。”   虞棠眼珠子一转:“刚刚滑倒,扭到脚,走不动。”   假的,这是一个可以轻易被拆穿的谎言,莫说修士不会轻易扭到脚,就算真的扭到了,也不至于走不动。   但她就是得寸进尺。   她不想再让两人有那种陌生的距离感,如果他拆穿她,那她就要耍赖。   想让他背她,就像在小洞天那样。   既然过去被抹去,那就创造新的记忆。   她带着点小期待。   陆枭垂下眼睛,面对这样拙劣的借口,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他弯腰,“哗啦”一声,把虞棠横抱起来。   虞棠:“……”   啊啊啊被公主抱了!   她只是想他背她,结果居然被公主抱了。   他怎么这样,为什么总能加倍满足她的期待,虞棠欢喜,立刻挂在他脖子处,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心里冒着泡泡。   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就算洗刷掉她的存在,改变他的记忆,她依然是最特别的。   这回,两位落汤鸡又回到岸上。   虞棠轻声问:“以后,可以不泡在濯心瀑了,好吗?”回想他的神情,她可以想象到,他在濯心瀑里承受的是多大的疼痛。   即使如此,他却要这样对自己,堪称虐待。   他抱着她,慢慢走出结界,却只道:“因为我心性不定,还需磨练。”   虞棠笑眼弯弯:“但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能定下心性。”   他在思考,眼尾的泪痣一动。   虞棠贴着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一声声的心跳,说:“以后,不准你去濯心瀑。”   不是刚刚的疑问模式,而是命令,这句话很霸道,但她就不想他遭罪:“我要嫁给你了,你就是我的人,我的话,你不能不听,知道了吗?”   陆枭没有应声。   虞棠就当他默认了。   两人身上的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从陆枭走的路上,落下水痕。   待回到揽月居,陆枭换身衣物,他坐在自己房中。   过了好一会儿,轻轻抬手,按在唇上。   回想那抹柔软,他眼眸中星星点点,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彼时,虞棠正对着自己的脚踝,犹豫要不要切一刀,让自己看起来像受了重伤,这样就不用去清辉宗。   因为她收到千鸿的传音信:“再不回来,逆徒处理。”   简简单单八个字。   可见千鸿对她偷跑的事有多生气。   但虞逆徒表示自己还没有玩够,不想回去。   千鸿倒是明白她的心思,短短间隔,又送来一封传音信:“你和你的小家眷也该腻歪够了吧,婚期就这几天,总该从清辉宗嫁出去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   其实虞棠还想和兰夜、虞炳、周茜打个招呼的,但时间不够,就在下午,和陆枭道别:   “我要回清辉宗了。”   陆枭点点头,说:“好,我送你。”   好冷淡。   半点没有上午的主动。   不过他就这性子,对他来说,他们才认识一天,就有一步上垒的趋势,会不会对他来说太唐突?   虞棠笑了笑,总之,今天这发展,她已经满足。   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两人一路到觅云宗大关。   她转过头,正要道别时,陆枭一脸冷淡,道:“最近魔修猖獗,我送你到清辉宗。”   他垂在身侧,紧捏着琉檀的手指,却暴露他的情绪。   分明也是不舍。   虞棠:“……”   啊啊他好可爱啊!等到清辉宗,就把他关起来,不让他走了!   打定主意,虞棠笑道:“嗯,好啊。”   正说着时,脑海里,系统歪歪的声音响起:   “叮咚,任务一完成,目前监测cp值,100/100,上升一百点,亲亲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古有姜太公钓鱼   今有陆枭钓老婆   【钓老婆的千层套路】:   其一:把人拐到揽月居   其二:洗白白   其二:躺水里   其三:等…… 第五十三章   第一次见面就把cp值推到了一百, 虞棠很满意。   昨日,从清辉宗来觅云宗时, 心太慌,路太远,觉得花了半辈子那么长的时间,结果, 回去的时候, 一眨眼间,竟然已经走完半程路。   这就是狭义相对论吧。   当她身边坐着陆仙男时,时间流逝居然这么快。   陆枭说要送她去清辉宗, 于是, 虞棠变大小鱼扇,足够两人坐着, 触那阳光融融,看那大好江河, 闻那花草香气四溢……   欸,不对。   哪里来的花草香气?是血腥味!   虞棠一颗飘荡的心终于落地,朝底下看, 竟然是道修和魔修在战斗。   道修们穿着觅云宗弟子服饰, 为首一个小金丹带队,可是明显对面魔修更胜一筹,战局对道修十分不利。   陆枭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下扇,如一道白色的箭矢,刺入战局, 瞬间,几个魔修人头落地,他们的反抗是以卵击石,可惜直到落地,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快跑,是陆枭!”   “啧,倒霉!”   魔修中爆出喊声,一个个后退,裹着一股邪气,往后直退去。   陆枭眼珠子闪过红光,按往常的习惯,正要追击,却倏地停下来,他微微抬眼,看向半空中。   虞棠收起小鱼扇,跳下来。   目及之处,都是道魔战斗留下的痕迹,还有几个弟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穿着百草堂衣裳的弟子跑过去治疗,过了会儿,摇摇头。   虞棠皱眉。   这是她头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战斗伤亡乃常事,但,总让人心里不适。   只看那领头的金丹弟子,对二人作揖:“多谢陆枭师兄,还有……”   他看向了虞棠,虞棠回过神来,她现在穿的是清辉宗弟子的衣服,正笑笑,想报上名字时,陆枭道:“我道侣。”   虞棠点头:“嗯!”   金丹弟子连忙作揖:“是虞棠道友啊,抱歉,方才没认出来。”   虞棠说:“不必客气,你们这是……”   说实话,她对目前情况很懵,印象中,世界线崩坏前的世界,魔修是被道修打得满地找牙,结果,现下看来,魔修果然很猖獗。   金丹弟子有点无奈,说:“说来叫虞道友见笑,我们自外巡逻回来,发现潜藏的魔修,却错估实力,要不是师兄与虞道友路过,怕是,全数折损……”   就算是说到全数折损,他眼中悲伤一闪而逝,并没有太多情绪。   虞棠暗暗吸口气,就连金丹弟子带队,也有这样的事?   她怕不是拿了最难的RPG模式吧,那种大环境对道修已经十分不利的?   接着,只听那弟子叹息:“灵脉何时能修复,是个头……”   虞棠心内大惊。   九州大陆灵脉受损,是原小说后期才会发生的事。   九州大陆灵脉,是整片大陆灵力的来源,位于九州大陆极北,如果灵脉毁了,则永生永世断绝九州大陆修真界的灵力。   原小说里,人为不可能毁了灵脉,是一场意外天劫,毁了它。   这件事本与陆枭无关,他已经是魔修,灵力是有还是无,没所谓。   却在伍缮等问天居修士前往修复灵脉时,陆枭也前往修复,因此,道与魔才能真正签订条约,互不干扰,互不伤害。   修真界“正道”曾百般伤害他,他却不愿见整个修真界覆没。   这就是他心中的正。   虞棠也是爱死他这一点。   然而,她以为要到很多年后的事,现在发生了。   难不成整个修真界都要毁了?   暂且告别那一队修士。   虞棠心里惴惴,这件事这么大,她却不知道,问别人不合适,可能会被当做傻的,所以还是直接从陆枭入手好,便问:“灵脉毁了?”   陆枭盘腿坐在扇上,他微微侧过头,说:“不是毁,只是受损。”   虞棠皱眉:“灵脉受损,所以魔修猖獗么?”   陆枭“嗯”了声:“大约有两年,灵脉受损后,许多修士修为受堵,难以提升,反而魔修那边,出现一个极欢宗,形成气候。”   别听陆枭说得这么平淡,但魔修既然如此猖狂,势力定然已经侵袭九州大陆。   “修士修为受堵……”虞棠连忙问,“平鹤真人到大乘期了没?”   她至少要确定这个,如果没到,那说明平鹤还没闭关,陆枭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或许,平鹤还可能会堕入鬼修罗道……   她一担心,就皱紧眉头,日光下,眼珠子好像镀上一层栗色,睫毛尖尖轻颤,好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不经意咬住下唇。   在下唇留一个白色的齿印。   陆枭垂着手,指腹在琉檀剑鞘上摩挲,靠这点冰凉,缓解心里莫名的焦躁,说:   “嗯,已经到了。”   虞棠大松口气,世界线混乱之后,只是灵脉的剧情被提前,而且仅仅受损,其他没有改,那就很好。   陆枭问:“你没看到大乘期的吉兆?”   问完,他抿住嘴唇。   “看到过呀。”虞棠抱着双膝,头靠在膝盖上,侧头看着陆枭,风卷起她的乌黑的头发,在空中飘舞,光下的发尾微亮,煞是美好。   她笑眯眯的,眼中琉璃般,说:“确定一下嘛,因为平鹤真人是你的师父呀。”   有关他的事,她都会好好确定、关心。   这是她话里的潜藏的意思,他读出来了。   陆枭摩挲剑鞘的手指一顿。   虞棠则在脑海里,依据现有的信息,还有系统补充的信息,还原一下被魔改后的世界:   不久前,天下雷劫,直劈灵脉,导致灵脉受损,这与原小说中灵脉被毁不一样,虽然同样不是小事,但不至于危及整个修真界。   可灵脉受损的时机不好,恰逢祭邪出世,魔修实力大涨,侵入修真界。   因为此事,平鹤真人与伍缮真人率领修士,前往极北之地,修复灵脉。   目前看来,不是出大事,足以庆幸。   毕竟修复灵脉在原小说里,是重要剧情,必须由当时变成魔修、修为高强的男主角陆枭出场,才能修复成功。   现下,陆枭还是金丹。   想到一件事,虞棠便问:“因为魔修猖獗,你经常领队外出剿灭魔修么?”   陆枭顿住,过了会儿,才说:“嗯。”   原来如此,所以,陆枭是以此“杀”证道。   杀魔修,以证道。   虞棠有点心疼。   以杀证道,是所有修士忌讳的修炼之法,但陆枭,终究还是走上这条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他以杀证道的,只希望他走上这条路,没有苦难。   终究是他一人承担了一切。   虞棠想着,边看着他发呆,不管看几次,都看不腻。   他好似察觉到了,还是很淡定的,平视着前面,没有任何异常,虞棠本想移开目光,突然发现,他眨眼了,连着两次。   嗯哼,有趣。   虞棠换了个姿势,但是,这回没有移开目光。   在眨眼后,面对她的目光,他仍然坐得笔直,只是,喉结动了动。   再到那眉毛,好像快皱起来,却忍着不皱。   虞棠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却看他转过头来,蹙眉:“看什么。”   虞棠莞尔:“看你呀,不然看什么。”   他回过头,伸出手,轻轻盖在她眼睫上,微凉的指尖触及她的皮肤,虞棠眼前虽然一黑,但偏要歪着头蹭蹭,叫他的指尖,能与自己更亲近。   于是发觉,他手臂一僵。   虞棠伸手拉住陆枭的手,忍着笑,说:“你遮住我的眼睛,就不怕我操控不好小鱼扇,带着你撞到山上?”   只看陆枭耳尖一红,他小声道:“抱歉。”   虞棠说:“抱歉什么,你可以试试控制小鱼扇的。”   陆枭奇怪:“扇不是你的本命法器么?”   虞棠“欸”了声:“对啊,就是我的本命法器,不止如此,你没发觉我能随意出入你的结界吗,你不信的话,试试看。”因为我们灵根融合啦。   后面那句,虞棠自然没说出来。   陆枭果然不太信,真的试了一下。   这是虞棠的本命法器第一次被其他人控制,一瞬间,识海有一线牵丝的触感,是知道有人在用她的法器,而这人,能够绝对信任。   她愿意把本命法器,把她整条性命安危交给他。   心底柔软得难以想象,就快化了,就想与他在一起。   原来,以前她每次使用琉檀,陆枭是这种舒服的感觉吗?   他却从没提过,真是狡猾。   陆枭也是第一次控制琉檀外的本命法器,出手的灵力太盛,小鱼扇的速度“刷”地上去,虞棠猝不及防往后倒。   他忙伸手,虞棠一把拉住,坐好。   “我说行就行嘛。”她拉着他的手,就不放开了。   陆枭眼中有困惑。   虞棠带着点窃喜,笑得露出贝齿,说:“因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这话,比什么糖浆还要甜。   “不信的话,”虞棠贴着他的耳廓,自己心口跳得也厉害,“双修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忍不住啦,想要撩他。   她已经一天刷满一百好感度的,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为所欲为?   把他锁在棠雪阁内,呃嗯,她没有想少儿不宜的事,她就只是想亲亲他,而已,但是,骚话是不能停的。   想看他脸红,看他害羞。   因为喜欢。   果然,这句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逾越的,他垂下眼睫,掩盖眼中的情绪,低声说:“胡闹。”   “哪里胡闹啦,我们快是道侣了!”虞棠不服,反驳。   陆枭想伸回手,虞棠却轻轻一拉,其实,她也没用力,他便放弃收手,任由她拉着他的手。   他的手仿若玉石雕琢,指节平齐,掌心有些薄茧,这些茧,比以前的手要多得多。   以前他练剑就那么刻苦了,如今,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练剑的,薄茧居然比以前多。   虞棠捏着他的手掌,手指在那些薄茧上划过,又按了按,微硬的薄茧下,是柔软的皮肤,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表面冷淡得一批,内里却极温暖。   她朝他坐得更近点,说:“你摸摸我的手呀,没有薄茧哦。”   陆枭指尖顿顿,没有动作。   虞棠主动把手心贴上他的手。   他的手比她的大许多,轻易就能把她的手全部包裹起来。   虞棠小心翼翼的,手指扣住他的手指,见他只是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反对,她心里就像一个空瓶子,一时间,倒满了闪烁的星星。   一颗颗的,都是他的小心思,都是她的小心思。   满了,快满了。   下一刻,却发现他五指一紧,将两人的手指扣紧。   顿时,虞棠心里的瓶子被打翻了,那些星星溢出来、跑出来,缠绕着她周身,还有他。   两个人,同种心情。   只需要这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传达。   *   接下来一路上,没遇到道修和魔修的战斗,还算和平。   回到清辉宗,虞棠刚下小鱼扇,就发现千鸿双手叉腰,在清辉宗大关前,一副要发火的模样。   此时,虞棠手还紧紧抓着陆枭的手。   莫名像初中生早恋被班主任抓到。   在千鸿面前,最好还是装个乖孩子,虞棠连忙把手伸回来,乖乖站好。   千鸿盯着虞棠,憋了好多话,看眼陆枭,没说出来,显然是给虞棠留点面子,还是忍不住说她一句:“你怎么变得这么娇气,回清辉宗还要觅云宗的弟子送?”   陆枭道:“是我执意相送。”   千鸿:“……”   “噗呲。”虞棠没忍住笑声。   千鸿扶扶额头,说:“行了,送到这就行了,小家眷回去吧。”   这回虞棠不笑了,连忙说:“对了师父,陆枭来清辉宗是有事的!”   千鸿斜睨她,一副早看透的神情,说:“能有什么事?”   什么事?   虞棠大脑一空,现编是她的强项,但是她一路都在想,到棠雪阁后这样那样什么的……   导致差点脱嘴而出就是“把他关在棠雪阁”之类羞耻度爆表的描述。   然而,陆枭脸色如常地接过话头:“弟子来清辉宗,是为了卷宗。”   千鸿皱眉:“什么卷宗?”   陆枭说:“因宗门联姻,我宗要求,在清辉宗拿一卷盖有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故前来讨要。”   十分有理有据。   千鸿没再问了,说:“进来吧,老站在大关这里,觅云宗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虐待他们大弟子。”   只有虞棠两眼懵逼。   卷宗?什么卷宗?有这回事吗?   她看向陆枭,后者好似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等进清辉宗,千鸿说:“我宗招待外人的地方,在……”   她话没说完,虞棠已经拉着陆枭跑了,只落下一句:“师父你放心,我会安顿好我的小家眷的!”   千鸿跺跺脚:“这丫头!”   所谓安顿,就是给拉到棠雪阁。   一关上门,“咚”的一声,把他按在门上,让他被自己包围,接着,贴近他。   即使他比她高那么多又如何,她气势不会差,壁咚壁的不就是这声“咚”嘛。   按好后,虞棠扬眉问:“哎呀,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   陆枭:“……”   虞棠便又说:“是你想和我待着吧!”   陆枭垂下眼睛,没推开她。   “是吧、是吧?”虞棠抿唇笑,眼看着陆枭被揭穿,他脸上露出极淡的红霞,叫她心底一软,“你也舍不得吧?”   陆枭没应,但也不否认,唯一泄露他的心情的,是眼尾泪痣的颤抖。   像个小媳妇似的,她倒成了强迫“民女”的恶棍了。   噫!   凡事有个度,还是不要太逼着小仙男,反正,她也满足了,准备收回手,却看陆枭突然的,抬起手臂。   他大手放在她后脑勺,按她入他怀中。   虞棠一愣,呆呆地听他的心跳。   “咚、咚、咚”,一声比一声用力,直钻到人心海里去。   伴随着心跳声,还有一声:“嗯。”   隔着胸腔,这声有点模糊,但最贴近心口,也是最赤诚,毫无保留的,把他的情愫传达过来。   鼻息间,瞬间充盈那股冷香。   像是在勾引她,解开他的衣襟。   虞棠:“!”   明明是她在壁咚,他一个小动作,又拿回主动权,她可太喜欢了,仙男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她抱着他,抬起头,踮起脚尖。   陆枭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她靠近,会不自主地低下头。   什么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都是他编的。   他从小到大,根本没扯过谎,第一次扯谎,就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舍不得走。   女子馨香的唇瓣,引诱着他继续,向下……   想到她说的双修,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喉咙干涩,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记得自己会这么做,但一旦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好像曾经做过很多次了。   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   因为悸动不是思考能够停止的。   轻轻一声“嘭”的。   虞棠倒在床上,两眼前有水雾,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这样到了床上……不对,她知道为什么,是她在勾引他的呀。   太好勾引了,一个吻,就足够沉醉。   他的鼻息在她发上,拂过她耳垂,声音也变得喑哑起来:“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虞棠咽咽。   她浑身酥软,不想瞒了,侧过头时,却发现他眼中一抹红色。   这是诡谲的颜色。   虞棠愕然。   她不会看错,那是魔修才会有的赤红。   歪歪的声音跳出来:“亲亲,千万要小心呀,如果一再触动男主角的记忆,以男主角现在的情况,他是可以违抗系统的安排的!”   虞棠只问:“为何他眼睛?”   歪歪说:“前面已经和亲亲说清楚了,之前世界线混乱,但没人发现,所以现在陆枭与原小说男主角陆枭有部分重合之处,虽然世界线暂时修复,这种重合没办法逆转。”   意思是,现在的陆枭,是入魔的,也有没入魔的?   随着歪歪话音落,陆枭看着她的目光,好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他捂住眼睛,忽然站起来,另一手攥着,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虞棠一吓,直觉告诉她,不能任他出去,如果他就这样跑了,她要花很多心思把他哄回来。   就怕,哄不回来。   她也连忙跳起来,追上他,抓住他的手,只听陆枭声音若冰碴子:“松开。”   他没有甩开她,虞棠便干脆抱着:“不松,你走什么?”   “我不准你走!”她命令。   陆枭一手仍捂着自己的眼睛,冷淡地说:“与我联姻,你该后悔了。”   虞棠跑到他前面,不快地说:“我后悔什么?”   陆枭似乎一顿,他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虞棠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来,他闭着眼睛,长睫低垂,她狠心下命令:“睁开眼睛。”   过了会儿,他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   那眼中的赤红,仍没有褪去。   就像成为他本身的一部分。   虞棠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   陆枭撇开脸,说:“以杀证道,杀欲写入修炼之道,自然就会这样。”   原来是以杀证道的缘故,虞棠一颗心完全放下来,看来重合的部分,是以杀证道,她险些以为他要入魔,平白在心里把自己虐了个遍。   却听陆枭继续说:“如果你后悔,现在不联姻,还来得及。”   “后悔?”虞棠欺近他,“后悔什么?”   陆枭好像被问愣住了。   他呆呆看着她,下意识说了出来:“以杀证道者,是修真界的怪胎……”   “什么怪胎?”虞棠吃惊,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以杀证道,不管是道还是魔,都不会有人轻易尝试。   这天地间,就只有陆枭以杀证道。   他需要杀多少魔修,才能造就今日这个修为,已经无法考究。   那些自诩正派的修士,不知道在背后说过他多少次。   ——即使修为精进再快又怎么样,不过以杀证道修炼,到底损德。   ——就是,以杀证道到渡劫期,怕是没办法承受天劫吧?   ——迟早陨落……   ——是个怪胎呢……   这些闲话,并不能对陆枭造成影响,挑灯擦拭琉檀时,他不曾怀疑过自己的道心,直到,与清辉宗的虞棠宗门联姻。   ——虞棠怎么会看得上这个以杀证道的人?   ——就是,陆枭修为再高,皮相长得再好,到底以杀证道,怎么配得上虞棠?   ——且看,虞棠找来觅云宗,定是要解除联姻!   ……   这回,这些声音,他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忽视。   他在意,他特别在意。   尤其,昨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情完全被她占据,她便只是走在一旁,就能让他感到莫大的满足。   直到知道她并非来解除联姻,他一颗心才放下来。   只要有她在,他心中再没有任何怀疑。   但还是有害怕的事。   他害怕,“后悔”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   此时,一双小手勾住他的脖颈,她皱眉,十分愤怒地:“什么怪胎?你不是怪胎,你是我的人,是我……”   “最喜欢的人。”   “我尚且害怕你不喜欢我,”她的手指勾过他的耳垂,他能感觉到,自己耳尖在发热,只听她说:“又怎么会后悔。”   “我最喜欢你了。”她樱红的嘴唇一开一合,说着让他根本无法抵抗的话。   “不管是不是以杀证道,你就是你,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云开月见明。   他心口微热,微微抬起手,放在她的细腰上,眼睫低垂时,一声轻叹:“我……”   剩下的字,不需要多言。   全部化为唇齿间温润的享受。   虞棠脑海里“叮咚”一声,歪歪的声音传来:   “触发任务二:帮助陆枭拿到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任务奖励:给过了~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给过了~”   “目前监测cp值,150/100……”   “更新,200/100……”   “更新,300/100!” 第五十四章   要不是歪歪这声提醒, 虞棠都想在棠雪阁里把陆枭办了,等等, 是她腰软腿软,所以应该说,差点被陆枭办了。   不过,还没到那一步。   最主要是, 重置化后, 陆枭的技能树还没被点亮。   思及系统总提示的“世界线过渡”,虞棠不敢让他回想起来。   现在,能这样相拥着, 足够好了。   放下心结, 陆枭神清气爽,呼吸声绵长而匀净, 眼睛微睁,赤红的瞳孔中, 只有虞棠的身影。   虞棠抬起手指,轻抚他的泪痣。   他知道自己眼睛没变成原来的黑,拧眉, 说:“过会儿, 便好了。”   虞棠笑意滟滟,一双眸子灵动地转转,抬头,在他眼睛处,落在一枚亲吻。   陆枭睫毛颤了颤。   虞棠说:“黑的好看, 红的也很好看。”尤其是,红瞳给他加了妖异感,本来,和他身上冷清的仙气是矛盾的,但两种气质融合,莫名不违和。   陆枭秉持着礼尚往来,拥住她,也在她眼睫处,落下一个吻。   虞棠在他下颌处小咬一口,陆枭目光一顿,也重复这个动作。   又赖在一起腻歪,虞棠连忙爬起来,用手扇风,呼呼喘气,忽然自己肩膀一重,微微低头,正和陆枭抬起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将脑袋搁在她肩膀,没有多用力,那眼中的赤红,果然在慢慢退却。   妖异感徐徐淡去,黑瞳却叫人一眼望不透的深,他音儿都没出,虞棠愣是从他眼仁中看出,想要继续躺着,想要继续亲吻,的意思。   这磨人的小妖精。   虞棠轻轻在他额上弹一下,道:“起来了。”   这一下并不重,陆枭视线往她颊边一带,无声地询问要做什么。   “去搞定你说的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虞棠说。   各宗门的诏令卷宗,为通知或确认重大事件,轻易拿不到,尤其是还需要掌门印记,相当于要一份盖过玉玺的诏书。   本来,并非非要拿到诏令卷宗,但系统要求的,还好,漏洞明晃晃在那里摆着,只要是“清辉宗的诏令卷宗”就行了。   虞棠说不准清辉宗掌门的态度,所以,她打算伪造。   两人前去清辉宗的藏书阁。   清辉宗曾隶属觅云宗,收藏书籍卷宗的地方,也叫藏书阁,建筑风格也相差不大。   藏书阁里,虞棠小声叨叨:“你一开口,难度可不小啊。”   陆枭不觉得添麻烦,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柔和下来。   这一瞬间,虞棠居然准确猜中他的小心思:“你是觉得,这玩意越难做,你能在清辉宗待得越久,是吗?”   陆枭:“……”   他没说话,给虞棠抽出一卷空白的卷宗。   虞棠撩了撩眼睑,这小样,打起小心思来,一点都不比她差。   她也不揭穿了,接过卷宗,执笔,开始瞎编,陆枭则在一旁随意看书。   她编了好几个版本,终于,编出自己满意的。   提起纸张,吹一吹,可惜系统没有提示任务完成,反而提示:“亲亲,古代皇帝的诏书,都有‘奉天承运’开头,你这个诏令卷宗的格式,太敷衍了吧?”   虞棠仔细看自己瞎编的。   哪里敷衍了?她严格按照格式来写的好吧,歪歪一口气咽不下:“亲亲这是什么格式呀,明明就是一首歌!”   虞棠:“歌怎么啦,歌就不算格式啦?”   歪歪:“……”   虞棠展开卷宗,她的字不好不坏,毕竟还不是很熟练使用毛笔,上面写着:   每天起床第一句,   先给陆枭打个气,   每次多搞一件事,   都要说声了不起,   魔镜魔镜看看我,   我的仙男在哪里,   仙男,我要仙男,我要陆枭成仙男~   突兀的,虞棠感觉身后有个影子,然后,传来陆枭一声轻笑。   是从鼻腔里的轻哼,听得耳朵痒痒的。   她连忙捂住卷宗,彩虹屁这东西,自己过过瘾就好,怎么能被正主发现,可陆枭这声笑,分明是已经看到了。   她回过头说:“不准偷看。”   说完后,却愣住了。   陆枭很少笑,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喜怒不会特别明显,虞棠见过他笑的次数,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此时,他弯起狭长的眼睛,细细的卧蚕窝在下眼睑,嘴角微微勾起,这抹笑意,是画龙点睛,将他极致的容颜,全数发挥出来。   看得虞棠呆住,喃喃:“什么仙界第一美人,就该是你呀……”   陆枭在虞棠身边坐下,手越过她的肩膀,拿起桌上的毛笔,重新展开一卷空白卷宗,落笔时,隽秀的笔迹跃然纸上,赫然一个完整的宗门诏令格式。   虞棠从他的颜值攻击中回过神,看到这,忍不住惊讶:“你怎么知道格式的?”   陆枭说:“来之前,稍微有了解。”   但看他下笔的速度,一点都不“稍微”,而是“十分”。   虞棠:“……”   虞棠锤下他肩膀:“既然你会那早说呀。”还害她被系统嘲讽了,看看陆枭写的,回头看自己写的……   半晌,虞棠突然有点羞耻,对比之下,被学霸秒杀,自己成了文盲。   陆枭写得很快,没一会儿,写完一份联姻宗门诏令,引经据典,什么湘夫人湘君,辞藻华丽。   修真界老是打打闹闹,虞棠都忘了,她家小仙男在文学方面也有造诣。   真是十全十美。   虞棠在陆枭身侧,偏过身子,正盯着那字感叹,只看,陆枭凑过来,轻吻先是落在她唇角,接着,才噙住她的唇。   虞棠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迎合着,发出细微的吟声。   陆枭在这布下了结界,没人知道一角书桌处,相互缠绵的人影。   直到陆枭松开,虞棠暗叹口气,他记忆被重置,但接吻这一项技能,好像已经点亮了。   叫人身热,心也热。   虞棠两眼朦胧,眼看着他往储物戒里放了一样东西。   看起来是卷宗。   虞棠按住他的手:“欸,先不着急收起来,还差找掌门要印记呢。”   陆枭露出桌上的卷宗,说:“在这里。”   虞棠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赶紧看向自己桌面,好啊,刚刚那首《卡路枭》的卷宗,果然不见了。   啊啊啊这家伙居然利用美色,勾得她神魂颠倒,然后,把她写的文盲版诏令卷宗,给收起来了!   天啊,这玩意儿,虞棠在脑海里高/潮一下就行,被正主看到,本来就够羞耻,她没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已经很克制了。   他居然收起来了!   还偷偷珍藏起来,想当传家宝不是?   “拿出来。”虞棠板起脸。   陆枭云淡风轻地,将他写完的纸卷起来。   “拿、出、来!”虞棠一字一停。   陆枭用细线绑好卷宗,问:“拿什么?”   虞棠:“……”   她不管,这玩意一定要销毁,销毁!   陆枭见她不依不饶,好像是妥协了,轻撩眼睑:“你自己拿。”   虞棠眼疾手快,掏出他放在袖子里的储物戒,因为两人灵根融合,她轻松打开他的储物戒。   一瞬间,又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瞧瞧人家的储物戒,东西按种类分类,条条有理,十分整齐,也没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不像她,乱七八糟都往储物袋里塞。   也正是因为整齐,所以半点没看到那文盲版的卷宗。   她挑眉:“不在,你放在哪里?”   陆枭垂下眼睛,侧身,倒是大度地让出身侧,只说:“你找一找,就知道了。”   他脸色如常,摊开手,歪头的时候,上唇掀起,唇珠便动了动,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话里说的是“来找”,面上写的是“来亲”。   虞棠顿住。   她要忍住诱惑。   倾身伸手,摸进陆枭的袖子里。   他穿的觅云宗弟子服饰,袖口较宽,虞棠一下触到他冰凉的皮肤,那皮肤下,奔腾着血液,在这具年轻漂亮的身体里,来回畅游。   手感很好。   因为手感很好,忍不住逗留了几下。   虞棠差点忘了正事。   她眯起眼睛,陆枭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不可能呀,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是她,不可能是陆枭。   何况他被重置过,懂什么啊。   虞棠冷静一下,抓抓,却没发现还有什么储物戒,倒是摸到一块更冰凉的东西,手感上,是细腻的玉质。   虞棠稍一用力,扯下那块东西,她心内疑惑,收回手,便看见一条玉带。   素白色的带子是主体,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带子的两端,各有一块圆形的、质量上乘的白玉。   是觅云宗大弟子才有的玉带。   陆枭居然绑在手臂上。   她以前也有一条,是陆枭炼制的,被唐毓毁了。   乍一看这玉带,眸中闪过怀念。   陆枭抬手,握住玉带,低声说:“这是我宗大弟子才有的玉带。”   “嗯。”虞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问:“怎么绑在手上呀,不解开的吗?”   陆枭轻轻拉着玉带,陈述道:“我带着它时,能抑制杀欲。”   “绑在头发上,沾了魔修的血,不好清理,所以,我绑在手臂中。”   寥寥数语,勾勒出以杀证道的凶险的一面,虞棠一颗心又揪了起来,她偎在他肩膀上。   陆枭侧头,脸颊轻轻擦过她的头发,眼底缱绻。   “一开始尚且不能很好地控制杀欲,但只要看到它,就能稍微控制下来,到后来,没有它我不会外出。”   这些话,他绝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   但只要是她,他不会隐瞒。   这两天,对他来说犹如做梦,极美好的梦。   时常会想,为什么她这么晚才出现在他生命轨迹里。   如果她早一点出现,即使是一天也好,自己的心就不会惶惶不安。   将玉带在虞棠手上缠绕几圈,打下一个结,陆枭声音轻飘飘的,羽毛般落在人心田:“但,现在有了你,我好像不需要它了。”   这个世界上,似乎本来存在两条玉带,不知道什么原因,另一条玉带消失了,这尚不足以撼动心性,直到使用那条玉带的人,也消失了。   于是,他心头终日压着巨石一般。   以至于,见到她第一面,他心头一松,便觉得,这条玉带找到真正的主人。   而他找到了归宿。   虞棠抬起手,晃了晃。   两块玉佩相击,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十分悦耳,这是两人之间小羁绊,所以,能抑制杀欲?   她猛地想起,他曾说过,他炼制的发带法器,便是用一条,丢一条也好……   如果过去的羁绊能不受系统改变,延伸到现在,那她没陪着他走过的时光,他又是怎么过来的?炼制发带?   她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炼制了很多发带?”   陆枭:“……”   他好似被揭穿什么,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窘迫,狭长的眼睛,缓缓地阖上,又睁开,好似试图解释什么:“并非癖好,是修炼。”   虞棠咬住下唇,忍住笑,说:“就是有这个癖好,又如何,喏,你不是找到发带的主人了嘛?”   陆枭挑了挑眉梢,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轻轻地:“嗯。”   他眼里些微困惑:“我总觉得,你有收集我的东西的癖好。”   虞棠:“……”   呸,她是那种痴女吗?   哦不过,以前,她做任务顺手拿走茶杯,确实给陆枭造成这种印象,这种印象,并没有因为重置而消失。   为了她一世英名,她一定要摘掉这个标签:“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陆枭下意识反驳:“那个茶杯……”   虞棠一顿,惊异地看着他。   可就是他说完,也一愣,蹙起眉头,自言自语:“茶杯……什么茶杯?”   虞棠脑海里歪歪跳出来:“亲亲,世界线过渡,过渡,千万不要让人物再度混乱了,想想像素点!”   虞棠心惊,二话不说,捧起他的脸,咬住他的嘴唇。   这种招数,百试百灵。   是她挑起来的,陆枭却更快占据主导地位,将她放倒在地上,虞棠被亲得昏昏沉沉。   发髻松开,黑发如瀑,铺在木制的地板上,与他白色的袖摆纠缠在一处,明明黑白这么明显,却一时分不出谁与谁。   万万没想到,亲着亲着,也会擦木仓走火。   虞棠脸颊发热,喉咙干燥。   他一只大手箍住她的手,另一手搁在她的腰上,贴着细腰的腰线,揉弄,腰带险些就掉了。   膝盖顶开她双膝,两人身影交错。   这很不妙。   虞棠灵台难得留住一丝清明,提醒她,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被他这样带入坑,她对他根本没有抵抗力,可能会就这样……   图书馆play太刺激辽。   可是,世界线崩坏。   这五个字能让她下定决心,用手抵着他,微微喘息。   陆枭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耳尖发烫,揭开清冷的外表,眼中尽是沉沦,如玉的脸上淡淡霞云,美不胜收。   他似乎在困惑,在矛盾,有些明白接下来怎么做,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做,只是循着本能,又一次追逐她的唇舌。   虞棠连忙用另一只手挡住他,一双眼中,蕴着水雾,轻眨之下,是无声的拒绝。   但,越是这样,越有种欲拒还迎的味儿。   占有欲涌上心头。   陆枭气息微沉,将她手往上拉,在暧昧的气流中,玉带碰撞的声因,格外明显。   他一手捏着玉带,解开结,缠绕在虞棠两手上,绑住,按在虞棠头上。   循着她耳侧,他吮吸,麻麻的,叫虞棠半边身子都酥了。   虞棠轻哼了声,咽了又咽。   大事不好,小仙男这次好像无师自通了。   她僵着,眼睫一眨,一滴生理泪水悄然落下,太过舒服,叫她大脑里也一片空白。   强行恢复思考能力,虞棠暗暗担忧,如果这样触发他越来越多的记忆,接下来就麻烦了……   她抬眼,却看陆枭皱着眉,他低头,笃定道:“你知道接下来如何。”   万岁。   看来还是卡在关键地方。   虞棠赶紧使劲推开他,爬起来,他绑的玉带不紧,虞棠挣脱,整整衣服,说:“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枭:“……”   他蹙眉,视线往右一侧,动情后的泪痣清透,眼睫的尖端抵着泪痣,半勾不勾,钓得人心痒痒,叫人只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让他展露笑颜……   虞棠:“!!!”   为什么她这么像抛弃良家妇男的渣女啊,莫名愧疚感。   天啊,他在勾引她。   他绝对在勾引她!   虞棠默念两遍清心咒。   蹲下来,伸手把他的衣服整好。   最后,她舌尖抵着后槽牙,咬牙:“现在时机不对,等时机对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实在是舍不得看他一脸落寞。   “什么都告诉我……”陆枭呢喃,又加了一句,“我对你,什么都能做,是吗?”   这又是什么让人联想翩翩的说法啊?   可是看他的俊颜,虞棠像被下了降头,说:“行,想做什么,都由你便,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而且陆枭君子,也不可能真做什么过火的事,吧。   过火的事?   她又要想歪了。   可她还没说完,只看陆枭伸手,轻捂住她的嘴唇,也不知道他们刚刚是有多欢愉,此时被他掌心这么一触碰,虞棠唇上一麻,虽然看不见,不过能猜到该是红肿了。   陆枭说:“第一次发誓,不要浪费在这些地方。”   他又加一句:“我信你。”   不知道为何,又有既视感了,恍然之间,第一次在金银台遇到他,被“唐鱼”骗过的他,让她发誓。   而她为“初誓”纠结时,他又陡然放过她。   虞棠细细回想下,忍不住惊异,难不成,从那么久之前,他就对她特殊对待了?   虞棠当时沉迷任务,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发展到今日。   早知如此,应该早点诱拐小仙男的。   “好了吧,接下来去找掌门。”   两人收拾一下,把弄乱的东西恢复原状,虞棠扶好一本书,发现上头写的是《灵根大全》第五册 。   这本书很旧,新翻阅过会留下痕迹。   她看向陆枭,问:“你看了灵根大全第五册 ?”   陆枭应了声。   虞棠还记得这玩意,是她第二个任务,专门找这本书给陆枭……可是,系统说过,他能够违抗系统安排,从刚刚一些细节能发现,确实如此。   也不知道,他看过同一本书,会不会触发记忆。   虞棠皱眉,又仔细想,应该不至于。   偶尔,不过是一本书,还是要相信系统嘛。   她伸懒腰,举起的手上,素白的玉带与她手十分相称,在她腕骨处,打了一个结。   就像将两人连起的线,紧紧地绑在一起。   这根“线”,让陆枭格外安心。   他垂眼。   虽然不知她为何执意伪造卷宗,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会陪着。   只是一到藏书阁,这本书就吸引住他。   好似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他绝对不能忘。   果然,只翻几页,就看到他想了解的事。   《灵根大全》第五册 ,讲一种罕见的“缘灵根”,目前看来,他能使用虞棠的法器,虞棠能使用他的储物戒,两人就是缘灵根。   但是,缘灵根的两人,必须在筑基、金丹、元婴之际,有过接触,才能完成灵根重合。   但在他的记忆里,筑基和金丹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并没有这种事。   为什么?   他轻轻皱起眉头。   *   终于,虞棠从藏书阁里,正正经经出来,深呼吸一口。   想了想,去偷拿掌门印记是很冒险的事,但是如果直接问掌门要,人肯定不给啊,根本没有充足的理由。   没有头绪,不如就回棠雪阁的好。   虞棠拉着陆枭,打开棠雪阁。   只看椅子上,千鸿正坐着,自己给自己倒茶。   虞棠:打扰了。   她准备把门重新合上。   “站住。”千鸿的声音传来。   虞棠只能领着小家眷,在千鸿面前站定。   千鸿问:“都去哪了啊?”   虞棠乖巧:“藏书阁。”   千鸿刨根究底:“都干了什么啊?”   虞棠:“写诏令卷宗。”   千鸿在二人身上来回看,最后,落在虞棠微肿的唇上,还有隐藏在衣领下的一抹红痕,冷笑:“我看不止吧。”   怎么看,怎么像早恋的女儿被家长抓到蛛丝马迹。   虞棠连忙把卷宗拿出来:“真的,不骗师父。”   千鸿额上一个疙瘩:“伪造诏令卷宗,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虞棠:“……”妈耶,这确实才是严重的问题。   陆枭出声道:“是我伪造的。”   千鸿:“……”   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对着一个宗外人发火,可是这个小家眷把她徒弟拐跑了,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她打开卷宗一看,说:“哟,写得还挺有样子的嘛。”   这是嘲讽的。   虞棠却没忍住,接了一句:“多谢夸我家小家眷啊。”   千鸿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她没好气地把卷宗合起来,自己从怀里掏出另一卷宗,丢过去,虞棠手忙脚乱接住,千鸿已经走了,用背影对着他们:   “卷宗拿到了,就回觅云宗吧!”   虞棠打开那卷宗一看,果然是盖有掌门印记的诏令卷宗。   她忍不住一笑,千鸿原来早去跟掌门讨要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忽的,歪歪“叮咚”一声:“任务二完成,另外还有一件事,cp值监测系统又送去修理了,下次再播报cp值哦!”   这是什么豆腐渣监测系统,三天两头就要去修理。   歪歪委屈:“亲亲,明明是你们把cp值弄爆表,叫系统超额工作了!”   虞棠无视它,不止收了千鸿给的卷宗,也收了陆枭写的,说:“清辉宗官方写的,根本就没有你写得好,你的我要留着,以后当传家宝……”   不对,总觉得自己忘了重要的事。   却看陆枭翩翩然,朝棠雪阁里走去。   虞棠立刻叫住他:“站住,快把我写的卷宗还回来!” 第五十五章   最后, 虞棠还是没把文盲版卷宗拿回来。   除了因为陆枭回觅云宗,也因为联姻的事, 忙得焦头烂额。   本来许多事,在世界线崩坏前,虞棠已经准备好了,结果, 世界线修复后, 她变成清辉宗弟子,不止要全部重来,而且事关宗门合并, 繁琐高一个度。   等终于准备完毕, 能坐下来歇息时,一顶薄纱红盖头落到她头上。   联姻的习俗与凡间相差不大, 以大红代喜庆,红妆十里, 艳阳高照之时,虞棠袖手,朝前走去。   她在清辉宗的身份, 亦是孤子。   师父掌门等人站在阶上, 她躬身作揖,说真的,她对清辉宗没有多大的感情,甚至,她对觅云宗的感情也不深。   她没那么大的胸怀, 她的心很小,只能容下青崖白鹿。   还有一个人。   然而到这时候,也忍不住感慨,借住小段时间,千鸿却毫无理由待她好。   仔细回想以前千鸿说的话,或许她本来就很想要一个徒弟,虞棠的出现,满足她的愿望。   隔着薄纱,她看向千鸿,在这里她没有父母,千鸿担任一个长辈角色,自台阶下来,脸上别扭,说:   “去觅云宗,宗门合并前,没人罩着你,你少闯祸。”   也就是说,宗门合并后,千鸿还会罩着她。   虞棠难得没顶回去,只笑:“知道了,师父。”   她喊过不少次“师父”,唯这一声,是发自内心的。   千鸿摆摆手:“走吧走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说来也是,待她和陆枭联姻后,宗门合并就会开始,听说现在,两宗在争吵弟子服饰是要白色,还是蓝绿色。   见他们还能为这种小事争吵,虞棠稍稍放心,说明魔修虽猖獗,两宗还不至于应付不来。   虞棠再次拜别这群陌生的师叔师伯。   她转身,冥冥光影拉长她的影子,精美的嫁衣上,绣着一只繁复巨大的凤鸟,四海翱翔兮,袖袍一摆,叫人把注意力从绣纹到她莹白手背。   顺着手腕,女子姿态清雅,身上即使套着繁重的嫁衣,仍能瞧出玲珑曲线,一层绯红薄纱在她面前,挡不住她的容貌。   双瞳剪水,微微合眼再睁开,眼中潋滟,摄人心魂,肤白胜雪,红唇娇嫩似初生花瓣,脸上每一笔,都精巧至极,美艳却不俗,清丽却不淡。   修真界不是没有美人,可美得独一无二,仿若日出蓬勃一道朝气,雪中傲然一剪梅,只此一人,几乎是所有弟子心头朱砂痣。   “让一让!让一让!”   观礼队中,一个穿着清辉宗衣服的小师妹,挤到前排,周围都是弟子细语:   “虞棠师姐联姻,真是太可惜了。”   “哎……”   “说实在的,我觉得陆枭和师姐挺般配的。”这位师兄说完,立刻被其他人瞪住,有人反驳:“我单方面反对这场联姻!师姐是我们清辉宗的师姐,变成别人家的师姐,怎么叫人咽下这口气?”   作为千鸿的弟子,虞棠是清辉宗的大师姐,即使叫她师姐的人中,大多数岁数比她大。   只看她点香,敬天地。   她徐徐垂手,插香,香炉是一个姻缘法器,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虞棠在光芒、隐约香雾中,不知道想到什么,莞尔一笑。   如此笑靥,足以叫人放下心中纷杂,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   弟子间的争吵便蓦地停下来。   小师妹喃喃:“真舍不得师姐走,我每天都想着变成师姐这样又美又强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她这句话叫另一个师姐听去,说:“想知道虞棠师姐成功的秘诀吗?”   小师妹疑惑看着师姐。   师姐咳咳,语带骄傲,说:“我可是和虞棠师姐交谈过的,当时她赠我八个字。”   小师妹特别兴奋,问:“哪八个字?”   就连周围的人,也都竖起耳朵。   这位弟子吸了口气,道:“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彼时,虞棠还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后来会成为整个觅云宗的宗训。   上完香,是时候坐上红凤鸟,前往觅云宗。   观礼的弟子们心里一阵绞痛——清辉宗第一美人、九州大陆第一美人、最适合结为道侣的美人,就这样嫁给觅云宗的大猪蹄子。   不过,他们心痛之余,想到两宗到底要合并,美人还是他们宗的美人,飞月门啥都没有,顿时,心里稍微平衡一点。   骤然间,天际祥云涌动,观礼弟子惊奇,连掌门也忍不住站起来。   祥云乃天降吉兆,在天际滚滚,暖橘、砖红的云层相互交叠,像鳞次栉比的龙鳞,点缀蔚蓝的天空。   掌门看了会儿,猜出是怎么回事,笑着捻须,没说什么。   倒是清辉宗弟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以为虞棠此嫁是天意,即使对陆枭颇有微词,此时也不敢不怀敬意。   虞棠手指撩起面前薄纱,看云层变幻万千,福至心灵般,她猜到是怎么回事。   笑着将头盖放下,走上红凤鸟上的精致轿子。   红凤鸟起飞,稳当犹如平地。   离清辉宗不远的地方,兰夜来回指挥:“快,让祥云跟着鸟儿走。”   被兰夜拉来造势的,有唐桐、娄敬之和另一个大能。   人造的祥云呢,没什么不好,难就难在灵力的回转,只有在宗内大庆,才会出动修士制造这种祥云。   还好他们修为颇高(也够闲),能控制这样的大气象,绵延数十里,很有排面。   娄敬之饮一口酒,补充灵力,叹息:“哎,为了这联姻,也够呛。”   兰夜反驳他:“你懂什么,咱们青崖弟子娶道侣,清辉宗的虞棠我没见过,但绝不能让陆枭没排面,知道吧?”   唐桐也叹口气,兰夜皱眉:“怎么,叹什么气啊?”   唐桐噤声。   平鹤去极北之地,他不在的日子,没人管得住兰夜,她很快活,特别快活,单从飞禽谷的小雀儿“雀雀自危”,就可以看出来。   还好饕餮兰夜给自己找了件事做,她无意间听到弟子嚼舌根,说陆枭以杀证道,虞棠定不会喜欢,很不看好这段姻缘。   兰夜就想不通了,陆枭可是平鹤的弟子,哪能叫人这么看不起,   一气之下,她罚那嚼舌根的弟子去扫鸟窝,然后就把青崖这几人拉了过来。   再怎么样,平鹤排面不能丢。   看着他们控制祥云,兰夜忽然有点好奇,虞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么多年来,她见平鹤收两个弟子,都是天赋极高的弟子,但她从没起过收弟子的念头,因为她至今没见过合眼缘的弟子。   收徒讲究缘分。   所以她一直孑然一身,以前尚且没觉得如何,只是这几年,总会莫名想“徒弟”。   比如说,如果她有徒弟,那徒弟,也是个喜欢漂亮人儿的,兰夜自身够漂亮了,给徒弟做一个漂亮师父,还不够,一定要把明月楼腾出来,没事能近距离看看漂亮的陆枭。   还有,她能带着弟子去吃小蓝雀,就算以后被平鹤罚,也多个人和她扫鸟窝……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经常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都是她和徒弟做的事。   但是,说来遗憾,她没遇到合眼缘的弟子。   因此,难免袒护陆枭,毕竟是平鹤带的徒弟嘛。   却没想到陆枭还会被人这样比较,以杀证道怎么了,就不是修炼方式了?只要平鹤觉得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的。   她倒想看看,这虞棠是什么人。   兰夜向来随性,想到什么做什么,便挥挥手,叫他们几人:“你们别搞砸了啊,我先去会会虞棠。”   唐桐来不及阻止,兰夜已经化成一道光,朝红凤鸟的仪架飞过去。   红凤鸟周围,以觅云宗分神期大能带队,许多觅云宗、清辉宗的弟子分列左右,把红凤鸟以及新娘子护在中间。   那领头的大能察觉到兰夜的靠近,当然,作为一个常年遭受兰夜毒害的大能,此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的是,只要兰夜不做什么过分的事,由她去。   红凤鸟虽叫“凤鸟”,但并不是真的凤鸟,真正的凤鸟只会在大乘期吉兆时出现,不过,红凤鸟浑身通红,与凤鸟肖似,也是珍稀的鸟儿。   它修长的尾翼在空中划开漂亮的虹光。   兰夜隐藏气息,御灵飞行,逐渐靠近凤鸟上的轿子。   轿子四根珠子立在四角,轿顶精美,四周无壁,飘着薄薄的红纱,能瞧见纱中,坐着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想必就是所谓虞棠。   兰夜看着她侧后颜,皱眉,自己如果闯进轿子里,或许,是不太恰当的事。   要是不小心把这个小金丹吓到了,倒成她的不是。   她拿出一样法器,能辅助自己幻化成它物,启动法器,她摇身一变,成为一只小小的麻雀。   她可是分神期,虞棠不可能发现她的。   为了迎合结姻的场景,还在自己羽毛尾缀上红色。   喜庆。   兰夜扇动翅膀,在随风飘动的纱帐中,找到方向,离那道红色身影越来越近。   等终于冲破重重纱帐,眼前出现一只秀白的手指。   这不刚刚好,小麻雀飞起来可费劲,兰夜十分自来熟地站上去,歇脚。   麻雀眨眨圆圆的眼睛,看向虞棠。   虞棠笑眼弯弯,发簪上的金色流苏落在她颊边,随着她侧头,微微一晃。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这样皮骨都无可挑剔的美人,兰夜也是头一次见。   在被她的容貌惊讶过后,下一瞬,一种冲动冲向天灵盖,小麻雀完全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麻雀觉得,这位,就是她的天选徒弟啊!   啊啊啊!   小麻雀很激动。   但是又有一盆冷水泼上心头——听说虞棠是千鸿那老贼的徒弟。   不,不能骂千鸿是老贼了,不好意思了,千鸿的徒弟,就由她接收了,鉴于此,她以后会叫千鸿小可爱,而不是老贼。   小麻雀又激动又害羞!   虞棠观察这只突然闯进来的麻雀。   它十分自然地站在她伸出的手指上,羽翼居然带着红色,煞是漂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转,十分有灵性。   让人想起兰夜计划做坏事的表情。   想到回觅云宗,能与兰夜、虞炳、周茜见面,虞棠心情颇好,没忍住,轻轻在麻雀圆圆的额上香了一口。   这下,麻雀居然瞪大眼睛。   就像一个拥有丰富感情的人。   虞棠忍俊不禁,小声问:“你怎么闯进来的呀?”红凤鸟周围还有那么多修士,结界自然不会少,这只小麻雀居然能进来?   结果,在她问完后,小麻雀仿若因为极度的害羞,僵住,直直地倒了下去。   虞棠伸手要捞,鸟儿却跌出轿子,直接从万里高空掉下去!   虞棠趴在轿子边,心里颇为担忧,正要出手,但见鸟儿跌到一半,终于扇动翅膀,缓缓飞了起来。   她笑自己白担心,毕竟是鸟儿,怎么会摔死。   只不过,它有点像醉了,飞的轨迹都是弯曲的。   虞棠的动作惊扰护卫的弟子,弟子上来问:“虞棠师姐,有什么事吗?”   虞棠问:“你可有看到那只小麻雀?”   “什么小麻雀?”弟子问。   虞棠再看过去,小麻雀的影子不见了,她只道是巧合,笑了笑,说:“没事,辛苦你了。”   那弟子见她一笑,脸色红起来,连说:   “护卫师姐安全抵达是我的职责,师姐不必客气。”   这点小插曲,很快被虞棠忘了。   毕竟,觅云宗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等着迎接她。   而小麻雀飞完“醉”航,一落地,变回人形,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唐桐发现她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兰夜抬起头,她白嫩的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唇印,捂着脸,激动地说:“我,我被亲了!”   “噗!”娄敬之不厚道地把刚喝进去的酒喷出去。   兰夜开始转圈圈:“我好高兴啊!天啊,这只小鱼儿我一定要搞到手!她太合我意了,就该是我徒弟啊!”   “不管如何,抢了千鸿的徒弟,我得想好怎么给千鸿小可爱赔礼,至于徒弟嘛,就只能归我了~”   唐桐几人惊异,为了一个徒弟,兰夜居然叫千鸿“小可爱”?   要知道,兰夜很不喜欢千鸿,“给千鸿赔礼”这样的话从兰夜口中说出来,就像“以后再也不偷烤平鹤的宝贝鸟”一样荒诞。   但兰夜,势在必得。   而听说千鸿对这徒弟也颇上心。   娄敬之说:“只是,抢人徒弟这事好像不太好,怕是我师父会阻止。”   “平鹤?”兰夜满不在乎摆摆手,“他休想阻止!”   娄敬之小声问唐桐:“假若有一日,千鸿真人拉着伍缮真人杀过来时,我们青崖的结界,能抵挡多久?”   唐桐认真地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重点是,平鹤回来知道兰夜从此心里眼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了……”   兰夜喜欢平鹤,是青崖一带的人都看在眼里的,就连平鹤也是,可兰夜自己没察觉,只把平鹤列为“最重视的人”行列,这行列,仅此一人。   大家都在等着兰夜什么时候开窍,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找到一样重视的人了。   娄敬之:“……”   是的,他差点忘了自家师父,只怕会后悔没早点给兰夜真人开窍。   想想兰夜脸上的唇印,不知道远在极北之地的平鹤,有没有发现一片绿色的云。   这边,虞棠已经看到觅云宗的山峰。   没多久,便能看到觅云宗大关,亦是喜庆一片,张灯结彩,祥云吉兆跟她到觅云宗大关,洒下暖色的光芒。   光中,有一人身着红袍,嵌在光里,勾勒出一抹俊秀的剪影。   仪架出现在天际,慢慢地朝地面接近。   他抬头,遵循古礼,以三炷香敬天地,净手。   宗门联姻不像平日的结姻礼,陆枭不需要前往清辉宗,只负责从本宗大关接虞棠,所以,虞棠等到现在才见到他,忍不住雀跃起来。   她紧紧看着他,心里打翻糖罐子,甜甜的。   突然,只听歪歪“叮咚”上线:“恭喜亲亲结婚,找到幸福归属呢!”   虞棠:“我总觉得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歪歪:“我不准你说自己是鸡,你是我可爱的鱼鱼啊!”   虞棠受到了惊吓:“你还好吗?你被绑架了?还是需要测CPU的温度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歪歪:“……”   “亲亲,cp分局那边下了指标,我们系统也要和员工和谐相处呢,这是有感情值监测的,所以,麻烦亲亲再多爱我一点,这关乎我的绩效呢~”   虞棠:“这一天天的,你们分局不干正经事,不修修破烂的cp值监测系统,还弄什么感情值监测?得了吧!”   歪歪也吐槽:“没错,没有那个金刚钻干嘛揽瓷器活,工资不给到位居然妄想不给马吃草偏要马跑。”   虞棠找到机会回击:“我不准你说自己是马,你是我可爱的爽歪歪。”   歪歪尴尬得不行:“行了亲亲,我们休战吧!”   虞棠:“成交。”   总算,歪歪说到正题:“亲亲,和你这么一贫,差点忘了播报任务:触发任务三,在结姻礼上,和陆枭拿到碧云珠~任务奖励:给过了,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给过了~”   碧云珠?   虞棠:“……”   此处留下她无数吐槽。   这玩意儿挺珍贵的,天地间,只有达成大乘期修为,才会出现九头凤凰,这些凤凰会口衔碧云珠,前来贺礼。   碧云珠必须由此而来,修士是造不出来的。   每个碧云珠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所以天地间仅剩的碧云珠加起来,只有几十颗。   小洞天头筹的奖励就是碧云珠,可见觅云宗对弟子的慷慨。   本来宗门联姻,红凤鸟口中只需衔一般珠子,架不住觅云宗阔气,出手就是碧云珠,而等她下轿子,红凤鸟会在天上盘桓,最后丢下口里的碧云珠。   拿到此珠者,便是一份祝福。   简单理解,就和新娘的捧花一样,不过,碧云珠的价值,远不止捧花。   所以观礼的弟子,也颇为期待。   碧云珠这玩意儿对虞棠来说作用不大,结果任务却是拿这颗碧云珠,她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新娘自己抢自己的“捧花”的。   多奇怪的事啊。   虞棠犯嘀咕,所以,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这碧云珠是不能直接拿的。   她打算等等得留意一下,看是哪个弟子拿走珠子,等婚后,再找那位弟子交涉。   谁让觅云宗好面子的,弄什么口衔碧云珠,给系统这个机会。   正这么想着,红凤鸟已经盘旋落地,在祥云之下,虞棠扶着轿子,踩着凭空出现的琉璃阶梯,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如果不是到今天,她绝对想象不到,陆枭竟然会这么适合红色。   她见过白衣的他,清冷仙气,黑袍的他,俊美诡谲,而他穿红衣,似是画中来,却无需笔触勾勒。   衬得肤色白皙,五官变得浓墨重彩,完全压得住大红色。   尤其是眼尾那颗泪痣,在大红中,燃烈起来,烫到人心里去。   他看着她,眼神灼灼,抬手时,厚重的衣料拉开大褶子,那带着薄茧的手心,就出现在她面前。   虞棠莞尔,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不似平日里手指的微凉,今日,他手上的温度很高。   掌心更是一阵发热。   一握住虞棠的手,不会再放开。   如此佳人站在一处,便是本身为了碧云珠而来的弟子,也都看呆眼。   礼成,陆枭本该携着虞棠,进入觅云宗大关内。   虞棠轻轻拉他一下,怎么说,也得看看碧云珠落在哪里。   只看红凤鸟在空中盘旋,在广袤无垠的天际,鸟儿飞舞,尾翼留下虹光,连带祥云,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直到最后,碧云珠落在一个身着觅云宗服饰的男弟子手上。   他诧异,然后惊喜。   虞棠看着他那边,记住他的样貌,笑了笑。   那弟子也正好看到虞棠的笑,手上的珠子差点都掉了。   虞棠这才转身,却看陆枭脸色沉下,她连忙握紧他的手:“陪我等,会不会很无聊。”   陆枭睨了眼那弟子,淡淡地说:“不会,看着这么多人,怎么会无聊。”   这句话,就像柠檬树结出的柠檬精,酸不拉几的。   可惜虞棠心情很好,没留意到。   她还美滋滋的,与陆枭携手,踏入大关中。   接下来,宴席在日月山摆开几十里,通宵达旦,到处是欢声笑语,虞棠与陆枭见过掌门秦湛,得宗内前辈一句祝福话。   等到兰夜这边,兰夜代平鹤出场。   虞棠见着她,忍不住一笑,陆枭眼底也隐隐欢悦。   兰夜与以前无异,就是不知道为何,脸颊红扑扑的,甚是激动的模样。   祝福话是有模板的,大能如果不想自己想,套着模板说就行。   虞棠以为,兰夜的性子,怎么会自己想祝福话,正准备接受来自兰夜的模板祝福时,只听兰夜说:   “我们是不是在明月楼睡过?”   虞棠还没反应过来,陆枭忽的抓下她的手,方才还有笑意的眼中,瞬间凝固。   周边众大能:“???”   观礼参宴的弟子:“!!!”   虞棠:“噗。”   虽然她们是在明月楼抵足而眠,但兰夜这句话,橘里橘气,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虞棠又好笑又期待,这其实说明,兰夜对以前的事有印象。   即使系统是万能的,能抹去记忆,修复漏洞,但人这种生物,本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唐桐提醒兰夜:“不合适,快换一句!”   兰夜吐吐舌头:“那祝小鱼儿与陆枭长长久久~”   很简单的祝福,十分真诚,虞棠和陆枭作揖,到这里,一套大礼算是走完,陆枭虞棠得以从宴席脱身,到揽月居。   平时揽月居冷冷清清,今日,挂上红绸,双喜贴在门窗上,也在分享这份喜悦热闹。   门缓缓关上。   虞棠这时候,还不知道陆枭是要找她算账的。   她紧紧扣着他滚烫的手,笑眯眯的:“总算过来了,可累了!”   陆枭轻轻“嗯”声。   他低头,那双眼十分深邃:“和兰夜睡过?”   虞棠:“……”   她手指放在下颌,两眼露出狡黠:“哎呀,你在吃什么飞醋?”   陆枭一把横抱起她,放在自己床上,唇舌也压上来,声音低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吃醋?”   虞棠轻喘,纠缠中,口脂渐渐褪色,而陆枭的唇角,沾上殷红口脂,就像五月诱人的樱桃。   虞棠看着,情不自禁抬手,想替他擦去。   刚有动作,陆枭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两手反剪在身后,虞棠挑起眼角,说:“你知道自己唇角有抹红色么?”   他呼吸沉重,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不要用手擦。”   虞棠抿唇一笑,凑近他,可是用嘴唇是亲不掉口脂的,她唇上还有剩余的口脂,这么亲上去,会晕开他嘴角的口脂,更难处理。   她睫毛扇了扇。   伸出粉粉的舌尖,在他嘴角舔一下。   再勾住,舌尖撩过他唇珠,却不停留,描摹几回,他缓缓地低下头,僵硬起来,虞棠得意了,她见好就收,本想溜,却被他按住后脑勺。   这下可好,口脂都掉光了,白白帮他“擦”了一回。   她唇色本就水润诱人,少了口脂覆盖,更显本色。   此刻,她发髻松散,摘下头冠,一缕头发与陆枭的交缠在一处,那繁复的嫁衣被解下一层,松散的衣襟处,露出里衣洁白的衣领。   虽然很动情,但虞棠还记得歪歪的叮嘱。   她抱着陆枭,声音柔了下来:“睡吧,忙活快两天了。”   忽的,陆枭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她的衣襟处。   虞棠尚且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他手指一用力,圆滚滚的东西溜进她的衣襟,带着一股凉意。   虞棠伸手想拿出来,眼带疑惑:“这是什么?”   陆枭将她推倒,他眯起眼睛,缓缓说:“碧云珠。”   从小洞天拿的碧云珠。   “你不是很喜欢它么,对着拿到碧云珠的弟子,笑得很开心。”   他盯着她,眼眸深沉:“今夜,就送给你。”   虞棠:“!!!”   她恍然发现,这口老醋,他含了这么久,她当时确实对着那弟子笑了,那是因为碧云珠,不是因为人……   其实换位思考,她也会不高兴,所以陆枭这醋,她能理解。   只要好好告诉他,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切都好说。   她还没开口,眼下,陆枭在她洁白的衣襟处,落下一个吻,他唇角残余的口脂,在白色衣领晕开一抹红。   他声音带着蛊惑,喟叹:“碧云珠掉进去了,我帮你拿出来。”   分明是他推进去的。   虞棠顿时觉得那碧云珠一点都不冰凉,而是滚烫,灼热得在她胸口烙印一个记号。   难不成……虞棠咽了咽口水,不可能的,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是她,陆枭,那可是被重置化过的,绝对不可能。   她笑了笑。   恢复了自信。   对,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鱼下一章还是笑着的( 第五十六章   陆枭垂下眼睫。   目光灼灼。   虞棠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 这样晦暗不明的眼神,让她心跳加速。   她安慰自己, 陆枭是纯情的。   可是,她抵不住他的眼神,空气燥热起来,她目光往旁边一带, 不自觉躬身, 结果,碧云珠顺着她衣领,往越里面滑。   虞棠一下子又不敢动了, 细声说:“睡觉吧, 好累。”   强调好累。   这个借口不好。   对修士来说,体力很快能恢复, 累不是理由。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一个日子, 逼着两人盖棉被纯聊天。   可是时机不对,她现在要做一个鹌鹑,装作什么都不懂, 四海皆空, 反正以后补偿的机会多的是。   这么想想,也不是特别遗憾。   半晌无声。   她挑起眼尾,偷看他在干嘛,便见他皱眉头,唇边一声轻叹, 缓缓靠近她,应:“嗯。”   虞棠好像在坐过山车,还以为车要往上跑,极为紧张,结果,游乐园工作人员过来告诉她,没电了,车停了,退票。   颠了又颠,一辆假车。   她心里默默哔哔,有些人,难道不知道假车开多了,也要被开罚单的吗?   但好歹,那颗碧云珠带来的紧张感,总算缓和下来。   虞棠说:“那你放开我……啊。”   她这句话,本来是撒娇的意味,但陆枭突然吮她下颌,最后一个“啊”字,她顿住了。   这个字,被单纯拎出来,带着她柔软鼻音,遽然,加重空气中的灼烫。   他低头,欺近她的衣领,从虞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   衣领松开,上面那抹淡红色的口脂,与衣服掩盖白净的肌肤,惹人遐想。   陆枭抬头,唇擦过她下颌。   这回,她看清他的神情,他颊边有不明显的、淡淡的红色,是灵酒后劲带来的,自然,也是赧意。   即使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耳尖,仍十分真实地出卖他。   绯红自他耳廓,再到耳垂,渐变到脖颈,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尤为漂亮,将他冷清的形象撕破一个口子。   虞棠方要叹美男时,却听他声音喑哑:“可是,还要帮你拿出碧云珠。”   拿、拿碧云珠?   他再说了一次,也让她确定,这个“拿”绝对不简单。   他低头,嘴角挑起她的衣领。   虞棠心脏跳得极快,被反剪着双手的她,就像一尾鱼最后的挣扎,身上一弹。   碧云珠顺着她光滑的衣服,往下溜。   虞棠:“……”   她又窘又羞,他说的“拿”居然是……她真的没有料到,完全在状况之外,夏目直到他再次低头。   大脑要生锈了,转不动了,为什么会这样。   从哪里学来的。   也太刺激了。   陆枭抬起一只手,他有些不熟练,动作却很优雅,很珍重地挑起那片衣领,往右一带,视线里,她肩膀的线条圆润完美,凝脂般,洁白又温暖。   好似看到虞棠眼里的疑惑,他啄她的耳垂:“觅云宗藏书阁三层,我遍览了。”   虞棠:“!!!”   她轻吸口气。   为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为什么,她就没有想过呢!   陆枭还是那个陆枭。   是她把重置化想得太简单了。   渐渐的,他脸颊上的红晕褪去,眼神直勾勾的,深暗的占有欲逐渐从他的眼神,再体现到他的动作。   虞棠就像煮熟的虾子,想躬起身,他却不许,带着点强势,很快腰带便丢到地上。   男人细语声,自帐内传来:“我教你双修。”   音尾余韵钻进耳里,叫人沉醉千百遍。   虞棠只觉天旋地转般,眼前的美人儿亦是沉迷其中,他眼里只有她,眼神不复往日清明,眼珠子偶变成淡红,合着那颗泪痣,妖异又勾人。   虞棠心动,意动。   身也不得不动。   “唔……”   那颗碧云珠顺着她的腰线掉出来,就在床边。   不知何时,厚重的衣袍掉在地上,袍角把这颗被遗忘的珠子带下去,咕噜咕噜地,滚开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皎洁的月光照着珠子,珠上有些微红色口脂,所以,他到底是“拿”到它,还是没“拿”到……长夜漫漫,有的是猜测的时间。   而月色,只能从碧绿色的珠子里,看到纱帐飘动。   双修分为身体双修和灵力双修。   虞棠可是拥有《秘笈》的人,再加上以前当老司机攒的各种知识点,她往往很有把握,再怎么样,新手该是陆枭才对。   但,这是头一次,她一败涂地。   身体好像不是她的,灵力也与她无关。   她仿若堕入一片汪洋,空气被挤压,渴望呼吸,使劲向上,却无能为力,争渡,争渡,惊起浪涛无数。   她之前如何撩他,现在他便如何奉还。   早知今日,她真该收敛。   *   温存许久。   床帐晃了晃,陆枭披着白色里衣,坐起来,他手臂一用力,横抱起她。   往常一个清洁术就可以解决的事,他不嫌麻烦,备了浴桶、毛巾,这水亦是暖腾腾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不清洗一下,她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此时,虞棠昏睡过去。   她呼吸匀称,睡得很深,眼睫湿润,被泪珠沾湿的。   所以,合该他代劳。   陆枭检讨一下自己。   确实有些恶劣。   尤其是在发现,他不是第一次造访这方温柔乡,有人捷足先登,那一瞬间,他虽然没有问出口,心中不愉,使出百般办法。   直到她柔声求饶。   但紧接着,他发现,那位让他嫉恨的“捷足先登者”,就是他自己。   他平白,喝自己一壶醋。   这醋渐渐变甜味,让他控制住自己。   灵力双修,会在双方识海里留下痕迹,他在她识海里,找到自己留过的痕迹,曾经的缠绵悱恻,可见一斑。   难怪会这么熟练,难怪会这么契合。   就像做过许多遍那样,他情不自禁,用全新的印记覆盖过去留下的痕迹。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才对她有一种难言的渴望。   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双修过。   他曾想过,如果她早一天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可种种迹象,都在提示他,她确实早出现在他的世界。   这不是奢望,这是事实。   可又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呢?   “哗啦”一声。   将人抱起来,仔细擦干水珠,他拥着她。   就着耳垂的细痕,他厮磨片刻,眼珠子倏地浮上淡红色,看着她沉睡的侧脸,那抹颜色又被压了下去。   *   虞棠这一觉,睡到两天后。   双修也是一种修炼,过度的双修,自然十分累人。   最令她不爽的是,她累得手都抬不起来,陆枭却餍足极了。   他练剑身姿飒飒,比起九州大陆名器琉檀,他更像一柄长剑,清冷白衣是剑锋,锋芒毕露,风姿卓绝。   叫人完全联想不到他在床上就是个混蛋!   虞棠一锤栏杆,袖子落下,露出手腕上的红痕。   她连忙把袖子往下拉,靠,两天了,这玩意儿还不消……   他不再是纯情的小仙男。   他和过去一样,又一次遍览藏书阁第三层。   甚至为了准备大婚,他估计看得更多,虞棠是从他行动上体会到了,那种不由自主的快活,说不喜欢是假的,当然,她也有点害怕。   完全的沦陷,他全程掌握节奏,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还有一个烦恼,陆枭该发现她不是第一次。   她得想好,该怎么哄哄仙男。   除此之外,任何烦恼都比不上接下来这个,她去找歪歪求证:“歪歪,你一直说的世界线过渡,说不要刺激陆枭的记忆,但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影响大吗?”   歪歪“嗯哼”一声:“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虞棠:“你还想不想要和员工搞好关系,搞定业绩?”   歪歪委屈巴巴:“不带这么威胁我啊亲亲,是这样的,我这边监测暂时没出问题,所以才没有出声提醒亲亲呢。”   又补了句题外话:“既然无碍,那亲亲就好好享受大婚的喜庆呗。”   虞棠:“……”   不了,已经足够了,再来一回“享受”,她怕是还要睡个两三天。   正和歪歪说话,她察觉身旁有人,回眸一看,是陆枭。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站在她旁边,背着光,泪痣在他眼尾,有些不明显。   虞棠撑着下巴,问:“练完啦?”   陆枭应了声。   他坐下,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没有梳成发髻,任由头发散在脑后,这一露出耳朵,一起出现的,还有没消下去的痕迹。   虞棠侧头,蹭蹭他的手指。   其实,她心里有点慌。   觅云小醋王的称号不是假的,她要怎么向他解释两人的从始至终?直接告诉他,嘿,我们在梦里已经来过好几发了!   不知道能不能唬住他呢?   不,他现在一点都不好糊弄。   虞棠选择躺平。   她必须要诚实说,不管小醋王信不信,就怕小醋王瞎想,小醋王却拉着她站起来,说:“和我去一个地方。”   虞棠有点懵。   看来,小醋王不是很介意这回事?   先松口气,下一瞬,她心里纠结起来,他怎么会不介意呢。   不对,不问不就是好事么,真问起来,她的回答也会不尽人意。   虞棠拍拍自己脸颊,乱七八糟想,容易变成作精,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好啦!   跟着陆枭七拐八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参观揽月居。   揽月居西是练剑场,东边毗邻明月楼,中间有很多房间,没有空置,或是存放法器,或是书籍,虞棠从窗户中看进去,只觉得陆枭甚是努力。   这就是一个学霸的宿舍。   最后,陆枭带她到一个房间前。   他伸手推开房门。   这个房间也是置办法器的地方,就是法器很特殊。   房间里排满木架,每个架子好几层,一条条发带挂在上头,各式各样的,颜色各异,花纹各有各的不同,精致绝伦,法器的流光笼罩其间。   起了微风,发带扬起,着实漂亮。   虞棠看着发带,惊讶了。   这也太多了吧!   简直数不胜数。   全部是为她炼制的。   他的过去,也独属于她。   虞棠很感动,并且以光速在脑海里开了一趟车——是的,她脑海不合时宜地跑马,有些发带的长度,实在很适合捆绑play。   虞棠手指按按嘴唇,尽量让自己情绪别那么明显。   陆枭走进去,拿起一条黛蓝的发带,它缠绕在他指尖,他执起她的头发,简单地挽起来。   虞棠脸色微红。   这阵清风,吹得人心底融化,舒适。   她从脑海跑马的状态出来,转转眼睛,偏要抱着他的手,说:“是绑头发的就行。”   她存心不把话没说全,前面应该没说的那句,是:“不是绑人的就行。”   她就耍耍嘴皮子,心里暗爽,却见陆枭抬眉梢,思忖片刻,说:“这是法器,绑人会疼。”   他舍不得她疼。   虞棠:“……”   暗搓搓的小想法,被毫不留情地揭开。   她现在除了愕然,还是愕然,妈呀!陆枭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正常人哪能从她半句话里猜出前面那句话啊!   他脏了。   她也脏了。   噫!   虞棠矢口否认:“什么绑人,你在说什么?”   是的,这时候装傻就对了。   只看陆枭一顿,他耳尖微微泛红,低下头,说:“没什么。”   好像以为自己误解虞棠。   虞棠惊觉,他脑海也会像她一样,满场跑马的?   或许,他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已经不淡定了。   藏书阁三层,终究改变了他。   想到这,虞棠又忍不住想撩他,凑到他跟前,眨眨眼,小声说:“没关系哦。”   陆枭停下脚步。   虞棠捻着垂下来的发带,搭在唇边,手放开时,发带从樱唇拂过,更显唇色水润,她两眼弯弯:“如果你想用来绑人的话……”   “我不怕疼的。”   眼见着陆枭眸底深沉,虞棠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陆枭欲念的边缘疯狂试探完,她径自往前走,强行转移话题:“接下来是宗门合并了吧?”   其实心里早得意死了。   然而,得意得太早了点,下一刻,她蓦地被陆枭横抱起来,连忙踢了踢,说:“干嘛呀,我还要修炼。”   这句话说完,她发现又不对。   陆枭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嗯,修炼。”   虞棠:“……”   双修也是修炼。   天啊她又给自己挖坑了!   如此这般,放纵好几天后,虞棠总算缓过来。   作为宗门联姻,她是从清辉宗嫁过来的,也是清辉宗回归觅云宗的决心。   从此,她是觅云宗的弟子,当然也是千鸿的弟子,以千鸿的修为,宗门合并后,定也迁居青崖一带。   现下,宗门还没合并,按理说,虞棠先跟陆枭在平鹤门下修炼,不过平鹤在极北之地,所以,兰夜自告奋勇,要来代劳。   陆枭婉拒兰夜:“我与棠棠,没有修为的瓶颈,暂时不需要真人指导。”   兰夜“哼”了声:“你懂什么,没瓶颈,就不需要我指点啦?你虽然是平鹤的弟子,九州大陆难得的天才,二十一岁就金丹,可别太嚣张了!”   明明是下马威的话,但兰夜本就不打算责骂,不小心就变成夸人的话。   虞棠捂着嘴,偷笑。   兰夜见她的动作,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立刻问虞棠:“虞棠你怎么看?这可是规定内的,你师父不至于生气吧?”   虞棠“欸”了声。   即使记忆被抹杀篡改,兰夜对她,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好像两人天生就是师徒。   她笑着点头:“那么,便请兰夜真人多多指导。”   陆枭:“……”   兰夜大度地摆摆手:“你既然应了,那暂且叫我师父罢,千鸿老贼……咳咳,千鸿她大度着呢,不会追究的。”   虞棠不信,千鸿一定会计较的。   但很久没和兰夜处过了,虞棠心头暖暖的,便唤道:“师父。”   兰夜脱口而出:“欸,小鱼儿!”   等虞棠与陆枭离开,兰夜高兴坏了,偷偷摸摸绕着觅云宗飞三圈,才彻底平复激动的情绪。   从此,虞棠过起勤(吃)修(喝)苦(玩)练(乐)的生活,夜不归宿了好一阵。   至于陆枭怎么想的,她觉得他能理解的,前头两人腻歪那么久,也该放她和闺蜜出去修炼(浪)了。   总之,与以前一样,兰夜带着虞棠,把青崖霍霍一遍。   和闺蜜在一起,什么话题都能聊。   在她了解下,如今的兰夜,居然还没和平鹤修成正果。   这就过分了,重置她和陆枭的感情戏就算了,兰夜和平鹤居然也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能忍!   虞棠偷偷掏出秘笈,呃,上册,下册还是等兰夜和平鹤自己发掘吧,总之,光是一本上册,足够兰夜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半天,她在“双修原来不是打架”的冲击中恍然度过。   像极吾家有女初长成,虞棠没忍住,揉揉兰夜的头。   当然,她这几天也不是光顾着玩,因为兰夜提出要带她游览觅云宗,所以她在宗内到处走,终于打听到拿碧云珠的那位弟子。   因为记得弟子的长相,虞棠很快找到他。   弟子名叫陆仁。   他还挺好交涉的,虞棠一提碧云珠,他点点头,表示懂了:“这段日子,也有不少人问我要碧云珠。”   碧云珠是好东西,陆仁气运好,捡个大便宜。   “其实,我用不上碧云珠,”陆仁是药修,蹲在田地里抓脑袋,“虞棠师姐若要碧云珠,我可以相赠。”   虞棠愣住,这么简单?   不过,陆仁又说:“我想要和师姐换一样法器。”   虞棠问:“你想要什么法器呢?我这里的,你都可以挑。”   她不是器修,但金丹修为之后,也收集许多法器,不说应有尽有,也算库存充足。   陆仁想了想,说:“我体内经常灵力不通畅,试了好几种办法,都没什么用,就连师父相赠的法器,也没用。”   灵力不通畅?虞棠摸着下巴。   陆仁:“哎,好像是我练气时候留下的老毛病,那时候没把根基打好,导致现在居然会被灵力运行困扰。”   陆仁现在是筑基,灵力不畅通是练气才会出现的事,所以针对灵力不畅通的法器,只适用练气。   于他这个筑基来说,没有合适的。   就连器修,也难以帮助他。   虞棠听他的描述,就像老爷爷诉说困扰自己多年的风湿疼痛。   陆仁说:“师姐有没有这种法器,能帮帮我?”   虞棠打了个响指,笑道:“我知道了!”   她找了片刻,拿出在角落生灰的痒痒挠,这玩意系统任务送的,能疏通灵力,她练气时就试过,确实很管用。   不知道痒痒挠,能不能帮助陆仁,总该要试试。   陆仁拿着痒痒挠,往身上一挠,又惊又喜,道:“中,这个管用!”   虞棠笼着袖子,说:“真的吗?”   陆仁又挠挠挠,高兴地跳起来,说:“可以,我凝滞的灵力松动,难得啊!”   说着,陆仁对着自己地里的药苗施加灵力,那药苗摇摇摆摆长高一点。   陆仁简直泪目:“太好了,我突破这个阻碍了!”   虞棠就像一个卖风湿膏贴的,总之,老爷爷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五层楼,十分没问题。   她也有点欣慰,不过用这个一个痒痒挠换碧云珠,有点不够意思,她还想再贴几件法器,陆仁坚持不要。   陆仁说:“再给我法器,不如给我师姐的字。”   虞棠:“?”   陆仁这就拿出纸笔:“烦请师姐帮我写‘好好锻炼,天天向上’。”   虞棠笑了,谁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魔改成这样。   等她写完,她忽然有点印象,好像、似乎、大概,就是她说的?   陆仁捧着纸,感动地说:“谢谢师姐,我会好好锻炼的!”   他从怀里掏碧云珠,郑重地递给虞棠。   虞棠接过碧云珠,说:“谢谢。”   “叮咚。”系统的声音响起来,“恭喜亲亲完成任务三~”   虞棠想了想,任务描述是“和陆枭拿到碧云珠”,她都没去找陆枭呢,系统就判定成功,看来,这次漏洞更好钻了。   突然的,陆仁猛地跳起来,他盯着虞棠身后,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极度惊恐,小碎步后退好几步。   虞棠:“?”   陆仁脸色铁青,丢下一句:“谢谢师姐,我走了再见!”   然后脚底抹油,跑得比老鼠见了猫还快。   虞棠很快就不懵逼了,因为她后背一凉。   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   随即,她耳边一道鼻息,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手上的是什么?”   虞棠微微侧头,便与陆枭漆黑的眼睛对上。   她顿住,她没看错,陆枭的眼神,绝对是想把她吃了!   虞棠:“碧,碧碧碧……”   她结巴了,因为想起,前阵那颗碧云珠,陆枭那颗小洞天拿到的碧云珠。   不知觉间,她脸上浮起红霞。   陆枭的声音又响起:“哦,每天不归来,便是做这些事么。你要碧云珠,我也有。”   虞棠汗毛立起。   完了,这是醋,用老坛装的醋!   显然,她跟着兰夜浪得很快乐,忘了有的人,动不动就添醋,腌着腌着,酸味从一句话,就止不住。   虞棠下意识想找兰夜庇护,不过,刚动一下,一个阵法立刻束缚住她,论阵法,她怎么敌得过陆枭。   他叹息,说:“又不是要怎么你,为什么要跑。”   虞棠:“……”她不信,他一定会吃了她!   陆枭眼尾一耷,难得语气温柔,说:“去看我们的碧云珠,嗯?”   这一声“嗯?”,分明没有商量的意味。   虞棠:“!”   从这次开始,虞棠总算懂得,不能见色忘友,更不能见友忘色。   后者代价真的不小。 第五十七章   虞棠拿出个盒子。   珍重地, 放进一颗碧云珠。   当然,这不是陆枭那颗, 是她用痒痒挠和师弟换的那颗,陆枭那颗……害别提了,她不想回想那颗碧云珠。   现在这颗是她的,虽然是和师弟换的, 不过陆枭餍足后, 不至于不讲理,所以虞棠就把它放起来。   给她乱七八糟的储物袋又添了一件东西。   而现在,兰夜和她在药炉前, 解说一种药草。   先前, 兰夜带着她不正经地玩一阵后,眼看着她几天出不来揽月居, 兰夜开始反思自己,某天终于想通, 认为是自己的“不务正业”让虞棠觉得自己不可靠。   因此,作为代理师父,她决定好好展示自己的“业务能力”。   所以这回, 她很认真地带着虞棠修炼。   不过, 和前段时间不一样的是,虞棠跟着她,从不超过一整天,最晚到亥时,就主动提出回揽月居。   兰夜想了又想, 备受打击:“果然,我还是不够好……”   虞棠:“?”   兰夜擦擦眼角,伤心地说:“我所教授的,小鱼儿觉得很无趣吧?”   虞棠连忙说:“怎么会呢,师父教的都有趣极了。”比如如何运用药草给对手制造幻觉,之类的。   一听就很有趣的药草。   兰夜道:“那你为什么要回揽月居呢?”   虞棠:“……”   她能不回去吗,陆枭都和她约法三章,修炼是一回事,但是不能把道侣晾在一边,经历上次深刻教训后,她再也不敢了。   看着兰夜的神情,虞棠不太好意思喂她狗粮,而且她就算说了,兰夜也不懂。   她随口说一句:“因为晚上我还要和陆枭修炼啊。”   兰夜奇怪:“你和他怎么修炼?他一个剑修能教你什么,如果你非常想学,于剑道上我也稍微一点涉猎,我来教你不就好了,欸,你脸红什么?”   兰夜一串话噼里啪啦的。   虞棠清清嗓子,说:“总之,就是修炼。”   她可以告诉兰夜灵力双修,但其他的,还真得交给平鹤。   以前,兰夜和平鹤已经圆满了,还能讨论,但现在兰夜什么都不懂,虞棠总觉得自己在带坏小孩子。   兰夜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说:“那我还是教你药修的事就好,哦对,刚刚跟你说的草,在这里。”   她掏出一种叫灵幻草的药草,递给虞棠。   灵幻草和护心草有些像,但是草根比护心草还要细,末端有点红,若是学艺不精的药修,约摸会把这玩意当护心草。   一个合格的药修,必须是一本行走的药修大典,虞棠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草。   兰夜为了显示自己的专业性,专门给虞棠补充各种生僻的知识。   她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放着灵幻草炼制的丹药,笑着说:“这是灵幻丹,你吃吃看。”   虞棠没有犹豫,吃了一个。   她其实做好心理准备了,这玩意既然叫“灵幻草”,和幻觉有关,但九州大陆与幻觉有关的记载,大都是符修的阵法。   药修并没有太多的记载。   可惜,吃下这东西许久,她没什么反应。   身体灵力流动畅通,活蹦乱跳的,虞棠好奇地问:“这到底是是什么?”   兰夜也奇怪:“真的没有任何幻觉?”   虞棠摇摇头。   兰夜掰着手指,细说。   原来,灵幻丹与阵法形成的有规律的幻觉相比,是毫无规律的,有的人吃了灵幻丹,会看到陨落的亲人,有的则会说胡话,有的若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则会惶惶不可终日……   其中最有趣的一种幻觉,是一圈牵着手的小人围着人跳舞。   虞棠越听,越觉得像蘑菇中毒。   不过,这种灵幻丹吃起来没副作用,过了一会幻觉也会不见,对修为与心性没有任何正负作用,甚至还有虞棠这样的,都不会出现幻觉。   总之,就是鸡肋。   所以,就像她很久以前画过的悦阵,有些生僻的知识之所以会被修士丢弃,是真的不够好用。   偶尔当个恶作剧还好。   但这是兰夜好不容易找来的生僻丹药,虞棠认真收起来。   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   夜色渐渐上来,虞棠与兰夜告别,是的,她有宵禁。   不过今天时间还算早,就像过去放学后在路上溜达消遣,她坐在小鱼扇上,绕开了青崖,去别的地方逛逛。   从半空中鸟瞰,觅云宗峰峦层叠,一派和平,虞棠伸手,十指好像能碰到流云,一切都是那么舒适。   转了一圈,她仔细回想这几天修习的内容,打坐。   她现在是金丹初期,能察觉到自己灵力暴涨,在身体里来回流荡,好生运行后,她吐了口气。   倏地睁眼,不远处的丛林里长出许多漂亮的藤蔓。   她的藤蔓比起筑基的藤蔓,多了一层浓郁的灵力,每根藤蔓上头,还坐着一只小绿在操纵。   她试着附上视觉、视觉、嗅觉。   直到现在,她已经可以附三感于拟物上。   丛林中,夕阳西垂洒下斑驳光芒,温柔的晚风携来芳草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血腥味中裹着一股熟悉的冷香。   冷香?   即使味道很细微,她还是察觉到了。   虞棠一顿,操纵小鱼扇往那边走。   *   现如今,两宗门即将合并,觅云宗、清辉宗之间的山脉,都加强巡逻,陆枭作为金丹弟子,自然是要带队的。   毕竟修为越高,享受越好的资源,当然,责任也越重。   此时,刚结束半天的巡逻。   那十个修士中,有一个金丹初期,其余都是筑基,他们年龄都大陆枭好几轮,但是在陆枭面前大气不敢喘。   主要是以杀证道之人,当释放身上杀气,威慑力非同一般。   死于陆枭手上的魔修,数不胜数,他在杀这一道上,做到极致,陆枭带的队,遇到魔修,从来没有伤亡,他以一己之力,给魔修带来极大的恐惧。   跟着陆枭巡逻,是他们运气好,至少不用害怕丢了命。   所以这十人中,即使有些心有不服的,却从来不敢有小动作。   不过,再完美的人,他们也得挑点刺,才能平衡自己的心里,总结下来,陆枭的缺点就是冰锥,又冷又锋利,给人的感觉太恐怖。   他们私底下讨论过,猜是那清辉宗嫁过来的虞棠,该后悔了,陆枭即便是宗内强者,生有这样一副好样貌,却以杀证道。   说句好听,那是“以杀证道”,说句不好听的,那是“道修里的魔修。”   不是剑修,是杀修。   靠近他两尺内,就足够让人心生退意。   这样的人,会好好对待虞棠?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的。   虞棠在他面前,势必也会害怕颤抖吧。   难怪清辉宗修士们都不乐意把虞棠嫁过来,便是这些筑基中有的成家了,一想到把自家女儿嫁给陆枭,都觉得可怕。   显然,他们单方面忘了,陆枭也不可能对他们女儿有兴趣。   所以,他们私底下说到这位天才,总会惋惜,就算是天才又如何,还有许多不美满的事,可惜虞棠这个大美人。   此刻,陆枭不说话,板着脸。   不知不觉间,就连那位金丹修士,额角都渗出汗水。   陆枭之所以生气,还是有缘故的。   今天外出巡逻,最近魔修们知道两宗合并,不敢往这边骚扰,所以巡逻轻松许多,本该与昨日一样并没有异常。   但是坏就坏在,一个筑基修士作死,不小心打开山脉间的阵法。   要知道,清辉宗、觅云宗之间,已经用重重阵法护住,即使如此,也有魔修溜进来,这不小心打开,差点酿成大祸。   他们极力对抗魔修进攻,恢复阵法,这才没惊扰宗内。   现在,陆枭衣服上还有魔修的血渍。   这一小队,或多或少都有血迹在身,可没有比陆枭严重的。   可见当时战斗多激烈,陆枭自己又挡下多少魔修,脸色自然不会好。   修士们一个个屏气。   那位金丹先出来,这里就他修为和陆枭持平,自觉有义务为闯祸的筑基说句话,便道:“陆枭师兄,周骏不是故意的。”   陆枭看向那个筑基。   他目光极冷,没有半分感情,像看死人般,叫那人抖了抖。   只听陆枭说:“到底要如何不故意,才能碰到阵法的灵石,打开阵法。”   那个叫周骏的筑基,脸色苍白,嗫嚅:“师兄,对不起……”   其余人有点同情他。   周骏真的是不小心打翻的,最后不也没事,可是回来后,还要被这样训斥。   突然的,树林传来沙沙脚步声,吸引几人的注意,紧接着,好几片叶子“冲”出来。   要说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灵体也见过许多,却是第一次见到树叶化成的灵体,长出藤蔓当“手脚”,树叶上还有圆圆的眼睛和上勾的嘴巴。   怪可爱的。   树叶们看着他们,吧唧吧唧眨眨眼,却朝陆枭奔过去。   周骏刚刚被训斥,亟需找回脸面,忙道:“危险!”   这种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虽看起来毫无战斗力,可他们不能毫无防范。   其余人也纷纷亮出自己的法器。   却看陆枭抬了抬手,阻止他们。   那些修士都松了口气,陆枭钦定的,那肯定不危险,便从战斗状态出来,然而下一瞬,一个个吓得下巴差点掉了——   那些小灵体居然不要命似的,往陆枭身上钻,有些站在他肩头,有些扒着他裤腿,甚至有一片树叶,“啪叽”一声,顺着风贴在陆枭脸上。   没人看得到陆枭的神情。   没人敢动。   要命啊!   在陆枭愤怒的时候,这玩意儿是来添乱的吗?   修士们汗水直流。   陆枭抬起手,缓缓把那叶子揭下来,叶子顺势抱住他的手指,亲昵地蹭了蹭。   那十人看得心脏直跳。   这小家伙,今天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还没等他们缓过来,那片树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所有人先是看到一只手,挑开垂着的树枝。   那手是女人的手,线条柔美,手指修长,指甲透出薄薄的粉色,便是在日落昏黄的光线中,皮肤依然白皙得叫人眯起眼睛。   下一刻,一个女子探着身子,走出来。   她是极致的漂亮。   两眼明亮,唇不点而红,娇媚不造作,看到陆枭时,居然还笑了一笑,就像误入浑浊河水中的一尾鲤,可周身丝毫不受浑浊影响,生生在这样的氛围里,辟出一股新的气息。   小绿们跑太快,虞棠降落的时候,甚至差点跟不上它们,只得在树林里下来,跟了它们一路,这一拨开树叶,果然看到陆枭。   小绿们也许久没见到陆枭,一只只的,都粘得不行。   虞棠看看陆枭身上的血渍,那是魔修的,知道他没受伤,才放下心,问:“今日怎么样?”   其余人有些惊讶。   什么叫“今日怎么样”,这是熟稔、信任的语气,丝毫都不客气,甚至连敬畏的称呼都没有,他们这些弟子中,上一个这样和陆枭说话的,坟头草都要三米了吧?   陆枭回:“与往常无异。”   虞棠皱眉:“真的无异?怎么会这么多血?”   她这回更不客气。   只是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   可是她对面是谁,是陆枭啊,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给人留任何情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替她捏把汗,只怕关心要错付给陆枭这样的瞎子。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陆枭顿了顿,却没有冷脸,便说:“是遇到点状况,不过已经处理了。”   等等,修士们小心翼翼面面相觑——陆枭这是解释了?   针对女子的问话,他解释了?   虞棠松口气,走过去为他施加了个清洁术,说:“那你也得清清身上的血渍,害我以为你受伤了,瞎担心。”   陆枭垂眼,眼角含笑,道:“嗯。”   笑、笑了?   修士们恍若遭雷劈,更甚者,偷偷擦擦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   虞棠回过头看那十几个呆若木鸡的修士,问:“这是?”   “……队友。”陆枭过了会儿才说。   修士们心里复杂。   好在陆枭的回答不是“手下”,让他们在美人面前留了点面子。   虞棠“哦”了声,说:“今日辛苦你们,我和陆枭先走了。”   其余修士:“???”   他们愣了愣,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小声说:“是虞棠师姐么?”   “哦对!确实是她。”   “哎,大婚那日我离太远,看不清……”   他们小声讨论,却看陆枭扫了一眼。   个个立时噤声。   陆枭方才还在发火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可接下来陆枭的动作,确实让他们再次震惊,只看这位“杀修”摆摆手,说:“今日便先这样,往后不能再犯。”   那些人都狠狠松了口气,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会被罚加巡逻,结果,这事就翻篇了。   即使他们觉得和做梦似的,但确实,虞棠的出现阻止陆枭的怒火。   先前他们都想过,虞棠嫁给陆枭,定不会喜欢这样无趣的男人。   陆枭便是有万般好又如何,他以杀入道,是为异类,再怎么样,她都会后悔的。   然而时至今日,他们才恍然发觉,他们就连最后一点幻想,都被现实狠狠地打破了。   但看虞棠如此容貌,与他那副熟稔、亲密的模样。   陆枭,不管是什么层面,根本是他们比不起的。   离开的时候,他们心里都酸酸的。   虞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狠狠击碎那些人的“精神胜利法”。   她听完陆枭描述,虽然只有三言两语,却能想象到,带着一队猪队友,陆枭的巡逻定然不轻松。   她叹口气:“如今魔修猖獗,到底什么时候是头……”   她与其说是问陆枭,不如是自言自语。   因为她知道,原小说里,魔修最后会稳下来,全是靠陆枭一举推行政策,现在这个头头被她捏在手里心里,外头魔修乱起来,没有一个有号召力的人,难以与道修和解。   却听陆枭轻声道:“快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是一愣。   虞棠只当他是安慰自己的,抬头笑笑。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整个人怔愣住,吃惊地瞪大双眼:“陆枭,你?”   陆枭疑惑地看着她。   虞棠揉揉眼睛,老天,她看到什么?   陆枭的头上,“咻”地长出两个兽耳!   他头发本是一丝不苟地挽着,随着兽耳长出,玉冠掉到地上,黑发都落下来,那两枚兽耳乖巧地埋在发间。   兽耳啊!毛茸茸的,随着他低头,耳朵抖了抖,叫人心尖尖都颤起来。   她觉得这一定是幻觉,踮起脚尖,抬手摸向他的头。   结果她摸到了。   那种软和的质感,暖乎乎的,趁手。   虞棠大惊,一边又控制不住揉他的兽耳:“你……你怎么长兽耳了?”   她真的很喜欢兽耳!   而事实是,陆枭低下头,任由她的爪爪在自己头发上搓来搓去,甚至弄乱发冠,可他头上,发仍是发,玉冠仍是玉冠,没有什么异常。   他皱眉,兽耳是什么,野兽的耳朵?   虞棠沉浸在撸兽耳的兴奋中。   突兀的,一声倒吸气,方才那十个人中,有一个弟子回来,他是来取东西的,一看这副场景,惊得嘴里能塞下几个鸡蛋——   他没看错吧,陆枭就这么低头,让虞棠揉弄他的头发?   即使已经看过两人的相处,这弟子仍有点缓不过来。   要知道,陆枭可是杀魔修不眨眼的,他身上戾气那么重,没多少人敢主动靠近,可如今……   弟子身子僵硬,好一会儿动弹不了。   陆枭冷冷地瞥过去:“还有事吗?”   “没!没事!”就像一句话拍醒弟子,他连忙跳上法器,飞速地跑了。   虞棠轻轻捏着兽耳,丝毫没注意那弟子,她爱不释手,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呀,难不成你其实串种的?”   陆枭:“……”   下一瞬,虞棠发现,陆枭身后的衣服鼓起来,“刷”的一声,一条白色的、蓬松的尾巴,从他一副后面生出来。   她绕过他身后,惊奇地指着:“尾巴!”   陆枭回头,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在虞棠看来不是这样的,他的尾巴,又大又柔软,还有一缕细细的白毛掉下来,被风吹奏,扫了一下。   她带着点好奇,慢慢摸向尾巴……   中!   真实的手感,手摁下去,毛发下凹,毛发又软又滑,十分可爱!   彼时,陆枭长出对兽耳,还有毛茸茸的尾巴,再加上那副漂亮的面容,就像哪里跑来的狐狸精。   虞棠欢喜,抱着他撒娇:“说一句‘小生’来听听?”   陆枭:“……”   他总算确定虞棠进入幻觉。   周围阵法都在他的掌控中,所以不是阵法的幻觉,那么极有可能是药草的幻觉。   药草的幻觉不会造成负面影响。   任头发给她揉捏,他抱起她,道:“走了。”   不多久,回到揽月居。   虞棠极度兴奋,以至于状态有点懵,不太清醒,她只知道这尾巴,这耳朵,实在是太棒了,不管撸几遍都不过瘾。   啊呜。轻咬一下他的兽耳,却看陆枭皱起眉头。   虞棠得意地说:“快,说句‘小生’来听听。”   陆枭:“……”   她其实亲到的地方,是他的头发。   两人滚在床上,头发都有些乱。   他轻叹口气,把人拉下来,噙住她的唇舌。   比起亲他发顶,他更喜欢她亲他的双唇。   然而没一会儿,虞棠便推开他,不快地说:“不叫‘小生’不给亲!”   陆枭低头,虞棠倔强地别开脸,她一手捂着嘴巴,双眼灵动地转了转,就是打定主意陆枭会妥协。   果然,陆枭还是从了她。   他低声说:“小生。”   虞棠立刻笑得两眼弯弯:“嗯哼。”   陆枭有点奇怪:“为什么非要叫‘小生’?”   虞棠抬手捏着他的“兽耳”,嘀嘀咕咕:“因为你就是狐狸精呀,专门钻进小姐的房中,诱惑小姐,吸食/精气修炼……”   陆枭:“……”   狐狸精……原来他在她眼中是狐狸精么?   还有吸食/精气修炼,这是凡间不入流的山中精怪才会做的缺德事,他绝不会做。   眼看着他闭上嘴,不肯再自称“小生”,虞棠凑近他,挑起他的下颌,捏捏兽耳:“你可是在意了?”   陆枭去追逐她的唇舌,她却避开,噘着嘴,说:“不叫‘小生’不给亲。”   知道了“小生”的来源,陆枭并不太想叫。   可虞棠接下来的话,却叫他抬起眉梢,只听她呢喃:“快叫呀,你是狐狸精,专属我的狐狸精……”   虞棠自个儿拉开腰带,轻笑:“想要多少精气?要多少有多少哦。”   她在陆枭耳畔,气息轻喷,弄得他的耳垂麻麻的。   他抬头欲亲住她,她往后退,坚持说:“不叫‘小生’不给亲!”   陆枭眼眸一黯,过了会儿,声音低哑:“小生。”   虞棠眼中,他侧躺着,俊逸的脸上,黑发垂下几缕,勾人的泪痣在发下若隐若现,毛茸茸的耳尖颤颤,还有一抹艳丽的红色,那身后大尾巴,透露着一股:   “来和陆枭一起玩耍吧~”   又骚又色。   虞棠喜欢得不得了。   此刻他妥协,她便如愿让他亲上。   等他双手往下时,却又抓住他的手:“不叫‘小生’的话,不给哦。”   陆枭轻叹一声:“……小生想要。”   狐狸精,活脱脱的狐狸精。   虞棠脸颊微红,兴奋地看着他:“多叫几声,今夜本小姐给你快活快活。”   陆枭顿了顿,轻轻“嗯”了声。   虞棠太喜欢耳朵还有尾巴。   逼得陆枭自称“小生”后,那种代入感更强,她是大小姐,他是狐狸精。   大小姐为狐狸精所迷惑,那种感觉有点昏沉,除了追逐感官的刺激,其他的,她都忘到脑后。   完全沉浸欲/海,难以自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极尽配合。   只要他自称“小生”,她什么都能满足他。   可惜意识糊涂的虞棠,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陆枭。   到了后半夜,虞棠声音都有些哑了:   “不要了,不要了……”   她睁开泪眼,却看他动动头上两个耳朵,脸上一抹薄红,却一点都不消停,明显,已经完全代入角色。   见她看过来,他撩起她头发亲吻脸颊,轻声说:   “小生还想要。”   平平淡淡的语气,沾着点欲/望,立刻带上魅惑,缠绵悱恻,直叫虞棠再不能拒绝。   ……   第三日,虞棠回想起来,仍觉得历历在目,忍不住尴尬得锤床,脸红耳赤的。   天啊她居然那么主动!形象崩塌了!   恨啊!   都怪那什么灵幻丹,她一定要全部丢了。   却发现陆枭回来的气息。   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不知道。   虞棠能感觉到,陆枭掀开床帐,带了点清风,与冷香一处。   他坐在床边。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到虞棠渐渐的觉得,身上快落下汗水时,才听他声音低沉:   “小生还想要小姐再吃灵幻丹。”   虞棠:“!!!”   你上瘾了是吧!   虞棠蓦地睁开眼睛。   只看他耳尖薄红,目中却了然,一副发现她没睡的模样。   虞棠:“……”   今天的虞棠,已经来回死了好几次了。   放弃抢救。 第五十八章   虞棠精神状态有点不好。   就像以前经常犯的周一综合征, 做什么都没兴致,身体还沉浸在周六日带来的快乐。   尤其是, 兰夜在和她讲非常深奥的药草知识。   不知道为什么,兰夜放弃以前“寓教于乐”的教学方式,给她扩展知识,每天虞棠回到揽月居, 都是灵力干涸、头脑发胀的状态。   看兰夜如此认真, 她也丝毫不敢落下进度。   多一技傍身,总比没有好。   “好的,我示范完了, 你试试看。”兰夜后退一步, 露出面前那株巨大的植物。   她方才讲的是,如何催生植物。   在这个灵力万能的世界, 只要控制得当,可以催生灵植灵药,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这项特殊技巧的。   除了天分,还有勤加锻炼,兰夜这方面的天分就很高。   虞棠勉强打起精神来。   按照兰夜指示, 她默念口诀, 灵力开始围绕那株灵植,旋转攀升,过了会儿,眼看着即将成功,那灵植突然往回长了!   虞棠:“呃……”   失败了。   兰夜话比她快一点, 说:“没事,能让灵植往回长也是一种本事!”   好似虞棠不管做什么,无脑说好就行。   虞棠只得作罢,老实告诉兰夜:“其实,前几日吃那灵幻丹后,后来我出现幻觉,以至于现在精神不济。”   兰夜“呀”了声,说:“我还以为灵幻丹对你没用,”又问,“那你看到什么?”   虞棠按了按额角,说:“没什么,在我的视线里,给一个人身上多加了点东西。”   这种幻觉还帮她把实物触感模拟出来了,那什么耳朵尾巴,触感真实得不行,可以说很bug了。   兰夜毫不犹豫说:“那个人是陆枭吧?”   虞棠:“……”   为什么兰夜一到这时候就精得不得了。   不过虞棠不会承认的,干脆转移话题,问:“师父,有没有一些能够让人不要陷进幻觉中的药草法器……”   兰夜:“有哦!”摸摸下巴,说:“在陆枭那呢。”   怎么又到陆枭身上啊!   虞棠挠挠头发,却听兰夜认真地说:“陆枭在小洞天拿到的碧云珠,就是有清心境、祛幻觉的作用呀。”   碧云珠?   正如幻觉多出自阵法,破解幻觉的办法也多是阵法,法器或者药草对应的,倒是稀少,碧云珠就是这稀少中的稀少。   由大乘吉兆凤鸟衔着而来的碧云珠,凝聚充足的仙气,携碧云珠者,能稳定心性,避开邪毒,分辨幻觉。   便是大乘期的幻觉阵法,也能被碧云珠破除,所以,碧云珠才会被如此追捧。   或许太过强大,为了平衡机制,珠子用过一次后,便不能再用。   虞棠还真没想过用它。   这种一次性用品,自然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拿它来解开灵幻丹的幻境,是一种浪费。   虞棠刚想到这层,兰夜也说:   “如果只是因为灵幻丹的幻觉,在陆枭那里出糗,就用碧云珠,亏,陆枭那颗碧云珠也不在你身上,何况只能用一次。”   兰夜不知道虞棠还有一颗碧云珠。   虞棠正想说时,兰夜乍然想起一件事:“有一种药草能有作用,但也很稀少,至少三十年才结成一次。”   这是虞棠知识盲区,她问:“是什么药草?”   兰夜摸摸下巴,以手指掐算,总算记起来:“哦,在白鹿山那一带呢。”   她没留意到虞棠一愣,继续说:   “白鹿山的虞家,想必你们清辉宗也有听说吧?虞家的灵蔬、灵果,在各宗门之间颇受欢迎呢。”   “我知道。”虞棠小声说。   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兰夜说:“除此之外,虞家也种植许多珍贵的药草,我说的这种能破解幻觉的药草,就种在那里。”   虞棠深深吸口气。   兰夜整整衣摆:“现在就去看看?”   虞棠点头:“去。”   虽然她心里一直念叨着,可一想到,回去后,棠雪阁不见了,小明镜早就积灰尘,虞炳、周茜不认识她……   这种感情,就是近乡情怯。   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抽空回白鹿山。   不过,她迟早还是要去的。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这回,便先跟着兰夜去白鹿山。   这条路她很熟悉。   以前一月一休憩日,她走的都是这条路。   眼看着兰夜走错,虞棠连忙说:“师父,是这边。”   兰夜拍拍脑袋:“哎呀,没怎么走这条路,居然弄错了,小鱼儿居然知道这里?”   虞棠看着路旁的景色,目露怀念。   大约小一个时辰,她们就看到虞家的白鹿山。   白鹿山灵力充足,土地丰饶,虞家培养有道,养出来灵植都不是凡品,给虞家带来不少灵石累积。   虞棠和兰夜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身形圆润的妇人,身边跟着一个青年。   他们自楼梯下来,妇人跟青年说话,语气不是很好:   “……骏儿,这回你踏踏实实的,姨妈不是不想帮你们周家,但凡事都有度。”   青年脸色苍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被兰夜和虞棠打断。   兰夜修为太高,也没有掩饰,一到白鹿山附近,妇人和青年就都发觉,前后朝这边作揖,恭敬说:“兰夜真人。”   兰夜自法器上跳下来,开门见山:“不必客气,周道友,今日我前来,是有事。”   妇人正是周茜。   她脸有些圆,身材微胖,脸色健康,和过去一样,怒起来有威慑力,笑起来却很有亲和力。   周茜对身边的青年说:“有客人来,我就不送了,骏儿你先回去吧。”   青年低着头,畏畏缩缩的,离开此处。   虞棠看着他,总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此时,兰夜已经走上前去,说:“今日我前来,是想让徒儿看看绒莲,”她侧身,让出虞棠,语气中带着点小骄傲,“这是我徒儿。”   周茜看着虞棠,眼前一亮,笑说:“这位,就是清辉宗来的虞棠道友吧?”   客客气气的。   虞棠点点头,笑说:“是,周道友。”   周茜说:“真人、虞道友,你们随我来吧。”   前头,周茜和兰夜说灵植的事,虞棠默默跟在她们背后。   她试图安慰自己,系统洗刷不了羁绊,兰夜、陆枭与她的羁绊都还在,可再怎么样,兰夜陆枭和虞家是不一样的,她没有立场留在虞家。   虞炳周茜忘了她,也是正常的。   上去就认人爹妈,双方都尴尬。   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也早就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无法阻止淡淡的忧愁萦绕心间。   总算走到种养绒莲的水池。   池□□有五株绒莲,绒莲种子极其难得,虞家花了好大功夫,几百年的时间,几代人,才从一朵绒莲培养成五朵。   只是,虽说是“至少三十年的结果期”,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时候五十年都不一定结果,而且催生灵植的手段,不可用。   这种绒莲太难长了。   池中这五株,有的是花苞,有的开了花,都还没结果,显然没戏。   兰夜说:“不管多少灵石,我要预订最早的一朵绒莲,到时候结果之时,你送上门来就是。”   周茜却说:“按我们的经验,没有小十年,长不完。”   兰夜“咦”了声,转过身问虞棠:“要不这样,小鱼儿要是着急,我们去找别的能破解幻术的?”   她问虞棠的时候,周茜也看过来,她的目光,带着点敬畏,毕竟如今,虞棠已经是金丹期,与陆枭齐名的金丹期。   虞棠笑着摆摆手:“如此,先学习阵法破解幻术。”   并非非要药草才能破解幻术。   今天这样,是和虞家打过一次招呼。   来日方长,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她有点不想走。   还没见到虞炳呢。   一个高大、长得有点凶的男人,却因为嫁女儿的心情咬小手帕。   虞棠记得上次在虞家棠雪阁,是在准备出嫁的事,虞炳每天都红着眼眶,虞棠有时候和他说话,都怕他下一句就是“嘤嘤嘤”。   兰夜说:“那我们就……”   她试着拉下虞棠,拉不动,蓦地察觉点什么,方才那句话顿住,没有再说。   周茜见状,说:“难得真人前来,喝一喝茶吧,昨日刚摘的灵茶,泡出来滋味甚好。”   兰夜对茶水没什么感觉,但见虞棠脚下生根,兰夜福至心灵般,点点头:“好啊,是可以尝尝看。”   虞家会客的地方在主峰。   几人走过去时,虞棠发现,不远处有一座阁楼。   是棠雪阁的外表,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有没有住人。   周茜像是介绍一般,说:“那阁楼建好多年了,本是想留给我和当家的孩子的,结果,一直没有孩子。”   虞棠心里咯噔一下。   行了,系统直接把虞家孩子的存在抹杀了。   兰夜惊讶:“那着实缘分不够。”   对修士来说,孩子与徒弟一样,并非想求就能有,说到底,还要看缘分,而且修士甚少三妻四妾,像娄家那样家族极度兴盛,孩子排出几十种辈分的,则有人笑说娄家家主可能上辈子是配种的。   在厅中坐下,周茜唤仆从煮茶。   兰夜坐在她面前,她有点紧张,虽然圆脸上挂着笑,食指一直按着拇指。   虞棠看在眼里,先挑起话头:“这种灵茶是?”   说到周茜熟悉的领域,她两眼微亮,细心地说:“这种是单枞茶,煮茶水时……”   虞棠很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偶尔说句“原来如此”,颇为捧场。   周茜是筑基,难得在金丹修士前这么轻松,不小心就说许多话:“可惜我家那口子不在,他接到巡逻任务,出门巡逻了,他对茶更了解……”   近来魔修猖獗,作为觅云宗筑基弟子,都有巡逻任务,而巡逻任务是轮流的。   原来虞炳是出去巡逻。   今日不一定能见得到,虞棠有点可惜。   但只要过来第一回 ,就不怕没有第二回。   此时,见着周茜,虞棠心里那股忧愁淡去,便问:“虞炳道友现如今是在哪个小队?”   周茜说:“在白虎巡逻组。”   十一人成一小队,十个队成一组,觅云宗巡逻队伍多达四十个。   虞棠仔细回想陆枭带的队,便问:“队伍中,除了领队者,还金丹与筑基的小队,隶属如何?”   她刚接受设定,对情况还不太了解。   周茜说:“那是在青龙巡逻组,”她顿了顿,笑叹口气,“那是强大的领队者带的队,能去那里,是好事,不至于叫人担忧。”   青龙组比白虎那边的,资源、队友都好上许多。   不过这个分配还是看宗内的。   当然,领队者可以自己挑队友。   虞棠想起虞炳,绝不是猪队友范畴的,主动说:“我回去且问问陆枭,看他能不能换个队友。”   可以把上次那个闯祸的筑基踢出去,换一个新的进来。   “陆枭”这两个字,成为口碑的代名词,提到他的队,凡是需要外出巡逻的筑基,都羡慕不已。   至少从未出过事故,安全可靠摆在第一。   周茜听了,确实惊喜,却怕带来麻烦:“这怎么好意思?”   虞棠心里一酸:“怎么不好意思?”   她若能帮上忙,那就尽力帮,即使虞炳周茜的记忆被抹杀,她依然会记得,这两人给她带来双亲的温暖。   这要是在凡间,那可是妥妥的裙带关系,不过虞炳本身筑基后期也不差,所以她稍微心安理得。   周茜看着虞棠,笑得两眼眯起,少了方才那种陌生的敬畏。   几人说话期间,茶水也端了上来。   便是兰夜这种不懂茶的,也“哇”了声:“好香。”   拿来招待真人的茶,自然并非凡品。   最后,看时候不早,虞棠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与周茜告别后,总算和兰夜离开。   晚霞漫天,远处山影层峦叠嶂,白鹿山上花草各异,如此风景,虞棠与兰夜徒步走下白鹿山。   兰夜看着天际,惊叹:“真好看啊。”   她拿出小明镜,把这一幕的天色录下来,小声说:“以后再做吉兆祥云,就照着这个做好了。”   虞棠联想到自己大婚当日的吉兆。   果然是兰夜他们搞的鬼。   兰夜的小明镜是改装过的,根据虞棠的建议,不止能联络,能录像,还能存档多份录像,总而言之,就是半台手机了。   虞棠突然问她:“师父,我能跟你借下小明镜么?”   兰夜递给她:“可以呀。”   虞棠不知道想到什么,两眼弯弯,笑起来。   兰夜挽着她的手臂,问:“之前在虞家,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我?”虞棠没想到兰夜有这么敏锐的时候,叹口气,“还好……”   她脚步顿住,改口:   “是啊,确实感觉不是很开心,不过与虞家无关,是我自己的缘故。”   知道自己察觉对了,兰夜也不问具体的,只抓着虞棠的发尾,在手指搅搅,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当然,话里时常提到平鹤。   虞棠也才恍然发现,平鹤去极北之地,已经两三年。   兰夜说:“这么几年,估计快链接了吧。”   “链接什么?”虞棠好奇。   “觅云宗和极北之地的阵法啊。”兰夜说,“那么多大能过去,可不止是看灵脉受损的情况,还要链接这两地阵法,好让我们随时监测极北之地的情况,以免灵脉再受天劫损害。”   要知道,这片广袤无垠的大陆上,极北之地,离这儿真的非常远。   饶是平鹤这样的大乘期修士,也要飞个小半年才能到极北之地。   所以迫切需要链接阵法。   一听就很有难度,是个大工程。   但相比之下,修真界很方便,想要到哪个地方,能使用阵法,这么远的距离,用传送阵估计不用一天就到了。   况且两三年建成传送阵,效率比一些城市建七八年还不通车的的地铁还高。   正说着极北之地,忽的听到后面的呼叫声:“虞棠道友!”   虞棠回头,见周茜瞪着微胖的身躯,从白鹿山上跑下来:“虞棠道友,兰夜真人,呼呼……”   她跑得这么急,虞棠怕是有什么事,心里有些着急,问:“怎么了?”   周茜咽咽口水,说:“还好你们还没走远。”   她伸出手,拿出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盒子,到虞棠眼前:“我瞧着,虞棠道友还挺喜欢喝这茶的,便专程叫人准备些,给你送过来。”   虞棠看着那精致的包裹。   就像每一次,从白鹿山回去须行山时,周茜都要给她的储物袋塞得满满的,就怕她在须行山住不好,吃不好,偶尔还要启动外卖员娄爱之,专程送来家里新鲜的灵果灵蔬……   过去日常的每一幕,都变成回忆。   可只是她一个人的回忆,没有谁再记得。   而此时,那个精致的包裹,和回忆里的画面重叠,仿若还能听到周茜的唠叨:“棠棠,吃不下就分给那些真人,你别担心家里灵石,咱家里多的是……”   虞棠抬眼,看向周茜。   她眼眶红红的,叫周茜一惊:“道友你……”   虞棠接过盒子,忍住眼眶的酸意,说:“谢谢。”   娘亲。   周茜没有细问,她笑了笑,脸上亲和。   本来于理,虞棠主动提出要帮助虞炳进青龙巡逻组,她是得送这盒茶叶的,但是她的出发点不是这个理。   甫一见虞棠,她有种莫大的满足感,在虞棠和兰夜走后,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安。   非要追出来见她最后一面,才能安心。   还想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拿一点出来,给虞棠。   好在理智控制住她,所以她连忙收拾出一盒灵茶。   昨天刚摘的茶,是百年来这种灵茶的最后一点,颇为珍贵,平日里待尊贵的客人才会拿出来,但今天,她毫不犹豫给出去。   只因为虞棠在喝茶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心情。   周茜后来归结,她有一种预感,她或许做过一个梦,梦里,有虞棠这样的漂亮、令人骄傲的女儿。   毕竟同姓虞,不一定呢。   当然这种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人家可是清辉宗的金丹修士。   却说这盒茶叶到虞棠手里,虞棠心里郁闷一扫而空。   她方回到揽月居,突然脑海里一声叮咚,歪歪的声音响起:“亲亲,触发任务四了!”   “任务四:端一杯茶给陆枭喝,增进感情值,从相亲相爱的喝茶开始呢!”   像这样毫无难度的任务,虞棠做起来真是没动力。   不过有些事,也算刚刚好。   比如说,挣回脸面就靠现在。   她来到屋顶,随意扫扫,坐下来。   现下,天已全黑,夜幕中月色朦胧,星光垂照,于屋顶起炉煮茶,很是浪漫。   茶水咕噜咕噜响时,陆枭也回来了。   白衣翻飞之时,只看他轻松跃到屋顶。   虞棠冲一杯茶。   心内默念阿门,往里面下一颗灵幻丹,递给陆枭。   对,没错,挣回脸面。   她上次说要丢了灵幻丹这玩意,都是假的,其实心里一直策划着,等月黑风高之夜,来搞事。   她转过头,动手收拾茶壶,问陆枭:“要不要换了你们队里那位惹事的筑基?”   “嗯?”陆枭轻抿一口香茶,挑起眼睛看她。   虞棠说:“我有个好人选,白鹿山你知道吧,这茶就是从白鹿山拿回来的,那虞家……”   陆枭不问,说:“好。”   虞棠:“……”   越发觉得自己在搞裙带关系,还帮人家送茶送礼什么的。   不知情的都要唾骂自己一句。   不过,此时,她尚且不知道,自己无心一换,倒是保住虞家。   眼下,还是这茶的问题,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枭嘴里的茶。   他喝了!   一口,两口,三口……   茶杯就那么小,三口成品,自然见底。   虞棠做了亏心事,手指揪揪衣袖,开始看别处:“好喝吗?”   陆枭从喉咙里应了声:“嗯。”   不知道陆枭会看到什么幻觉,而且灵幻丹带来的幻觉,还会麻痹人的认知。   就像她之前把他认作狐狸精,却没觉得不对,反而很兴奋。   然而过了会儿,陆枭没有动作。   虞棠抬眼看他,他如往常那般端坐着,清朗凌凌,微抬着漂亮的容颜,盯着远处天际,一言不发。   或许和她一样,延迟发作。   没事,她可以等。   为此,她专门和兰夜借了改造后的小明镜,早准备好了,就等第二天陆枭清醒过来,就能看到独属于他的录播。   哎呀,她可太恶劣了。   虞棠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开始暗搓搓期待陷入幻觉的陆枭。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枭仍没什么反应。   虞棠等不及,先去看他。   陆枭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眼中轻动,与漫天银河比之,毫不逊色,直把虞棠看得脸颊开始热起来。   虞棠肯定,他开始幻觉了。   不然平日里坐一起就忍不住靠近她的人,现在怎么还呆坐在那。   她靠近他,带着点期许,问:“怎么样,你看到什么?”   她这话再没忍住,只要陆枭能仔细回想,就知道刚刚那杯茶有问题。   陆枭低头。   他薄唇撞上她的花瓣似的嘴唇,那颗唇珠碾着她的上唇,又嫩又柔,引得虞棠没忍住,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   朦胧月色下,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   亲了几息,虞棠不满地“唔”了声。   这家伙,牙关怎么咬这么紧,平日里都不用撬的。   难不成是幻觉的关系?   她正奇怪,突然,他松开卡关。   一股香甜的清茶,顺着他的唇舌,淌进虞棠小口中,有些许茶水沿着她的下巴流下,濡湿前襟,虞棠大惊之时,他抬手扶住她下颌,叫她不自觉咽了一口。   危!   咽的这一下,恍若“咚”的一声,堪比惊雷。   而后,且看他后退一些,语气徐徐,神色却笃定:“怎么样,你又看到什么?”   虞棠两眼圆瞪:“!!!”   娘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算是有深刻体会了。   所以灵幻丹这玩意还是早点丢掉吧! 第五十九章   后来, 虞棠仔细回想。   有些事,只能怪自己大意, 系统没提醒任务完成,说明陆枭没把茶水喝进去,她却以为他真的喝了。   他就是能忍,特别能忍。   但也不能这么坑她啊!   虞棠揪床单, 又气又无奈的。   “今日没有课业, 再睡会儿吧。”   陆枭身着白色外袍,干净平整,一身仙气飘飘, 头发用玉冠一丝不苟挽起来, 大弟子风范。   虞棠翻身,嘟囔句:“好。”   不过她这句说完, 好一会儿,陆枭仍站在那里, 一动没动的。   虞棠撩起眼睛,暗想,莫不是在求出门吻?   比如丈夫外出工作, 全职妻子在他临出门时, 跑过去献上一个吻?   再看陆枭轻皱眉头,欲言又止。   虞棠爬起来,眯着眼儿,伸出食指,朝他勾勾手。   陆枭朝前走一步, 低下头来。   虞棠葱白的食指和中指,勾住他下颌,抬起他的脸,又用拇指按在他下唇,唇柔软微凉,手指拂过瓣唇,像露珠从花蕊滴落,引得唇瓣细微一颤。   陆枭喉结动了动。   虞棠手指不需要用力,他已缓缓低头。   凑近他,虞棠的呼吸轻轻喷在他的下颌。   温馨得醉人。   却在下一刻,她两指一用力,把他的脸往旁边一别,自个儿缩回被窝,闷声闷气:“去吧去吧,一大早腻歪个什么劲。”   声音是藏不住的笑意。   陆枭:“……”   虞棠自认只能在这方面扳回一城,陆枭快出门了,他做事一板一眼,绝不会迟到,也不能拿她咋地。   躲在被子里暗笑,她正得意,忽然,被子被掀开。   逆光处,陆枭眯眼。   虞棠:“!!!”   床帐上挂一条浅蓝色的发带。   这条发带虞棠尤为喜欢,平日里起来后,一般先用它绑头发。   此时,发带随着床帐晃了晃,细纹流光闪闪,折射光晕点点,虞棠咬牙的声音响起:   “……巡逻,唔!”   提示无效。   又过了会儿,陆枭整整衣摆,恢复清清冷冷,从床上下来,云淡风轻地说:“让他们等会儿,又何妨。”   虞棠擦擦嘴角,叹息:“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陆枭回得相当理直气壮:“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来就是了。”   一开始一丝不苟纯情仙男,变成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又一副模样的非纯情男人?   那句“后来就是了”什么意思,所以是她带坏小仙男咯?怪她咯?   虞棠蹬蹬脚,不打算和他贫,从床上爬起来,忽的想起前几天拜托他的事:“对了,虞炳入你们队了么?”   虞棠说的事,陆枭向来是上心的。   自然便道:“嗯,今天入。”   其实,刚刚他欲言又止就是这件事,但她偏要撩人,不怪他欺上去了。   虞棠双眼一亮,忙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陆枭看她鲤鱼打滚起床,问,“为什么?”   为什么,那是你岳父大人啊?但这种说法无厘头,虞棠眼睛一转,说:“反正你会知道的。”   她已经耽误陆枭,所以动作很快,下一刻,整装待发。   *   队伍出发前,会在日月山大堂前集中,抽取巡逻地域,然后再出发。   一到日月山,有不少修士聚集在那处。   巡逻组分为四个,取四神兽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被分配到组内的修士,都有信物。   成员固定十个,人到齐便直接出发。   这样的巡逻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足以说明宗外不太平,就是不知到底到什么程度。   虞棠轻轻叹息。   陆枭过去没好好选队友,只是随手点了十个人。   毕竟这些人影响不大,他向来独来独往。   也因陆枭不关注,时间久了,他手下十人偶尔有变动,有些修士实在缺灵石,会把自己这个位置卖出去。   今日,他们也是在日月山等着。   虞炳身材高大,五大三粗,一张脸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显得正气十足。   前几天,周茜和他说他可以调到青龙组时,他还以为是玩笑话:“那个清辉宗的天才虞棠,要帮我们?茜儿,你还真把百年的茶叶送出去了,你疯啦?”   周茜说:“我送茶叶,不是因为这个事,而是我觉得她很合我眼缘,同样也姓虞……”   虞炳心疼他的茶叶,嘴快:“你该不会傻吧,她是姓虞,但又不是我女儿,怎么无缘无故要帮这个忙?”   周茜一点就炸:“好哇,你说得没错,说不定真是你和别的小妖精在外留的女儿,你不说我还想不到呢!”   虞炳顿时满头大汗:“我不是我没有啊!”   孩子是他们之间一道不能触及的伤疤。   虞炳也是累晕,才这么随口一说,听得周茜火气大发,满脸郁愤,他连忙哄她,直到被周茜踩好几下脚背,才让她消气。   孩子啊。   虞炳抱着手臂,脑海里浮现一个抿着嘴笑的少女,却看不清少女的容貌。   虞炳摇摇头。   其实,比起女孩他更想要男孩,无关看重与否,主要是女孩子未来可能出嫁,他会舍不得孩子被猪拱,得伤心好一段时间。   当然,只要是他的孩子,他就会心疼。   他和周茜的对话因为孩子的事,被打断了。   本以为周茜说胡话,结果,他昨日得令,被调到青龙组,还强调是陆枭指定的,才知道虞棠真的帮了他,他得以跟着陆枭这一队。   要知道,出巡的修士,只要能跟着陆枭,是天大的运气。   此时,队伍中有十一人,本来队中一位金丹九位筑基修士,现在多一位筑基。   多出来的不是虞炳,是周骏。   周骏也在陆枭队伍里,但昨日接到通知,他被踢出这个队伍。   果然是因为上次动了阵法灵石的事。   周骏怎么能因此错失机会。   他求助无门,到日月山找陆枭队里的金丹:“师兄,上回陆师兄不是没责罚我么,怎么就突然……”   那金丹与周骏出自同个师门,出于照拂,才把他提到这队伍。   之前周骏做错事,他还替周骏说话,虽说巡逻任务艰苦,且危险很高,但丰厚的灵石酬劳下,还是很多人瞅着机会进来的。   现下,周骏被踢出队伍,陆枭否认的人,没有其他队伍敢要他,他没办法进别的巡逻队。   金丹也有些无奈:“我听上头说,是陆师兄专门让人换你的位置。”   所以虞炳顶了上来。   周骏走向虞炳,说:“姨父。”   虞炳客气地应了声,摆出和他不熟络的模样。   虞炳对周骏一家印象很不好。   过去,周骏一家借住在虞家,虞炳看在周茜面子上,从不说什么,也没苛待他们家人,吃穿用的,哪一样比不上虞家自己人。   可是他们得寸进尺,放言虞炳这一辈不会留下任何后代,那虞家的灵石、灵植就都是周家的。   这触了虞炳的逆鳞,气得他三下五除二把他们赶出去。   周茜对娘家人也有怨言,终于停止自己的慈善行为。   可惜,向来由奢入俭难,周家被赶出去后,还时常找周茜接济,周茜看过去情分,偶尔给一些灵石,最近给得少,外甥周骏就经常跑白鹿山。   叫虞炳知道,又是一阵没好气。   就算因为自己,外甥被赶出陆枭的队,虞炳没觉得不对,周家这几十年受虞家照顾,花的灵石数不胜数,还点回来又如何。   眼下,周骏又说:“姨父,我陡然没有巡逻小队,今日可以随姨父……”   外出巡逻者,宗内会派发灵石,周骏现在没了虞家,入不敷出,不想丢这点灵石。   虞炳道:“可别问我,你去问问陆枭师兄便是。”   周骏一张脸颜色变幻。   他又找金丹师兄,希望金丹师兄帮他说句话。   并且往师兄手里又塞几块灵石:“师兄,我真的需要留在陆枭师兄队伍里,我不需要出巡的灵石酬劳,只要留下这一回,我再给您十块高阶灵石。”   其实,他是有打算的。   他本来打算和虞炳所在的白虎组的修士互换,这样,他好对虞炳下手。   可是天不作美,陆枭从不管事,这次却亲自说把他换下来,还换成虞炳。   那他的计划还怎么实行?   所以不管如何,他今日要跟定这一队。   金丹修士想了想,反正只是多带一个人,还能白拿这么多灵石,便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且看陆枭御剑而来,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子。   女子穿一件水蓝交襟襦裙,头发用黛蓝发带挽起,打出漂亮的团花,不过,这一切都是点缀,真正叫人眼前一亮的,是她过人的容颜。   陆枭本就生得极好,女子在他身侧,却辟出另一种美,与陆枭不相上下,二人站在一处,着实吸引人的目光。   那几人先前和虞棠打过照面,连忙回过神来,作揖:“陆枭师兄,虞棠师姐。”   陆枭没与手下废话,问那位金丹:“抽到哪片地域?”   这个金丹就是他的副手,由他抽的签,说:“宗外九百里大谷。”   距离很远,已经是宗外阵法的边缘。   比起其他地域,那里更危险,不过,灵石酬劳会更高,过去他们去过那边好几次,不算什么大事。   这金丹修士就是与抽签的弟子沟通好,专门拿到这个地域的。   虽然九百里外是危险地域,但他们跟着陆枭,魔修不敢放肆,既可以拿高的灵石报酬,又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陆枭从没觉得不对,也没说什么。   虞棠只以为他们小队运气不好,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扫一眼人群,在中后排看到虞炳。   虞炳整体和过去没区别,但或许日头晒得更多,皮肤稍微黝黑,毕竟,现在一方面要照顾家里的灵植,另一方面要外出巡逻。   他和其余人一样,恭恭敬敬的,要不是亲眼见过,虞棠也不相信这么大一个汉子会“噫呜呜噫”哭泣。   这么一想,虞棠忍不住一笑。   顺着她的视线,陆枭看到一副生面孔,就是虞棠特意提到的那个筑基,他又缓缓移回目光,问:“笑什么?”   虞棠随口说:“没什么啊,你们队手气挺差的,抽到九百里大谷那边。”   陆枭听罢,轻飘飘看副手一眼。   副手立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虞棠对小队的人还算客气,算起来,他们是陆枭的“同事”,她便说:“那今天我和你们过去啦,大家多指教。”   虞棠可是除陆枭外另一个金丹,这下队里,一下子变成三个金丹,安全保障更上一层楼,哪能叫弟子不高兴,连忙说:   “不敢不敢,还要师姐多多担待。”   场面话说完,虞棠看到站在最后的周骏。   难怪呢她会觉得眼熟,他就是那个动了阵法,惹怒陆枭的猪队友,也是那个找周茜的青年男子,听别人叫他周骏,这么算来,他是周茜的外甥。   虞棠皱眉。   之前,因为周依依得罪虞棠,虞家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彻底赶走周家,现在重置过的世界,虞棠凭空消失,或许因为赶走这群蛀虫的理由不够充分,所以周家和周茜还有联系。   上回,周骏定又是去虞家要灵石。   伸手党当多了,是种病,得治。   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把他们手砍了。   副手金丹被陆枭盯了一眼,都不敢提周骏的事,倒是虞棠自己提起来:“队伍里现在有十一个人,没问题吧?”   陆枭扫了一眼,看到周骏,皱眉。   周骏嗫嚅:“师兄、师姐,我……”   虞棠大度地说:“你要和我们去九百里那一片?也不是不行,注意安危就是。”   周骏惊喜,说:“谢谢师姐!”   虞棠笑了笑。   周骏怕是不知道,他妹妹以前是怎么被她搞的吧。   出发后,虞棠放大扇子,和陆枭并肩坐上。   为了陆枭等等别乱发醋,她提前和他打个招呼:“我会留意那个周骏。”   陆枭微微挑眉,说:“怎么了?”   虞棠说:“正常人被踢出小队,没有酬劳,还要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域,怎么说也会放弃,他非要跟上来,要么自讨苦吃,要么别有用心。”   虞棠仔细分析,按周家那家子小人样,她偏向第二种,问陆枭:“你觉得呢?”   陆枭抬眼看她,过了会儿,才说:“不必担心,随他去,小人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虞棠:“……”   哥,大哥。   你这性子要吃亏的!   他平日里在自己这精明得要死,套路一层层的,对外却这么没戒心。   不过,仔细想想,陆枭或许以为周骏要搞他的事,所以有十足的信心,又怕虞棠担心,所以才会这么说。   按他性格,确实是这样。   虞棠“害”地拍他肩膀:“你放心,我担心的不是你。”   陆枭眼睛微睁。   这一队除虞棠外,十二个人都是男子。   陆枭沉下脸,暗自不爽。   如果虞棠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他现在就差把“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担心的男人”写在脸上。   可惜虞棠不止没发现,还去看虞炳的情况。   她放出一只密探小绿,在上面附上视觉、听觉,密探小绿则伪装成小鸟外形,飞到后面,轻松掌握后排情况。   虞炳在大约三十多米处,他坐法器上,和其余筑基说话。   而周骏在他十余米的地方,连着几次搭话,虞炳都爱理不理。   虞棠记得,以前虞炳就很看不起周家一家,周茜的哥哥筑基失败,修途止步于练气,不思进取,反而住进妹夫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虞炳看在周茜面子上,对他们一家颇有忍让。   如今,看虞炳对周骏的态度,虞周两家该是撕破脸,只是没那么彻底。   这一幕,足够虞棠脑补出后续剧情,周家一定在伺机,让虞炳重新当“冤大头”,供给他们一家四口。   好在虞爹性子直,喜恶分明,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就差明晃晃表示“薅羊毛也有度,滚”。   看周骏吃瘪,虞棠忍不住笑了。   正想把密探小绿召唤回来,骤然中,虞棠看见周骏狠狠攥手,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若不是小绿的视觉能无死角观察,她不一定能看到周骏这个神情。   有事,很有事。   虞棠收起看戏心态。   她抛出一颗种子,种子随风飞去,落在周骏肩膀上,长成一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小草,方便她附着视觉和听觉。   这才召回小绿。   可飞回来的小绿又动不了了。   虞棠从小绿的视角,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珠子。   死亡凝视.jpg   吓得虞棠连忙把视觉收回来,看向陆枭,说:“干什么,吓到我了。”   陆枭手上提小鸟形状的小绿,搁面前,他掀了掀眼睑,说:“你让小绿去后面?”   虞棠抬手收回小绿,随意说:“对啊,看看你的新队友,适不适应嘛。”   陆枭“哦”了声,回头睇一眼。   虞炳在和同行的筑基吹水,毕竟他小有所成,一山主家,虽不至于富可敌宗,但也是富甲一方。   可吹着吹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阵寒风,凉飕飕的,在他身上卷一下。   他打个寒战,和他吹水的修士也察觉到,磕磕绊绊说:“等、等一下,陆枭师兄在看我们……”   虞炳一颤,看过去时,陆枭已经悠悠转过头。   他搓搓手臂,心底里嘀咕,陆枭的可怕果然名不虚传,谁家和陆枭沾亲带故的,怕是难了,这座大罗神仙太难供。   此时,距离觅云宗大关,已经三百里,四周植被稀疏,有一丝不明显的血腥味,路上偶有巡逻回来的小队,与他们打招呼。   再走个时辰,就到九百里外。   这边更是人烟稀少,灵力比起前面就像被腰斩,自然是宗内聚灵阵的影响,地上只长着七七八八的杂草。   苍穹倒是澄净,云丝都少,只有一望无际的深蓝。   灵鹰盘旋空中,更显宽阔寂寥。   “那接下来……”虞棠是第一次跟队巡逻,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却看陆枭将琉檀往上一抛,琉檀旋转向上,锋利的剑尖,稳定下来,就像指南针,指着一个方向。   虞棠轻“哇”的一声。   别看这招使出来轻松,至少在陆枭落地时,他周身的灵力迅速遍布这片地域,再用琉檀指示,一下就能发现潜藏的魔修。   便是虞棠,都不敢说自己做得到。   陆枭说:“走。”   他们刚动身,躲藏的魔修就吓得跑出来:“陆枭!”   琉檀就像嗅到食物的味道,“刷”一声,朝那两个魔修冲过去。   刹那间,两颗人头落地,因为掉头频率一致,所以只有一声“咚”,就连无头尸体倒下,节奏都一样。   虞棠默画十字: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除了虞炳外,其余修士搜罗一番尸体,没找到有用的信息,皆是摇摇头。   当然,有人顺走魔修身上值钱的东西。   如此几番,不过一刻的时间,就杀了七八个魔修。   每次陆枭负责杀,队友们负责摸装备。   这一片接近阵法边缘,魔修渗透更多,其余小队抽到这都是死气沉沉,担惊受怕的,也只有陆枭这队能这般轻松。   虞棠越看越觉得,他们是跟在陆枭后面的宠物,就像网络游戏里,总会有跟班宠物帮捡装备。   不同的是,他们只为自己捡,没有陆枭的份。   但作为觅云宗享受顶级资源的这一批,这点资源,虞棠和陆枭也没必要与他们抢,而虞家不缺这点灵石,虞炳也没上去摸装备。   就这样,十三人循着这地扫荡,走得十分轻松。   遇到稍微难打的魔修,虞棠不忍心叫陆枭一个人打,两人联起手来,配合很有默契,有些魔修,以为自己还有逃跑的余地,结果轻易交代小命。   而放在周骏身上的小草,则表明后面那群人悠哉悠哉。   虞炳要冲上去,还有修士按住虞炳,说:“上去干嘛,小心给剑锋扫到!”   虞炳不快:“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打,什么都不干吗?”   修士说:“这有什么,这就是来陆枭队伍的好处啊,即使在危险的地域,仍然会很安全,不然为什么要花灵石进来啊?”   虞炳愣了愣:“我不是花灵石进队的,是虞棠师姐举荐我到队中。”   那修士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道:“虞棠师姐举荐?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吧!”   有一说一,虞炳太实诚了。   虞棠见他不打算争辩,回头问那修士:“我举荐的,你有意见?”   那修士怔忪,才回过神:“不敢不敢。”   虞炳见虞棠如周茜所说,挺好说话的,对着她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有点憨。   有时候憨憨是能传染的,虞棠忍不住对他比个大拇指。   然而她回头时,却看陆枭眼神深深的。   虞棠一顿,终于感知到小醋王的情绪,难得在他身上看到“怨念”这两个字。   她缓缓把那根大拇指,按在他眉心,学那些幼教老师的口吻:“棒棒,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所以这口醋咱吐出来?   陆枭:“……”   其余修士先是一惊,又想起虞棠对陆枭的熟稔,这才擦擦虚汗。   这一路下来,切魔修和切瓜似的,没什么难度。   只是虞棠奇怪。   魔修就和野草似的,杀不尽,渗透到这儿伺机袭击道修,怎么看,都像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就是不知道是谁组织,是谁预谋,不惜耗费这么多魔修的性命。   突然,虞棠放在周骏身上的小草,晃了晃,周骏走动起来。   其他人都在闲聊,有些上进的在打坐修炼,周骏却暗暗朝不远处走去。   虞棠眯了眯眼。   周骏所去的那个地方,好似是存放阵法灵石的地方。   他去那里干什么?   为了抵抗魔修,觅云宗启动囊括觅云宗方圆一千里的大结界,其中,又有无数小结界支撑,这是第一道屏障。   这屏障内,由宗内弟子巡逻,歼灭越界的魔修。   如果没有这道屏障,靠觅云宗大关,不一定能撑住源源不断的魔修。   虞棠忽的想起,上回周骏犯的错,就是动了阵法的灵石,导致周围暴露在魔修视野,差点惊扰宗内。   难不成,当时他是故意的?   虞棠心惊。   这里是离觅云宗九百里,大阵法的边缘,如果在这里打开结界,魔修会蜂拥般袭来。   回过头,她喝道:“周骏!”   可惜来不及了。   下一瞬,只听“啪”地,整块阵法灵石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五二零快乐~(虽然雨单身狗的我无瓜,但我还是要蹭这个热度给小天使表白一个~qvq) 第六十章   阵法之玄妙, 精确到每个阵眼中灵石的方位。   绝不要轻易触碰阵法的灵石,这是阵法的命脉, 而觅云宗大关外千里的阵法,大小结界相互交错,碰一块灵石,可能会毁数十个阵法。   为避免被魔修发觉, 这些灵石都是特意保护起来, 若非蓄谋已久,难以摸清灵石方位。   虞棠这喝声,所有人看向周骏。   可是这小子不要命了, 竟然在虞棠喝声后, 立刻松手,把灵石丢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   没谁料到周骏做出这等蠢事, 便是虞棠一直留意着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反骨仔”的动作。   因为脑回路接不上他的睿智, 反而被坑一道。   陆枭眉头一皱,身形已到灵石处,飞速将阵法归位。   灵石发出的蓝色光芒一闪而过, 所有人落下虚汗。   副手金丹怒骂:“你疯了!在这里动这个阵法?”   周骏恨恨咬牙。   其余筑基皆怒目。   这儿是哪, 这不是上次巡逻的三百里,是九百里,一千里就是结界的边缘,若在这里破坏阵法,那不是直接让他们暴露在外面无数魔修面前?   疯子, 不要命了!   虞棠看着被押住的周骏,以金丹修为探视之,发现他居然还用上隐匿气息的东西,所以他靠近阵法灵石时,陆枭也没察觉。   看来,他打算偷偷破坏阵法,引来魔修,不被追责。   如果不是虞棠的小草苗,还真不能肯定就是他破坏的阵法。   再结合他之前碰阵法的前科,真是奇了怪了,他之前就试过一次,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情况不妙,虞棠和陆枭对视一眼。   他们都能察觉到一股无形的魔气压制。   与方才遇到的魔修,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陆枭捏紧琉檀。   虞棠也打开小鱼扇。   灵鲲骨加固后的小鱼扇,展开时,威风凛凛,扇上至纯的灵力与陆枭的剑气相互结合,慢慢形成一道屏障。   本来不需要这一遭,结果有个猪队友,虞棠忍着怒火,提醒后面的人:“你们顾好自己,这次来的魔修,绝不简单。”   只听虞棠这么说,筑基们都心底里发憷。   这里是觅云宗九百里,就算宗内发现出大事了,出来营救,也不一定赶得及。   一个弟子自告奋勇:“我先回宗内告知长老堂!”   陆枭冷笑一声。   虞棠心神在即将到来的危险上,懒得解释:“行,只要你去得了。”   那弟子将信将疑,离开虞棠、陆枭的灵力保护圈,刚跨出一步,无数魔气凝成实质,缠住他的脚腕,弟子连忙劈断魔气,逃了回来。   虞棠也愕然。   只一会儿阵法松动,陆枭已经补好阵法,但闯入这么大的魔气,是谁都想不到的。   她紧紧皱眉。   魔气是修士灵力的克星,若心性不定,不小心被魔气沾染,初魔化,会把修士逼入魔修之路。   因此,就是她,也不敢打包票,能全身而退。   本来澄净的苍穹,开始聚拢阴沉沉的黑云,压着四境,偶有阵法闪动的光芒,阵法近乎被摧坏。   诡异云雾拨开,一辆巨大的魔头船,晃晃悠悠露出了一个脸,映在虞棠瞳孔里,她记起来了,这是东耀城十二魔尊像中的“喜”。   “喜”魔尊像的嘴角咧得极高,双目圆睁,光影交错之下,整张脸显出一种无法细说的怪异可怖。   它从云中探出头来,身后是一艘大船。   “魔、魔头船!”身后那个副手金丹,双瞳震动,吓得牙关都在颤抖。   要知道,魔头船只有魔修中的堂主才能使用。   上一回魔头船入侵觅云宗,平鹤还在宗内,即使如此,觅云宗大关还是被摧毁,损失自然不能细数,也是那之后,觅云宗在关外一千里都设置结界。   如今,噩梦重现。   随着魔头船出现,裹着黑袍的魔修从船上下来。   乌泱泱,比黑云更甚。   陆枭当机立断,从灵力保护圈冲出去。   他身形来回转变,白衣猎猎,就像割裂黑云的闪电。   双手捏诀,琉檀从一变七,犹是幻影,柄柄锐利夺目,围绕冲过来的魔修,周旋一圈后,琉檀回到他手中。   幻影全部消失。   紧接着,魔修们血液迸溅,自空中如血雨落下。   猩红雨中,陆枭缓缓睁眼,一刹那,他双目通红,若非身上灵力暴涨而非魔气,恐被认作魔修。   而地上,虞棠低头,布置一个防御阵法。   这是一圈藤蔓围绕成的阵法,把筑基们围在里面。   她心里调侃,自己莫名有点像孙猴子,用金箍棒在地上画个圆形,让弱鸡唐僧躲在里面。   接着,她严肃警告:“别轻易出这个阵法,这是最后保护你们的。”   她还不放心,拿出唯一的金灵罩,金灵罩是兰夜炼制给她的法器,没什么别的作用,抵挡魔气挺好用的。   打开金灵罩,护住他们。   金灵罩的控制是一个掌中阵法,需要有人把持。   虞棠看了眼虞炳,把掌中阵法交给他:“虞炳道友,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是阵法命脉,你要护好。”   虞炳一脸懵,立刻收好掌中阵法,郑重点头。   虞棠深吸口气,迅速加入战斗。   她踩着掉落的血块,追上在陆枭身后的魔修,眨眼闭眼间,一股锐利之意袭向魔修的脖颈,收割人头。   如果她只是药修,她没有办法做到这一招。   但现在,剑修比药修更适应这种拼杀的状态,她深深吸口气,腥味顺着零星灵力周转一身。   张扇合扇,顿时爆发出更强大的锐利之意灵力。   发带飞扬之时,她已经到陆枭身边,与他并肩。   二人身上的锐利之意,煞得躲在保护圈的筑基一句话说不出来。   还有那个明明是金丹,却被遗忘的副手。   他看着周遭的情况,那些魔修已经朝他们伸手,但不能靠近保护圈半步。   只是,如果所有人都躲在法阵里,法阵被魔修轮番干预,迟早会失去效力。   金丹深知此,他气急了,过去踹周骏,吩咐其他人:“看好他,别叫他再惹祸!”   接着,他冲到灵力圈外,以符咒贴在魔修的身上,爆破。   他是金丹期,尚且应付不太来。   下一瞬,他察觉到自己后颈一凉,堪堪回头,一个魔修提刀已经朝他砍过来。   金丹突然想到,有些便宜,不该占还是别占,为了拿到灵石报酬,拿了九百里之外地域的是他,当然,他也将因此死于这里。   死前最后一点感慨,居然就是不要占便宜。   金丹闭眼。   电光火石之间,那魔修又突的倒下!   他愣愣地睁眼,面前,虞棠收起切那魔修的小鱼扇,衣袖已经沾上血渍了,一身却清清爽爽,她双眼一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留下一句话:   “别发呆!命是你自己的,害怕就躲回圈子去!”   她只是寻常声音,在金丹耳中,是震耳欲聋。   落下这句话,虞棠继续迎战无休无尽的魔修。   金丹心怀感激,也重新振作起来,为护住那群筑基,打起十二分精神。   而虞棠切完那魔修,开始观察这些外表近乎一致的魔修。   只有真的对打过,才会发现,刚刚潜藏在结界里的魔修根本不算什么,魔头船上下来的魔修,更难对付,因为他们不止是“魔修”。   他们是甘愿贡献身体,被奸邪之术炼成傀儡的魔修,披着黑袍,露出的手臂都写满魔纹,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饶是虞棠、陆枭再大的能耐,也会被魔修的车轮战拖得疲惫。   战斗不是为了真正的输赢,而是,他们要尽量拖到宗内救援。   虞棠咬咬牙关,朝陆枭奔过去。   不得不说,一身煞气的陆枭依然飒得令人心动。   他杀伐果断,浑身爆发的气势,强如火灼,刹那燎原,难怪叫魔修闻之丧胆,虞棠看来,是熟练得让她有点心疼。   他眼中泛着杀欲,琉檀与他身上裹着杀意,魔修的血就像杀意的养料,逐渐把这点杀意养得越来越强大。   虞棠心里隐隐担忧。   要么和原小说一样,成魔,要么飞升前经历可怕的渡劫……   暂不能想这回事。   她定了定心弦。   且看几个魔修朝她左侧抓过来,她避开一闪,小鱼扇翻转,凝聚出一股强大的灵力,凭空一点,就像一股飓风,把魔修们卷起来。   霎时,陆枭自茫茫魔修中杀出一条血路,对着飓风挥剑。   这批魔修就一命呜呼。   她和陆枭配合得很好,若不是不合时宜,虞棠觉得二人出道组合就应该叫绞肉机。   不过,因为审核相关,或许因为太血腥而没办法出道。   打了会儿,虞棠和陆枭都发现了,傀儡魔修应付他们的方式还会转变,应是有修为更高强的魔修在操纵。   因两人锐利之意过盛,傀儡魔修调整战略,不正面出击,绕着远路,想像放风筝一样吊着他们。   他们想法是对的,可惜的是,陆枭动作实在太快,魔修们往往风筝还没放呢,头先掉了,无法得逞,不过,虞棠的速度无法像陆枭那么快。   说是天赋或者后期勤修苦练也好,反正陆枭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剑修。   虞棠十分羡慕,然后——   丹药在四周转起,配合小鱼扇的鲸吞,灵力狂卷中,吞并魔修无数。   傀儡们挣扎不能,发出“咔咔”叫声。   虞棠合起扇子。   方才的锐利之意,全部化成万物生长之意,藤蔓自地上生起,生生不息、不休。   她终于发挥老本行了,想不到吧,她其实是药修来的。   圈子里,众人看得惊叹不已。   早知道陆枭师兄和虞棠师姐是这一辈修士中的佼佼者,乃至各个门派都有听说,却不知道,他们打起来又飒又狠。   看得人热血沸腾,瞬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有人提议:“我们也去……”   立刻被虞炳阻止:“别,咱这修为出去就是送死,你看到陈师兄没,他也是金丹,仍战得那么辛苦,我们贸然出去,不仅没帮上忙,还要师兄师姐相救,是添乱啊!”   陈师兄就是除了陆枭和虞棠外的金丹。   一对比之下,他扛的傀儡虽然少,却更为吃力。   这才是正常修士的水准,他们差点被冲昏头脑。   几人消停下来,目光落在肇事者周骏身上。   虞炳都不想认这个外甥,一句话不说。   其余几人气得牙痒痒,他们没揍他,都是莫大的仁慈了:   “你没脑子啊,动结界的灵石,你想干什么?”   “现下可好,如果一个不慎,大家都会交代在这!”   “对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动,结界惹你了怎么着?非要找结界的事是吗?”   周骏一言不发,他心中的气,拧成一团,卡在胸口。   第一次碰阵法灵石,他是测试,想看看破坏阵法后,魔修是不是会如流水般涌进来,当时他见识到了,危险是危险,但是让陆枭招架住了。   这更笃定他的想法,只要动了结界灵石,四周一片混乱,有陆枭在保证安全,但他能使办法让虞炳死于混乱中,那虞家的灵植、灵石,就全部是周家的!   虞家没有后嗣,留着这么多灵石,为什么就不让给周家?   周家可比虞家需要这些灵石,他们一家四人,哪一处不需要灵石,即使如此,虞炳却丝毫不顾情面,把周家赶出去。   这是断周家的活路,既然如此,虞家为富不仁,不能怪他这么做,他不介意让虞炳去死。   所以他找到这个机会,动第二回 灵石,只要魔修入侵,他就能趁乱给虞炳下绊子,虞炳就是有九条命,也得死。   为此,他吃了凝华花,这东西能让人隐匿气息,按理说,没人会察觉到他的动作,便是强悍如陆枭,也不可能发现。   他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动完灵石,躲在陆枭后面等处理,趁机弄死虞炳。   到时候,既没人抓得到他,又可以顺理成章弄死虞炳,拿到虞家的财产。   可是变故总是来得那么快,他的动作居然被虞棠发现了!   虞,虞,又是虞!   周骏眼看着到手的巨额灵石,又要飞走,凭什么他们就有机缘,能获得那么多灵石,而他就要靠双手努力?   那些人,全部都是靠运气而已,他要是有这样的运气,也早就变成宗内独一无二的弟子!   可恨老天无眼,不给他这样的机缘。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周骏气得咬紧牙关,浑身颤抖。   其余人只当他是害怕得说不出话、甚至颤抖起来,却不知道周骏低头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意。   虞炳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半空。   如若不是确定自己如蜉蝣,出去只是找死和添麻烦,虞炳是很想奔出去帮忙的。   他性子急,不喜欢见别人战斗,自己却安居一隅。   可是,在半空中打架的、在地上打架的,都是金丹,空中那两人,是宗内佼佼者,配合如此默契,才在魔修不断的袭击中打出一片天地。   而地上的,也是因为空中拦下绝大部分战斗力,才得以用符咒杀魔。   这种情况下,决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虞炳捏好掌中阵法,看着虞棠战斗的身影,心里深深担心,又一揪,才呼出一口气。   虞棠把这东西交给他,就是对他的信任。   其实这一路下来,他和虞棠才接触这么一小会儿,却明白周茜为什么那么说。   莫名的,他觉得,如果他有孩子,一定是虞棠这样的。   女婿是陆枭,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孩子高兴、般配,翁婿关系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女儿高兴。   他全然忘了不久前,自己才腹诽过和陆枭沾亲带故的修士,怕不是供不下这座大罗神仙。   只看半空中,傀儡魔修渐渐少了。   但这不是好事。   傀儡魔修只是魔头船派下来探路的,探路完,接下来才是难打的魔修。   但见空中乌云,裂开四条缝。   隙开污浊天光,围绕魔头船,几条小魔船慢慢飘下来,船上,是相当于修士金丹期的魔丹期魔修。   虞棠和陆枭退到一处。   虽然都没有受伤,但陆枭身上白裳染上血渍,配合他身上的煞气,确实震人心魄。   按说这样的战斗下,陆枭不该分神去想别的。   但一与她靠近,便忍不住一僵。   他身上的血腥味与魔修带来的魔气,便是自己闻起来,都觉得嫌恶不已。   他不想让她闻到这股味道。   正要往前去时,忽的,他袖摆被扯住。   陆枭回头,睫毛轻轻颤抖,掩饰眼珠子的赤红。   虞棠趁机拿出几个丹药,往他手上一塞,陆枭一愣。   虞棠牵他手时,也沾上魔修的血液,她没什么所谓,盯着那四个魔丹期魔修,和陆枭说:“实在打不过,咱就跑。”   这当然是玩笑话,底下还有那些筑基,还有虞炳,她是不会跑的。   她转过头,弯着眼儿,却挡不住担忧:“不要太勉强自己。”   这才是她想说的。   陆枭把丹药收入袖口,颔首,目光坚定起来。   是啊,他在想什么。   纵使天下人惧他怕他,认他为以杀证道的怪物,在她看来,他却不是异类。   他是她的道侣。   所以更要做好。   陆枭使出更快的剑招,虞棠紧跟着,手上小鱼扇一开一合之间,萦绕她四周的万物生长之意,又变成了剑修的锐利之意。   她要和他并肩作战。   魔丹期的魔修不可小觑。   一个魔修朝这边释出魔气,裹挟强大的攻击。   虞棠皱眉,扇子挡住了魔修第一波攻击,她和陆枭一左一右,踩着空气中爆开的血珠,扇锋与剑锋一晃而过。   那股魔气瞬间被绞杀,逼得那魔修呕出一口血。   这四个魔修其中的一个冷冷地说:“交出人来,自然不会让你们死得受罪。”   虞棠和陆枭对望一眼,人,什么人?他们都有困惑。   但,鬼才和他们废话!   顷刻,两人又回一个招数,叫那些魔修猝不及防,一个魔修身下的魔船法器四分五裂,他连忙祭出法器稳住身子:   “好,觅云宗弟子是有点样子,既然是你们决定这么做,不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一刹那,“喜”魔尊像的魔头船,爆发出无数的魔气,源源不断供给这四人。   虞棠皱眉。   作弊,这绝对是作弊,魔头船就是个充电器,哪有人比电动车性能时还把插头充电器带在车上的?   不过,他们也有。   虞棠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丢出一颗灵丹,递给陆枭一个眼神,后者以剑为笔,让这四颗灵丹各居阵法四角,一个传灵阵形成。   阻断的灵力终于似山洪海涛,涌入传灵阵。   要作弊,大家一起作弊。   很快,双方打起来。   虞棠在药修和剑修之间疯狂切换,一会是前排战士,一会退居后排当辅助,给陆枭加各种buff,这操作,把那四个魔修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那四人也不傻,看清战况,决定分割战场,两两对付他们,围攻中,虞棠与陆枭被迫分开。   但虞棠不带怕的。   眨眼间,她合扇开扇,方才的她是药修,现在的她,又能驾驭以凝结之意为修炼根基的符修。   虽然她很少了解符修,但是陆枭于阵法结界造诣很深。   虞棠只需要稍微画出个阵法的原型,在另一头的陆枭就察觉到了,他一边应付着两个魔修的围攻,还帮她补完阵法。   这是个小传送阵。   那两个魔修眼看着陆枭露出破绽,攻过去,陆枭却冷冷抬眼。   下一刻,陆枭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虞棠一边抵抗两个魔修,面前阵法一亮,“刷”的一声,从阵法里跳出陆枭。   那两个魔修猝不及防。   他们是四人中修为稍微低的,被安排来对付虞棠,从不敢和陆枭正面对上,然而这一瞬,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陆枭就是送货上门,怼到他们面前。   陆枭身子飘逸,抽剑收剑。   一个魔丹期的魔修,头掉到自己脚下的小船,咚的一声。   虞棠“哇”了声:“我单独和他打都不太行,陆枭好强!”   嘴上一边哔哔彩虹屁,手上扇子一转,她变成剑修,冲到另一个魔修面前:“我来啦!”   这一波,是两个剑修合力,杀了两个修为较低的魔修。   另两个魔修“啧”了声。   真没想到这两个道修这么难缠,四个魔丹期的,都比不上两个金丹?   还有那个女金丹是怎么回事,修士难道不是只有剑、药、符、器么?她怎么一个人随意转换?   虞棠与陆枭站在一处。   不止是颜值,战斗力也是爆表。   虞棠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酣畅淋漓的战斗,爽死了。   然而,变故突生。   她识海里察觉自己设置给那些筑基的结界,有筑基出来了!   而且是拿着掌中阵法的筑基,也就是——   地上,虞炳猝不及防间,跌出灵力圈,叫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是周骏!   他居然把虞炳推出了灵力圈!   虞炳没料到,自己观察战况时,会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出去,虽然外面魔修无法靠近这个灵力圈,但修士想出去,也就是踏一步的事。   他惊诧回头,是周骏扭曲的面孔:“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哈!”   而地上,还有不少傀儡魔修。   虞棠一句话都来不及留,冲了过去。   那两个魔丹期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道修就是道貌岸然,背叛同伴也太常见了!”   陆枭知道虞棠去处理,不和他们废话,只和他们对打,牵制他们注意力。   虞棠则朝地面冲。   远远的,那些傀儡魔修已经扑向虞炳!   虽然是傀儡,但他们战斗力一点都不低,虞棠和陆枭切这么多傀儡,尚且要配合,何况只是筑基的他们。   虞炳没有被吓傻,迅速避开攻击,可是实质化的魔气抓住他不让他动弹,三五个傀儡已经冲到虞炳面前,他们举起武器……   虞炳了然地闭上眼睛,直面死亡。   虞棠双眼圆睁,含着一口气,小鱼扇招术已经备好,远攻过去,傀儡却不惧怕,任由身体被切得四分五裂,仍要拿虞炳的命。   明明这点距离,只需要再一息的时间。   可是这样的时间,也不肯给她么。   虞棠心口揪紧,不,她不能接受!   她使劲冲过去,喊:“住手!”   傀儡手中的武器,离虞炳只有一厘。   虞棠及时冲到,一扇把傀儡的头劈飞了。   虞炳大喘一口气,他回过神来,深知不能添乱,迅速跳起来,重回灵力圈,与那些筑基一道。   虞棠则一扫扇锋,打死了几个傀儡。   看虞炳没事,她才松气,只是,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四周,那些残余的傀儡,动作全停下来,却一致地看过来,看着虞棠。   地面突然停下的战斗,让一切莫名死寂。   只留那名符修金丹的喘息声。   不管了,傀儡们停下来是好事,正好一网打尽。   虞棠扇子卷起狂风。   蓦地,傀儡们僵硬张开嘴巴,声音由小到大,嗡嗡的,听得人心口沉沉,虞棠杀第一个傀儡时,只听他微弱的声音:   “……主。”   什么主?   虞棠皱眉。   紧接着,傀儡们的声音重重叠叠,变得越来越大:   “……主。”   “公……”   “公主……公主……” 第六十一章   “公主……”   说实在的, 虞棠差点听成“公猪”。   这时代,这个称号总有点奇怪。   她朝四周看去, 她一开始只顾着杀,没留意傀儡魔修眼珠子红的,眼白却是黑的,现下被这种眼神盯着, 实在瘆得慌。   可他们像被按到什么开关, 一个个都不会动,散失攻击性,僵硬地站在那里。   再看灵力圈里的筑基, 他们在绑周骏, 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没人抬头。   不远处, 副手金丹退几步,直呼邪门:“什么鬼玩意儿, 他们怎么都不动了?”   虞棠看他,问:“你也没听到吗?”   副手金丹一脸奇怪:“听到什么?”接着有点发憷,说, “师姐, 为什么这些傀儡都盯着你?”   虞棠摇摇头。   看这些傀儡看的方向,就是在叫她,而且只有她听得见。   联想到她喊的那句“住手”,便让他们停下来。   虞棠嫌弃地皱眉。   她假装没听见,傀儡们不会动反而好处理, 她把这方战场交给副手金丹,只看半空,陆枭正与两个魔修战得不休,他剑意啸啸,以一己之力,挡住两个魔修。   忽的,魔头船上传来铃铛声。   铃铛很清脆。   “叮铃”、“叮铃”,这份清脆回荡在杀气中,十分诡谲。   那两个魔修在听到这声音后,立刻收战,乘着小船,往密布的乌云躲去。   虞棠赶到陆枭身边,问:“他们干什么?撤退么?”   陆枭皱眉,赤红色的眼中,倒映着乌泱泱的天色。   俄而,天空如幕布被撕裂开,从一个个撕裂的口中,越来越多魔头船从裂缝里探出来,喜怒哀乐、惊慌焦躁、狂妄放荡……   魔头像怪异可怖,每一艘魔头船上,还有无穷无尽的傀儡。   莫说下方的修士如何想,便是虞棠,拿着小鱼扇的手都不可查地抖一下。   一艘这种玩意儿就很难搞了,现在出现十二艘,他们要全部交代在这?   唯一的好处是,方才宗门结界已经被恢复,所以只有“喜”是在结界内,其余船皆在结界外。   宗门结界还能再挡一下。   但这感觉仍然很不舒服,就像一个透明玻璃罐里放着一只大蟑螂,即使你知道它暂时不会跑出来,但它仍在你面前爬来爬去……   虞棠越紧张,越容易胡思乱想。   现下打住,她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   两个魔修退后,“喜”魔头船上,下来一个巨大的傀儡。   这傀儡不是以魔修身体为原型炼制的,而是用各种天材地宝做成的一具真正的傀儡。   傀儡高九尺,没有五官,身上披一件深红色的大氅,氅里是黑褐色的袍服,上面纹路,与方才那些傀儡浑身的纹路一致。   最令人惊摄的,是他手上拿着的长剑。   剑身暗黑,邪气盘旋在四侧,剑柄上花纹繁复,赫然与傀儡的花纹一致。   虞棠双瞳一缩,如果她没有认错,这就是当时她恢复的至邪之剑,祭邪。   那两个魔修见着此尊傀儡,兴奋不已,道:“大人出现,说明人找到了,就是她,这回可以带走了!”   虞棠一怔,没错了,他们是来找她的。   虞棠和陆枭递了个眼神,陆枭率先携琉檀冲过去。   琉檀至纯剑气包裹着他,亮如彗锋,虞棠跟在侧边,小鱼扇的纯之气也护着她,而祭邪至邪之气,在他们两股灵力中,忽隐忽现。   傀儡虽然巨大,但动作十分灵活,与陆枭、虞棠战起来丝毫不逊色。   交手几十回,骤然,“叮铃”的铃铛声越来越密集,虞棠只觉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请公主返回极欢宗!”   虞棠:“……”   呸!谁是你们公主!   她急忙看向陆枭,还好他没有听到声音。   这个声音是从傀儡身上发出来的,下方的傀儡,也齐齐呼唤:“请公主返回极欢宗!”   这声音一波胜过一波。   虞棠被吵得颇为头疼,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陆枭与其他人都不能听到这声音,这声音就像跟定她,只在她脑海里吵。   虞棠额角跳了跳,一方面要和大傀儡打,另一方面要接受噪声攻击,实在受不了,咬牙切齿了句:“闭嘴好吗!”   刚骂完,脑海里一片死寂。   虞棠心里咯噔。   完了!   她不该回应。   这些声音是在逼她回应,一旦她回应,就是承认自己听得到呼唤,承认自己是所谓公主!   可是来不及了,遽然,她浑身灵力无法运行,即使四周就有传灵阵,但她身上所有与灵力联系的方式,被切断了。   这在战斗中是致命的。   她骤然迎上那么强的魔气,五脏六腑好似被扭曲了,全身疼得她“唔”的一声,从空中往下坠。   这样低头看,地上的傀儡居然齐齐跪着,做出一副恭迎的姿态。   陆枭立时发现不对,放弃与大傀儡纠缠,朝她冲过来。   但祭邪爆出一股魔气,一下子把她裹住。   琉檀先他一步切开魔气,然而,魔气愈来愈盛。   魔气要把她包裹成茧。   虞棠的挣扎没有用,她伸出手,朝陆枭伸过去,最后一点光中,她看到他赤红眼中杀欲爆发。   一起爆发的,还有四周的灵力。   顷刻间,光芒四起。   裹着虞棠的魔气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炸裂,而被包裹的虞棠却丝毫没有收到伤害,她在坠下之前,被陆枭抱住,安全落地。   刚刚实在紧急,如果真的被裹进去,虞棠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好在,魔气被灼尽。   虞棠从没看过陆枭这样的情绪。   他拧眉,抿紧嘴唇,惊惧愤怒交织。   来不及说更多,虞棠只能抬手攀着陆枭,安慰似的抚他后背,她身上凝滞的灵力重新转动起来。   突然,她察觉不太对——陆枭和她的修为,本都在金丹期,可现在,他周身的气场,不是金丹期的气场。   他将她放下,道:“先休息一下。”   虞棠愣愣点头。   只看他剑气起,周围的傀儡一接触到这股剑气,全部分裂瓦解,甚至连粉灰都没有存在。   陆枭吸纳的灵力极大,那传灵阵的四个丹药,开始有崩溃的迹象。   虞棠紧皱着眉头,却看陆枭直冲那傀儡,势曳如虹,剑锋劈开祭邪的魔气,一剑削掉那傀儡的手臂!   而此时,魔头船上,下来更多强悍的魔修。   那副手金丹跑过来问:“师姐没受伤吧?嘶,陆枭师兄好强,怎么做到的?”   虞棠眯了眯眼,她无法探视陆枭的修为,因此肯定了,陆枭在用更强的力量。   就如她以前曾被“揠苗助长”拔高到分神期。   有道是物极必反,当时为击败邪毒,她被伍缮点化,一下子跨到分神期,之后身体需要长时间才恢复。   陆枭极可能也进入这样的状态。   这是用生命在拔高修为,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虞棠着急地摸储物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忽然间,一股极强的灵力自远处,袭向四周。   扫荡而来的灵力至纯,十分强悍,便如陆枭那般,刹那将地上残存的傀儡,全部消灭得连粉末都不剩。   筑基们狂喜:“定是真人来相救!”   虞棠心神一动,朝不远处望去,兰夜、唐桐等人已然到了。   兰夜出手,高低立现,“喜”魔头船的头都被打掉了!   战局颠倒。   唐桐则对付那傀儡,在唐桐和陆枭合力下,傀儡崩裂,没有五官的脸,裂出十几道纹路,“咔嚓”一声,粉末簌簌落地。   魔修见状,正要仓皇而逃,却听一声哂笑:“觅云地界,是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么?”   这个声音倒是很久没听到了。   虞棠有点恍惚,倏地抬头,竟然是平鹤!   他脸上带着笑,手上却一点都不留情,灵力大涨,将四周魔修全数碾在手下。   正在虞棠惊叹时,兰夜冲到她身边,探查一番,又设立个结界保护着她:“没事就好,这些东西竟然敢大肆侵入,看我不把他们打得不知东西南北!”   虞棠有点感动,但问题是,兰夜这个结界十分狠,一下把她锁在里面。   虞棠:“……”   虽然但是,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她设给筑基的结界都是可进可出啊。   眼看着大能们出场,那些筑基终于也没有顾虑,加入战场,既算磨练,也是做给大能看的。   只有虞棠,无聊又孤零零蹲在结界里画圈圈。   她又看向陆枭。   他持琉檀绞杀魔修,红色眼睛殊色异常,眼尾的泪痣带着诡魅,衣袖上的血痕,更添煞气。   而他身上爆发的异常修为,已经恢复,看不出任何端倪。   虞棠咬了咬指甲,问歪歪:“歪歪,设定里,以杀证道的人,能爆出那么强的修为吗?”   歪歪说:“亲亲,设定不是这样哦。”   虞棠问:“那是为什么他可以?”   歪歪小声:“亲亲,之前提示过,男主角陆枭一定程度上能违抗剧情,所以我也不清楚呢~建议亲亲自己探查~”   虞棠心口烦闷。   事出反常,不可能有快速提升修为却不损害身体的好事,他可能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必须弄清楚。   几位大能合力下,魔头船败落,“喜”被摧毁,而守在结界外的十一魔头船,则在局势反转后,弃卒保车,躲回云中。   好不容易,把这玩意打没了。   兰夜一落地,跑过去抱住虞棠:“总算你没事,吓到我了!”   虞棠轻拍她肩膀:“嗯没事的。”   平鹤从兰夜后面走来,虞棠有点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陆枭上前一步,大大方方说:“师父,这是我的道侣,虞棠。”   平鹤笑了笑,说:“清辉宗虞棠,确实不得虚名。”   虞棠被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今日阵法链接成功,要不是平鹤,便是我,也不知道此处发生这么大的事。”兰夜有点后怕。   原来先前说的,极北之地与觅云宗的传送阵法,终于通车了。   而平鹤一回来直指此处,他们才得以立刻赶到。   陆枭走过来,他身上血液狼藉,好在没有受伤。   虞棠给他施个清洁术,整整他的衣摆,说:“我还有点事。”   陆枭道:“嗯,你处理。”   那厢,筑基弟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   周骏躲在一个角落里,颤抖着牙关。   因为他动结界阵法的灵石,这队人马差点折损在这。   有筑基抢着骂:“真人们,就是这小子,不知道犯什么浑,居然碰阵法灵石……”   “还把虞炳推出灵力圈!”   兰夜眯眼,正想说什么,虞棠先一步:“师父,这事交由我来处置。”   兰夜懒懒地搅发丝,甚至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周骏,只与虞棠说:“我先善后,等你回须行山呢。”   她说完,与平鹤几人一起处理周围的魔气,务必保证结界里不留下任何魔气,还有再加固结界阵法。   虞棠是满肚子火。   见过蠢的、坏的,但没见过周骏这样又蠢又坏的。   她把虞炳叫来,只问周骏:“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企图。”   周骏咬牙,没说话。   “你不说那我来猜,”虞棠冷冷看着他,“明明被踢出队伍,却非要跟上来,因为你知道机不可失,最后动了灵石,制造混乱,就是冲着虞炳道友的,是也不是?”   周骏还想狡辩:“我……”   虞棠蹲下看他:“我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她眼神冰碴子似的,怵得周骏一个颤抖。   他知道自己穷途末路,既没杀了虞炳,又捅出这么大篓子,现在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   而他,只是想要灵石而已,如果不是虞炳这么对待周家,他至于吗?   现在虞棠这么问他,就是要对他赶尽杀绝!   周骏心口一股恶气,嘴巴和眼角一抽一抽的,放下害怕,吼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知道虞家怎么对我的吗?灵石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多如牛毛,却一点都不分出来!”   虞棠一愣,笑了。   周骏恼羞成怒:“但凡虞炳分点灵石给我们周家,我就没必要算计,他手持这么多灵石,又没有子嗣,以后会回归宗内,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   “我所求不多,是虞炳不仁在先,就不怪我不义!”   周骏还没说完,突然“啪”的一声,脸被扇到一边去。   是虞炳扇的。   他实在没忍住,两眼冒火,牙关咬得“咯咯”响。   四周的筑基听罢,居然觉得周骏的话有一定道理,窃窃私语钻入虞棠和虞炳耳中:   “确实,虞家又没有子嗣……”   “虞家这么富有,养着周家四口又怎么了。”   虞炳气得脸都成猪肝色,但他向来习惯拳头说话,口舌笨,如果周茜在,还能理论一下,可是现在……   他指着周骏,骂回去:“你个王八,老子养了你几十年,你就这样回报?”   周骏“呸”地吐出口水:“你对我家的情况最是了解,却把我们赶出去后,一点都不帮顾……”   “咳。”虞棠咳声打断周骏的话,她实在不想听周骏的歪理。   她扫了眼筑基,让这些旁观者闭嘴。   这才慢条斯理说:“这么说,你觉得虞家不给你们灵石,是不仁?”   周骏刚要说“是”,虞棠先他一步,又说:“你可想过,虞家这个钱,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你们除了向虞家伸手,又做了什么呢?”   周骏愣了愣:“这……”   虞棠说:“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都不做,就想虞家养着你,你告诉我,凭什么?”   周骏着急了:“他是我姨父……”   虞棠眯眼:“你搞清楚,是你‘姨父’不是你‘父’,没必要白白供给你们一家四口,除非你承认你一家四口就是巨婴,得靠虞家当父亲似的供着,这还算所求不多?”   虞炳长长舒了口气,他的想法总算被说出来了!   周骏咬牙说:“可是我们一家四口,现在缺了虞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哦豁。”虞棠打断他,“你也太好笑了吧,你活不下去,关虞家什么事?”   周骏噎住。   “离开供养,你们什么都不会,这是无能;不怀感恩,觊觎虞炳打拼所得的财产,这是无德;施行手段加害虞炳,这是无耻!”   虞棠看向那些筑基,问:“你们可有意见?莫不是,你们也是这样无能无德无耻之徒?”   这句话落下,围观的筑基脸上都有尴尬神色,只觉自己脸疼无比。   方才居然被周骏的歪理带偏了!   就是,这样一家子蛀虫,任谁也没必要养着!   修真界本就讲究勤奋,周骏一家却妄想靠虞家的灵石过一辈子,被赶出来,不反思自己,只一味指责虞家,甚至加害虞炳,脸皮堪比城墙厚啊!   周骏仍喃喃:“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虞炳先把我们赶出去的……”   虞棠懒得和这个蠢货说话了,摆摆手,而虞炳则解气极了,上去踹踹周骏,说:“等着宗里审判!”   回头又跟在虞棠旁边。   虞棠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笑着问:“有什么事?”   虞炳不大好意思搓搓手,憨憨地说:“多谢师姐救命之恩,还有帮我这样说话,我嘴笨,差点就在周骏那小子那里丢了道理……”   虞棠笑说:“不必客气。”   她看着陆枭从虞炳身后走来,正要打招呼,发现陆枭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眼中红色褪去,但仍山雨欲来风满楼。   虞棠愣了愣。   又看她面前的虞炳,他有点扭捏,小声说:“虞棠道友,我暂且不叫你‘师姐’,其实我……”   陆枭慢慢走近了。   虞炳放弃扭捏,一口气说完:“其实我,觉得你和我很合得来。”   越过虞炳的肩头,虞棠看着陆枭脸色又沉下一个度。   虞炳提气,说:“冒昧说一下,我觉得我们很像父女。”   一瞬间,陆枭脸上的乌云散去,虽然不至于说放晴,但是总算不阴沉得吓人。   就像玩什么川剧变脸。   目睹这一切的虞棠,心里替虞炳默默点个蜡。   她也露出笑意:“我也这么觉得。”   虞炳高兴地挠头,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在家中半个小庆会,到时候……”   虞棠眼前一亮,点头:“好,我会去。”   虞炳连忙点点头,眼中是忍不住的慈爱,就差真的揉揉虞棠的头,说句“乖女儿”。   陆枭走了过来,他明明听到对话,非要再问:“什么事?”   虞炳想起这是虞棠道侣,把小庆会的事重复一遍。   虞棠抓着陆枭的手,说:“他也去。”   陆枭没有反对。   虞炳高兴得嘴角咧到耳根子:“那好,说定了啊,我不打扰你们了。”   不过,他挠着头离开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小声嘀咕:“刚刚怎么突然有一瞬间很冷……”   始作俑者陆枭面无表情。   虞棠回想一路的事,才反应过来,两眼笑得弯弯,问:“喂喂,你该不会吃了一路闷醋吧?”   陆枭:“……”   他看向平鹤那边,只说:“走了。”   虞棠跟在他身边,眼睛一转,问:“刚刚你的修为突增,怎么回事?”   陆枭不答,却问:“邪剑的魔气为何绕着你?”   虞棠:“……”   她和祭邪有关联,是世界线崩坏前的事,不能告诉陆枭,以免刺激他的记忆。   虞棠咳咳两声,说:“我不知道。”   什么魔气针对她,她不知道。   陆枭低下头,也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修为突增,他不知道。   其实她能察觉陆枭知道缘故的,可陆枭不说,这件事就很可疑,虞棠有点纳闷。   换位思考一下,或许陆枭也觉得她很可疑呢?   幸好那什么“公主”,他没听到,不然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恰逢觅云宗与极北之地阵法链接。   前往极北之地的修士可以回来休息,轮换别的修士,据说灵脉虽然修复,但不稳固,估计是一项长久的工程。   虞棠想了想,她的问题,还是得去问平鹤。   其实挺好猜的,被认做“公主”,一定和她当时用骨笛修复祭邪有关。   只是,以前都没动静,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大动静。   最可怕的是十二魔头船都出现了。   看来魔修的世界,也不太平。   她打定主意要问平鹤。   但不巧,平鹤传刚送回极北之地。   兰夜说:“虽然有别人轮换,但之前都是平鹤和伍缮在修复,他们得在旁边盯着一阵,才好真的放心。”   这就是技术岗带实习生,没办法的事。   虞棠理解,反正多等一会少等一会差不多。   不过陆枭的事,她还是放心不下,同兰夜说:“师父,你们来之前,陆枭救我一次,当时他修为突增,不知道是不是对身体有害……”   不管如何,她要把异常告诉兰夜。   兰夜点点头,说:“无碍,他已经同我说过,是至纯之剑琉檀被刺激的问题。”   虞棠:“???”   她愣了,他居然自己上报了?   下一刻,兰夜皱眉,说:“但陆枭说魔气很针对你,这点确实令人担忧。”   虞棠:“……”   她懂了,他根本不是陆仙男,是陆心机男,知道她会跟兰夜说,居然比她快一步把事情捅出去!   但她修复祭邪的事,还真不能告诉兰夜,兰夜太随性,也没心机,陆枭只要之后稍微刺探,她会把祭邪的事说出去。   而且,这应该不是兰夜能解决的事。   还是别让她担心。   虞棠花了好大力气解释自己不是被魔气针对,回去逮住陆枭:“说吧,跟我师父说什么魔气针对,你到底什么企图!”   陆枭声音低低的:“担心你。”   虞棠叹息:“我也担心你。”   陆枭眼中略略明亮,说:“不是大事,你不必担心。”   虞棠气笑了:“我的也不是,你不用担心。”   这家伙,嘴巴该撬开时怎么那么难撬?   陆枭脸色也凝重。   不过,她也瞒着他呢,没资格说什么。   没几天,虞家送请帖过来。   当日,虞家一片热热闹闹,周茜见到虞棠,也实在难掩欢喜。   周茜把她和陆枭安排在小阁里,能俯瞰白鹿山,不用和其他修士一起,悠闲自得,虞棠先倒杯茶,给周茜和虞炳,再倒茶给陆枭。   周茜虞炳与他们说了会话,因为还要招待人,便离开小阁,而陆枭,他面前的茶都没有碰。   虞棠往前推茶杯:“喝呀。”   陆枭淡淡地说:“不了。”   虞棠郁闷。   系统给出“给陆枭茶”这个任务时,她真的以为这个任务很好做,结果,居然被卡住了?   虞棠问:“为什么?”   只见陆枭撑着下颌,眼睫低垂,说:“你跟我说魔气针对你的缘故,我自然就喝。”   这是什么理由?   好啊,他也还执着着。   虞棠往旁边坐好,说:“爱喝不喝。”   半晌,两人无话。   虞棠后知后觉,等等,她和陆枭,吵架了? 第六十二章   虞棠和陆枭都是成年人。   平日里很好沟通, 从来没有扭捏过,虞棠不记得两人有吵架的时候, 所以现在,才后知后觉——   她和陆枭吵架了。   捋一捋事情前因后果,都是因为两人有事瞒着对方。   脾气一上来,就发生犹如小学鸡对话的一幕。   有些事她没办法说, 她理解他, 不追问他如何达成的修为突增,陆枭也应该理解一下。   所以这回,虞棠自个儿没错的。   她撑着下颌, 食指轻轻扣着桌面, 点了点。   他们所在的小阁,在白鹿山主峰, 独立于大殿,位置较高, 现在两人谁也不说话,下面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反而显得这儿更安静。   虞棠眼角余光乜到陆枭还维持刚刚的姿势, 一动不动。   哄人吧, 她是有一手。   有时候想想,仙男就是被她哄到手的。   不过现在,她拒绝。   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他不能自己想开,就算和好, 这事梗在两人之间,以后还会变成吵架的导引。   不知道为什么,虞棠以前母胎单身到如今,居然储藏丰富的恋爱知识。   不过理论转成实际,还是有点不开心。   她食指戳戳桌面,看着窗外,安心发好呆,毕竟这个任务什么时候不是完成,也非要现在吧。   所以不喝就算了。   搞得她下毒似的,就算真下“毒”,也没有成功过啊。   不知觉间,虞棠手指戳桌子的频率高了点。   眼睛忍不住往陆枭那一瞄,倏地发现他居然也在看她,她缓缓把目光转回去。   反正不能暴露小心思。   虞棠眼睛黑白分明,煞是明亮,偷觑这一眼,是看不出什么不满,只是若无其事移回去,就有点令人心里一空。   独独那手指,泛着粉红的指尖,一会儿戳戳桌面,一会儿又摁一摁。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让人心痒痒的。   陆枭侧头,将目光从她手指,带到她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他能感知到,她现在心里正在画圈圈,碎碎念“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当哑巴”。   他眸光微微闪烁。   朝她那里,挪了一点点。   这点动作,自然立刻被虞棠察觉。   她慢慢说:“是谁先挑起来的话题,吵了架还不说话的?”反正肯定不是她。   陆枭认真思考,本来“是你”两个快脱口而出,最后还是缓了缓,换种说法:“不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甚是好听,莫名还有点无辜感。   但这话就很不像话,听得虞棠一口老血哽在喉咙,警告说:“哦,那你别过来。”   所以,陆枭挪了一点点后,停了下来。   如果虞棠有和兔子一样的耳朵,都快竖起来,她心里有片羽毛,挠啊挠啊,就是没个着落。   过了会儿,陆枭没有动静。   这或许就是钢铁直男,吵架的时候,压根没有求生欲,说不要过来就真的不要过来。   虞棠心里那片羽毛变成猫爪,挠得更痒,也有点烦躁,她想出去透透气。   蓦地回头,她先是打到衣料,“刷”的一声,接着看到,陆枭就在她身侧坐着,两人从刚刚的一尺到现在的一寸。   虞棠:“……”   她以为他和木鸡似的待在原地,原来,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坐到她旁边了!   面对虞棠的震惊,陆枭中规中矩的,抻抻衣袖,神色自然。   反而像是虞棠大惊小怪。   要是有监控录像,她都想看他是怎么一厘一厘挪过来的,估摸着板着脸,还很一本正经地做这点小动作。   虞棠右边是窗户,左边是陆枭,后面放着一架七彩凤鸟梨木屏风,想要出去,就要从陆枭那边走过去。   她略微扬起声音:“我要出去一下。”   “去做什么?”陆枭问。   虞棠说:“透透气。”   陆枭“哦”了声,做得笔挺,没动,饶是他对吵架的反应再慢,此时也知道,不能放虞棠出去。   虞棠敲他肩膀,说:“我要出去。”   陆枭便回:“这里也可以透气。”   换言之,就是不给她出去。   虞棠脑门大了,到底是谁在生气,谁在哄谁,有这样哄人的吗?她上手就是一个阵法,当然被警惕着的陆枭给解开,反而将一个束缚阵用在她身上。   虞棠身体动弹不得。   她笑了:“你没了!”   直男不可取!   她早该知道的,这丫根本就不会谈恋爱,一遇到这样的事,还不是要靠武力解决,但她武力比不上他……   是他逼她使出杀手锏的,今天开始,他就别想上/床睡觉了!   陆枭难得无措,拧起眉头,轻声说:“不生气了,好么?”   虞棠撇开眼睛,对不起,她不吃这一套。   陆枭思忖片刻,他两指捏着茶杯,端起那杯茶,喝一口,茶水洇得他双唇水润的,这么近的距离,那颗唇珠看起来更加柔软。   虞棠狠心移开眼睛。   呵,现在喝茶,还想用美色/诱人?晚了。   她已经不是普通的虞棠,而是铁石心肠的虞棠,不管说什么,她心情都好不了了。   “哒”的一声,他把茶杯放下,忽的凑近她,嘴唇在她颊边烙下轻吻,声音带着点叹息:“不生气了,好么?”   同样六个字,这一声,比起刚刚的那句,语气更温点,声音钻到耳朵里,柔软得揪心。   好像受什么天大的委屈。   虞棠心念一动。   不对啊,委屈的不是她么,她还被他阵法束缚着呢。   所以,虞棠始终不看他。   紧接着,陆枭解开阵法,轻轻捏住她的手指,说:“魔气如果缠绕你,定是别有所图,你知道是什么意图,早些与我们说,就不会有意外。”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弄懂魔气的事。   接下来那句,却叫虞棠眼睫毛扇动,只听他道:“……如果你被魔修劫走,我会恨我自己。”   虞棠一惊,缓缓侧过头。   动了感情,他眼珠子泛起不太明显的红,似是呢喃:“恨我为什么不能护住你。”   强者是不会任由别人掳走自己所爱。   是他不够强大。   虞棠恍然想起,她被劫去东耀城时,破风而来的陆枭。   他谪仙般的身姿,一切运筹帷幄,镜子里的反转、逃跑,他把握得极好。   即使这段记忆不在他脑海里,但虞棠知道,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他会和第一次一样处理得好。   可是,在那之前,他历练了多少遍,又是多少遍,因为找不到她而自我否定。   思及此,虞棠眼眶有些发酸。   恨,这个字太重了。   然而到头来,他对她说的,只会是:“我来接你回家。”   他不是情绪形于色的人,甚少在她面前展示这种情绪,都是一个人默默咽下。   表面倒是云淡风轻,背地里,她猜不透,以至于总是以为他很强大,轻易解决所有问题。   那不过是他愿意让她看到的。   为什么焦虑难过,都要自己咽下?   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表示出一点脆弱,轻易让虞棠心神颤动,摆不出来冷脸。   她从没想过让他有这么重的情绪,却不知道自己过去已经造成,此刻,竟然有点感谢记忆被重置。   不然她拿什么来补偿他。   此刻,再听他轻声说:“不生气了,好么?”   明明寻常语气,偏生叫人听出那股弱小可怜又无助。   虞棠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没生气了。”   打脸了。   她真的看不得他这副小可怜似的模样。   她真吃这一套。   她叹息,说:“不准说恨自己,听起来糟心。”   陆枭应了声,或许是坦白,便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关系,于是接着说:“我修为突增的事,也是意外。”   虞棠好奇地抬眼,趁着他肯坦诚,她没有打断,且听他说:“我体内似乎有一个修为十分高的存在。”   虞棠一怔,修为十分高的存在?   “很强?”   “嗯,很强,或许比师父修为更高。”   虞棠暗暗吃惊。   歪歪曾经说过,因为混乱期,原小说的陆枭,与现在的陆枭有部分重叠……如果是这种重叠,那不就是随时要炸?   虞棠脸上表情差点没收住,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假做认真听。   陆枭便说:“情况危急,我向他借点力量,所以,修为突增。”   虞棠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陆枭抬眉梢:“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虞棠心虚地咽咽口水,问:“奇怪在哪?”   陆枭说:“其实,他是我,我也是他,但是为什么,会多出这个人呢?”   虞棠拍拍他的肩膀,说:“这股力量你自己懂,就可以了。”   因为都是同一个人,所以他跟自己借力量,不会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   这倒是好事,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金手指。   虞棠由衷地替陆枭高兴,另一方面,由衷地替自己点蜡祈祷。   有些坑,好像越补越大。   这另一个重叠的陆枭,肯定就是修成魔尊的陆枭。   她现在手心都是汗,恰好陆枭又开口:“我且说了我的缘故,你又是因为如何?”   明摆着必须交换信息,虞棠斟酌措辞,说:“其实,大傀儡手上拿的那把,是至邪之剑祭邪。”   陆枭点点头:“我能察觉到。”   祭邪出世,魔修势力大涨,嚣张猖獗,陆枭所持是至纯之剑琉檀,所以两剑相遇时,就能察觉到至邪之气。   虞棠捏捏手心,说:“我和祭邪接触过。”   她赶紧加了一句:“不过我没有被邪气影响。”   陆枭垂眼,慢慢皱起眉头。   虞棠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们要来找我吧。”   其实她也很无奈,要早知道修复出来是这样,她不如用上系统的《安全条例》保命,来一招金蝉脱壳。   陆枭发觉她好似很紧张,轻轻掰开她的手心,劝慰:“嗯,不是大事,晾那些魔修不敢轻易闯入觅云宗。”   虞棠:“……”   其实她紧张,还是因为陆枭刚刚的话。   魔尊陆枭也在?   她真的有点慌,深吸几口气,不过,只要他还是他,就没有别的顾虑了。   “叮咚”一声,歪歪的声音响起:“亲亲,恭喜完成任务四哦,这边给亲亲登记啦!”   “触发任务五:与陆枭参加宗门合并大宴,靠约会增进感情哦!任务奖励:给过了~另附修真道具一件,给过了~”   虞棠问歪歪:“现在是第五个任务,世界线过渡是不是快结束了?”   歪歪说:“是的呢亲,一共七个任务,我在这提前恭喜亲完成世界线过渡任务呢。”   虞棠连忙阻止它:“别,你每次这么说,总觉得在我身上插满了旗子。”   她与陆枭依偎在一处。   说开心结后,虞棠才发现,远处天色很好,底下传来的细微的欢声笑语,变得有趣起来,小阁里不再静得人心不适。   而身边人,在她伸手弄乱他衣襟时,依然一边红着耳尖,一边回手。   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她搂着他的肩膀,嗤嗤地笑。   *   宗门合并事宜冗杂。   过去的清辉宗就在觅云宗西侧,幸好两宗门毗邻,可以动用大传送阵手段,把整个山头都平移过来。   除此之外,一些条文规定,也好生拖沓。   清辉宗虽然以前是觅云宗的一部分,很多地方继承觅云宗的习惯,但终究出走几百年,有关合并后清辉宗的体系,两宗讨论许久,总算通过了。   最令弟子关注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宗门服饰随谁。   当然,还是随觅云宗白衣飘飘,孔雀服终于成为历史遗迹。   第二件,就是虞棠师姐能不能成为首席弟子。   虞棠之前在清辉宗,就是大能千鸿门下弟子,是整个宗门的风向标,虽然觅云宗也有出色的弟子陆枭,但虞棠的人气依然不低。   经过几回商讨,觅云宗破天荒的,加了个首席弟子的位置。   于是除了陆枭有玉带,虞棠也有了。   她垫着脚尖,把玉带绑在窗口,和陆枭的玉带一处,被风吹起来时,玉佩相击,叮铃作响。   宗门合并后,会举行一场大宴,歪歪的任务,说的就是这场大宴。   宴席上,作为宗门首席弟子,虞棠与陆枭平起平坐,同在青崖一带的位置,灵酒摆上来,长老堂、地设堂、百草堂……十二堂主与各位长老,都向这两位晚辈递酒。   出于礼貌,虞棠得回灵酒。   回头,前清辉宗弟子、觅云宗弟子也都乌拉乌拉涌过来敬酒。   这样几轮下肚,虞棠身子都暖哄哄的,整个人知觉稍微迟钝。   陆枭眼中倒清明。   两人又坐会儿,给足掌门面子,等青崖这边的大能退下,也才退下。   热闹还在宴席那边,这一路上,就有些微冷清,但清净得令人心情舒畅。   虞棠与陆枭并肩走着。   她看路边没什么人,是时候光明正大秀恩爱,手指主动捏住陆枭的手。   虞棠踩着地面的人影,两三步一跃,陆枭紧紧牵着她的手,低声道:“小心。”   她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灵酒饮多了,她眼神有点飘,找不到视线焦点,却能轻易地捕捉他的面孔,看得她一直笑。   陆枭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沾什么东西。   他问:“你笑什么?”   虞棠心里高兴,实话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陆枭下意识看了四周,清清嗓子:“我知道。”   有些话,在床幔里说上几十遍,他已经习惯,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难免感觉耳尖有点热。   虞棠眼尖地发现他耳朵又红了,看他不好意思,她笑得更欢。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虞棠有点微醺,但还是很照顾陆枭情绪,一看到对面有几个人,便松开他的手。   结果刚放开时,手上一紧,陆枭反而握紧她,不肯放。   那几人认得他们,敛衽行礼:“陆枭师兄,虞棠师姐。”   陆枭面不改色,颔首。   而他们瞧着两人紧握的双手,连忙识相地离开。   虞棠:“……”   口意!是谁刚刚还觉得不好意思呢,倒是直接起来了。   迎着虞棠的目光,陆枭慢条斯理说:“我们是道侣,有何不可示众的?”   虞棠瞧着左右没人,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一口,一瞬间,陆枭身子僵硬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青崖以外的地方亲吻。   四周没有半点修士的踪迹,但这里经常热闹,会有修士摆摊,即使月黑风高,也叫人莫名羞耻起来。   也只啄这一口,虞棠便回到原位,调侃:“我们是道侣,又有何不可示众的?”   陆枭低头摸摸嘴唇。   虞棠得意地回过头,准备跑路。   调戏一下就行了,不能真把人调戏坏了。   结果她刚这么想,陆枭五指圈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往怀里带,乍然有修士谈笑声,他拉着她,一路走到背光处。   那几个修士也刚从宗门合并大宴出来。   其中一个道:“虞棠师姐太漂亮了。”   另一个女子说:“我瞧着,陆枭师兄容貌亦是绝无仅有,也不是配不上。”   “可不是么,”那修士感叹,“先前还那么多人不看好这段姻缘,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如今,过得挺好的。”   女子说:“要我说,还不是你们男修酸陆枭师兄,总觉得人虞棠会瞧不上师兄,结果出乎意料吧,人眼光就是好。”   他们说话声渐渐远去。   陆枭嘴唇松开虞棠的嘴唇。   虞棠极轻地喘息,她勾着陆枭的脖子,唇瓣水亮,眼中堪比夜半星辰,闪烁空明。   她带着得意,说:“我眼光真好。”   陆枭的额头靠着她的,应了声:“嗯。”   虞棠转转眼儿,说:“可要是我眼光一个不好,没找到你,你现在怎么办?”   陆枭怔了怔。   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过去的日子,以杀证道已至心性不定,时常要泡在濯心瀑里……他已经隐约想不起那种日子怎么熬的。   他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没有她的日子。   便在这夜色里,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呢喃一语:“你不就我,我就你。”   虞棠脸色一红,低声问:“如何就我?”   “这般。”陆枭低头。   双唇交触,气息交缠。   这个吻很温柔。   没有任何欲,只有至深之情。   *   从暗处走出来,虞棠才发觉这儿就是举办祈仙会的地方。   祈仙会百年一回,离下次祈仙会还早着呢,不过,虽然没有举办祈仙会,千灯小筑还亮着。   虞棠拉着陆枭踱步过去。   灯火化成的亮光,累积为一条条长光珠,从穹顶垂下。   再次看到,虞棠还是觉得甚是好看。   陆枭的声音传来:“早几年前,祈仙会已经过了,下次祈仙会,我和你一起来。”   “好啊。”虞棠没说两人已经来过一次了,看小筑外还有修士,便过去问:“这里还能许愿么?”   那修士就是管理千灯小筑的,说:“可以,交一枚中阶灵石就好了。”   虞棠交了两枚,拉着陆枭放灯笼。   写完后吹一吹纸,她忍不住问:“你写了什么?”   陆枭没有防备,直接给她看,灯笼里只有四个字:“长远,和美。”   与谁长远,与谁和美,自不用多说。   虞棠“噗呲”一声笑出来:“拿给我看了就不灵啦!”   陆枭不介意:“只是一种祈愿,而且,”暖橘光芒下,他目中温暖,“我已经达成了。”   虞棠一顿,轻轻挠挠脸颊。   夜空中,只有两人放出的灯轻飘着。   虞棠问清楚了,由于现在不是祈仙会期间,这灯笼只会在空中飘荡一会,就回到小筑,变成光点。   所以她拉着陆枭去小筑里逛一圈,想亲眼看着灯笼回来,再离开。   亮光累积成长线般垂落。   每个亮光小半拳头大小,都曾是灯笼,都住着心愿,甚至有些亮光垂在眼前,还能看清光内的小字。   忽然,一条亮光垂在她肩膀上,陆枭帮她拨开。   虞棠下意识看向那亮光。   她只是随便一看,却不想,老天好似捉弄人般。   她双目微睁,实在惊诧。   只看亮光中,四个字的祈愿十分明显:“长远,和美。”   就连刚劲字迹,与陆枭都是一样的。   不用怀疑,分明就是陆枭写的。   虞棠大脑转得很快。   两人的灯笼还在外面飘着,所以不是他们刚刚写的,而是——上一回祈仙会,陆枭写的。   她记得,当时他还一副“写这些心愿不如好好修炼”的神情。   这家伙表里不一得可怕,虞棠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写了,而且两回的心愿,居然都是一样的,变成个坑等她跳……   好死不死,修复过后的世界线,以人的记忆为基准,这些做过的细节,是不会修复的。   也不知道当时他为什么要这么写,但与现在,显然是一致的。   如果被陆枭看到,他可能会怀疑这个世界有精分的自己。   陆枭正看见她脸色的震惊,问:“怎么了?”   虞棠掩饰地笑笑。   她抱着他的手臂,指着外面:“我们的灯笼回来啦!”   飘荡一圈的灯笼缓缓进入千灯小筑,化成亮光,缀在别的亮光后面,两个亮光,紧紧挨着彼此。   虞棠打个哈欠,说:“走啦,回去了。”   陆枭若有所思,却没说什么。   *   深夜,千灯小筑即将关门。   不是祈仙会期间的千灯小筑,十分冷清。   管小筑的修士正要把东西收起来时,忽的,又来一位客人。   他正要感叹今天什么日子,居然来了几个客人时。   却看,是之前来过的陆枭师兄。   修士连忙问:“师兄有何事?”   陆枭问得客气:“我能进去看看?”虽然是文具,语气却笃定。   修士连忙点头。   陆枭把一块高阶灵石放在桌上,也不需要笔墨灯笼,朝小筑里走。   他走到他们停步的地方。   一个个数过去,最后,修长的手指停在第三个光点那里。   他眯起眼睛,又去看今晚才写过的灯笼,那光点与虞棠的光点挨在一起。   两个灯笼化成的光点,里面是一样的内容。   他眯起眼睛,手一用力,差点把过去的亮光揉坏,只能先松手。   满室温柔亮光中,只余他的声音:   “果然。” 第六十三章   “恭喜亲亲, 任务五【和陆枭参加宗门合并大宴,一起约会】完成啦!”   “接下来, 即将迎来第六个任务,请亲亲查收:做一件让陆枭感到挫败的事,通过安慰他,让他心灵得到治愈~任务奖励:给过了~另附修真特殊道具一件, 给过了~”   虞棠揉揉眼睛。   她刚起来没多久, 就听到这一声,立刻陷入沉思。   做一件让陆枭感到挫败的事?还安慰他?心灵治愈?   这个一听,就感觉难。   虽然可以选择很多种方式, 不过, 她不舍得平白无故让他挫败,有多少感情是被作没的, 即使她曾经母胎单身,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要怎么入手?   这个是个难题。   以前没觉得任务有什么难的, 总是水到渠成,现在要动感情,才知道因为曾经没所谓, 所以容易。   当人在意起来的时候, 就没法放手随意。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虞棠侧身看身边的陆枭,陆枭起得比她晚还真少见,难不成昨晚去偷鸡摸狗?   他闭眼, 纤长的眼睫甚至挡住眼尾的泪痣。   只是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有不明显的“川”字。   她抬手揉他眉间。   直看到他眉头松开,虞棠悄悄起来,光着脚走出屋子。   而身后,陆枭缓缓睁开眼,手按在她方才躺着的地方,他眸底有些深暗,感受着余温点点。   最后,极轻极轻地叹息。   有些事,不问会更好。   或许对她来说,他不需要活得明白。   *   宗门合并后,原清辉宗的千鸿迁居青崖山。   此时,虞棠跽坐,双手平放在大腿上,抬头看千鸿和兰夜。   千鸿先说的话:“原来这时日是你照看我家虞棠,麻烦你了,我这就把人接回去。”   兰夜“哦呵呵”一笑:“不麻烦不麻烦。”   和虞棠想的不一样,兰夜还是比较冷静的。   这叫虞棠松口气,她害怕兰夜为了她和千鸿打起来,那她就是万恶的海王,师父们的芳心纵火犯。   不过好在,目前一切太平。   千鸿手放在虞棠肩膀,道:“走了。”   虞棠乖巧站起来,再看兰夜一眼,心里琢磨着,虽然不是师徒,但闺蜜情还在就足够了,然而,千鸿的动作明显一僵硬。   明显到她只是把手放在虞棠身上,虞棠就能感觉到。   千鸿眉头一皱,忽然发现事情不对。   虞棠奇怪:“师父?”   千鸿手一搭在虞棠身上,就发现虞棠身上多了一个师徒契约。   她脸色一白,她没探查错,于是朝兰夜奔过去,道:“兰夜老贼,你居然给虞棠多契约了一个师徒契约?”   兰夜躲开她的攻击,说:“我没有呀,你看看那个契约的时间,是不是和你的契约差不多呢?”   虞棠顿住。   原来,她身上有两个师徒契约,一个是千鸿的,另一个是兰夜的,当时改变身份,系统没有填补这个漏洞。   这就是兰夜在知道她要回归千鸿后,还老神在在的缘故。   千鸿不听,兰夜一边和她打,一边说:“千鸿小可爱,说明小鱼儿是我的有缘徒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徒儿呀!”   “放屁!”千鸿怒得口不择言,“虞棠二十多年都是在清辉宗,你是怎么和她接触?定是你最近下的……”   兰夜美滋滋的,说:“那我不知道,可能老天有眼,按理说一个修士只能契约一个师父,小鱼儿的情况很特殊,你找我算账也没用啊~”   这种口吻更把千鸿气得。   两人虽然有点克制,但这打斗的动静,还是把路过的其他大能吓得退避三舍。   最后,画下一个结界,在结界里打得酣畅淋漓。   只有虞棠坐在原地。   事情还是朝着她不想的方向走,万般无奈下,从储物袋里摸出茶具,支好小茶几,泡茶,就是不知道兰夜千鸿会打到什么时候。   等到傍晚时分,陆枭来须行山。   虞棠在须行山道场,位置高于平地几丈,她从栏杆露出脸,小声说:“你先回去!”   陆枭皱眉,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走近了点。   虞棠赶紧摆摆手,让他先走。   陆枭偏生不带犹豫的,朝这边走来。   虞棠压低嗓子:“快走快走!”   陆枭:“?”   很快,他就知道原因是什么,只看道场上,两位真人齐齐朝他看过来,道:“陆枭来得正好,就坐下来吧!”   千鸿道:“你来作证,今次之战,是守卫我徒儿虞棠的战争,断不能叫兰夜老贼就这样偷走虞棠!”   “我叫你小可爱,你叫我老贼?决裂吧千鸿老贼!”兰夜手上鞭子舞动如游龙,“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兰式教育!”   所以,陆枭被留了下来,坐在虞棠旁边。   虞棠打了个呵欠:“早叫你快走了。”   她在这里坐了一天,无聊至极,这下多了个人一起无聊。   陆枭倒是说:“无妨。”却问:“两位真人为何打起来。”   虞棠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   海王·虞因为系统修复世界线后,给她定义新身份是清辉宗弟子,但是没把她身上关于兰夜弟子的契约洗掉。   这个契约,千鸿说是兰夜下的,兰夜说是从以前到现在,谁也不服谁,再加上两三句“老贼”相互刺激,越发打得不可开交。   陆枭说:“既然如此,你知道多出契约的缘故么?”   虞棠:“……”   知道她也不敢说啊,说出来有谁信?   如果这是游戏,广告词她都替歪歪写好了:“现实版史诗级RPG游戏,让你享受系统、掉马、海王梗,谁玩谁知道,好玩到我已经充了一个亿了!”   歪歪回:“谢谢亲的建议,我会上交上级,估计下次会拿这个做宣传的。”   虞棠:“醒醒,快让你们cp分局优化漏洞啊!”   一会儿是千灯小筑留着陆枭以前的祈愿,一会儿又是双重师徒契约,漏洞百出。   真是干啥啥不行,听建议第一名。   虞棠又打个呵欠。   她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兰夜千鸿打得狠,阵法光芒多得晃眼,所以达成和看文献一样的效果,越看越困。   头点着点着,忽然发现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抬眼一看,是陆枭。   抱着这个现成的靠枕,虞棠心安理得地蹭一蹭,眼皮越来越重,终究还是睡着了。   陆枭垂垂眼眸,半信半疑,探入她识海。   通过排查契约,果然找到四个契约,一是在睡觉的书灵,二是千鸿的师徒契约,三是兰夜的师徒契约。   第四个契约,是与他的伴侣契约。   虞棠或许不知道,师徒契约是很严肃的一师一徒制。   就和伴侣契约一样。   天地间不可能有人能同时结两个师徒契约,或者两个伴侣契约,强行这么做的,凉得更快。   他垂眼,看她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香,脸颊挨着他胸膛,软软的,十分柔嫩,压出一点红痕,让人想捏一捏才罢手。   所以他伸出指尖,戳了戳。   虞棠嘟囔一声,小小换了个姿势。   这回让人想亲。   他抱起虞棠,看眼结界里战斗的两位真人,终究没打招呼,离去。   其实,他能理解两位真人的心情。   他在探查虞棠识海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而且,说来好笑,竟还有点恐惧。   虞棠既然能契约两位师父,那是不是也能契约两位伴侣?   让他真正放松下来的,是伴侣契约确实只有一个,而且是刚契约上去没多久的,就是他。   虽然他表面与寻常无异,清清淡淡的,但实际上,他每天都害怕发现点什么。   因为未知。   向来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就算是自己的情绪也能轻易分解,才能无欲无敌,但现在,他有种道行不够的无力感。   害怕出现的事,是过去发生过的,但他没印象。   害怕她身边又多一些自己没有办法把握的事。   如果要缓解这种害怕,只有一个办法。   去占有。   执起她的手,细吻从手腕落下,到内侧手臂,拇指重重划过她樱唇,趁她没清醒过来时,夺取她的呼吸。   虞棠正昏昏沉沉,熟悉的冷香包裹着她,她半睁开眼,便见陆枭紧紧抱着她。   她回应,却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虞棠问:“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陆枭脸色没有异常,说:“没有。”   她起身,手指掠过他雪白的衣襟,往上捧住他的脸,在没有瑕疵的皮肤上掐出一个红痕,仿若白玉中混进朱墨点点。   刚刚她虽然睡着,还是能发现到他暗暗戳她脸颊的。   陆枭眼中沉沉,虞棠早看透,一双眼星亮,说:“你还想骗我么,你根本就骗不了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陆枭在她眼下落下一吻,接着,一条黛蓝色发带落在虞棠眼睛上。   绕过她耳后,发带打了个结。   虞棠想伸手揭下来,陆枭却按住她的手,呼吸喷在她颈间:“今夜就这样,可好?”   问是“可好”,实际上不会给虞棠机会回答。   虞棠浑身开始热起来。   发带绑得不是很紧,足够她睁眼闭眼,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视觉缺失,会让人的听觉、嗅觉、触觉加倍灵敏,他的呼吸落在哪处,他手上的劲用在哪里,便显得尤为明显。   衣料簌簌。   是变样的刺激。   她攀着他的脖子,指甲在他后脖子一挠,沉沉浮浮。   带着烫意的吻落在绑者眼睛的发带上,即使隔着这一层,她仍能感觉温度。   “唔……”   虞棠从面颊到耳根子,一片薄红。   她暗叹,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法子,觅云宗藏书阁三层的东西真有这么丰富么?   只有陆枭知道,为什么要蒙住她的眼睛。   虽然他没有看到第二个伴侣契约,但后怕仍在,看着虞棠明亮无辜的眼睛,会让他内心暴起一股强烈的想法——让她只看着自己。   他们或许很早以前就认识。   陆枭眼睛微眯,暗红色吞噬他眼珠子的墨黑。   她是他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就算还有一个他,他要把那个人,从她脑海里去除,他不允许她心里想着那个人,即使那个人就是他,却是未知的他。   陆枭的声音,在满室旖旎中,引人沉沦:“棠棠,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么。”   虞棠咬着嘴唇,胡乱点点头。   他却不满,又问了一句:“对么?”   她眼前的发带有些湿润,是被自己生理的泪水弄湿的。   虞棠已经预见第二日,淤痕体质的她该如何狼藉,特别是他紧箍住的腰,怕不是要有几个指痕。   她喘了又喘,终于从喉咙深处憋出一个字眼:“对……啊。”   虞棠根本不晓得他钻牛角尖。   而且此时太过快活,脑子运转不来,便只能一直抱着他,声音些微鼻音:“……慢些,慢些。”   不过有些话,适得其反。   ……   虞棠清洗完一身,困倦不堪地倒在床上,忍不住抬手掐陆枭的脸颊,只不过手都是酥的,没多少力气。   恨呐,这家伙技艺是会累积的吗,从起点就和别人不一样,怎么现在还能越来越强的。   忽然想到他是男频小说设定里的男主角,倒是充分具备这方面条件,虞棠忍不住笑了。   陆枭五指顺着她的头发,问:“笑什么?”   虞棠挑起眼角:“嗯,舒服呀。”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夸赞,于是虞棠立刻发现他耳尖又红了,不明显,总归是高兴。   他低下头,温柔的细吻顺着她发梢,落在她耳畔:“睡吧。”   虞棠一下陷进梦乡,等再次恢复意识,还是被歪歪的声音吵醒的。   彼时,陆枭已经带队出去。   她揉揉额角:“歪歪,分局有没有打算出一款闹钟,就叫颅内闹钟,这闹钟响的时候,一来不会吵到别人,二来可以快速有效让人大脑清醒过来?”   歪歪认真记下她的提议:“是个好主意,这样的话,闹钟不外放,宿舍问题就解决一大半了呢,可以预想这个闹钟销量会有多好啦!”   虞棠:“……”   别被她把话题带偏了!   她爬起来,边说:“快说吧,找我什么事?”   歪歪说:“恭喜亲完成任务六呢!不愧是预选中的年度最佳员工,轻轻松松就把有难度的工作完成了!”   虞棠头有点痛,像宿醉那般,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忍不住问:“任务六是什么来的?”   歪歪播报:“【请亲亲做一件让陆枭感到挫败的事,随后通过安慰他,让他心灵得到治愈】,按照判定,亲亲已经完成啦!”   虞棠:“……”   她该说一句,陆枭的心,海底的针吗?   咋她什么都没做,他就突然“感到挫败”,咋她什么都没做,他就突然“心灵得到治愈”?   虞棠小心地提建议:“其实,我真不适合什么年度最佳员工,倒是不知道分局会不会出什么年度最容易攻略人选?”   歪歪说:“这个暂时还没有诶,毕竟攻略人物不是我们的员工嘛。”   虞棠:“真可惜,我想提名陆枭来的。”   歪歪:“有这么说自己道侣的嘛?”   虞棠:“……”   昨天她确实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却不知道是为何,而且陆枭那脑瓜子真的了不得,就突然从自闭到想开。   本来她还想把任务六搁置一下,没想到这就完成。   不过这很好。   还差最后一个任务,世界线过渡就要成功,虞棠心里一阵轻松。   果然,歪歪提醒任务完成后,紧接着,最后一个任务来了:“任务七:拿走男主角陆枭的玉佩,让陆枭和虞棠误会;奖励:给过了~另付修真特殊道具一件:追忆碎片~”   刚走一个误会梗,又来一个误会梗!   虞棠又一口老血卡在胸膛,而且仔细回想,这个任务,和当时第七个任务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换了个女主角而已。   但是按歪歪的说法,当时的“董婧婧”已经等于她,也就是说,确实是完全一样的任务。   一开始还是歧路的任务,慢慢的合成一条线。   她和陆枭一起走的一条线。   而且这次有不同,虞棠仔细看系统说明,目光停在“追忆碎片”上。   不是“给过了”般敷衍的奖励,这个“追忆碎片”,说明书显示:使用该碎片,可以有效清除记忆,不可逆转。   怕她不理解清除记忆的意思,系统体贴地把这名词单独拎出来,做一行解释。   【清除记忆】:即保留一部分,清除一部分。可在记忆中,保留快乐的部分,清除不快乐的部分,保留重要的部分,清除不重要的部分。   人的大脑承载能力是有限的,除了极少的特殊人群,大部分人只会记得一个事件里面的重要片段,而不是所有细节。   【清除记忆】就是可以手动选择事件里的记忆进行清除。   虞棠捏着那瓣碎片,碎片是一张巴掌大的拼图大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把东西往储物袋里一丢,反正也用不上。   这个想法刚过,她就被自己吓到,刚拿到角色改名卡时,她不也这么觉得么?   虞棠:一种植物。   她赶紧问歪歪,如果可以的话,一定是提着歪歪的领子问的:“为什么给我这个道具?想让我清除谁的记忆?清除哪部分记忆?”   歪歪公事公办的态度:“亲亲,我们可是cp分局呢,怎么可能制作出拆cp的道具?”   虞棠:“我信你个鬼。”   歪歪咳咳两声,说:“亲放心,道具的使用权在亲亲手中,亲不想用,谁也不会让亲用的~”   虞棠:“……哦,那角色改名卡怎么说?”   歪歪尴尬:“哎呀,那时候情况危急嘛。”   虞棠找个盒子,把追忆碎片放进去,盒子放在储物袋最显眼的地方,以防某日真的被歪歪又摆了一道。   好在这碎片还能自己操作呢。   这么想想,虞棠也不是很纳闷。   她伸伸懒腰,自己最近有些嗜睡,昨天不知道千鸿和兰夜结果如何,就睡着了,今天再去打听,正好遇到娄敬之。   娄敬之喝了口酒,说:“小师妹别着急,昨天没分出个胜负。”   虞棠:“那?”   娄敬之把话补完:“因为我师父从极北之地回来,提溜走兰夜真人。”   提溜?   虞棠脑海里想象出一个画面:   平鹤眯着眼笑,抓着兰夜后颈衣襟,兰夜踢动手脚,喊:“平鹤你快放开我,我还没和千鸿老贼打出胜负呢!”   事实确实如此,不过,比虞棠想的画面还要再加长一点——但见平鹤睁开眼睛,那眼中冰凌凌的:“哦,上次你问我双修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兰夜瞬间就乖巧了。   所以待虞棠见到平鹤时,从他脸上看到熟悉的餍足感。   嗯,不愧是师徒,陆枭也会有这种餍足。   心里默默给师父点蜡后,虞棠直接切入主题,面对平鹤这种大乘期,她没想过要撒谎,老老实实把自己恢复祭邪、被祭邪缠上的事都说出来。   平鹤作为大乘期,已经跳脱半边的凡尘俗世,现下,掐指做算。   虞棠紧张地盯着他的手。   却看平鹤拇指点在中指第三节 ,停下。   虞棠抬头。   平鹤虽然带着笑,眉头却皱起来,末了,说:“你与祭邪,倒是颇有缘分。”   虞棠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谁要和这种至邪之剑有缘分,论缘分,还是琉檀那种让她更加喜欢呀!   平鹤说:“近来是否乏力?”   虞棠一顿。   最近确实容易困倦,而且一觉睡到天明,都不知道陆枭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这看起来很正常,但修士体力本就异于凡人,表现得和凡人一样,就是不正常的。   虞棠点头,说:“确实。”   平鹤没卖关子,直接说:“把祭邪召回来吧,你需要它。”   虞棠浑身汗毛竖了一下,指着自己,反问:“我?”   “你是祭邪的主人,极欢宗那边才会想要你,”平鹤的声音冷静,说的却是让虞棠一点都没办法冷静的话,“祭邪当算是你的本命法器,与它久离,伤精力。”   虞棠问:“等等,那我的小鱼扇呢?”   平鹤笑了:“我听兰夜说,你契约两位师父,既然如此,你有两个本命法器,也不奇怪。”   虞棠:“……”   这么说她好像渣女啊!   “祭邪离你太久,思虑过甚,自然会指使魔修伺机入侵觅云宗,”平鹤说,“祭邪出世,已经叫魔修实力大涨,若你归极欢宗,让祭邪的威力爆发,恐怕……”   平鹤顿住,后面的话没说完。   虞棠瞬间察觉平鹤的杀意。   她是祭邪的主人,魔修口中的“公主”。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死在这里,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从宗门的角度出发,这是没错的。   如果是以前,虞棠肯定平鹤不会对她起杀心,可此时的平鹤,才与她相见第二回 。   假若她是平鹤,也会这么做的,毕竟能铲除莫大的威胁。   作为大乘期修士,要了她的小命,就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而且,系统的《安全条例》是可以让她保命,但要是平鹤这种大能面前,她真耍不出什么花招。   刹那,虞棠知道平鹤对自己起了杀心,汗如雨下:“真人,我不会入魔的。”   平鹤问:“何以为证?”   虞棠说:“我心可证。”   平鹤没有说话,只是敛去脸上笑意。   常年带着温和笑意的人,抿平嘴角,睁开眯着的眼睛,空气忽然变得沉重,给人无尽压力。   换个角度看,虞棠就像是魔修公主,主动到道修这边最高修为代表这里自爆身份。   然后轻松让道修收割自己这个潜在敌人的人头。   这路数怎么这么反派,莫名有点喜剧感。   虞棠紧紧捏着手心,闭上眼睛。   快刹住玩笑话。   现在是,她要丢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七日内正文就快完结了,本章发红包,爱你们哟!   以及番外想写一个大小姐x纯情男狐狸精的,露出姨母笑 第六十四章   忽的, 一道劲风从她耳边刮过。   虽然没有打到她,那强大的攻击气流, 仍让她脸颊冰凉凉的,浑身一怵,僵硬成一条咸鱼。   顷刻后,那股杀气才慢慢退去。   虞棠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看向平鹤, 平鹤的目光仍有点冷,虞棠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 问:“那个……”   “我能留点遗言么?”   平鹤抬眉梢, 忽的,笑了出来。   这一瞬间, 周围萦绕的杀气退去,灵力也变得温和起来, 不再剑拔弩张。   平鹤指着她身后,说:“你且看。”   虞棠转着僵硬的脖子,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颈椎“咔哒咔哒”的声音, 立刻被看到的东西吓一跳。   平鹤刚刚打出去的攻击, 打中的居然是一团黑色的魔气,灵力化成枷锁,把魔气狠狠按在地上,“嗤嗤”两声,灵力把魔气按没了。   魔气?   什么魔修这么大胆, 居然敢在青崖这边现形,况且还是平鹤这样的大乘期面前。   虞棠感叹着,忽然后知后觉发现,手指指着自己,问平鹤:“该不会,是我的魔气吧?”   平鹤似笑非笑:“是。”   虞棠一个头两个大,搞什么,她不是正宗道修吗,为什么会和魔气这种东西挂钩?   平鹤见她一脸懵,便提醒说:“你既恢复祭邪,被祭邪认主,自然也会有魔气相随。”   只是这种魔气,非寻常人能察觉,就连虞棠自己,也不曾察觉。   虞棠理顺浆糊般的大脑,问:“真人的意思是?”   平鹤直说:“把祭邪召回来。”   虞棠踌躇住。   她需要确定一件事:“真人,把祭邪召回来后,我还会是道修吗?”   平鹤站起来,他抬手,解开结界禁制,眯着眼睛,温和地说:“你不是说了,你心可证么?”   虞棠才发觉,原来平鹤下了禁制,也就是刚刚发生的事,除了天知地知,只有平鹤和她。   方才殿内还艳阳高照,这结界禁制能防止外头窥伺,并且保留结界内的失控,所以解开结界禁制后,才显示出外面真实的天色,早已金乌西斜。   原来只是她与平鹤说话的时间,就已经过一整天吗?   平鹤从她身边走过去,按下她肩膀,如对晚辈般的慈和,道:“你是变数,我信你会一心向道。”   他伸手,展开的掌心上,是一枚封印之戒。   平鹤说:“我随手炼制的,你拿去试试封印祭邪。”   虞棠诚惶诚恐接过戒指。   要知道,平鹤可是如此大能,他炼制的琉檀是天底下至纯之剑,所以这个戒指,什么“随手炼制”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或许,一开始平鹤就知道今朝,才会备好戒指。   她收好戒指,连忙松口气,看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同时,也为自己误会平鹤有点不好意思。   平鹤确实不会滥杀无辜,果然还是好人,不然也不会为徒弟鞠躬尽瘁。   她连忙敛衽行礼:“是,多谢真人。”   兰夜本来趴在门上,用尽各种办法偷听,却什么都没听到,直到门猝不及防打开,她一个踉跄,扑进平鹤怀里。   虞棠跟在平鹤后面,总算知道平鹤为什么要设置结界禁制,如果祭邪的事被兰夜知道,指不定要怎么不安。   眼下,兰夜在平鹤的怀里,好一会儿一动不动,虞棠心底里噫了声,兰夜原来也会小鸟依人么?   紧接着,见兰夜扑棱扑棱挣扎,说:“快放开我!”   平鹤语调缓缓,说:“是你自己扑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话是这么做,但他一手按在兰夜后脑勺上,所以兰夜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扑在他怀里的姿势。   虞棠这才发现这个细节,她就说吧,她师父这种个性,小鸟依人起来简直无法想象,所以是被迫“依人”。   平鹤是妥妥的白切黑。   虞棠撇开眼睛,还是没忍住,偷笑一下。   平鹤的目光朝她这边一带,虞棠连忙不动声色退出大殿。   兰夜“啊呀啊呀”挣扎,就像孙猴子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最后泄气,小声说:“小鱼儿在一旁看着呢!”   平鹤一听她又提虞棠,额角抽了抽:“哦?不在啊。”   侧身,让出后面,果然没有虞棠,兰夜“咦”了声,问:“所以小鱼儿有什么事,不能来问我,要问你呀?”   平鹤略作思考:“这件事,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的,只是骗她进来而已。   即使被骗了几次,兰夜依然不长记性。   她点点头,进了大殿。   平鹤眯着眼笑,缓缓合上殿门,又设个结界禁制。   这些虞棠都不知道。   她比谁都识人眼色,早就在平鹤看向她的时候,就脚底抹油跑了,卖兰夜,她比谁都熟练。   她反复回想她和平鹤的对话,与这种大乘期大能对话,已经不是对话,而是参道,一天过去,也是正常的。   平鹤那句“把祭邪召回来”,恍在耳侧。   她现在这么容易感到疲倦,是警告,如果再拖下去,估摸着危及生命。   平鹤的忠告,她必须听。   不过,一想到祭邪至邪的剑气,她又犹豫了。   她接触祭邪的次数,已经可以在道修团队里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这将祭邪召唤回来,可以并列九州大陆七大奇迹了吧。   到了夜里,虞棠确定陆枭睡着,缓缓坐起来,把枕头当成她自己,塞在陆枭怀里。   这事,她没敢让陆枭知道。   她下了几个眠术,保险起见,转换自个儿灵力,变成符修的凝结之意,画好几个阵法,确保陆枭不会中途起来。   从上次宗外遇险后,她勤学阵法,勤劳的好处凸显出来,至少,比起之前半吊子好很多。   临走前,她回眼看陆枭一眼,他睡得不知不觉,俊颜上有一缕头发,她小心地把那缕头发别好,这才真的离开。   莫名觉得自己像出去偷/情的妻子,由于涉及多重伦理问题,又是各种不可描述。   虞棠心虚地清清嗓子。   她在揽月居的道场,道场宽阔,平日里,是陆枭练剑的地方。   揽月居没有仆从,她这一声咳嗽,打破四周的清静,吓得在屋檐下的小灵体们缩回去。   过了会儿,小灵体们重新露出个头,这才看到,虞棠正用自己的血液,在地上忙活,绘制阵法。   召回本命法器,非常耗费心神的方法。   第一,本命法器不能被拘住,第二,需要用血液画阵,再注入大量经过体内的灵力,与本命法器心神相通,才能真正召回本命法器。   虞棠不知道自己这回能不能成功,她画完一个巨大的召唤阵,朝自己手上一吹,伤口渐渐愈合。   这个阵法占了一半道场大,耗费许多血液,导致她脸色有点苍白。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她要用大量灵力。   便又画传灵阵、聚灵阵,虞棠花费很多高阶灵石,将灵力吸纳入身体,灵力运行过快,丹田里那颗金丹,闪闪发光,聚拢极多的灵力。   她“呼”了声,双手往下一按。   血液画成的召唤阵,焕发一阵白光。   越来越多灵力涌进去。   虞棠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有灵力凝成的一把剑的形状,这是确定本命法器位置的办法,通过这个形状,她能看到,真正的祭邪悬浮在空中。   当日遇到祭邪后,虽然平鹤在场,但那柄祭邪还是通过高强魔修的阵法,轻易就抛出觅云宗大关外的结界。   视线顺着祭邪拉开,她发现,原来祭邪待在一个没有魔修的地方,许是祭邪有灵性,居然无需看顾。   这样很好,她能把祭邪召唤过来,至少祭邪没被拘束住,算是偷魔修的家。   额角渗出一滴汗水,她咽咽口水,心神呼唤,通过召唤阵,远在千万里外的祭邪,颤抖起来。   直到现在,虞棠才真的确认,祭邪确实是她的本命法器。   可是,也仅此而已。   祭邪剑身抖动,剑与剑鞘碰撞,“哐啷哐啷”响,却没有要通过召唤阵的迹象。   虞棠坚持会儿,见无效,只能先收手。   白光过后,她浑身脱力,软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撑着手臂,坐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祭邪明明有反应,也没有被拘束,却不过来呢?   虞棠摸着下巴想,还是去骚扰识海里的书灵阿飘:“飘,阿飘,我需要你!”   阿飘说:“没有新知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虞棠跟它商量:“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个大项目,如果你能给个有效的建议,我以后会给你找三本你完全没看过的书。”   阿飘心动了。   虞棠叹息,不愧是没经历社会毒打的小书灵,甲方爸爸的承诺能当什么呢,画饼罢辽。   阿飘从她识海里飘出来,仔细问她情况后,用火柴棍小手手打了个响指(假如它有手指的话):“你傻啊,祭邪是什么?至邪之剑!你用灵力怎么使用它?”   虞棠大脑一激灵:“你是说……”   “对啊,用魔气召唤它啊!”阿飘说完,张开龇牙嘴,说,“好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我,别打扰我睡觉,记得啊,三本书。”   它后面说什么,虞棠都没听清。   她可算是明白平鹤为什么那么说——“你是变数,我信你会一心向道。”   信他个大头,真的用魔气把祭邪召唤回来,她到底是魔修,还是道修?   她从来没有使用过魔气,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犹豫了一下,虞棠咬牙。   不管了,就算是为了小命,这事还是得试试的。   她闭上眼睛。   她以为她这辈子不会用这种能力,可终究还是要用。   正如生生不息可以让她转换三种灵力,她体内,木灵力、火灵力、水灵力相互流转,她五感可以增强……   而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让流过她体内的东西,是道修的灵力,也可以是魔修的魔气。   第一次尝试,她心里没底。   虞棠吸纳那些灵力,疯狂流转,徐徐沉入无我的状态。   她又看到那个“她”,一个薄薄的影子,不甚清晰,与她却没有两样,“她”问她:“魔?还是道?”   虞棠稳住心性,道:“魔。”   “她”笑了,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用这种力量。”   下一刻,虞棠体内的灵力卷出无数风暴,疼得像是拿着小刀在她骨头里割来割去。   她一下退出无我状态,匍匐在地,指甲甚至嵌入地板,瞬间五指血淋淋的。   不过她都察觉不到。   因为体内的金丹,在这一刻崩裂。   金丹先是裂开几条缝隙,紧接着,一道光芒大盛,更多的灵力爆开。   金丹崩裂,修为会一息之内全部都消失,而且崩裂后,身体筋脉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万余年来,金丹崩裂还能活下来的,几乎没有。   平鹤推开窗户,看夜色诡魅,轻道:“她开始了。”   他好似叹息,又好似轻笑,手上却结印,保护住青崖一带,以防被青崖外的大能看到异样。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夜空中,齐齐坠下六颗白星,第七颗尚在,却也岌岌可危。   同片星夜下,虞棠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身上好似没有任何声息,在经历那么强大的灵力风暴后,饶是那些大能,也没有一个敢保证能活下来。   若不是她羽睫极细的颤抖,甚至会让人以为她就这么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珠子,是从没出现过的赤红。   更衬得她小脸苍白。   缓缓从地上坐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股魔气包围着她。   不破不立,金丹破裂后,疯狂的灵力刹那变成魔气,在她体内盘旋凝结,最后,一颗魔丹,替换了金丹的位置。   她能从魔丹里汲取自己金丹期的能耐。   缓了好一会儿,虞棠知道不能再拖时间,立即运转魔气,注入召唤阵。   这回不比刚才,刚才她还可以借用灵石的力量,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魔气,而且,浑身的疼痛折磨着她的意志,她没有心思考虑假若这股动静,被青崖外的大能发现该怎么办。   好在,没有出现别的意外。   她再一次在识海看到祭邪,这回祭邪与她共鸣更强,只需要一呼唤,它闻风而动,“咻”的一下在那处不见了,朝她而来。   虞棠头脑又疼又胀,只能咬破舌尖,血味弥漫开,让自己清醒点。   这要是还不能把祭邪这破玩意召唤回来,她把头拧下来好吧?   事实证明,flag不能随便立。   就在虞棠察觉祭邪即将归位时,忽的发觉,祭邪进不了觅云宗!   笼罩在宗外一千里的结界,最近再度加固过,邪气魔气越强的东西,越不能潜入,即使通过召唤阵、传送阵,也不行。   所以她现在和祭邪,就差这一点距离。   但她现在这模样,是不能出揽月居的。   虞棠内心已经成祖安籍贯,只有靠极致的嘴臭才能缓解自己疼痛。   擦擦脸上的汗,她手上的血沾在颊上,呛鼻的腥味让她冷静下来。   她咬咬牙,站起。   就像以前做数学一样,她需要逆向推理——祭邪这破剑为什么进不来?因为觅云宗结界,既然结界不可能随意关闭,她也不可能随意出宗,那,不计代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祭邪进来呢?   虞棠看着自己满身邪气。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   她啃些通用的草药,一次性吃了五颗高阶护心丹,就相当于打了五支肾上腺素,终于稳下心性打坐。   这回,影子“她”出现得更快。   “她”俯身,与她身影交叠,问:“道,还是魔?”   两次问法,把“道和魔”分别放在前后,也是一种暗示。   虞棠咬牙,说:“道。”   身体里才形成的魔丹,又立刻崩裂。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虞棠在魔修道修之间反复横跳,好不容易变回道修,能运行灵力,她稳住呼吸,还在无我的状态里,主动与影子“她”说:   “我要祭邪也变成至纯之剑。”   影子拒绝:“祭邪是至邪之剑,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的。”虞棠咬牙,说。   影子说:“可以成功,但成功意味着什么,这个代价,你能接受吗?”   虞棠没精力讨论,只说:“我只知道老娘不能白白遭这罪。”   要是现在就放弃,她今晚的金丹不就白裂了?知道这么痛后,她不可能再实行一次,所以她要尝试不可能,把不可能化成可能。   就像推动一块巨大的滚石,光靠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推动,但如果使用蛮力不行,只要学过初中物理,就知道杠杆原理。   两种修炼身份互换后,她的身体还没充分适应,还能使用魔气,所以以那魔气为“皮”,裹着凝聚的巨大的灵力。   操纵这股魔气、灵力,靠近识海里出现的模糊的祭邪,祭邪开始吸收外层的魔气时,立刻的,倾注灵力。   终于,她以这股伪装的魔气“撬动”祭邪。   她自己都没留意自己聚集的灵力,远超她的能力。   祭邪身上的邪气,瞬间被扳过来,残余的邪气也慢慢变成纯正之气,直到最后,闻名九州大陆的第一邪剑,再没有任何邪气。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面前的召唤阵里,“刷”的一声出现一把长剑。   祭邪,成功变成灵力充足的至纯之剑,骗过觅云宗的阵法大关,来到她的召唤阵里。   剑身还是暗黑的,却散发极为纯正的剑气,剑柄上的纹路,倒逆转动,一派浩然正气。   用力过度,虞棠感觉胸闷,嚼了无数丹药后,才回点体力。   总算老天待她不薄,这波极限操作,居然真的成功了。   怎么样,也是能够写进七大奇迹的事件了吧,九州七大奇迹她占俩,岂不美滋滋。   虞棠一边调侃自己,一边朝祭邪走过去。   接着封印它,藏在储物袋深处,就可以了。   她抬手,握住祭邪。   同样是至纯的剑气,但那是与琉檀、小鱼扇不一样的,有一股隐隐约约的……   糟糕,虞棠连忙放开祭邪,可祭邪反噬更快,一下子推翻她施加的倒转,瞬间,至纯又变成至邪,剑气迎面扑来。   虞棠朱色的瞳孔震动。   她被祭邪,又一次带入魔修——唯一的好处,竟然是她身体里,金丹和魔丹可以相互转换,不需要再经历那般疼痛。   她连忙放开祭邪,尝试把自己推回道修。   没有用。   不管她怎么做,周围的灵力都在排斥她,只有魔气和她亲近。   这就是无我状态下,影子说的“代价”。   “不可能。”   虞棠喃喃,她把祭邪丢出去,脸色苍白地打坐。   可是,她方才已经消耗太多心力,且现在心性大动,不管如何逼自己,都进不去无我状态。   她深吸口气。   有什么比高考发现准考证没带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肚子非常痛还找不到厕所更可怕吗?没有。   有什么比陆枭入魔更可怕吗?没有。   好的,这么安慰自己后,她的心性开始定下来,终于,四周一片空寂,她再一次看到影子。   影子的声音有点模糊:“太过频繁使用这个能力,会导致能力不稳定,即使你用了,也会混乱,让两种情况相互交叠。”   “无妨,我要变回道修。”虞棠如是说。   影子好似叹息声:“如你所愿。”   紧接着,虞棠浑身魔气开始干涸,这些干涸的魔气卷土重来,却是裹挟灵力。   魔气和灵力,难得共生共和,在她体内流转。   可惜,因为能力使用过度,她现在处于混乱状态,不能完全转变成道修,便是眼珠子,也带着点浅红。   她拿出封印戒指,小心翼翼地握好祭邪。   那股邪气仍冲得她浑身不适。   左手是魔气,握着祭邪,右手是灵力,打开封印之戒,她才发觉,还好一开始就将自己转变成魔修,不然,她真没办法封印祭邪。   嗯,像极了左手一条龙右手画一道彩虹。   耗费大量精力,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好在最后一切趋于平静,平鹤给的戒指果然非同一般,镇压住祭邪的邪气,这也让她识海里的剑形消失不见。   虞棠把祭邪藏起来。   今晚上,大功告成。   正抬头时,她看到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道场边缘。   虞棠呆住,实际上内心已经: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啊!陆枭为什么会出现!   他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是皱着眉,那眼中有疑虑,也有点什么,虞棠不敢再看。   怎么解释自己魔气、灵力的转换?祭邪呢?她这么做简直就像魔修的奸细!   他迈步,朝她走过来。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铮”的一声,虞棠耳鸣,甚至都不会呼吸了,只盼这是场噩梦,她分明下那么多层的结界术法,为什么他醒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来了?   她该怎么办?   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支配着她的身体。   她第一反应是逃避,没错,只有逃避后,才有时间去思考对策,不然迎着他的目光,只会让自己彻底宕机。   当机立断,她转身就跑。   若是平日里,虞棠尚且能与陆枭比比速度,但她刚才经历绘制阵法、金丹破碎、金丹重生,再到封印祭邪,没有谁会在超负荷使用灵力后,还能安稳如山。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她,确实不是纯粹的道修,没有谁比她更异类。   她只希望陆枭别追上来。   归根结底,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可她的希望破灭了。   因为下一刻,她立刻察觉陆枭的气息,他温热的手,猛地一下,箍住她的手腕。   那力气,十分重。   虞棠:“……”   啊啊啊偷/情妻子(bushi)到底该怎么面对丈夫,在线等,急! 第六十五章   跑是跑不过, 虞棠只能甩开手,压低声音着急说:“你放开!”   陆枭又拉住她, 难得语气重了些:“你跑什么?”   被他拉住手,虞棠只能面朝着他,她低下头,垂着眼睛, 视线落在他腰上, 说:“你先放开我,我身上有魔气。”   虞棠身上魔气灵力混沌,不是说话的时候。   魔气这种东西, 道修修士避之惶恐不及, 要是心性大动,不小心沾染, 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魔气?   陆枭眼睑动了动,眼中有不可置信。   直到她自己承认, 他才恍然发现,方才所见,魔气灵力互换, 祭邪出现, 种种情况,都不是梦境。   趁他走神,虞棠伸手去掰他手指,得以一下脱离,她铆足劲朝道场外冲, 一头扎进旁边郁郁青青丛林中。   陆枭立刻跟其后。   虞棠身体里,魔气与灵力相互缠绕,丹田里的不知道是金丹还是魔丹。   她这个状态,太差劲了。   以至于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人晓得她在哪,让她好好静静,说通俗点,她现在就想螺旋爆炸升天。   他那么讨厌魔修,结果她现在就是这个身份。   又尴尬,又无助。   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陆枭,她甚至连借口要怎么编,都没有想好。   所以即使知道白跑,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然而,偏生陆枭追得紧,又一次从后面越过她。   他执起她的手,这回力气没有方才那么重,只是一拉,虞棠与他都摔倒,“刷拉刷拉”地朝斜坡滚下去,惊起灵鸟,林中小灵体们吓得四处躲避。   陆枭手用力按着虞棠,把她护在怀里。   虞棠转得七荤八素,等耳畔安静下来,两人摔在坡下,空气中有一股淡雅的青草香,和熟悉的冷香交互,沉寂中,却灼得她鼻腔一酸。   她就像不小心跳到岸上的鱼,无所遁形,只能被太阳炙烤着,直到这样,一步步脱水、缺氧而死。   他怎么这么讨厌,难道就不知道给彼此点空间吗?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虞棠手脚并用,拍陆枭:“放开,你放开啊!这魔气还没消呢,你能放开再说么?”   他任由她出力踢打,却巍然不动,声音在夜里的寂林中,淙淙干净:“修士怕魔气,皆是因心性不稳。”   “只要你在,我心性就不会动,为何还会怕这魔气。”   虞棠呼吸一顿。   直到此刻,虞棠的大脑才开始从“必须离开”这个选项中挣扎出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去面对。   面对他的目光。   虞棠咬牙,说:“是啊,你看到了,我身上有魔气……”她顿了顿,声音里有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委屈。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这样一天,需要把自己逼成魔。   这也罢了,还被陆枭撞了个正着。   还有什么比这糟糕么?   窝在他胸口,她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五指有在地上抓出来的伤口,除此之外,手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来的伤口,七七八八。   都说十指连心,方才情况叫她冷静不下来,现在才发现,确实十分疼痛。   她轻轻“嘶”了声。   陆枭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放在她双手上。   他知道自己指尖有茧,怕碰到她的伤口,便小心谨慎避开掌心,只用指腹笼着她五指。   陆枭的手玉质般的漂亮,比她的大得多,能轻易裹住她的手。   但看他默念治愈诀,一道温柔的水灵力缠绕她的五指,慢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虞棠的目光,放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动作,浑身才渐渐放松。   与虞棠想象的不一样,他唯一问的是“跑什么”,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有问。   他难道不好奇吗?   不好奇她为什么能在魔修道修之间转换,不好奇她到底是不是道修,不好奇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但他确实没有问。   只是认真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外在的伤口,如手指的还算小伤,重的是筋脉的损坏,虞棠每呼吸一下,胸口就发闷,灵力运转艰涩,到处碰壁,导致身体不适。   她已经能让金丹魔丹相互转换,但是一开始受的伤,也实实在在挨下来。   刚刚吃库存的药草,只是缓解。   有一种办法,能快速治愈。   陆枭低头,虞棠被他压住。   月光斜照,长睫挡去他眼中的情绪,眼中明明灭灭,那颗泪痣恰好在皎白光亮中,叫人看得晃了神。   趁她紧盯着他的脸,他闭上眼,默念双修诀,额头与她额头触及一处。   一刹那,虞棠差点被拉进一个极为温暖舒适的地方。   她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把他推开。   陆枭眯眼,不由分说,“嘭”的一声,一手按在她耳侧,虞棠一怔,甚至能耳旁枯草折断的声音。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疯了,我现在身上有魔气……”   所谓双修,是双方相互辅助相互扶持的修炼办法。   她不敢保证她在魔修体质下,双修会给他带来多大弊病,反正不会是好事。   但陆枭再次低头。   带着点强硬。   他丝毫不在意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只有虞棠。   虞棠睁着眼,睫毛颤抖得让人忍不住想用手遮盖住。   她的眼珠子,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红色,邪魅,却衬得她脸色莹白,就连嘴唇,都险些为之失色。   是这般的漂亮。   陆枭抬起手,合上她的眼睛,小声说:“交给我。”   虞棠又推了推陆枭,没推动,其实也说不上多少力道,甚至轻易让人理解成欲拒还迎。   识海相互交错,试探着将浓郁的水灵力冲进她身体里,让她没办法抵抗,霸道地洗刷那些魔气所在的领域,又温柔地守护住原来的筋脉。   虞棠两颊慢慢浮现酡红,脖颈渗出细微的汗珠子。   随着她仰头,几滴小汗珠滚成一处,汇成一滴稍大点的汗珠,顺着她的耳后,倏地落在枯草上。   她手指蜷了又蜷,一会儿是想用力抓住他的袖子,一会儿又是想推开。   虽然是治愈为主,仍快活得叫人失神。   或许只有一息,又或许过去一个时辰。   虞棠感知时间的能力已经完全被摧毁,只看他缓缓抬头,她浑身仍暖洋洋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着他的脖颈。   现下,虞棠浑身舒畅清爽,稍一探视丹田,已经是一颗光芒四溢的金丹,没有邪魅诡异的魔丹。   但见陆枭脸色有点苍白,抿着嘴角,唇线绷紧。   她倒是爽过了,但这场灵力双修,于他而言很累。   她小心翼翼张口:“怎么样,没事吧?”   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身侧躺下,埋在她颈边,呼吸缓缓的,让虞棠有点痒,只听他说:“没事。”   有事他也不会说。   虞棠主动探视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却也不得不感慨,这家伙是怪物吗,与半魔修化的她双修,只是有点累,身体其他指标又立刻恢复。   她抬起手,把玩他的头发。   或许是起来得着急,他发冠没有梳好,好几缕头发落下来,她便轻轻搅弄,享受指尖轻柔的凉意。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出于什么心思,虞棠不知道。   但虞棠自己,说来惭愧,就是因为贤者状态。   刚经历一场极为舒适的灵力双修,她还沉浸在那种快活中,精神涣散,一时半会儿,大脑转不动,不会去思考复杂的问题,或者说,容易把所有的问题简单化。   比如关于这件事,只要陆枭不问,她就可以不说。   她一开始还在玩弄陆枭的头发,忽的,陆枭的手抓住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虞棠侧过眼,便见他顺着她的尾指,在关节处,小咬了一口,很快,莹白的手背多了一块淡红色的印记。   虞棠的指尖抖了抖。   她没思考那么多,只是用手背蹭过他的唇,专门在他的唇珠上刮了又刮,指腹在他薄唇上游走。   等他眸色深暗,抬手捉住她捣乱的手指,往一侧一压。   俯身,在她唇上烙下灼烫的吻。   虞棠亲得煞是舒服,闭眼闷哼两声,让他起开,才小喘息。   眼瞧着陆枭越吻越不是地方,虞棠按在他肩膀上,本是推拒,却更方便他拉开她的手,还有衣襟。   地上是枯萎的草与树叶,有点粗糙,在她挣动时,脖颈后蹭到泥土,反而更显脖颈修长洁白如玉。   一旁恰好有一根树枝,一下戳到她的脖颈后,又痒又麻的。   她下意识想翻个身避开那树枝,他却迎上来,只以为地上太粗糙,一手放在她后脑勺,垫着让她觉得不磨。   是温柔体贴的本意,却在做一点都不够温柔体贴的事。   因他的动作,那根树枝却一下子戳上了她的脖颈后,在脖颈后留下些许刮痕。   占有,折腾。   虞棠身子不可抑制朝上时,树枝刮着也朝上,她缓下来时,树枝也被带着,跟着缓下来,被她散落的头发卷起,与她动的频率无二。   以枯枝为笔般,在她脖颈后,绘了一副旖/旎颜色的山河。   天为被,地位席。   仿若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如此这般放肆。   好不容易喘口气,她整个人都在发烫,手指更甚。   一撩头发,却在碰到脖颈后树枝留下的细痕时,才发觉手指尚可称作凉,因为脖颈后才是烫得厉害。   抱着陆枭,虞棠沉浸在无尽的满足中。   夜很长。   虞棠看着月渐沉,日出东方,朝阳的红霞遍天,但与夕暮是不一样的,叫人看一眼,便心旷神怡。   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黎明终究来了。   她抬着小腿儿踢踢陆枭,却遭他握住,脚腕莹润,正好握在他手心,虞棠连忙求饶:“不行了。”   陆枭眉头一抬,轻轻盖好她的衣服,说:“走吧。”   经这一夜,他的声音也有点喑哑。   虞棠乖乖窝在他怀里,由他把自己抱回揽月居。   等浑身清爽躺在床上,虞棠才发现,原来她下的眠术,自以为没有问题的阵法,居然轻易被陆枭破除,一点痕迹都没有。   是她低估陆枭的能耐,她的阵法根本就骗不了他,或许从她下完阵法出去的时候,他就跟在她身后了。   虞棠目光有点躲闪。   他只是轻抚她的头发,低声说:“累了?睡吧。”   关于今晚的事,还是没有问。   虞棠不知道是庆幸,还是该失望,这件事终究会变成一个悬在心里的结,她到底该去面对。   就算他不问,她总该说清楚。   她本来迷迷瞪瞪的,突然顿了顿,小腿一跳,立刻清醒过来。   她知道了,他不问,其实就是等着让她自己说。   以他这样性格的人,隐秘的掌控欲,怎么会真的毫无芥蒂?   至此,虞棠总算明白,一个人一旦把所有心思花在另一个人身上,很容易就变成心机男孩。   她睁开眼,果然与陆枭的视线对上。   他还在轻轻抚弄她的头发:“还不睡?”   虞棠蹭蹭他的手指,小声叹息:“因为舍不得。”   陆枭不懂什么意思,抬了抬眉眼,虞棠伸手捏他的脸颊:“我说,我舍不得有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陆枭“唔”了声,虽然被揭开小心思,破天荒的没有否认。   这么长的时间,虞棠总算冷静下来。   如果是她见到魔气灵力互换的陆枭,不得吓破胆子以为他真的入魔?所以,陆枭极有可能也会这么想。   但事实是她没有入魔,她只是有点狡猾,可以转换两种状态。   虞棠阖着眼,趁着思路清晰,剔除自己怎么和祭邪沾上关系的事,重点说自己虽是道修,但能转换。   就和论文做论证一样,必要时候,还得拉个大佬出来补充论据:“召回祭邪,这是平鹤真人让我做的。”   “我师父?”陆枭的声音有点轻。   “是,”虞棠说,“但他尚不知道我能如此转换。”   “又是魔修,又是道修,其实我自己也不太信,这事听起来太荒诞,一开始我很混乱,见到你才走的。”   她抬眼看他。   就在等他的反应。   陆枭把手放在她后背,轻拍:“我知道你是我道侣,就足够了。”   这是全然的信任。   比起任何海誓山盟,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更戳虞棠的心,她有点脸热,抱着他,轻应:“嗯。”   再次闭上眼睛时,虞棠睡着了,她今夜确实很累,又是召回祭邪,又是转换两种状态,最后还来了场极爽的野/战。   所以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沉入睡眠中。   过了会儿,她被陆枭骚扰得,眼睛不得不掀开个缝隙,拍拍他的头:“别闹了。”   最后才算安稳睡了一觉。   陆枭的手仍按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不知道是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   亦或者说,他心内的躁动,早就抑制不住了,所以噙住她的嘴唇,亲了又亲。   当他看到她身上魔气缭绕时,本以为她与魔修战斗,却惊觉那魔气就是她身上传出来的,他看到了,她也有这样朱红色的眼珠子。   与他的毫无二致。   看她惊慌,看她失措,心里一边泛着酸疼,一边又忍不住勾起占有,她独一无二的秘密,这份秘密,只有他知道。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而后他也渐渐回过味来,虞棠并不是想让他活得糊涂,他想要的解释,不需要他开口询问,她愿意说出来。   他大可以展现出“大度”,好似不需要她任何解释,但是,这只是他的表面。   实际上,他有的是很多办法去探查真相,不过,这么做太过小人,若被虞棠知道,未免叫她失望。   陆枭不愿意从她眼中看到不信任的色彩。   所以虞棠的坦诚,让他彻底放下一颗心。   除了大婚那时候,没有必这更叫陆枭心旌波动。   她是这样牵引他心弦。   占有般,一次又一次的确定,听到她沉沉的呼吸,陆枭闭上狭长的眼睛,嘴角一抹笑意。   满心化为绕指柔。   这些,虞棠自然全然不知。   晾她也想不出,表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仙男,行坐之间一股正气的人,心里也会有比她厉害的小九九。   到了第七日,虞棠的身体才真的好全。   彼时,千鸿和兰夜已经打腻,而且两个师徒契约的存在是客观的,所以,就默认对方也有这个徒弟。   虞棠都快分裂成两个人,好跟着两边师父学更多东西。   且说不过一月,道修探得,魔修那边造反了。   具体原因尚且不知,只知道,团结起来的魔修又一次像一盘散沙,遇到道修时,溃不成军。   虞棠想,她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就是在她储物袋角落的那破玩意儿。   不过她有点奇怪,便问:“可唐毓呢?他不是极欢宗的尊主?”   兰夜说:“他?他好多年没现身了,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你要是好奇他去哪,叫平鹤占一占呗?”   好随意,好似平鹤的占卜术是地摊十块两次的水晶球。   “不了不了,”虞棠摆摆手,“我也不是很有兴趣。”   兰夜可以把平鹤的占卜当地摊货,虞棠可不敢,而且要是什么都可以堪破,那要天道干嘛,所以这术法肯定不是万能。   在兰夜这待一上午,虞棠手上的白玉环开始转动。   这是千鸿留给她的法器,相当于下课提醒声,接下来就要去千鸿那边上课。   虞棠真不容易,上午给兰夜,下午给千鸿,晚上给陆枭,被迫成为海王,她迫切需要时间管理大师的真传。   等她抱着符箓等跑到千鸿拿,千鸿还有点不高兴,黑着脸,道:“慢了一炷香。”   虞棠挠挠头,说:“师父您选的摧眉山和须行山太远了。”   千鸿和兰夜就像死对头那样,须行山在西,摧眉山就在东,虞棠来回跑,腿没断都庆幸了。   千鸿“哼”了声:“分明是你在她那里耽搁。”   虞棠:“……”   她好难,她怎么那么像渣女。   不过,千鸿虽然这么说,回头还是换了一座山脉,就在须行山旁边。   这不换还好,一换就和兰夜成了邻居,推开门看到对家在,差点把兰夜气吐了,只能有事没事往青崖里躲。   平鹤后面还专门夸赞千鸿换到须行山附近是有远见,毕竟千鸿把兰夜逼得常住青崖,知道内情的不多说,搞得千鸿一脸懵逼。   直到某日千鸿终于明白兰夜和平鹤的关系后,高兴得带虞棠外出采买无数东西。   虞棠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千鸿则小声告诉虞棠:“那有什么,我自然是庆祝兰夜老贼被平鹤老贼吃得死死的!”   虞棠:“……”   千鸿看透红尘爱恋,说:“我告诉你,兰夜和平鹤这关系里面,兰夜就别想讨个好,平鹤这人太精了。”   看兰夜吃瘪,她身心十分畅快。   不得不说,千鸿还是很有一套的。   没多久,兰夜就和虞棠抱怨自己不小心又烤平鹤几只鸟儿,被关在青崖山扫鸟窝:“小鱼儿快来救……”   一个“我”字没说完,传音信就断了。   对此,虞棠只能虔诚地替兰夜祈祷。   没多久,虞棠与陆枭纷纷察觉到自己修为松动,又到晋升之时,闭关后,她与陆枭,一起达到元婴期。   这是九州大陆第一次有人在三十岁前达到元婴,而且,一出便是两人。   这回,宗内禁止弟子再摆赌注,毕竟哪一方都有极多的追随者,真押起来是要伤了和气的。   所谓觅云宗双绝是姿容、修为齐齐称绝,已经不再拘泥于觅云宗,而是整个九州大陆,叫觅云宗长了好大脸。   觅云宗风光无限。   再加上飞月门那边,大弟子入魔,带走一批优秀弟子,气势低迷,已经没办法和觅云宗相提并论。   没多久,觅云宗飞月门两宗商讨合并事宜。   出走几百年的逆子要回宗,也让觅云宗上下十分兴奋。   而在此时,天地一声震动。   这声震动十分特殊,就像在头顶的剧震,却恍若天边而来,绝不普通,之后接连一个月,宗内弟子都在讨论这件事。   宗内怕影响修士,压下信息,却与几个大宗门之间相互传信,只道是,千百年一遇的大灾难。   虞棠和陆枭都知道这震动意味着什么。   早在震动响的时候,青崖所有的大能,包括兰夜、唐桐、千鸿等,全部通过巨大的传送阵,到达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的灵脉,遭天谴了。   虽然“遭天谴”的说法有点好笑,灵脉确实是被老天一道巨雷,直接劈坏。   如果虞棠没记错,和原小说里的时间能对上。   终于到了灵脉损毁的时候。   她有点担心。   当时陆枭入了魔,所以修炼速度飞快,能在短短几年间达到魔修大能的程度,但现在作为道修,即使修炼速度十分不凡,却没有魔修来的极端。   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太多。   其一,极北之地和觅云宗开通快车,方便信息速递,这得感谢之前极北之地先被损坏一次;   其二,平鹤没有陨落,伍缮、兰夜等团结一心,大能实力高强,不一定非要陆枭才能堵上这个全书最大的问题。   可这样安慰着自己,虞棠还是觉得不放心,她仔细询问歪歪,并且从歪歪那套到了原小说的结局——   毕竟,她看完原小说已经几年,再好的记忆也会忽略细节。   所以,有什么情节是不需要男主角参与,就能够圆满的呢?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只因原小说里把陆枭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个天道降雷,就是天谴陆枭以杀证道,所以陆枭要去平息此怒,以杀证道后,还要以身殉道。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依靠强大的修为,才让自己活过来。   若非如此,整个灵脉没办法修复,会完全被毁,九州大陆断绝灵力来源。   虞棠默默把书合上,吞下一口老血。   放过迫害陆枭好吗! 第六十六章   魔修修炼快, 因为绝大多数魔修所炼之道,是逆天的, 以吸食道修修为为主,伤天害理。   原小说中,陆枭回来复仇,利用自己的能力, 聚拢了觅云宗道修的修为, 他杀红眼的时候,无论无辜与否,一概不放过。   对他来说, 觅云宗里值得留念的地方, 都消失了,只剩下可恨的面目, 死的人是谁,自然都无所谓。   所以, 他的修为直往上攀,不过几年,就到达魔修大能的修为, 道修无人可敌。   现在, 虞棠将陆枭掰回仙途。   缺乏魔修那样的修炼速度,饶是陆枭天赋再高,也不可能短短几年达到原小说的修为。   虞棠咬着手指,天劫过不去,要让现在的陆枭去以身殉道, 却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她该怎么办?   就没有一种东西吃完能立刻增加修为的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虞棠心里郁闷。   再看极北之地的情况,尚不乐观,从每日传到日月山的传音信数量,元婴期以上大能甚少归来,就可窥见一二。   于是,没多久,宗内的元婴也纷纷派上用场。   虞棠和陆枭就是同这批人一起到极北之地的。   觅云宗与极北之地的阵法,自开通后,虞棠还是第一次“乘坐”,饶是觅云宗这样大的宗门,元婴期修士也不过百。   站在巨大的传送阵间,显得有点稀薄。   虞棠和陆枭站在一处,她心里装着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陆枭有时候就像她心里的蛔虫,只见他低头,问:“担心?”   虞棠:“是有点。”   陆枭抓了抓她手指,轻声说:“灵脉不会被毁的。”   她笑了笑,点头:“嗯。”   虞棠担心的自然不止这件事。   灵脉被毁,大不了不修炼就是,只是天要陆枭以身殉道,是真的可以阻止吗?   今日躲过灵脉的天谴,来日呢。   她现在思绪乱乱的,天谴陆枭以杀证道,可这几年他的杀欲都控制得很好,根本没有错杀过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迫害他呢?   传送阵在虞棠的胡思乱想中,亮了起来。   仿佛是眨眼的事,他们就到了极北之地。   目及之处,千里冰封,雪原错落,白茫茫一片,天际挂着半角太阳,稀薄的阳光根本没有温度,呼出的气息,瞬间化成了白雾,飘散远去。   好在修士炼体,所有人都以灵力护着周身,不会被寒冷伤及。   与极端的冷相匹敌的,还有极为浓郁的灵力。   这里是整个九州大陆灵力的来源,灵力浓郁程度超标,物极必反,这里也不能长久待人。   带路的是个出窍期大能,跟着他七拐八弯,他们这群元婴期才看到灵脉,饶是再见多识广的人,也会忍不住叹息。   灵脉蔓延数千里,一望没有尽头,上面笼罩着极致的灵力,变成朦胧的霞光,再有冰原折射,宛若把纯天然钻石放在阳光下,缓缓转动钻石,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就是有点闪眼。   虞棠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才习惯这种光芒。   这时,只听出窍期的大能说:“这是灵脉本来的模样。”   本来的模样?   还不待虞棠几人好奇,这位大能带着他们翻过这座山脉,却又全然是一副别的景色——   只看背面,紫红的雷电劈到灵脉上。   雷电粗壮无比,乍一看有十几道,闪烁交错,有一股强大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它把所有灵力都打散,露出灵脉本来秃噜的山脊,而平鹤、兰夜、伍缮等人,就在那雷电附近,撑着一个结界,与雷电对抗。   雷电与结界碰撞,发出了耀眼的火花。   着实心悸。   出窍期大能回过头,指使他们说:“你们就别靠近那边了,这里需要做一个巨大的聚灵阵,把那边的灵力引过来,每个地方都是阵眼,需要你们在上面维持。”   灵脉关乎整个修真界的未来,所以他们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除了维持阵法,还有其他琐碎的事,监测灵脉,向宗内传传音信等,所有人按部就班。   却见那道雷劫,逐渐式微。   虞棠心头一松,是不是这样挡着,就能成了?   但看远处平鹤等人神情严肃,就知道这事绝对不简单。   果然,只在下一瞬,新的一道巨大的雷劫,就像要撕裂天际,伴随一声摄人心魄的雷鸣,朝灵脉打过来。   虞棠吓得一顿。   一阵刺眼的光芒后,万幸,结界撑住了。   只是……虞棠凝目看着远处,结界出现一条明显的裂缝,天劫果然难以阻挡。   挡过这一轮,分神期修士轮换,饶是曾有龃龉的修士,此时也都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护住灵脉。   兰夜退下来的时候,千鸿拍下她肩膀,顶上她的位置。   兰夜的脸色有点苍白,眼中也有疲倦,虞棠忍不住心疼。   却看兰夜朝她这边走来,是想要接手她传灵阵的阵眼,虞棠不肯,她本已如此辛苦,需要休憩。   虞棠问:“师父,灵脉的情况如何?”   兰夜摇了摇头:“这才第四道雷劫,便如此可怕。”   终究是不乐观。   随着新一轮的修士顶替,结界的缝隙渐渐修复,但那不代表结界能撑到下一轮雷劫。   惶惶不可终日。   虞棠看向不远处,能者多劳,她和陆枭已经连续为传灵阵聚灵阵工作许久,因为阵法过于大型,所以,两人所在的阵眼,隔了好几里。   只能隐隐看到他颀长的身影。   她心里揪了揪。   能挡下去还好,但如果不行,难不成,还要逼着陆枭进雷劫?   精神恍惚之时,忽的,心底出现一个异样的声音:“是啊,就是因为你强行改变本来的结局,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   虞棠内心一凛。   她不信她改命有什么错,她挽救陆枭,相当于挽救九州成千上万的修士的性命,天无绝人之路,此劫绝不是只针对陆枭而来,不然直接劈死陆枭不就得了,干嘛绕着弯劈灵脉?   灵脉不委屈吗?   只能说这是宿命,现实世界的宿命。   然而又是什么邪秽的玩意儿,居然趁这个时候侵入她内心,想要撼动她的心性?   虞棠探视识海,在识海里发现一把长剑的形状。   正是祭邪。   靠,她不是把祭邪封印了么,为什么它还能跑出来,该不会祸害要遗千年吧。   祭邪上散发着邪气,在这片灵力充裕的地方格格不入,那质问她的声音,也正是祭邪发出来的:   “可惜,陆枭必须经历以身证道,九州大陆和陆枭,你终究只能舍弃一个。”   虞棠沉下心来,冷笑着对祭邪说:“你现在特别像什么你知道吗?”   祭邪:“?”   虞棠说:“王八念经。”   说完这四个字,她彻底在脑海里屏蔽祭邪,专心地传输灵力。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轮值的人来了,虞棠得以松口气,从阵眼下来,而远处,那道雷还与结界相互持平,不相上下。   陆枭也轮换下来。   在这里呆久了,整个人的感知都有点麻痹,过盛的灵力反而不适合修士修炼。   虞棠搓搓脸,和陆枭往一个休憩阵法里去,在这个结界里,外面过于浓厚的灵力会被隔绝开,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喘口气的地方。   陆枭看起来还行,但他所在是阵法最关键的阵眼,所耗只会比其他人更强。   虞棠坐在地上,身下是硬邦邦的冰原,手放在地上,温度比冰高,过会儿冰原冒出白色的水汽,她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笑脸。   陆枭看着时辰,忽的皱眉:“来了。”   虞棠又抬头,果然,新的天雷扑到结界上,这雷劫一道比一道强,若非劈到想劈的,绝不会罢休。   她心里一怵。   等刺眼的光芒过后,结界终于还是撑下来,与方才不一样的是,冰冷的空气中隐约漫开血腥味,虞棠瞧见,不少大能嘴角都渗出血。   更有甚者,直接吐了一口。   上去挡着的千鸿面如金纸。   虞棠紧紧捏着手。   下一轮不一定能挡得住,到底该如何是好?   在她心防松开时,角落里的祭邪又开口了:“只要陆枭以身殉道,就可以了。”   虞棠咬牙切齿了。   这剑怎么那么闲,偏爱提她不喜欢听的,一样是逆天的修炼速度,要是早知道,她也以杀证道……   她一顿。   悄悄抬眼看陆枭,他没有留意到她这细微的动作,她松了口气,因为她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却是不能让陆枭知道的。   她问系统歪歪:“你说天劫是不是一种系统AI啊?”   歪歪:“……亲亲,我没有叫天劫的同事呢。”   虞棠:“但我觉得,确实是。”   歪歪惊恐:“亲亲你在想啥。”   虞棠细细掰给它听:“是这样的,一,我与陆枭灵根融合,我们共用水灵根,二,我们几乎是同时修炼到这个程度的,遑论筑基金丹时,岁数日期甚至一致,三,我们是道侣,双修会互换灵力……”   歪歪说:“得了,我知道亲亲的意思了。”   “亲亲是想说,你能替代陆枭,迎接天劫么?”   虞棠点头:“是。”   说到底,天劫也是一种AI,它想让陆枭以身殉道,但假如这个人,只是和陆枭十分相似,但并不是陆枭,应该能骗过它的程序。   就像钻系统任务的漏洞。   歪歪提醒:“可是亲亲,最重要的还是以杀证道呀。”   虞棠笑了。   这她更有办法。   谁叫祭邪这玩意老是哔哔赖赖,给她这个灵感,祭邪乃至邪之剑,死于祭邪之手的修士,绝对比死于琉檀的要多得多。   这样,以杀证道的条件就形成了。   “再加上《员工安全保障条例》,”虞棠摸着下巴细细呢喃,“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歪歪欲哭无泪:“是这样的,《条例》说清楚,我们这边虽然会保护住亲亲,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面对天劫这样的,我们只有低保。”   《条例》分为几种保命情况,低保最多能保护住虞棠一魂一魄,但不能完全保住她全须全尾,相当于给虞棠加了个盾,却不是绝对无敌。   虞棠听了反而放心,要是歪歪拍胸脯保证能保护住她,那才奇怪。   她笑道:“已经很好了,总比被打得灰飞烟灭好。”   祭邪明白她的意图后,试图挣扎,不过封印还在,不能动。   虞棠冷笑:“可真是谢谢宁了。”   不知道为何,她居然能从一把剑上看到愤怒,噢哟,还成精了,因为被迫同归于尽的愤怒吗?   却听陆枭忽的问:“怎么了?”   虞棠摇摇头,说:“没事。”   想通这点,郁结几日的心情散去,她浑身舒畅。   再看陆枭,突然有点舍不得。   她如果只剩下一魂一魄,那要走几百年的轮回,才能恢复三魂七魄,记起前世今生的事。   可能这次是最后一次见他。   便忍不住细细瞧着。   他正垂眼思考。   眉眼依然漂亮俊逸,就像天工巧造,睫毛纤长,在眼下打下一块浅浅的阴影,笼住眼尾的泪痣,鼻梁高挺,嘴唇唇形也近乎完美,抿着的薄唇,越看越有味道。   饶是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虞棠仍会被惊艳到。   正所谓,祸水啊。   为了他,她要以身殉道。   虞棠觉得要是自己是古代帝王,一定是昏君,颜狗并没有任何不成为昏君的理由,六宫粉黛它不香吗?   香,但终归比不过陆枭这么香。   想归想,这次这么做,终归还是感谢系统的鼎力支持,但听系统说:“亲,世界线还没过渡完呢!”   第七个任务?   虞棠倒是不担心,假若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殉于天劫,陆枭一定会有误解的,况且那块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按系统判定,稳得鸭批。   歪歪调试一下,果然这样判定是能成功的,忍不住问:“你钻漏洞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虞棠:“嘿嘿。”   一时钻漏一时爽,一直钻漏一直爽。   当务之急,是要开始筹划殉道的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筹划的,跑进雷劫不就行了。   这里聚集整个九州大陆的大能,所有人按部就班,十分忙碌。   而且,大能们精力都在雷劫上,分不出别的来探查四周,所以不会有人发现虞棠靠近雷劫。   确定情况后,轮值时,虞棠与一个元婴修士换班,她负责传送传音信,把最新情况禀报宗内,接着看着四周,缓缓朝雷劫靠近。   按她观察,一个雷劫差不多一十三天换一次。   初初砸下来的雷劫,是最厉害的,只要结界挡得住,接下来的后劲就没那么强。   这是第六个雷劫。   她没记错的话,一共有九道雷劫,她想起千鸿受伤,不能拖到那么后,不然持阵的大能根本撑不住。   不要增加没必要的牺牲。   最后看了眼陆枭所在的阵眼,他仍在传送,抿着唇,甚是认真。   虞棠狠下心,转身朝雷劫奔过去。   越靠近雷劫,越能感受到那种不可逆的力量,震慑得心肺颤抖,虞棠护体的灵力渐渐被这股力量影响,越来越薄,能感觉到外面极度的寒冷。   等靠近大能们,她才察觉,大能们分不出灵力护体。   他们就是在这样极寒极苦条件下,辛苦维持着结界。   那这一切,就由她来终止吧。   虞棠深吸口气,总算靠近雷劫,寒风猎猎,鼓起她的衣袍,风十分大,她只能在地上走,没办法御器飞行。   叫她耽搁好一会儿时间。   就差一点了。   彼时,天际一闪烁,第六道雷劫开始褪去。   第七道,就要来了。   虞棠加速冲上去,但雷劫更快,“轰隆”一声,打在结界上,一刹那,由众大能苦苦守护的屏障,彻底被击碎!   说时迟那时快,平鹤和伍缮冲在前头,朝雷劫而去。   “平鹤!”兰夜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也跟着冲,平鹤却分出心思,以阵法禁锢兰夜,与伍缮一前一后冲到雷劫里。   平鹤只希望兰夜可以活下来,却不知道,兰夜决不肯苟活。   四周荡开灵力,雷劫中,难以探出生息。   一切只是瞬息的事,雷劫被拦在灵脉上,他们挡住了雷劫。   兰夜被地上的灵力束着,大叫:“平鹤!你这个混蛋!”   却不能挡住她的哽咽。   四周电光“滋滋”,却也极为安静,只余伤心人的怒骂。   怒骂变成悲恸,哭声不绝。   虞棠心口猛缩起来,双手攥紧,她恍惚间,又看到兰夜抱着平鹤的魂灯,毅然决然走入轮回中……   她咬着牙,凝聚心力,朝那边前进。   不可能,决不可能。   雷劫明明劈中两人,却没有消失,说明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她不会让原小说的事发生。   所有大能神色各异,最高强的两位,都上去以身挡劫,可见这雷劫的可怕之处,接下来就是他们上去挡。   可是,真的能挡住吗?   没有人不怀疑。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忽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自一侧冲进那道雷劫中。   千鸿的瞳孔一缩,与兰夜对视一眼,确定那人确实是虞棠,她立刻帮着兰夜解开平鹤留下来的束缚,朝雷劫而去!   然而,一股极大的力气把她们弹回来,她们居然没办法靠近雷劫,紧接着,传送回来的还有伍缮和平鹤。   二人在苦苦撑着雷劫的时候,也被雷劫排除出来。   唯一没有被排除的,只有刚刚进去的那身影。   兰夜苍白着脸,呢喃:“虞棠……”   *   与外面的寸步难行相比,雷劫里,居然十分温和。   虞棠站在地上,四周是白茫茫一片。   没有疼痛,没有过盛的灵力,只有宛若在揽月居、明月楼、棠雪阁的舒适。   虞棠险些沉进去出不来。   但她周身萦绕的魔气疯狂跳动,告诉她一切并不简单。   她在进雷劫前,已经转换自己的灵力,变成魔修,手持祭邪,更能感受祭邪至邪之气,在这天劫中,也丝毫没有畏缩。   恍惚间,虞棠听见一个声音,实在难以形容这个声音,它是浑厚的,又是清脆的,它是童声,又是耄耋老翁的声音,它亦是一个人,又或者是一群人,只问:   “何为道?”   虞棠愣住了。   原小说里,对陆枭经历雷劫,没有这么详细的描述。   她不知道。   所以诚实地说:“不知道。”   声音说:“‘不知’也是一种道。”   虞棠:“……”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同义词是不清楚,不明白的那种不知道。   不过歪打正着下,这个回答好像没有错。   果然,天劫把她认作陆枭了,声音又响起来:“还有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用你的‘不知道’,来应对吧。”   话音刚落,瞬间虞棠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自天灵盖冲到她脚底,疼得她当即咬破舌尖。   这是经过结界、平鹤和伍缮阻拦的雷劫,余韵过去了。   还好,虞棠细想,真论起来,还是转换金丹和魔丹的时候更疼。   没有休憩的时间,第八道雷劫迅速打下来。   她身上立刻出现一层淡淡的光,光芒帮她挡掉近八成的雷劫,只有二成传到她身体,然而这二成,把刚刚第七道雷劫还要厉害!   雷劫竟然是一道更比一道强。   识海里,书灵也不睡了,大叫:“你干啥啊!”   虞棠:“……没看见吗,挨雷劈呢。”   却在话音刚落,她忽的察觉,第九道雷劫,已经来了。   这种感觉特别明显,是寿命快终了的直觉,这就是会把她劈得系统只能保住一魂一魄的雷劫,一瞬间,她眼前轮转几年来种种画面。   初踏修真的惊喜,与兰夜的修炼,和陆枭相知相惜……   人死前刚走的过场都走了个遍。   除了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再见,还有,别伤心。   她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虞棠抬头。   雷劫到她面前的速度,都变成慢动作般。   虞棠缓缓眯起眼睛,看那道雷劫。   外人看来,当是从空直降般的绚丽,而在她的视角,那只是刽子手的刀,咔嚓一声,她终于要去领便当。   下一瞬,比挨雷劈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忽的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挡住她看雷劫的视线,手的主人抱住她,往旁边一滚。   那道雷擦着她的发丝,打到这片虚空的地上。   虞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微一抬眼,她看到陆枭。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他是陆枭,也不是陆枭。   因为虞棠红色的眼珠子里映出来的陆枭,同样眼珠子赤红,身上魔气大盛,一股绝对的力量笼罩着他。   绝不是修士元婴期修为那么简单。   这是魔修的陆枭!   虞棠震惊了。   以至于陆枭按住她脖颈,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皱眉,似有所感,竟从虞棠袖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玉佩。   白玉的上一圈流云纹路,正是第七个任务要求的玉佩。   陆枭眼神阴鸷,声音若诡魅般,杀气昭然若现:“什么时候拿了我的玉佩的?”   虞棠:“……”   她傻了,她真的傻了。 第六十七章   在这片白茫茫的地方, 难得有片刻安静。   虞棠端正坐着,目光一会儿落在陆枭身上, 一会儿又落在玉佩上。   她需要确认的是,他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陆枭。   毕竟这个人长着和陆枭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满脸厌世。   眉梢微挑,眼睛低垂, 眼神虽然聚焦在她脸色, 但没有实质,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就差写满“去死吧”。   虞棠僵硬地扯扯嘴角,小声问:“你还记得, 我叫唐鱼吗?”   陆枭眯起眼睛, 笑了:“不记得。”   他这笑的,恍若冰川化泉, 眉眼之间都是温柔。   所以才把虞棠吓成一条陈年咸鱼,一动不敢动, 仙男陆枭绝不是这种性格,这个人,果然是已经黑化的陆枭!   咸鱼快不能呼吸, 就算放回水里也救不活了!   她蓦地想起陆枭对她的坦白——   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修为高强的存在, 有时候能跟他借力量。   但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还能互换,咋地,跟一个人谈恋爱等于和两个谈恋爱, 她怎么不去做灰指甲文案,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   虞棠内心闭麦,她闭上眼睛,小声说:“是这样的,大佬,你看我们现在在天劫里,等这劫难过了,我们再好好谈一下?”   确实,自从陆枭出现,带着虞棠躲过第九道雷劫后,天公好像消停,一直没有再出现雷劫。   但这四周茫茫虚空没有退散,说明事还没完。   第九道雷劫定然还在某处伺机而动。   听她这么说,他却轻笑一声,说:“你说得对。”   虞棠松了口气。   陆枭却又说:“不过我不认同。”   虞棠:“……”   她缓缓低头,摆出一副认命的模样。   面对这样满脸杀气,且变得敏感易怒的陆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认怂就是应该的。   陆枭手上把玩着玉佩,饶有意思般,眯眼笑:“拿了我的玉佩不还?”这后面微微扬上去,让虞棠满身汗水。   “你可知道,这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信物,碰过它的人,我就剁了他们的手。”   虞棠吓得一抖。   她咬着嘴唇,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情,缓缓伸平双手,搁在他面前。   陆枭看她:“干什么?还想把玉佩要回去么?”   虞棠惶恐说:“给您剁手。”   陆枭一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起来时,两眼都弯成月牙,眼下现卧蚕,一派意气风发,十分快活的狂妄。   虞棠伸回手:“不剁啦?”   陆枭收起玉佩,挑高眉头,伸手虚晃一点,葱白的指尖在这白茫茫中聚出点魔气,道:“暂且留你狗手。”   行,她是狗。   虞棠先记下来。   她壮壮胆子,忍不住问:“那什么,尊、尊主?”   陆枭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看了她一眼,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意思。   虞棠小心问:“本来这身体的主人呢?”   陆枭朝她走来,双眼都是寒霜,说的话也不好听:“身体主人本就是我,你想在找谁?”   虞棠说:“没有。”   该是外面的人没拦住陆枭,让他冲进来,而他又想要借用“另一个自己”的力量,反而丢了身体的使用权。   换言之,他能回来的。   这样安慰自己,虞棠眼看着陆枭在这个空间漫无目的地走,也站起来。   陆枭祭出琉檀,接触到至纯剑气,嫌弃地丢在地上,却问虞棠:“祭邪在你那?”   虞棠立刻把祭邪送出去。   原来陆枭的琉檀变成邪剑,但现在的琉檀不是,他现在是魔修,也用不得。   因此,虞棠非常快活把祭邪给出去。   不过让她想不到的是,祭邪一到陆枭手上,反手就吸他的魔气。   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邪剑,好似有意识。   陆枭立即与那剑斗几招,招数太快,以至于虞棠什么都没看清,在陆枭眼风扫过来时,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无辜:“不是我干的。”   “呵。”陆枭冷笑一声,“晾你这么弱,也没这个能耐。”   虞棠:“……”   老天啊,这嘴恰毒了吗?   快把她家仙男暖男还回来好吗,求求了!   在她内心咆哮时,陆枭与祭邪居然真的打起来,祭邪上的邪气流转着,忽然慢慢显示成一个人形。   身影高大,眉眼深邃,穿着一身黑袍,因为是魔气剑气化出的灵体,稍微有点透明。   如果虞棠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确实是——唐毓!   她说呢唐毓躲躲藏藏为什么不出现,也没见他指挥过战局,原来居然把自己炼化成剑灵。   这种变态招数很强啊,虞棠总有一天会修为精进,他躲在她本命法器里,能轻松以魔气影响她,真正将她彻底变成魔修,或者躲在暗处,趁其不备,也能对许多修士下手。   虽然成为灵体,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难怪之前祭邪会问那些话。   还好她虞棠就从没信过命,甚少自我怀疑。   娘啊,这还是她本命法器。   虞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几回,狠狠搓了搓。   唐毓朝她这边看一眼,冷笑,又看向陆枭:“好久不见了,陆枭。”   陆枭舌尖抵着后槽牙,眼神轻飘飘的,瞥过虞棠,又说唐毓:“你怎么沦落到给小姑娘当剑灵?”   过去他认识的唐毓,带着旧魔修派,拼命反对他们改革魔修,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颠覆他认知的是,如今的唐毓,居然甘心变成剑灵。   “小姑娘”虞棠蛮不好意思地后退几步,说:“我不知道,真的。”   早知道她就把祭邪丢茅坑。   唐毓却不说话,直接开打。   即使虞棠是魔婴期,却不能在这种老妖怪级别的战斗中有任何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躲到一边去,免得被殃及池鱼。   要说强还是陆枭强,没有可用的武器,他两指并在一起御魔气为剑,身形移动,在百招内,打得唐毓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于阵法造诣十分深,甚至都不需要结印,就能轻易把唐毓锁在地上。   陆枭眼眸带着笑,却是十足的冷意。   他再次抓住祭邪剑身,锋利的剑身割开他手心,剑的魔气却被手心这条裂缝疯狂吸收。   整柄祭邪颤抖起来。   接着,剑身出现皲裂的裂缝。   这把九州大陆最邪的剑,所有人都奈何不了的至邪之剑,在他手上,却简单得可以这样毁去,不过如此。   想必是十分痛苦的事,唐毓整个脸皱起来,忽而又哈哈大笑:“陆枭,你舍得毁了祭邪?”   陆枭说:“我又如何不舍得?不过就是被你玷污的剑,毁了便毁了。”   虞棠鼓掌,干得好。   不过,祭邪好像,大概,就是她的本命法器来着……   “刺啦、刺啦”。   祭邪的裂缝越来越大,冒出的邪气也越来越多,都被陆枭毫不客气地吸收。   虞棠躲在一旁,魔气在她五脏六腑里疯狂转动,她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会爆体。   但是祭邪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狠下心,现在的陆枭这么强悍,不如让他就此把它毁了,反正祭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至于她,毕竟已经元婴期,本命法器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吧。   她擦擦嘴角的血。   祭邪本体受损,唐毓灵体即将飘散,他已经疯魔,指着虞棠大笑:“我怎么死的,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丝毫不担心虞棠么?祭邪可是她本命法器。”   虞棠:莫cue我!   但陆枭一怔,他回过头来,手上祭邪的碎屑慢慢掉落在地上,在白蒙蒙的地上留下灰褐色的邪物。   而掉落的频率,与虞棠嘴角滑下的血液一致。   虞棠疼得冷汗冒出,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眼神本是极为冰冷的陆枭,居然出现震动。   他皱紧眉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剑,倏地停下动作,祭邪保持着半破败的样子,终究没有继续掉屑。   虞棠用袖口擦血,说:“毁了它啊!”   陆枭反手将魔气送回祭邪上,冷冷说:“我又不想毁了。”   虞棠又气又好笑,这人不是一副拽炸天的模样吗,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要犹豫。   她眼眶有点酸。   算了,即使真的变得魔修,他心里,终归有一处地方,是温暖的。   而自己有幸占据这片温暖。   经过方才动作,唐毓修为大损,变成一滩魔气,已经无法通过祭邪的魔气化形。   却在陆枭反向祭邪输送魔气时,这股魔气再度暴涨,他难得脸色一青:“不好。”   祭邪作为虞棠的本命法器,她能立即感受它的变化——唐毓居然想自爆魔丹,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但唐毓料错一件事,法器自爆,只要法器主人在场,就能控制住伤害。   她连忙朝祭邪扑过去。   死她一个就好,不亏。   然而尚未接触到祭邪,那祭邪被陆枭一脚踢飞,旋转到半空中。   虞棠空手,着急:“你疯……”   话音还没落,他回过身来,抱着她,彻底护在怀里。   虞棠的瞳孔缩了缩。   半空,祭邪全数炸裂,黑红的剑芒四散,魔气窜开,给苍白的空间带来一抹绝无仅有的艳色。   虞棠却没有察觉多少疼痛。   因为陆枭倾尽全身的修为,修复她的筋脉,祭邪炸开任它炸,她自安然无恙。   虞棠在一片血腥味中,闻到一丝令人熟悉且安稳的冷香。   恍惚间,她堕入一个幻境,这缕味道,引着她一步步拨开云雾,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有一人立在远处,渊渟岳峙。   她认出来了,那是陆枭。   而且是十七岁的陆枭,看起来比现在鲜嫩一点点,但已经拥有绝无仅有的魅力。   她与他少年相识,可惜这片幻象里,没有她。   陆枭一袭白衣,本是她熟悉的样子,冷冷清清,飘然若仙,可这一路,怀疑、背叛、讥笑,乃至最后化成仇恨,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他不甘,不服。   直到最后,他杀了第一个道修。   这是个侮辱他母亲的道修,嘲笑母亲作为仆从,却肖想大能的父亲,生出他这个杂种。   “杂种么?”陆枭用剑刺破他的心脏,看那人从震惊到死亡,说,“你亲自去和他们说。”   所有的恨,都可以用杀欲解决。   什么阴谋筹算,什么诡计多端,杀了就是,死人是最值得信赖的。   突然,幻境一阵纷杂,最后慢慢清晰,血色弥漫天空,一团人影慢慢出现。   人影渐成男子,他撑着长剑琉檀,抬起头,面目清晰起来,他双瞳赤色,妖异诡魅,面带殊色。   虞棠发现,这片血色天空,居然就是那白茫茫之地。   至于她怎么判断的,因为祭邪的残躯仍飘散在空中,漫天的血红,其实就是祭邪的邪气。   骤然之间,她好像从幻境中出来了,低头看看身上,她还是觅云宗白色的衣服,因为方才呕血,袖子上还有血渍。   这里是介于现实和虚幻的地方。   她既能看到过去所有交错的事件,又能看到现在的陆枭。   为了确认眼前的陆枭是不是真的,她走过去触碰他的肩膀,手穿过去了,原来眼前的是幻影。   却看这个幻影,盯着天际一角,冷冷地说:   “我便要成魔,你又能如何?”   她来回看,找不到与他对话的人,天际却出现一个声音,这声音正是之前问她“何为道”的嘈杂的奇怪的声音。   正是天道的声音。   声音说:“如果可以有不成魔的机会,你不尝试一下?”   这个陆枭笑起来,说:“不可能。”   他语气有些轻松,带着点嘲讽:“没谁救得了我。”   天道的声音忽而变成苍老起来,在这片空间嗡嗡震动:“这就是你选择的道吗。”   陆枭双眼泣血,恨意溢出来:“不是我选的。”   他大肆讥讽天道:“天道不仁,又何须与我谈‘道’?”   “你既走上杀道,又说不是你选的杀道,”声音说,“那第九道雷劫,吾竟不知该如何降下。”   陆枭撑着琉檀,摇摇晃晃站起来,经历前面八道雷劫,饶是他再高强的修为,也难免受伤。   他风轻云淡:“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本骄子,这第九道雷劫,吾重新赋予你,曰‘救道’。”   救道?   虞棠听得迷迷糊糊。   且看这幻象,是陆枭独自一人闯过雷劫,那也就是原小说里的结局……   原来,天道当时给陆枭选了“救道”吗?   倏地,虞棠发现四周景色倒退,即将出现第九道雷劫“救道”了吧?   除了空中不动的祭邪残骸显示这里还在雷劫内部,其他的,居然变成一个山洞。   山洞中,水汽弥漫。   这是少年陆枭筑基的场景。   在这个幻境中,有一个女孩子,带着点疑惑和好奇,慢慢走近他,问:“你好?”   没错,幻境里的这人,会用“你好”这么现代化的词汇的,除了是她本人,还有谁?   虞棠呆呆地捏捏自己脸颊,感觉得到疼痛,不是在做梦。   天道说,第九道雷劫,给陆枭的是“救道”,所以……所以?所以!   虞棠已经震惊成呐喊里的小人,她与陆枭的相识相遇,居然就是整个第九道雷劫,那她做的一切都是啥,魔幻现实主义吗?   突然,天道那声音告诉她:“道之旅,自然都是真实的。”   也就是天道有能力回档陆枭的一切。   虞棠明白了,呆滞点点头。   她不敢腹诽,这天道读心术技能是满级的,她要是不小心骂了一句,不知道会不会被记仇。   “胡说,吾乃心胸宽广者,又如何记仇。”   虞棠明明没说话,还是捂住嘴巴。   沿着幻境,她看着自己一步步扭转结局,过五关斩六将,就像在看自己的传记。   不信命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不可能的事千千万,她就将它化成“可能”,跟着陆枭一起,封锁“杀道”这条路。   直到世界线崩溃前。   虞棠跟着幻境景象,她看到了,当时即将娶亲,陆枭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即使宗内送来了大红的新郎服,他也搁那一动不动。   娄敬之还说他:“衣服你不试试?要是不合身,可麻烦了。”   陆枭说:“自然不会不合身。”   然而半夜的时候,还是起来试衣服。   又扭捏,又可爱。   幻境流逝。   忽的,虞棠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不是仙男陆枭,是浑身魔气四涨的陆枭,也就是与天道对话的人。   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救之道,还是能够让你改变的。”   “这便是第九道雷劫。”   陆枭却笑了:“他又不是我。”   天道也犟了,和他说:“他又怎么不是你,那你就亲自去试试罢!”   话音刚落,世界线崩溃。   虞棠好像有点懂了。   有些事站在她的角度是歪歪说的世界线崩坏,但站在陆枭的角度,单纯是他自己作的,好好的提什么“他不是我”,然后天道就和他赌起来。   完了,她嫁给一个作天作地的小仙男,该怎么办?   害,能怎么办,宠着呗。   于是崩溃后重建的世界,作为变数,虞棠不得不改成一个新的身份,再一次与他相识相知……   故事一点点走到这里,终于,和如今的情况重合。   这是第九道雷劫中的第九道雷劫。   就在先前,虞棠算准天道的漏洞,奔进雷劫里。   她没看到的外面的景象,一一以幻境的形式呈现。   兰夜、千鸿着急异常,可是大能们没有一个能再靠近雷劫,雷劫好像找对人了,所以不再针对灵脉。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兰夜捂着脸大哭,平鹤手指占天意,占不破,占不透,他最后放弃,手渐渐放下来。   紧接着,陆枭迎风而来。   知道了消息,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一点不慌张,却毅然决然朝雷劫里冲进去。   雷劫没有阻拦他,他在闯入雷劫后,让身体里隐瞒的力量帮助他,于是浑身魔气暴涨,眼珠子变成赤红色。   幻境到这里,终于收尾了。   四周变得死寂,由白茫茫一片,转变成压抑的黑,除了那柄支离破碎的祭邪。   虞棠就像又把这辈子经历一遍,忍不住叹息:“我可真能啊……”   然后,她发现旁边的“幻象”陆枭转过头来,看她。   她有点惊讶,问:“呃……你不是幻象?”   陆枭反而犹豫,问她:“你是真的……?”   虞棠走过去两步,试着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结结实实的,是真的陆枭。   看来他们都遇到过彼此的幻象。   陆枭虽然还是魔修,但是,他身上那股戾气都散开,那朱红的双眼没有刻骨的仇恨,也没有厌世,只有她的影子。   虞棠小心翼翼问:“那么这回,你知道我是唐鱼,还是虞棠了嘛?”   陆枭抿着嘴唇,说:“我已经记起来了。”   虞棠松了口气。   行了,他现在不是那个乖戾的黑化人格,她把双手伸出去,摆在陆枭面前,面对他疑惑的神情,虞棠问:“还想剁我手吗?”   陆枭:“……”   看来陆枭是有这段时间的记忆的。   虞棠有点纠结:“所以你会不会一到一个时辰,就换个人格?”   那个黑化陆枭还会不会又会冒出来呢?再来一次剁手般的灵魂拷问,她可经受不起。   却听陆枭说:“他不会出现。”   他顿了顿,说:“其实,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喜欢什么样的,自然会是怎么的。”   虞棠:“……”   你想说你可以清冷如月,也可以黑化变成小变态就直说嘛!   她果然是跟两个人同时谈恋爱吧?   他靠近她,将头搁在她肩膀上。   他全部记起来了,包括最初的相识,到现在共过雷劫,他叹息:“果然,我们确实很早就认识,却因为我与天道的约定,而再一次错过。”   “错过什么?”虞棠撸撸他的头,说,“我们没有错过。”   他这样把头搁在她肩膀,双手又环绕着她,依赖又亲密。   真的和大型犬一样。   陆枭亲昵地蹭蹭她的脖颈,低声说:“我要去了。”   虞棠动作一顿,问:“去干什么?”   “去经历第九道雷劫。”陆枭说。   “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不就是第九道雷劫么?”虞棠忍不住问。   陆枭没有瞒她,说:“那是第九道雷劫的‘救道’,最后一击,并未真的落下来。”   确实,天道第九道雷劫开始前,会确认他的“道”,一开始,就是陆枭不认自己是“杀道”,才会演化出这么多事,像她,直接说“不知道”,雷劫就下来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远处雷鸣阵阵,这片黑暗的空间里,亮过几道闪电。   虞棠经历过第八道雷劫,要不是《条例》生效,她肯定没法活下来,第九道雷劫比第八道还要高上数背的凶狠,绝对能把人打得魂飞魄散。   陆枭展开她的手心,放下那块白玉。   是两人的信物。   临别的意味,十分明显。   虞棠狠狠抓住他的手,笑了:“你去个鬼。” 第六十八章   按天道的判定, 她是“陆枭”,也可以迎接雷劫。   陆枭早料到她会这么做, 一阵结界阵法的蓝色光芒后,虞棠被锁住。   他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站好。   那双眼的赤红淡去,恢复漂亮的漆黑, 周身的魔气也徐徐消失, 一个仙气飘飘的美人儿道修,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他目光中些微缱绻,似是不舍。   最后, 极轻地一叹, 将她的掌心合起来。   虞棠动弹不得。   她咬紧牙,又气又无奈的。   除了手心那块发凉的玉佩, 她不能再感知到别的。   她声音也冷了些,斥道:“陆枭!”   他脚步停下。   这道劫, 总得有人去顶。   但他不可能让她顶。   他白捡快活的一辈子,这辈子,没有成魔, 顺顺当当的, 也可以走到仙途最后,所以顶这回,又有什么所谓。   这是他要还天道的,大不了修为散尽还复来。   是他把虞棠牵扯进来,他不可能让她再去面对这种危险。   然而, 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却看虞棠走到他身后。   她只说:“你糊涂了,我们灵根相融,你的结界阵法我都能通过,我想去哪里,自然就能去哪里。”   “你阻止不了我。”   远处的闪电,越来越亮。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留下长长的黑影,随着闪电,忽明忽灭。   “你不后悔吗?”陆枭问。   虞棠奇怪了:“后悔什么?”   “只因我与天道的赌约,平白把你牵扯进来。”陆枭说。   虞棠没忍住,伸手弹这个憨憨的额头:“我们之间,早就不分你我。”   陆枭顿住,摇摇头:“是我糊涂了。”   是他糊涂了,居然试图把她阻止在外。   正如她愿意自己跳进这道雷劫,有些事他根本没有能耐阻止。   既然如此,那就护住她。   天道的声音响起:“何为道?”   与最开始极力反对“杀道”的态度不同,陆枭冷静地说:“杀道。”   天道不置可。   虞棠愣了愣,它这是在等她的回答吗?斟酌一下,她回到:“救道?”   她确实是因这两个字,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从“不知道”到“救道”,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救道与杀道。”天道好似陷入思考,随后道,“用你们的‘道’,来应对吧。”   看来这个回答没错。   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天空落下,这个雷劫的范围内乌漆一片,所以那道闪电亮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来。   这样看着闪电越来越近,反而更有压力。   虞棠捏紧陆枭的手,他回握。   下一刻,雷劫到面前。   强大的灵威把虞棠和陆枭的衣袖卷起来,虞棠猛地闭上眼睛。   亮光过后,与想象中的剧痛不一样,虞棠发现,这道雷劫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天道这个AI体系还是很强的,最后还是判断出钻漏的虞棠。   虞棠侧身,只见陆枭蹲下,他紧皱着眉头,神色带着痛苦,一刹那,周围的景色换了又换。   虞棠置身这片幻境中,这幻境就像把陆枭的记忆掰开,一幕幕的,有过去,有现在,有原小说的,有现实的,纷杂交错。   他发出一声闷哼。   虞棠连忙问:“怎么了?”   陆枭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这道雷劫,是濯心历练的劫难。   为他过去所做,为他现在所为,让他认知发生交错,一会儿自己是万恶不赦的魔修,一会儿自己又是矜贵的首席弟子,与虞棠携手……   虞棠看着周围的景象,再看陆枭身上忽而灵力混乱,忽而魔气暴涨,就像内里两个人格来回切换。   她亦有些心惊。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道雷劫不仅要炼体,还要摧毁他的心性。   她怎么就没想到,天道这老儿不可能不拿“心性”做文章。   勿怪天道能分辨出她不是陆枭,盖因她没有这心路历程,不能拿来当劫难,只是苦了陆枭,此般又不该是多难熬。   没有人在这般的混乱中还能保持理智。   陆枭紧闭着眼睛,咬紧牙。   下一瞬,他召来琉檀,朝四周胡乱攻击,毫无章法。   虞棠躲了几招,心里开始着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枭会消耗大量体力,甚至身体灵力干涸,都不可能停下来。   说出来有点好笑,这确实是某种方面的“过劳死”。   关键是怎么让他停下来。   首先他因为混乱的记忆带来混乱的心性,要稳住他混乱的心性,源头还是过去与真实交织的记忆。   所以她可以试着从记忆下手?   在这片天地间,她脑海的“叮咚”声显得格外明显:“恭喜亲亲完成第七个任务,世界线过渡完成啦,以后咱再也不用担心世界线崩坏了呢!”   “接下来激活任务道具:追忆碎片,亲亲可以随时使用哦。”   追忆碎片之前就交到虞棠这,不过没有激活。   好巧,她想要梳理陆枭的记忆,追忆碎片就送上门来。   虞棠又躲开陆枭一个杀招,尝试问歪歪:“我现在用追忆碎片,能奏效吗?”   追忆碎片,一个系统道具,能够选择性清除掉一些记忆,好像正好就能在这里。   歪歪说:“亲亲,我去请示一下上级。”   没一会儿,歪歪就回来了:“可以的亲,不过这样一来,亲亲清除掉陆枭的记忆后,可能会有后遗症哦。”   “什么后遗症?”虞棠问。   歪歪查一下,说:“大致就是一清理成千古恨,亲亲和陆枭的cp值,一朝回到解放前呢!”   虞棠:“……”   那叫什么追忆碎片,不如叫失忆碎片。   系统和天道一个鸟样,平时看起来还可以钻漏洞,但实际上总是挖坑等她跳,一股子师出同源的感觉。   虞棠“呵呵”了声:“哦,你真的没有一个叫天道或者天劫的同事吗?”   她只是调侃,歪歪倒是很认真地回答:“真算起来,cp分局的上级民政局,其实……在你们这好像就叫天道。”   原来还是正规分局,虞棠一度认为是家庭小作坊式的家族企业。   虞棠:“那你之前跟我说没有?”   歪歪委屈:“上级,那能叫同事吗?而且亲亲问的是‘天劫’呀当时。”   歪歪还说:“失忆能提升两人的cp值呢,上回世界线崩坏重新分配角色,陆枭虽然也是失忆,但是和亲亲的cp值涨得很厉害呢,于是我局觉得可以再来一次试试看,争取让cp值再创新高,提高今年cp分局的业绩~”   无良cp分局!   cp值涨得快怪他们咯?   居然为了业绩又一次安排狗血桥段,这和万恶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吗?请问有投诉渠道吗?   虞棠:“……”   好的,解决世纪谜题,原来不止是陆枭,她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给这个“失忆碎片”,就是又一次想让她使用这个碎片。   她随手将碎片扔到自己储物袋里,一堆个东西,一下子找不到那个盒子。   歪歪语带可惜:“亲亲真的要放弃使用失忆……哦不,追忆碎片吗?”   虞棠说:“不用了,你要是敢逼我用……嘻嘻。”   后面这声笑,吓得歪歪电流差点循环不了,连忙说:“放心的亲亲,这不是特殊情况,我在亲亲这这么没信用的吗嘤嘤嘤?”   虞棠让它闭嘴。   她可以用追忆碎片帮助陆枭度过这一关,但是很多事都是他必经的劫,一刀切是不好的。   再者,她不想受系统摆弄,白白让她和陆枭之间感情归零。   所以【追忆碎片】,是她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以来,唯一一个没有使用,也不会被使用的道具。   彼时,陆枭已经把四周破坏得差不多。   好在他的攻击没有目标,所以虞棠躲起来不算麻烦。   既然梳理记忆的办法已经被堵死,她得想别的办法。   她探视储物袋,突的,在一处发现一个盒子。   她心里一震,打开看,盒子正中央躺着一颗碧绿色的珠子,在雷劫下,闪烁着悠悠光芒,十分不凡。   是与别人换来的碧云珠。   她拿起珠子,掂量一下。   天无绝人之路。   碧云珠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能够破坏幻境的物什。   既然不能梳理记忆曲线救国,那她就迎难而上,直接让他破灭这种幻境。   虞棠拿着珠子,试图朝陆枭靠近。   可是他十分多疑,即使闭上双眼,却能感知周围所有事物。   虞棠躲开他几个招式,一时也找不到靠近的办法。   她咬咬牙,这回,迎面而来的招数,她没有避开。   灵力裹挟着魔气,在她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有点疼,但不顶事,虞棠又朝他走近一步。   面对灵力魔气的罡风,她一点点靠近风暴中心的他,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察觉她的入侵,陆枭一把长剑刺过来。   虞棠顿住脚步,她捏紧碧云珠,只看那长剑离她脖子只有一厘,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割开她的脖子。   然而,她不动,陆枭也不动了。   虞棠小松口气,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推开剑身。   只看闭着眼睛的陆枭,后退几步。   即使记忆混乱,以至心性大乱至此,他仍能够尽量不伤害她。   虞棠朝他一步步走近,嘴里念叨着:“乖啊,乖。”   陆枭欲转身,她急忙拉住他的手。   他手掌十分烫,因为大规模使用灵力,且在道修魔修两种状态疯狂切换,他早就超负荷了。   被虞棠捏着手掌,他想抽回手,虞棠不肯,紧紧握着他的手,学着他那般打开他的手掌,将碧云珠放在他手上。   虞棠擦擦汗水,默念口诀,催动碧云珠。   一刹那,光影交错。   碧云珠带来温柔的光,洒满四周。   慢慢的,黑夜褪去,血色消失,恢复最初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天际的祭邪,也在这阵光下面,失去邪力,落在地上。   光亮虽然温和,叫陆枭觉得刺眼。   他闭着眼睛,眼前却不是一片黑。   在一个生杀予夺的世界里,他是主宰,周围充斥令人烦躁、厌恶的声音,魑魅魍魉的影子到处叫嚣,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只有拿起武器,与他们拼斗。   他杀过同宗师兄弟,斩过魔修无数,亲自下过鬼修罗道……   已经没有任何余地。   打与杀,才是他的归宿。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人,这条路上,鲜血铺就,所以才会被天道如此惩罚。   而这阵突如其来的光,温柔得让人眼角湿润,让他突兀地陷入混沌中,一时之间,没有方向。   他无法醒来,那道光不放弃,一直在他面前闪烁。   虞棠加大输入碧云珠的灵力。   冷汗一滴滴从她额上滑落,其实在这样一片天地,她已经感知不到自己花多少天,多少力气去注入碧云珠。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七天,一十三天,甚至一年……   她与陆枭对坐,碧云珠在他们中间,随着虞棠用血绘出的阵法,散发着光芒。   渐渐的,这颗本来泛着碧绿幽光的珠子,逐渐褪去颜色,变成透明。   这说明,这个一次性用品就快用完了。   可是陆枭仍然合着双眼。   不过与一开始不一样的是,他身上已经没有那股戾气,而是面容平静,眼下的那颗泪痣,在珠光下仍然显眼灼眼。   虞棠再加把劲,只看着碧云珠彻底耗完,最后,变成一颗透明的珠子。   像是琉璃珠,漂亮又易碎,但还好有人护着。   虞棠小心翼翼接住慢慢下降的珠子,虽然它的功能已经用完了,外壳反而比一开始碧绿色的好看得多。   陆枭还没有睁眼。   虞棠戳戳他的脸颊,他也没有个反应。   虞棠呼口气,把玩起琉璃珠,她要等陆枭醒来。   她把珠子放在眼前,眨着一只眼,透过琉璃珠里斑驳的光,看向陆枭。   这琉璃珠就像给陆枭加了个滤镜,此时就是美男子坐图,在这样没有打光、没有背景的地方,更显精致。   正在虞棠感叹时,只看陆枭突然睁开眼睛。   他刚从一片混沌中唤醒自己的意识,就像许久不曾接触光明的人,忽然接触光,眼前会产生斑驳的幻影。   于是,他见眼前人,透过一颗透明的琉璃珠子,朝他绽放笑靥。   是晨曦中第一缕光,是朝露滚动于花瓣之上,亦是迷雾里一盏橘黄色的小灯,飘飘摇摇,指引方向,直到他心底。   虞棠眨了眨眼睛,笑道:“清醒啦?”   他潭水般深的眼睛眯起来,勾起嘴唇淡淡一笑:“嗯。”   漫长的天劫,过去了。   从此日起,他再不需要以杀证道,心性可鉴。   *   陆枭醒后,两人商量怎么离开这白茫茫的地方,忽的,面前裂开一个缝隙。   这是天道的指示。   循着缝隙往外走,虞棠和陆枭进入一条布满星辰、晶亮的通道,好似漫步在星夜下,星光缭绕周身,梦幻又十分少女心。   虞棠拉着陆枭边逛边走,因为完成了一样大事,她心情也十分好。   她小声跟歪歪说:“你们家上司还挺有少女心的。”   歪歪没有应。   虞棠心里一咯噔。   果然,所有任务完成后,不能和歪歪沟通。   虽然这丫经常坑她,家族式企业也让人觉得很不靠谱,但她打心底里感谢cp分局,至少最后,她得到身边人。   如此不能联系,正如永别朋友,忽然有点感伤。   忽然,歪歪压低声音回复:“其实是这样的,亲亲和我说我上司的坏话,我不敢应。”   虞棠:“等等,你怎么还在?”   歪歪说:“我怎么不在,我是亲亲新生活的向导,帮助亲更适应这个世界呢!”   虞棠:“……你还是离开吧。”   歪歪:“亲亲刚刚明明在伤感,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   虞棠说:“你或许不知道,人就是这样,相见不如怀念。”   给歪歪降维打击后,虞棠携着陆枭,终于通过这条星夜路,外面,一片大亮。   她下意识抬手遮遮眼睛。   四周还是那片冰原,回头看,没有狰狞的天劫,没有结界,灵脉充足的灵力没有溃散,光芒朦胧,美妙得令人叹息。   虞棠向远处看去,忽的瞧见兰夜的影子,兰夜亦是大喜,喊:“小鱼儿!”   她极快地冲过来抱住虞棠,呜哇呜哇哭,涕泗横流。   随后,才见平鹤从后面缓缓走来,笑对二人说:“欢迎回来。”   原来他们在雷劫里,居然过了整整七年。   虞棠被吓到了。   但和大能们动不动闭关就是七十年的,七年其实已经很不错。   据说要不是他们两个魂灯没有熄灭,宗里都要给他们发丧。   当日虞棠和陆枭先后进入雷劫后,不过一会儿,雷劫就散了,灵脉面临的终极危险终于消失。   经此判断,日后灵脉不会再遇到灭顶威胁,所以,觅云宗只在上空加一层预警的结界。   只是每过几日,兰夜就会通过传送阵法过来。   因为她知道,虞棠总有一天会回来。   但是一次次的失望后,总算,这一次虞棠回来了!   情况不是兰夜说的,是平鹤,因为兰夜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边打哭嗝,边说:“呜呜,对,嗯!没错,啊啊啊呜呜呜!”   虞棠心疼地拍拍她后脑勺,又因为兰夜的嚎啕,不厚道地笑了:“没我们这不回来了吗?”   等兰夜思绪平复,他们几人去传送阵,总算离开了极北之地。   一出结界,虞棠便发现觅云宗有一点变化,宗门服饰不再是纯粹的白色,腰带采用清辉宗蓝绿的颜色,袖口里嵌着一圈深红色。   原来这七年内,觅云宗和飞月门合并,飞月门那边始终无法舍弃自己高大上的黑红搭配,于是觅云宗让步,直接把原清辉宗、飞月门的服饰特色融入到自己的衣服里。   可兰夜还是喜欢本来的白色,穿的是也是本来的制式。   她小声说:“这么改了后,真的是丑啊。”   虞棠忍不住一笑。   除此之外,这七年发生许多事,青崖汇聚不少大能,觅云宗实力大增,已经是九州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   自然,数觅云宗最有名的,还是双绝,虞棠和陆枭。   七年时间,双绝的名声贯彻九州大陆,因为他们,灵脉终究保住,救苍生于危难之前,有关他们伉俪情深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他们一回宗内,自然又是各种各样的宴席,掌门甚至还上门来请,大有种想把他们做成“觅云宗招牌”的感觉。   虞棠:下一步是不是要开巡回讲座?世纪感动九州大陆十大人物颁奖典礼?   不过虞棠和陆枭婉拒了。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什么救苍生,救九州大陆,都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他们在揽月居闭门不出,偶尔回虞家,虽然虞家两老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不妨碍他们依然疼爱虞棠。   这是宗内的事,宗外,近两年来,因祭邪被毁,魔修溃不成军,却出现一股亲道修派。   平鹤和伍缮考虑到,既然魔修如草般斩不尽,能和平发展,也是好事。   于是,以伍缮为代表,道修与魔修签订契约。   虞棠颇为震惊:“签啦?”   兰夜说:“快了快了,反正自那以后,咱宗门不用打打杀杀。”   虞棠又问:“魔修那边代表是谁?”   兰夜想了想:“一个叫梁不齐的少年,”她笑了,“他倒挺有趣的,短短十年就收拢一大部分魔修,这种人当然是做朋友来得好。”   虞棠眼前里浮现一个瘦瘦小小的人。   父亲是魔修,母亲是普通人,他病弱又可怜,且因为吸食道修修为良心不安……没想到当年东耀城一见的小孩子,如今成为这样强的魔修,而且,依然主张和平。   看来当年一救,是救对了。   如今,天下太平。   修士岁月漫长,余生虞棠与陆枭一道行走,其中几百年,不必赘述,直到渡劫期。   当年从第九道雷劫出来,陆枭已经脱离以杀入道,可以用正常的修炼方法。   所以此渡劫期,悬念不大。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过了渡劫期天雷。   至此,位列仙班。   天宫是在这个世界另辟出的一片空间,灵力程度适宜浓郁,云雾缥缈。   虞棠与陆枭一路走来,朝花尽态极妍,渺渺水波兮木叶下,亦或是夏荷朵朵,冬雪飘洒,竟四时不同。   远处,殿宇宏伟,檐牙高啄,红砖青瓦,白顶金光,各有特色,得道的修士各居其中,有的忙碌,有的悠闲,又是一种新的生活。   路的尽头,是个穿着白色袍服的老者。   老者摸摸胡须,眯着眼睛笑,目光中对二人颇为欣赏。   他问虞棠几个问题,虞棠一一回答,先通过了。   她走上一座桥,忍不住被桥下水中肥硕的锦鲤吸引目光。   老者便问陆枭:“你缘何来天宫?”   陆枭目光放远,落在虞棠身上,说:“为了她。”   老者好奇地探查陆枭的根骨,突然说:“你本是以杀证道者?又是如何没有走上这一路的?”   陆枭依然言简意赅:“因她。”   老者嗨了声,说:“行了,你且过去吧。”   陆枭点点头,道声谢。   虞棠看他过来了,连忙向他招手:“陆枭你快过来看,这鱼好肥啊!”   桥下的鱼跳起来,声若婴啼,愤怒道:“你才肥呢!”   虞棠:“……”   这家伙居然成精了,幸好她没说吃起来怎么样,不然肥鱼兄会更生气吧。   肥鱼兄道:“你还在想我吃起来好吃吧?”   虞棠:“天宫里连一条鱼都会读心术么?”   肥鱼得意地说:“那是因为大部分这么说的人后面还会加一句‘看起来很好吃’!”   熟练得令人心疼。   不过这智商能活到现在,这条鱼也不容易。   虞棠捂着嘴偷笑。   两眼明亮澄澈的,纵然天宫景色万般好,不及她一半。   陆枭也笑了笑,目光星点温柔,朝她走过去。   一念取舍,他本欲成魔。   因为她,他不成魔。   作者有话要说:  铛铛,完结啦!   两个月来发生很多事,能坚持日更6000到完结,真的敲级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我们下本再见~   ——   悄咪咪说一句:专栏,那个,收藏(扭扭捏捏),方便的话,收藏一下?   还有下一本有《师尊》和《暴君》的,不知道你们想看哪本,我都挺想写的,但暴君那本梗想得比较多,有兴趣也可以了解一下~   《穿成反派暴君的替婚妻》   庄晓穿书了。   原书女主与反派暴君孟祇有婚约,不想嫁,找了个替身。   孟祇俊美无俦,性格却极为诡谲,喜怒无常,没人敢惹怒他,新婚当夜,他识破替身,把替身捏死了。   庄晓就穿成这个替身,并且正在替婚的路上。   庄晓:求问头顶必死flag的炮灰还能活多久?   一开始:   天心宫众婢女:“庄晓会死。”   孟祇的下属:“庄晓一定会死。”   原书主角团:“庄晓会死无全尸。”   他们等啊等啊,直到后来,把头顶必死flag的庄晓等成了高攀不起的君夫人。   天心宫众婢女:“君夫人万福。”   孟祇的下属:“嫂子万福。”   原书主角团:“老大万福。”   孟祇手指摩挲庄晓后颈的皮肤,声音森然:“他们在向你问安,你该如何表示?”   庄晓犹豫一下,立刻吹起彩虹屁:“多谢君上慧眼识珠,不杀之恩?”   孟祇:“……”我看我是慧眼识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