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反派手里的剑》 作者:一只来萌 文案: 易衡是一本仙侠小说里的悲惨反派,作为剑道天才,正道楷模,却身世凄惨与魔族有深仇大恨,几次杀魔尊男主不成,最后战死沙场,还成了正魔和解的踏板。 看到这里的林慕怒刷N个差评,穿书了。 可她穿的不是天赋异禀的女主,不是家世出众的女配,而是反派易衡手里那把破破烂烂的“神剑”。 虽然她不是个人,但修仙界有种说法:剑修手里的剑就是他们的老婆。 林慕看着一袭白衣,连头发丝儿都是风华绝代的易衡,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她又可以了! 便宜老公最后会被钉在城墙上? 没关系,林慕绑定了“宝物派送系统”,自动检测方圆百里天材地宝的位置。 不管是炼器的还是炼药的,保命的还是打输出的,她全都能找到! 翻出储物袋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千年玄铁,万年寒晶,凤凰精血后,易衡第N次摁住了出现在他榻边躁动不安的“神剑”。 他皱起眉头,用手擦了擦残破的剑身。 林慕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俊脸,突然流了鼻血。 易衡看着手指上的血迹,脸色越发凝重——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却见那剑身摇摇晃晃,指指那堆宝贝,在地上刻出四个丑陋大字:这是嫁妆! 食用指南: 1.捡破烂剑灵vs正道的光反派 2.大概是个沙雕文,放飞自我产物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慕,易衡 ┃ 配角:《反派道尊他天天演我》求预收 ┃ 其它:《我靠败家变首富》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剑=剑修老婆,我=他老婆。 立意:努力奋斗,好好工作 ============= 第1章 001 穿书了   山间云雾缭绕,时有仙鹤振翅盘旋,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高耸入云不见终处的白玉石梯下,站着一群摩拳擦掌的青衣弟子。   今天是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的日子,在众人面前的这道阶梯,就是大比的第一关。   此梯名为“问道梯”,通体莹润玉白,是灵剑宗的祖师爷,那位传说中早已飞升的大能用价格高昂的“玄辰玉石”雕刻而成。   凡是踏在阶梯上的弟子,每前进一步,都要承受比先前重数倍的灵压。   “快看,刘师兄已经到了第九十阶,速度好快!”   “唉,林师妹不过五十阶就撑不住了,怕是难进内门了。”   青衣弟子们看着在问道梯上挥汗如雨的同门,议论纷纷,时不时地瞟一眼一旁高台上站着的白衣弟子,眼神中写满了艳羡。   比起年龄参差不齐的外门弟子,这些人的外貌十分年轻,全都是万里挑一惊才绝艳的天才。   为首一人,眉目之间仿佛刻着“清冷”二字,眼里似有化不开的千年寒霜,,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剑,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问道梯的方向。   “那就是传说中的易师兄了吧?果真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触。”   “毕竟易师兄的经历……唉,若我能治愈他,得见他一笑就好了。”   “你怕不是修炼走火入魔了?我这有上好的醒神咒,你不妨试试。”   女弟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修行者的听力远超旁人,这些话语自然被台上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易衡神色不变,就好像被议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高台上唯一的女孩苏幼禾却皱了皱眉,呵斥道:“内门弟子,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的?”   “苏师姐,我们知错了!”那几个女弟子立马诚惶诚恐地道歉。   苏幼禾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们。   “苏师妹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看着平常乖巧得像小兔子一样的小师妹发火,李立困惑地挠了挠头。   苏幼禾飞快地瞥了易衡一眼,恢复了往日的娇憨模样,“李师兄,今日是宗门大比,当然是要严肃一点啦!”   林慕咔嚓咔嚓地磕着瓜子,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啧啧,装,你就装,明明就是喜欢你易师兄不想别人馋他。”   可能整个灵剑宗都没几个人知道苏幼禾的少女心事,但林慕几乎是了如指掌。   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她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内容。   灵剑宗以实力为尊,易衡便是灵剑宗的大师兄,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   据说他出生之时,方圆百里的宝剑全部铮铮作响,争着要认主,若不是因为易家有神剑坐镇,恐怕不少剑修的“老婆”都得当场劈腿。   而苏幼禾,是灵剑宗掌门之女,在万千娇宠中长大,性格有些傻白甜,跟易衡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苏幼禾也是唯一一个能跟易衡多说两句话的人,几乎所有人都默认这两人会成为一对。   可惜,在小说里,苏幼禾是女主,而易衡,只不过是个配角。   他也是林慕觉得最意难平的角色。   易衡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阻拦着女主跟身为魔族皇子的男主在一起,让两人缠缠绵绵了几百章都没有HE,好多读者在评论区骂他,可林慕却莫名地能与他共情。   谁会愿意看到亲朋跟仇人在一起呢?   更何况,男主前期对女主也只有利用,易衡把苏幼禾看作妹妹,会愿意把妹妹托付给这样的人才是奇了怪了。   作为一个男女主在一起最大的绊脚石,易衡的结局,就是在正魔之战中,因为援军迟迟未到,弹尽粮绝,最后被万箭穿心,他守护的城池也血流成河。   这个结局一发,不少读者都对易衡有了改观,评论区前所未有的和谐。   可林慕这个唯一的易衡粉却觉得像是被喂了粑粑一样恶心。   易衡为何会孤立无援?   若不是负责传递军报的苏幼禾跟男主相爱相杀忘记了任务,易衡怎么会这么惨,城中的无辜百姓又怎么会这么惨?   林慕连着发了好几个负分评价问候作者,第二天睁开眼,她就变成了易衡身边那把剑。   一把在剧情里完全没有什么重要戏份,只是顶着“神剑”名头给易衡不断拉仇恨的破破烂烂的剑!   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件事。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她出不去这个小空间,其他人也无法感知她的存在,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能够控制剑身,也能够把东西收进这个小空间里。   最重要的一点,她还能打开易衡的储物袋!   不知道是不是神剑认了主的缘故,储物袋上的灵力禁制对现在身为类似剑灵一样的存在的林慕来说如同虚设。   她手中的瓜子,就是偷偷拿了易衡储物袋里的一块下品灵石去买的。   灵剑宗弟子擅长御剑,不少弟子图省事控制佩剑出门去采买东西,林慕混在里面,倒也没被别人发现什么异常。   最多就是被人指指——“看,易师兄竟然也会让剑出来买东西!”   她咔嚓咔嚓地磕着瓜子,盘着腿坐在空间里,看着易衡一群人走到问道梯前,准备开始试炼。   易衡一马当先,冲在几人的最前方。   他的速度十分快,好像周遭的灵压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瞬息,他就已经来到了第一百道阶梯。   这是问道梯的第一个大门槛,是炼气期与筑基期灵压的区分点。   无数外门弟子在这里停下脚步,他们抬头盯着易衡,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灵剑宗千年难遇的天才到底跟他们有多大的差距。   易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脚下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第一百层,轻松跨越!   而此时,众人口中定能进入内门的刘师兄刘文谦,此时已经爬到了第一百九十九道阶梯,只差一步,就要接受金丹期的灵压冲击了。   刘文谦看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易衡,咬了咬牙,抬起右腿迈上第二百层——   “轰——”   一声巨响,刘文谦的脸上血色尽失,身体不住地颤抖。   金丹境的灵压,如同一座沉重大山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向他迈出的那条腿。   刘文峰拼尽了全力试图坚持下来,却始终无法站稳。   “易师兄,救我!”终是坚持不住,血色将他的衣衫洇透,刘文峰已经无力将腿收回。   易衡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见到此景,果断地将腰间的剑掷向刘文谦。   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林慕整个人直接就在空间里来了个托马斯回旋,一脚踢上刘文谦的那条腿,手里握着的那些瓜子皮也全都给扬了。   刘文谦被剑柄撞得一个趔趄,总算将腿收回,在一百九十九层站稳了身形。   只是……   刘文谦看着纷纷扬扬如同下雪一般的瓜子皮,沉思了片刻。   没想到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易师兄,竟有如此接地气的喜好。   “多谢易师兄出手相救。”他拱手行礼,向易衡道谢。   “无事。”易衡看着地上的一堆瓜子皮,挑了挑眉,“记得清理。”   刘文谦心念一转,像是明白了什么,恭敬应下:“是。”   易师兄定是不好意思,不愿被人发现吧?   哎,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易师兄!   让易衡在刘文谦心中形象崩塌的罪魁祸首林慕揉着腰,看着瓜子皮,有些心虚。   她还以为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出不去,原来只是她自己出不去。   那其他的东西……林慕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衣服,咬了咬牙。   豁出去了!   林慕把衣服团成一个球,狠狠地扔出去——   衣服像是撞到了一道无形屏障,直接弹了回来,撞到林慕脸上。   “淦!”林慕揉着鼻子骂骂咧咧。   凭什么瓜子皮能出去她的衣服不行?   难道她这辈子就要困在这里了吗?   林慕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从易衡的储物袋里又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易衡已经站在了第一百九十九道台阶之上,衣袂飘飘。   将刘文谦困住的金丹境灵压对他来说,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是身形微微颤了一下,他就踏入了第二百层。   “金丹后期,易师兄已经是金丹后期了!”   有弟子惊呼出声。   刚突破金丹境的修士,在二百层的灵压之下绝不会如此轻松。   可易衡他才不过二十岁!   修士的寿命比凡人要长很多,外门有很多人,都已经活了快百岁。   其中的佼佼者刘文谦,也少说得有五十余岁。   易衡的天赋,竟然如此恐怖!   “衡哥哥果然厉害!”苏幼禾惊叹道。   她美目轻眨,对易衡的爱慕似乎又浓几分。   空间中的林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垂下眼眸,又回想起小说里对那座城池的描写——   土壤被血染成暗红色,空气里散发着的是令人窒息的腥臭味道……   她会跟着易衡一起看到这个场景吗?   林慕心中突然有些悲怆。   明明来到了书中,可她只是一把剑而已,又能做些什么呢?   林慕越想越难过,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宝藏配送系统为您自动接单——您有一个新的宝贝等待挖掘,请及时处理。”   林慕:……   别以为换一换字她就听不出来这是外卖接单的声音!   爱 久 久 小 说 网 最 新 网 址 w w w . i j j x s w . c o m 第2章 002 惊闻   林慕面前缓缓出现了一个透明屏幕。   “距宝藏挖掘订单迟到时间还有……24小时?”林慕念着屏幕一旁显示出的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页面,越看越像前世订外卖的某黄色袋鼠app了。   不仅有灵剑宗的地图,还显示了她去挖宝该走的路线,甚至还预估了到达时间……   修仙界里,也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吗?   林慕点开地图,将目光投向问道梯的顶端。   地图上面显示,这个宝物挖掘订单的地址,就在问道梯的第九百九十九阶!   或许,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她可以过来挖挖看?   几位仙风道骨白发苍苍的长老坐在正殿之上,并不知道宗门内的某件宝贝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他们看着投灵镜中显示的画面,时不时地对表现出众的弟子们进行评价。   “易衡此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宗主苏骋微微颔首,“有他在,今年的潜龙会,我灵剑宗可争一争首位。”   “那可是潜龙会!宗主对易衡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一些?”第三洞天的长老张凌月冷哼一声。   灵剑宗内门分有六大洞天,五位长老加上宗主各镇一方,虽然名义上为一宗,但小团体众多,互有龃龉。   易衡乃是第二洞天弟子,张凌月与第二洞天的长老钟无期有旧怨,对易衡也没什么好感。   苏骋口中的潜龙会,是以正道三宗六派为首的修真界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参加的试炼。   灵剑宗没落已久,内部又如此勾心斗角,不知多少年未曾在潜龙会上有所建树,被认为是三宗中最末流的宗派,剑修的地位也每况日下。   仅凭一个易衡,能改变这个局面?   况且,苏骋刚刚说的还是首位!   连二长老钟无期心里都没有什么底气。   苏骋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勾,“长老们可不要忘了,易家的剑修,战斗力可是远超同修为的修士的。”   他紧紧盯着易衡腰侧的那柄剑,眼神愈发幽深。   毕竟,那可是“神剑”啊……   投灵镜的画面中,易衡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后,大多数内门弟子都冲到了两百阶,有几个天赋不错的,甚至冲到了二百五十多阶。   苏幼禾止步在了第二百五十六阶上。   汗水打湿了她鬓边的碎发,她死死盯着易衡的背影,有些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易衡停下的位置,在与元婴境一步之遥的二百九十九阶,而她能走到二百五十多阶,还是因为吃了她爹准备的聚灵丹。   “衡哥哥,恭喜你啊。”她敛下了眼神中的落寞,向易衡祝贺。   易衡轻轻点头,神色稍微柔和些许,“继续加油。”   “嗯,我会的!”苏幼禾眼睛都亮了起来,用力点点头。   易衡沉思了一会儿,打开了储物袋,用神识寻找着什么。   察觉到了易衡的动作,林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买来的那些瓜子,有一部分还放在易衡的储物袋里呢!   幸好易衡要找的东西与她的瓜子并没有放到一起,也就没能发现林慕的那堆“精神食粮”。   “这法器,是我前些日子外出历练从那鱼妖身上得到的,送给你。”   苏幼禾接过易衡手中鱼鳞状的法器,脸上染上一抹绯红:“谢谢衡哥哥。”   “哦~苏师妹害羞了!”李立也刚从问道梯上下来,调笑着。   “李师兄!”苏幼禾羞恼地跺了下脚,嗔道。   “有什么好害羞的,兄长送给妹妹礼物,天经地义。”易衡对苏幼禾的少女心事浑然不知。   苏幼禾脸上的笑意僵住。   原来在衡哥哥心里,她只是妹妹而已啊……   苏幼禾眼眶微微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落。   李立瞬间就慌了神:“对不起,苏师妹,我不该调侃你们的兄妹情,你别难过呀!”   听到“兄妹情”三个字,苏幼禾嘴唇动了动,脸色越发苍白。   易衡也皱起眉头劝道:“李立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吃瓜群众林慕突然就想起来前世玩过的武侠游戏里大家都在调侃的那句话——   “情缘,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两个死心眼的剑修,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苏幼禾羞愤地瞪了眼易衡,御剑飞回了第一洞天。   “幼禾,你这是怎么了?”苏夫人正训诫着杂役弟子,看到平日里非常注重形象的女儿头发散乱眼角泛红的模样,瞬间就心疼了。   “娘!”苏幼禾扑进苏夫人怀里,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衡哥哥他只把我当妹妹看待!”   闻言,苏夫人脸色一变。   “都下去,今日的事情,你们谁敢透漏出半字,休怪我心狠手辣!”苏夫人语气森然地威胁道。   几位杂役弟子心头一跳,连连称是,飞快地离开了宗主殿。   殿内只剩下了母女二人,苏夫人才恢复了慈母模样:“周围人多眼杂,这种事怎好随便说出来?告诉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易衡的?”   “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他了。娘,你快帮帮我吧!”   苏夫人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怎么偏偏是易衡……   她定了定神,扶住女儿的肩膀:“幼禾,你易师兄与魔族有深仇大恨,怎么会贪恋儿女情长?”   “可话本里好多少年郎都因为爱放下仇恨了啊。”苏幼禾撅起了嘴,“只要有爱不就好了嘛!”   再说了,不过是魔族而已,她也可以帮着衡哥哥一起复仇啊!   “幼禾,话本是话本,终究是和现实不一样的。”苏夫人语重心长地劝慰着。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嘛,娘,你就帮帮我吧!”苏幼禾拉着苏夫人的胳膊晃来晃去地撒着娇。   苏夫人有些头疼,不知该拿这个从小娇惯到大的女儿如何是好。   修士寿命虽长,可子嗣稀少,她与苏骋夫妻多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可与易衡之事,实在是不妥。   “这是怎么了?”苏骋御剑而来,看到妻女都满面愁容,问了一句。   苏幼禾抱着苏骋的胳膊开始撒娇:“爹,我跟娘说,我喜欢衡哥哥,想让她帮我出出主意呢,娘却只知道说些丧气话!”   “你喜欢易衡?”苏骋有些讶异,随即笑道,“也是,我苏骋的女儿,肯定要配个天资卓越的少年郎,放心,爹一定帮你。”   “还是爹最好了!”苏幼禾把先前的那点难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爹可是易衡的救命恩人,他一开口,易衡还能拒绝不成?   “你这个鬼丫头,这就开心了?”苏夫人嗔了一句,“去修炼吧,我跟你爹还有正事要谈。”   “知道啦。”   送走了女儿,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颇为凝重。   “夫君,这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易衡不会知道那些事情的。”   “可易家……”苏夫人始终有些顾虑。   “夫人,你就放心吧。”苏骋揽过苏夫人,“易家已经不存在了啊。”   苏夫人轻轻点头,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方才幼禾来找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有几个杂役弟子听到了。”   “你担心她们会乱嚼舌根?”   “我当时太过震惊,反应有些可能有些奇怪……”   “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   夜黑风高,正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慕睁开眼睛,看一眼床榻之上和衣而睡的易衡,控制着剑身,悄悄从柜子上翻了下来。   那个乱七八糟的配送界面上的时间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不知道迟到会有什么惩罚,林慕可不敢耽误。   地图上的红点不停的闪烁,她心里也有些痒痒的,用剑尖勾住易衡的储物袋,从窗户“嗖”地飞了出去。   灵剑宗白天御剑飞行的弟子实在是太多了,短短的一段路能堵上十分钟,晚上大家都睡了,林慕这一路简直就是畅通无阻。   按照屏幕上显示的速度看,她大概飞了有八十迈。   问道梯也是个对人限速对剑不限速的神奇存在,从第一阶飞到九百九十九阶,林慕愣是一丝灵压也没感受到。   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弟子们脸上痛苦的表情,林慕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吧!   围着问道梯顶转了几圈,林慕控制剑尖停留在梯顶的中央时,提示音再次响起。   “您已到达宝物所在区域,请及时完成订单。”   就是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那个位置。   据说这问道梯是“玄辰玉石”雕刻成的,此种玉石,价格高昂,坚硬无比,不管是怎样的神兵,都难以斩断分毫。   怎么才能把宝物挖出来呢?   等等,难以斩断分毫吗?   林慕看着自己剑尖下的裂缝,咽了咽口水。   她试探性地又敲了两下,“咔嚓”一声——   玉白色的玄辰玉石如同湖面上的一层薄冰,霎时间四分五裂,露出了底下藏着的几粒糖豆一样的青蓝色玉髓。   林慕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粒糖豆玉髓抠了出来,塞进易衡的储物袋里。   订单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林慕低头,看了眼碎成几块的玄辰玉石。   这个东西,好像也挺贵的?   ……   把梯顶敲得坑坑洼洼之后,看着易衡储物袋里堆成一座小山的玄辰玉石,林慕终于满足了。   她挖了宝贝,愉快地哼着小曲,也不急着回去,放大了地图在灵剑宗内逛了起来。   白天人多眼杂,她只能跟在易衡身边,现在几乎没有人,她刚好转一转这小说里的修仙门派。   不得不说,灵剑宗虽然有些没落,但毕竟是正道三宗之一,宗门中的摆设皆能看出底蕴。   林慕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知不觉地飞到了炼器池附近。   这炼器池,是灵剑宗的重地,池内装的是千年熔浆,温度奇高,还没到炼器池边,林慕就感受到了热浪。   她悄悄靠近,想看看千年熔浆是个什么样子。   “别怪本座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吧。”   林慕心神一凛,迅速藏在了一座假山后面的草丛里。   炼器池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看不清长相的男子。   他伸手一推,将身边瑟瑟发抖的几名杂役弟子推进炼器池。   尖叫声只响起了一瞬,就被黑衣人布下的禁制悉数吸收。   见几人被炼器池中的千年熔浆吞噬,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黑衣人冷哼一声,撤了禁制,御剑离开。   林慕躲在山后,剑尖微微颤抖。   炼器池是宗门重地,能随意出入的人寥寥无几!   刚刚的那个黑衣人,难不成是……   “出来吧,我知道,你全都看见了。”一道犹如鬼魅的声音在假山前响起。   林慕呼吸一滞。   原本离开了的黑衣人,竟然去而复返了! 第3章 003 圣光普照   林慕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你不出来,是想跟我宣战吗?”黑衣人声音压得更低,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   林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黑衣人的骨头应该没有玄辰玉石硬,如果硬闯,她未必没有逃脱的机会。   只是她如今是易衡的佩剑,要小心一些,不能连累易衡……   林慕正想着逃脱的办法,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一只黑猫从假山上跳了出去,紧紧盯着黑衣人,瞳孔中闪烁着绿色的光。   “苏大宗主,没想到这种小事,您也会亲自动手啊?”黑猫舔了舔爪子,口吐人言。   “白玉陵,你深夜来此,意欲何为?”苏骋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黑猫眯了眯眼:“苏宗主不必如此慌张,魔渊血腥气太重,我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苏骋警惕地盯着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眼前的这只猫,可是魔界皇子白玉陵的化身!   “透气?从魔渊到我灵剑宗足足八千余里,你倒是好兴致!”   黑猫的瞳孔越发幽深:“有趣,苏宗主,你当真不知我来此处为何?”   苏骋眉心跳了跳。   他与白玉陵素不相识,唯一有过的交集便是……   “你是为了十年前的那事?”苏骋不动声色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符篆攥在手中。   “是啊。”黑猫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一样,慢慢走向苏骋,“我白玉陵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被人泼了脏水,今日来,是想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苏骋冷哼一声,“白玉陵,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他挥手,将那枚符篆扔出。   符篆在一瞬间爆开,剑气风暴将黑猫围困住。   “苏宗主真不愧是正道‘智囊’。”黑猫丝毫不惧,身上亮起一层白色光晕,将锋利的剑气挡住,“可惜了,我可不会傻到什么底牌都没有就只身前来。”   苏骋冷笑一声:“是吗?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守山弟子已经察觉到了。”   “哦?多谢苏宗主提醒。”黑猫并不气恼,一爪破开剑气,轻盈一跃,跳上了假山。   他看了一眼隐匿在草丛中的林慕。   “哈哈哈哈,灵剑宗实在是有趣之极,本皇子会多来‘透透气’的。”   黑猫脚下亮起了一个传送法阵,下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骋松了一口气。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瓶,将瓶中的妖兽灵息释放出来,伪装成妖兽作乱的模样,御剑飞速离开。   趁着守山弟子赶来之前,林慕也赶回了易衡的住所。   今日的所见所闻,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此时,第一缕晨光已经穿透了黑夜,黎明将至。   林慕瞥了一眼榻上睡得正香的易衡,轻轻落在了他的身边。   “就知道睡,出大事了你也不知道。”她瞪着易衡,恨不得拿剑身抽他两下。   小说中的苏骋,作为灵剑宗的一宗之主,正义凛然,深明大义,救了易家遗孤易衡,将其带回灵剑宗。   可今晚她见到的苏骋,残忍又狡诈,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   还有那个白玉陵……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跟易家惨案有关?   林慕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太明白。   但她不能着急。   苏骋修为深不可测,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秘密的话,她也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打草惊蛇。   盯着易衡俊美的侧脸看了片刻,听着他和缓的呼吸声,林慕心中的烦躁慢慢平息。   她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可惜,美色当前,她却只能远观。   她只是一把剑,没有办法做一些不允许写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这剑连玄辰玉石都能敲裂,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就弑主了。   林慕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打了个呵欠,靠在易衡身边沉沉睡去。   易衡是在翻身的时候被硌醒的。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易衡轻嘶了一声,手伸向痛意未消的腰后,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这是他的佩剑……可他没有把剑放床上的习惯啊?   易衡困惑地看看手中的剑,又看看一旁的柜子。   难道是他记错了?   他翻身下床,随手将剑放在一旁的矮几之上。   易衡爱干净,每天起床,定要沐浴一番。   从第二洞天的灵泉处打了些水回来,易衡脱下了身上穿着的衣物,坐进浴桶。   林慕睁开眼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差点激动地从矮几上翻下去。   氤氲的水汽让易衡周遭变得有些朦胧,水珠从他的身上滑下,结实的肌肉让林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腰细腿长屁股翘,这些是纸片人标配,可亲眼见到,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林慕的眼睛都要长在易衡身上了,偏偏这时,易衡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林慕感觉自己要被度化了。   朋友,你知道什么是圣光普照的感觉吗?   易衡是过来取剑的,他拿起放在矮几上的剑,拿了个打湿的帕子轻轻擦拭着。   这是他父亲母亲,整个易家,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和兵器库中的那些威风凛凛的神兵无法相比,易衡却始终将其视为珍宝,从未更换过武器。   擦着擦着,易衡的剑眉拧了起来。   原本干净的帕子上,竟然出现了几丝血迹!   易衡盯着手中的剑,剑尖处又渗出了一丝红色。   他眼神微暗,又一次擦拭干净。   这一次,剑尖终于恢复了正常。   易衡将剑放回矮几,又看了一眼那副帕子,调动灵力,将帕子烧了个干净。   林慕待在剑中空间里,捂住自己的鼻子。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明明也在损友的推荐之下看过几部不可名状小电影,但易衡靠近的时候,她还是流了鼻血。   最要命的是,她的血居然能出去!   虽然林慕很想让易衡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刚刚她才偷看了别人洗澡……   万一他把她当成变态直接给切了怎么办?   易衡伸手再次拿剑的时候,林慕差点就尖叫出声了。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想出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可易衡只是握住了剑柄,并没有别的动作。   他想起那个夜晚,在祖宅废墟上,满身是血的父亲对他说的话——   “衡儿,这把剑,你好生收着,它与其他剑不同,日后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易衡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有些泛白,显然是用了力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穿好衣服,将剑小心地挂在腰间。   “衡哥哥!”门外响起了苏幼禾的催促声,“快点,对决要开始了!”   易衡推开门,看到身着一身冰蓝色劲装的苏幼禾,有些困惑:“你怎会来此?”   宗门大比的擂台就在第一洞天不远处,苏幼禾来他这里,需要绕好大一个圈子。   苏幼禾嘟了嘟嘴:“我父亲让我来接你的。”   她知道,易衡十分珍惜自己的武器,鲜少会御剑而行。   可第二洞天离擂台那么远,万一他迟到了怎么办?   易衡瞥了一眼苏幼禾身边的小仙鹤,微微蹙眉。   “我今日御剑前去,师妹先走吧。”   “衡哥哥?”苏幼禾柳眉微竖,“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易衡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为何要讨厌你,这仙鹤太小,载两人太挤,明明可以御剑,为何要挤作一团?”   苏幼禾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她特意选了一只小一些的仙鹤,就是想跟易衡多些接触,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苏幼禾很快就为易衡找好了理由。   衡哥哥一心修炼,只是对男女之事不太了解而已。   她轻哼一声,驾上仙鹤,飞向擂台。   “快看,那是不是内门的苏师姐?”   “天啊,不愧是灵剑宗第一美人,苏师姐真的好美!”   听着外门弟子们叽叽喳喳地夸赞声,苏幼禾心头的那股气儿渐渐散了。   等她爹宣布了那件事情,凭她的美貌和玲珑,朝夕相处之下,还怕捂不化易衡这座冰山?   易衡还不知道自己被挖了个大坑。   不知为何,今天的御剑术似乎有些不稳定,若不是他平衡性好,说不定就要从剑上摔下来。   见他稳稳地踩在自己身上,林慕黑着脸,又控制剑身抖了抖。   易衡一个趔趄,直接从剑上摔了下来。   他脸色不变,调动周身灵力,对准空地击出一掌——   翻了个跟头,易衡翩翩然落在擂台之上,装逼效果直接拉满。   “易师兄!易师兄!”   擂台边围着的弟子们亢奋起来,大声喊着易衡的名字。   看到易师兄从剑上摔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捏了一把汗,现在看来,这就是易师兄设计的出场方式吧?   果然,易师兄就是最吊的! 第4章 004 招婿   易衡站在擂台之上,薄唇轻抿。   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不常御剑,但御剑的能力一点也不弱,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错误才对。   “衡儿。”苏骋身着宗主黑金袍,站在擂台中央,气度威严,唤易衡的语气却十分温和。   易衡回神,恭谨行礼。   “弟子易衡,见过宗主。”   苏骋皱眉:“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叫我苏叔叔便可。”   “是,苏叔叔。”   见易衡始终是那副疏离模样,苏骋眼神沉凝片刻,又缓和下来。   这些年易衡跟着钟无期,两人倒是越来越像了。   不过无妨,越是沉闷的人,就越死心眼。   “内外门弟子,都到齐了吗?”苏骋漫不经心地捏着手中的灵珠,询问一旁的外门长老。   “回,回禀宗主,都到齐了。”那外门长老有些紧张。   他常在外门,鲜少能见到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宗主。   “人已到齐,就开始吧。”   苏骋迈出一步,腰间赤色长剑出鞘,在擂台上空随意斩出一剑。   剑光转瞬即逝,弟子们却躁动起来。   “快,快看!空间被割裂了!”   “那是不是传说中的赤虹剑?天,我竟然有幸见到了天下第六的宝剑!”   林慕没心思注意那什么天下第六的赤虹剑,她看着擂台之上的空间裂缝,心头一跳。   她记得,小说里曾经写过关于空间的设定……   金丹境修士,可略微窥探一丝空间之力。   元婴境修士,可将空间之力化为己用。   能如此随意撕裂空间,苏骋的修为,难道已经到了化神境?   苏骋的这一剑,让所有灵剑宗弟子都兴奋起来。   接下来他宣布的内容,更是让他们疯狂。   “擂台战第一名,奖破厄丹一枚,剑库天级宝剑一把!”   “擂台战第二名,奖剑库天级宝剑一把!”   “擂台战第三名,奖剑库地级宝剑一把!”   破厄丹!   天级宝剑!   单单是听着奖励,台下众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所谓破厄丹,服用之后可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是药王谷的顶级丹药,一丹难求。   天级宝剑对于他们这些剑修,更是无价之宝!   “另外,苏某人还有些私心。”苏骋扫视着四周,目光在易衡身上停留片刻。   “我儿苏幼禾,年方二十,向来仰慕强者,今日大比头名,便是我苏骋的佳婿!”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那可是苏幼禾!   掌门娇女,内门唯一的女弟子,灵剑宗第一美人。   这三个称号,不管哪一个,都足矣让无数天骄为她倾倒。   今日的大比,竟要定下她的终身大事?   苏幼禾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青丝高高拢起,眉如青黛,面似桃花,一双桃花眼中含了羞意,看的不少弟子开始后悔昨日没有再拼一把,拿到今天参与擂台的机会。   “苏师妹,因为你,他们都很有干劲啊。”李立挠着头,憨厚地笑着。   他早有爱慕之人,自然是对苏幼禾没什么想法。   “师兄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苏幼禾娇嗔了一句,心中却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群臭鱼烂虾而已,还能胜过衡哥哥不成?   以衡哥哥的天资,大比第一,肯定是他!   这一次的擂台战用抽签的方法分组,易衡从签筒之中随意抽出一根,握在手心。   “一百号,谁是一百号?”当前面的擂台战都结束了之后,外门长老喊到了易衡抽到的号码。   刘文谦手中拿着竹签,看了眼站上擂台的易衡,硬着头皮举起了手:“长老,我也是一百号。”   昨天问道梯试炼,他虽为外门第一,可与内门弟子相比,不过是个及格线的水平。   本来盘算着能多苟几轮就好,谁知道第一次就抽到了易衡!   昨天救下他的也是这位易师兄,到底是多有缘啊?   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刘文谦。   内门其他几个洞天的大弟子和易衡对战或许还有点看头,像刘文谦这样的,不就是上来送菜的吗?   易衡可是有金丹后期的实力!   “同门切磋,点到即止,去吧。”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易衡立马就动了。   刘文谦甚至还没有准备好防御的招式,就见易衡一个闪身——   电光火石之间,易衡冲到了他身边,易衡从他身边冲过去了,易衡冲下了擂台!   “刘师弟实力强悍,是我输了。”易衡站在台下,对长老拱手行礼。   刘文谦愣了,裁判长老愣了,苏骋愣了,苏幼禾也愣了。   全灵剑宗上上下下几千弟子,全都愣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展开?   刘文谦站在台上,拔了一半的剑拔也不是,收也不是。   场地中鸦雀无声,只有风吹动着擂台上的旗子,猎猎作响。   裁判长老良久才回过神来,大声宣布结果:“胜者,刘文谦!”   “不,这不可能!”苏幼禾的表情有些扭曲,“衡哥哥怎么会输给一个还没结丹的废物?衡哥哥,你快回来!”   苏骋眉头一皱:“幼禾,住嘴!”   易衡转过身来,困惑地看着苏幼禾。   宗主先前说,苏幼禾仰慕强者。   易衡清楚自己的实力,要是他全力出手,在座的各位可一点机会都没有,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作为哥哥,怎么能做妹妹追爱路上的绊脚石呢?   可看着苏幼禾的反应,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应该是没看上刘文谦吧?但那句话实在是过分了一些。   “苏师妹,刘师弟是个很好的人,若是不合眼缘,灵剑宗天骄众多,你不必灰心。”他自认为非常体贴地劝慰着。   苏幼禾跺了跺脚,眼泪又绷不住了。   她不想嫁给除了衡哥哥之外的任何人!   衡哥哥他太过分了!   见她这个反应,灵剑宗其他弟子也不是傻子,自然想明白了今天这个所谓“招婿”究竟为何。   虽然门内一直都有易衡苏幼禾两人的绯闻,但苏骋宣布的时候,好多人心里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   权势和美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苏幼禾这个反应,就好像在把他们当猴子耍一样。   想嫁给易衡的话,直接去跟易衡说啊,搞什么擂台?   不就是易衡没有那个心思,想借着大比霸王硬上弓?   “长老,我胜之不武,接下来的擂台,就不参加了。”刘文谦冲裁判长老行了一礼,脸色不怎么好看。   易师兄救他一命,眼下他的处境虽有些尴尬,但他并不怪易师兄。   真正让他下不来台的,是说他是个没结丹的废物的苏幼禾。   “我也不想参加这个擂台了,真没意思。”   “我也是,还不如回去修炼呢,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咱们还不如刘师兄,岂不是废物中的废物?”   剑修多数都是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幼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这些人什么意思?   是都在嫌弃她吗?   苏骋制住气得小脸通红的女儿,又看看台下窃窃私语的弟子们,有些头大。   本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易衡这一手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这个他名义上的养子,并不愿意娶他的女儿,可他刚刚那番话,基本上就是把苏幼禾推到了对立面。   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苏骋看向站在一边发呆,对周围一切恍若未闻的易衡,神色晦暗不明。   林慕在空间里冲着这对父女翻了几个白眼。   想出这个办法之前,怎么不想一想如果别人不愿意该怎么办呢?   现在知道尴尬了?   她倒是有些想看苏幼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嫁给灵剑宗内她不喜欢的弟子。   可惜苏幼禾是女主,必定不会嫁给旁人,只怕接下来还要发生些什么让大比没法再继续下去的事情。   果然如林慕所想的那样,苏骋刚要宣布擂台战继续,后山的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兽吼,惊得不少灵鹊四散飞走。   吼声一阵接着一阵,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名守山弟子狼狈地御剑而来:“禀宗主,后山妖兽森林内突然发生暴/乱,护卫队死伤惨重,请宗主速速派人支援。”   苏骋眼神闪了闪。   妖兽暴/乱?   昨日的妖兽灵息,他明明布置在了炼器池,后山怎么会出问题?   难道是白玉陵动的手脚?   想起白玉陵在魔族之中“疯子”的名号,苏骋心头一紧。   “宗门大比就此结束,金丹境以上弟子听令,速速前往后山,探明兽乱原因!” 第5章 005 遇险   灵剑宗的后山处,有一座妖兽森林。   里面关着的大多数都是从前的大能们捉回来的顶级妖兽和它们的后代,外围设有阵法,阻止妖兽跑出。   可毕竟这阵法运转了近千年,早已不复从前威势。   妖兽在森林中也休养生息了千年,若是放任它们将阵法破开,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赶到后山的时候,许多小体型妖兽正不停地撞击着阵法。   “钟长老,张长老,我们该怎么办?”看着面目狰狞的妖兽,苏幼禾脸色有些苍白。   她被苏骋和苏夫人保护的很好,虽然天赋不错,修为也还行,可几乎从未参与过实战。   往日也就算了,偏偏今日宗门大比,大家都看着,苏骋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开后门,只能托两位长老多照顾一下。   张凌月对苏幼禾的态度非常和煦:“幼禾,这里危险,你先在这外面站着就是,若是有事,你去通知宗主也方便。”   等他转头面对其他弟子的时候就没这么温柔了。   “其他人,抓紧进去!”   钟无期十分瞧不上他这个做派,瓮声瓮气道:“怎么,都是弟子,谁的命还金贵不成?”   “呵,你这种粗人,知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张凌月轻轻摇着扇子,回怼道。   “死娘娘腔,知道怜香惜玉也没见你有个道侣。”   “那是我不想找!”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易衡拉住了钟无期。   “师父,时间紧迫,我们先进去吧。”   “我也要去!”苏幼禾咬着牙,像是在跟易衡赌气。   张凌月皱了皱眉。   他虽然说着是因为怜香惜玉,可实际上,只不过是怕苏幼禾拖后腿而已。   若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女修,他绝对一视同仁,可苏幼禾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小姐,进去是当拖油瓶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幼禾,听叔叔的,在这传讯吧。”他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苏幼禾哪里能听得进去,“不,我也是灵剑宗弟子,为难当头,岂能却步!”   “那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要随意走动。”张凌月无奈地应下。   希望她能老老实实的,若是因她引发什么事端……   通往妖兽森林的小径幽暗崎岖,前些日子还下了场雨,路上满是黄泥。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苏幼禾走在最后,嫌恶地看着地上的黄泥,在自己的鞋子上施放了一个清洁术。   察觉到灵力波动,张凌月眉头一皱,呵斥道:“谁允许你动用灵力的,你没长脑子吗?”   □□中的妖兽对外来气息格外敏感,苏幼禾这样,无疑是直接把他们的位置暴露出来,一旦兽潮涌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不应该把这个蠢货带进来!   苏幼禾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张凌月会这么凶,委屈地涨红了脸:“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弄脏鞋子……”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恨不得掐死苏幼禾。   形象重要还是命重要?   想要作死的话,别带上他们啊!   钟无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重剑出鞘:“灵剑宗弟子听令!抓紧撤退!”   “为什么不接着走?”苏幼禾困惑地问着。   张凌月白净的脸上露出了狠厉之色:“你想进去你自己进去吧,蠢材!”   苏幼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吓得瑟瑟发抖。   一行人飞快地朝出口处移动。   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灌木丛中突然簌簌作响——   “什,什么声音?”苏幼禾忍不住问道。   “闭嘴,抓紧走。”空气里散发出的腥臭气息让钟无期的心越来越沉。   发现他们的,竟然是传说中龙的支脉,信天蟒!   足有成年人腰一般粗的银白色大蟒吐着信子,冷冷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它盯上了这群人中气息最弱的苏幼禾。   对上那双金黄色竖瞳,苏幼禾尖叫一声,飞快地掏出各种符篆捏爆。   “别——”   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灵力风暴已经开始向外迸。   大蟒被苏幼禾的行为激怒,腾空而起,发出“嘶嘶”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撞击着阵法的妖兽停了下来,眼睛赤红,朝着灵剑宗这群人飞奔而来。   “走,快走!”张凌月恶狠狠地瞪了苏幼禾一眼,将折扇扔出去,散发的毒雾将妖兽们拦住片刻。   苏幼禾现在倒是明白他们的处境了:“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有人理会她。   这种时候,耽误一秒,都有可能死在妖兽手中。   苏幼禾本就不擅长逃命,此时更是被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一只以速度出名的赤金鹰追上她,伸出了利爪——   苏幼禾肩上被赤金鹰抓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她痛呼一声,身侧剑光一闪,赤金鹰哀鸣一声,鲜血喷洒在苏幼禾脸上,身上。   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苏幼禾眼含泪光,看向救了自己的人:“衡哥哥,我好疼。”   易衡收回剑,随意看了一眼:“先忍着吧!”   苏幼禾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易衡返回来救她,两人都落在了最后。   妖兽拍散毒雾,发了疯似地攻击着他们。   易衡举剑抵挡,身边还有一个只会尖叫的拖油瓶,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信天蟒挪动着蛇尾,看着两人疯狂逃窜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但,合格的猎人,是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猎物的。   它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冲向易衡与苏幼禾。   易衡眉心微蹙,调动全身灵力,飞快结阵。   看着它口中尖利的毒牙,苏幼禾突然想到了什么,颤巍巍地掏出一个戒指戴上。   下一秒,她被传送到了阵法之外。   这是苏骋给她用来保命的法器,里面蕴含着一丝空间之力,可以瞬间撕裂空间,传送到想去的地方。   只是空间之力有限,只能一人逃生。   留在原地的易衡却与信天蟒一同被困在了扭曲的空间之中。   “易衡!”看着空间裂缝越来越大,钟无期目眦欲裂。   可他冲回去的速度哪里有空间塌陷的速度快?   不过片刻,易衡与信天蟒就被卷入空间裂缝,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无期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将弟子们送出去又复返的张凌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这是我从苏幼禾手里拿到的戒指,里面的空间之力并不多,易衡不会被传送到太远的地方。”   可他们心知肚明,易衡阵法施展被迫中断,灵力反噬,那空间裂缝又太过凶险,恐怕……凶多吉少。   “苏骋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钟无期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的重剑。   张凌月按住他:“你冷静点,杀了苏幼禾,就更没法救出易衡了!当务之急,是先派人寻找易衡的下落。”   “万一,万一他还活着呢?”   钟无期冷哼一声,收回了剑。   如果易衡真的出事,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他也要杀了苏幼禾!   ***   易衡躺在妖兽森林深处的一块大石头之上,紧闭着双眼。   他浑身都是伤口,那道空间裂缝实在是太过狭窄,若不是林慕拼尽了全力替他撑住,只怕易衡现在已经和一旁的大蟒一样,被切成一段段的了。   信天蟒的尸体招惹来了不少乌鸦,林慕黑着脸,一次次地驱赶着他们。   天色渐暗,暮色西沉,萤火虫们点缀着阴暗的森林,看起来竟然诡异的有些温馨,可易衡依旧没有醒来。   “啾啾,啾啾。”趁着林慕不备,一只红色的小鸟跳到易衡身边,好奇地用尖嘴啄啄他的脸。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兔子见了,也壮着胆子凑过来,盯着这个奇怪的生物。   林慕驱赶完乌鸦回来,就看到易衡被花色各异的兔子团团围住,画面有些好笑。   她晃了晃剑身,试图找点存在感。   小红鸟鄙夷地看她一眼,张了张嘴。   “啾——”   一团小火苗落在了剑上。   林慕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小红鸟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围着林慕左看右看。   “看什么看,小胖鸟。”   小红鸟像是能听到林慕的话一样,气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啾啾,啾啾!”   见它反应这么大,林慕困惑地眨眨眼睛,试探性地开口:“你能听到我说话?”   小红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还真能听到啊?”林慕惊了,“你是什么品种啊?”   小红鸟“啾啾”几声,可惜,林慕根本听不懂它什么意思。   易衡突然轻哼了一声,林慕飞到他身边,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黑,有些慌乱。   她已经给易衡的那些伤口抹过药了,为什么会这样?   “啾啾,啾啾。”小红鸟轻轻啄她一下,跳到信天蟒的毒牙上。   林慕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他中了信天蟒的毒?”   可信天蟒不是进了空间就死了吗?   看了眼张着大嘴惨不忍睹的蟒头,林慕突然悟了。   难不成是刚才混乱之中,毒牙一不小心蹭到易衡身上了?   果然反派就是没有男女主的好命啊!   小红鸟在信天蟒的几段身子上蹦来蹦去,最终停在了看起来像是肚子的地方,又叫了起来。   林慕强忍着恶心,把那段蟒身劈开——   一枚金灿灿的妖丹露了出来。   “这个能解毒吗?”   小红鸟点点头。   林慕咬了咬牙,把妖丹一股脑塞进易衡嘴里。   她也不知道这小鸟的话能不能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6章 006 野猪   夜色已晚,灵剑宗上下却灯火通明。   那些被派去探明后山妖兽森林情况的金丹境弟子们回来之后,立刻被苏骋带去了第一洞天。   直到钟长老和张长老回来,提着剑冲到第一洞天讨要说法,其他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幼禾为了自己活命,竟然害的易师兄下落不明!   苏骋作为一宗之主,亲自向两位长老和那些弟子们道歉,罚苏幼禾在断罪崖中面壁思过三年,这才稍稍平息了众怒。   眼下,妖兽□□危机仍未解除,苏骋带着五大长老,以及灵剑宗所有精锐弟子,又一次进入了妖兽森林。   不单单是为了平定妖乱,更重要的,是将易衡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着后山时不时响起的兽吼,这个夜晚,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然入睡。   第一洞天的大殿中,被留下的苏幼禾对着苏夫人哭诉:“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跟爹爹求求情,我不想去断罪崖。”   断罪崖,是灵剑宗关押犯了重错的弟子的地方。   它在灵剑宗最偏僻最荒芜的角落,灵力稀薄,住着的也几乎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只是想一想,苏幼禾就十分抗拒。   苏夫人正在给她肩膀上的伤口上药:“幼禾,娘也心疼你,可爹娘都没办法啊!”   他们确实是想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所以叫了金丹弟子们过来。   可没想到钟无期和张凌月两人如此狡诈,闹得全宗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苏幼禾的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   就连负责砍柴生活的那些杂役弟子都知道,宗主的女儿是个忘恩负义娇纵任性之人。   苏夫人心疼地搂住女儿:“若是易衡能回来还好,若是他回不来,三年断罪崖,你定是躲不过的。”   “易衡哥哥天赋异禀,一定能平安回来的。”苏幼禾咬着牙,自欺欺人道。   苏夫人叹了口气,不忍戳穿她。   连苏骋都不敢保证进了妖兽森林深处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易衡不过是个金丹境,能留下个全尸,都说明是那些妖兽心慈手软了。   ***   此时,被无数人挂念的易衡已经睁开了眼睛。   信天蟒可是接近化神境的妖兽,妖丹入口,瞬间就化作了一股精纯灵力,帮易衡解了蛇毒。   不仅如此,易衡的修为也在这股灵力的冲击之下,又进一步。   金丹圆满!   但易衡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说是妖丹,但作为蟒蛇的妖丹,实际上也是它的蛇胆,易衡现在感觉自己的嘴里就像把一百棵黄连嚼碎了吃一样苦。   他看着在自己身侧蹦蹦跳跳的小红鸟,有些困惑:“是你救了我吗?”   要不然的话,信天蟒的妖丹也不能自己跳进他嘴里吧?   小红鸟歪了歪脑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易衡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小段绳子。   “这里太危险了,我现在实力没有完全恢复,护不住你,你先委屈一下。”   林慕在空间里,看着被捆成粽子拴在易衡手腕上的小红鸟,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小红鸟听到她的笑声,愤怒地叫了起来,想要冲过来啄她。   可绳子太短,它根本碰不到林慕。   “你想要我的佩剑?”易衡见小红鸟盯着自己的剑看,敲了它一下,“这个可不能给你。”   小红鸟骂骂咧咧地叫了一路。   易衡只以为是鸟类的正常现象,理都没理,拿起剑来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这里的树木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笔直地冲向天空,树叶遮挡住了皎洁的月色,萤火虫也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易衡转了半天,依旧判断不出方向。   他突然看向了眼前的这几棵树,抬剑挡在身前。   小红鸟也似乎有所察觉,停了叫声,站在易衡的肩头。   微风吹拂着易衡鬓边的碎发,吹动着树上青绿的叶子,可诡异的是,周围的树这么多,竟然没有任何声响。   易衡眼神微沉,挥出一剑——   离他最近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地,与此同时,黑暗之中响起了一道似哭非哭的嚎叫。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同样的叫声。   叫声凄厉,易衡的神识受到冲击,有些恍惚。   小红鸟焦急地看着他,啄了啄他的脸颊。   易衡稍稍回神,在自己的手背上划出一道伤口,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种利用音波攻击神识的群居妖兽,银耳猕猴,擅长躲在树上偷袭,猝不及防之下,确实很容易中招。   但银耳猕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害怕别的声响。   这也是它们出现的时候周围会寂静无声的原因。   易衡突然对着小红鸟说了句对不起。   小红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往前一扔。   “啾啾啾啾啾!”   在一群猕猴的嚎叫声中,它骂骂咧咧的“啾啾”显得格外明显。   猕猴们停了下来,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小红,再多叫几声!”易衡一剑斩杀数只,对小红鸟说着。   这个称呼……   林慕有些同情这只小工具鸟了。   小红鸟生无可恋地不停叫着,易衡终于将这群猕猴清理干净。   他伤势尚未痊愈,斩杀这些猕猴消耗了不少灵力,倚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慕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脸上有些发烫。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虽然现在变成了一把剑,可她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不过剑修之中好像有种说法:剑,就是他们的老婆。   那她现在是易衡的佩剑,岂不是说……   抬头看了眼易衡,他因为体力不支脸色有些苍白,却越发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观感。   林慕觉得,她可以!   易衡并没有休息太久。   这座森林之中危机四伏,他斩杀了这么多只猕猴,血腥气味极重。   附近还有信天蟒的尸体,不知道会不会将其他强悍妖兽吸引过来,还是先走为妙。   刚离开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几声兽吼。   易衡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脚下速度更快。   现在天色太暗,想要找到方向实在是难度不小,倒不如找个安全一些的地方,休息一晚。   易衡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一个外面并没有任何妖兽气息的山洞之中。   这似乎是某种肉食性妖兽曾经的巢穴,洞内凌乱地躺着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白骨。   易衡捡了些柴火,又搬来几块大石,将洞口堵住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打火石。   小红鸟不屑地瞥他一眼,张了张嘴。   火苗“腾”地窜起,易衡看了看手中的打火石,尴尬地扔到一边。   妖兽之中,有会喷火的鸟类吗?   他打量着胖嘟嘟圆滚滚的小红鸟,实在是难以将它跟那几个传说中的顶级妖兽对上号。   坐在火堆旁边,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少,易衡的体力也消耗很大,困意一股脑地涌上,他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山洞内只能听到木柴燃烧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小红鸟也靠在了易衡身边,闭上了眼睛。   林慕却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的预想在后半夜的时候成了真。   寒风嗖嗖地涌进山洞,刚有了些困意的林慕瞬间清醒过来。   易衡刚刚明明搬了石头将洞口挡住了,为什么会有风灌进来?   林慕转头,看向了洞口。   “呼哧,呼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她的心提了起来,看了眼熟睡中的易衡,控制着剑身轻轻拍了他一下。   易衡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下一秒,他清醒过来,拿起剑,警惕地看向洞口。   一只身形庞大的野猪,正流着哈喇子盯着他和小红鸟。   它的獠牙上沾了些灰,显然是在挪动石头的时候蹭到的,这头野猪身长就和成年人的身高差不多,再加上一身油光水滑的猪皮,看得易衡心里微沉。   从它身上传出的妖息能推断,它的实力应该和修士中的元婴强者相仿。   这头猪,他打不过的。   野猪哼哼两声,蹄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冲向易衡。   易衡抬剑抵御,虎口被这股大力震得发麻,差一点连剑都握不住。   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盘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洞口的距离,灵力集中于腿上,用力一蹬——   易衡像弹簧一样飞速地向着洞口出去。   野猪察觉到他逃跑的意图,愤怒地叫了几声,迈开蹄子追上,虽然身形看着笨重,可它速度根本不慢。   尖锐的獠牙顶住易衡的后腰,将他撞到山洞的岩壁上。   鲜血如同泉涌,易衡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林慕终于动了。   顾不上考虑会不会被易衡发现,她控制着剑身,把易衡托了起来。   易衡眉头微皱,还未想明白剑为何会自己动,腕上突然一沉,他回过头,看到了用两只爪子抓着比自己体型大好多倍的石头的小红鸟。   “啾啾!”小红鸟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   “咚”的一声,易衡伏在剑上,终于晕了过去。 第7章 007 凤凰晶石   林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把他敲死了吧?”   小红鸟看都不想看她,一屁股坐在易衡身上。   “行行行,这次也多谢你了。”林慕看了一眼来势汹汹的野猪,剑身腾空。   扛着易衡这么大一个人,她的速度也变慢了不少,但总归还是要比野猪要快。   那猪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追逐着剑光,半个时辰之后,四个蹄子都在颤抖。   林慕见野猪的速度慢了下来,也放慢了些速度。   这给野猪一种错觉,前面的那个人,他也累了!   它哼哧几声,奋力追赶。   只是不管它怎么加速,林慕始终快它一些。   偏偏这段距离还并不是很长,放弃又不甘心,可它真的是追不上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野猪实在是跑不动了,慢慢地趴在了地上。   林慕松了一口气,轻轻将易衡放在地上,转头对准野猪就刺了过去。   野猪大惊,可刚刚的追逐让它连起身都有些困难,硬生生吃了这一剑。   它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没想到,它修炼了这么多年,竟然会死得如此窝囊。   林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红鸟,在吗?帮我擦擦,好多血啊!”   可小红鸟并没有回应,她转头去看——小红鸟蹬直了腿,口吐白沫。   它这是……晕车?不对,晕剑?   林慕看着昏迷不醒的一人一鸟,和一旁躺倒的野猪,嘴角抽搐了一下。   合着现在就她一个劳动力了是吗?   林慕将小山一样的野猪收进了储物戒,又找了块布随意蹭了蹭擦掉剑身的血迹,再喂易衡吃了丹药,把他托起。   也幸好她现在是把剑,若是还是个人,恐怕都要累死了。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带易衡出去……   空间里的屏幕上再次展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宝物配送系统自动为您接单——您有一个新的宝贝待挖,请及时处理。”   整个妖兽森林的地图出现在了林慕的面前,配送系统还十分贴心的标记了每一处的妖兽活动范围。   林慕仔细看了看地图。   她的运气显然是好到了极点,跟野猪追逐了这么一阵子,竟然刚好避开了所有妖兽出没的地方,而且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到达宝物的位置。   林慕比对着地图,到达了标记的宝物地点,却愣住了。   这一次的宝贝,好像并不需要她来挖。   一块暗红色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晶石静静地漂浮在湖泊的中央。   “啾,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小红鸟看到那块晶石,情绪十分激动。   它在那块晶石之上,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   “你想要那块晶石?”林慕剑尖指了指湖泊中央。   小红鸟飞快地点点头,眼睛都不愿从晶石之上离开片刻。   “行,等我拿到它,就送给你。”   让小红鸟在一旁守着易衡,林慕行动起来。   这湖泊之中的水显然不一般,还未曾飞到湖中央,剑身之上竟然结上了一层白霜。   林慕在空间里冻得瑟瑟发抖,速度也减慢了不少,触碰到那块红色晶石的时候,寒意才渐渐褪去。   林慕却不敢贪恋这份温暖,迅速地将晶石收进储物袋,飞回岸边。   在晶石被装进去的瞬间,魔渊的宫殿里,坐在轮椅上的银发男人皱起了眉头。   他一身紫色衣袍,肤色苍白得像是许久未曾见过太阳,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粉色,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主上……”   “我感应到了,放在灵剑宗的那枚凤凰晶石,被人取走了。”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阴柔。   站在他身旁的暗卫“扑通”一声跪下。   “属下失职,未能及时取回,请主上责罚。”   男人斜睨他一眼,薄唇微勾,额间的圣火印记红得妖冶,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的,我不养无用之人。”   他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那暗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化为齑粉。   周围站着的几个侍女像是司空见惯一般,面无表情地拿了扫帚清理干净。   “暗二。”   “主上,有何吩咐?”另外一个暗卫恭恭敬敬地问着。   “去灵剑宗查查,拿了我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   等在岸边的小红鸟已经急不可耐了,看到林慕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易衡的储物袋。   “别急,这就给你。”林慕看了眼屏幕,订单已经显示完成,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晶石。   小红鸟直接扑在了晶石上。   圆滚滚的一小个,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晶石不停地蹭来蹭去,看得林慕有些想笑。   她扭头,盯着湖水看了一会儿。   直觉告诉她,能差点把她整把剑都冻上,这水定然也不是凡物。   林慕从易衡的储物袋中翻找出刚刚喂他丹药腾出来的几个空玉瓶,又从各个边边角角找出一些能装液体的容器,装了不少湖水进去。   “你要留下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小红鸟愣住,抱紧怀里的晶石,“啾啾,啾啾啾!”   “放心,这个会留给你的。这样,要是跟我们一起走,你就点一点头,要是想要留下,就摇摇头。”   小红鸟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   它在这座妖兽森林之中不知道待了多少年才破壳而出,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况且,它很喜欢林慕跟易衡。   当然,如果他俩不把它当作工具鸟,就更喜欢了。   林慕其实也不太舍得和这只憨憨的小鸟分开,见它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   “走吧,我先帮你保管着这个晶石,你要是用的话,随时来找我要。”   林慕重新扛上易衡,看着地图选择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周围的树木慢慢倒退,变成虚影。   她最终停在了妖兽森林的外围,并没有直接带着易衡出去。   小红鸟给易衡敲的那一下有点狠,易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要是被人看到她这把剑扛着易衡出去,定然会被人猜疑。   林慕索性就待在原地,等着灵剑宗的人找过来。   ******   苏骋几人一整晚都未曾合眼,虽说对于他们那个层次的修士来说,睡眠已经不是必要的了,可在妖兽森林中找人,这一晚,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战斗。   又杀死一头紫睛白毛虎后,饶是苏骋已经达到了化神境,也觉得有些乏了。   钟无期和张凌月越发心焦。   已经一夜过去,仍未找到易衡下落,易衡生还的可能越来越渺茫了。   心情沉重的不仅仅是钟无期和张凌月,苏骋也不怎么好受。   若是真的找不到,他的宝贝女儿苏幼禾,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去那边看看。”歇息片刻,钟无期又坐不住了。   “那我去另外一边。”张凌月也站起身来。   苏骋见二人匆匆离开,也不好再休息,只能去往另外一个方向接着寻找。   轻而易举地斩杀几头小妖兽,苏骋穿过一片灌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易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从妖兽森林深处逃出来的?   苏骋盯着易衡手中的佩剑看了片刻,似乎有些迟疑。   挣扎了一会,他还是上前一步,摸了摸易衡的鼻息。   易衡还活着!   看来,对幼禾的惩罚还有回旋余地。   苏骋又低头看了眼易衡手中的佩剑,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却又在半空中收回。   他捏碎了一个传讯符篆:“我找到易衡了,速速撤离!”   收到这个消息,所有在妖兽森林中的弟子和长老都是心神一震,迅速地从妖兽森林中撤离出去。   易衡是在宗主殿中醒来的。   他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将他团团围住的几大长老。   “易衡,你醒啦?”钟无期眼眶都红了。   见他脸色憔悴,易衡心里一暖,“师父,让您担心了。”   “你是从妖兽森林深处逃出来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易衡愣住。   他记得他好像被小红鸟打晕了……   那头野猪呢,小红鸟呢?   “啾啾!”小红鸟愤怒地撞着笼子。   “它为什么被关起来了?”   易衡起身,想要将它放出来,却被钟无期按住。   “你腰后有伤,先不要下床了。”钟无期打开了笼子,“刚刚苏宗主说这鸟来历不明,以防万一就关起来了。”   易衡盯着小红鸟看了半天,看得小红鸟有些紧张。   它蹦到易衡身侧,乖巧地蹭蹭易衡的脸颊。   “是你带我逃出来的?那只野猪怎么样了?”易衡轻声问着。   小红鸟叼来了他的储物袋,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啾啾!”   易衡明白它的意思,放出神识打开了储物袋。   “嘶——”他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野猪的尸体,竟然在他的储物袋里!   那可是一头实力堪比元婴境的妖猪!   易衡看向小红鸟的眼神都不对了。   “衡儿,它是你的灵宠?”苏骋眉心微蹙,“我担忧它会是强大的妖兽伪装成这样,才叫人将它关起来的,你不会介意吧?”   易衡摇了摇头。   “它不是我的灵宠。”   “况且,宗主的担忧并无道理。”   “小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一只……猛禽。”   易衡捧起和他掌心差不多大小的小红鸟,斟酌了一下用词,语气认真。 第8章 008 悟了   “医修走了吗?”张凌月用胳膊肘碰碰钟无期。   “还没,怎么了?”   张凌月用手指了指脑袋:“让她来给易衡检查下这里。”   “你什么意思?”钟无期瞪着他,“想打架?”   “啧,就知道打打杀杀,粗人。”张凌月翻了个白眼,摇着扇子离开。   他和钟无期这种性格的人,果然还是不对付。   张凌月的想法也没什么大错,盯着易衡手心那只小红鸟,哪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它会是一只猛禽。   “衡儿,你莫要开玩笑了……”苏骋的表情有些僵硬。   “宗主,我没有开玩笑。”   苏骋不相信易衡所言,一只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小鸟,能将重伤的易衡从妖兽森林带出来?   他定然有所欺瞒,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唯一的可能,就是易衡没有从前那么信任他了。   看来,幼禾的所作所为,让易衡与他都有些离心了!   苏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攥拳。   这一幕,被安静躺在易衡床边的林慕尽收眼底。   她越发觉得苏骋身上有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十有八/九跟易衡有关。   现在她所认知到的苏骋,跟小说里那个光风霁月的苏大宗主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对易衡的态度,深思之下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骋名义上是易衡的养父,可实际上将易衡养大的却是二长老钟无期。   在看到昏迷不醒的易衡的时候,苏骋表现得也很迟疑,好像根本不愿意救他一样。   而且那个时候,苏骋对着她伸出了手……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林慕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先不说易家满门被屠的事究竟有几分是苏骋的手笔,苏骋带回易衡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可为什么他如此觊觎“神剑”,这二十年来却没有对易衡动过手呢?   林慕觉得她想要保护易衡的任务更加艰巨了一些。   易衡并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说的话他也听不见,贸然提醒他,容易打草惊蛇不说,可能易衡还不一定会信她……   要知道,苏骋的表面功夫做的相当到位,至少在明面上,苏幼禾有的东西,易衡也都有一份。   易衡虽然与他并不亲近,可心中还是有几分尊敬和感恩在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将苏幼禾视为亲妹。   林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准备开始表演的苏骋。   “衡儿,你幼禾妹妹年纪尚轻,过于顽劣,此番害你遭难,是我对你不住,更是对易兄不住啊!”苏骋老泪纵横,竟冲着易衡深深作了一揖。   易衡怎受的住他如此大礼,不顾腰伤,起身扶住他:“宗主,此事无碍,您不必如此……”   苏骋抹了把泪:“衡儿,你放心,我定会对幼禾严加管教,我已经下了命令,将她送去断罪崖了!”   易衡微微皱眉。   断罪崖那个地方,对于娇生惯养的苏幼禾来说,和地狱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苏幼禾这次害他险些丧命,但易衡也没有什么责怪她的想法。   毕竟他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苏幼禾一定会拖后腿。   “断罪崖地处偏僻,灵力稀薄,幼禾师妹怕是吃不了那苦。”   若常人那般发言,意思就是将此事揭过了。   苏骋松了口气。   既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易衡心中是并无怨气的,应该是他多虑了。   然而易衡毕竟是易衡:“在下恳请宗主,给幼禾师妹多带些丹药去断罪崖。”   满座愕然,反应过来之后,张凌月笑得折扇都快握不住。   他本以为易衡是个跟钟无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闷葫芦莽夫,现在看来,这小子倒是有趣。   瞧瞧他说的是什么废话?   要是苏幼禾真的去了断罪崖,就是价值连城的聚灵阵苏骋都得给她带上,何况区区几枚灵丹?   苏骋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道,“衡儿说的是,我会给幼禾多准备一些灵丹的。”   “哐当”一声,苏幼禾手中的托盘掉到了地上。   托盘上的药碗连同她的一颗少女心一起,摔了个稀碎。   钟无期看了眼洒落一地的药汤,眉头紧皱。   这可是医修给易衡开的灵药,这个苏幼禾,究竟想要干什么?   “幼禾,你怎么来了?”看到女儿,苏骋也有些惊讶。   她不是应该在正殿的吗?   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幼禾抿紧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易衡。   听到衡哥哥被寻回的消息,她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过来看望他了。   可娘亲一直阻拦,她好不容易才想办法偷跑出来,刚好遇到送药的侍女,就接过了托盘,未曾想,进门却听到了如此令人伤心的话。   “衡哥哥,你当真要我去断罪崖吗?”   易衡一头雾水:“这是宗主的命令。”   “好,好,那我去就是了,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苏幼禾情绪激动,美眸含泪,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易衡越发困惑了,刚想开口询问,苏幼禾只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做错了事,去断罪崖不就是应该的吗?   他为什么要后悔?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房间里的气氛更尴尬了。   “衡儿,幼禾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苏骋满怀歉意地看着易衡。   “幼禾师妹应该是与我同岁,不过我并没放在心上。”   苏骋讪笑几下,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他怕再待在这里,会被易衡气到折寿!   “张长老,咱们先走吧,让易衡好好休养。”   “没问题宗主,我早就想走了。”张凌月笑笑,抬脚就走出房间。   苏骋嘴角抽了抽,也跟着出去了。   终于只剩师徒二人,钟无期叹了口气,看着易衡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那苏幼禾打翻了你的药,重新熬又要花不少时间。”   “师父,无碍的,我本来就伤的不重。”   “这伤的还不重吗?”钟无期脸色沉下来,“伤口再深一点,你这条命都不一定能留下来。”   “让师父担心了。”   易衡知道,在整个灵剑宗中,唯有他的师父,是把他当作家人来看待的。   “不说这些了,你说这鸟是你的救命恩人,究竟为何?”钟无期指指在易衡身边跳来跳去的小红鸟。   “此事说来话长。”易衡将自己在山洞中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钟无期听得啧啧称奇。   “看来这鸟确实有几分本事。”钟无期摸了摸下巴,“这憨傻的样子,难道是伪装?”   小红鸟瞪他一眼:“啾啾啾!”   你才憨傻,你全家都憨傻!   见它炸毛的模样,钟无期乐得戳戳它的小脑袋:“哟,还生气了,能听懂人话啊?”   “师父,它应该是能听懂的……”   小红鸟忍无可忍地盯着钟无期的那截指头,飞快地一啄——   “嘶,还真挺疼。”钟无期甩了甩手,“不过就凭它,能打死一头元婴境野猪,我还是觉得有些玄乎。”   “我也有些疑虑,但现在还并没有什么线索。”想起晕过去之前自己行动起来的佩剑,易衡眼神微暗。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有些乏了。   喝了重新熬好的药,易衡目送着钟无期离开,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床边的林慕小心翼翼地动了。   刚刚听到易衡的话,她便知道,易衡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直接不做伪装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让易衡看清苏骋的真面目。   林慕在房间里晃晃悠悠半天,才招呼着小红鸟过来,拿出了易衡的储物袋。   易衡躺在床上,眼睛眯起一条缝,悄悄看着一剑一鸟忙活。   他猜得没错,那野猪尸体上的创口,明显是剑伤。   他的剑,果然有玄虚!   易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轻轻松松地打开了他的储物袋,鬼鬼祟祟地取出了一块暗红色的晶石,递给了小红鸟。   一剑一鸟围着晶石,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不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储物袋里有这些东西?   等他的剑和小红鸟将东西放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到原位之后,易衡才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了自己的储物袋,认认真真地用神识搜索了一遍。   易衡看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玄辰玉石和几颗糖豆一样的蓝色玉髓,看到了刚刚小红鸟和佩剑围住的红色晶石,看到了几个装着不知名液体的玉瓶……   还有一小堆瓜子。   他突然想起在问道梯上的那把瓜子皮,终于明白刘文谦为什么会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了。   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第9章 009 我是你爹   易衡在第二洞天养伤的日子当真是有滋有味。   苏骋为了不落人口舌,往第二洞天送的灵药源源不断。   易衡伤的伤对修士来说本就不算极重,灌了几天药,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钟无期一直不让他从床上起来,理直气壮地向苏骋碰瓷,他也不也好落自己师父的面子。   他躺在床上,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睡觉,暗中观察自己的剑和小红鸟,是他唯一的乐趣。   这天夜里,易衡刚准备睡下,就发现他的佩剑拿了他的储物袋,鬼鬼祟祟地跑到了门口。   它似乎纠结了片刻,还是冲进了夜色之中。   易衡呼吸一滞,飞速起身,悄悄跟在佩剑身后,想搞清楚它究竟要做些什么。   那剑飞行的速度极快,易衡动用了修行已久的身法,也只是堪堪吊在它身后,不被甩下。   黑暗在夜晚肆意翻滚着,涌动着,路边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易衡抬头,才惊觉自己竟然跟着剑来到了断罪崖。   断罪崖虽然名中带了个“崖”字,实际上却是由几座大山围住的类似峡谷一样的存在。   这是灵剑宗关押罪徒的重地,身着铠甲的守卫弟子随处可见。   看着断罪崖入口处的守卫弟子,易衡皱了皱眉。   它来这里要做什么?   此处有众多守卫弟子,它不怕被发现吗?   眼前的佩剑突然行动了起来——   它没有从断罪崖的入口进去,而是晃晃悠悠地绕到了山体的一侧,在地上刨了个坑,钻了进去。   易衡:……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袍,认命地叹了口气。   从剑刨的那个坑钻进断罪崖内部,稀薄的天地灵气让易衡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那佩剑却丝毫不受影响,灵活地避开巡视的弟子,来到断罪崖最南侧的山崖处。   等易衡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时候,它已经在忙活了。   易衡眯起眼睛,看着它用自己锈迹斑斑的剑身一下又一下的砍着泛红的山壁。   他该不该上前拦着?   这不是自残吗?   剑与山壁碰撞出闪烁着的火花,在一记重砍之下,山壁竟然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易衡见自己的佩剑进了山洞,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一进入山洞,易衡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闪着金色光芒的矿石随处可见,他的佩剑正拿着他的储物袋,撒着欢往里收着矿石。   易衡抿了抿唇,嗓子有些发干。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应该是铸剑用的极品材料——玄铁!   百年玄铁为银色,千年玄铁为金色。   在这座山洞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千年玄铁!   玄铁本就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矿材,铸成武器,威力极大,年份越久的玄铁效果越强。   易衡记得,灵剑宗的剑库之中就有一柄加了些许千年玄铁的天级宝剑。   仅仅只是一点点千年玄铁,就可以达到天级的评级,那眼前的这一整个山洞……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宗门?   有了这些矿石,灵剑宗的整体实力定然能上升好几个层次。   他还没做出决定,再抬头,山洞已经空了。   易衡:……   这土匪一般的行径,究竟是跟谁学的?   把所有矿石都收了的剑终于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   易衡一惊,躲在了山洞外面。   等剑光扬长而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奇怪,他为什么要躲?   该心虚的,应该是剑才对啊?   然而剑已经不见了踪影,易衡自然也不能在此地多待。   他从来时的坑中钻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土,用最快的速度冲向第二洞天。   等易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装出熟睡的模样之后,佩剑才慢悠悠地从窗户处飞了进来。   它似乎并没有发现易衡跟着它出去了一趟,谨慎地将储物袋放回原处,然后躺在了易衡的榻边。   易衡紧闭着眼,喉结动了动。   他感受得到,这把剑在缓慢地朝他的被窝里面挪动。   剑缓缓地贴上了他的白色衣袍,易衡腰侧突然一凉——   它竟然把他的腰带挑起来了!   这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空间里的林慕看着易衡的腹肌,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真的只是想逼易衡站出来而已,才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想法哦。   易衡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摁住了躁动不安的剑。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他声音低沉喑哑,还带了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羞恼。   林慕挣扎着从他的手下逃脱出来,在地上十分缓慢地划出了几个丑陋的字。   易衡凑过去,看了一眼。   它写的是——【我是你爹】。   淦!   易衡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伸手弹了弹剑身。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不介意把你折断,懂吗?”   林慕揉着脑袋,委屈极了。   她就是划得慢了一点而已,还没写完呢!   她挪到刚刚写的那两个字后面,顶着易衡要杀人似的眼神,龟速地补上了几个字。   【我是你爹派来保护你的。】   看着这段话,易衡心口一滞。   他知道说话有大喘气的,怎么写字的也可以这么气人?   易衡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剑灵的东西,安慰似地擦了擦剑身。   他的脸突然凑得很近,林慕甚至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呼出一口气,用力擦了擦剑身上劈砍山壁时粘上的污渍。   林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啪嗒。”   她惊恐地捂住了鼻子。   易衡看着自己沾染了血色的手帕,脸色黑如锅底。   “这是什么?”   剑尖抖了抖,然后开始装死。   她总不能跟他坦白那是鼻血吧?   那易衡不就知道上次她看到他洗澡了吗?   以后那不就没机会了?   易衡见她不回答,将帕子扔在一旁,也不再多问。   他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储物袋,把那堆乱七八糟的宝贝取了出来。   “我问你,这些又是什么?”   林慕心痛地把散落的几块矿石拢到一起,抬起剑尖,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字。   “这是嫁妆。”   嫁妆?   一把剑,还知道攒嫁妆?   “你看中了谁家的剑?”易衡看了眼地上那堆宝贝,有些牙疼。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但他毕竟是一个好主人,不会戳破自家剑灵对爱情的向往。   只是不知要便宜了谁去。   他定睛,看着林慕在地上写的字。   【你。】   易衡:……   去他妈的向往。   向来儒雅随和的他今天一个晚上就讲了从前二十年份的脏话。   林慕调戏够了易衡,开始讲正事。   【你要小心苏骋。】   她没头没脑的这句话让易衡有些困惑。   为何要小心宗主?   虽然他师父常说,宗主这个人有些虚伪,他也时常觉得宗主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但他是宗主从尸山中救回来的。   易衡还记得苏骋找到自己时那毫不作伪的惊喜和哀痛混合在一起的表情。   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我。】   【他救你的时候犹豫了。】   【他在炼器池杀了人。】   易衡看着这几行字,心神巨震,他调动灵力,把字迹抹去:“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林慕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易衡并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她,在地上又写下了几句。   【苏幼禾今晚会逃走。】   【我说的都是真的。】   易衡剑眉紧蹙:“不可能,断罪崖那边的守卫众多,从来都没有出过事。”   林慕翻了个白眼。   如果换做一般弟子被关在断罪崖,那确实是出不来。   但苏幼禾不一样。   虽然她又蠢又骄纵,可她有女主光环啊!   虽然产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动,但林慕仍然记得这段剧情。   苏幼禾做错事被关到断罪崖后,关了很久的一个罪徒,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老炮灰对她一见钟情。   苏幼禾对他说自己不想待在这里,他就为了苏幼禾策划了越狱。   被守卫弟子发现之后,他自爆金丹,拦住了追兵,让苏幼禾成功逃脱。   当然,舔狗是没有房子的,苏幼禾逃走之后,就遇到了男主白玉亭,两人相爱相杀,她哪里还会记得曾经有人为她自爆内丹呢?   林慕悠悠地叹了口气。   也正是因为想起了这段剧情,她才明白她的宝物配送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著里,那人自爆金丹,苏幼禾恰巧进入那座山洞,获得了全部的千年玄铁。   所以她这一次的任务限时是一小时,就是因为一小时之后,苏幼禾就会取走那些玄铁。   从前的那些任务,恐怕也都是如此。   林慕估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她出门那会,差不多也该到一个小时了。   原本寂静的灵剑宗突然闹了起来,断罪崖的方向传出了爆炸的声响……   “师父,怎么回事?”   易衡推开门,刚穿好衣物的钟无期正御剑准备去往断罪崖。   钟无期的神色有些凝重:“刚刚断罪崖那里传来紧急消息,有人越狱,苏幼禾下落不明!”   易衡下意识地扭头朝自己的房间内望了一眼。   他的剑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和寻常佩剑并无二致。   她的话,竟然是真的! 第10章 010 下山   “更深露重,你尚未痊愈,在这等消息吧。”钟无期拦住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易衡。   易衡心中惊疑不定,点头应下。   回到房间,他拎起了剑,左看右看半天。   佩剑好似对他拎着自己的举动十分不满,晃动着剑身,从易衡手下逃脱。   “现在信我了吗?”她又划下了一行字。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林慕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剧情的内容。   “我偷听到很多东西。”   听她这么说,易衡瞬间就联想到一把剑贴在门外偷听的场景……   他甩了甩头,把这滑稽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你还偷听到过什么,再多说一个,我就相信你。”   林慕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书里写到过的一件小事。   “你师父书房里的书基本上都有夹层,里面是话本子!”   看到这段话,易衡轻咳一声,面色微微涨红。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小时候师父不让他进书房,可那时候他不懂事,趁着师父外出历练的时候偷偷进去过几次。   当然,那些话本他也是看过的。   易衡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剑没有在骗他,易衡其实是知道的。   她早就认主了,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易衡只是想不明白,苏骋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苏骋是他父亲相识多年的好友,易衡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提起“智囊苏骋”时,脸上与有荣焉的神情。   他没有想到,这个他一直信任着的“叔叔”,竟然会觊觎他的佩剑。   明明苏骋手中已经拥有了天下第六的宝剑赤虹,而他易家的这柄“神剑”,早已残破不堪……   难道,他是为了这个剑灵吗?   如今的修真界,仙路已断,自灵剑宗那位老祖宗飞升上界之后,已经有数万年未曾有人飞升。   剑道传承已经消亡许多,剑灵的存在,也只剩下了史书中的寥寥数笔。   苏骋与他父亲如此熟稔,知晓易家神剑中可能有剑灵的这等秘密也不足为怪。   “易师兄可在?”   易衡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他推开门,骑着仙鹤的传讯弟子行了个礼:“易师兄,断罪崖苏幼禾师姐下落不明,宗主召集所有内门弟子去宗主殿议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   易衡关上门,将刚刚钻洞粘上脏污的白袍脱下,披上一件素色大氅,一把揣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小红鸟,前往宗主殿。   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睡眼朦胧的内门弟子。   大家都是在睡梦中被传讯弟子叫醒,心情不怎么美妙。   知道宗主召集他们是为了寻找苏幼禾之后,脸色更是难看。   “苏师妹越狱,倒是苦了我们。”李立摇头道。   妖兽森林之后,苏幼禾在灵剑宗弟子心目中的形象早就变成负面的了。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苏幼禾自己逃跑的,按照常理来讲,是要戒律长老亲自捉拿的。   苏骋召集他们这些弟子,不就是怕戒律长老伤到苏幼禾,找上他们几个软柿子吗?   诸如李立此类的怨言并不在少数。   苏骋听着殿内的窃窃私语,眉头拧成一道结。   这些弟子,越发不服从管教了。   苏骋知晓他们对苏幼禾有怨言,可关心则乱,向来玲珑的他此时此刻也无法冷静下来。   断罪崖那边传来消息,说幼禾从一处山洞那里逃出了灵剑宗。   他的女儿那么天真善良,从未下过山,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一她遇到坏人……   “内门弟子听令,速速下山,带回苏幼禾!切记,不得伤人!”苏骋厉声道。   大家不敢抗令,只能不情愿地下山去寻苏幼禾。   往常下山,多为历练,于他们的修炼有益,可这一次……   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啊!   灵剑宗山下某个村落里,出来解决生理需求的王二狗抬头看了眼“仙山”。   数道剑光穿透云雾,飞驰而下,在山脚处分散开。   “娘诶……”他手中一松,裤子掉到地上,嘴里喃喃道,“仙人下山了!仙人下山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茅草屋里,抱住了脸色青黑的女人,眼角流下滚烫热泪。   “阿花,咱们有救了!”   ***   灵剑宗所在的山名为“纵横山”,是方圆千里所有凡人眼中的仙山。   大家都说,仙山之上有仙人,若是遇到邪祟鬼魅,仙人定会出手相助。   灵剑宗弟子们的历练,基本上就是在帮他们解决这些事情。   “易师兄,你去哪个方向?”李立问着易衡。   “我?我应该去西边吧……”易衡用一种非常少女的姿势侧坐在剑上,语气非常不确定。   他完全没有决定权啊!   佩剑不在他面前装了之后,他御剑飞行都不能用脚踩,不然就要把他颠下来。   而且速度多快,要往哪飞,这剑简直就是随心所欲,偏偏他毫无办法。   “那我就去东边吧,分头行动比较好……”话未说完,李立眼睁睁地看着易衡一个加速,窜出老远。   可易衡去往的方向是东边啊!   李立沉思片刻,笑了起来。   他懂了,易师兄不分东西!   易衡并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又被迫害了。   被他揣在怀中的小红鸟早就已经瞪着腿晕了过去。   易衡虽然没有晕,可他本就只是简单地将一头墨发挽起,剑飞得如此之快,头发呼啦啦地扬了他一脸。   易衡:……   在他怒气值到顶之前,林慕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易衡脸色不怎么好看地从剑上跃下。   【我也不知道。】   看着这行字,易衡沉默了。   如果不是看在这把剑是易家传承了数代的份上,他早就……   林慕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剑身抖了抖。   【但是苏幼禾会来!】   易衡十分冷漠地“哦”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皱起眉头。   这村子有点古怪。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距离最近的那间茅草屋走去,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心惊。   这座村子里,竟然有如此重的死气!   易衡运转灵力,仔细感知着四周的一切。   “吱呀——”那间茅草屋的木门被人推开。   王二狗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看到周身灵力涌动,整个人笼上一层淡淡光晕的易衡,他不敢置信地搓了搓眼睛。   不是幻觉!   王二狗“噗通”一声跪在了易衡面前,连连磕头:“仙人在上,求求仙人救救我们吧!”   听到他的呼救,易衡却挥剑指向他。   “你身上,有很重的魔气!”   王二狗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易衡:“仙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易衡并不回答他,剑尖一挑,刺向他的要害。   王二狗没想到他出手如此果决,急忙躲开,却还是被刺中了肩头,痛呼一声。   “仙人,你可真是狠心啊。”那“王二狗”捂着伤口,深紫色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   他的脸色变青,嘴里慢慢长出尖牙。   这是青面魔!   青面魔属于魔界十族中最为低等的一族,然而他们擅长伪装,时常打修士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前的这头青面魔,连金丹期的修士都偷袭成功过,只可惜,他碰上了易衡这个硬点子。   当易衡调动全部灵力后,青面魔才慌了起来。   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修士,竟是金丹圆满!   易衡薄唇轻抿,手腕一翻,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挥剑斩向青面魔。   他的速度极快,青面魔只看到剑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流出。   易衡面无表情地取出手帕,擦净剑上的血迹。   被斩成两截的青面魔倒在了血泊之中,微凸的双眼中满是不甘。   “太肮脏了。”易衡喃喃低语。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红色药粉洒下。   那魔尸像被溶解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滩血迹,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易衡身上的戾气重得仿佛快要化成实质,眼神之中写满杀意。   这样的易衡,林慕第一次见到。   她心头有些沉重。   易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上至行将就木的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全部死于魔族之手。   易衡怎能不恨?   亲眼看着亲人死去,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可若是易家之人不是魔族所屠……   林慕想起了那只与苏骋对峙的奇怪的黑猫,抿了抿唇。   易衡抬脚走进了茅草屋。   茅草屋内,真正的王二狗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东西,见到杀气腾腾的易衡,微微一愣。   这,这是仙人,还是魔族?   见易衡冲他挥出一剑,王二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闭上了双眼。   手上一松,捆住他的绳子断裂,王二狗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再定睛看看易衡,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已然消失。   王二狗松了一口气,七尺的汉子红了眼眶。   方才他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他死不死倒也无所谓,可阿花,还等着人救呢!   王二狗一把拽出塞在自己口中的破布,跪在地上。   “仙人显灵,求求您救救小人的妻子吧!” 第11章 011 万年寒潭   易衡默念着钟无期传授给他的静心咒文,看向跪倒在地的王二狗。   “发生了何事?”   王二狗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   在他不成字句的叙述中,易衡大概了解了这个村子的情况。   这个村子,名为碧落,家家户户干得都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营生。   你家卖棺材,我家就做寿衣,日子虽不说有多红火,可也是和和美美。   转机大概是那天,住在村西的老李头接到了一个棺材订单,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打造了一口黄花梨木的棺材。   说来也是奇怪,抬棺之日,棺材却怎么也合不上了。   那可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家,全村的人都来帮忙,那棺材盖却如有千斤。   没办法,他们只能搬出小少爷,另换了一副棺材。   可换是换好了,又出了别的问题。   说好来接的那户人家一直没有来,小少爷的尸身躺在那里好几天,天又有些热,老李头害怕出事,掀开了盖子看了一眼。   可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大家听说了这事,心里都有些惊惶。   第二天,村子里就开始出事。   出事的几乎全是女子,她们的脸渐渐变成青黑色,说话也吐不出完整的语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男人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犯了邪祟。   可女人们的模样实在是恐怖,惊惧之下,他们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烧死她们。   王二狗和阿花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又怎么会愿意烧死妻子?   他把阿花偷偷藏了起来,害怕被村子里的人发现,日日在屋中陪着她。   夜里看到仙人,他激动地抱住阿花声泪俱下,却被隔壁的王麻子见到,一群人闯进家里,带走了阿花。   他被五花大绑,挣扎着想爬出去,又遇到了那青面魔……   “仙人,求求您了,救救阿花吧!”   易衡微微颔首,按照王二狗所说,来到了村子的中间。   一群村民举着火把围住被捆在木堆中央的女人,神色癫狂。   “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她村子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那女人穿着粗布衣裳,脸色青黑,正是王二狗口中的阿花。   火焰吐着舌头,爬上阿花的衣角,见此情形,易衡飞速扔出一张符篆。   符篆飞到木堆上方,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雨?怎么会有雨?”手舞足蹈的村民们停了下来,脸上带着被愚弄的愤怒。   他们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衣袂飘飘的易衡。   “是你干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控制雨?”   易衡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这几个□□控了的蠢蛋。   “出来吧,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你很开心吗?”他盯着阿花身后,神色凝重地说着。   一道人影凭空显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正道三宗六派的弟子,竟然能发现本皇子的踪迹!”   他手一挥,村民们全部昏倒在地。   林慕看着那男子,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她知道是谁!   小说里的男主角,未来的魔尊,白玉亭!   和易衡极为清冷的气质不同,白玉亭长相极为艳丽,性格也嚣张得很。   他一双丹凤眼轻轻抬起,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你说的不错,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我很开心。”   “你们人族,向来都是如此的虚伪,不是吗?”   魔族总共有十大种族,外貌各有特色。   唯有血脉最为尊贵的皇族,长相与正常人类无异。   再加上刚才这人的自称……   易衡瞳孔缩了缩:“你是魔族二皇子,白玉亭?”   白玉亭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竟然知道我?”   “你的哥哥,是白玉陵?”易衡的声音有些颤抖,极力压抑着怒气。   白玉亭挑了挑眉:“哥哥?就那个瘸子也配?”   易衡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可他没心思管这对兄弟究竟有何纠葛。   一道剑光闪过,白玉亭鬓角一缕碎发被斩断。   一剑未成,易衡借力转向,又冲向了白玉亭。   “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白玉亭侧身闪过,一掌拍向易衡胸口。   魔族寿命比修士要长一些,白玉亭虽然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可实际上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修为也比易衡高出一截。   易衡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他这一掌,却被白玉亭另一只手扔出的柳叶镖击中。   易衡冷着脸拔出柳叶镖,伤口处渗出暗红色的血。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白玉亭笑眯眯地看着他,“这镖上我涂了血炎毒,如果没有万年寒潭水的话,你可能很快就死掉了哦。”   易衡试图运转灵力,经脉却十分滞涩,遭到反噬,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白玉亭看易衡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   “住手,不要伤害衡哥哥!”苏幼禾突然从一个破旧的水缸中钻了出来。   她从断罪崖出逃,一路狂奔至此,本想借宿一晚,却发现这个村子十分古怪。   躲在角落中偷听到村民们商量着要将女人全部烧死,苏幼禾更是惊慌失措,生怕被这群奇怪的村民发现。   刚好附近有一个破旧的水缸,她就躲了进去,还费尽心思用了隐匿符篆,这才没人发现她。   苏幼禾躲在缸里,听着村民把阿花捆起来,听着易衡和白玉亭对峙,都没敢出来。   直到白玉亭说易衡中了毒,她才忍不住了。   苏幼禾的鹅蛋脸上蹭上了些灰尘,一双杏眸中满是担忧,抓住了易衡的手。   “衡哥哥,你没事吧?”   易衡此时已经有些脱力,皱起眉头:“放手。”   “衡哥哥,你果然还是怪我的吗?”   苏幼禾的眼中又噙了泪,不知为何,一旁的白玉亭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对你无意,你看不出来吗?”   “要你管!”苏幼禾怒视着他,落在白玉亭眼里,却哪哪都透着一股子娇憨。   他轻啧一声,移开了目光。   总归易衡中了毒,马上也要死了。   他既然对这个女人有兴趣,那她一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易衡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这所谓的“血炎毒”,当真是狠辣至极。   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怀中溜走的小红鸟蹦蹦跳跳地过来,嘴里叼着一个小玉瓶,递给易衡。   白玉亭冷笑一声:“寻常灵药,只会加速毒液运转。”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红色小鸟好像冲他翻了个白眼。   易衡接过玉瓶,一饮而尽,体内血炎毒竟解了大半。   “万年寒潭水?”白玉亭眼睛瞪大,十分不敢置信。   “原来这就是万年寒潭水?”易衡挑了挑眉,“味道不错。”   入口甘甜清冽,灵气充沛。   不知道剑是从哪搞到的这些,下次他在储物袋里放几个缸,能装满吗?   听到他煞有介事的评价,白玉亭一张俊脸气得有些扭曲。   味道不错?   这万年的寒潭水,可是无价之宝!   见白玉亭神色有些恍惚,易衡一剑斩了过去——   “衡哥哥,我剑宗弟子光明磊落,你怎么能偷袭呢?”苏幼禾瞪大了眼睛,冲到白玉亭身边,“你没事吧?”   白玉亭的右臂差点就被易衡一剑给废了,软趴趴地垂下,血流如注。   可他并不在意。   这个仅见了一面的女人,竟然如此在意他……   他和苏幼禾旁若无人地对视着,眼神中似乎擦出了爱的火花。   易衡差点被苏幼禾那句话给气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苏师妹,快回来!”   苏幼禾摇了摇头,眼眶又红了:“我不,他伤的很重,他需要医治!”   易衡沉默了片刻。   “你是医修吗?”   苏幼禾一愣,摇了摇头。   “那你是傻逼吗?”易衡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他是魔族,魔!你想死吗?”   “我,我……”苏幼禾支吾着,似乎十分矛盾。   她知道白玉亭是魔,可她总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潜意识里,她也不想看到白玉亭受伤。   “我不会伤你。”白玉亭面色苍白,用左臂揽住苏幼禾,神情款款地说道。。   “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苏幼禾,幼稚的幼,禾苗的禾。”苏幼禾脸上晕开一抹绯色。   易衡:……   如果他有罪,请把他关到断罪崖,而不是让他看到这样的一幕来折磨他。 第12章 012 逃走   易衡右手执剑,盯着两人,果断出招。   “小心!”白玉亭用后背挡住剑光,闷哼一声。   “天啊,你没事吧?”   白玉亭艰难地冲苏幼禾笑笑:“我,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苏幼禾越发认定了他是个好人。   “我带你走!”她擦了擦眼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阵法。   这是那个断罪崖的好人的传家宝,可以让两人传送到任何地方。   那位好人将这宝物送给了她,不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吗?   眼下情况危急,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   苏幼禾抓住白玉亭的衣袖,消失在易衡的面前。   突然被反派化的易衡:……   他的那一剑,本来就是冲着白玉亭去的。   只是想让两人分开而已,本来没有什么杀伤力,白玉亭却自己撞上去……他有病吧?   ***   白玉亭跑了,碧落村的村民们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们揉了揉眼睛,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有风吹拂在他们的脸上,呼啸的声音仿佛女人的恸哭。   一个壮实的汉子眼神惊恐,泪水从脸边滑落:“老婆,老婆,你在哪儿?”   越来越多的村民想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的瘫倒在地,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沉默不语。   这几天,他们好像陷入了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   易衡心中有些唏嘘。   诚然,白玉亭用摄人心魄的魔族秘法让这些人丧失了神智,可若是他们从未有过不该有的想法,秘法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   就像王二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阿花,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控制的人。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自己,易衡拉起倒在地上的阿花,坐在剑上,重新回到那间茅草屋前。   王二狗坐在门口的青石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他们,激动地站起身来。   “阿花!”他有些哽咽,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王二狗重重地给易衡磕了几个头,“谢谢仙人,仙人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易衡拦住他:“不必多谢。那魔头已经逃走,阿花三日内即可恢复。不过……”   他欲言又止,王二狗不是蠢的,“仙人,我和阿花,是不是应该趁早搬走?”   易衡点了点头。   虽说村民们已经恢复,但悲剧早已铸成无法逆转。   他们连妻子都可以抛弃,看到没有出事的王二狗一家,会生出什么想法,谁也无法确定。   此时天色也已经大亮,易衡想起还在寻找苏幼禾的师兄弟们,向王二狗辞行。   他御剑来到纵横山山脚之下,放出了灵剑宗特有的传讯烟花。   小小的烟花在天上炸开,没过多久,寻找苏幼禾的内门弟子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易师兄,你受伤了?”有细心之人看到易衡右臂上的伤口,大惊失色。   易衡是内门中的佼佼者,实力已然达到金丹圆满,虽说与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还有差距,可在灵剑宗地界,能伤他的只是少数。   易衡神色凝重:“我聚集你们回来正是为此,此番下山,我遇到了魔渊二皇子白玉亭!”   其余弟子远没有易衡对魔界的了解深,虽不知白玉亭是何人,但听到魔渊皇子的这个名号,也知此事重大。   正魔不两立,数千年来纷争不断,弟子们年龄尚轻,可也知道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有多惨烈。   这百年中,魔族退回魔渊休养生息,鲜少出现,只十余年前发生了易家一案。   他们是要卷土重来吗?   一行人回到了宗主殿。   双眼中满是红血丝的苏骋看到他们,皱了皱眉。   “找到苏幼禾了吗?为何你们全都回来了?”   易衡站在众人首位,冲苏骋行礼:“禀宗主,我在碧落村处见到了苏幼禾。”   “见到了为什么不带她回来?”   “她与魔渊皇子白玉亭一同使用传送阵逃走了。”   魔渊皇子白玉亭?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骋眉头紧皱。   “我伤了白玉亭,碧落村此时魔气还尚未消散。”易衡言简意赅道。   若是不信,苏骋可以亲自去探查。   苏骋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魔族是越来越猖狂了,不日之后就是潜龙会,潜龙会上,我会和其他宗门宗主说明此事。”   “你们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衡儿,你伤势未愈,又添了新伤,这药膏你拿着。”   “多谢宗主关心。”易衡接过药瓶,掌心微凉。   身为一宗之主,女儿与魔渊的皇子一起下落不明,苏骋竟是闭口不提。   若苏幼禾真有危险,等潜龙会之后,头七可能都过了。   回想起昨日苏骋那副焦急的模样,易衡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苏幼禾主动帮助白玉亭逃走,身上就有了跟魔族勾结的嫌疑,苏骋现在的这个态度,莫非是怕引火上身?   这样的人,跟父亲的情谊真的有那么深吗?   ***   灵剑宗这几日的气氛有些沉重。   人人脸上都带着警惕,修行也比从前更加刻苦,往日空旷的剑技阁和训练场上挤满了人。   不少内门弟子,更是直接宣布闭关。   一来是为了准备潜龙会;二来有长老去碧落村打探过,魔渊皇族的气息确实存在,战争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易衡也闭关了几日。   他突破到金丹圆满的日子不长,再加上是借信天蟒的妖丹突破,根基并不算太稳。   这几日潜心修炼,他才算是真正的将这份实力化为己用。   当然,他闭关的这几日,林慕也没有闲着。   她重新回了一趟妖兽森林,带着易衡储物袋里的那几口大缸,装了满满地几缸寒潭水。   那头元婴境野猪的尸体也被她跟小红鸟一起煎炒煮炸焖着处理掉了。   易衡出关的时候,比从前又瘦削几分,整个人越发像寒冬中挺拔的松柏一般。   可小红鸟却胖若两鸟。   “啾啾!”它像个肉球一样,扑进易衡怀里。   易衡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它的小翅膀,脸上带了些不敢置信:“怎么胖了这么多?”   一旁地林慕打开他的储物袋,献宝似地递上一块刚晾晒好的肉干。   易衡明白了过来,捏了捏肉干:“这段时间,你们吃了多少肉?”   林慕心里一虚,颤巍巍地在地上写字。   【半头。】   半头?   一鸟一剑,不到一周时间,吃了半头野猪的肉?   感受到易衡投来的震惊的眼神,空间中的林慕涨红了脸。   她也不知道为何,饭量突然就大了起来。   在原本的世界她明明是个只能吃一点点东西的小鸟胃,这两天却一顿至少吃两碗。   这半头猪的肉,她自己得吃了八成。   难道是来了这里没吃过饭,饿狠了?   “算了,吃得多点也没什么。”易衡揉揉太阳穴,“总归也不会被你们吃垮。”   林慕和小红鸟凑到他身边,一左一右,谄媚地蹭着他的胳膊。   易衡轻轻推开她们,“行了,我要去找师父了。”   有些关于潜龙会的事情,他还需要询问一下钟无期。   钟无期此时正在书房。   易衡很清楚他在看什么,走到门口,刻意地咳嗽了两声,才又敲了敲门。   “师父,弟子出关了。”   “进来吧。”屋内响起一道含着威严的声音。   一进门,钟无期正襟危坐,手中拿了一本《剑修是如何炼成的》,看得十分认真。   易衡对这本书还有印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霸道佛修爱上我》。   他神色不变,冲着钟无期行礼。   钟无期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坐下吧。”   “师父,我想问一下关于潜龙会的事。”   钟无期将手中书本放下,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潜龙会啊……一百年前的那届,我也参加过。”   那一届的潜龙会,是真真正正的卧虎藏龙,多少不世出的天才崭露头角,惹万人瞩目。   灵剑宗虽逐渐式微,可那一届,也出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   那人名叫苏允,是现任宗主苏骋的哥哥。   钟无期几人当时还是内门弟子,都是在他光芒之下成长起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领灵剑宗重返辉煌,可惜,正魔大战之中死伤无数,不管是天骄还是凡人,都只是蝼蚁。   苏允陨落了,灵剑宗好几尊长老也陨落了。   所以,他们那一届的内门弟子早早地就承担起了重任,继承了长老们的位置。   每每想起,钟无期都有些唏嘘。   “潜龙会原本是每五十年召开一届,因为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各门派损失惨重,这一届的推后了些许。”   “能参加潜龙会的,本就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这一届竞争势必会更加激烈。”   钟无期神色有些凝重:“从前报名的修士年龄限制是五十岁,今年是一百岁。”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遇上比你多修炼了几十年的竞争对手。”   对于天才来说,几十年的时间,足以和常人拉开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差距。   这届潜龙会,易衡的金丹圆满,只怕算不了什么。   “你量力而行便可,不要勉强。”钟无期拍了拍易衡的肩膀。   他也曾被掩盖在天才的光环下,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更希望易衡能够平安。   “弟子明白。”易衡心中一暖。   钟无期对他一直都很上心,易衡觉得,自己有必要报答一下师父。   “师父,这本书的结局很悲伤,您可能会哭,建议不要再看下去了。”   钟无期眉头一皱。   衡儿这么说,他更想看了怎么办?   不对,衡儿怎么会知道……   易衡被恼羞成怒的钟无期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尖,十分困惑。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难道师父喜欢看虐的? 第13章 013 倨傲   那天之后,钟无期看易衡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秘密,竟然还一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来,实在是可恶。   直到出发去往潜龙会的当天,他才摆着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模样,出现在了送行队伍里。   钟无期递给易衡几张纸:“这是我从地摊上收的别宗弟子的信息,你拿去看吧。”   易衡:“地摊上有卖这个的吗?”   钟无期轻啧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说有就有,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知道了吗?”   “是。”   易衡跟在苏骋的身后,和十几个灵剑宗内门弟子一起来到山门处,等待着千机宗的灵舟。   千机宗以阵法炼器之道闻名,是三宗六派之中最为神秘,最为富裕的宗门。   上一届的潜龙会魁首就是千机宗弟子,这一届的举办地,理所当然地就是千机宗所在的千机谷中。   路途遥远,财大气粗的千机宗向每一个参加潜龙会的宗门都派了一只灵舟。   当宏伟的灵舟出现在灵剑宗的山门外时,剑修弟子们都睁大了眼睛。   说来惭愧,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灵舟这样的法器。   灵舟以灵石作为燃料,速度极快,一日能行几千余里,然而造价高昂,除了千机宗,只怕也没几个宗门能拿的出来。   一个千机宗弟子站在灵舟最前端,居高临下地看着灵剑宗众人。   他身着金缕衣,腰间挂着上好的灵玉,头发用玉冠束起,模样打扮都不像是修士,反倒是和凡人中的 富家公子差不多。   “我乃千机宗孟楠,奉我千机宗宗主之令,特来此地接灵剑宗诸道友,请吧。”孟楠神情倨傲地说着。   他实在是瞧不上灵剑宗这个破落宗门里的这些剑修。   瞧瞧他们这副没有见识的模样,连灵舟这等再普通不过的法器都未曾见过。   恨只恨他排行太末,师兄师姐抢了去大宗门的机会,他只能来这个破地方。   苏骋的眉头微微一皱,“敢问小友,可是师从灵阵子门下?”   “家师正是灵阵子。”孟楠抬起了胸膛,十分骄傲。   “不愧是魁首之徒,我观小友气宇轩昂,属实不凡。”   听了这话,他身后的灵剑宗弟子,心里都有些憋闷。   剑修耿直,心里也没有什么弯弯肠子,孟楠瞧不起他们,他们自然对孟楠没什么好感。   可苏骋却要拍他的马屁!   灵剑宗没落已久,这些他们全都心知肚明,可没想到竟然连宗主都要对人低声下气。   “您就是苏宗主吧?”孟楠脸上挤出了一点笑意,“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小友说得对。”苏骋赔笑道。   灵剑宗众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登上了这艘灵舟。   “你,瞪着我干什么?”灵舟刚一启动,孟楠就语气不耐烦地点了个弟子出来,“苏宗主,你们灵剑宗弟子,就是这样的素质吗?”   眼看着他恶人先告状,有火气比较重的弟子,直接就拔剑出鞘——   “早就听闻千机宗实力强劲,不知孟师兄可愿讨教一二?”   孟楠不屑地瞥他一眼。   不过是金丹初期而已,早在十年前,他就到金丹中期了。   “苏宗主,您看?”他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苏骋。   苏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出言的弟子实力明显不及孟楠,若他不同意,弟子们势必会寒心,若他同意,无异于把脸伸过去给人打。   “不如让我来见识一下千机宗的实力吧?”易衡拨开那个弟子,站了出来。   看到易衡,苏骋松了一口气:“孟小道友,这是我灵剑宗最出色的弟子,不如让他来与你过上几招?”   易衡气势收敛,孟楠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底细:“那就得罪了!”   他并不认为易衡这个所谓的最出色的弟子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灵剑宗早些年确实有一个天才,连他师尊都颇为忌惮,可那人早已身死,现在的灵剑宗,根本连给他们千机宗提鞋都不配。   孟楠心念一动,布置下一个摄心阵。   这是极为阴毒的阵法,能让人看到最痛苦的记忆,勾起人的心魔,一旦被阵法困住,很容易神识受损。   修士的神识可是极为重要的,一旦受损,轻则境界倒退,重则变成痴呆。   其他弟子还在为易衡加油,见多识广的苏骋却捏了一把汗,但他并没有出言提醒。   易衡衣袂飘飘,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冲进了孟楠布下的阵中。   看着易衡猛地停下脚步,孟楠心里一喜。   可随后,易衡就抬起头来,眼神锐利如同鹰隼,像是看着猎物一般,紧紧地盯着他。   他神志清明,哪有半分被控制的模样?   孟楠大骇,知道是自己轻敌了,手忙脚乱地布置了新的阵法。   易衡又怎么会给他机会,剑尖一挑,尚未完成的阵眼就被他破坏掉了。   长剑入鞘,易衡微微颔首:“千机宗阵法,果然厉害。”   孟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易衡的那句话,就像是给了他一巴掌一样。   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   孟楠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自信,他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在了自己的轻敌之上。   若是正儿八经地再比试一场,他定然不会输给易衡!   可易衡已经回到了灵剑宗弟子之中,和同门有说有笑,孟楠拉不下脸来开这个口。   “孟小道友只是稍稍有些轻敌了。”苏骋轻轻拍了拍孟楠的肩膀,“是衡儿运气好。”   林慕在空间里,听着他虚伪的话语,气得想要把苏骋的胡子给削下来。   方才阵法之中有多凶险,其他人不知,她却能感受得到。   也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在易衡陷入曾经的血腥回忆前晃动剑身提醒了他,这才没落入孟楠圈套。   苏骋身为一宗宗主,不可能认不出这个阵法。   他明知道易衡对易家血案耿耿于怀,一定会陷进去……当真是其心可诛!   灵舟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本来从灵剑宗到千机宗,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可坐在灵舟之上,不过半日就要抵达。   “前面就是我千机谷了。”   听到孟楠的话,灵剑宗的弟子们颇为好奇地探头看了看。   远处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荒漠,平坦至极。   察觉到他们的困惑,孟楠语气傲然道:“这周围有我千机宗大能布下隐匿阵法,寻常之人,是看不到入谷之处的。”   “不过,易衡师弟修为了得,想必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不知易衡师弟可愿下去一探?”   易衡淡淡地看他一眼:“若是不愿呢?”   孟楠一愣,随机哈哈大笑:“不愿倒也没什么,只是孟某人实在是有些失望啊。”   “原来灵剑宗参与潜龙会的剑修之中,连个能勘破隐匿阵法的人都找不出来了吗?”   听着他狂傲的语气,灵剑宗弟子心中都十分不爽。   “易师兄,不要理他,他就是瞧不起我们!”   易衡摇了摇头:“无妨,我下去一探就是。”   见他上套,孟楠嘴角微勾。   千机谷的入谷之处确实就在附近,但这个隐匿阵法,布置极为精巧,若是没有令牌,就连他可能都找不到入口在哪。   就凭易衡这么一个土包子,想找到千机宗,下辈子吧!   他倒要看看,要是因为找不到入口错过了潜龙会,易衡还有什么资本跟他叫板!   易衡纵身一跃,跳下灵舟,轻盈地落在下方的荒漠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易衡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易衡腰侧的那把佩剑和他那只圆滚滚的灵宠,已经摸到了灵舟的内部。   “那个孟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小红鸟,我们给他点教训瞧瞧。”   小红鸟“啾啾”应和两声,黑溜溜的小眼睛里也满是怒火。   灵舟的运作,是靠着燃烧灵石释放出灵力进行的。   在它的底部,一块块的灵石被运送到轰轰作响的动力炉中,林慕和小红鸟对视一眼,分头开始行动。   林慕打劫了储备箱中所有的灵石,一块都不漏地填进了动力炉。   小红鸟用力地吐着小火苗,加速炉中灵石的燃烧。   做完这一切,她俩才跳下灵舟,跟上易衡。   “去做什么了?”易衡微微挑眉。   【帮他们走的快一点。】林慕写下几个字,嘴角疯狂上扬。   易衡有些无奈,“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你们不要太明目张胆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紧紧盯着灵舟的方向,期待地搓了搓手。   芜湖,给爷起飞!   那巨大的灵舟,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嗖”地冲了出去。   舟上几人差一点就被甩飞,孟楠脸色铁青,掏出了灵舟的操控装置。   “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加速呢?”他努力地想要让灵舟停下,可不知道为什么,灵舟根本就不受控制。   孟楠眼睁睁地看着灵舟越过了入谷处,还在向前行驶……   突然,灵舟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还没等孟楠松一口气,灵舟又开始急速下降。   “跳,大家快跳!”苏骋努力稳住身形,当机立断,带着一众弟子跳下灵舟。   “轰隆”一声巨响,灵舟重重地撞在了山崖之上,四分五裂。   看着一块块的残骸,孟楠的心,也跟着碎了。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灵舟啊!   他不过是来接下人,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儿了呢? 第14章 014 破阵   孟楠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传音令。   “师,师尊……”   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何事?”   孟楠颤颤巍巍地说着:“灵舟,灵舟坏了!”   “坏了修一修不就行,这种小事也要拿来烦我?刚才宗门上方突然发出巨响,我还要去一探究竟,没空跟你说这个。”   “等等,师父!”眼看着灵阵子要中断传音令,孟楠咬了咬牙,“那声巨响就是因为灵舟!”   “什么意思?”灵阵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派来接灵剑宗的那艘灵舟,撞到山崖上,已经粉身碎骨了!”   好家伙!   那可是一艘灵舟!   灵阵子感觉自己的心都有些绞痛了:“怎么搞的,不是设定好路线了吗?你是白痴吗?”   “它突然加速,操控器失灵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孟楠现在就像是个鹌鹑,低着头小声说着,“需要收拾残骸吗?”   “蠢材,先带客人进来,灵舟残骸以后再说!”   灵阵子愤愤地掐断了传音令。   灵舟在别的宗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故,这不是辱了他们千机宗的名声吗?不好好照应着让他们别乱说,还想着让别人跟他一起收拾残局?   他这个弟子,脑子跟灵舟一起撞坏了吗?   “师兄因何事如此生气?”跟在灵阵子身后的白衣少年好奇地问着。   他眉心凝着一道灵火纹,眼神澄澈,如孩童一般天真。   灵阵子看向自己的这位师弟,神色柔和下来:“不过是些小事,方师弟不必挂怀。”   方蕴轻轻点头,“师兄,我们快些去探明巨响来源吧。”   “不必去了,方才那是灵舟毁损的声音。”   “是哪一艘?”   灵阵子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是……师弟你经手的那一艘?”   一道流光“蹭”地窜了出去,灵阵子站在原地,面前哪里还有方蕴的影子?   灵阵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这位师弟,天生火灵根,修炼千机宗的功法简直事半功倍,唯一一点,就是心眼太直。   不过灵阵子对他很有信心。   方蕴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元婴初期,今年的潜龙会前三,定有他一席。   ****   无边无际的荒漠之中,易衡坐在剑身之上,脸色凝重。   他已经在这阵法中前进了半个时辰。   千机宗的隐匿阵法果然名不虚传,眼前的这片荒漠十分真实,就连刮起的大风都夹杂着黄沙。   易衡脸上,身上,头发上,全都是沙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小红鸟也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荒漠之中,连植被都很少见,光秃秃的样子让人看着都觉得憋闷。   易衡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方才那艘灵舟撞到山崖之上的时候,冲击让这片荒漠动荡了一瞬间。   只可惜,那时他并没有留心入口处究竟在何方。   “道友,道友!”一道微弱的求救声响起。   易衡低头,看到了一个半截身子被埋进土里的女修士。   女修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眼角滑过两行清泪,哭得梨花带雨:“道友,我名殷悦梨,误入此地,遭遇风沙,与同伴走散,你可以帮帮我吗?”   易衡垂眸沉凝片刻,从剑上下来,拽着殷悦梨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   “多谢道友。”殷悦梨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冲他盈盈一拜。   “道友之恩,悦梨无以为报,不知道友……可曾婚配?”她盯着易衡俊美的侧脸,脸颊微红。   易衡神色冷淡,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已经婚配,孩子可以打酱油了。”   殷悦梨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是悦梨僭越了,以道友的风姿,想必那位姐姐也应是位绝世美人吧?”   “嗯,比你好看些。”   殷悦梨一噎。   这个男人,跟她从前见过的那些好像不大一样啊?   “不知道友可介意悦梨与您同行?”她眉头微蹙,越发楚楚动人,“我与同伴走散,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易衡看了一眼她身上沾了些脏污的华美衣裙,轻啧一声。   殷悦梨察觉到了他的嫌弃:“这是我从家中穿出来的衣服,若是道友觉得它不方便行动,悦梨可以现在就换。”   她羞赧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请,请道友回避一下。”   易衡直接御剑飞到一里地之外,转过身去。   殷悦梨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下来,不要暴露……   她从储物袋中找出了一套劲装,刚脱下身上的衣裙,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   她手上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故意展露出自己的傲人曲线,好半天之后,才慢慢扣上扣子。   听着那声响越来越近,殷悦梨轻轻回头,嗔了一句:“讨厌~”   可身后哪有易衡的影子?   她低下头,看到了一只红色的胖鸟。   小红鸟见她穿好了衣服,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扑棱着翅膀回到了易衡身边。   殷悦梨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烧。   她在此地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修士,还是头一次这么丢人。   这个地方,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修士闯进来了,那天杀的千机宗弟子们,又跟没长脑子一样,连吃的都不给她送……   殷悦梨向着易衡慢慢靠近,鼻子动了动,一脸陶醉地闻着背对着她的易衡的味道。   好香啊,是金丹修士的味道!   吞了他,她应该可以再维持一百年左右吧?   一道剑光闪过,她脸上的陶醉神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胸口就被易衡手中的剑洞穿。   “道友,你这是……为何?”殷悦梨瞪大了杏眸,不敢置信地看向易衡。   易衡面无表情地收回剑,指指她毫无血迹渗出的伤口:“因为你不是人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殷悦梨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易衡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吧?”   “你只是怀疑,就捅我一剑?”殷悦梨快要抓狂了。   易衡点了点头:“我身上带了灵药,捅错了的话也能救回来。”   殷悦梨在此地做阵灵上千年,遇到女修就变美男,遇到男修就变美女,就算有人识破了她的伪装也可以直接卷起风暴碾死他们,几乎从未失过手。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栽在了这个愣头青身上!   “你……妈的。”殷悦梨低声骂了一句,终于是撑不住了,就此烟消云散。   易衡眼前的这片荒漠也跟着消失不见。   阵,竟然破了!   ****   千机宗谷口处,将灵剑宗一行人迎进来之后,灵阵子从孟楠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让那个易衡自己去找入谷处了?”灵阵子怒视着他,“你疯了?”   “我只是想让他迟到一会……”面对自己的师尊,孟楠畏畏缩缩地想要解释。   灵阵子失望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那隐匿阵法,听起来只是个隐藏踪迹的阵法,可实际上,那是个杀阵,不知有多少误闯入千机宗境内的修士因此阵丧命。   因为太过残暴,千机宗对外隐瞒了此事,若是那个名为易衡的弟子出了事,只怕这秘密就瞒不住了。   只是因为逞一时之快,孟楠就将整个宗门的名声架在了火上烤!   事关重大,灵阵子拿出传音令,联络跑去寻找灵舟残骸的方蕴。   “方师弟,有一灵剑宗弟子被困在隐匿阵法中,事关重大,还请速去支援!”   方蕴困惑地看了一眼四周:“什么阵法?”   灵阵子正欲和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师弟稍作解释,就见一人慢悠悠地走到近前。   “在下灵剑宗易衡,见过前辈!” 第15章 015 阵中虚影   “你从隐匿阵法中出来了?”孟楠用手指着易衡,不敢置信地问着。   “我没有见到什么隐匿阵法。”易衡打开孟楠的手,淡淡地说着。   他未曾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修竟然是千机宗阵法中的阵灵。   正道诸宗门之中,可是规定了不得自相残杀的。   所以,千机宗在宗门之外摆下杀阵,绝对是他们宗门内部的一个秘密。   若是他遇到并且击垮了阵灵的事情被千机宗高层知晓的话……   灵阵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易衡。   “二十余岁的金丹圆满?”   “回前辈,是的。”   见易衡不卑不亢,眼神澄澈并不躲闪,灵阵子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方蕴从小长在宗门鲜少外出,身上又有师尊传他的千机令,能无视千机宗中的一切阵法,他不知道隐匿阵法也是正常。   易衡却不一样,虽然天赋不错,可要是说金丹境也能勘破隐匿阵法的话,千机宗可能早就灭了宗了。   那么,是隐匿阵法出了问题?   “你说你未曾见到过隐匿阵法?”   “是的,晚辈从灵舟上下来,看到了一片荒漠,可没过多久,那片荒漠就突然消散了。”   “消散了?”灵阵子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度。   这个阵法在千机宗存在了近千年,怎么会突然消散了?   灵阵子心念一动,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冲出去谷外巡视了一周。   原本笼罩住谷外二百余里的荒漠幻象荡然无存。   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勉强冲易衡挤出一个笑容:“易师侄,不知你在谷外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易衡摇了摇头:“未曾。”   灵阵子心中一沉。   易衡区区一个金丹,绝无可能破坏隐匿阵法。   究竟是谁,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如此大胆?   最让人胆寒的是,这人得知了他们千机宗的这个秘密,若是四处传扬……   后果不堪设想!   “易师侄,灵剑宗诸位已经先行去往休憩之所了,我现在有要事需处理,让孟楠带你过去吧。”   “师父!”孟楠有些不情愿。   他明明与易衡有隙,不知道师父为何要对易衡如此礼待。   灵阵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孟楠从未见过灵阵子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心中一惊,闭上了嘴,乖巧地给易衡带路。   见两人离开,灵阵子又拿起了传音令。   “师尊,出大事了!”   隐匿阵法被破的事情,惊动了不少千机宗在闭关的老怪物。   他们难得聚在一,这些人的境界离传说中的那个层次也仅差一步,可此时苍老的脸上却难掩惊慌。   千机宗飞升的那位曾经窥测过天命,以他的修为,却仍然遭到反噬。   最终送到下界的,只有一张沾血的锦帛。   不知退位几百年的老宗主,颤巍巍地取出一个玉盒,展开了锦帛。   那上面,赫然写着——   “杀阵破,千机灭!”   ****   将灵阵子骗过的易衡并不知道阵法毁坏一事在千机宗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跟着孟楠,走向灵剑宗众人的住所。   千机宗果然是财大气粗。   与灵剑宗内的仙气飘飘不同,千机宗中的建筑要华丽得多。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红砖墙,琉璃瓦,看着不像是个宗门,倒像是凡世中皇帝的寝宫。   外门弟子的身上穿着的都是灵蚕丝编织的绸缎,而如孟楠一般的内门弟子,人人都有刀枪不入的金缕衣。   宗门之内,灵气也十分浓郁。   一座巨大的聚灵阵法将整个千机宗笼罩住,在此地修炼,事半功倍。   分配给各宗的住所更是大手笔,每个房间内都有一个历练阵法,阵法中有比修士高一个小等级的虚影陪练。   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挨打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在千机宗中,鲜少有弟子会用此阵。   来参加潜龙会的其他宗门弟子,也忧心会影响发挥,将阵盘放在一边。   可贫穷如剑修,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头钻进了房间内,修炼去了。   等易衡穿过廊桥来到住所的时候,所有人都紧闭着房门,门上贴着“修炼勿扰”的灵符,惨叫声此起彼伏。   孟楠没想到剑修竟如此刻苦,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震动。   往日他在千机宗中,修炼条件比这还要好,却还是败在了易衡手上。   若是这些剑修跟他在同一个环境下……   孟楠突然想起师尊灵阵子某次闲聊时说过的一句话。   “所有修士之中,剑修是最可怕的存在,没有人比他们对自己更狠。”   从前他不以为意,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师尊说的是真的。   孟楠想起自己一路上颐气指使的模样,蓦地有些后悔。   他回过头,想跟易衡套近乎修复一下关系,却只对上了一双写满跃跃欲试的眼。   易衡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在门上贴上灵符。   孟楠站在空旷的大厅内,心情复杂。   妈的,剑修真是一群疯子。   ****   易衡在房间里,打量着做工精致的阵盘。   林慕和小红鸟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阵盘亮起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眼前一黑,下一秒,易衡和一剑一鸟进入了阵内空间。   在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缓缓出现了一道虚影。   那虚影,身姿容貌与易衡一模一样,身上的气势却要更盛几分。   “元婴境!”看着那虚影的丹田处,易衡喃喃道。   那虚影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有些踟躇。   他抬了下手,下一秒,他身侧又多了两道虚影。   一道是身上燃着火焰的凤凰虚影,另一道则是一个穿着奇怪的女子。   那女子长发柔顺地垂到腰间,睫毛纤长,一双桃花眼似在传情,鼻梁高挺小巧,笑时颊边露出两点梨涡,元气十足。   她身上穿着毛绒绒的裙子,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小腿。   这虚影正是林慕。   她在空间里,紧紧盯着女子的虚影,羞愤欲死。   林慕穿书的时候是在睡梦之中,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裙,而且,自从来了修真界,她好像一直没洗头……   不洗头,怎么能见人?   她在空间里快乐咸鱼躺了这么久,谁能想到这破阵法居然能识别她呢?   死了算了!   易衡怔怔地看着多出来的两道虚影。   小红鸟不是普通鸟类,他心里是有所察觉的。   可没想到,这么一只又胖又有点好色的鸟竟然是凤凰?   还有那个女子……   易衡看向了自己的佩剑。   “原来你是女子吗?”   佩剑安静地躺在地上,并没有回应。   易衡知道,她这是在装死。   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关于剑灵是男是女的问题,现在想想,果然可疑。   所以他之前洗澡擦剑的时候,那血迹是剑灵的鼻血?   所以他之前睡觉好几次被剑硌醒,是她想贴着他?   所以……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他要辜负列祖列宗期待,当场把这剑给掰了。   易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想开口询问,对面的虚影动了起来。   “易衡”一拳打了过来,易衡反应不及,被正中面门。   左边的眼眶瞬间就青紫一片,刚勉强站稳,“易衡”又开始出招。   易衡只能艰难地招架着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金丹境想要以肉身抗衡元婴修士,实在是有些艰难。   但他明明是个剑修,他的剑呢?   易衡一个扫腿,将虚影绊倒在地 。   他分出心神,向一边看去。   小红鸟和那凤凰互相喷着火球,对彼此造成高达零点的伤害。   而他的佩剑,正乖巧地和那女子坐在一起。   女子手中攥着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嗑着,佩剑的周围,也时不时撒落一把瓜子皮。   易衡:……   这是在比赛嗑瓜子吗?   不待他想明白,耳边有风声响起,不知何时起身的虚影又是一拳打来,易衡另外的一个眼眶,也变成了青色。   他躺在地上,抬头看着天。   为什么只有他是贴身肉搏?   他好恨! 第16章 016 万宝窟   从阵法空间中出来的时候,易衡脸上满是青紫,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一般。   对于剑修来说,近身肉搏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了。   易衡在储物袋里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曾经处理伤口用的纱布。   可他却没有急着处理身上的伤势,反而看向了身边的佩剑,眼神中带了些审视。   林慕被他的眼神搞得心里一阵慌乱。   “你是不是偷看过我洗澡?”易衡非常直接地问了出来。   林慕的脸“腾”地涨红了。   这能怎么回?   当然是死不承认了!   她理直气壮地在地上写下“我没看”三个大字。   易衡挑了挑眉,并不相信。   他拿起纱布,慢慢逼近佩剑,伸手拿起,将她缠了好几圈。   看着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佩剑,易衡满意地点点头,解开衣衫开始处理伤口。   林慕在空间中,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撇了撇嘴。   易衡想得太简单了一些,她可是很锋利的。   林慕操纵着剑身,非常小心地晃动着,当剑锋触碰到柔软的纱布时,她划开了一道小口。   林慕调整好角度,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色批,永不认输!   可眼前突然一黑,易衡把脱下来的衣服盖在了剑上。   “要是我衣服上多出一个洞,今晚我就把你绑在窗户外面。”   林慕:……   小气吧啦的男人!   小红鸟默默地看着两人斗智斗勇,一屁股坐在了角落,有些委屈。   为什么易衡都不问问它的?   难道是它凤凰的身份不够酷炫吗?   ****   易衡身上的伤口并不算少,多数都是淤青,涂完灵药之后,只留下了几道淡淡的痕迹。   他取出临行之前,钟无期交给他的那几张纸。   纸上写着的是各宗门天骄弟子的信息。   三宗之中,灵剑宗已然没落,唯有易衡一人的修为勉强看得过去。   千机宗中,则是有不逊于上届魁首天资的方蕴,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实力已然达到了元婴初期。   而颇为神秘的合欢宗中,据说也有一个幻术大成的元婴境大师姐。   六派中实力最强的神刀门,出了一对双生子,靳阴和靳阳,两人都是元婴初期。   药王谷谷主之子尹天青,虽然实力只有金丹圆满,但除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外,对毒理也十分精通,被人称为“毒公子”。   以炼体闻名的佛修圣地苦禅寺,也有一转世佛子,实力不容小觑。   余下的三派和一些小宗门,虽没有什么绝世天才出世的消息流出,却不保证没有黑马。   况且这些绝世天才,基本上都在五十六岁左右,此次参与潜龙会的,不乏九十多岁卡着年龄限制的一些人。   真论起来,易衡只是一个金丹圆满,和天骄们相比尚且有些艰难,就不要说和那些多修炼了几十年的修士同台竞技了。   易衡将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中大概有了底。   这一次潜龙会,他们灵剑宗垫底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钟无期让他尽力而为,也是为了他好。   可这一次,易衡并不想听话。   逃避,不符合他的剑道。   易家是比三宗六派之流传承更为古老的世家。   与魔渊的几场战争中,易家没有像其他世家一样撤居关内,偏安一隅,与素来交好的灵剑宗共同守住了与魔渊的分界之城。   那座城,后来改名为易城,易家主脉镇守在此,守护着城中的散修和凡人。   因百年前的那战,剑道式微,易家剑的威名却依然屹立不倒。   然易家主脉在十年前覆灭,易城也变成了一座失落之城,如今再提易家,只怕世人也早已忘却了这样一个为正道苍生倾尽一切的世家。   易衡虽然在灵剑宗长大,修的是灵剑宗的剑招,可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易家人的血。   易家人,可以战死,绝不可逃避。   他的剑道,必是一往无前的。   易衡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此次潜龙会,他定会拼尽全力。   ****   风云汇聚,千机宗内十分热闹。   远道而来的诸修士们以宗门划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他们年轻气盛,朝气磅礴,每一个人,都是修仙界的未来。   千机宗宗主林修平站在高台之上,与众宗门的宗主一起,俯视着这群年轻人。   “诸位前辈,在潜龙会开始之前,苏某有一要事需告知大家。”苏骋在一众宗主之中资历尚浅,恭恭敬敬地说着。   “苏宗主请讲。”   苏骋神色凝重道:“魔渊的二皇子白玉亭,前辈们可知晓?”   苦禅宗观澜大师微微蹙眉:“阿弥陀佛,那白玉亭,据说为人暴戾,好玩弄人心,苏宗主为何提起他来?”   “两日前,他曾出现在我灵剑宗地界,掳走了小女苏幼禾,随即不见踪影!”   苏骋咬牙切齿地说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我派人寻找,却没能找到他的踪影,不知道是不是魔渊的势力又卷土重来……”   他的说法不无道理,在座的宗主们神情都有些凛然。   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正道虽然赢了,可也是损失惨重。   如今他们整体实力远不如从前,若是魔渊要再战,恐怕结果就要有所不同了。   合欢宗宗主何妙“啪”地把手中精致的折扇合上,“魔族如此欺人太甚,我这就下令,让宗门长老和弟子们加强巡视,若有白玉亭和令爱的消息,定会通知苏宗主的。”   其他宗主也表了下态,坐在主位的林修平轻咳了两声。   “苏宗主放心,我千机宗也会全力搜寻的,今日还是潜龙会要紧。”   苏骋连连点头,“对,眼下自然是潜龙会要紧。”   看着他稍显谄媚的做派,神刀门门主柳烈冷哼一声。   他与苏骋的哥哥苏允交好,实在是想不通,如苏允那般的人物,为何会有这么滑头滑脑的弟弟?   一旁的药王谷谷主拉他一把,摇了摇头。   潜龙会的东道主毕竟是千机宗,若他们在此闹了矛盾,林修平那个小心眼的,怕是会记恨他们。   柳烈也很清楚这一点,愤愤地扭过了头。   林修平心中冷笑,面上却若无其事。   “时辰到了,潜龙会就开始吧!”   一旁的千机宗长老俯身称“是”,跃下高台,开始宣布本次潜龙会的规则。   众人噤声,仔细聆听着。   “今年的潜龙会与往届有所不同。我千机宗数月之前,找到了一处距今约两千余年的仙人秘境。”   “参加潜龙会的诸位道友,都会拥有一枚我千机宗特制的玉牌。”   “玉牌会检测你们的年龄,若超过一百岁,无法进入秘境,同时,每过三个时辰,它会更新一次排名。”   “秘境中的各种天材地宝,都可以转化为积分,若击败他人,则他的全部积分归你所有。”   “在秘境之中获得积分第一名的修士,即可成为本次潜龙会的魁首!”   “现在,万宝窟秘境大门,开!”   那长老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在虚空之中用力一扭——   伴随着一声巨响,似乎有一扇大门就此打开。   紧接着,符合年龄的修士们腰间挂着的玉牌上亮起了点点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盛,将人完全笼住之后,直接传送到了秘境内部。   易衡被传送到了秘境最靠东边的地带。   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脚下踩着的是湿湿软软的沙土,风里带着些咸腥的气味,拍在脸上,湿乎乎的。   小红鸟好像很讨厌这里,把整个脑袋都藏了起来。   他的佩剑倒是有些激动,剑尖微微有些颤抖。   可林慕并不是因为见到了海才激动的。   她的剑中空间里,系统提示音此起彼伏。   短短几分钟,系统已经给她接了十几个单子。   看着整整齐齐排出来的订单,林慕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戳了戳易衡的胳膊,在地上写字。   【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易衡:?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慕勾走他的储物袋,“蹭”地窜了出去,一头扎进海里。   她接到的距离最近的一个订单,就在这片浅海的海底。   林慕努力向下潜着,周围的压力让她在空间内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也幸好她现在是把剑,不然的话,恐怕还没到海底就挂掉了。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碰到了底。   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林慕却顾不得驻足,飞快地游向一个巨大的贝壳。   剑尖顺着贝壳的缝隙一撬,轻松取出了里面藏着的数十粒圆滚滚的,泛着淡淡紫色的珍珠。   她小心地将这些珍珠收进易衡的储物袋,眼前却突然一黑——一只乌贼突然冲她喷了墨汁。   这墨汁也是奇怪,林慕等了好久,它也没能消散。   没法子,她只能试探着慢慢向上。   不知游了多久,在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剑柄。   “道友,请问这是你掉的佩剑吗?”一道十分温柔的男声响起,落在林慕耳边,却如同惊雷。   这个声音,怎么和那日她偷听到的白玉陵的声音如此相似?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易衡的声音。   “这把剑,好像不是我的。”   “我的剑没有这么黑。” 第17章 017 白玉陵   那声音极似白玉陵的男子轻笑了一声:“道友,不妨仔细看看?”   他将剑递给易衡,手心之上,沾染了和剑身一样的黑色。   易衡有些嫌弃,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   他知道,这丢人的剑就是他的那把。   用手帕将剑身擦拭干净,易衡收起储物袋,向男子道谢:“这确实是我的佩剑,多谢道友。”   他垂眸,看向男子手心处:“让道友手中沾染了剑上的脏污,实在是对不住。”   男子爽朗一笑,灵力涌动,有汩汩水流将他的手冲洗干净:“无妨,我是天生水灵根,洁净术法还是很熟练的。”   林慕在空间之中,默默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长相给人一种十分温和的感觉,虽然没有易衡那样俊逸出尘,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像白玉陵那样的魔渊皇子,应该不会有这种气质的吧?   况且,他身上的水灵力中,也不像是带了魔气……   难道是她多心了吗?   “道友是剑修,难道是灵剑宗弟子?”男子搭话道。   易衡微微颔首:“是,我名易衡。”   “原来是易道友,久仰大名。”男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我名流风,来自乾一门。”   乾一门也是三宗六派之中的宗门,但实力较弱,易衡未曾在那纸条上看到过此宗弟子的名字。   以他的感知,眼前的这位流风道友,实力应该是在金丹后期。   不过,天生水灵根,应该不会这么弱才是……此人身上,应该也有些秘密。   但他好像并无恶意。   “易道友,此秘境凶险,你我二人都与师兄弟们走散,不如?”流风发出了邀约。   易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结伴而行,被传送到这片区域的修士并不算多,易衡与流风走了半天,从海滩走向森林,也未曾见到过一个修士的踪影。   “奇怪,我进入之前听前辈们说,秘境中的每个区域虽然人数不一样,但最少也会有五十多个人啊。”流风有些困惑地说着。   话音刚落,破空之声传来。   “易道友,小心!”流风一把将易衡推开,一支箭从他的脸侧擦过,凶险万分。   “真可惜。”一个劲装女子手持弯月弓,语气有些懊恼。   “师妹,下次不可如此粗心了。”她身侧站着的魁梧男子眯了眯眼,身形犹如鬼魅,瞬间冲到了流风身前。   “铛——”   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男子暴退数步,“剑修?灵剑宗的?”   易衡横剑挡在身前:“正是。”   “嘿嘿,最烦你们这些大宗门的所谓天才了。”魁梧男子舌尖舔了舔拳刃,“今天,就用你们的血来让我的宝贝开开荤!”   他右腿在地上一蹬,速度极快地再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流风,而是易衡。   魁梧男子的拳确实极为凌厉,力道之大,让空间都有些难以承受,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易衡脸色不变,持剑抵挡着他的杀招。   几拳下来,他的虎口处被震的发麻,连连后退。   可易衡依旧从容。   比起妖兽森林中的那头野猪,和昨天阵法中的虚影,眼前的魁梧男子想让他败退,还远远不够资格。   “你们剑修,都是缩头乌龟吗?”魁梧男子喘着粗气挑衅着,“你拿着这么一把破剑,是不是不敢打你爷爷我?”   “话这么多,你不累吗?”易衡反问他。   魁梧男子反应过来:“你在故意耗老子?”   可再打出一拳,他确实没了一开始的气势。   易衡挡住他这一拳,一脚踢向他的下盘。   猝不及防之下,魁梧男子退后两步,才勉强站稳。   可此时,剑光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魁梧男子的身形渐渐消散,被传送出秘境前,耳边响起易衡冰冷的话语。   “我这把剑,不仅能打你,还能杀你,出去之后,你最好小心一点……”   !   魁梧男子捂着被洞穿的胸口,面露惊恐。   “师兄,你也出来了?”   他扭过头,看到了神色有些颓废的小师妹。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是去打那个看起来很弱的人了吗”   听到他的话,小师妹摇着头,忍不住颤抖起来:“那个人,他太可怕了!”   魁梧男子看看小师妹怀里被拧断的弯月弓,一个激灵:“算了,咱们快些走吧!”   遇上这么两个煞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   秘境之内,易衡捡起魁梧男子的玉牌,贴在自己的玉牌上。   一道神秘的光晕亮了起来,他的积分从“10”变成了“20”。   现在只是开始,大家的点数基本上都是采集灵草换得的,这魁梧男子自然也是一样。   易衡看了看排行榜。   排在第一的,是千机宗的方蕴。   他的点数,已经有1000多点了。   “易道友。”流风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易衡,“你没事吧?”   易衡扫了眼他苍白的面色:“这话应该我问才对,你怎么样?”   流风笑笑:“没事,那女子实力蛮强的,我稍微有些轻敌,受了点轻伤。”   林慕听到他的话,上下打量他一眼,心里一惊……   这个流风果然不对劲!   那女子用的武器是弓箭,若是流风受了轻伤,又怎么会衣衫完好没有破损?   要么他是装的,要么就是,他所谓的伤压根就不存在!   林慕背后一阵阵地发冷,刚想操控剑身提醒一下易衡,突然感觉一道阴冷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抬头一看,那流风正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慕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根本不敢动弹。   流风也只是看了她片刻,将眼神移开时,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小红鸟敏锐地从易衡的怀中钻出来,看看佩剑,又看看流风。   “易道友,这是你的灵宠吗?”流风指指小红鸟,好奇地问着。   “算是吧。”易衡含糊地回答着。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这个小东西会天天跟着他。   听到这个回答,流风“哦”了一声,眼神有些莫测。   “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易衡指指流风脸颊上的伤,“方才,多谢了。”   他看得很清楚,方才那女子的第一箭,是冲着他来的。   流风摸了摸脸:“一点小伤,易道友不必记挂。”   他们现在的积分有些低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两人在森林里采集着灵草,忙了一个下午,也只赚了三四十积分而已。   此时的排行榜上,第一名已经变成了药王谷的尹天青,共有积分两千余点。   天色渐晚,暮色昏沉,森林的一角,却亮起了一道光柱。   流风有些激动:“这是秘宝!”   “秘宝?”   “对,我宗门的前辈们说,秘境中的光柱里藏着秘宝,拿到秘宝的话,起码也有几百分。”   “只是……”流风踟躇了一下,“抢夺秘宝的人,应该也非常多。”   易衡当机立断:“走,去看看。”   流风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森林之中,数道身影冲向了光柱所在之地。   易衡和流风离光柱稍远些,等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混战了。   “哟,这地方人还挺多的嘛?”   “看来,咱们兄弟俩要收获满满了?”   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话,其他人停了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白衣,身后各背一把大刀,明明两人都是娃娃脸,长相非常无害,身上的杀气却让人胆寒。   “是靳阴和靳阳!”有人认出两人身份,惊呼出声。   易衡的脸色也凝重下来。   靳阴和靳阳这对兄弟,都有元婴境的实力,何况两人同心,战力比单打独斗时还要高上不少,真打起来,他绝对不是对手。   林慕倒是眼前一亮。   如果靳阴跟靳阳能有一个人拖住流风,她就可以找机会提醒易衡了!   靳阴跟靳阳对视了一眼,开始清场。   他们的实力确实很强,一人一把大刀,像是传闻中的鬼使,收割着其他人的性命。   也幸亏这是在秘境之中,不会有真正的伤亡,不然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林慕盯着那两道身影,从易衡的手中直接冲了出去。   她擦过靳阳的右肩,留下了一道血痕。   “谁在那里?”靳阴挡在弟弟身后,声音中多了些寒意。   当着他的面伤了他弟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易衡眉头拧成一道结,紧紧盯着落到一旁的佩剑。   她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吗?   易衡没来由地有些气闷。   明明这把剑已经陪伴了他十几年,可剑灵出现之后,他竟搞不懂她的想法。   易衡从树后走了出来,流风见状,也只能跟上。   二对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靳阳直接暴起,挥刀砍向易衡。   剑不在身边,易衡艰难地躲闪着他的攻势。   他扭头一看,心里却是一惊。   和靳阴缠斗着的流风游刃有余,隐隐还在占了上风。   可流风的实力,分明只有金丹后期,方才还说受了轻伤……   难道他是在说谎?   易衡尚未想明白,佩剑又动了。   林慕狠狠地刺向了流风。   “原来,你发现了啊。”流风嘴角勾了起来,左手捏住了林慕的剑身。   他眼神中闪着疯狂,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头发慢慢变成银色。   当他额心的圣火纹出现的那一瞬间,易衡目眦欲裂:“白玉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靳家兄弟两个愣在了原地。   白玉陵?他怎么会在此地?   “易家的小子,你居然现在才认出我来,都没有这小东西机灵。”白玉陵敲了敲剑身,恶趣味地说着,“你说,我要是将它折断,会怎么样?”   易衡心头一跳,“我劝你最好不要。”   “你说了可不算呢。”   白玉陵笑得肆意,魔气涌出,汇聚在手心之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一掌拍向林慕。   一时间,尘土飞扬,鸟雀四散。   可白玉陵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他的左手中,这把破破烂烂锈迹斑斑的剑,竟然受了他全力一击后,毫发无损! 第18章 018 接她回来   “呵呵,倒是有趣。”白玉陵是何许人物,尴尬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但他心中却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他的实力,他自己最是清楚。   如果他尽全力,魔渊皇宫宝库里的那些所谓神兵,没有一把能完好无损。   这把剑,确实不同寻常。   他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剑身上的铁锈。   看着白玉陵的举动,易衡眼神沉了下来。   他压抑着心中的滔天恨意,站在了白玉陵的对面。   “将她,还给我!”易衡声音低哑,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   “还给你?我偏不。”   靳阴和靳阳两兄弟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和易衡一起,一左一右,将白玉陵围住。   “白玉陵,束手就擒吧!”靳阳性子烈,挥刀砍向白玉陵。   “就凭你吗?”白玉陵嗤笑一声,大手一挥,一道白绫突然出现,灵活地将靳阳缠住,捆了起来。   他看向易衡和靳阴,动了动手指。   数条白绫腾空而起,靳阴一刀砍在其中一条白绫之上,却被反震得后退几步。   易衡失去了剑,艰难地躲闪了半天,却依然被捆了起来。   “今天心情好,你们的命,就给你们留下了,不过嘛……”白玉陵手上掂了掂,“这把剑,我带走了。”   “唔,唔唔!”易衡眼眶通红,嘴却被白绫封住,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白玉陵凑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头,身形渐渐消散:“再见了,易家小子。”   白玉陵拎着剑,直接传送到了秘境的另外一个区域。   在这里,一个身着灵剑宗弟子服饰的男子正恭恭敬敬地站着。   见到白玉陵,他的头伏得更低:“主上,我查到凤凰晶石的线索了,灵剑宗里有个名叫易衡的弟子,身边有一只不知名的红鸟,很可能就是凤凰后裔。”   白玉陵看都不看他一眼,“你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打探到这些消息吗?”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却听得那人一身冷汗,立马跪下:“主,主上饶命。”   白玉陵冷哼一声,“这一次就算了,往后再如此拖沓,你就去万蛇窟里喂蛇吧。”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那人连连叩首。   “滚吧。”   “是,主上。”   那人离去之后,白玉陵身上的戾气渐渐散去。   夜色渐浓,他倚在一块巨石之上,掏出了一个酒葫芦。   “喂,小东西,出来聊聊天?”   他戳了戳剑身,剑却一动不动。   “啧,果然还是杀了易家那小子比较好。”白玉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林慕一个激灵,竖起剑身,在地上写。   【聊什么?】   “这才听话嘛。”白玉陵把酒葫芦往她面前一递,“喝点?”   林慕一头黑线。   【不了不了。】   白玉陵轻笑了一声:“怎么,剑灵还会喝醉?”   【你为什么知道我是剑灵?】林慕并没有回答,反而把困惑自己多时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你吗?”白玉陵抿了一口酒,“修为到了一定层次之后,单凭感知,都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林慕心中一惊。   不单单是为他所说的她能被人发现,更是为他的修为。   原著里关于白玉陵这个角色,似乎只有寥寥几句,他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层次,谁都不知道。   可就算是如此高深莫测的白玉陵,最后依旧要死在白玉亭的手里……   “在灵剑宗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偷听?”   听到他的问话,林慕回神,老老实实承认。   【是。】   “真是调皮。”白玉陵又敲了敲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带走你吗?”   【不知道。】   “易家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哦。”他眯起了眼睛,“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帮别人背黑锅。”   林慕晃动了下剑身,思考了一下他话语的真实性。   她觉得,白玉陵说的应该是真话。   对立场对立的魔族来讲,能铲灭一个正道世家,应该是件很光荣的事情。   可白玉陵刚刚到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易家到底是谁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闻言,林慕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定是病的不轻。   喜怒无常就罢了,反派角色多多少少都沾点儿这东西,可这吊人胃口属实烦人。   “你是易家那小子的剑,这东西应该你们两个查才是。”白玉陵不知是不是醉了,面上渐渐染上一丝酡红,嘴里的话也开始含糊不清,“毕竟,你可是……”   看着他缓缓地睡了过去,林慕眨了眨眼。   逃跑的机会,来了!   ****   另一边,被捆成粽子的三人面面相觑。   森林中的蚊虫自然不会少,此时又是晚上,三人都要被吸干了。   捆住易衡的白绫突然动了动。   之前在易衡怀里睡着的小红鸟,终于睁开了黑溜溜的小眼睛。   它“啾啾”叫了几声,吐出了一小团火焰。   火焰顺着白绫蔓延,将白绫烧成灰烬,却没有伤害易衡分毫。   易衡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帮靳家兄弟两个松开了白绫。   “啾啾,啾啾!”小红鸟兴高采烈地围在他身边叫着,如同往日一样唤着林慕,却没有得到回应。   而且,往日里聒噪的林慕也没有给它回应。   看着易衡空荡荡的腰间,小红鸟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剑呢?   剑去哪里了?   “啾啾?”它看向易衡,对方却移开了眼神,只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易道友……”靳阴想要安慰一下易衡,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无事。”易衡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将剑拿回来的,方才多谢二位了。”   靳阴摸了摸后脑勺:“魔族是共同的敌人,这都是我们该做的罢了。”   客套一番后,易衡向兄弟两个辞行。   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取什么秘宝,管什么潜龙会了。   他只想找回他的剑。   如果不是他轻信了白玉陵,如果不是他太弱,她根本就不会被带走。   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易衡席地而坐,咬破了舌尖。   血腥气溢满了口腔,他却浑然不觉似的,手中飞快地结了一个古老的术印。   这是他儿时在易家演武场见到父亲施展过的秘法。说来也是奇怪,他只是看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   这个秘法,是用来加强剑修与认主的佩剑之间的感应的。   易衡的精血开始燃烧,皮肤慢慢变红,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熟的虾一般,血管中像是有千百只虫蚁在啃噬。   然而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当手中术法停下的时候,易衡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欣喜。   他感应到了,剑在移动!   她很有可能已经逃脱了!   “走,小红鸟,我们去接她回来!” 第19章 019 搞事情   林慕确实逃了出来。   白玉陵说完那句话,就倚在石头之上睡了过去。   他胳膊都垂了下来,酒葫芦里的酒洒了一地。   月光落在他的银色长发上,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林慕却没心思欣赏。   她试探性地挪动了几下,见白玉陵没有反应,“蹭”地窜了出去。   左拐右拐地绕了好几个圈子,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林慕没看见,她走了之后,巨石上躺着的白玉陵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有趣的小东西。”   风轻轻吹动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盖住了这一句喃喃的低语。   树叶停止摇动的时候,月色温柔地撒落在巨石上,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林慕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放走的。   她正看着空间中的地图,有些发愁。   白玉陵直接把她从秘境的最西边带来了最东边,她要怎么才能回去找到易衡?   算了算了,还是先去把系统通知的那些宝贝挖出来吧。   因为白玉陵,她的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有几个订单甚至已经在超时的边缘。   时间最急迫的一单,仅剩下几分钟。   林慕规划了一下路线,像一道流光,飞速地在秘境中穿梭。   在一处无人的山洞中,方蕴一手拿着一个寻宝罗盘,另一只手操纵着一架挖掘法器,小心翼翼地刨着坑。   “应该就是这里,怎么会没有呢?”他紧紧盯着寻宝罗盘,有些困惑。   这可是他的得意发明,不应该出错的啊?   难道是挖的还不够深?   方蕴操纵着法器,加大了挖掘力度。   正刨着呢,面前突然闪过了一道什么,在他的法器边停下。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剑。   难道有人发现这里了?   方蕴正警惕地望向四周,那把剑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它剑身飞速旋转,在距他的挖掘法器一尺的位置挖出一个大坑,取出了一块金光灿灿的鳞片。   方蕴整个人都傻了。   现在的剑,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愣愣地看着那剑将鳞片串起,从山洞中飞了出去……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这是被人截胡了吗?   “喂,你给我站住!”   林慕并不理会他,时间如此紧迫,她可没时间停下来讲道理。   方蕴气得拿出传送法器,只是剑飞得实在是太快,他也只能看到它留下的残影。   林慕飞到了下一个宝贝在的地方。   这个宝贝是株灵草,不知在此地生长了多少年,灵气四溢。   一群碧色衣衫的弟子正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大师兄。   “这灵草若是炼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药王谷谷主之子尹天青神色激动,“来人,为我护法,我要动用秘术护住它的根须!”   他用柔和的灵力,试探性地勾住了这株灵草。   一道残影闪过,尹天青愣了片刻,再去看那灵草,只剩下了一小截根须还埋在土里。   定睛一看,那残影原来是一把剑,剑尖上串着的,正是他准备动用秘法挖的灵草。   尹天青气得差点吐血,招呼着身边的同门:“给我追!”   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东西,究竟是何方小贼如此胆大包天?   “你也被抢了?”方蕴坐在法器之上,看着气急败坏的尹天青,竟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把剑是谁的?”   方蕴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先走了。”   他身下的法器加速,将尹天青甩开一段距离。   “草。”尹天青骂了一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盒,抓了把丹药塞进嘴里。   脚下一轻,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二三十倍,和方蕴一起,远远地跟在林慕身后。   这把剑,到底要去哪里?   林慕带着两个小尾巴,来到了一处火山脚下。   此处温度比周围高上不少,土地被岩浆烫成暗红色,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不知从何而来的河流在山脚下缓缓流淌着,河水倒映着月色,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这是一处天然的温泉。   温九华将这片区域的修士都送了出去,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处养肤圣地,兴冲冲地泡了起来。   她们合欢宗的女子,最是喜欢享受,温九华躺在温泉之中,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软了。   “若是天天能在这里就好了。”   刚感慨了一句,一阵风掠过,一把剑从她身前掠过,水花四溅。   温九华被溅了一脸的水,刚抹干净,就看到两道人影冲了过来。   她惊慌地拉过衣服,怒骂道:“无耻流氓!”   “道友,这是误会!”尹天青和方蕴捂住了眼睛。   “哪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要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抠出来!”温九华愤愤地瞪着两人,瞳孔开始泛紫。   尹天青和方蕴心里一惊。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合欢宗的那个练成瞳术的大师姐?   两人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眼看着罪魁祸首要跑路,只能先跟上。   “道友,我们是被那把剑引来的,实在不是有意!”   尹天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温九华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林慕继续在秘境中四处寻找宝贝。   她剑尖上串的东西越来越多,跟在她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些并没有被她截胡的人,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当林慕终于完成最后一个订单的时候,一道光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困惑地晃了晃剑身。   这种类型的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四面八方突然窜出了几个人,将她围住。   “拿下这个秘宝!它看起来就很值分!”   好家伙,原来这个秘境把满身宝贝的她识别成秘宝了!   “这秘宝,是我们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树后走出,正是靳阴和靳阳两兄弟。   和易衡分开之后,他们一路追寻各种秘宝,收获颇丰。   刚来到这里,就见到了这道比其他秘宝粗壮不少的光柱。   只是这秘宝似乎招来了不少人啊……   靳阴和靳阳一头雾水地看着方蕴、尹天青、温九华等人。   这是几乎把秘境里所有的强者都聚集在一起了吧?   靳阳仔细看着那秘宝,拍了拍哥哥的肩:“哥,你看,光柱里头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眼熟?”   靳阴点点头:“是啊,看起来怎么和易道友的佩剑那么像呢?”   话音刚落,易衡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啾啾!”小红鸟激动地扑闪着小翅膀,叫唤了一声。   刚想扑过去,就被身后的易衡拉住。   它转过头,困惑地看着易衡。   易衡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林慕身后气势汹汹的那一群人。   直觉告诉他,他的佩剑应该是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偏偏靳阳在这时候开口了。   “易道友,快看,你的剑!”   “原来这把剑是你的啊?”众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将易衡围住。 第20章 020 仇人是谁   易衡咽了咽口水。   将他围住的这些人中,不乏元婴境的强者。   单打独斗,他未必不是对手。   可现在是几十个人围他一个,更何况他用了秘法,此时体内灵力也有些亏空……   林慕也反应过来。   她身上串的东西太多,速度也受到了影响,那几人又太锲而不舍,她竟然没把他们甩开。   思考片刻,林慕冲向易衡,勾起他的储物袋,把东西飞快地塞了进去。   众人看向易衡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这把剑是他的,肯定是他在操纵!揍他!”   易衡翻身上剑,一把将小红鸟揣进怀里,拍了拍剑身:“你一直觉得自己飞得快,现在看你的了。”   林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决绝之意。   确实,如果被这群人逮住……   林慕轻轻晃了晃脑袋,集中心神。   周围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易衡,“他要逃跑,快抓住他!”   剑光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易衡坐在剑上,冲了出去。   “快追!”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林慕暗骂一声,速度愈发快,时不时地还要躲闪他们投掷过来的符篆。   易衡身形随着她的转向疯狂扭动着,只觉得自己全身骨骼都咯吱作响。   如果林慕也能体会一把这种感觉,那她绝对会回忆起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一个非常类似的东西——   过山车。   易衡坐了小半个时辰的过山车,整个人都要灵魂出窍了,林慕总算是将大部队甩开,带他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从剑上下来,易衡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现在应该没事啦!】林慕在地上写着。   “你怎么逃出来的?”易衡扶住她,缓了一会,开口问道。   林慕把白玉陵喝醉的事情写了出来,易衡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把你抓走,就喝醉了然后又把你放了?”   【他跟我说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   【他说,易家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易衡脸色凝重下来:“他在说谎!”   那一天,他分明就看到了白玉陵!   他亲眼看到他的母亲死在了白玉陵的怀里!   一头银发,额间有圣火令印记,这是天魔之子才会有的特征。   天魔之子每千年才会出现一个,只会降生在魔渊皇族之中。   天魔之子,是天生的皇。   每一个天魔之子,都会成为实力极强的魔尊。   而白玉陵,也因此在魔渊之中拥有了极高的声望,哪怕他的生母出身低贱,也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地位。   就连他同父异母,皇后嫡出的弟弟白玉亭,都没有办法同他竞争。   白玉陵身上的魔气,也是其他魔根本就无法模仿出来的。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说谎。】   易衡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他,还会有谁?”   除了魔族,他们易家还有什么仇敌?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林慕沉默了片刻。   【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正道的人?】   虽然有些残忍,但林慕还是说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猜想。   易家为了正魔之战的付出,远比其他世家要多得多。   其他人会敬佩易家,可被易家踩了一脚的其他世家,又会怎么想呢?   易衡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还带上了些恳求。   林慕知道,比起白玉陵,他更不愿意真凶是那些被曾被易家视为同盟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我偏要讲,易衡,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告诉我,你真的看到了是白玉陵杀死的你的家人吗?】   易衡捂住了眼睛。   不,他没有。   他只看到白玉陵出现在他母亲的房间,看到母亲咽气,至于白玉陵究竟有没有做什么,他并不知道。   只是别人都说,他们易家是毁在了白玉陵手里,他也就相信了。   易衡突然想起出事前祖父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时候说过的话。   “我们易家,是传承千年多的世家,世家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傲气,是傲骨,是一份比其他修士更重的责任感。”   “虽然现在易城只有我们易家,但如果我们易家垮了,易城失守,会有人来接替我们,继续守护百姓们。”   可是祖父啊,他们没有。   愿意站出来去往贫苦之地抵抗魔族的世家,只有易家。   易家被屠之后,易城失去了守护神,百姓流离失所,而其他的那些世家,对他们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世家和他们易家,根本就不是同盟!   从来都不是……   小红鸟困惑地看向低下头颤抖着的易衡:“啾啾?”   “让他自己待会儿吧。”林慕对小红鸟说着。   一剑一鸟,默默地守在易衡的身边。   这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哽咽着,似乎把这么多年埋藏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倒了出来。   良久,他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我一定会亲自查出凶手,如果是白玉陵,我就杀上魔渊,如果是世家……”   “我会把他们一个个,连根拔起!”   【我陪你一起。】   林慕郑重地写下这五个字,一笔一划,写的格外认真。   仅凭易衡一人,不管是和白玉陵,还是和世家抗衡,都是蜉蝣撼树。   这可能是一场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复仇之旅。   但她愿意和他一起。   不单单是为易衡这个笨拙却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主人,也是为那些死不瞑目的易家人。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苏骋做为一个突破口。】   易衡站直了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   “潜龙会现在的排名情况怎么样了?”千机宗宗主林修平背着手,询问着站在身边的一位长老。   “现在排在第一位的,是方少爷,后面的几位差了一千分左右。”   “不错。”林修平嘴角微勾,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方蕴出身高贵,天赋也十分出众,能够拿到魁首的话,对他们千机宗是件大好事!   如果能通过他,和方家那边搭上关系,三宗六派之首的位置,千机宗能坐得更稳。   这样的话,也就能更好地帮助那位大人……   唯一让他有些忧心的,就是那个预言。   千机宗在他的打理之下,明明发展得很好,为什么会有覆灭的危机呢?   那个盯着排位看的长老脸色突然变了变:“宗主,有一个弟子名次突然飞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无妨,可能只是攒了些秘宝而已,只要影响不到方蕴就可以。”林修平不以为然。   长老点点头,继续观察着排名。   过了一会,他又惊呼起来:“刚刚那个弟子,已经冲到第二了,和方少爷只差了几十分!”   林修平按捺不住了,眉心微蹙:“他什么来头?”   “好像是灵剑宗的弟子,名叫易衡!” 第21章 021 方氏方蕴   易衡名次的攀升引起了各大宗门的注意。   从倒数不知道多少名,一下子冲到最前排,距离魁首的位置都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积分增长速度,实在是快得吓人。   秘境之外的众人,口中都在讨论这个名字,而秘境之内的弟子们,也都听闻了易衡的所作所为。   “什么,那个易衡,竟然能从方师兄那里抢走宝贝?”   “易衡竟然还一拳就打败了尹天青?”   “天啊,据说合欢宗的那个大师姐,已经拜倒在他的英姿之下,非他不嫁了!”   李立等人一头雾水地听着其他宗弟子对易衡的议论。   这些话说的,真的是他们灵剑宗的大师兄易衡吗?   虽然易师兄的实力很强,可也不至于把潜龙会的所有天才都暴捶一遍吧?   李立掏出玉牌,看了眼排名。   第二位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   易师兄?   他没看错吧?   “快看,那边的是灵剑宗弟子!”   一群人将他们围住:“易衡是你们宗的弟子吗?”   “听说他小时候就剑术超强,把你们灵剑宗的山头都削掉一块,是真的吗?”   “听说你们宗里所有的女修都爱慕他,他已经有了108房妾室,是真的吗?”   李立嘴角抽搐,“大家快跑!”   “别让他们跑了!”   秘境里每个角落都上演着这样的闹剧,方蕴冷着脸,和尹天青一起站在一棵大树之上。   “听见没有,在他们嘴里,咱们可都成了被一拳打爆的菜鸟了。”尹天青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聊的修士?”方蕴想不明白。   在他们方家,这样乱嚼舌根的人,根本就活不到第二天。   除了修炼,修士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实在是无法理解底下这些浪费时间去讨论八卦的人。   尹天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总感觉和方蕴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代沟。   方蕴这个人,好像只会对跟修炼有关的事情动容,对别的事情都淡淡的,提不起兴趣一般。   若不是好奇易衡的剑为什么会比他的法器先一步找到了那个宝物,方蕴甚至都不会卷入这场闹剧。   他就像是一台修炼机器,没有感情,不知疲倦。   唯一能让他有所触动的,就是关于炼器方面的事情。   方蕴,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千机宗教育弟子的风格,是这样的吗?   “你不在意他们说的话吗?”尹天青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有什么好在意的。”方蕴反问道,“真遇上的话,易衡能打过我吗?”   尹天青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方蕴咧开嘴,笑了起来,“等我找到他,直接将他击败,那些人就不会再多嘴了。”   “你要怎么找他?他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前些日子刚研发出一个追踪法器。”   方蕴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样子很像鸟的法器,放入一块灵石,它便开始运作起来。   “此法器名为寻踪鸟,若是能记录下气息,就可以寻找的人的踪迹,易衡逃跑之前,我偷偷记录了一下,现在就可以用这个找到他了。”   方蕴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易衡究竟是怎么判断出宝物的准确位置了。   也不知道他肯不肯说呢?   不过不说好像也没有关系,父亲曾经说过,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毁掉了,就不会有别人可以得到了……   易衡此时正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清点着林慕带回来的那一堆秘宝。   越是数,他就越是心惊。   这些秘宝能够换取的积分,比方蕴现在的所有分数的两倍还要多。   只要他想,随随便便都可以拿到魁首的名次。   但易衡还是停下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投机取巧。   真论实力的话,他可能比不过前面的几人,能到第二,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被他压下去的几人不服,自然可以来找他对决。   若是赢了,就更加名正言顺,若是输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易衡没有想到,排在第一的方蕴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方蕴直接冲进了山洞,看到易衡堆在地上的那些宝贝,瞳孔微缩。   易衡果然可以探知宝物的存在!   如若不然,他的佩剑又怎么能拿到如此多的宝物?   易衡飞速将东西收回储物袋,将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方蕴。   “你怎么找到这么多宝贝的?”   易衡微微蹙眉,对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有些不满:“与你何干?”   方蕴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脸色很不好看,“我想知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隐瞒,不然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   易衡从未见过如此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嗤笑一声:“你算老几,还后果非常严重?要打的话,来打就是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且不说他跟方蕴根本就不认识,就算是认识,是很好的朋友,他也没有告知秘密的必要。   方蕴这个人,脑子指定有点问题。   见他不肯说出挖宝的秘诀,方蕴垂下了眼眸,看向地面。   他不想杀人的。   但父亲说过,如果有人忤逆,就要杀无赦。   这是世家的威严啊……   “那就让我把你捣碎吧!”方蕴左手一翻,掏出了一柄□□。   这□□,约莫八尺,威风凛凛。   枪头用的不知是什么材料,闪着一道淡淡光晕,看起来锋利无比。   “这是我方家的龙鳞枪,易衡,你是秘境之中,第一个见到这把武器的人!”   方家,龙鳞枪……   曾经的五大世家,除了剑神易家之外的其余四家,分别是枪圣方家、神弓于家、巫蛊苗家和琴灵岳家。   如今易家被灭,只剩下了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中的方氏,嫡脉所用的武器,就叫龙鳞枪!   易衡的眼神变了:“你是世家的人?”   “你听说世家?”方蕴讶异地看向易衡。   以易衡的修为层次,应该接触不到他们这个层面的事情才对。   易衡冷笑一声,神情嘲讽:“我当然听说过,枪圣方家,久仰大名!就是不知,方大少爷可曾听说过易城易家?”   方蕴朗声答道:“我当然听说过。父亲说,那是个固执蠢笨,不知变通因而走向灭亡的世家,你也姓易,不会是那个家族的遗脉吧?”   “好,好一个固执蠢笨,不知变通!”易衡并不回答,咬着牙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让方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公子知道——   姓易的,都是他爷爷! 第22章 022 击败   易衡与方蕴,一人持剑,一人执枪,遥遥对望。   “你不是我的对手。”方蕴自信满满地说着。   “少废话。”易衡眼神一凛,挥剑指向方蕴,“要战便战!”   “自寻死路!”方蕴枪尖一挑,“火焱枪法,第一式!”   他的火属性灵力将枪尖包裹住,枪尖泛红,让狭窄的山洞之中温度升高了不少。   易衡挡下他的枪,衣服却被附着的火灵力灼烧出了几个孔洞。   他的脸色凝重下来。   将灵力运用到剑招之中,会有更高的杀伤力,钟无期也曾教导过他,但易衡一直很难做到。   明明是天生剑体,剑招的学习领悟力超高,旁人需要一两年才能领会的剑招,易衡只需要几天就能熟练掌握。   可金属性的灵力与剑体都过于锐利,两者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一样,难以融合。   “火焱枪法,第二式!”   方蕴并不给他休息的时间,第二招使出,枪尖顶到易衡的右肩。   灼热的感觉让易衡忍不住轻嘶一声,拿剑的手却没有丝毫迟疑,刺向方蕴。   方蕴翩翩然后退两步,轻松躲避:“你的剑招呢?你就只会这么简单的招式吗?”   易衡并不理他。   肩膀处隐隐的痛感让他格外的清醒,在刚刚和方蕴枪尖接触到的一瞬间,他恍惚间领会了些什么。   火属性灵力与金属性灵力一样性烈,但火属性比金属性包容性更强,所以能汇聚在枪尖之上。   若是他将灵力压缩于一点,再瞬间爆发出来,能否可行?   如果是别的剑,可能无法承受住他身体内的金属性灵力,但他相信,他手中的这把一定可以。   易衡轻轻抚摸了一下剑身,林慕也回应似的,发出了“铮铮”的响声。   他小心地抽出一丝灵力,勾在剑身之上——   易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成功了!   他挥了挥剑,有灵力的加持,剑风扫过一旁的岩壁,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金属性的剑修?”看到那剑痕 ,方蕴瞳孔缩了缩,收起了轻敌之心。   对于一般修士来讲,越层次战斗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对于天才来讲,难度要降低不少。   可金属性的剑修,越修杀人如同砍瓜切菜,易家就是靠着血脉之中精纯的金属性灵力才以少胜多,守住了易城。   在它还未覆灭的时候,每每提起“易”这个姓氏,他的父亲脸上总会带着深深的忌惮。   方蕴突然想起了什么。   易衡的年龄,和易家的那个遗孤的年龄,似乎是对得上的。   “你是易家遗孤?”他目光凛冽下来。   “我是你姓易的爷爷!”   易衡终于用出了灵剑宗的剑招。   灵剑心法,第一式,快剑!   这一剑名副其实,速度快到了极致,方蕴只看到了一道残影,下一秒,左臂被直接斩断。   方蕴痛苦地嘶吼几声,手指在肩头轻点几下,艰难地将残留的金属性灵力剥离。   他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尽管这是在秘境之中,出去之后伤势会尽数愈合,可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堂堂方家家主之子,竟然被人越修砍下了一只胳膊,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方家。   “易衡,你激怒我了。”方蕴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这个术法,我本来不想动用的。”   他身后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骷髅影,狰狞可怖。   方蕴将断掉的左臂抛给了那群骷髅,闻到血腥气味,骷髅们更加暴动起来。   他挥动右臂,枪尖上绽开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向着易衡射去。   而他身后的那些骷髅,也跟着冲了出去,将易衡围住。   方蕴使出这一招,明显有些脱力,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地笑了:“别躲了,你躲不了的。”   这是他方家的噬魂针,虽然看着是花的形状,但只要彼岸花一散,噬魂针就会刺入易衡的识海。   易衡的剑招再强,他的神识也只是金丹圆满而已。   他以元婴之力凝出的噬魂针,易衡要拿什么去挡?   易衡将扑过来的骷髅击碎,没过多久,它们又恢复了原样。   易衡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式,他后退几步,眼角的余光瞥到正悄悄向山洞外挪动的方蕴。   他脚下一蹬,身形如同鬼魅,出现在方蕴的身侧。   易衡冷着脸,剑尖上有鲜血滴落。   方蕴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脱,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血如泉涌的胸口:“你杀了我,就不怕……”   他话未说完,易衡皱着眉,又补了一剑。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当然是不怕!”   “尽管来吧,我倒要看看,当着三宗六派这么些人的面,你们能对我做什么?”   方蕴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身形在秘境中消散,只留下了一块玉牌。   方蕴施展秘术凝结出的彼岸花和骷髅影“噗”地一声消失,一根纤细的黑色长针刺入易衡脑后。   他伸手去摸,那针却化作齑粉就此消散。   易衡皱起眉,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丹田处完好无损,经脉也没什么问题,识海……   他的识海中,多出了一根针!   蓦地,那针突然变换起来,幻化出了方蕴的模样,在易衡的识海之中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脸色一变,轻轻捂住额头。   “你还要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尹天青?”易衡强忍着疼痛,看向了洞口处。   被点到名的尹天青脸色十分不好看地走进山洞。   他没想到,易衡竟然能将方蕴干掉。   虽然其中有方蕴轻敌,没有动用太多底牌的缘故。   可不管如何,现在秘境里留下的是易衡,而不是方蕴。   “你也是来打架的吗?”易衡握剑的手微微用力,面上却云淡风轻。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们的战斗已经结束,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尹天青并不是什么不识相的人,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与易衡为敌。   刚刚他一直都在外面,自然知道方蕴是如何激怒易衡的。   平心而论,如果他是易衡,可能会比易衡还要疯狂。   尹天青深深地看了易衡一眼,冲他微微一拜:“易公子,你得罪了方蕴,只怕方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为妙。”   易衡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   这人不是和方蕴一起的吗,怎么突然开始提醒他了?   尹天青察觉到他的目光,苦涩笑笑:“早先,我并不知道他是世家的人。”   他是药王谷谷主之子,对世家之事略知一二。   再加上苏叔叔给他讲过易家的事迹,听到方蕴如此评价易家,他心中也有些不快。   苏叔叔可是说过,易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世家! 第23章 023 苏允   尹天青走后,易衡深吸了一口气,身子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他的识海被方蕴的那道化身搅和的天翻地覆。   易衡额头上全是冷汗,面色苍白,紧闭着眼睛,与方蕴抗衡着。   识海对于修士来说,比丹田重要得多。   丹田被毁还能活下来,做个普通人,但若是识海出了问题,轻则神智混乱,生活不能自理,重则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所幸方蕴也只是比易衡高了一个境界,若是他实力再强一些,易衡绝对撑不下来。   方蕴的本体,此时已经被传送到了秘境之外。   “快看,又有人被传送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淘汰了?”   当那名弟子的模样显现出来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被淘汰的这个人,竟然是先前排在第一位的方蕴!   林修平从座椅之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满地写着不敢置信。   方蕴竟然被淘汰了?   他可是来自那边的人,实力强劲,底牌众多。   潜龙会之前,他还将尹天青温九华等人的详细资料给了方蕴,这几个人,方蕴应该有所防备才是,怎么会被淘汰呢?   林修平唤来一个长老,声音有些颤抖:“快,快看看现在魁首是谁?”   “魁首是那个易衡,但他的积分没变!”   林修平眉头紧蹙。   这个击败了方蕴的人,竟然没有掠夺他的积分?   “你下去,让方少爷上来休息。”   长老称“是”,来到试炼台中间:“方少爷,走吧。”   方蕴抿着唇,拳头握紧。   被传送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   从小到大,他从未经受过这种屈辱。   都是因为易衡!   方蕴冷哼一声,跟着那长老,来到林修平面前。   林修平待他极为客气,甚至招呼他坐到与自己齐平的座位上。   “方少爷,秘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蕴咬了咬牙:“我轻敌了。”   “对手是何人?”   “易衡!”   “怎么可能?”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林修平更想不明白了。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打探过了,那易衡不过是金丹圆满,再怎么轻敌,方蕴都不该输在他手上。   方蕴自然知晓他的想法,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是易家的那个遗孤。”   易家遗孤!   听到这四个字,林修平心中掀起汹涌巨浪。   他掏出传音令,准备给方家家主传讯。   “你要做什么?”方蕴拦住他,“跟我父亲说我输了吗?”   林修平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方少爷,易家遗孤成长起来了,我自然要跟方家主说一下的。”   “为何要说这个?”   “自然是……”   剩下的话,林修平没有出声。   但从他的口型中,方蕴看出了四个字——   斩草除根!   厚重的乌云遮盖住了太阳,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降临。   ****   “小红鸟,你知道该怎么修复神识的伤势吗?”林慕担忧地看着面如金纸的易衡。   小红鸟十分沮丧地摇了摇头。   “这是方家的摄魂针啊,我倒是有个办法。”一个白袍中年突然凑了过来。   “你是谁?”林慕警惕地看着他,挡在易衡身前。   “我啊……勉强应该能算做他的师伯?”白袍男子嘿嘿一笑。   “等等,你能听到我说话?”   “那自然了,我又不是人。”白袍男子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林慕看了看他的身后——没有影子!   “你死了吗?”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晦气,呸呸呸。”男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这么俊俏一鬼,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你究竟是谁,刚刚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易衡情况危急,林慕并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白袍男子也收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我名苏允,是苏骋那个王八蛋的亲哥哥。”   “至于救他的办法嘛……只有一个,强行突破!”   “强行突破?”林慕困惑地看着他。   苏允晃悠到易衡的面前,“你看,他现在只有金丹圆满,自然没有办法和元婴境的神识抗衡,但如果他突破了,局面应该就会改变。”   “但,强行突破,很容易境界不稳,日后修炼会更难,而且这个方法,也不一定百分百就是可行的。”   “你问问他,他怎么选?”   林慕咬了咬牙,在地上划出几个字,用剑柄轻轻戳戳易衡。   易衡忍着痛,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他运转周身灵力,在地上打坐吐纳,从储物袋中取出林慕挖来的那几棵灵草咽下。   灵草入口,化作一股精纯灵力,顺着易衡的五脏六腑运转了几个周天,汇入丹田。   易衡听到了细微的撞击声,似乎是灵力在冲击着他丹田内的一处障壁。   “咔嚓”一声,障壁破开,他的丹田疯狂吸纳着体内的灵力,吸收殆尽后,又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   易衡身侧出现了好些灵力漩涡,一股一股地汇入丹田。   丹田满了之后,灵力反溢,冲向了他的识海,在识海之中,渐渐凝出一个人形。   这便是易衡的元婴,因为强行破级,比起方蕴的那道化身,要飘忽不少。   两个小人在易衡的识海之中你来我往地过了几百招,易衡脸色突然一变,吐出一口鲜血。   “易衡!”林慕焦急地想要凑过去,却被苏允拦住。   “不想他变成和我一样的话,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他要是有事,我非把你扎穿不可。”林慕焦虑地在原地转起圈来。   “就这么点小挫折,要是他挺不过去,也就没必要去给易家报仇了。”   林慕停下来,紧紧盯着这莫名出现的苏允。   他的长相与苏骋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眉目之间透着潇洒,看着就比苏骋坦荡不少。   可苏允,不是百年前就阵亡了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姑娘,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会没听说过戒指中的老爷爷吧?”苏允背着手,故作高深道。   林慕:……   这种事情,他为什么会知道?   林慕装作没听到前面那句话,镇定自若地询问:“所以你一直跟着尹天青?”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他刚刚怎么走的?”苏允双手叉腰,十分骄傲。   “可你一个用剑的,为什么跑药王谷去了?”   苏允一噎。   他总不能跟林慕实话实说,是因为被王八蛋弟弟刨了坟才回不去了吧?   “咳咳。”他咳嗽两声,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你不懂,这是天机。” 第24章 024 心魔劫   此时,易衡的识海中,交战仍在继续。   易衡的元婴,比刚凝成时更虚了一些,而对面的方蕴化身,也弱了不少。   易衡咬紧了牙关,神识翻涌,元婴小人手中出现了一柄与林慕一模一样的剑。   “不过是道化身而已,你的本体,都已经输了!”   元婴“易衡”一剑挥去,穿透了方蕴的化身。   方蕴的化身脸上表情和被传送出去的方蕴如出一辙,怨毒地盯着易衡。   化身消散的一瞬间,易衡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苏允瞥他一眼:“哦,好了,识海里的东西他应该处理完了。”   “那他没事了吗?”   “你想什么呢,突破不需要渡劫的吗?”苏允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虽然这是在秘境里,雷劫暂时免了,估摸着心魔劫应该快来了吧?”   林慕很想揍苏允一顿。   这么重要的事情,刚刚怎么不说呢?   易衡那心魔,以他现在的状态,能撑得过来吗?   “放心,我会帮他的。”苏允对易衡的情况十分了解。   易家出事的时候,他已身死道消多年,心有余,力却不足。   当听闻易衡被带走了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易家覆灭一事,其中必有苏骋的手笔,苏骋带走易衡,也绝不是为了和易家家主的情谊。   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吗?   苏骋跟易家家主,哪有什么情谊可言?   基本上都是凑在一起,表达表达对他的思念。   也真是难为他的这个弟弟,一边刨了他坟,一边还能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好像兄弟感情很好一样。   苏允将手放在了易衡的额头之上,闭上眼睛,去感知易衡的这场心魔劫。   易衡回到了五六岁时的模样,穿着一身带着毛球的蓝色小衣裳,小脸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此时正是冬季,易城位置偏北,寒风簌簌,易衡的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手中却依旧拿着一根树枝,神情倔强。   “爹爹,你看,衡儿已经能拿稳了!”   身形高大的俊朗男人转过身,揉了揉易衡的脑袋:“衡儿真棒!”   “爹爹,那我能拿剑了吗?”   “不可以哦,衡儿要长高高,才可以拿得动剑。”男人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易衡扭头,从他手下挣脱:“你都这样说了好久了,我已经很高啦!”   易予安看他气鼓鼓的模样,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们衡儿已经很高了。”   他抬手,将小易衡抱起来:“走,爹爹带你去飞一圈。”   “易予安,你说要带儿子去干什么?”   “夫人,我方才说想带衡儿去学习。”听到这个声音,易予安立马将易衡放了下来。   易夫人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这么冷的天,带孩子去飞,着凉了怎么办?”   “是是是,我错了。”   小易衡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对着父亲扮了个鬼脸,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他跑到试炼场之外,艰难地爬到了墙头上,看着里面的叔叔伯伯哥哥们训练。   这是一群在冰天雪地中赤膊的男人,寒冷对于他们来讲,司空见惯。   易衡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书中拿着的剑,挥动着手中的小树枝。   一团雪,突然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小易衡被凉得轻嘶一声,气恼地把雪抖下来。   “哼,吃我一剑!”他气鼓鼓地用树枝打了打墙上的雪。   苏允撇了撇嘴,又摇晃了一下易衡身侧的那棵树。   积雪哗啦啦地被晃了下来,小易衡沾了满头满身的雪,委屈地瘪了瘪嘴。   “呜,呜,呜啊啊啊!”   画面一转,易衡又变成了十岁的模样。   此时的他抽了个子,板着脸的时候,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易衡腰间佩戴着一把佩剑,正是他如今的那把。   但对于十岁的他来讲,这剑还是有些大的。   “衡儿,今天将这把剑给你,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它现在带给你的沉重感。”   “你会是易家的下一任家主,你肩上会有很重的担子。”易予安语重心长地说着。   易衡点头:“孩儿知道。”   突然,屋外有惨叫声响起,易予安眉头一皱,拿起桌上的剑,“衡儿,你先藏起来,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爹爹,我想跟你一起去。”易衡拉住了易予安的衣角,神色倔强。   他知道,好多叔叔伯伯死在了魔族手里。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躲在父亲的羽翼之下了。   易予安轻叹一声,“那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此时的他们都以为,今夜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夜袭。   走出房间门后,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易予安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衡儿,去找你娘亲!”   “爹爹,那你呢?”   “我去前院看看,你找到你娘亲之后,跟她一起去密道。”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易衡如有所感,点点头,跑向母亲的房间。   一推开门,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面孔,而是一个银发的男人。   男人额间一点圣火印记,有种妖异的美感,可易衡却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怀里抱着的咳血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   “娘!”易衡疯了似地想要冲过去,却被男人布下的屏障拦住。   “娘,娘,你怎么样?是他伤的你吗?”易衡捶着屏障,可里面的人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没有理会他。   苏允拿起一块石头,在屏障上敲了敲。   “啪”,易衡困惑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把屏障锤裂了?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杀气让易衡愣住,除了白玉陵,屏障之内,竟然另有一人!   那人飞速冲向易衡,抬起了胳膊,然后重重地被拍飞到墙上。   易衡:……   苏允甩了甩右手,深藏功与名。   画面又是一转。   易衡站在易家府邸的残垣之上,茫然无措。   他的父亲母亲,亲人朋友,全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杀死了。   他静静地捧着那把父亲让他一定要保管好的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   这个时候,突有一白袍男子御剑而来,方向刚好是他所在的易家。   “衡儿,你父亲,你母亲,他们……”男人的表情十分悲怆。   他正是灵剑宗的宗主苏骋。   苏骋站在剑身之上,对着易衡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去灵剑宗,学习剑术,总有一天,你能为他们报仇的。”   他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在易衡点头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   苏骋看向易衡怀中的那把剑:“这便是你易家的传承之剑吗?好好保管,不要被有心之人夺去了。”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剑突然疯狂抖动,苏骋一头栽了下去,撞到残垣之上,头破血流。   易衡:……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清明:“这位前辈,多谢你的帮助。”   眼前的景象全部散去,四周一片漆黑,苏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错,你居然这么快就从幻境中走出来了,有几分我当年的天资了。”   易衡不想说话。   有苏允搅和,他这心魔劫应该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没排面的一次了。 第25章 025 魁首   “不知前辈您是……”看着苏允与苏骋相似的容貌,易衡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我啊,我是你一个师伯,也是那王八蛋的哥哥。”苏允挠了挠头,“你应该知道我吧?”   易衡点头。   其实在灵剑宗中,苏允这个名字并没有很多人提起,但他的师父钟无期,时不时地就会偷偷跟他讲一下苏允的事迹。   苏允三岁练气,五岁筑基,十六岁金丹,十九岁元婴,二十五岁就到了化神境,是当时修仙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   只可惜,他在百年前的那场正魔之战中牺牲,灵剑宗损失惨重,宗主之位也落到了他平平无奇的弟弟苏骋头上。   “前辈为何会在此?”   苏允轻咳两声:“这只是我的一缕残魂,原本依托于尹天青的一枚戒指上,感应到你的存在,我就出来看看。”   “可,前辈为何会在尹天青那里?”易衡皱起眉头。   药王谷与灵剑宗相隔数万里,与那战场的距离也不算近,苏允为什么会找到尹天青?   苏允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弟弟苏骋吧?我在灵剑宗的坟墓,尸身,已经全部被他毁掉了。”   “之所以会去药王谷,只不过是因为我与谷主交好,那里给我保留了一个牌位。”   “另外,跟你爹交好的也是我,不是苏骋,你小时候就没注意到你爹每次从他家回来都是哭丧着脸的吗?”   易衡僵硬地摇摇头。   他那会才多大,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能记住他爹经常去找苏骋就不错了,谁能想到他是去怀念亡友的?   他爹又不是当着他的面哭的。   不过,苏允这样一说,很多他想不通的事情,豁然开朗。   为什么灵剑宗无人提起苏允,为什么苏骋会惦记他的佩剑……   “苏骋是不是超级不要脸的?”苏允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控诉着。   “是……”   听到易衡肯定的回答,苏允笑了笑,松开了他的胳膊。   “你我相逢也是缘,送你点礼物吧。”苏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易衡识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这是灵剑宗的传宗剑诀,苏骋一直想从我这弄出来,结果我死了,他的想法也落空了,我现在是个死人,也不能让灵剑宗断了传承,就交给你了。”   “哦对了。”苏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灵剑宗后山那里,我的剑还在那,你要吗?”   易衡摇了摇头,婉拒道:“前辈,我已经有佩剑了。”   苏允抱着胳膊,神情戏谑:“就是那把破破烂烂的剑吗?我的剑可是排第二位的,比苏骋那柄赤虹剑还好上不少呢。”   “前辈,不管怎样,她也是我的佩剑,我不会换的。”易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请前辈以后不要再说她破烂了,她是女孩子,会不开心的。”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听到他的回应,苏允反而高看他一眼。   剑修用的是什么剑,其实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剑修在剑道一途能否走得长远,从来都不是靠用的是否是名剑来判断的。   过于追求这些,反而成为一种阻碍。   就像苏骋,手中有剑,但心中无剑,看着气势如虹,实际上不过是个花架子,其他宗门的化神境大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   那本剑决,他传给易衡,绝不会有错。   “行了,昏迷这么长时间,你的小剑灵和那小胖鸟估计要着急了,出去吧。”苏允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圈。   “对了,等会我有个东西给你的小剑灵,这段时间,她可能没办法帮你了。”他的声音渐渐有些飘忽。   一道白光闪过,躺在地上的易衡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守在一旁的小红鸟和林慕激动地扑了过来,将刚坐起来的他又一次按倒。   “好了好了,我已经没事了。”易衡心中暖暖的。   醒来之后的易衡已经没有办法再看到苏允了。   苏允站在一边,对林慕说着:“小剑灵,来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林慕看了看他:“什么东西?”   “哎呀,你先跟我过来,别看易衡了,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林慕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   来到山洞之外,苏允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扔给林慕。   “这是什么?”空间中的林慕看了看这把小剑,有些困惑。   “这是我佩剑的剑魄。”苏允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和不舍,“本来它也有可能诞生剑灵,可惜……”   闻言,林慕心中一惊:“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你必须收下。有个人告诉我,它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苏允望向星空,指了指最亮的那颗星,“他啊,背负着的要比你们知道的多得多。”   “不知那位前辈是谁?”林慕好奇地询问着。   可苏允却不愿意再多说:“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尹家那小子身边去啦。”   “小剑灵,好好加油吧。”   留下这句话后,苏允深深地看了林慕一眼,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秘境的另外一端,一个人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你来了。”白玉陵颇有雅兴地捻起一个茶杯,“坐。”   苏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白玉陵,你到底想改变什么?”   白玉陵沉默不语,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苏允翻了个白眼:“我是鬼,鬼!你家鬼能喝茶吗?”   白玉陵收回手,似乎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怎么样?”   “死不了,放心吧。”   “那她呢?”   “东西给了!”   两人对话就像是在打哑迷一般,偏偏彼此都听得明白。   对坐良久,苏允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有事再喊我。”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别来烦他。   白玉陵微微颔首,“慢走不送。”   看着苏允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夜空。   未来究竟会如何?   他也不清楚。   ****   第二日,是秘境关闭,潜龙会结束的日子。   刚进入秘境时,足足有八百余名修士,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二百人。   被传送出来的修士们脸上带着如梦初醒的表情,看向试炼台最中间的石碑,在那里,刻着他们本次的成绩。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看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兆,可石碑之前,却挤满了人。   被淘汰的,没淘汰的全都挤在石碑前面,议论着潜龙会的成绩。   “快看,易衡出来了!”   作为魁首,易衡自然受到了格外多的关注,还未站稳,周围的修士就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他们还没走到易衡近前,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雷光——   “轰隆”一声,劈在了易衡的身上。   众人后退几步,心有余悸。   嘶,原来当这个这潜龙会魁首,竟然会遭雷劈?   幸好发挥失常了,没能当上!   易衡对此早有预料。   在秘境之中,他的雷劫没能产生,可出了秘境,肯定是要挨雷劈的。   他挥剑,勉强挡住了这道雷光。   片刻之后,第一道雷劫散去,易衡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天边突然驶来一艘灵舟。   “易衡,你可知罪!”   灵舟之上,林修平怒不可遏,用手指着站在试炼台上的易衡,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林修平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金丝大氅,气度威严的男子,正是方蕴的父亲,方家家主,方然! 第26章 026 诬陷   众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茫然。   林修平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易衡的这个魁首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获得的吗?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易衡身上,易衡神色不变,身板挺直,毫不畏缩。   “敢问林宗主,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林修平冷哼一声,“勾结魔族,算不算大罪?”   勾结魔族?   大家看向易衡的目光变了。   正魔不两立,正道的绝大多数宗门,都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易衡真与魔族有染,此事定然要给个交代。   “苏宗主先前与诸位宗主说过,近日魔族那边总有些小动作,我千机宗与方家家主合力,活捉了一个魔族!”   “拷问之下,他供出了魔族在正道之中的眼线,就是你,易衡!”   林修平叫人将那魔族押上。   那魔族身形看着与人类一般无二,抬起头来,那尖耳和獠牙却昭示了他的种族。   “易公子,易公子救我!”他看向易衡,涕泪横流,显得格外滑稽。   易衡心中生出森然寒意。   他从未见过这个魔族,这魔族却能准确的认出他并向他求救,林修平与方家想要诬陷他,还真是费尽心思。   “我从未见过这魔族,林宗主就不怀疑,是有人要诬陷我?”   看到易衡镇定自若的反应,其余人也开始怀疑。   确实,一切都是这魔族自己的说辞,易衡在潜龙会上拿到魁首之位,天赋之强,足以进入年轻一辈前列。   他为何要自毁前程,勾结魔族呢?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然说话了:“我们会如此判断,当然不是仅凭这魔族的供词。”   “苏姑娘,请出来吧。”   灵舟中走出一身着淡绿色纱衣,弱柳扶风的女子。   这女子,正是与白玉亭一起下落不明的苏幼禾!   “幼禾!”见到女儿,苏骋神色激动。   “父亲!”苏幼禾心中哀戚,忍不住落下泪来。   美人垂泪,令人心里一揪,不自觉地就柔和了目光。   “苏宗主,此事重大,要耽误你父女二人团聚,还请海涵。”   苏骋连连点头,“请林宗主继续。”   他身后的一众灵剑宗弟子心中都有些不满。   身为一宗之主,苏骋竟是连问都不问易衡一声,任由他被这些人猜忌。   谁都可能勾结魔族,唯独易师兄不可能,苏骋不会不知道!   “苏姑娘,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   听到林修平的话,苏幼禾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天,我从灵剑宗跑出,看到易师兄他,他与白玉亭站在一起,似乎在商议什么。”   “可我实力低微,被发现之后,白玉亭将我带走,好不容易才被林宗主和方家主救回,没想到在易师兄口中,竟成了我救了白玉亭,与他一起逃了。”   她掩面哭泣,似是承受不了师兄的背叛一般。   可苏幼禾心里清楚,她哭,不过是因为恐惧和愧疚。   白玉亭带着她去了方家,方家家主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若不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恐怕没法再回到灵剑宗。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   反正易师兄出身易家,大家看在易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吧?   “苏幼禾,你说谎!”李立忍无可忍,站了出来。   他身旁,许多灵剑宗弟子也义愤填膺。   “你们又没有亲眼见到,为何说我说谎,师兄,我知道你们心中责怪我不懂事,可魔族狡诈,你们不要被易衡蒙蔽了啊!”   苏幼禾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洒落着,看到她哭得快要背过气的模样,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我觉得苏姑娘好像没有说谎。”   “对啊,你看易衡,看起来都不怎么生气似的,好奇怪啊……”   易衡并不是不生气,只是,就在苏幼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人群中某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一眼,哂笑一声。   “易衡,你还有何话说?”林修平痛心疾首,“灵剑宗待你不薄,你身为易家遗孤,为何要与魔族勾结!”   方然也喟叹:“可怜易家一族英烈,竟出了你这等败类!”   “今日我就替我那世兄,好好清理门户!”   看着方然冲自己而来,易衡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他等了很久,第二道雷劫,终于来了!   察觉到空中的异变,方然心头一跳,急忙后退。   可天道不可欺瞒,雷劫已然锁定了他。   两道雷劫落了下来。   一道是易衡的元婴雷劫,另一道,却是天罚。   方然实力已经到达化神后期,可面对雷劫,仍旧脆弱得像个虾米。   一声巨响之后,他面色焦黑,口吐鲜血,哪里还有先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之势。   看到这一幕,众修士咽了咽口水。   幸好他们离得远,不然挨上这么一下,恐怕不死也要残废。   易衡实在是够狠!   修士渡劫,一般都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他却敢借雷劫阻挡方然。   要知道,被天道认为投机取巧的话,雷劫的威力也是要比平常大上不少。   易衡吐出一口鲜血,却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的雷劫,还没有结束!   易衡双脚踏地,冲向空中的那艘灵舟。   舟上两人看他直冲过来,大惊失色,林修平直接撕裂空间,传送到十几里之外。   苏幼禾胆子都要吓破了,尖声喊道:“救命!”   台下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易衡眯了眯眼:“你果然在这里,白玉亭!”   “对女子下手,易衡,你真是卑鄙无耻!”那平平无奇的男子将□□摘下,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诬陷我,为何我不能反击?”易衡嗤笑一声,“白玉亭,你还是先挨雷劈吧!”   头顶雷云翻涌,第三道雷劫落下——   这道雷劫比前面要猛烈的多,连带那道天罚都粗壮不少。   白玉亭的呼吸有些急促,飞快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符篆捏碎。   他和苏幼禾身边出现了一层屏障,然而天罚威力实在是太强,屏障霎时四分五裂。   你没事吧?”苏幼禾神色哀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玉亭。   白玉亭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不要哭,我还好。”   三道雷劫已过,雷云散去,易衡冷眼看着紧靠在一起的两人,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现在,还觉得是我勾结魔族吗?”   他声音微冷,质问着林修平与方然。   事实胜于雄辩。   眼前的这一幕,让林修平和方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易衡勾结魔族的事了。   方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目光阴冷地盯着苏幼禾。   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事是我们误会,对不住易世侄了。”身为世家家主,方然也是能屈能伸。   他都道了歉,林修平也道貌岸然地表态:“唉,易小道友,我也是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还请海涵。”   易衡知道,这两个老狐狸绝对会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二位前辈也不过是心系正道,有些着急罢了。”   对视几眼,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这梁子,是解不开的。   易衡移开目光,看向白玉亭和苏幼禾,神色凝重。   潜龙会上高手如云,众多正道宗主长老都在此地,白玉亭却敢潜入……   这只能说明,正道之中,定然有他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很有可能就是声称找到苏幼禾的方家,还有和方家一起的千机宗!   “方前辈,不知这二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第27章 027 她变人了   “这……”方然踌躇片刻, “先将他们关押审讯一番。”   “方家主,魔族如此嚣张,若是不重惩他们, 岂不是任由魔族践踏我正道脸面?”易衡义正言辞地说着。   台下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这还是在潜龙会呢, 白玉亭都敢混进来。   若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正道的脸面该往哪放?   方然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没想到, 易衡竟然能让他如此下不来台。   方家与白玉亭之间, 确实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若是此时他包庇了白玉亭, 定会惹人怀疑。   他看向苏幼禾,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苏宗主,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骋身上。   勾结魔族的, 可是他的女儿!   苏骋额上渗出冷汗,宽敞衣袍的袖子之中,双手紧紧攥拳。   “小女, 不, 苏幼禾既与魔族有染, 便不再是我灵剑宗弟子, 一切如何,但凭方家主处置。”   他的语气极为痛心, 却与苏幼禾划清了界限。   易衡嘲讽地笑了一下,苏骋还真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此女心机深沉, 阴险狡诈, 废去她的修为, 让她此生无法再修炼好了。”   方然目光落在苏幼禾身上, 苏幼禾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不,她不想被废修为!   若是变成凡人,她的寿命就只剩下区区几十年,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老去,长皱纹……   “白玉亭,你救救我!”她摇晃了白玉亭两下,不曾想,力度太大,竟是将挨了雷劫虚弱不堪的白玉亭晃得昏了过去。   她更加绝望了。   方然一步步逼近,苏幼禾吓得涕泪横流,狼狈极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方然对她生不出丝毫的恻隐之心,手指飞快地在苏幼禾身上点了几下。   苏幼禾一声惨叫,喷出一口鲜血。   她体内经脉寸断,灵力飞速流逝,境界跌落,不一会儿,彻底变成了凡人。   苏幼禾双眸垂泪,点点猩红沾染在她的碧色衣裙上,像是冬日里的红梅,显得格外凄美。   不知为何,站在台下的方蕴心里一揪。   “父亲。”他传音入密,唤着方然。   “何事?”   “这些修士们似乎都有些同情苏幼禾,父亲,不如点到为止吧?”   方然轻轻抿唇,扫了眼诸修士的脸色,果然如方蕴所说。   哼,不过是个狐媚子,竟如此会蛊惑人心!   “妖女修为已废,而这魔族皇子,身份非常,若是此时处置,只怕会引起魔渊动乱,先押下再议吧。”   “届时,可能还要劳烦诸位宗主来我千机宗议事。”林修平站在方然身后补充道。   易衡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微冷。   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苏幼禾,又提出处置白玉亭可能会引发魔乱,让众人对他的说法心服口服。   不愧是世家家主,这手段,实在是高明。   只是,这也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怕魔族真的与方家,与千机宗达成了协议。   可,与魔族勾结的世家或者宗门,只有方家和千机宗吗?   潜龙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面宣布名次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易道友,恭喜啊。”位列第四的靳阳拍了拍易衡的肩膀。   易衡微微颔首:“也恭喜你,靳□□友呢?”   靳阳挠了挠头:“哥哥把积分都让给我了,他现在应该在第十。”   “哼,傻子。”排第三的温九华嗤笑一声。   “喂,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咯,靳阴就是个大傻子。”温九华柳眉微竖,丝毫不示弱。   眼看着两人快吵起来,靳阴快步走来,挡在中间。   他眉目之间带了些无奈之色:“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亲弟弟,他夹在中间,帮哪边都不对劲。   温九华冷哼一声,嗔他一眼:“晚上来合欢宗吧,师父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哎,好。”靳阴摸摸鼻子,耳根微红。   他又不是不知道温九华的性子,不过是假借她师父的名义来和他见面罢了。   靳阴小心地勾住了温九华的手,温九华的脸也红了起来。   目睹一切的易衡:……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第一,但感觉自己一败涂地。   尹天青站在易衡身侧,传音入密:“易道友,恭喜。”   “没什么可恭喜的,只不过是运气,尹道友也很强。”   尹天青笑笑,不可置否。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更何况易衡这不过是谦词罢了。   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到了白玉亭的身上,忽略了易衡突破的事情。   20岁出头的元婴境,哪怕是放眼整个修仙界几千年的历史,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若易衡能一直以这个速度成长下去,说不定真能试试冲击一下传说中的那个境界……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戒指,“易道友,我有一事相求,潜龙会结束后,可否来我房间一叙?”   易衡轻轻点头。   尹天青应该是要找他聊聊苏允的事情,苏允对他有恩,他不会推辞。   林修平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上了一件颇为华丽的黑色绣金丝道袍,手中拿了个托盘,走到试炼台上。   “易衡,这是潜龙会魁首令,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要心怀天下,匡扶正义,正道的未来,全看你们了。”   “另外,下一届的潜龙会举办地,在灵剑宗!”   灵剑宗弟子们欢呼一声,看着台上的易衡,心中与有荣焉。   灵剑宗宗主苏骋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来。   苏幼禾修为被废,他的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潜龙会不潜龙会的。   虽然撇清了关系,可毕竟苏幼禾是他疼宠了二十年的女儿啊!   林修平将他僵硬的笑容尽收眼底,心中微哂。   他还以为苏骋心里只有自己呢,现在看来,苏幼禾还是有些地位在的。   只是没有办法与他的名声,与他的前途相比罢了。   潜龙会毕,有急事需处理的宗门先行离去,苏骋本来也欲向林修平辞行,突然有一端茶侍者摔倒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苏宗主。”他手上动作飞快,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一个纸团滚到了苏骋脚边。   他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踩住纸团。   “无事,下次小心就好。”   待那侍者走远,趁着无人之时,苏骋弯腰,捡起那纸团,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纸团上写着,让他去林修平的宗主殿一趟。   落款处,赫然写着方然的名字。   苏骋将这张纸小心地塞到一个玉盒之中,放入储物袋。   “宗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见苏骋从房间出来,李立被弟子们推搡着,硬着头皮问道。   来千机宗一趟,苏骋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个干净,就连过来询问,大家都觉得怄心。   心情浮躁的苏骋并没有注意到弟子们已然离心,只敷衍地说了一句“今日不回了”便匆匆离去。   “唉,好想回去啊,宗主是怎么好意思留下的?”   “他真的太凉薄了,咱们与苏师妹早就撕破脸了,但他可是苏师妹的亲爹啊……”   几人议论着,对苏骋的观感越来越差。   易衡轻笑。   就在前段时间,他也还不相信苏骋会是这样的人呢。   苏骋平日伪装的倒是不错,可乱了阵脚之后,大家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假的,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的。   回到灵剑宗之后,他也要提醒一下师父他们才是。   ***   从灵剑宗的住所处出来,苏骋径直走向了林修平的宗主殿。   门口的守卫弟子不知何时被遣散,宏伟的大殿前空无一人。   苏骋小心翼翼地走进宗主殿。   林修平与方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到苏骋,二人对视一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苏宗主,坐吧。”方然坐在主位,招呼苏骋坐下。   “不知二位叫我来此,所为何事?”苏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落座。   林修平心中暗骂他“老狐狸”,面上却带了笑:“我们商议过了,苏宗主的女儿虽然与魔族勾结,可罪不至死,所以,可以留她一命。”   苏骋冷笑:“那么二位是想要苏某做些什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苏宗主,过去的那些事情若是暴露了,咱们谁也讨不到好处,现在易衡羽翼未丰,而且心中已经对你我产生怀疑,何不……”   林修平将手放到颈侧,做出一个灭口手势。   “你们想让我去?疯了吗?”   “苏宗主。”方然的语气中暗含威胁,“若是易衡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何况,一命换一命,拿他的命换你女儿的命,这交易,苏宗主觉得不划算吗?”   苏骋脸色青黑:“你们威胁我?”   “不,这不是威胁。”方然双手交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是合作。”   “苏宗主,可要与我们合作?”   苏骋眼神闪烁,沉默良久后,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好,事成之后,我会亲自来接我女儿。”   方然和林修平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苏幼禾,已经快要离开千机宗地界了。   无人注意到,在一个小宗门乘坐的灵舟上,一辆仅容得下三人的法器驶了出来。   “方蕴,谢谢你。”   操纵着法器的方蕴有些不自在地轻轻挠着脸颊,“没关系,我也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而已。”   说起这个,苏幼禾的脸上又笼上了一层哀愁。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方蕴慌乱地道歉。   “没事,你说的也只是实话而已。”苏幼禾低着头,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愤恨。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和白玉亭的相处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种族不同而已,为何大家要有如此大的反应?   修士和魔族,就不能和谐相处吗?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方蕴指指白玉亭,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苏幼禾皱起眉头,“要不,将他送回魔渊?”   方蕴突然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在苏幼禾的眼神之下心软带上了白玉亭。   “送他回魔渊?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苏幼禾点点头:“我知道的,魔渊二皇子嘛。”   那你还要送她回去?   看着她纯真的模样,方蕴将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下去。   苏姑娘如此天真烂漫,只是不明白他的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吧?   “等会我们下去毁掉他的丹田,再将他送回魔渊吧!”   苏幼禾瞪大了眼睛。   毁掉白玉亭的修为?   那他岂不是变得和她一样可悲了吗?   不,不行。   他保护了她,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苏幼禾假作同意模样,轻轻点头。   见她同意,方蕴松了一口气。   和魔族共情,在他看来,和傻子没有什么分别。   虽然他的父亲好像和白玉亭有点联系,但不代表他会认同。   魔族嗜杀又狡诈,根本不可轻信。可他迫于父亲的威严,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   方蕴正打算将法器停下,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到拿着一块巨石,满脸泪水的苏幼禾。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他落得跟我一样的结局!”   听着苏幼禾哽咽的话语,方蕴闭上了眼睛。   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原来,他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见他倒下,苏幼禾扔掉了手中的石头。   方才她左看右看,发现了法器上的这块石头,顺手就用作武器了。   她操控了一下法器,停靠在一边,将方蕴搬了下去。   “对不起,方蕴,你真的是个好人。”   她将方蕴随意地放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带着白玉亭离开。   她决定好了,她要回灵剑宗一趟。   苏幼禾记得,苏骋有次喝醉了酒跟她说过,他的宗主殿中有一个密室,密室里面,藏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宝贝。   连生死人肉白骨都能做到的话,她的经脉,是不是也可以修复?   而另一边,发现监牢中空空如也的方然脸色铁青。   听守卫的说辞,是方蕴拿了他的手令,带走了白玉亭和苏幼禾。   他的这个好儿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速速追查这几人的下落,记得 ,要捉活口。”方然对着身后的黑衣男子吩咐着。   “是,家主!”   黑衣男子走后,林修平面带愁色:“方家主,苏骋那边,该怎么办?”   方然声音微冷:“先瞒着吧,等找到苏幼禾的下落,再告知于他。”   “还有,等蕴儿回来,那个秘术,可以着手施展了。”   林修平心头一惊。   那个秘术……   看来方蕴这个天赋异禀的儿子,要被方然放弃了!   ***   尹天青的房间之中,易衡与他对坐,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苏叔叔,他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那个故人之子吧?”尹天青询问着一旁的苏允。   苏允点点头,端起了为他特制的养灵玉茶杯。   易衡看不到苏允,只听到尹天青“哦”了一声,又见茶杯自己飞起,没来由地头皮有些发麻。   若是不知内情,眼前这景象,看着还真是够吓人的。   “易道友,此番找你过来,是有一事相托。秘境之中,苏叔叔应该和你交谈过。”   “他的尸身,被苏骋挖了出来,不知藏在了何处。我想拜托你,帮他找到他的尸身。”   听到这个请求,易衡并不意外。   “如果他的尸身被找回,他是不是就要走了?”   尹天青抿了抿唇,轻轻颔首:“我想重新为他挖一座坟。”   苏允皱起眉头。   这臭小子!是不是嫌弃他聒噪了?   “你是想让他入土为安吧?”易衡理解尹天青的想法。   “入土为安什么啊,晦气晦气。”苏允跺跺脚,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苏叔叔,你该去轮回的。”尹天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你毕竟……”   毕竟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啊。   苏允轻啧一声,大手摸上尹天青的脑袋:“天青,你不懂,有些事情没有搞明白,我是不会去轮回的。”   “什么事情?”   “一些你们现在还接触不到的事情。”   尹天青沉默了。   他总感觉,苏叔叔身上似乎背负着什么秘密。   这种被亲近的人隐瞒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那你的尸身怎么办?”   苏允双手叉腰,“尸身还是得找的,我怕它在苏骋那里受委屈,要是他那我骨头喂狗怎么办?”   尹天青:……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在乎的就这?   易衡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两人交流:“所以,我该怎么做?”   “麻烦易道友,回灵剑宗后,仔细寻找吧。”尹天青轻叹一声,“若是找不到,也不必强求。”   “我会尽力的。”易衡眼神坚定。   “这些丹药,你拿去吧,红色瓶子的是毒丹,绿色瓶子的是可以修复伤势的药。”   易衡推辞:“这太贵重了。”   尹天青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是药王谷谷主之子,天下丹药,我都不缺,没什么贵重的。”   贫穷的剑修:……   接过了几个瓶子,易衡向尹天青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小红鸟靠在剑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困倦的模样,可看到它回来,还是强撑着精神,“啾啾”叫了几声。   看着一剑一鸟,易衡心里突然就软了一块。   他轻轻摩挲着剑身。   剑灵已经闭关两天了。   他不知道,这一次闭关出来,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蓦地,易衡的手指顿了顿。   剑是金属锻造而成,平时摸着也是凉凉的,可现在,他为什么会感觉摸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易衡举起剑来,困惑地看着。   可左看右看,他也没有看出剑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剑灵在里面修炼导致的吗?   他没有多想,将佩剑轻轻放在桌上,翻身上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剑身之上却有点点光亮,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四周的灵力。   ****   第二日,苏骋带着灵剑宗弟子,坐上了回宗的灵舟。   当看到那座熟悉的山峰之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守山弟子见到灵舟,立刻传讯上去,不一会儿,山门之外就站满了迎接的长老和弟子。   易衡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冲他挥手的钟无期。   回想起他的叮嘱,易衡摸了摸鼻子,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好小子,竟然拿了魁首,还突破了,不愧是我钟无期的弟子,走之前没白嘱咐你!”回到第二洞天,钟无期重重一掌拍在他后背之上。   易衡被他拍得咳嗽两声:“师父……”   “干嘛?”   “你不是说让我量力而为吗?”   钟无期脸上笑容一僵:“有吗?这说明,你量力就是要拿第一,为师对你的实力很有信心啊!”   易衡:……   算了,他是师父,他说了算。   两人寒暄片刻,钟无期简单问了问易衡关于潜龙会上的事,听到苏幼禾诬陷他的时候,气得脸都要绿了。   “那苏幼禾,也太恶毒了些!”   眼看着他提着剑就要去找苏骋讨说法,易衡将他拦下:“师父,苏幼禾已经被处置了。”   “怎么处置的?”   “她修为被废,被关押起来了。”   钟无期愤愤地收剑:“没要了她的命,真是便宜她了!”   易衡心里一暖,却也没忘了提醒他苏骋的事。   “师父,此次千机宗之行,宗主表现得实在是奇怪。”易衡把一路上的经历和苏骋的两幅面孔一五一十地告知钟无期。   钟无期冷笑一声:“还用你提醒吗?那苏骋小儿是个什么玩意儿,早一百年,我们都看清楚了。”   还只是弟子的时候,苏骋就爱在背后使绊子。   一边嫉妒哥哥的天资,一边又仗着哥哥的威势,在灵剑宗中排除异己。   此人生性多疑,鬼点子也确实不少,在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得了个“智囊”的名号。   但钟无期一直怀疑,苏允的死到底与苏骋有没有关系。   那场战役,以苏允的实力,不应该如此惨烈才对。   但苏骋当上宗主,他们虽有怨言,却无法表露。   甚至朋友之间都要装出矛盾颇深的样子,以免被多疑的苏骋算计。   他和张凌月,就是如此。   听钟无期说了些从前的事,易衡突然开口问道:“那,苏允前辈的墓何在?”   “苏骋将苏师兄安置在后山西北方的一处山头那里,后山危机四伏,我们就是想要祭拜,都难以寻到。”   苏允的墓,竟然在后山?   易衡眉头紧皱。   他原本打算去苏允的墓周围探一探,现在看来,并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师徒两个又说了会儿话,钟无期就打发易衡回去休息了。   然而回到自己屋子的易衡却并没有歇下。   当月光静静洒在窗前之时,他换了身黑衣,以夜色作为遮掩,偷偷溜向后山。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易衡在树木之间穿梭着。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上,都没遇到几只妖兽。   他低下头,看了看藏在袖中的小红鸟。   “啾啾。”小红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易衡轻笑一声,继续前进。   据钟无期所说,苏允的墓在妖兽森林西北角的山头,易衡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墓碑的一角。   那块碑,不知被何人踩了一脚,将玉石都踩得碎裂开来,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脚印。   易衡俯身,仔细看着那道脚印。   从大小上判断,这应该是成年男子踩上去的。   除了苏骋,易衡想不出还有谁对苏允这样一位英雄能有如此深沉的恨意。   他对着那个小土堆,鞠了一躬。   “前辈,我只是想要查证而已,希望您不要介意。”   易衡从储物袋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铲子,将苏允的棺材挖出。   一百年前的灵木至今依然保持着原样,可这棺木,却明显是被人打开过的模样。   易衡沉凝片刻,慢慢地将棺木打开——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苏允的尸骨真的不在!   那么,苏骋能将他的尸骨藏到哪里去呢?   易衡正思考着,身后的灌木中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   他警惕地转身,持剑盯着灌木丛。   那灌木丛抖动片刻,钻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易衡瞥向树后,将剑收起。   “叮——”   两枚飞镖突然掷向了他。   银色的飞镖,刃上却是黑色,一看便是淬了毒的。   易衡挥剑,将飞镖挡下。   金属碰撞,闪出了几丝火花,易衡眼神微冷,脚下一蹬,飞速冲向森林深处。   那人也是阴魂不散,紧紧追逐,两人在妖兽森林中穿梭许久,易衡终于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   “怎么不逃了?”蒙面的黑衣人嗤笑一声。   易衡眯了眯眼,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苏骋!”   苏骋将面巾一把扯了下来:“你倒是警觉,只可惜,你逃不掉了。”   “你为何要杀我?”   “杀你?”苏骋的眼神落在他手中的佩剑之上,“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杀你,你这把剑的秘密,我还没能看透呢!”   “只是有人让我处理掉你,你又发现了苏允的事……”苏骋取出自己的赤虹剑,“今天,你必死无疑!”   他的剑剑速极快,易衡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险而又险地躲了一剑,却来不及躲他的第二剑。   化神与元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易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左臂处伤口深可见骨。   这还是他扭转身形,没有完全被这一剑命中的结果。   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倔强的样子,苏骋突然在易衡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他最是厌恶。   “苏允……”苏骋喃喃地念出了那个名字,蓦地,他嘴角扯开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你知道,我把苏允这么样了吗?”   “他的尸骨,被我拿去喂狗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易衡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不敢的。”易衡直视着苏骋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敢。”   苏骋身形一颤,杀意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不敢对苏允的尸骨做什么。”   “住嘴!”苏骋又是一剑挥出,这一次,砍中的是易衡的右臂。   他双目赤红,“我改变主意了,易衡,我不打算直接杀了你,我要先砍断你的左手,再砍断你的右手,让你一辈子无法拿剑,生不如死!”   易衡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害怕苏允了吗?”   害怕?   说什么笑话!   可是苏骋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是害怕苏允的。   他害怕那个光芒万丈,让他生活在阴影中的哥哥,那个被他用计害死,还刨了坟的哥哥。   这是一种刻入骨髓中的恨与惧,纵使苏允早已死去多年,苏骋也夜夜梦靥,每个噩梦之中,都有苏允那张脸的出现。   这是他的心魔,而易衡的这几句话,竟然让他隐藏了近百年的心魔暴露了出来。   感受着心中按捺不住的杀意,苏骋知道,他又一次入魔了。   滔天的魔气让已经身受重伤的易衡皱起眉头。   他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苏骋竟然走火入魔了?   而且这魔气的浓郁程度,只怕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入魔!   “你知道我第一次入魔,是什么时候吗?”苏骋已经长出了獠牙,模样与正常人类大相径庭。   “我第一次入魔,是在苏允被钦定成为下一任宗主的时候。明明是双生子,凭什么,凭什么我出生的晚?凭什么我天赋差?凭什么大家都看重他?”   “可是你知道我第一次入魔是谁拉回来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苏允!”   “他跟我说,他不在乎这些虚名,我们是兄弟,他的一切都可以跟我分享。”   “真是可笑啊!”苏骋握剑的手渐渐用力,骨节都开始发白。   “可你还是嫉妒他。”   “我当然嫉妒他,入魔一次之后,所有知情人更不喜欢我了,正魔大战,苏允建功立业,他们喜欢的都是苏允!”   “我都听到了,他们跟苏允说,不要管你弟弟,下一任宗主就是你,可他拒绝了,你说,他是不是傻?”   易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同情地看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可怜我?”入魔的苏骋呲着牙,神色狠戾。   他毫不心软地又捅了易衡一剑,看着易衡因为疼痛而抖动的身躯,咬牙切齿道:“就你也配同情我?”   易衡轻嘶一声,笑了起来,“你杀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计回报爱你的人,你还不可怜吗?”   “你住嘴!”苏骋身上的魔气越发重了,“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的肉一片片地切下来,让你活生生痛死!”   他走到易衡面前,一把抢过易衡的佩剑。   易衡双臂受伤,根本无法抢回佩剑,只能怒视着他。   “说吧,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你不说,那我就折断它!”   听到苏骋威胁的话,易衡突然笑了。   上一个这么说的,是白玉陵。   可高深莫测如白玉陵,费尽力气也没能将这把剑折断,苏骋又能将它怎样?   “你可以试试。”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苏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捏住佩剑两端,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佩剑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易衡和苏骋心中都是一跳。   虽然身受重伤,可易衡的脸色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苍白。   为什么?   为什么佩剑上会有裂痕?   难道上一次,是白玉陵在演戏吗?   苏骋心中也十分慌乱。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剑,他的手怎么就这么贱,非得去毁了它呢?   传闻中,这把剑可是与上界有关啊!   万一其中有什么可以飞升的秘密呢?   剑身上的裂痕仍在继续扩大,苏骋连拿都不敢拿,将剑轻轻放在地上。   易衡强忍着双臂的疼痛,慢慢挪过来,伸手想要去触碰它。   在他的手指碰到剑身的一瞬间,一道强光闪过,晃得两人都眯起了眼睛。   再睁开眼,地上哪里还有剑的影子?   “剑呢?”苏骋剑尖指着易衡的脖颈,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易衡也摸不着头脑,环视四周寻找着。   “喂,你们两个。”一旁的树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清甜的女声。   两人抬头看去,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坐在树上,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一头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腰后,一双桃花眸里含了笑意,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们两个,是在找我吗?”   易衡盯着她晃晃悠悠的白嫩脚丫,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她竟然不穿鞋子!   都不知道害羞的吗?   他已经认出来了,坐在树枝上的女子,就是他的剑灵!   林慕从树上轻盈跃下,落到易衡身边:“哇,你伤得好重,是他干的吗?”   易衡:……   所以,他都流了这么多血,她是才看到吗?   “把鞋子穿上。”易衡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我没有鞋子!”   “穿我的。”   “谁要穿你的鞋子啊,脏死了!”   苏骋:……   给点面子行不行,我还在场呢?   林慕才看到他入魔的状态,惊叹一声:“哎呀,苏骋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你是何人?”苏骋从未在宗门内见过林慕,虽然被她气得不轻,可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我?我是你爷爷!”林慕一拳打在苏骋脸上。   苏骋瞬间就飞了出去,撞在了树上。   他喷出一口鲜血,几颗牙齿掉落下来。   苏骋惊恐地看着林慕,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此等怪力,连以炼体术闻名的苦禅寺都鲜少有人能拥有,这女人到底是何来头? 第28章 028 寻骨   林慕看了看自己的手, 惊叹道:“哇,我力气好大哦!”   听到这话,被她一拳打飞的苏骋差点气晕过去。   他非常怀疑,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故意这么说嘲讽他的。   苏骋站起身, 脸上被打的地方肿起老高。   他释放出化神境的威压,一步步走向林慕。   像这种体修,弱点就在于神识之上, 他只需要用化神境的神识攻击这女人, 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倒。   苏骋悄无声息地释放出神识, 试图钻进林慕的识海。   可他的神识像是碰到了一堵墙, 被牢牢地挡在外面。   怎么会这样?   苏骋心中大惊,仔细感知林慕的境界。   可越是感知,他就越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个女子,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换句话说,她完全就是一个凡人!   这怎么可能?   “好像更丑了……”林慕嫌弃地看了苏骋一眼,给出了评价。   苏骋此时入魔, 青面獠牙, 本就十分丑陋, 又被林慕打掉了几颗牙, 鼻青脸肿的,看着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你!”   苏骋本欲骂她两句, 不曾想,林慕直接动手了。   “易衡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吧?我今天不把你打哭, 我就不姓林!”   正在疗伤的易衡:……   剑灵好像从未告诉过他, 她也是有名字的。   本来他还打算给她起名易小剑, 现在看来, 是他错付了!   易衡心里突然有种如深闺怨妇一般的忧愁。   他的剑灵,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林慕并不知道易衡一颗老父亲一般的心此时已经拔凉,她对着苏骋,一下又一下,拳拳到肉。   不单单是因为他伤了易衡,林慕在空间里憋了太久,好不容易出来了,心中总是想要发泄一下的。   苏骋养尊处优多年,哪经历过这种阵仗?   自苏允去世之后,根本没有人敢打他,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这位化神境强者痛哭流涕。   “别打了,别打了!”   “让你入魔,让你杀人,一大把年纪了,不学好!”   “我不敢了,不敢了!”苏骋的心魔,愣是在她的拳头之下,慢慢憋了回去。   林慕心头恶气出了,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易衡:“易衡,我手疼!”   易衡:……   “咳。”易衡瞥一眼瘫倒在地的苏骋,轻轻咳嗽一声,“下次打人,不要这么用力了。”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尹天青给的红色玉瓶,“把这个给他吃了吧。”   “这是什么?”林慕好奇地晃了晃瓶子。   “尹天青搞的毒丹。”   “毒丹?”林慕的眼神亮了亮,“什么效果?”   “具体我也不清楚,可以拿他试试看?”   对苏骋,易衡毫不手软。   林慕嘿嘿一笑,把药丸塞进苏骋口中。   苏骋还想挣扎一番,可林慕托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接咽下了丹药。   尹天青作为药王谷天骄,炼丹水准自然不可小觑。   不过片刻的工夫,药效就发作了。   苏骋脸上带着被打出来泪痕,突然开始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努力捂住嘴,可笑声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   苏骋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呲牙咧嘴,可不管怎样,他就是停不下来。   “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呀。”林慕感叹一句。   泪,从苏骋这个一宗之主的脸上滑了下来。   他足足笑了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里,林慕把他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   等他终于停下的时候,苏骋的表情中只透漏出四个字——   生无可恋。   “苏允的尸骨,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易衡站在他面前询问着。   “我不告…”苏骋抬头,刚想嘴硬,看到他身后笑嘻嘻的林慕,瞬间萎了,“在我宗主殿的密室里。”   “密室如何能找到?”   “书柜上的青瓷花瓶向右转一下。”苏骋乖巧地回答着。   对于他的话,易衡并不敢全信。   以苏骋的狡诈程度,密室之中不可能毫无布置。   他带着被五花大绑的苏骋,和状况外的林慕一起来到了宗主殿外。   将苏骋的嘴堵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弟子,三人终于进入到了宗主殿内。   易衡伸手,想要去挪动花瓶。   “我来吧!”林慕将他挤开,粗暴地拧了一下。   苏骋眼神暗了暗,心中窃喜。   那花瓶之上,他抹了剧毒,只有一小块地方没有毒。   那毒只要粘上一点,必会让人浑身无力。   他倒要看看,这个怪物倒下了,易衡还能有什么花招。   苏骋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等待着林慕毒发的那一刻。   可他都要数到一百了,林慕还是活蹦乱跳的。   难道是他抹的毒过期了吗?   “看什么看呢,前面开路!”林慕一巴掌把他拍进密室,苏骋没站稳,在密室之中跌跌撞撞地前进。   这一下可了不得,他不知触碰到了多少机关,站在密室外的两人听着他的惨叫,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个探路的。   等惨叫声停了,林慕率先进入密室。   这里没有灯,只点着几根蜡烛,烛火摇曳,看起来有些阴森。   她顺势挽住了易衡的胳膊。   “这里好黑,我害怕。”   看着她白净的侧脸,易衡心里一软,嘴上却说着:“你拉着我,难道就不害怕了?要不你先出去?”   林慕:……   她皮笑肉不笑地挽得更紧:“不用,拉着你就不怕了。”   易衡被碰到伤处,倒吸一口凉气。   他扭头瞪着林慕,林慕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易衡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任由她挽着。   这密室也不知道苏骋是如何搞出来的,走了几分钟,突然视野开阔起来。   苏骋脸着地,静静地趴在地上。   这里他布置了安神香,只要闻到香味,就会陷入昏迷。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林慕放开易衡,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试探苏骋的鼻息。   “还活着,应该问题不大……   易衡示意她低头看看。   林慕照做,看到苏骋背后的烧伤和腿上插着的几个飞镖。   她挠了挠头,换了种说法:“应该能活。”   怎么说也是个化神境,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于是两人心安理得地忽略掉他,开始在密室中探索起来。   苏骋当了这么多年宗主,四处搜罗的好东西确实不少。   林慕一边帮易衡寻找苏允的尸骨,一边挑挑拣拣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地揣进怀里,不一会就抱不过来了。   她非常自然地从易衡怀中摸出他的储物袋,把东西塞进去。   易衡看着她的土匪行径,皱起眉头。   “你变成人了,为什么还是能打开我的储物袋?”   “谁跟你说我是人了,我现在只是个人形的。”林慕撅起小嘴,有些生气。   提起这个,她就有些憋屈。   这个化形,每三天才能化一次,而且每次都只有两天的时限。   况且,她现在的状态还真算不上是个人。   力气大得出奇不说,刀枪不入又百毒不侵,除了心不是铁做的,哪哪都和还是佩剑的时候差不多。   “那你现在是剑成精了?”   “算是吧。”林慕踮起脚,努力去拿苏骋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盒子。   “化形不能控制身高的吗?”易衡轻笑一声,越过她的头顶,把盒子拿下来递给她。   林慕:……   要不是有认主契在,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她面不改色地拍拍易衡的肩膀:“谢谢您啊。”   易衡只觉肩上像有一座大山压下,“嘭”地趴在了地上。   手中的盒子没有拿稳,也掉到了地上。   一个头骨滚了出来,静静地对着两人。   “卧槽!”林慕吓得一把抓起易衡,躲在他的身后。   易衡咽了咽口水,“这应该是苏允前辈的……头。”   好家伙,大半夜的看到这一幕,他身上都觉得一阵阵发凉。   易衡想了想,伸手蒙上林慕的眼睛。   “你干嘛呀?”   “你不是害怕吗?我给你挡挡。”   林慕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滑过他的手心。   易衡把手直接贴在她眼皮上:“别眨眼,很痒。”   “你干脆找块布给我遮上得了!”林慕一颗少女心被他一句话崩得稀碎,破罐子破摔道。   谁知易衡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我储物袋里的那块布,好像刚刚用来堵苏骋的嘴了。”   林慕挣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走向那头骨,将它捡起来,往易衡怀里一塞:“行了,别磨叽了,我还要继续打劫呢。”   易衡颤抖着伸出手,将头骨塞进盒子,小心地将盒子放到一边。   林慕已经快把密室里的宝贝扫空了。   她从角落里面找到了一个玉瓶,上面刻着“续生丸”三个字。   林慕小脑袋瓜转了转,从易衡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空瓶,把那粒药丸塞了进去。   又打开尹天青的那红药瓶,随便挑了一粒。   看着她笑得一颤一颤的背影,易衡有些困惑。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林慕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没什么。”   她推了推易衡:“好啦,拿到东西了就快走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易衡凝视了一眼空空的柜子,点了点头。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潜入了密室。   来人正是苏幼禾和白玉亭。   “我父亲之前喝醉了的时候,说这里他有一颗很神奇的丹药,可以修复人身上的一切伤势。”   白玉亭搂住她,眼神中满是心疼:“对不起,都是我害你修为被废。”   苏幼禾眼眶一红:“不,不怪你,只怪他们太残忍了。”   “是啊。”两人温情对视,相拥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来到密室,两人却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高高的架子之上,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摆。   苏骋这宗主当的也太穷酸了一点吧?   苏幼禾脸上突然有些发烧,指指玉瓶,“那个,那个应该就是我父亲之前说的药了。”   白玉亭干笑一声,打着圆场:“一定是因为它价值太高,苏宗主特意开了个密室藏它。”   苏幼禾点点头,拿起玉瓶。   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她轻轻开口:“续生丸!”   就是这个!   她打开瓶口,倒出一粒圆滚滚的丹药来。   那丹药卖相极好,仔细一看,甚至还有几道丹纹,一看便是对丹道颇有造诣之人炼出的。   苏幼禾心中打鼓,带着紧张和期待将丹药吞咽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药力涌向丹田。   “哈哈,哈哈!”苏幼禾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是经脉恢复了吗?”白玉亭惊喜地看着她。   苏幼禾连连摆手:“哈哈哈哈哈!”   “你是太开心了吗?”白玉亭看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苏幼禾笑得眼泪流下来,他都以为是喜极而泣。   只是,她笑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半个时辰之后,笑得脱力的苏幼禾终于停了下来。   “我的经脉,我的经脉没有好!这药是让人发笑的!”苏幼禾号啕大哭。   她的形象,她的希望,全都没有了。   白玉亭瞪大了眼睛。   原来刚刚那是中了毒吗?   他轻轻拍着苏幼禾的后背:“没关系,魔渊地大物博,跟我回去,我定会为你寻来宝药。”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的那个哥哥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若是白玉陵不肯给,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魔尊之位早晚都是他囊中之物。   “玉亭,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   拖着昏迷不醒的苏骋,回到了后山妖兽森林的外围。   “如果苏骋恢复了,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他不敢的。”易衡伸出手,手心上躺着一块玉璧。   “这是什么?”   “留影璧,之前师父花了大价钱买的,送给我了。”   苏骋刺杀的景象被留影璧完全收录在内,若是他还不想暴露的话,就不能对易衡出手。   否则易衡把这留影璧传出去,他就该人人喊打了。   把苏骋绑在一棵树上,两人回到了第二洞天。   小红鸟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   “啾啾,啾啾!”它亲昵地蹭着林慕的脸颊。   “它怎么知道你是剑灵?”   “之前不是在秘境见过吗?”林慕摸摸小红鸟的头,嫌弃地看了易衡一眼。   易衡轻啧一声,把小红鸟抓起来:“行了,先说正事。”   “什么正事?”   “今天晚上,你要睡在哪里?”他指了指自己仅容得下一人的床榻,神色凝重。 第29章 029 英年早婚   林慕警惕地看他一眼, 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不会是想……?”   “怎么可能?”易衡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反应超大,“我是那种人吗?”   两人对视着, 僵持了半天。   易衡摸了摸鼻尖, 有些心虚地说着:“怎么说你也是女孩儿,我怎么可能让你打地铺?”   “哦,那你可真是棒啊。”   林慕神色冷漠地打开易衡的柜子, 拿出一套被褥, 铺在地上。   “请吧?”   “先等等。”易衡叫住她, “你去洗脚, 没洗脚别上我的床。”   林慕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好的。”   她从外面打了水,洗干净自己的脚,趿拉着易衡的一双没有穿过的鞋子走进屋,趴在床上。   易衡也已经洗漱完毕, 躺在了地上。   小红鸟看看林慕,又看看易衡,犹豫了一会儿自己要睡哪里。   最后, 它还是飞上了床, 贴在林慕的腰间, 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忽然, 它被一只大手拎着翅膀提了起来。   “啾啾?”它困惑地看向脸色阴沉的易衡。   “今晚你跟我睡。”易衡将它放在地上,瞪它一眼。   小红鸟委屈地叫了两声, 却在他的眼神威胁之下,乖巧地趴在了地上。   看着床上的林慕, 它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   呸, 易衡, 真不是个东西。   月色朦胧, 透过窗,洒落在屋内。   易衡躺在地上,久久难以入睡。   “你睡了吗?”他背对着床榻,询问着床上凸起的一团。   林慕嘟囔着回答:“本来快睡了,你一说话,又醒了。”   “抱歉。”易衡翻了个身,“我只是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没告诉过你吗?”林慕从床上坐起来,“我叫林慕,树林的林,倾慕的慕。”   “林慕。”易衡轻轻唤着。   “哎。”   “林慕。”他又唤了一声。   “哎。”   “林慕。”   “你爹在,有事快说!”林慕被他叫烦了,气鼓鼓地瞪着他。   这人还真是奇怪。   “你以后都是人的形态了吗?”易衡问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我以后的武器该怎么办呢?”   林慕沉默了一下:“放心,我过个几天就会变回去的。”   听到这个回答,易衡心头微松。   能变回去的话,他就不需要再去找一把新的佩剑了。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林慕,明天我带你去买鞋子和衣服吧。”   林慕眼睛亮了起来:“好啊!”   她早就惦记着女修们那些漂亮裙子了,好不容易化出人形,她可得好好挑上一挑。   易衡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   明天啊,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可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因为睡得太晚,他们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午饭时间,钟无期久等易衡不来,风风火火地就来到易衡的屋前,推开了门。   “衡儿,你怎么没……起床呢?”   看到床上那张陌生的脸,钟无期愣了愣,拔出剑来。   他警惕地盯着林慕,一步一步地靠近。   “师父,你干嘛呢?”易衡揉了揉眼睛,仰视着他。   钟无期被他突然的一句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剑差点掉到地上。   “好小子,原来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被怎么样了呢!”   “没,师父,此事说来话长。”   易衡起身,正准备和钟无期解释,一个枕头飞了过来,砸到他的脸上。   “吵死了!”林慕嘟囔了一句,手重新缩回被窝。   “师父,咱们出去说吧。”易衡揉了揉脸,无奈地说着。   两人从易衡的小屋中出来,易衡把剑灵的事情跟钟无期一五一十地讲了。   “我还以为你在这金屋藏娇呢,啧,原来是剑灵啊。”钟无期的语气带着些自家猪不会拱白菜的恨铁不成钢。   “等等,剑灵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钟无期摸了摸下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衡儿,师父支持你!”   听着钟无期没头没脑的话,易衡十分困惑。   怎么就扯到支持不支持上了?   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支持的吗?   送走了一心惦记着八卦的钟无期,易衡回到屋里,准备叫林慕起床。   林慕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只有头发露在外面。   易衡隔着被子,轻轻戳戳她的脑袋:“起床了。”   林慕动了动,不理他。   易衡又戳戳:“再不起床的话,灵剑绣坊都要关了。”   灵剑宗门内就有一个类似集市一样的存在,开设在半山腰。   多数都是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们的亲眷开的,灵剑绣坊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由几个外门弟子的妻女组织开起来的,整座山头就这一家。   又因为绣工精湛,衣裙款式新颖,去添置衣物的女修络绎不绝,但总共只有六七人经营,供不应求,每天只能早早关门,准备明天的货品。   林慕“蹭”地坐了起来:“这就出发!”   她刚想下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要穿着你的大鞋子去吗?”   易衡看看她的脚,脸色微红,欲盖弥彰地转过身去:“那不然要如何?”   背上突然一沉,林慕的手箍在了他的胸前。   “这,这是做什么?”   “你背着我去。”林慕坏心眼地在他耳边说道。   酥酥痒痒的感觉让他身子下意识地一颤,易衡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你下来。”   “我不嘛。”林慕把头贴在了他背后,双腿微微用力,“嘚儿驾!”   易衡无奈,只能任由她胡闹。   他背着林慕来到灵泉边打水洗漱了一番,才出发去往灵剑集市。   因为易衡拿了潜龙会的魁首,这几日,内外门都放了假,集市上格外热闹。   易衡本就是门内的风云人物,此时背着一个面生的姑娘,更是让众多弟子频频回头。   这姑娘身着一身简单白裙,头发披散,表情却很生动,看着俏皮极了,虽是从未见过的面孔,可脸上带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易师兄背着的姑娘,是谁啊?她可真好看……”   “别想了,肯定是易师兄的心上人,你见他什么时候跟女子亲近过?”   “就是,那苏幼禾想嫁他,不都被他拒绝了吗?”   “不过这个女子,比苏幼禾可是漂亮多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时不时地传进易衡耳中,他如玉的面庞染上褪不去的淡粉色。   早知道,就该带着面具出来。   易衡心中羞恼,颠了颠身上的罪魁祸首。   林慕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呀,走稳一点行不行?”   易衡的呼吸一滞:“刚刚没注意,走到坑里去了。”   “还有,不要贴我这么近。”   林慕撇了撇嘴,羞涩的直男啊,还真是不解风情。   “知道啦!”   两人来到灵剑绣坊,又是吸引了不少女修的目光。   “敢问,可是内门的易师兄?”   绣坊掌柜一日之内不知道要见多少弟子,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的本事。   一看到易衡,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可是位稀客。   易衡身上常年穿着统一领取的弟子服饰,怎会突然来绣坊挑选衣物?   掌柜的目光落到他身后背着的林慕身上,心下了然。   “易师兄可是要替这位姑娘挑选衣裙?”   易衡错开她灼灼的目光,轻轻点头,“帮我妹妹选几双适合她的鞋子,再拿几件衣裙。”   妹妹?   易家哪里还剩下他的什么妹妹?   怕不是情妹妹哦!   绣坊掌柜的看看林慕,再看看易衡,用扇子捂嘴,笑得更开怀。   “易师兄你今日是来对了,绣娘们刚制出了一套海蓝纱缀东珠裙,还有一身您穿也合适的海蓝缎衣袍,要不要一同试试?”   “试试!”林慕双眼放光。   “好嘞,这就给您去拿。”   易衡皱起眉:“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弟子服多好,耐穿又耐脏。   “你柜子里面十几件一样的衣服,你都不觉得单调吗?”   易衡很想说不觉得,对上林慕可怜巴巴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试试就试试。”   他将林慕轻轻放下,从架子上挑了几双绣鞋:“先看看这些有没有合适的。”   林慕选了双蓝色的绣鞋,看着比她的脚大了一圈,可穿上之后,微弱的灵力让它变换大小,竟是正正合适。   林慕站起来,转了一圈。   灵剑绣坊的绣工果然名不虚传,绣鞋又软又轻薄。   “二位久等了。”掌柜的拿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之上,放着两件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   只不过左边的是男子款式,右边的是女子衣裙罢了。   林慕神色激动,捧起那东珠裙,走进隔间换好。   易衡也有些不情愿地去换了衣服。   二人出来的时候,绣坊内的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易衡和林慕都是如画一般的容颜,就是在这俊男美女多出的修仙界,也是佼佼者。   此时二人身着同色衣服,一同走出,画面又和谐又养眼。   “真是绝配啊!”掌柜的喃喃道。   众人皆点头应和。   易衡颇有些拘谨地扯扯身上的缎子。   自十年前易家遭逢大变,他就再没穿过这样的绫罗绸缎。   可他身上的公子气质仍在,面如冠玉,眸若星辰,让林慕忍不住看呆了。   她咽了咽口水,嘿嘿地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可真是好福气。”   “什么?”易衡没听清她的话。   林慕收了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说,衣服真好看,咱们快点买下吧。”   “姑娘大气,易道友乃是宗门骄傲,这两身衣服,全当我送予你们的。”   “这可使不得。”林慕一把拿过易衡的储物袋,从里面拿出数块灵石,递给掌柜的。   易衡对她拿自己储物袋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可落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好事将近了。   在她们的认知中,两情相悦的修士缔结同心契,方可打开对方的储物袋。   而同心契,也就相当于凡间的婚契了。   想不到易衡年纪轻轻,竟然英年早婚了!   “姑娘,既然衣服不让我送,剑穗什么的总能收下吧?就当是我送的贺礼了。”   看着掌柜的拿出的精美的剑穗,林慕看了看易衡。   “你想要的话,拿就是了。”易衡颔首。   左右不过是一根剑穗而已,反正她变回剑之后,他也是能用到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掌柜的口中的“贺礼”一词,若是他知道众人的想法,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淡然。   有些人啊,还没有谈过恋爱,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挑选剑穗的林慕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小手一伸,完美地避开了其他颜色,精确地拿出一根粉红色还打着蝴蝶结的剑穗。   易衡:……   这个剑穗,他死都不会用的! 第30章 030 药王谷   “等我变回去之后, 你记得把这个剑穗给我绑上哦。”林慕美滋滋地扯了扯那个蝴蝶结。   “不要。”易衡直截了当地拒绝。   林慕瞪他一眼,他也不甘示弱地瞪回来。   两人僵持良久,还是没有人愿意退让一步。   林慕皱起了眉头, 眼中笼上一层雾气, 委屈地看着他:“你都从来没给我买过剑穗,粉红色怎么啦,我就是喜欢嘛!”   易衡不由得赞叹一番她的演技。   可明知道她是装的, 易衡却说不出什么狠话:“好了, 到时候给你系上。”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他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林慕嘿嘿一笑, 抱着剑穗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易衡却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老人家,这个梳子怎么卖?”他指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问道。   摆摊的老人看他一眼:“一块下品灵石。”   易衡下意识地就去掏储物袋,可伸手去,却扑了个空。   “林慕, 回来!”他咬着牙,唤着林慕的名字。   “怎么啦?”   “姑娘,你相公是想给你买把梳子。”摆摊的老人家笑眯眯地调侃, “小两口, 感情真好。”   “不是, 我们不是小两口。”易衡解释着。   摆摊的老人家看看他俩身上不说毫无关系, 但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眼神怀疑。   他在这摆了多少年的摊了, 是兄妹还是小两口,可从没看错过。   林慕掏出储物袋:“多少钱呀?”   “一块下品灵石。”   她付了一块下品灵石, 拿起那梳子看了一眼。   梳子上雕刻着几只小燕子, 栩栩如生, 可爱极了。   “老人家, 这梳子真好看。”林慕轻轻梳了梳头发,宝贝似地将梳子收了起来。   “姑娘喜欢就好。”他睨了易衡一眼。   这小子,可别是那种骗人感情的花花公子吧?   易衡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拉住林慕的手,快步离开小摊。   “怎么啦?我还没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呢。”   “没什么。”易衡意识到不对劲,松开了林慕的手。   他耳根又红了起来。   他只是有些恼怒而已,没有注意到自己拉住的是林慕的手。   但她的手真的好软……不行,还是要避嫌!   林慕脸色一变,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完了,我要变身了!”   易衡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要是让林慕在这大街上变成剑,估计明天他就名传修仙界了。   “走!”他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要避嫌的想法,拉起林慕,飞奔起来。   终于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易衡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手上拿着一把披着裙子的佩剑,显得有些滑稽。   易衡从剑尖上取下储物袋,将裙子收了起来。   “你……”他敲了敲剑身,“鞋子是不是没了?”   剑身颤了颤,像是在回应。   易衡捂住额头 ,长叹一声。   林慕控制剑身,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在地上写字。   【剑穗呢?我要剑穗!】   易衡认命似地拿出那个粉色剑穗挂上。   他拎着佩剑,重新回到街上。   “易,易师兄?”   忽然有人叫住他,易衡抬头一看,是外门的刘文谦。   他正和他的妻子一同逛街,见到易衡,忍不住上前打了个招呼。   刘文谦的目光被易衡的剑穗吸引住。   好家伙,嫩粉色,蝴蝶结!   刘文谦心中对易衡的敬佩油然而生。   喜欢一样东西,就不能在意世俗的眼光。   易师兄,果然是个通透之人。   易衡注意到他的眼神,脸色十分不自然:“刘师弟,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易师兄,告辞。”   看着那道身影匆匆离去,刘文谦拉起妻子的手:“娘子,这就是我曾经与你说过的那位,帮助过我的爱嗑瓜子的师兄!”   ***   回到第二洞天,易衡打算去找钟无期辞行。   苏允的尸骨已经找到,他需要去一趟药王谷。   况且,现在林慕不在,若是苏骋反应过来,真想撕破脸皮的话,他的留影璧也不能保证有用。   “师父,我要去药王谷一趟。”   钟无期被身穿锦缎衣服的他震撼到了,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需要去一趟药王谷。”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个盒子,“这是苏允前辈的尸骨。”   “这……”钟无期瞳孔震了震,“他为何会?”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除了苏骋,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先前说,在秘境中遇到了苏允师兄的灵魂,他的灵魂,现在在药王谷?”   易衡点头。   钟无期喟叹一声:“早先时候,神刀门门主柳烈,药王谷谷主尹峰就与苏允师兄交好,他会去药王谷,也不奇怪。”   “易衡,此事事关重大,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是。”   告别钟无期,易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灵剑宗。   他前脚刚走,苏骋后脚就找上了门来。   从妖兽森林鼻青脸肿地回去之后,他越想越是不对劲。   那怪力女子不受神识攻击影响,身上又没有灵力波动,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   再联想到易衡佩剑消失的事……   那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易家那神剑的剑灵!   若是能拿到那把剑,密室中的那些损失都算不上什么了。   苏骋越是深思,心中就越是火热。   可来到第二洞天,他却扑了个空。   钟无期告诉他,易衡已经离宗出去历练了!   苏骋转念一想,就猜出了易衡离开的真正原因。   易衡会去寻找苏允的墓,恐怕是神刀门或是药王谷发现了什么端倪,嘱托他带回苏允的尸骨。   他这次离开,估计就是要将那尸骨带到那边。   而且,易衡既是悄悄离开,那就说明他身边的那个剑灵定然已经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苏骋回到宗主殿,给方然那边传音。   方然仍留在千机宗内,身处一处密室中。   看到传音令亮起,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苏宗主,事情可是成了?”   “未成!”苏骋语气微冷,“昨日我动手了,但易衡保命手段太多,被他逃过去了。”   “他现在,不知是逃向了药王谷,还是神刀门,若方家主还想截杀他,请自便吧。”   方然瞳孔一缩,心中暗骂他废物:“苏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女儿……”   “在救女儿之前,我至少也要保全我自己。一次不成,下一次只会更难,方家主难道不清楚吗?”   方然咬牙:“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要方家能抹除认主契的秘术!”   “不可能!”方然一口回绝。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方家主,请自便吧!”苏骋掐断了传音令的通讯,将它放到面前,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传音令亮了。   苏骋不紧不慢地拿起传音令:“方家主还有什么事吗?”   “你说的秘术,我待会派人送过去。”方然咬牙切齿地说着。   苏骋敢向他要求秘术,就是吃准了他与林修平不便出手。   只不过,他方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林修平走进密室,见他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   “无事。”方然不欲多说,“秘术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七日之后,等到月圆之日,就是换魂的绝佳时机!”   角落里,被锁链束缚住的方蕴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斥着绝望。   ****   易衡足足用了三日的时间才赶到了药王谷。   药王谷地处西南,气候湿热,地形复杂,多生毒虫和药草。   与千机宗那富丽堂皇的装潢相比,药王谷明显寒酸许多,谷口处只立着一个牌坊,写着“药王谷”三字。   从牌坊处一路向南,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中夹着一条曲折小径,绕了几个圈子,易衡终于来到了药王谷的内部。   这里的建筑几乎全部都是竹屋,有几处竹屋外,队伍排成长龙,定睛一看,其中有灵力波动者甚少,几乎都是些没有踏入修炼一途的凡人。   “这位道友,请问您是来看病的吗?”一身着淡绿色衣裳,扎着两个啾啾的可爱小童询问着易衡。   “我是来找人的。”   “不知道友是来找谁的?”   “敢问尹天青尹道友可在?”   小童掏出一本账簿似的东西,翻阅片刻:“尹师兄今日不问诊的,道友还请回吧。”   “不,我不是来找他看病的……”   “道友可有信物?若无信物,还是请回吧。”小童见惯了来寻医问药之人的各种说辞,自然不敢轻信易衡。   药王谷的弟子们,每隔一段时间会问诊一次。   像尹天青这种天骄,问诊的间隔会更加的长。   每次他出面,排队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牌坊之外。   错过时间的人,也不乏找各种借口试图见他一面的。   “信物?”易衡在储物袋中翻找片刻,掏出尹天青给他的那两个玉瓶,“这个可以当做信物吗?”   见到那一红一绿的两个瓶子,药童脸色变了变。   “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尹师兄现在在炼药房,请贵客随我来。”   易衡困惑地看了看玉瓶,也没觉得有什么和普通瓶子不一样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瓶子其实是药王谷特制的。   从瓶子的形状到玉的质地,外界皆无法模仿,市面上流通的药王谷丹药,多为绿瓶。   可若是来人能拿出红瓶……那必定是药王谷的贵客!   药王谷的毒药,可是不向外出售的。   药童带着易衡来到了炼药房,尹天青正坐在丹炉前,静心凝丹。   只见他食指轻抬,一缕火苗在丹炉下燃起。   炉中的药液在火苗的炙烤下慢慢凝固,渐渐有了丹药的雏形。   火苗忽地摇曳一下,“啪”的一声,炉中冒出一缕青烟。   “咳咳,咳!”尹天青用袖子捂住口鼻,从炼丹房内走出。   看到站在外面的药童和易衡的时候,他愣了愣。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炼丹失败的一幕被易衡撞了个正着!   尹天青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哈哈,来了?”   “嗯。”   “甄师弟,你先退下吧。”   “是,尹师兄。”小童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尹天青带着易衡来到了自己的住所,紧闭房门之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易衡的储物袋。   “你找到了吗?”   “那是自然。”易衡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盒子。   尹天青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苏允打着呵欠冒了出来。   “大白天的,扰鬼清梦做什么?”   “苏叔叔,你的尸骨……”   “呦呵。”苏允吃惊地看着易衡,“这么快就找到了?诶,他这个剑穗怪好看的哦。”   “易道友,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苏叔叔的尸骨?”尹天青看了眼易衡粉色的剑穗,代苏允询问着。   “多亏了苏前辈的剑魄,我的剑灵化形了,这是她帮我从苏骋那里得到的。”   顺便还打劫了一下苏骋这几十年的收藏。   不过这话易衡没有说出来。   苏允摸着下巴,内心掀起汹涌巨浪。   剑灵化形,这可是修仙界这么多年历史上的头一遭。   怪不得白玉陵会让他把东西给林慕,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虽然说林慕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显然,她身上的秘密要比他多得多啊……   “苏叔叔,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尹天青的声音,苏允回过神来。   “没什么,快点打开盒子吧,我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我帅得惨绝人寰的头骨了!” 第31章 031 传承之地   尹天青打开盒子, 苏允凑过去,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骨头。   “唉,岁月啊!”苏允感叹了一句, 凑到那骨头旁边, “天青啊,你看我的头现在是不是很丑?想当年,我也是迷倒万千女修的人啊!”   尹天青不想理他, 小心地将盒子收好, 冲着易衡一拜:“易道友, 多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易衡看向他身侧, “苏前辈,关于苏骋入魔一事,您可知晓?”   尹天青戳戳他的胳膊,指指相反的方向:“这边。”   “咳。”易衡转过去, 咳嗽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苏骋那小王八蛋又入魔了?”苏允不屑地冷哼一声,“之前他入魔一次, 被我揍哭了恢复了, 现在是没人管他, 膨胀了啊。”   “易道友, 那苏骋现在如何了?”   “被林慕,啊, 就是我的剑灵揍哭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好!揍得好!”苏允鼓起掌来, “这小丫头, 干得漂亮。”   “谢谢前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允后退好几步。   等他回过神来, 林慕已经控制着剑身, 从前易衡腰间飞到他面前了。   “差点忘了你能看到我了。”苏允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道。   “前辈,多谢你的剑魄,我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化为人形了!”   “不错不错。”苏允伸手拍拍她的剑柄,“果然在你那里,它才能物尽其用啊。”   “前辈,我想问一个问题。”林慕的语气有些迟疑,“您究竟是不是……”   “是啊。”苏允坦然承认了,“不过这边时间线蛮奇怪的,咱们应该是一个时代的人,但我比你早穿了一百五十多年。”   “你知道这是小说世界吗?”   “小说世界?”苏允的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觉得,他大概有点理解那个神出鬼没的白玉陵了。   “你们在说什么?”尹天青一头雾水,“苏叔叔,你在跟那个剑灵对话吗?”   什么一百五十年,什么小说世界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苏允冲他摆摆手,“你不懂的。”   尹天青无奈地看他一眼。   行吧,他确实是不懂。   尹天青转身去跟易衡交谈:“易道友,你知晓了苏骋的秘密,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先在我药王谷待上几日,我为你炼些丹药护身。”   易衡想起苏骋被那红色瓶子中的药折腾得涕泪横流的模样,轻轻点头。   尹天青的药是真的很好用,如果能多弄一点,他也可以多些防身的手段。   “易道友,请跟我来。”   尹天青带着易衡来到药王谷中最大的一间竹屋。   竹屋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刻着凤凰图腾的丹炉。   小红鸟从易衡的怀中探出头来,小眼睛紧盯着那个图腾。   “啾!”   “这是……易道友的灵宠吗?”尹天青困惑地看着圆滚滚的小红鸟。   “算是吧。”易衡用食指把小红鸟的脑袋摁了回去,“尹道友放心,它不会影响你的。”   尹天青微微颔首,在丹炉一旁的记录簿上写下要用的一些药材。   一个身着碧绿色短衫的药童过来,撕下那张纸,“尹师兄,就要这些药材对吗?”   “嗯,再拿50块上品灵石来。”尹天青轻描淡写地说着。   “尹道友,这上品灵石有何用途吗?”   “啊?”尹天青挠了挠头,“当燃料啊,上品灵石烧的时间能长一点。”   易衡:……   所以药王谷建筑修的这么简陋,是因为钱都用在这上面了吗?   小红鸟再次探出头来,鄙夷地看着尹天青。   “啾啾!”   “易道友,它在说什么?”   易衡低头瞥它一眼:“我也不知道它的意思,但可能……是说你败家?”   毕竟灵剑宗的条件大家也都知道,小红鸟长在妖兽森林里,也算是半个土著鸟。   它从易衡怀里跳出来,扑棱着翅膀飞到丹炉旁边。   鸟嘴一张,吐出一团火焰,“蹭”地在丹炉下燃烧起来。   尹天青皱起眉来。   炼丹对温度的要求极高,若是火焰温度不够,炼成的丹药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他伸出手去,摸上炉壁。   “嘶——”尹天青疯狂地甩着手,“好烫!”   这小鸟的火焰,温度竟然如此之高!   他平时烧上品灵石都很难达到这样的温度。   “尹师兄,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药童将一个大托盘放下,俯身一拜就退下了。   尹天青拿起几块灵石,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红鸟。   “这石头给你,你能多吐几口火苗吗?”   小红鸟尖尖的鸟喙咂了咂,似乎在认真的考虑。   片刻之后,它叼过了尹天青手里的灵石,献宝似地递到林慕面前。   “啾啾!”   “好孩子,你已经可以自食其力赚钱了,你真棒!”林慕拿出上辈子夸邻居家孩子的语气称赞它。   小红鸟骄傲地挺起胸膛,对着丹炉,“噗噗”又吐出几团火来。   丹炉被它的火焰灼烧得炉壁都开始泛红,那道凤凰图腾突然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可小红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丹炉的这一丝丝变化。   图腾亮起的时候,它好像感应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某个方位召唤着它。   与此同时,林慕的系统也开始提醒。   “您有一笔新的宝物挖掘订单,请及时处理。”   地图慢慢展开,林慕看着标记好的点,皱起眉头。   在药王谷的这片地图中,标记的位置附近竟然什么都没有画!   林慕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有些无措。   “苏前辈,请问药王谷的东南角是什么地方?”   苏允想了想:“那里啊,好像什么都没有诶。”   “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苏允十分肯定地说着,“那边就是一片空地的。”   林慕越发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一次的宝物,是直接在那空地挖出来的吗?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就见小红鸟拍动着小翅膀,直勾勾地冲着窗外飞去。   “小红鸟!”她唤了一声,可小红鸟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飞走。   林慕神色凝重,跟了上去。   易衡和尹天青也被它的异样吓了一跳,急忙跑出炼丹房,追上这一鸟一剑。   跟在小红鸟身后,看着它前进的方向,林慕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它飞向的正是药王谷的东南方。   难道是那个宝物在吸引着它吗?   小红鸟一直飞到了苏允口中的那片空地才停了下来。   它“啪叽”摔到地上,突然回了神,困惑地看了看四周。   “啾啾?”   “你刚刚不受控制,飞到这里来了。”林慕见它懵懵懂懂的样子,解释道。   小红鸟平时都是被易衡揣着走的,哪里飞过这么远的路,现在趴在地上,连抬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追上来的易衡喘着粗气将它拎起来:“怎么突然乱飞?”   “易道友,它没事吧?”   “应该只是累着了。”易衡把小红鸟重新塞进怀里,“灵宠顽劣,劳烦尹道友了。”   尹天青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的,炼丹还多亏了它的火呢。”   两人客套的工夫,林慕已经来到了地图标记的位置。   那红点一闪一闪的,可她试探性地挖了一下,却什么东西都没挖到。   难道是挖得太浅了吗?   苏允背着手,看着她刨坑,啧啧惊叹:“林慕,你以前挖掘机学校毕业的吗?”   林慕翻了个白眼:“苏前辈,我在挖宝呢。”   “行吧,那你加油。”苏允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林慕挖了好久,也没见到宝物的影子,心中有些气闷。   她愤愤地从坑底飞上来,对上易衡袖中小红鸟黑黑的小眼睛。   林慕突然灵光一闪,勾起易衡的储物袋,掏出那块拐来小红鸟的凤凰晶石,放在坑里。   “这是……凤凰晶石?”苏允惊叹道,“好东西啊。”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那晶石竟是裂开了。   林慕心里“咯噔”一声,转过头,不敢去看小红鸟的表情。   “啾啾!”小红鸟从易衡的袖中飞出,小翅膀伸出来,小心捧起碎裂的晶石。   它的心,就像这晶石一样,碎得四分五裂。   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光柱,落在伤心的小红鸟和它身侧的晶石碎片上。   忽然响起一声凤鸣,半空中冒出一道凤凰虚影。   那凤凰瞥向易衡和尹天青的眼神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两只蝼蚁。   它身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身上散发出惊人的威压,那是一种从血脉深处产生的威压。   “易道友,这凤凰是?”尹天青颇有些心惊。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小红鸟的亲戚?”   闻言,尹天青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圆滚滚胖嘟嘟的小鸟,竟然和凤凰扯的上关系?   他看看威风凛凛的凤凰,再看一眼傻愣愣张着鸟嘴的小红鸟。   这差别,还真是有点大。   “基因的多样性,真是奇妙啊。”苏允喟叹一声。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想到这会喷火的胖鸟竟是凤凰后裔。   那虚影看到了坑中的小红鸟,从半空中飞下,盛气凌人的姿态瞬间收敛,亲昵地蹭了蹭小红鸟的脑袋。   “啾啾?”小红鸟茫然地任由它蹭着。   如果它会说话,肯定会感慨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怪叔叔?   虚影慈爱地看它一眼,重新飞到半空,又是一声凤鸣。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站在空地上的两人,药王谷其他弟子对这凤鸣声毫无所觉。   凤鸣声停,易衡与尹天青脚下站着的土地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一棵梧桐树从裂缝中拔地而起,那虚影环绕着梧桐树飞了一周,落在了树冠之上,它巨大的巢穴之中。   “凤凰栖梧桐……”苏允喃喃道,“这是凤凰的传承之地!”   凤凰本就是极为罕见的神兽,近千年来,并没有任何凤凰出世的消息,有人甚至怀疑,那些传说中的神兽在这一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苏允深深地看了小红鸟一眼。   易衡这金手指开的,怕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梧桐树下,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小红鸟探头,看着那黑黝黝的门口,哆嗦几下,飞到易衡身边,用小翅膀推了推他。   “它这是?”尹天青此时已经不敢再小看这只鸟,看到它的举动,咽了咽口水。   “可能是怕黑吧?”易衡一语道破了小红鸟的怂。   尹天青:……   现在的神兽,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   几人来到那扇门前,走了进去。   不知在黑暗之中前行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尹道友,你有没有觉得越往里面走就越热呢?”易衡剑眉紧皱,擦了擦额上的汗。   尹天青也是大汗淋漓,点了点头:“这地方,确实热。”   终于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的景象,两人却傻眼了。   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天空被火山灰染成雾蒙蒙的灰色,与万宝窟秘境中见到的火山不同,眼前的这座火山明显要危险很多。   小红鸟趴在易衡的肩头,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不知为何,它总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   苏允飘到岩浆之上,伸手去触碰它。   “嘶,还挺烫!”他收回手,表情却有些凝重。   他可是类似鬼魂一样的存在,却能感受到岩浆的温度。   这里的热,针对的是灵魂,他还是飘起来吧,不然的话,有点烫脚啊。   林慕也有些苦恼。   虽然她感受不到这里的热,但……她只有一个订单,地图之上却突然出现了七八个红点!   难道是需要她全都挖出来吗?   林慕咬了咬牙,抢了易衡的储物袋,冲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点,轻轻敲了敲岩壁。   这岩壁不知道被岩浆冲刷了多久,布满纹路,在林慕的敲击之下,碎裂成好几块,露出暗红色的晶石。   这晶石,和刚刚碎裂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林慕小心地将它塞进储物袋里。   追上来的易衡看到这一幕,放下心来。   尹天青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接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林慕四处乱飞,每到一个地方,就敲岩壁,挖晶石。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苏允:“苏叔叔,这难道就是你曾经跟我讲过的金手指吗?”   苏允轻轻颔首,拍了拍他的头:“天青,有句话,你要记住——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尹天青认同地点点头,摘下手中的戒指。   苏允瞬间僵住:“等等,你要做什么?”   “货比货得扔。”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只是个鬼魂诶!”   “货比货得扔。”   “算了算了,我储物袋藏在你住所屋檐从左往右第三列从上往下第五块瓦下面!”苏允悲痛欲绝地向他坦白。   尹天青重新戴上了戒指,冲他乖巧地笑笑:“谢谢苏叔叔。”   苏允:……   算了,他忍了。   林慕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差点害了老乡,她把挖出来的晶石摆成一小堆,推给小红鸟。   “啾,啾!”小红鸟傲娇地偏过头去,不想看她。   可晶石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它咂了咂尖嘴,悄悄跨了一小步,又跨了一小步。   小红鸟扑进晶石堆,抱抱这块,啄一啄那块。   “现在不生气了吧?”林慕轻笑一声。   “啾啾。”小红鸟满足在晶石堆上打了个滚,蹭了蹭林慕的剑身。   “继续往前走吧,感觉这里越来越热了。”如果不是顾及着林慕,易衡都想把上衣脱下来了。   转头看了眼尹天青,易衡吓了一跳。   “尹道友,你什么时候……?”   尹天青光着膀子,用手扇着风:“抱歉,易道友,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易衡脸色一沉,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套衣物,把林慕裹得严严实实。   “不许偷看,听见没有?”   林慕冷哼一声。   没想到吧,她都已经看完了!   尹天青也就比易衡白了一点,可能是因为药王谷的修士们不需要使用什么武器,他身上都没多少肌肉。   还是易衡的好看。   林慕嘿嘿傻笑起来。   不知道易衡过一会会不会也脱上衣呢?   她都好久没看到他的腹肌了。   林慕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划开一道口子,眼睛乱瞟。   可惜,易衡让她失望了。   他竟然真的忍住了这酷热都不肯解开衣服。   不过,这样真的不会中暑吗?   林慕正这样想着,易衡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尹天青刚打算扶起他,林慕飞速地打开他的手,在地上写——   【让我来!】   她划开易衡的衣服,剥橘子皮一样给他褪下上衣,又从储物袋之中取出寒潭水,给他灌了一口。   寒潭水还有很多,林慕随手拿出一小瓶,递给了尹天青。   “这是什么水?”饮下一小口,尹天青瞬时神情气爽,燥热之感一扫而空。   苏允已经麻木了:“应该是寒潭水,年限差不多在个一万年?”   尹天青差点被呛死。   随手拿出来的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万年寒潭水?   “苏叔叔……”   “别说了。”苏允神色颓败,“我知道,我是废物。”   尹天青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你不用解释了,我懂。”   易衡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已经好多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嗯,非常光滑。   易衡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我的衣服呢?”   尹天青指指他身旁。   看着那道明显是利器划过的口子,易衡深吸了一口气。   大意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热昏过去,实在是大意了。   然而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林慕早就把他看光了!   易衡磨了磨后槽牙,也没有重新穿一件衣服的打算,闷声道:“尹道友,我们接着走吧。”   越向前走,距离那座火山就越近,温度也越来越高。   两人大口喝着寒潭水,才终于挪到了这火山的脚下。   苏允已经热得快把舌头伸出来了。   他和那两人不同,不能喝寒潭水解热,只能强行撑着。   “苏叔叔,你回戒指里休息吧。”尹天青看他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劝道。   苏允点点头,钻进戒指。   就差那么一点,他都觉得自己要再死一次了。   林慕和小红鸟倒是没什么感觉。   看着巍峨高大的火山,众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若想取得凤凰传承,必须要进火山,到山顶。   可在这山外,温度就已经到达如此可怖的程度,进去之后真的不会被烤干吗?   “尹道友,你要一起进去吗?”易衡轻声询问着。   这毕竟是小红鸟搞出来的事情,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机缘,可危机是一定有的。   尹天青咬了咬牙:“易道友,我一起进去。”   炼丹之人,天生与火属性和木属性亲近。   他虽然天赋极高,甚至能动用谷内最神秘最古老的凤凰鼎,于炼药一道上,却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此地确实热得让人难受,可火属性与木属性的灵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浓郁。   更何况易衡身上发生的种种事迹,都与苏允曾跟他讲过的大气运者相似。   尹天青隐隐有种预感,若是在此地止步,他可能会抱憾终生。   见他坚持,易衡也就不再多劝。   两人开始攀爬火山。   这火山山壁陡峭,两手握住凸起的岩石,灼热的温度让他们忍不住发出低呼。   小红鸟和林慕两个会飞的,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两人爬山。   其实挤一挤的话,林慕完全就可以把两人都带上去。   但……谁让易衡压根就没想起她来呢?   易衡和尹天青的手心被烫出水泡,又在下一次与岩壁的接触中磨破,疼痛万分。   好不容易攀到一处平缓之地休息片刻,易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奈摇头。   鲜血淋漓不说,还沾满了火山灰,实在是狼狈。   可尹天青却惊呼起来。   “易道友,我感觉我的手似乎比以前有力了一些!”   他伸手,用力地按向山壁,拿开手后,山壁上赫然留下了一道手印。   易衡看向小红鸟:“这山壁,是硬的吗?”   小红鸟鄙夷地看他一眼,用尖尖的鸟嘴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响。   难道这里的温度,有锻体的功效?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利落地平躺在地上,时不时翻个身,让自己被烤得均匀一些。   “呲啦呲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林慕咽了咽口水,突然就很想加把孜然。   火山石烤肉,应该很好吃的吧? 第32章 032 认主契   易衡和尹天青两人躺了约莫半个时辰, 终于把全身都烤得差不多了。   此处的火山岩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极为玄妙的能量,虽然烫得身上很痛,可两人却越发有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站起身来之后, 他们身上脏得像是在泥里打过滚的猴子, 身手敏捷地继续攀爬。   这一次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很多,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下一处平地。   这里更加古怪,翠绿的植物从火山岩的裂缝中钻出, 竟是长出了茂密的一片。   仔细嗅闻, 似乎还能闻到些似有若无的花香。   尹天青目光火热, 紧盯着这些植物, 眼神一刻也不愿挪开。   于炼丹之人,这些植物可都是无价之宝!   如果他没有看错,在这里生长着的所有植物都是可以入药的灵草,并且其中有数种都是近乎灭绝, 十分稀有的种类!   尹天青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易衡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激动:“尹道友,这些灵草于我无用,你全都拿走吧。”   “这……不太好吧?”尹天青轻咳两声, 面皮微红。   “尹道友陪我们耽误这么长时间, 这些灵草给你, 也是应当的。”   “不, 其实我也没有付出什么。”尹天青还是推辞。   易衡叹了口气:“算了,我直说了, 尹道友,我的剑灵在万宝窟里面找到的灵草太多, 我现在不缺这些。”   尹天青想起在万宝窟里狼狈追逐易衡佩剑的自己, 心头一梗, 突然就不想跟这个人客气了。   “行, 那我就全拿了,等回去炼出好丹,分你一些。”   易衡点点头道:“那就辛苦尹道友了。”   尹天青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锄头,小心翼翼地将灵草连根刨出,连土带根地塞进去。   “尹道友,你这是?”   “这大概就是炼丹师的职业病吧。有些灵草实在是太罕见了,我想带出去看看能不能种在药园里。”尹天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易道友若是着急的话,不如先上去看看?”   “也好。”易衡微微颔首,继续向上攀爬。   越往上,温度越来越高。   虽然易衡在第一个平地处算是锻了次体,也还是抵挡不住。   他的手心被烫的通红,汗水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肌肉流淌下来。   易衡终于爬到第三处平地的时候,手心血肉模糊,鞋子也被灼热的岩壁烫出洞来。   “我应该没法再往上走了。”他喘着粗气,扭头看向林慕和小红鸟。   这一层的机缘是一处温泉。   只是,这温泉中的水呈如同血液一般的暗红色,让人有些心惊。   易衡纠结片刻,伸了一条小腿进去。   霎时,血管破裂的痛感让他“嗖”地收回了腿。   这水,到底是什么?   易衡看向自己的那条小腿,奇怪的是,刚刚伸进去的时候有种被撕裂的痛感,现在它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易衡试探性地又将腿伸了进去。   “嗬!”他痛呼一声,这一次,却坚持了下来。   慢慢地,他感觉自己差不多能适应了,全身都泡了进来。   易衡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血肉似乎都在被打碎重塑,方才在第一平地处的那种疼痛与此时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眉头紧皱,咬着牙关,默默承受着这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易衡永远都忘不了父亲曾经教育过他的一句话。   怕吃苦,修什么仙?   彼时他只有九岁,刚拿起木剑,每日需要进行上千次的刺、收、转的练习,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可易家哪一个剑修不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他只能前进,不能止步。   “让他自己泡会儿吧,小红鸟,我们上去。”林慕轻声说着。   小红鸟点点头,扇动小翅膀,和林慕一起来到了火山口。   似乎是感应到了小红鸟的血脉之力,火山口出喷涌出一股岩浆,直冲着一鸟一剑而来。   林慕大惊,将岩浆劈开,岩浆却却绕开她,将小红鸟包裹住。   “啾啾!”小红鸟惊慌失措,想要挣脱。   “不要挣扎!”林慕嘱咐道,“它应该不会伤害你的。”   如林慕所说,那岩浆并没有伤害小红鸟,只是将它笼在了里面,变回了蛋的模样。   天边又响起一道凤鸣,那道凤凰虚影从天边翩然而来,落在林慕面前。   “人类。”它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前辈。”空间中的林慕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吾能看的出来,你们是有赤子之心的修士,吾之后裔,就托付给你们了。”   “它大约什么时候能再次破壳?”   “这不叫破壳,这是涅槃。”虚影纠正道。   “好的前辈,那它什么时候能涅槃?”   “少则三日,多则一周,具体如何还要看它的天赋如何了。”   林慕心中大概有了数。   “前辈,晚辈想冒昧地问下,小红鸟它是雄鸟还是雌鸟?”   她问出了一个困惑了很久的问题。   “幼年期的神兽,没有性别,等成年之时,它可以自行选择。”   林慕摸了摸下巴。   就看小红鸟馋漂亮姐姐的这副模样,她觉得它应该会变成雄鸟。   凤凰虚影落到蛋的旁边,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世界,罪恶太多,黑暗太多,吾之后裔,吾愿你以吾族群之凤凰神火,灼尽一切邪祟!”   它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翅膀在小红鸟化成的蛋上蹭了蹭。   林慕:……   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神兽都这么中二的吗?   “人类,你那是什么表情?”虚影眼神一凝。   它的一双凤眼,是能看清空间中林慕的样子的。   “前辈,我是觉得你们族群太伟大了,心怀敬佩,心生仰慕,心有所感啊!”   那虚影冷哼一声,仰起了头:“你说话倒是好听。”   它翅膀扇动了一下,火山开始颤动。   “身外之物对吾已无用,里面的那些东西,送你了。”   “多谢前辈!”林慕控制住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转身冲向火山下的时候,她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整个人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去。   没有女孩子能抵挡blingbling的诱惑!   刚刚凤凰虚影那一震,震出了火山各个熔洞中藏着的那矿石。   只是扫了一眼,林慕就已经心潮澎湃了。   这位凤凰前辈,出手还真是大方。   她回到第三个平地,勾走易衡的储物袋,朝着各个熔洞飞去。   熔洞中的矿石与她前世见到的钻石水晶之类的东西极为类似,但其中蕴含灵力,不是凡物。   林慕左边敲敲,右边敲敲,快乐得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残影。   当她挖得差不多,回去找易衡的时候,尹天青也刨完了灵草。   他看着浑身泡得通红的易衡,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易道友,这水可有什么功效?”谨慎起见,尹天青问了他一句。   易衡露出一个笑容:“这水,好得很啊,我现在感觉好极了,仿佛重获新生!”   听他说得这么好,尹天青也按捺不住,直接坐进这血池之中。   剧痛瞬间席卷到全身,他像是被吓到的猫一样,“蹭”地跳起老高。   “疼疼疼疼疼!”一连喊了好几个疼,尹天青哀怨地看向易衡。   怎么说也是一起探过险的伙伴,易衡竟然坑他!   “尹道友,不多泡会儿吗?”易衡憋着笑问道。   “不了不了,我受不了。”尹天青撇了撇嘴,“我可没那么皮糙肉厚。”   待到易衡从血池中出来,火山口处的凤凰虚影飞下,将蛋扔给易衡。   “人类,带上我的后裔,你们可以走了。”   声音落下,易衡几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他们又回到了药王谷的那片空地之上。   凤凰虚影和那梧桐树消失得无影无踪,灼热感也全然褪去,若不是易衡和尹天青都没穿上衣,并且一身脏污,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一场幻觉了。   “尹道友,这附近可有山泉?”易衡神色凝重地问着。   “并无。”尹天青同样神色凝重地回答。   他们两人这副模样,要怎么回去?   “要不,谎称你丹炉炸了?”   “想都别想!”尹天青断然拒绝,“头可断,血可流,丹炉不能炸,这是炼丹师的尊严!”   “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   “算了,它炸就炸吧。”尹天青向命运妥协了。   除了炸丹炉,他俩还能以什么理由解释身上这明显的灼伤?   回到炼丹房,两人甚至伪造出了丹炉爆炸时的响声。   闻声而来的药童看到狼狈的两人,有些惊慌:“贵客,尹师兄,你们怎么了?”   尹天青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十分苦恼地说着:“无碍,只是丹炉炸了而已。”   丹炉炸了还而已,没闹出人命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好吗?   药童心中一阵后怕,忙不迭地带着二人去清洗。   半个时辰后,易衡和尹天青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清爽爽的样子。   尹天青换了一处丹炉炼丹,第二日易衡向他告辞之时,他黑着眼眶,塞给易衡十余个瓶子。   “易道友,这是用那传承之地的灵草炼出来的,药效比起其它丹药要强上三成。”   易衡看着怀中一堆的红色小瓶,背后一凉。   一个晚上就炼了这么多毒丹,尹天青也真是个狠人。   听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些丹药的作用,易衡将这些药放进储物袋,御剑飞出药王谷。   林慕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没多久,药王谷的牌坊就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两侧的风景飞速倒退,突然一道剑光向着易衡爆射而来。   易衡一跃而下,而林慕也默契十足,剑身一转,挡下这道剑光。   “哼,你的剑果然已经孕出了剑灵!”苏骋一个闪身,冲到易衡面前,拍出一掌。   易衡倒退几步,被他击中的地方衣衫破裂,裸/露出的皮肤上却并没有什么伤痕。   苏骋瞳孔一缩。   短短几日的时间,易衡的肉身又得到强化了吗?   明明之前那次对峙,他还能一掌将易衡打到吐血……   这个成长速度,实在是让人心惊,易衡这个人,留他不得!   “小子,受死吧!”他一剑挥出,直接斩向易衡的要害。   易衡左手一翻,手指中夹着的正是尹天青刚给他的毒丹。   他将毒丹扔向苏骋,捂住了口鼻。   一股臭得难以言喻的味道让杀气腾腾并且毫无防备的苏骋瞬间愣住。   趁他愣神的时候,易衡又飞速扔出了另外一颗毒丹。   这枚毒丹在苏骋眼前爆开,苏骋眼前一黑,竟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易衡,你好手段啊!”   “哪比得上苏宗主心狠手辣?”易衡冷哼一声。   苏骋桀桀一笑:“牙尖嘴利,只可惜,到了化神境,就算看不到,我也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赤虹剑一闪而过,易衡的肩侧被划过,一大块血肉直接被削下。   易衡吞下一枚疗伤丹药:“林慕,我们走。”   打不过就跑,是战斗中最适用的战术。   “想走?”苏骋狞笑着捏碎了手中的符篆,“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法阵,你想要往哪里走?”   “今日你必死无疑,你的剑,还有你的剑灵,都会是我苏骋的所有物!”   “你的所有物?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苏骋整个人都愣住,下意识地抖了几下。   那个怪力剑灵,她竟然又化形了!   恐惧之余,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火热,“你不要狂妄了,我手中可是有改换认主契的秘法”   “只要我动用它,你的主人就会从易衡这个废物变成我!”   林慕精致的小脸笼上一层寒霜,攥起拳头,骨节咯吱作响。   “是吗?那你尽管来试试看好了。”   “想成为我的主人,你还不够资格!” 第33章 033 人傀   山林之中一片寂静, 连风都停滞住了似的,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骋布下的这个阵法,阵如其名, 像是天罗地网, 将他们牢牢罩住,根本无法逃走。   既然无法逃,那便只能正面迎战了!   林慕对苏骋口中的那个所谓的秘术心中有所忌惮, 出手的时候格外狠戾。   若是能在他动用秘术之前将他击倒, 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一拳轰出, 苏骋倒退数步, 抹去嘴角血迹,心中惊疑不定。   这女人的怪力,竟然比上次还要大上几分,更让人招架不住。   若是林慕知道苏骋心中所想, 定会嗤笑一声。   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他根本从来都没招架得住过!   林慕出手速度极快,整个人像是一把灵活的软剑, 敏捷地在苏骋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   苏骋任由她出拳, 并不反击。   他将全身修为都用来护住要害之处, 被林慕揍的这几下虽然看着严重, 却根本阻碍不了他的行动。   林慕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除了这一身怪力,她并没有别的攻击手段。   当苏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之时, 林慕眼神一凝。   她知道, 苏骋已经准备好动用那个秘法了。   苏骋咬破指尖, 在虚空一点。   一缕黑色火焰凭空出现, 吞噬掉了他指尖上的血液,苏骋将那火捏在手心,放肆大笑。   “小剑灵,你不是很狂吗?我倒是要看看,在这秘术之下,你能坚持多久!”   林慕忌惮地看着那火焰。   她隐隐能够察觉到它对自己的威胁,可不知为何,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苏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动动脑子,在你对我出手的时候,我可就在你身上下好了禁制。”   他将火焰甩出,看着那火焰冲向林慕。   易衡突然出现在林慕身前,试图替她挡住火焰。   可那诡异的黑色火焰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继续奔着林慕去了。   “不!”易衡眼睁睁地看着它没入林慕身体之中。   林慕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她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艰难地扯开一个笑:“没事,我没事。”   灵魂深处仿佛在被灼烧,脑袋嗡嗡作响,林慕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倒在地上。   易衡连忙将她扶住。   不曾想,林慕睁开眼睛,却对着他轰出一掌。   她的眼神让易衡觉得很陌生。   “咳咳,林慕?”他捂住胸口,困惑地问了一句。   林慕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   “她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现在,她不是你的剑灵了。”苏骋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林慕的肩,解除她身上的禁制。   “这个秘法,能够抹除掉你们的认主契,像她这样的剑灵,记忆恐怕也会消失吧,哈哈哈哈哈!”   易衡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苏骋,你无耻!”   “我无耻?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此等宝物,落在你手中也是暴殄天物,你放心,这把剑,我会好好替你收着的。”   苏骋嘴角微勾,指挥道:“林慕,给我杀了他!”   “是……”林慕双目失神,走到易衡面前,抬起拳头。   感受到和林慕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弱,易衡神情悲怆,眼角竟是滑过一滴晶莹。   “林慕,你清醒一点,你忘了我了吗?我还没给你买新鞋子呢,你快回来!”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他手里也有钟无期塞的保命符篆,也有尹天青给的各色毒丹,可……他不想伤她!   这是从小就陪着他的剑,这是帮助他好多好多的剑灵!   易衡实在是难以对她出手。   拳头在他面前停住,眼前的人影僵了一下,接上他的话,唱了一句。   “你一人承受不来?”   那音调陌生又奇怪,易衡抬头,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他知道,这个古怪的声音,绝对是林慕发出来的!   苏骋还等着看林慕亲手杀掉易衡,发现她没了动作,轻啧一声:“林慕,快点动手。”   “好的。”林慕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看着这个笑容,苏骋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王八蛋,给爷死!”林慕一拳打在苏骋的脸上,他刚凝出没几天的牙,又掉了好几颗。   苏骋“呸”地将它们吐出,嘴里满是血腥味。   他的神色有些惊慌:“你怎么脱离秘术控制的?”   林慕翻了个白眼。   刚刚一股神秘的力量涌进她体内,让她暂时失去了神智。   若不是听到易衡的哭诉,她突然就很想笑,理智重新回笼,真的就要酿成大错了。   不过这个原因她可不能说出来。   男人嘛,总是要留点面子的。   林慕沉声道:“区区一个秘术,对我当然是不痛不痒的。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借这个就能破坏我跟易衡的感情了吧?”   苏骋心中暗骂。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要插足她们似的。   他明明只是想解个认主契!   林慕攻向苏骋 。   她的攻击毫无章法,苏骋虽然实战经验丰富,可也耐不住她时不时地模仿电视剧里打出一记又一记猴子偷桃……   “你有完没完了?”过了几百招之后,苏骋终于是受不了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他的剑招根本对林慕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受伤了还能生龙活虎的。   可他是人啊,他遭不住了!   苏骋捂着要害,羞愤欲绝。   易衡也忍不住额上渗出冷汗。   同为男人,苏骋的痛,他大概能够理解。   趁着苏骋没有注意到他,易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苏骋的身后:“宗主,我来帮你实现心愿了!”   苏骋:?   寒芒一闪,他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   易衡把刺穿他胸口的刀□□,深吸了一口气。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帮助宗主实现愿望的优秀剑宗弟子而已啊。   “你一个剑修,哪来的刀?”林慕意识到不对,抱着胳膊,气鼓鼓地问着。   易衡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那刀扔在地上:“这刀是靳阴靳阳送的,就是个纪念品。”   林慕“哦”了一声,指指地上苏骋的尸体:“这个要怎么处理?”   “别急,他还没死呢。”   苏骋的尸体之上慢慢凝出一道白色的小小人影,模样与他一模一样。   “不愧是化神境。”易衡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苏骋。   “易衡,你竟然敢偷袭?”   “非也,这是战术,宗主你刚刚不是说了,弱肉强食没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你死了,它就成了错的了呢?”   苏骋一噎,半天又憋出一句话来:“你这是欺师灭祖!”   “这算什么欺师灭祖?”易衡冷哼一声,“我的师父只有钟无期一人,而你,只不过是个畏首畏尾只敢暗杀的刺客罢了。”   “你杀不了我。”苏骋无言以对,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化神境的修士,识海之中会有一道化身,他现在就是靠着这句化身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失去了修为和肉身,但要毁掉灵识化身,除非易衡同样到达化神境或者拥有什么灵魂攻击的手段。   易衡冷着脸,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瓶子,把他扣了起来:“那虚影说小红鸟很快就醒了是吧?”   “它说少则三天多则一周来着,你是想?”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对着苏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怎的,苏骋后背一凉:“你们想要干什么?”   “放心,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林慕笑眯眯地回答。   苏骋身上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况且他很可能知道关于易家惨案的事,等小红鸟醒了,定要将他这化身严刑拷问。   他被易衡密封好,扔进了储物袋中。   林慕捡起苏骋尸体旁的储物袋,因为他主体已死,上面的禁制已经解除,她打开储物袋,清点起来。   苏骋储物袋中的宝贝实在是数不胜数。   粗略看一眼,先前他们从那密室中拿到的,竟是只有储物袋中的十分之一!   林慕仔细翻了翻,拿出了一个传送法器,“这难道是方然他们给苏骋的?”   这法器做工精美,底部带着千机宗的刻印,明显出自千机宗内。   而苏骋,先前好像是并没有传送类法器的。   易衡扛起地上苏骋的尸体,招呼林慕:“走,我们去千机宗。”   苏骋先前说过,是受人之托前来杀人,除了千机宗跟方家,易衡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他死。   这个法器,恐怕就是林修平和方然赠予苏骋的。   在灵剑宗的那次,他怕苏骋这个一宗之主突然死亡会引起宗门内恐慌。   可现在离灵剑宗数千余里,可若是苏骋的尸体在千机宗被发现,那么该头疼的就是林修平和方然了!   易衡运转传送法器,两人脚下出现一道灵阵,很快消失在原地。   千机宗门内一片祥和。   潜龙会已经结束,所有宗门都已经撤出,内外门的弟子们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守卫弟子值班之时也有些懈怠,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钻进了宗主殿内。   这两道身影,正是易衡和林慕。   进入宗主殿后,易衡取出苏骋的尸体,刚要放下,门外突然传来林修平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这群饭桶,就是这么守卫宗主殿的?”   “方才,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宗主殿?”   “没有?哼,我再进去检查一下。”   二人一惊,迅速收了苏骋尸体,躲在了殿中央巨大的座椅之后。   林修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慕忍不住抱紧了易衡的胳膊。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易衡甚至能闻到她发丝上传来的清香。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甚至盖过了门外的脚步声……   一只手突然从二人身后伸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易衡更是做贼心虚似的,背对着林慕,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林慕扭头一看,那手的主人竟然是先前败在易衡手中的方蕴。   他神色有些慌乱,生怕两人弄出什么动静,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小声道:“嘘,别出声,快跟我来。”   两人困惑地对视一眼,跟着他来到了屏风后,那里的书架后面,藏着一个密室。   密室门关上的一瞬间,林修平推开了宗主殿的大门。   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地方被人挪动过,林修平在殿中踱步,轻声唤着。   “蕴儿,你在吗?”   “别藏了,你父亲和我是不会害你的,不过是帮你换一具更好的身体而已。”   “乖乖听话,快出来吧!”   听到他口中的话,易衡和林慕皱了皱眉,看了方蕴一眼。   从刚刚方蕴带着他们躲在这里开始,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方蕴明明是千机宗的得意弟子,方家家主的亲生子,为何要和他们一样像个贼?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问话的好时候。   林修平十分谨慎,检查了椅子后面,又绕到屏风后面,听到脚步靠近,密室中的几人捂住口鼻,十分紧张。   这个密室林修平似乎并不知道,他打开了另外一个密室,没有发现人影之后,就离开了。   他离开良久之后,三人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的空气。   “方蕴,你为何在这里,他和方然在找你?”易衡询问着这位昔日的敌手。   “我是为了躲他们才藏进来的,这里是我小时候误打误撞找到的,没想到竟然能救自己一命。”方蕴苦笑一声,抬起右臂。   他的胳膊上散发着金属一样的光泽,肘部钉着几根长钉,明显和正常人不同。   易衡眉头紧皱,伸手按上他的胳膊。   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温度,而且坚硬程度,完全就和金属一样!   可是没听说方蕴断过臂啊?   况且也方家的家底,就算是断了臂,也能很轻易的治好才对。   “你的胳膊……”   “易衡,这不是普通的金属臂,你听说过人傀吗?”方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方然和林修平打算用换魂之术,把我炼成人傀!”   易衡心头一跳。   虎毒尚且不食子,方然却要将自己的亲子方蕴炼制成人傀,这是何等狠的心肠?   傀儡术,是炼器道中已经落寞很久的一个分支,千机宗中掌握此术的人似乎也寥寥无几。   而人傀,是傀儡术中最为血腥残忍的术法。   炼制人傀,要将活生生的人体内的血肉一点一点地铸成金属,每铸好一个部位,就要暴晒三个时辰,铸好之后,还要用换魂之术,将修士的灵魂抽取,以免傀儡灵智未消反噬主人。   此术实在是过于阴毒,一般只有魔族会使用,在两千年之前,魔族最后一位会炼制人傀的大将死后,似乎就断绝了传承。   方家和千机宗,到底是从何处寻找到这种秘法的?   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第34章 034 破壳   易衡轻轻拍了下方蕴的肩, “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方蕴深深地看他一眼。   “往日,我总把自己当作方家的少家主, 事事以父亲和方家为主。我知道他们做了很多违背道义的事,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离开这里,离开方家,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他对着易衡鞠了一躬:“生而为方家人, 我很抱歉。”   林慕:……   她动了动嘴唇,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方蕴的神情十分真挚, 并不像是在说谎, 他的这段经历,也确实是让人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万众瞩目的天才背后藏着一个如此狠心的父亲呢?   方蕴之前有多爹宝,她也是亲眼看到过的。   方蕴并没有多问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走出密室后, 他便向二人告辞,离开了宗主殿。   易衡看着他的背影喟叹一声,将苏骋的尸体放在地上, 也不再多留, 带着林慕离开。   苏骋的尸体, 是第二日负责扫洒的杂役弟子进来的时候发现的。   看到已经僵硬的苏骋, 他尖叫一声,手里提着的桶“咣当”掉到了地上。   “何事如此喧哗?”林修平黑着眼眶, 步履匆匆地赶来。   他和方然找方蕴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脸上难掩疲态。   “宗主, 你看那人……”杂役弟子颤抖着伸出手。   林修平上前几步, 瞪大了眼睛。   苏骋!   他为什么会死了, 还死在了他的宗主殿里?   林修平知道, 这绝对不是一件可以随便处理的小事。   “请方家主来,快!”他呵斥着身边已经快要吓傻了的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闯进方然的小院。   方然正脸色阴沉地坐在院中,为方蕴逃走一事烦心,见到他的模样,冷哼一声。   杂役弟子双腿一软,被他的威压压得直接跪下。   “方,方家主,是宗主派我来的!”他慌得有些语无伦次,“请您赶紧去一趟吧!”   方然嫌弃地睨他一眼,举起手来攥拳。   那杂役弟子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血液飞溅。   方然身边的方家仆役见怪不怪,迅速将院中清理干净。   他们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   家主杀了这个人,他们就安全了。   方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背着手走向宗主殿。   当看到苏骋尸体的时候,他面上的神色终于变了。   苏骋死了!   难道是他去暗杀易衡失败,被反杀了吗?   不,不可能,易衡不过是个元婴境,怎么可能杀得死化神强者?   一定是有人帮他!   不知道苏骋的化身有没有逃脱,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   “林宗主,将苏宗主的遗体送归灵剑宗吧。”方然语气悲怆地说着,“昨日苏幼禾与白玉亭逃脱,苏幼禾记恨苏宗主跟自己划清关系,所以让白玉亭杀害了他,并且抹杀了他的化身。”   “此女,当真是心狠手辣!”   林修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苏幼禾狼心狗肺,竟敢弑父,此事定要告知灵剑宗。”   两人轻飘飘的几句话,把锅全都推到了已经逃走的苏幼禾和白玉亭身上。   本来还有些发愁该如何跟外界声明他们二人逃跑的事,现在倒是顺便了。   宗主之女和人同谋杀害了宗主,这样,可就是灵剑宗内部的事情了。   况且这样说,若是苏骋的化身没死,自然会出来解释。   若是他被人抓住,那人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也不会再留活口。   这消息被送到了钟无期的手上。   宗主不在了,他这个二长老就要出来管事了。   钟无期将消息告知苏夫人的时候,她手中的茶杯没有拿稳,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裙摆上,她却恍然未觉。   苏幼禾和白玉亭勾结在一起被抓住的事情,她都被苏骋蒙在鼓里。   现在骤然听闻了女儿和魔族一道害死丈夫的消息,她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苏夫人醒来之后大病一场,没过两三日,竟然也没了。   灵剑宗接连办了两场丧事,外门弟子们脸上还稍有戚戚然,一众内门弟子却差点在二人下葬之时笑出声来。   长老们也是一样。   不知晓苏骋真面目的,开始忧虑起灵剑宗的未来。   而钟无期几人却是日日聚在一起,明着悼念宗主,实则偷偷饮酒作乐。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总算是死了。”张凌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啊,若是苏师兄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那毕竟是他的弟弟,应该还是会有点难过的。”   “说这些干嘛,来,干杯!”钟无期瓮声瓮气道。   “钟师兄啊,你现在可是要升职了,苏骋那王八蛋没了,按照常理,你就是下一任宗主。”   钟无期摆摆手:“我可不想当这个什么宗主,事儿太多了。”   可不想当归不想当,按照灵剑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个缺,只有他能顶上。   等易衡跟林慕回到灵剑宗的时候,钟无期已经戴上了宗主冠冕。   “师,师父?”易衡被他传唤来,挠了挠头,看着穿着宗主袍人模狗样的钟无期,十分困惑。   “啧,这宗主袍果然不得劲。”钟无期摘了冠冕,脱了衣服,随便找了件粗布衣裳换上,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   “你告诉我,苏骋是不是你杀的?”他直截了当地问着。   易衡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好小子!”钟无期重重一掌拍在他后背上,“干得漂亮!这狗玩意,早就该死了!”   “其实他也不算是死透了。”易衡手心一翻,掏出了关住苏骋化身的小瓶子。   小红鸟还没破壳,苏骋这几天一直被他放在储物袋里,突然见到光明,还有些激动。   可看到钟无期的时候,他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钟无期盯着他的这个小化身,啧啧称奇了一会,突然道:“宗主,你知道吗,你夫人没了。”   苏骋眉毛一竖:“你说什么?”   “你夫人没了,真没了。”钟无期耐心解释着,“千机宗那边的消息说,你是被你女儿和女婿捅死了扔他们那儿的,然后你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气死了。”   “哦对了,好像也不能再叫你宗主了。”钟无期冲他笑笑,“因为现在的宗主,是老子哦!”   苏骋差点气死,在瓶子里面上窜下跳:“钟无期,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算计苏师兄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别欺人太甚?”钟无期冷哼一声,并不在乎他的感受。   “哎呀,这宗主冠冕可真好看,这宗主袍也是,跟我特别的搭呢。”他重新穿戴好一身行头,故意在苏骋面前走来走去。   易衡把苏骋放在钟无期那里玩了一天,等拿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你师父有点狠哦。”林慕感慨了一句。   能把苏骋整成这样,钟无期确实是个狠人。   易衡轻轻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说法。   两人把苏骋放在桌上,靠在一起,紧紧盯着裹住小红鸟的那个蛋。   虚影说了,少则三日,多则一周,具体要看它的天赋。   可这已经一个星期了,蛋怎么还没动静呢?   总不能是因为它的天赋比从前所有的小凤凰都差吧?   林慕想着小红鸟傻乎乎的样子,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放在桌子上的蛋,突然动了一下。   两人屏住呼吸,仔细地盯着那个蛋。   一只小翅膀“哐”地打碎了蛋壳,小红鸟把头伸出来,叫了两声。   “啾啾!”   它似乎有些激动,冲着林慕扑了过来,可身子太圆了,还卡在蛋里,没来得及起飞,就已经坠机了。   蛋壳“啪叽”被它压得粉碎,小红鸟总算是钻了出来。   易衡仔细打量着它。   它还是一样圆滚滚的脑袋和身子,就连身上的绒毛都没怎么褪去。   这小鸟,传承传进鸟肚子里面去了吗?   林慕看着易衡便秘一样的神色,突然就联想到了上辈子看到的一位接成绩不及格的孩子回家的老父亲。   他那时的表情,和易衡现在一模一样。   “你笑什么?”易衡皱着眉问。   “没什么,没什么。”林慕岔开话题,“小红鸟,你这次接受传承,就没有什么变化吗?”   小红鸟骄傲地挺起胸膛,张开鸟嘴,噗噗地喷起火来。   它的火焰似乎比之前更强了一些,可易衡却大惊失色。   他飞速地从储物袋中掏出寒潭水,勉强扑灭了木桌上燃起的火苗。   “你在玩火吗?”易衡咬着牙,拎起小红鸟的小翅膀。   “啾啾,啾啾!”   小红鸟向林慕求救,林慕装作没看到,不理会它。   易衡也没有对小红鸟怎么样,最多就是敲敲它的小尖嘴而已。   教训完小红鸟,易衡指了指瓶中的苏骋:“看到没有,你的新玩具,你可以对着他喷火。”   苏骋:……   饶了他吧,真的。   不过,这会喷火的胖鸟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或许他能骗它一下,把瓶塞打开?   小红鸟抱着瓶子,颇有些郁闷。   里面装着的这个人,未免也太丑了一点。   “小鸟,小鸟?”苏骋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轻声唤着。   小红鸟小眼一眯,一口火就喷了过去。   苏骋本来并没有把这火焰放在眼里,他已经是灵识化身,普通的火焰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可当他的头发隔着瓶子被烧着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这只胖鸟的火,原来是能伤到灵魂的!   若是任由火势蔓延下去,他真的会被烧干净。   “救命,救命!”他大声向易衡呼救。   “苏宗主,你这是怎么了?”易衡没理他,林慕倒是凑了过来,看他头上冒火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救救我,我头好烫!”   林慕拿出一点寒潭水,帮他把头上的火扑灭。   苏骋的头发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头上秃了一块,格外滑稽。   “苏宗主,关于方家,千机宗,还有易家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你干了些什么,说说看吧。”易衡背着手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骋看看小红鸟,又看看易衡,眉头一皱:“你威胁我?”   “这怎么能叫威胁呢?”林慕撇了撇嘴,“你要是不说的话,现在就把你烤了,这才是威胁!”   苏骋头顶一凉,咬了咬牙:“方家跟千机宗,与魔族有关系,其他的几个宗门和世家,好像也有几个投靠了魔族。”   “至于易家的事……”他沉默了一下,有些心虚。   “具体有几个世家参与进去,我并不知道,但方家肯定是跑不了的,我亲眼看到方然杀了你爹。”   “你亲眼看到?所以,你是在场的?”易衡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词。   “不,我没有。”苏骋矢口否认。   林慕给了个眼神,小红鸟气势汹汹地张了张嘴。   回想起那灼热的感觉,苏骋身子抖了抖:“我记错了,那天我确实在……”   “小红鸟,喷火吧。”林慕觉得他还是在隐瞒,语气微冷。   “我说,我全都说!那天,是我带着世家的那些人去的!但是究竟有几家,我是真的不知道。”   苏骋立马就求饶了:“看在我和你爹那么多年的感情份上,看在我把你带回灵剑宗的份上,放了我吧!”   “好啊。”易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伸手打开了瓶塞。   苏骋急急忙忙地就向外窜去,“易衡,等我修为恢复,定来取你狗命!”   他扭头,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小红鸟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他的身侧,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一团火焰瞬间将苏骋吞噬。   惨叫声不绝于耳,屋内却没有任何一人对他生出恻隐之心。   苏骋和易衡的父亲交好,不过是为了借易家的势,苏骋带走易衡,不过是为了易家传承的剑。   易衡凭什么要放过他?   苏骋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惨叫声渐渐消失,那团火焰也就此散去。   苏骋这一次是真的彻底不复存在了。   明明得到了关于易家惨案的线索,可易衡还是开心不起来。   看着易衡有些萧瑟的身影,林慕微微蹙眉,从背后抱住他。   她心中其实是欣喜的,欣喜于剧情的改变,可同时,她又有些心疼一心为了正道的易衡。   她好像亲手将正道一些人丑陋的一面血淋淋地揭了下来,扔在了他的面前。   但她并不后悔。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林慕轻声问着。   易衡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去易城一趟。”   十年了,他这个离家的孩子,也该回家看看了。   他不该在沉浸在曾经那些自欺欺人的虚假之中了。   灭族的真相,他一定会查清的!   ****   易衡向钟无期辞行的时候,钟无期并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易衡总有一天会去易城一趟。   钟无期头一次温柔了一些,轻轻拍了一下易衡的头。   “孩子,灵剑宗也是你的家,记得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易衡眼眶一热,背脊挺得笔直:“弟子,遵命!”   “对了,听说易城有个写话本子特别出名的先生,你记得帮我要个签名!”钟无期也就煽情了那么片刻,就恢复了平时的粗犷。   易衡:……   本来感人的场景,硬生生被他一句话破坏了气氛。   易衡眼眶的温热瞬间就退了回去。   看到易衡无奈地点头同意,钟无期咧开嘴笑了。   他揽过易衡的肩膀,避开林慕,小心地走到一边去,悄声说着:“我跟你讲,我查过了,史书上的记载是有剑修跟剑灵在一起并且生孩子了的,衡儿,你得加油啊!”   易衡的脸“腾”地红了:“师父,我们不是……”   “不,你们可以是。”   可以是吗?   易衡瞥了一眼林慕,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但……剑修真的可以和剑灵生孩子吗?   他和林慕在一起,孩子是人还是剑?   总不能是剑人或者人剑吧?   幻想出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剑的孩子笑着喊自己爹的场景,易衡的少男心,悄无声息地裂开了。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慕皱着眉,后退一步。   “没什么,就是有点怀疑人生而已。”   易衡摸了摸小红鸟的脑袋。   未来的义子,争口气吧! 第35章 035 失落之地   易城地处与魔渊的交界处, 位置偏远。   自易家覆灭之后,易城失去了主心骨,无任何正道势力敢派人手去接管易城, 从此沦为失落之地。   易衡已经十年没有回来过了。   看着那残破的城门, 他的心中有些许的激动。   路上用了几天的时间,林慕都重新化成了佩剑的形态。   他终于回来了!   这里,是他的家, 他的根, 他的魂。   可从那残破城门中走进去, 易衡却愣住了。   易城之内的景象, 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曾经,魔渊里的魔族几乎日日都会发动袭击,易城中的散修与凡人们苦不堪言,在易家的庇护之下才能得以生存。   而现在, 他面前的建筑巍峨高大,富丽堂皇,比起千机宗也不遑多让。街上往来的行人众多, 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易城俨然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池。   易衡皱起眉来, 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伙子, 让一让, 让一让诶!”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易衡转身避让, 在看到那人长相的时候,瞳孔微缩。   那男子长了三只眼睛, 耳朵尖尖, 显然是个三眼魔族。   再仔细看大街上的行人, 竟是有一小半都是魔族!   但那些修士似乎习以为常, 甚至还有修士和魔族勾肩搭背,一同走进酒馆。   十年前,易城中的人与魔族不共戴天,十年后,易城中却遍地魔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易家倒了之后,有其他人接管了易城?   易衡神色凝重,飞快地奔向记忆中的那片地方。   万幸,易家的原址处并没有什么变动。   不知是谁在易府之外建了一道高高的墙,将整个府邸残垣护住。   “小道友,你也是来看易家遗址的?”苍老的声音响起,角落中走出了一个身形颇矮,穿着一身不伦不类道袍的魔族。   易衡警惕地后退几步:“不知您是?”   “我?我是这里的看守者,防止有人来搞破坏的。”   看守者?   一个魔族?   易衡冷笑了一声。   如果这是一种侮辱的话,那魔族确实做到了。   易家几代人,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与魔族的战争牺牲的。   如今这易府的遗址,却要由一个魔族看守?   林慕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剑身轻轻戳了下他的腰侧。   对易衡来说,易城是很重要的地方。   可现在,易家抵抗了这么多年的魔族却在和人族修士和平共处。   这对易衡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打击呢?   “放心,我没事。”易衡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魔族,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魔族老头叹息一声,掏出一枚传音令。   “大人,他回来了。”   ***   易衡走在易城的街上,心中的激动彻底熄灭了。   他静静地走着,看着人类与魔族的孩子在一起嬉戏打闹,心中只剩下一片茫然。   易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族?   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副用灵石打造出的招牌。   那上面写着“易城赌坊”。   在易衡的记忆中,这个地方曾经有一位老婆婆开包子铺,她的手巧,包子铺每天的食客都络绎不绝。   可现在,这里却变成了赌坊。   他站在门口,凝视了那招牌片刻。   门口站着的两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看到他,相视一笑,其中一人扭动着水蛇腰走了过来。   “客官,可要进来玩玩?”   “不了。”易衡神色淡淡,在林慕有动作之前,抽回被女子揽住的胳膊。   “小月亮,你对着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我可很伤心呀。”一手拿折扇,身着月白色长衫的俊秀男子走过来,面上的表情有些哀怨。   他一双凤眸眼角上挑,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端的便是一副风流公子的相貌。   此人身上佩着一块通透的白玉,掩住了他的修为,易衡也探不出他的虚实。   “岳公子,您说笑了。”被他唤作“小月亮”的女子捂唇娇笑,从易衡身边走向他,“您好久没来,我都有些想您了。”   “今日啊,赌坊里面可是有个大货呢。”   “是吗?那看来我今日又要败家了呢。”岳公子轻轻摇着折扇。   易衡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转身就要离开。   那岳公子却伸出折扇,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位道友,来都来了,不玩玩吗?”   “没兴趣。”易衡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回易城,可不是来玩的。   虽然易城已经变了,但他还是得想办法进入易家废墟,找找有没有当年留下的线索。   “哎,你这人还真是冷漠。”岳公子耸耸肩,揽过小月亮的腰,“走吧,进去玩会儿,晚点我还要去守易家废墟呢。”   守易家废墟?   刚抬脚欲离开的易衡听到他的话,改了主意:“道友留步!”   “嗯?”   “我突然对这赌坊有些好奇了,但我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劳烦道友帮忙介绍一二?”   岳公子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道友转变的好快啊。初次见面,我是岳止流。”   “多谢岳道友。”易衡冲他拱手,“我名柳衡。”   他的姓氏在易城之中实在是太过扎眼,易衡直接用母姓化出了一个假名。   两人结伴走进了赌坊。   赌坊中已经人满为患,小月亮带着二人从一侧的阶梯上楼,走向包间。   这一路到处都是身量妖娆的女子,岳止流个个都很熟悉。   “娇娇,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萌萌,天啊,你瘦了好多,可要注意身体啊。”   “雯雯,新耳环不错哦。”   易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众星捧月一般左拥右抱,一时有些语塞。   这个岳止流,到底是来赌的还是来调戏姑娘的?   走进包间,莺莺燕燕全都退下。   岳止流翘着二郎腿,坐在精致的羊皮椅上喟叹一声:“唉,我这该死的魅力,可真是令人苦恼,你说是吧,柳道友?”   易衡:……   “是啊。”   敷衍地应了一句,他静静地站在一边,透过包间内巨大的琉璃窗看向下面的大台子。   台子中央,放置着一个又一个被红布蒙住的方形物体。   “那是什么?”   岳止流瞥了一眼:“哦,那个啊,那是赌注。”   “赌注?”易衡皱起了眉,“为什么我感觉它的形状像是笼子?”   “没错,那就是笼子。”岳止流站起身来,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这就是这家赌坊最刺激的赌注,奴隶!”   易衡眉头紧皱:“奴隶?”   “对啊,一种很奇怪的奴隶,也不知道这个赌坊老板是从哪里弄来的。”岳止流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上台,拍了拍手。   台下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所有人的嘴巴都像是被封上了似的。   易衡眼神一凝:“元婴后期!”   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竟然已经有了元婴后期的修为。   “嗯,这是易城赌坊的十大高手之一,实力差不多排第六吧。”   元婴后期却只能排在第六吗?   易衡眯了眯眼,对这家古怪的赌坊越发好奇了。   因为常年战乱,易城中的修士们的修为确实比其他城池要高上一截。   可就算如此,也远远不至于到一家赌坊就能有十多个元婴甚至更高境界修士的水平。   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台下的六爷招呼着侍女们将红布揭开。   五个笼子中,每个里面都有两名形态有些诡异的奴隶静静地坐着。   易衡心头一跳。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些所谓的奴隶,身上都有着和方蕴胳膊上差不多的金属光泽……   难道他们都是人傀?   这家赌坊,跟方家有联系吗?   易衡心中霎时闪过数种猜想,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岳止流劝慰道:“柳道友,你第一次来这,是不是被吓到了?”   “有点不适应。”   “正常,现在的易城就是如此,表面上和谐一片,背地里却藏污纳垢,习惯就好了。”岳止流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些惋惜。   易衡眼神闪烁了一下,“岳道友,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何要帮我,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你?”岳止流摇摇头,“我岳止流干啥啥不行,可看人的本事从没错过,易衡道友,你说呢?”   “不知岳道友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   岳止流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方才你在赌坊之外沉思良久,似在追忆什么,以道友的年龄,应该是从前来过易城。”   “而你身上背着一把锈迹斑斑的佩剑,与那潜龙会魁首易衡的形象一般无二,道友的身份就很明朗了。”   易衡轻笑一声:“岳道友确实有一颗玲珑心,只是不知,你骗我进来是想做什么?”   岳止流指着台下的那几个“奴隶”:“实不相瞒,我是想抢了那几个东西。”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   岳止流挑了挑眉,捻起桌上的葡萄放进嘴里:“易道友,这可是易城,易城出现了人傀的事儿,你会放任不管吗?”   “岳道友竟然知道人傀?”易衡将他再次打量一番,心念微转,“或许,我也该称你一句岳公子?”   “不过一介闲散人而已,岳家那乱七八糟的事儿,早就与我无关了。”岳止流极力与岳家撇清关系,“再说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个筑基期罢了。”   “筑基期?”   岳止流直接把腰上的白玉扯下:“喏,你看看就是了。”   他身上的灵力波动,确确实实就是筑基期。   易衡深深看他一眼:“不知岳道友打算如何抢那些东西?”   “自然是混水摸鱼了。”岳止流打了个响指,先前的那位“小月亮”从门外走进来。   “小月亮,一会儿可就要看你的啦。”   “是,公子。”小月亮微微俯身,神情有些激动。   若是,若是此事成了,她们就可以自由了!   她看向岳止流的眼神中满是柔情。   不知道到时候,公子会不会带她走呢?   岳止流勾起唇角:“好了,下去准备吧。”   小月亮退下之后,包间之内又只剩下两人。   “你利用她?”易衡对他的行为有些不喜。   “不不不。”岳止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可不叫利用。”   “你知道这里的女子都是怎么来的吗?全都是被那十大高手掳回来的,我只是想让她们自由而已。”   “不过可能我的魅力实在是太大,她们中的好多人都倾慕我了,唉,真是苦恼啊。”   岳止流垂眸,似有些伤感地说道:“虽然我很想让所有的女孩幸福,可是跟着我,她们是不会幸福的。”   易衡:……   他算是看明白了,岳止流这人就是个披着浪荡公子皮的骚包。   一楼的台子上,六爷算了算时辰,高声喊道:“今日的第一份赌注,不知道大家要压在谁的身上呢?”   “我压一号,五百下品灵石!”   “肯定是一号,一号修为高一点!”   “我压二号,三百灵石!”   “二号,七百灵石!”   台下的人目光火热地盯着第一个笼子。   第一个笼子中的两个人傀,就是他们口中的一号和二号。   这是最便宜的一注,越往后面,起注的价格就越高。   若是运气好,压中了获胜的奴隶,赌坊就会抽取一人将这奴隶赠送给他。   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激动。   万一呢,万一那个幸运儿就是自己呢?   看着台下众人红了眼的模样,六爷笑了,咧开有些泛黄的牙,将第一个铁笼打开。   两个人傀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走到台子中间。   “岳道友,现在还不行动吗?”   “不急。”   两人紧紧盯着台子中央的两个人傀。   他们似乎是收到了命令,对着对方出手。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两个人傀招招对着对方的要害打去,看得台下众人连连叫好。   两个人傀打得难舍难分,一号确实略胜一筹。   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一位侍女举着托盘,来到了台上。   “好戏就要开始了。”岳止流眯起了眼睛。   那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小月亮。   她的手心有些冒汗,一步一步地走向六爷:“六爷,请用茶点。”   “嗯,托盘放下,你下去吧。”六爷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怀疑。   小月亮轻轻将托盘放在他身侧的小几上,小跑着下了台。   “五,四,三,二,一!”   岳止流倒数着,当他数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那托盘“轰”地炸开,烟雾笼罩住整间赌坊。   “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谁踩我脚,我要踩回去了!”   “草,老子可没踩你!”   赌坊内一片混乱,岳止流招呼着易衡:“易道友,现在行动!”   两人从打碎包间的琉璃窗,一跃而下,林慕甩动剑身,铁质的笼子如同纸扎,被轻松破开。   当六爷终于将那烟雾驱散之后,台上只剩下了五个空荡荡的笼子,而赌坊之中的那些侍女,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凝神,看着二楼包间破碎的窗户,掏出传音令:“兄弟们,有人砸场子!”   十道气势十足的身影从赌坊中掠出,追着前面逃窜的两人。   “跟我来。”岳止流速度极快,御剑飞行的易衡也只不过比他快上一点。   易衡想不明白,他若是筑基期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岳止流对易城的地形十分熟悉,像一条灵活的鱼,在大街小巷中飞速穿梭。   那十大高手根本就跟不上两人的速度,没过多久,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可恶,这两人怎么这么快?”六爷一拳打在一户人家的墙上。   有个妇人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对上六爷凶神恶煞的眼神,转身就逃进了屋内。   太可怕了,她差点惹了赌坊的六爷!   “老六,这次是你大意了,弄丢了十个人傀,要是找不回来,主人怕是……”   想起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老六背后一凉。   “大哥放心,就算是把易城翻过来,我也一定会找到那两人的!” 第36章 036 岳止流   岳止流带着易衡来到一处府邸, □□进入院内。   “这是哪里?”   岳止流嘿嘿一笑:“城主府。”   易衡早就有所猜测,听到他这话,心中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易家在的时候, 从来都没有城主一说, 但易城现在的样子,很显然是被人治理过的。   “你是现在的城主?”易衡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十分怀疑。   “我当然不是啊。”岳止流对这里十分熟悉, “城主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我借住一下。”   这不就跟做贼似的吗?   察觉到易衡复杂的眼神, 岳止流撇了撇嘴:“行了行了,这新城主是我朋友,我住在这里,他是知道的。”   易衡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人傀。   那十具人傀本来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突然开始活动起来。   老六在易城的各处搜寻,操控着人傀想让他们飞上天去。   岳止流当机立断,手腕一横, 将所有人傀的头颅斩下。   易衡看着他手中的琴弦:“岳家弟子不是擅长弹琴吗?你为何……”   “所以我和岳家没关系了啊。”岳止流耸耸肩, “天天被逼着弹琴, 烦都烦死了。”   林慕听着他的话有些想笑。   这完全就是没有兴趣上兴趣班的叛逆孩子的既视感啊。   “你把他们抢来, 又把他们杀了,是想做什么?”易衡看着身首异处的人傀, 有些搞不懂岳止流的想法。   岳止流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流传出去而已, 至于是死是活, 对他们来讲, 有什么区别吗?”   被炼成人傀, 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   易衡轻叹一声,眼神中寒意更甚:“炼制人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想搞清楚这个。”岳止流同样面色凝重,“人傀这种术法,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想要搞清楚人傀是怎么出现的,就必须要把赌坊的底细摸清楚。   老六那边没看到人傀飞起,再一感应,更是怒发冲冠。   那两个小贼,竟然将人傀毁了!   “六哥,怎么样了?”见他脸色阴沉,与他关系最好的老九问了一句。   “人傀,彻底没了。”老六双手攥拳,额上渗出冷汗来。   他知道,他完蛋了!   老九也是大骇,再抬起头,眼里已经带着泪了。   “六哥……”   老六仰天长叹一声:“算了,都是我的命啊!”   “我不会放过那两个小贼的,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他们垫背!”   他继续在城中搜索着两人的身影,可易衡和岳止流藏在城主府中,老六定然找不到他们二人。   但他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老六眯起眼来,盯住那个看到他就有些躲闪的女子。   “你在藏什么呢?”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扯下她脸上的面纱,“呵,原来是你啊。”   小月亮瑟瑟发抖,“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岳止流叮嘱过她们,一定要跑出城外,可她记挂着他的安危,冒险又跑来了一趟,没想到就被老六抓住了。   “我怎么会认错你呢,那托盘,可是你送来的。”老六杀意外露,抓着小月亮回到赌坊。   “说吧,那两个小贼是什么身份?”严刑拷打之后,老六恶狠狠地瞪着小月亮。   小月亮脸色苍白,倔强地偏过头去,不肯透露半个字。   岳公子是为了救她们,她又怎么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要死的话,就让她一个人死吧!   老六却笑了起来:“有骨气,就是不知道,我若是在城中贴满你的画像,你的两位同伙会不会站出来呢?”   “你无耻!”小月亮忍着剧痛,怒骂道,“你们暗中作下这种勾当,等城主回来了,他不会轻饶你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老六嗤笑一声,“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何况那城主已经有三四年没回来了,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呢!   ***   老六的随从们办事效率极高,一夜的工夫,易城的大街小巷里全都被贴上了小月亮的画像。   众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哟,又是那赌场的人,他们要杀了这姑娘啊。”   “城主不在,他们自然是想杀谁杀谁。”   “嘘,别再说了,要是被他们听到了,说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挤在人群中,看了眼那画像,攥紧了拳头。   她拎着买来的早餐,快步走回了城主府,轻盈地翻过墙头。   “易衡,早饭买来了。”那女子把肉包子往易衡怀里一扔,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衣裙之下,两条毛腿露了出来。   易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辣眼睛。   “岳止流,你够了吧,快把衣服换回去!”   实在是影响食欲啊!   小红鸟本来看着那张脸还打算凑过去和他亲热亲热,现在只想一把火吐出去烧了他的腿毛。   岳止流塞了一嘴的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着:“先等我吃完的吧。”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见易衡还在那站着:“你咋不吃?”   “我倒是想吃,可对着你,我能吃得下吗?”   岳止流尴尬地笑笑:“将就一下嘛,快点吃啊,等会咱们得去救个人。”   “救谁?”   岳止流神色一凛:“小月亮!她被老六抓住了。”   易衡困惑地看他一眼:“那还吃什么包子,快去救人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说话的工夫,岳止流又塞了好几个肉包子进去,“你不吃就算了,这可是十年前那老婆婆做的。”   “你怎么知道……”   “别问那么多了,吃你就快点!等会去赌坊救个人,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傀的线索,哦对了,你还想去易家是吧,等那人回来,他会带你过去的。”   “什么人?”   “易家倒后这座城的新城主。”   易衡有心再问,岳止流却不愿再多说。   无奈,易衡只能跟他一样大口吃起包子来。   这包子还是十年前那熟悉的味道。   老婆婆家的肉包子皮薄馅大,味道也调得正正好好。   两人解决了早餐,准备去营救小月亮。   “赌坊今日并不开门,老六故意印这个画像,估计就是想引我们上钩。”   “我们要怎么才能潜入赌坊?”易衡打断岳止流滔滔不绝的分析,直接问出重点 。   岳止流眯了眯眼,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来。   易衡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看什么呢你?”   “我想到混进去的办法了!”   ****   老六带着一群人坐在赌坊的台子上,将小月亮围在中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赌坊外面却一片寂静,老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你这是被抛弃了啊?”他不屑地看着身上伤痕累累的小月亮,“要不要现在把你杀了呢?”   老六的刀尖划过她的脖颈,渗出红色的血珠。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看到被吊起来的小月亮,纷纷尖叫起来。   她们是被连哄带骗过来当侍女的,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   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吵什么吵?”老六举刀,威胁她们。   可效果更差,女孩子们哭得更大声了。   “老六,这些是咱们要新招的人,先把你的人带下去吧。”   老六不甘心地看了眼门口,冷哼一声。   负责招人的老四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位少女,当看到队伍最后的两个人时,眉头一皱。   “你们两个,怎么生的如此高大?”老四微微仰头看着两人。   五官倒是精致,身段也还算妩媚,就是这个子……   “算了,万一有好这一口的呢。”老四挥了挥手,让她们跟上。   他带着这一群女孩,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下赌坊。   女孩子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些什么,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易衡拉了拉岳止流,两人趁着老四不注意,拐到后院。   刚刚的老六,就是把小月亮带到了这里。   “分头行动,你找小月亮,我找线索。”岳止流飞快地说了一句。   易衡点头应下,两条麻花辫微微晃动。   他用力地按住贴在腰侧的佩剑,小声说了一句:“你再笑得这么明显,我就要被发现了。”   林慕忍住了笑,剑身终于不再抖动。   小月亮被关在了后院的柴房之中,她似乎又被老六动了刑,已经昏迷了过去。   易衡找到她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带她离开。   林慕从他的裙底处钻了出来,化成人形:“不会吧你,连公主抱都不会吗?”   她将小月亮打横抱在身前,示意易衡放火。   易衡:……   他其实只是不想抱别人而已。   易衡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有些羞愧,涨红着脸,让小红鸟四处喷火。   纵火之后,两人立刻逃出了赌坊。   那边岳止流见到飘起的烟,心头一松,溜进老大的书房,将桌子上的书信一股脑地收走,又扭头去向老四那边。   “你为什么到处乱跑?”老四呵斥他一句。   这也就是看在他是个新人的份上放他一马,免得吓得这几个姑娘天天想着逃走。   岳止流摘下佩戴着的白玉:“为什么?你猜猜看,我为什么到处跑?”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老四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跪倒在地。   他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少女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差使不差使的,四散逃出赌坊。   其余的九人围在后院,带着随从一桶又一桶地泼水,也没能将火势扑灭。   “这一定是那两个小贼搞得鬼!”老六气得咬牙。   竟然被两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九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当看到老四的尸体的时候,他们更是愤怒了。   他们十兄弟情同手足,如今突然少了一个,这让他们怎能不恨?   “全城搜索那两人的踪影,一旦见到,格杀勿论!”老大从书房中走出,脸色铁青,“他们拿走了主人寄来的信!”   ****   林慕抱着小月亮,一路小跑着回了城主府,   易衡从储物袋中拿出丹药,让林慕喂她服下。   “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岳止流见到林慕,双眼放光。   “在下岳止流,敢问这位美丽的姑娘芳名?”   易衡挡在她身前,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岳道友,适可而止!”   “哦,看你这个反应,她是你的心上人?”岳止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贱兮兮地凑到易衡耳边,轻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要小心,别让她被我的魅力迷倒啦!”   易衡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他掀翻。   “疼疼疼疼疼,姑娘,你快管管他!”   林慕斜睨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他就这个暴脾气,我惯的。”   岳止流:……   啊这,他竟无言以对。   闹腾了一阵子,两人终于想起来去换上男装。   只是麻花辫绑的太久,披散下来之后,两人都变成了大波浪。   林慕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把这一幕刻在脑子里。   易衡苦恼地扯扯头发,轻啧一声。   “别动。”林慕掏出他送给自己的那把梳子,小心地为他梳了起来。   易衡乖巧地坐着,林慕一个恍惚,想起了前世自己养过的一只大金毛。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给它梳毛毛的。   林慕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梳得易衡都快睡着了,她才停了下来。   岳止流立马将易衡推到一边去:“来来来,该我了姑娘。”   林慕翻了个白眼,拿着梳子转头就走了。   易衡嗤笑一声,挨了岳止流一记眼刀。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不倒的墙角。   易衡这么过分,就不怕他……   “岳公子!”小月亮醒了,惊喜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岳止流脸色却沉了下来:“谁让你会易城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走得越远越好吗?”   “我,我……”小月亮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   “她应该是担心你的安危。”林慕替她解释道。   “我不需要她的关心。”岳止流神色冷漠,“既然你已经醒了,那现在就走吧。”   “岳公子!”小月亮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哽咽着唤了一声。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你以为在担心我的安危,怎么不想想你被发现之后我救你会不会有危险?”   “你,你可以不救我的……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你确定,你刚刚还说出来了内心的想法不是吗?你知道我一定会去的。”   “别再自我感动了,行吗?我只觉得这样很麻烦!”   岳止流的话说得极重,小月亮面色一白,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从脸侧滑落。   岳止流却不为所动,“走吧,别留在这里烦我了。”   目送着那道纤细身影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林慕皱着眉开口:“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直接了,她还带着伤呢。”   “这有什么好过分的。”岳止流满不在乎地说着,“她要是留下来,不是更危险吗?”   确实,小月亮修为太低,现在更是身上带伤,他们放火烧了赌坊,那十大高手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你是为了让她走才那么说的?”林慕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岳止流的真实想法。   岳止流诧异地看着林慕:“我为什么要那么高尚啊?她要是真对我以身相许了,那我还怎么勾搭其他漂亮妹妹?我是个花花公子,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林慕:……   这人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哦,对了,我从赌坊老大书房里偷了不少书信,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关于人傀的内容。”岳止流岔开话题,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堆信件。   三人围在一起,将信件全部翻阅了一遍,脸色都有些苍白。   若这些信件中所写的属实,那赌坊背后的这个人,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第37章 037 城主   这些偷来的信件中, 有一封的内容格外让人在意。   信中写着,每隔七日,会给赌坊送来一批新的人傀, 每个月赌坊只需挑选出十个维持运转,剩下的会在月底有专人来取走。   三人看着都有些心惊。   七日就有一批,背后之人到底炼制了多少人傀?   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修士?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来取走人傀的,究竟又些什么人?   如此种种, 只能说是迷雾重重。   “岳道友, 我怀疑此事可能会牵扯到世家。”事关重大,易衡也不再隐瞒。   但岳止流毕竟也是世家中人,他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你直说就是了。”岳止流明白他的顾虑, “我和那一家,早就没关系了, 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听到我这个名字, 岳家家主说不定直接就能气死。”   林慕瞥了他一眼。   这个岳止流,肯定是曾经做出了什么大事吧?   “先前我在千机宗见到过一个尚未炼制完成的人傀, 他是方家家主的儿子,方蕴!”   方蕴?那不是方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吗?   听闻此事, 岳止流的神色越发凝重:“方然那只老狐狸,手中拿到炼制人傀的方法,肯定不会只用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你是怀疑,方家的其他人也被炼成人傀了?”易衡皱眉道。   “不然的话, 这么多的修士是从哪里来的?咱们之前抢来的那些人傀, 可是连元婴境都有。”   方家和千机宗走得很近, 几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连方家人都被方家炼成人傀了的话,千机宗的那些弟子们,只怕也跑不了。   正道之中,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宗门世家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看来,他们那边根本就不缺修士。   “若是那些修士都被炼成人傀,统一听一个人的调令,岂不是很可怕吗?”林慕问出了一个问题。   “千年之前就有人这么做过。那是魔族的一位魔将,将自己手下的士兵和抓回去的俘虏全都炼成了傀儡,组成了一只人傀军,那支军队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众人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幕后之人的野心。   他恐怕是想像那名魔将一样,炼制出一支人傀大军!   ****   易城之中并不太平。   重要信件失窃,再加上兄弟的死亡让赌坊剩下的九大高手都要疯掉了。   他们带着一队又一队的随从,挨家挨户地盘查询问。   此时已经入夜,不知道多少已经进入梦乡的人被他们粗暴地叫醒,苦不堪言,偏偏赌坊中上上下下都实力强劲,根本没有人敢反抗。   九人分头行动,几乎找遍了易城所有的地方,也还是没有找到易衡和岳止流的踪影。   “他们会不会是出城了?”老六皱着眉头问道。   “不可能,老三老五老七都在城门守着呢,他们一定还在城内!”一个身形佝偻,头发稀疏的人敲了敲拐杖。   他正是几人中的老大。   赌坊老大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凝重下来:“还有一个地方,咱们没有搜到!”   “什么地方?”   “城主府!”   老六轻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城主已经消失了快一年,可听着易城百姓们的议论,他们大概也能知道,城主的修为深不可测。   主上写信的时候,也曾经警告过,若是那城主回来了,让他们低调行事,不要去招惹他。   可眼下,除了城主府,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将那两人藏匿起来。   “老六,你不要带人,先□□进城主府看看,若是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老六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来到了城主府院墙之外,用手扶住那面墙,脚下用力,轻松地翻了进去。   老六忐忑地咽了咽口水,双手架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向着院内走去。   刚迈出一步,他一脚踩空,掉进陷阱里。   “哎哟,幸好我早有准备,院子里面我挖了几十个坑呢。”岳止流从坑边探出头,对老六打了个招呼,“六爷好啊。”   老六阴沉着脸,并不同他说话。   此人阴险狡诈至极,竟然在坑底放满了刀片,他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就受了伤,浑身鲜血淋漓,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下脚,只能紧贴着这坑壁,勉强站着。   老六艰难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信号弹,把信号弹放出去。   它直直地向上冲去,林慕一个暴起,一巴掌将它打了下来,重新掉回坑里。   信号弹在老六脸上炸开,炸得他头晕眼花。   林慕一跃而下,脚踩在刀尖尖上,那刀却丝毫没有划破她的皮肤   刚有些清醒的老六瞬间又迷糊了,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怎么可能踩在刀上脚都没事?这女子的脚是铁做的吗?   林慕活动了一下手腕,冲他嘿嘿一笑。   扛着晕过去的老六从坑里爬出来,林慕随手把他往地上一扔:“解决了。”   岳止流扭头看向易衡,眼神中带着敬佩:“兄弟,你挺猛啊。”   “什么意思?”   “没事,夸你一句。”对上林慕的眼神,岳止流瞬间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易衡:?   到底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   三人将老六搬进屋内,用绳子绑了,扔到一边。   赌坊老大等了半天,没见老六回来,也没看到信号弹的影子,有些烦躁。   若是逮不住那两个小贼,坏了主上的大事,死的就不只是老六一个人了!   “老大,找到了吗?”老九带着一队随从过来,看到老大,问了一句。   “没呢,老六去城主府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老大眯起眼睛,掩盖住眼神中的算计。   老九性子急,听到这话,立马就自告奋勇道:“我去城主府看看六哥在不在!”   看他风风火火带人朝着城主府去了,老大松了一口气。   人手不足,他可不敢擅自闯进那龙潭虎穴,让老九过去探探虚实也好。   站在城主府的门口,老九沉思了片刻,先去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他喊了一句,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院内的动静。   等了很久,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心头微松,直接砍断大门上的锁,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进来。   “六哥,六哥你在吗?”   老六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布,不住地呜咽着。   老九,快走啊,这些家伙不是人啊!   可惜,隔得太远,老九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   老九的随从在城主府院内随意地翻找起来,忽然有人掉进了陷阱里,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被坑底的刀片划伤,痛苦地低吼着。   剩下的随从们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脚迈出去会不会踩空,干脆站住了不动弹。   老九皱起眉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坏了,他这可能是中了计了!   “走,我们撤,走中间的石子路!”   听到他这句话,房间内的岳止流嘴角疯狂上扬。   “石子路上你也做陷阱了?”   “算是吧,嘿嘿。”   “你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么多陷阱?”易衡皱着眉问道。   岳止流明明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哪里来的工夫在外面挖坑?   岳止流轻轻咳嗽两声:“大概一两年前?我这不是怕城主府家大业大,有贼进来嘛。”   最大的贼不就是你吗?   林慕和易衡腹诽着。   外面老九已经跟随从门走到了石子路上,岳止流指尖扯动一根琴弦,轻轻拉了一下。   石子路旁边的假山中瞬间弹出了数把匕首,打了几人一个猝不及防。   老九看着微微泛紫的伤口,心口一滞。   “刀上有毒,大家小心!”只可惜他的提醒晚了一些,随从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老九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着走到门口,他终于身子一歪,不省人事了。   “他还挺能坚持的啊。”岳止流感慨一句,毫不留情地拽着他的腿把他拖回房间,绑成一团,放在老六身边。   老六神色怨毒地盯着他们。   “看什么看,不服吗?”林慕冲他挥了挥拳头。   老六立马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挨这个妖女一拳实在是太疼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他们一定会意识到不对劲来救他们的。只要剩下的几个兄弟一起来,这几个人修为也不怎么样,肯定能收拾他们!   林慕当然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她嗤笑一声:“还在想你们的兄弟?你这个好弟弟是怎么知道你被关在这里的?这里有多危险,派他来的人不知道吗?拿你们当出头鸟,你们还挺开心的啊?”   老六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这个妖女是想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冷了。   这妖女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看了看身边昏迷不醒的兄弟,神色有些哀戚。   赌坊老大右眼皮跳了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坐等右等,老九也不见了人影,连同他的那队随从,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报信的。   老大的心越来越沉。   他放出信号弹,把剩下的所有兄弟都聚集到了一起:“老六和老九去探城主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大哥?”   “那个城主应当是不在的,很有可能是那两个小贼在里面故弄玄虚,我们兄弟六人一起进去,定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赌坊众人悄无声息地围住城主府。   府门打开,院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老大皱着眉,小心地扔了块不小的石头进去。   那石头滚了几圈,突然掉进了坑里。   “哼,果然有机关!”   看到这一幕,几人更加谨慎,甚至有随从不知从哪找了根木棍,每走一步,就要轻轻戳一戳。   等来到正屋门前,他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进去看看。”老大从随从之中挑出一人,让他开门。   那随从胆子都要吓破了,脸色苍白,咬了咬牙,用力地将门推开。   “吱呀”一声,房间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老六和老九被绑在一起,“呜呜”地向他们求救。   有几个兄弟立刻就想过去给他们松绑,老大却皱着眉,拦住了他们:“小心些,万一有埋伏呢?”   老六和老九都要急出眼泪来,可几个兄弟根本不懂他们的想法,行动越发缓慢。   终于挪到两人身边,拿下塞在他们嘴里的布。   老六神色绝望:“大哥,他们又去赌坊了!”   算算时间,很有可能已经到了!   赌坊老大脸色一变:“糟了,他们要去抢人傀!快走!”   他们的速度当然不比易衡一行人快。   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赌坊,可将赌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什么人傀的影子。   “奇了怪了,能藏到哪里去呢?”岳止流困惑地挠着头,“这东西应该很宝贵,可几个密室里边什么都没有。”   易衡突然想起纵火的时候,赌坊里的人神色紧张的样子。   “会不会在柴房?”   “柴房?”岳止流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柴房那么破烂……”   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人急匆匆地来到柴房。   上次救小月亮太过匆忙,易衡和林慕都没有仔细观察,现在一看,这柴房之中,蒙着布的柴火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易衡沉着脸,掀开其中一块布——   布下面只有零星几块柴火,余下的全部都是人傀!   其他的柴火堆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一间小小的柴房,竟然藏了数十具人傀。   三人沉默着将人傀全部收进储物袋。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岳止流脸色一变:“不好,他们回来了!”   正欲离开,忽闻柴房外一声怒喝:“小贼,哪里跑?”   那九兄弟,已经围在了柴房门口。   三人退至墙角。   危机关头,看着身后的墙,林慕咬了咬牙:“都让让!”   易衡跟岳止流赶紧让到一边 。   林慕活动了一下手腕,慢慢蓄力,一拳打在墙上。   “轰——”   柴房的墙上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林慕甩了甩手,又打了几拳。   “快走!”   三个人从墙上的大洞中钻出去,而九兄弟还在纳闷声音从何而来。   老六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冲进柴房。   看到砖墙上被打穿的洞,他身上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老六,这是?”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进来。   老六咬了咬牙:“那群人里面,有一个女修,可能是个很强的体修。”   能站在刀尖之上不被划伤,徒手打穿一面砖墙。   那个妖女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干得漂亮啊林慕,你这体修实力,少说也能捶个化神境吧?”逃出赌坊,岳止流啧啧惊叹道。   易衡却闷声不吭,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他紧紧盯着林慕刚刚挥拳的右手,一直盯到回到城主府中。   易衡从储物袋中找出一瓶药膏,叫着林慕:“过来。”   林慕一头雾水:“怎么啦?”   易衡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给她涂上药膏。   方才林慕拿拳头打墙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紧。   现在看她的手,果然蹭破了皮,细小的伤口很多。   抹上药膏,原本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就缓和了很多。   林慕看着专心致志涂药的易衡,脸上一热。   原来他是因为发现她受伤才不开心的吗?   “易衡……”   “别叫我名字。”易衡把她的手放下,剑眉微竖,“干嘛非要去逞强?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剑灵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林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委屈巴巴地小声喊了一句。   “夫君。”   她的声音太小,易衡没有听清楚:“什么?”   “夫君!”林慕超大声地嚷嚷着。   既然不让叫他名字,那就叫他夫君好了。   易衡愣住,片刻之后,整个人都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胡闹。”他呵斥了一声,却因为脸上的羞涩显得半点威胁都没有。   林慕只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像是一只张牙舞爪挥着爪子的小奶猫。   她托着腮,脸上露出笑意。   一直奔波没来得及吃晚饭的岳止流看到这一幕,瞬间就不饿了。   “你俩消停会儿,这里可并不安全,他们很快就能回过神儿来。”   赌坊的人一时半会估计猜不到他们还有胆子回城主府,可若是四处寻不到他们的话,肯定会再来一趟。   易衡掩饰似的用手扇了扇风,“嗯,天有点热,你有什么对策能躲过他们吗?”   “我能有什么对策,易城里我可没房子。”   房子?   塌了的房子不也行吗?   易衡和林慕对视了一眼。   “咳咳,或许我们可以去易家看看?虽然房子塌了,但毕竟外面还有墙不是吗?”林慕提议道。   “易家那里不是有守卫吗?”   “上次去看了,那边的守卫是个老头,应该可以藏进去。”   岳止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毕竟除了易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几人离开城主府,趁着夜色,奔向易家。   易家废墟之外一片寂静,之前的那个魔族老头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很容易就潜了进去。   这里是易城所有人的禁地也是圣地,就连赌坊的那些人,都不敢轻易闯入这里。   虽然远不及忌惮城主那样,但赌坊开下去,毕竟还要依靠易城的百姓们。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来这。   “老大,他们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老六气喘吁吁地带了一队人回来。   其他人也是如此,并没有什么收获。   “城主府找了吗,也没有吗?”   “我找了,也没有人。”   老大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他们还能躲在哪里。   “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藏在那儿?”老六问了一句。   “那儿?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其余人觉得不太可能。   随随便便闯进易家,让百姓们知道了,这三人都不用他们动手了。   “我之前被绑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易衡。”老六脸色阴沉地说着。   易衡!   易家那个被带走的小公子,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如果他是易家的人,那他就算在易家遗址放把火可能都没什么问题。   “走,我们去易家。”老大沉思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老大,真的要去吗?”   “去易家,大不了就放弃易城赌坊,但是要是人傀找不回来,咱们一个都别想活了!”   是啊,所有的人傀都丢了,主上震怒的话,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易家遗址之外,一阵阵凉风刮过,吹得九人的心都有些凉了。   但他们别无他法。   九人悄悄地走进了易家的大门之内。   一只乌鸦“扑棱棱”地飞起,落在一旁的枯树上,月色静静地洒在断壁残垣之上,有种凄冷的美感。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一步一步,带着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九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们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什么时候,这个地方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进的了?”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了老大的肩膀之上。   老大惨叫一声,肩膀处的骨骼寸寸断裂。   他目眦欲裂,瞳孔渐渐涣散,竟是活活疼死。   “大哥!”   “兄弟情深,下一个,就是你了。”那人的手灵活地拍上说话那人的头。   霎时,血花四溅。   “其余的人,该怎么死好呢?”   “你,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轻笑一声:“你们刚刚,不是去过我的府邸了吗?”   他,他是城主?   藏在暗处的易衡和林慕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   那妖冶男子,正是之前在秘境中见过的白玉陵!   白玉陵竟然就是易城的城主吗?   “你们几个,也躲够了吧?”白玉陵扭头,看向躲在角落中的几人。   林慕条件反射地窜了出去,一拳打在他脸上。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玛德,最烦装逼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还曾经威胁过她,要把她折断!   白玉陵重重地撞在了墙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竟然被打了? 第38章 038 易家祖地   赌坊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强, 看看地上他们死不瞑目的兄弟们就知道了。   可这么强的男人,竟然被这个女子一拳打飞了?   白玉陵轻轻咳嗽两声,擦了擦嘴角, 一个闪身,将赌坊的几人全都杀了,神色冷漠,就好像刚刚被打飞的不是他一样。   林木警惕地看着他, 岳止流却哥俩好似的, 一把搂住白玉陵的肩:“城主, 好久不见啊。”   白玉陵忍住了想要对他翻白眼的欲望, 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我有正事。”   他看向易衡:“我就知道, 你会再来易家的。”   “之前的那个魔族老头, 是你的人?”易衡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怎么,觉得被冒犯了吗?”白玉陵轻笑一声, “这易城,已经不是从前的易城了。”   他特意从魔渊之中带了些良善的子民过来,为的就是今天。   易衡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他从未想到,那个在百姓们口中丰神俊朗,如同谪仙一般的神秘的城主竟然会是他怀疑的敌人之一。   “你为什么要接手易城?”   “若不是有人嘱托,我才不会过来自找麻烦。”白玉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谁嘱托你的?”   “收起你质问的语气。”白玉陵冷哼一声, “易家教你跟长辈说话是用这个态度的吗?”   长辈?   易衡越发困惑了。   白玉陵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从来都没有提过你外祖家吗?”   外祖家……易衡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对着几封书信泪水涟涟的模样。   那个时候, 他还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信是从很远很远寄过来的。   后来才渐渐知道,他外祖家原本也是显赫一时, 可在战争之中, 再显赫的家族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一场战斗失利, 柳家被灭,外祖母因为貌美,被当时的魔族将领直接掳回了魔渊,只留下年幼的他母亲被与柳家交好的易家收养。   外祖母在魔渊之中忍气吞声,对着那魔族将领假意逢迎,只求有朝一日能为夫婿和亲人报仇。   然而听父亲说,她大概是失败身死了。   不过,若是外祖母早已身死,那些信又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难道说……   “看来,你是想起了一些什么。”白玉陵挑了挑眉,“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的。”   舅舅?   林慕低头,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好家伙,那她刚刚那一拳岂不是打错了?   “我外祖母不是被魔族将领掳走的吗?”易衡皱起眉头,“而你是魔皇的儿子啊!”   白玉陵嘲讽地笑了,“是啊,我确实是魔皇的儿子,但也确实是你母亲同母异父的弟弟。”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易衡攥紧了拳头。   他的外祖母到底在魔族受到了多少折辱?   “她最后是被凌迟处死的,我亲眼看到她被送上刑场。不过,她可真是倔强,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白玉陵轻叹一声,“临死之前,她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姐姐,所以我和你的母亲开始通信,只可惜十年前我还是错过了带走她的最好时机。”   他隐瞒了不少关于自己身世的东西。   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就算此时面对的是唯一对他表露过善意的姐姐的孩子,白玉陵依旧不愿意多说。   于母亲那边,他是被强迫生下的屈辱的象征,于父亲那边,他是人魔结合却身份高贵的不伦不类的皇子。   没有人想让他活着,所有人都在对他动手,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可惜,不管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他也不过是有些体弱而已。   只是怕天天有人来搞事,他才在魔渊中不管去哪都坐着轮椅。   也就只有远离别人目光注视之时,他才会堂堂正正地做个正常人。   ***   易衡听了他的话,心神巨震,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十年前看到的那一幕,是白玉陵想要救他的母亲吗?   他之前把白玉陵当作仇人十年,现在却告诉他,原来白玉陵不仅不是他的仇人,还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这是在逗他玩的吗?   \"我接管易城,是因为你母亲嘱托我照顾好你,但你被灵剑宗带走了,我也不想带孩子,所以只能帮你先打理一下易城了。\"   白玉陵的话说得漫不经心,听得林慕和岳止流十分无语。   原来备受称赞的城主,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   “你来这里应该是想搞明白究竟是谁对易家下的手吧?”   易衡抬起头来,目光灼灼:“你知道?”   白玉陵摇摇头:“不,我不知道,那天我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   易衡心中有些失落。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关于寻找仇人的事情根本急不得。   且不说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就算是有线索了,他一个元婴境,又能做到些什么?   连他父亲,一个擅长越境界杀人的化神境剑修都被那群人杀死了,他过去,恐怕连给人家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就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   曾经他以为白玉陵是仇人,把追逐白玉陵当成了修炼的目标,现在心里空空落落的,修炼的速度其实也有些变慢。   这是他的心魔,一辈子拔除不掉的梦靥。   “我还没说完呢,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具体的东西,都被我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了?”易衡有些激动地问着。   白玉陵轻啧一声,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瞥向一边,小声说着:“好像是你母亲的墓边。”   易衡:……   要不正月的时候剃个头吧?   易衡的母亲被白玉陵埋藏在了一棵树下。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棺椁,在一旁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包袱之中装着的,是几个破损的符篆,里面的灵力已经消散了,但从其精致的做工中不难看出,它们定是出自大能之手。   林慕仔细观察着这几个符篆,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们快看,这几个符篆上都有像兰花一样的印记!”   易衡拿起一个,端详了一下。   在符篆上一个小小的角落,确实有个个兰花印记。   可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呢?   岳止流沉吟片刻:“世家之中,有一家的家徽就是兰花,但似乎与这个并不是很像啊。”   “是哪一家?”   “正是我的本家,岳家!”岳止流神色有些凝重。   但这个印记和岳家家徽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条线索到这里,隐隐有走进死胡同的感觉。   “我觉得这件事不会是一个世家所为。那天我感受到的灵力,明显不修的不是同一种心法。”白玉陵补充了一句。   “那么这个兰花印记,代表的很可能就是一个组织咯?”林慕提出了新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印记,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林慕,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易衡伸出手,将手背贴在林慕脸上,“嘶,好烫。”   “剑灵应该不会发烧的吧?”白玉陵摸了摸下巴。   “林慕是剑灵?”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岳止流提高了音调,瞪大了眼睛问着。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   “这种秘密是我应该知道的事吗?算了,我就当你没说过。”岳止流捂住了脸,无奈道。   白玉陵这个人,总是这样随性。   林慕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并没有别的不适感。   但看着易衡眼神中的担心,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娇气了起来,靠在易衡怀里。   “我有点晕,好难受啊。”   易衡本来想推开她,听到她这句话,手僵在半空中。   犹豫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林慕的后背。   白玉陵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了一下。   能改变命运的人,果然是会越走越近的。   林慕本来就只有点头晕,仗着这个靠在易衡身上之后,却真的开始不舒服了。   她的五脏六腑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脸颊也越来越红。   热意隔着二人的衣服,让易衡都有些心惊。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寒潭水给林慕服下,可依旧是无济于事。   “啧,这种身上发热,神智不清的状况,很像中毒了呀。”岳止流的神色有些怪异,“难不成,是中了什么迷情散一类的东西?”   “可刚刚我们并没有分开,她根本不可能中毒。”听到那三个字,易衡沉声否认。   “只是个猜想而已啦。你看她这副模样,感觉快要烤熟了似的。”   易衡将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林慕轻轻扶起,看着她绯红一片的脸,心中越发焦急。   “先带她回城主府吧。”见林慕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白玉陵也有些困惑。   好好的一个剑灵,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才是。   易衡将林慕打横抱起,匆匆回到了城主府内。   将林慕放在床上,此时她已经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了。   “林慕,林慕?”易衡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但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这该怎么办?”易衡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样子,白玉陵和岳止流也开始着急起来。   “先想办法给她降降温吧,万一给烧傻了怎么办?”   岳止流的话给易衡提了个醒。   他将储物袋中剩下不多的寒潭水全部取出,把岳止流和白玉陵推出门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愕然。   “喂,你要做什么啊易衡,我说那是迷情散,真的只是开玩笑!”岳止流“砰砰”地敲着门,“你别这么禽兽啊!”   “闭嘴!”易衡忍无可忍地吼他一句,“我只是给林慕擦擦身子降温。”   岳止流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易衡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林慕,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解开她的衣衫。   却不想,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林慕脸色依旧涨红,原因却换了一个。   她捂住衣服,一巴掌扇在易衡脸上。   “臭流氓!”   易衡脸上顶着红红的巴掌印,没来由地有些委屈。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帮林慕降降温!   林慕看到床边的几坛子寒潭水,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接你衣服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你一巴掌的。”   两人同时开口解释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易衡轻轻咳嗽一声,“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已经没事了。”   提起这个,林慕心里一虚。   她刚刚身上突然很热,还晕了过去,其实是因为那个寻宝挖掘系统突然更新了。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人形而不是剑的状态,更新系统的时候出了一点点的小问题。   好在,这点小问题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更新过后的系统,似乎多了些别的功能。   就比如现在在她耳边响起的,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订单提示音——   “您有一个新的秘境等待探索,请及时处理。”   与之前的宝藏挖掘不同,现在她的订单,竟然是覆盖到了秘境的范围!   这片大陆足足有数万年历史,有通天手段的大能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人的洞府或者传承所在之地,就是秘境。   像之前的万宝窟,还有小红鸟的传承之地,都属于秘境。   看着秘境显示的位置,林慕有些激动。   那红点所在之地,就是刚刚他们所在的易家废墟之上。   这说明,易家祖辈很可能是有传承留下的!   虽然易衡手中现在有了苏允给的灵剑宗传宗剑诀,但他并没有修炼,只想着找时机将此物归还宗门。   若是易家能留下什么适合他的传承,那他的实力定然会更进一步!   “走,我们再回一次易家。”林慕翻身下床,拉着易衡就往外走。   “不行,你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今天先休息吧。”   林慕停下脚步:“刚刚我晕过去,是因为我感应到了有东西在呼唤我。你记得小红鸟的传承之地吗,我感觉,呼唤我的应该是你们易家的秘境。”   易衡微微皱眉,“可为什么我没有感应到?”   林慕面不改色地扯出一面大旗:“毕竟我是易家的神剑,和你们修士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嘛,也说不定那传承跟我有关呢?”   易衡被她说服,轻轻点点头,跟她一起出来。   在门口偷听的两人听到脚步声,立马转过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余光瞥到易衡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岳止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方才已经听到清脆的耳光声,可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好笑。   林慕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对易衡更加愧疚了。   她会打出那一巴掌,完全就是条件反射,也没有怎么控制力道。   虽然并没有把易衡打飞出去,可这道巴掌印,只怕是要在他脸上留几天了。   易衡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岳止流一直笑个不停,慢慢地,他也就麻木了。   林慕恨不得将岳止流暴揍一顿,却害怕他筑基境的小身板,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这一次去易家,白玉陵和岳止流并没有跟他们一起。   易衡和林慕悄悄来到废墟之上,开始寻找秘境的入口。   林慕在红点的位置转悠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总不能这里也是跟小红鸟的那个传承一样,需要挖坑的吧?   但林慕现在是人形,并不能像剑那样直接就挖。   她从易衡的储物袋中找出了之前特地为这种情况准备的一把铲子,开始疯狂地铲土。   小红鸟从易衡怀中钻出,好奇地看着她刨坑。   “你觉得秘境的入口会在下面?”易衡狐疑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但是小红鸟那次就是这样的,只能先试试了。”林慕用力地挖着。   但这里的土显然没有药王谷那边的松软,林慕的铲子总是碰到石头,反震得她得胳膊有些发麻。   “要不我来挖吧?”易衡提议道。   “你挖?”林慕看他一眼,“你有我力气大吗?”   易衡沉默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行吧,虽然很打击人,但他的力气确实是没有林慕大。   林慕继续对着那个坑用力挖,石头实在是太多太硬,她一个不小心,将铲子的木柄直接掰断,一根木刺扎进了手心。   “没事吧?”易衡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着她的伤势。   所幸那木刺扎得不算太深,轻轻一拔就□□了。   易衡将那沾了血的木刺随手放到地上,那木刺却突然之间消失了。   “我知道了!”林慕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拍大腿,“这个秘境应该是要看血脉禁制的,易衡,你放点血试试?”   放点血试试?   易衡咬破指尖,挤出几滴血滴在地上。   “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一扇大门凭空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易衡跟林慕对视了一眼,推开了大门。   门后的秘境像是一座小岛,岛上种满了桃花树,虽然在外面已经过了季节,可岛上的这些桃花却开得正好。   风轻轻地一吹,花瓣飘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落在易衡和林慕的头发上,肩膀上。   沿着一道潺潺的溪流,两人穿过这片桃花林,向着东边走去。   远远地,他们看到了几缕炊烟。   这里怎么会有炊烟?   易衡和林慕对视一眼,表情愕然。   他们朝着炊烟的方向继续前进,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前。   这村落与灵剑山下的那些凡人村落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灵气充沛了一些罢了。   田间的一头老黄牛正默默地耕着地,令人讶异的是,它身后并没有人在掌控。   不知谁家养的狗跑到两人面前,却并没有大声叫唤,只是困惑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面孔。   易衡和林慕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熟悉,可它确确实实,是没有在村子里见过这两人的。   “吱呀”一声,离二人最近的一间木屋中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年,眉眼之间都是灵气,见到两人,有些好奇。   “你们是何人?”   “我们……”林慕刚想开口,就被一声怒斥打断。   “易秋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便跟别人搭话!”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子叉着腰走出来,拉起少年,直接关上了门。   易衡和林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是防备,这女人的反应好像也太大了一些。   林慕不信邪,跑到另外一户人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这一次开门的是个健壮的青年,开门之后看到两人,神色大变,和那女人一样,“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慕皱起了眉头。   一个人对他们避如蛇蝎还可以说是偶然,但连续两个人都是如此,只怕其中有他们并不知晓的隐情。   刚刚那农妇叫那少年“易秋分”,也是姓易的。   说不定,这里的村民跟易衡会有血缘关系?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打消戒备,好好地说一下村子的情况呢?   林慕回想起刚刚那个少年好奇的眼神,心中有了打算。   这秘境之内的时间与外界并不相同,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一片,这里却仍是傍晚时分。   先前他们看到的炊烟,就是几户做饭早的人家冒出来的。   林慕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第一户人家的声音,捡了块石子,轻轻地砸了一下房门。   不多时,一个小身影偷偷溜了出来,正是刚刚的易秋分。   他神情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身后,生怕被母亲发现似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在村子里没见过你们?”   “我叫林慕,他叫易衡,也姓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林慕小声地跟他解释着。   “外面?”易秋分挠了挠头,“是村子外面吗?”   “不,是这座岛的外面。”   “啊,我知道了,你们就村长爷爷说的会带我们出去的外乡人吧?”易秋分似乎有些激动,“村长爷爷果然没有骗我们!”   “易秋分,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女人三两步走过来,拎起易秋分,看也不看林慕二人就要回去。   易衡心念一动,脚下运转步法,挡住她的去路:“这位大嫂,在下名为易衡,不知此地是?”   那农妇看了易衡一眼,眼神复杂。   “管你一横还是两横,别跟我搭话。”她直接将易衡推开。   易衡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怔愣。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林慕跑过来,担忧地问着。   “不,没有受伤。”易衡沉思了片刻,“刚刚的那位大嫂,力气似乎格外得大,但她控制力很强,并没有伤到我。”   很显然,这个村子并不是一般的村子。   “方才易秋分提到了一个村长爷爷,或许我们找到他,他会替我们解惑。”   “嘿嘿,你们找我?”一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老头拍了拍易衡的肩膀。   易衡的衣服上瞬间多出了一个脏乎乎的手印。   那老头的手上竟然全都是煤灰!   “您就是村长吗?”   “对呀对呀,是我是我。”   林慕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一沉。   这个“村长”的脸上露着憨傻的笑容,身上又如此邋遢,她总感觉,他似乎神智有些不太清醒。   “哎哟,这小东西,凤凰啊?”可那老头突然一指从易衡怀中露出头的小红鸟,竟是一眼就看破了它的身份。   “还有你啊,小姑娘,又像人,又不像人的,好玩,真好玩!”他看了看林慕,拍了拍手。   林慕:……   算了,忍了。   就当他是在夸自己是能化成人形的剑灵很厉害好了。   本以为这老头疯疯癫癫,但他却有如此高超的眼力,易衡的神色也凝重下来。   “前辈,在下易衡,敢问前辈,这里究竟是何处?”   老头摸了摸自己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理过的乱糟糟的胡子:“这个地方啊,这里是易家祖地呀,你们不知道吗?我们这个村子在这里啊,大概都有上千年啦!”   “我见你们两位面生的很,是不是从外面来的?”   “哎呀,那可了不得了,要出大事情了啊!”   他自言自语了一大堆话,易衡却只听进去了之前那句。   这里,竟然是易家的祖地? 第39章 039 秋分   “前辈, 为何我们来了就说会有大事发生呢?”林慕抓住了重点,问那老头。   听到这个问题,那村长背着手, 气质突然变得与方才截然不同:“你们来了,说明外面的易家是出事情了,对不对?”   易衡轻轻点头:“是,外面的易家, 十年之前就覆灭了。”   “果然如此。”他喟叹一声, 眼角处似有泪花闪烁, “易家是为何而灭?是因为战争吗?”   “不, 不是。”看到老头的样子,易衡的心情突然沉重了下来, “易家是在一个晚上被人偷袭的, 凶手是谁还不清楚,但是……”   “但是和世家脱不了干系, 是吗?”村长的眼神中写着了然。   林慕心中一惊,他是怎么猜出易家覆灭和世家有关的?   刚刚他不是说了,这个村子存在已经上千年了吗?   难道在一千年之前,这些事就有端倪了?   “一千年之前的易家,也是在和魔族对抗的风口浪尖上啊。”村长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解释道。   所以当时的族长才会拼尽全身修为, 把祖地布置成了一个秘境, 为的就是防止易家覆灭传承断绝。   只是他没有想到, 剑不磨砺是会生锈的,现在的这些孩子, 已经不是从前那些锐不可当的易家子弟了。   不知道这外来的两人, 能不能激起他们的斗志呢?   村长突然大笑了起来:“好玩, 好好玩哦!”   看他又拍着手,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林慕和易衡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   今天恐怕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易衡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件衣服铺在地上,让林慕在上面休息,自己在一旁打坐修炼。   祖地中的灵气比外界还要充沛些许,当东方亮起第一缕阳光之时,易衡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晚上的工夫,他却感觉自己的根基巩固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易家的祖地,在这个地方修炼,他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公鸡跳到房顶之上打鸣,唤醒了村子里的人们。   炊烟又歪歪斜斜地挂在了天边,家家户户都起床吃准备早饭。   易衡侧头,林慕还在睡觉,好像根本没有被鸡叫声影响到。   她嘴上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林慕的睡姿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刚刚的这一翻身,本来盖在身上的衣服也滑下来大半。   易衡叹了口气,帮她重新盖好。   村庄内的人吃完了早饭,有好些都走了出来,看到村外的易衡和睡着的林慕,面色都有些苍白。   本来打算干农活的也不干了,家家户户都紧闭上了房门。   林慕醒来之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农田,就知道村里的人看到她们在外面都不敢出来了。   昨天村长并没有说她们出现在村庄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林慕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像这样的一个小秘境,和她那个世界里一篇古文中描写的桃花源差不多。   当人的活动范围被困住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也会慢慢固化。   就像桃花源记中的那些村民不想被别人发现一样,这些易家后裔恐怕也只想过这种安逸的生活。   想起易家近千年战死的不知多少子弟,林慕心中有些喟叹。   “你醒了?”易衡询问着,“起来洗漱一下吧,我一会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林木点点头。   这个小岛之上的植物生长得极其茂盛,自然不缺野果一类的东西。   易衡从树上摘了些回去,两人勉强填饱了肚子。   也幸亏两人都不是□□凡胎,吃得少点差点,影响并不会很大。   他们和村子里的村民们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只要早上起来打开门看到林慕和易衡,村民们立马就会回到屋里。   每天只有村长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四处乱窜,时不时地跟两人搭上两句话。   可村子里的大家基本上都种了菜,地里的东西一直不管可不行,这样僵持了四五天之后,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他扛着锄头,大摇大摆地想要从易衡和林慕身边绕过去。   可易衡跟林慕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过去呢?   那男人往哪走,两人就挡住他的路不让他通过。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家的菜都快干死在地里了!”男人愤愤地把锄头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们两个人?”林慕问了一句。   那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抬:“老祖宗说了,外面来人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去的时候,可这都一千年了,谁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才不想出去。”   “你们都是这个想法?”听到他的话,易衡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应该都和我差不多吧?安稳日子过得多舒服,出去说不准还得打仗呢。”   “你们知道外面的易家已经覆灭了吗?整个家族,传承了数千年的家族,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易衡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倒不是想逼着村子里的人跟他出去,只是觉得如此畏首畏尾的做派,实在是有辱易家的门风。   尤其是,千年前易家可是一度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样一对比,真的是尤为讽刺。   那男子却不以为意:“外面的易家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闪过,一脚将他踹出数米远。   村长眉头紧皱:“既然这么想的话,那你们干脆都改姓算了。”   “老,老祖宗。”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闪躲,不敢与村长对视。   “易立春!你爹临死前到底怎么叮嘱你的,你忘了吗?”村长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外面的易家跟你们没关系,这话你倒是敢说!”   “可,可这都一千多年了!”男子嘴硬道,“外面的易家灭都灭了,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就算我爹知道了,我也不能把易家给整活啊!”   “全都给我出来,别贴在门上偷听!”村长大喊一声,村子里所有人都走了出来。   他们都和那男子脸上的表情一样,有不服气,也有心虚。   “易衡,你告诉他们,这一千年,外面的易家子弟,都做了些什么!”   易衡挺直了腰板:“一千年前,易家遭受一次大创,‘文’字辈几乎所有人都战死在战场之上,‘武’字辈二十年后又奔赴了战场,仅活下二人!易家休养百年,马上又向战场送了一批弟子。”   “五百年前的正魔大战,易家在关键一役中一举夺得胜利,魔族退居魔渊数百年未敢骚扰。”   “百年前的战争中,易家为了守住兵家重地,举族搬到易城,保护散修和百姓们的安危,十年前,易家受人算计覆灭,目前只剩下我一人!”   易衡的话语掷地有声,让不少村民的脸色涨红。   他们在这里待得实在是太久了,他们的父辈还整天想着有朝一日回到战场上,经常说自己的兄弟们是如何的英勇。   但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易家人竟然活得如此壮烈,仿佛生命根本是什么无关轻重的东西。   可这是为什么呢?   村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愤怒:“易衡,你这次来,究竟是做什么的,你告诉他们。”   “我在寻找易家的仇人,以为这里会是什么传承之地才会进来,没有想到,原来这里只有一群怂包!”   “谁是怂包了?”有人不认同地喊着。   “闭嘴,你们就是一群怂包!”村长一巴掌将说话那人打倒在地,“人家根本就没有想带你们出去,你们却表现出一副他会拿走你们性命的模样,真是可笑。”   “易衡,跟我过来,这段时间浪费你时间了,真是抱歉。”   易衡摇摇头,“村长并没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   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老人,很有可能是千年前存活至今的一位老祖宗。   “易家这一支进来的时候,确实带了很多传承,可你看他们,整天只知道种地,恐怕连剑怎么拿都不知道了,真是可笑。”村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摞玉简,一股脑地全都交给易衡,“这些你都拿着吧,他们都用不着了。”   村民们呼吸一滞,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们知道,老祖宗这是完全对他们失望了。   “好了,易衡,你回去吧,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那,多谢前辈了。”易衡和林慕向着村长行礼,准备离开。   “等等!”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能不能带上我?”   易秋分举着手,小脸上写满了希冀,“我也想上战场,我也想死得壮烈!”   “看看,你们活得还不如个孩子!”村长感慨了一声,“易衡,你带着他出去吧,送他到你的宗门。”   “老祖宗,不行啊,秋分他还小!”那农妇心中自然是万般不舍。   “一群兔子,是教不好雄鹰的。”村长心意已决,摸了摸易秋分的头,“好孩子,你要是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些天他从易衡那里了解了个大概,他们进入秘境,其实只需要滴上一滴血而已。   易秋分能有出去闯一闯的心,那就让他去吧。   “是,村长爷爷。”易秋分坚定地走向了易衡,转头看向农妇,“母亲,我也想像大哥哥说的那些英雄一样活着,我想去外面看看,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农妇的泪水像是洪水开了闸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但易秋分并没有犹豫,跟着易衡和林慕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秘境。   他们去了整整四五天,岳止流等得都要不耐烦了,每天来易家外面看好几次。   这一次,总算是让他等到了。   只不过两人中间的那个孩子让他愣了一愣。   岳止流看向易衡:“易道友,你这速度够快的啊,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当爹?”   易衡一脚踹过去,“说什么呢你,这是秘境里面带出来的孩子。”   他低下头,询问着易秋分:“秋分,你是哪一辈分?”   易秋分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笑:“母亲说,我好像是‘双’字辈……”   易衡心口一滞。   好家伙,这一位,是和他太爷爷一个辈分的!   他这是带出来了一个小祖宗啊!   “大哥哥,你能教我学剑吗?”易秋分抬头看着易衡。   “别,别叫我哥哥了……使不得。” 第40章 040 适合练刀   “那我该怎么叫你呢?”易秋分有些困惑。   易衡轻轻咳嗽两声:“在外面, 我们都是互称道友的,你叫我易衡道友就好。”   “那我就是秋分道友了?”易秋分眼睛亮了起来。   他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一片废墟,但能看得出, 从前的这里应该也是十分美丽的。   “易衡道友, 这里是什么地方?”易秋分弯下腰, 捡起一块瓦片。   “这里就是易家, 已经覆灭了的易家。”易衡沉声答道。   易秋分第一次到外界的兴奋突然被冲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攥住了那块瓦片,仔细地看着这片断壁残垣, 像是要将这幅画面刻在脑海之中。   他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易衡道友,你放心, 现在姓易的就有两个人了。”   “易衡,他是谁?”岳止流听到易秋分的话,心头一跳。   “秘境中的孩子, 易家千年前一支的后裔。”易衡向他解释了一下, 又轻轻拍了拍易秋分的肩,“你会用剑吗?”   “不会。”易秋分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仅是他, 秘境中现在的那些易家人, 几乎都不会用剑。   他们在刻意地去遗忘这些血脉中的东西。   易衡沉思了片刻:“等我带你回了灵剑宗,给你挑一把宝剑。”   作为潜龙会魁首,宗门的骄傲, 易衡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易秋分十分激动,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听到“剑”这个词,他心里就热热的。   “岳止流, 白玉陵怎么没来?”林慕左看右看, 都没有看到那个妖孽的影子, 觉得有些奇怪。   “他早就走了,你们前脚进秘境,后脚他就回魔渊了,真是无情啊!”岳止流感叹一声,“你们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无聊!城主府的树叶子都快被我薅秃了。”   林慕冷漠地回了一句:“哦。”   白玉陵竟然会这么快离开,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几天见到的白玉陵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性格上,和先前那个神秘兮兮的人似乎完全不一样。   虽然在装逼这一点上一如既往,但他和易衡的相处似乎有点过于刻意了。   她注意到了,白玉陵翻出那个小包袱的时候,那些土和周围其他土的颜色不太一样,显然是后来弄过来的新土。   他是在故意地给易衡线索,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林慕总感觉他们做的几乎所有事,都有白玉陵的影子。   “倒是挺敏锐的。”一棵高大的榆树之上,被认为是回了魔渊的白玉陵正远远地看着几人,喝了口酒,眯起眼睛。   有些事情他可以说,有些事情他不可说。   他这一次,只不过是把可说的告诉了易衡而已。   单凭易衡和林慕两人的力量,还不知道要调查的何年何月去。   他的时间太宝贵了,他等不及。   距离那场异变,也就只有一百年左右了而已啊!   他深深地看了林慕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   林慕似有所觉,抬头看向了那棵高大的榆树。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树叶随风摇动着。   “你们是谁?”突然,身后响起一道震惊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闯进易家了!”   女人的声音十分尖利,周围的几户人家全都听到了。   瞬间跑出十几个人,挡在了易家大门之前,警惕地看着易衡一行人。   “擅闯易家,你们是何人?”   “这几个人不是易城的,肯定是心怀不轨!”   众人义愤填膺地瞪着几人,拿起了各自的武器。   “那个,我们不是坏人啊!”岳止流欲哭无泪地说着,“你们看他,他是易家的人!”   “易家的人十年前就不在了!”   “不对,好像确实有一个孩子被带走……你是那个孩子?”   易衡轻轻点头,不卑不亢地回道:“是的,在下名叫易衡,现在是灵剑宗弟子。”   “易衡!这确实是易家少主的名字,但是你的剑呢?易家少主一出生,神剑就认主了,你的剑在哪里?”   易衡和林慕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诸位,神剑此时尚在宗门内,我并未带出。”   “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你是真的不是假冒的?”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易衡愣住,除了佩剑,他身上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上锁的小盒子。   那锁上锈迹斑斑,显然有些年头了。   易衡轻轻一拽,小锁“咔哒”一声断裂。   他把盒子递给了外面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打开小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又递给下一个人……   如此,当这几个人都看过了盒子中的物品时,大家都相信了易衡的身份。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少主,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您了。”   “无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长大了。”   有不少人看着易衡,都红了眼眶。   “少主,这是你的妻儿吗?”他们指指林慕和易秋分。   易衡和林慕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易秋分站在两人之间,眉眼之间又和易衡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他们会认错。   易衡脸都要绿了:“不,这位是……”   “我叫易秋分!”易秋分站出来自我介绍道,“十二岁啦。”   众人欣慰点头,十二岁啊,十二岁好。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易少主十年前十岁,现在也不过二十岁……   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能八岁就当爹吧?   “他真的不是我儿子,但他也是易家的。”   百姓们对视一眼,懂了。   易秋分可能这是某位老爷的私生子也说不定。   也好,易家多了个后人,少主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众人将易衡一行围住,簇拥着他们走上街头。   易家少主归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论是魔族还是人族,易城中的百姓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在易衡身后。   这不是他们对易衡的敬意,这是他们对整个易家的敬意。   易衡看着身后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有些感慨。   他并没有想到易城的百姓对易家会有如此深的感情。   人族也就罢了,易家确实曾经是他们的守护神。   可魔族来的这些又是怎么回事呢?   易家镇守易城多年,可没少杀死魔族的子民。   易衡又想起刚来易城时看到的人魔和谐共处的画面,心中一片坚硬的墙壁之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或许,人也有坏的,魔也有好的。   种族,真的能决定一个生命究竟会具有什么样的品质吗?   易秋分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大哥哥,这些人,都是为了秘境之外的易家人来的吗?”   易衡轻轻点头。   易秋分的眼眶有些发酸。   这是他在安逸的祖地里从未见过的壮阔场面,这个场景,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好好修炼的决心。   他也要像那些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修!   城内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为易衡他们庆祝,可没有人注意到,在城门外的一处山崖之上,一个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正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他的脸被斗笠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容貌,但身上的气质却十分让人胆寒。   “易衡……”男子喃喃地念出了易衡的名字,手扶上身边的一棵大树。   当他将手拿开的时候,树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敢破坏我的计划,胆子不小。”   他招了招手,几只纯黑色的乌鸦落在了肩头。   “去吧,我的小乖乖们,把这些消息带给该知道的人去。”   乌鸦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几日之后,千机宗内,方然和林修平听到乌鸦诡异的叫声,脸色一变,恭恭敬敬地从乌鸦的腿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纸条。   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杀死易衡!   ****   将从赌坊中得到的那数百具人傀销毁之后,易衡与打算留在易城继续调查赌坊的岳止流辞行,带着易秋分和变回佩剑的林慕踏上了回灵剑宗的路。   这些天,易城的百姓实在是太过热情,若是再不会去,只怕几人都要被送到城主府的各式礼物压垮了。   易秋分坐在传送法器之上,好奇地看着易衡挂在腰间的佩剑。   当知道那个漂亮姐姐其实是传说中的剑灵的时候,他可是激动坏了。   现在林慕变回了剑的形态,他更是心痒痒的。   易秋分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碰林慕。   还没等他得逞,手背上突然一疼。   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张了张尖尖的鸟嘴,浑身的鸟毛都立起来,好像在恐吓他似的。   “大哥……易衡道友,这是什么啊?”   “这是小红鸟,算是我的灵宠吧。小红鸟,不要对别人这么凶。”易衡看着易秋分红起一块的手背,警告似的戳了戳小红鸟的脑袋。   它“啾啾”叫了两声,飞到一边,扭过头去不去看易衡跟易秋分。   易秋分却对它很感兴趣。   一会儿凑过去摸摸它的毛,一会又对它滔滔不绝地说着让鸟生气的话。   比如“我家门口的麻雀会乱拉粑粑,你会不会到处乱拉”这样的问句。   小红鸟只觉得整个鸟都要不好了。   作为具有神兽血脉的高贵鸟类,它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   偏偏易秋分根本注意不到它的愤怒,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林慕突然就想起来上辈子刷视频看到的那些养孩子对宠物不好的言论。   眼下这易秋分和小红鸟,跟那些视频里的状态真的是一模一样。   小红鸟被易秋分折腾了整整一路,本来每天睡眠时间都超过10个时辰的它,这段时间愣是连5个时辰都睡不到。   易秋分的话多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那张小嘴,从早到晚都可以不停的。   钟无期收到易衡回来的消息之后,把手头堆着的事情一股脑地全都推给了张凌月那些人,自己早早地跑到了山门之外,等待着易衡的归来。   听说易衡还从秘境之中带出来了一个易家的孩子,拥有易家的血脉,那孩子的天赋肯定差不了。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一个传送法器缓缓地飞上了山。   “回来了?”钟无期就像是一个老父亲,慈爱地看着易衡。   “是的,师父。”   方才还在骚扰小红鸟的易秋分现在倒是羞涩起来,躲在易衡的身后,好奇地看着钟无期。   钟无期微微俯身,“这就是你的那个小祖宗?”   “咳咳。”易衡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易衡道友,什么小祖宗啊?”易秋分困惑地问着。   “没什么,我师父说的是它。”易衡指了指小红鸟。   “哦哦,原来它的名字叫小祖宗啊,我就说嘛,谁家的灵宠会起小红鸟这么难听的名字。”   听着他语气中明晃晃的嫌弃,易衡沉默了一下。   钟无期鲜少见到这个让他骄傲的弟子如此吃瘪,差点笑出声来。   “走吧,先回宗门内,你不是想要修炼吗,去测测看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天赋吧。”   易秋分听到这话,立马兴奋起来:“好!”   钟无期带着两人来到了灵剑宗测试弟子灵根的地方。   “这是测灵石,能够测出灵根的属性和品级。”钟无期让易秋分把手放在测灵石之上。   那石头渐渐亮起金色的光芒。   “不错,金属性天品灵根,不愧是易家血脉。”钟无期赞叹了一句。   修剑道和刀道的修士,如果能与金属性灵气亲近,修炼起来能够事半功倍。   世家中能有比宗门弟子更多的天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天生的灵根品级要高一些。   他们一出生就要接受灵力洗礼,起点就比普通修士高上不少,再加上平日里吃的都是灵力充沛的食物,体内浊气也要少上很多。   易秋分是天品灵根,钟无期和易衡并不意外。   测完了灵根的品级,下一步,就是要测一下易秋分对剑道一门之上有没有天赋。   这个测试,用到的是一种名叫试炼石的东西。   使用试炼石的修士,会模拟近百种遇到危险掏出武器的情景,最合适的武器,会在试炼完成之后出现在试炼石上。   易衡和钟无期都对易秋分十分自信。   易家可是专门修炼剑道的家族,祖祖辈辈都是在剑道之上颇有造诣的大家。   在这一关上,易秋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易秋分咽了咽口水,将手放到了试炼石之上,轻轻闭上眼睛。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脸色有些苍白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拔剑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爽?”钟无期拍了拍易秋分的肩膀。   易秋分干笑一声,似乎有些尴尬。   易衡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头询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我,我拔剑的时候,把那剑一不小心给折断了……”他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闻言,钟无期和易衡都愣了愣。   他们扭头看向试炼石,那上面已经显示出了易秋分最适合的一种武器。   刀!   易秋分从小都是在秘境之中,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剑。   再加上他从小干农活,力气很大,确实拿杀猪刀一类的东西还挺顺手。   易秋分哭丧着脸:“怎么办啊易衡道友,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易衡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刀也挺好的。剑修和刀修,都差不多的嘛。”   好不容易将小祖宗安慰好,易衡长叹一声,掏出了传音令,给神刀门的靳阴传音。   “道友,我这有个金属性天灵根的弟子,试炼石测出来适合用刀,不知道你们那里愿不愿意收下?”   掐断传音令后,易衡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本来以为易家的剑诀能够多一个传承者,现在看来,重任还是在他身上啊! 第41章 041 闭关   易秋分被气得差点厥过去的钟无期连夜送到了神刀门。   本来以为会再给宗门找来一个好苗子, 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钟无期气得饭都不想吃了。   “师父,让您失望了。”易衡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他好不容易从秘境里面带出来的小祖宗, 偏偏就没有练剑的天赋呢?   本来易家剑诀说不定能传给两个人, 但现在就只能他一个人扛下这个重任了。   “谈不上失望, 易衡, 你告诉我, 那个话本子的作者的签名,你给我拿到没有?”钟无期期待地搓了搓手。   易衡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了, 因为赌坊的事情,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钟无期见他这个反应, 冷哼一声:“逆徒!非要我满眼失望地看着你吗?”   易衡心虚地笑笑:“师父……”   “别叫我师父!”钟无期扭过头去。   “哦,好。”易衡轻轻点头,“宗主, 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   钟无期差点被他的实诚劲给气死。   他说让易衡别叫他师父那是气话, 只不过是想让易衡多说几句好话而已。   这个徒弟,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什么事, 快点说, 说完马上滚蛋。”钟无期一秒都不想看到给自己添堵的易衡了。   “我之前不是遇到苏允前辈了吗,那时候,他把灵剑宗的传宗剑诀给了我, 上一次我忘记和您说了。”   “哦, 不过是传宗……什么玩意?”钟无期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苏允师兄把什么给你了?”   “传宗剑诀啊。”易衡轻描淡写地说道。   “臭小子,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钟无期觉得自己但凡身上有点毛病, 都能被易衡气得当场埋了。   易衡把用神识记录下来的传宗剑诀递给钟无期, 接着说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这次在易城,我找到了数百具人傀。”   “人傀?”钟无期脸色大变,“这种东西不是早就被断绝传承了吗?”   “我也不清楚,但先前我曾经在千机宗那里发现了差点被做成人傀的方蕴,此事跟千机宗和方家肯定脱不了干系,师父,你务必小心。”   “行,你小子,原来方蕴的事也没跟我说是吧?”钟无期磨了磨后槽牙。   易衡,真是翅膀硬了!   “宗主,我真的只是忘了……”   “别叫我宗主!”易衡的这个称呼,无异于火上浇油。   易衡看着满脸怒色的钟无期,困惑地挠了挠头。   但他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弟子。   “那,钟前辈,我先回去闭关了?”   什么玩意儿?   钟前辈?   “易衡,你给我回来!”钟无期对着那道已经御剑飞走好远的身影大声喊着。   然而易衡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钟无期气得在原地跺脚,回去把路上遇到的弟子挨个骂了一遍。   易衡并不知道,因为他,很多师兄弟挨了一场无妄之灾。   结束了与钟无期的对话之后,他直接来到后山,找了一处比较静谧的山洞。   原本这里对他来讲算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可小红鸟再度破壳之后,对周围的妖兽有一种天然的血脉压制,它们根本就不敢靠近。   易衡在山洞中打坐,掏出村长给的一枚玉简,神识进入到玉简之中。   一个身着白衣的剑客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背着一把最普通不过的竹剑。   他抬起头来,看了易衡一眼。   对上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易衡一愣,下一秒就被白衣剑客腰斩。   当他的神识被迫从玉简中抽离时,他甚至都没有看到那剑客到底是如何出剑的。   “被腰斩的感觉可真够不舒服的。”易衡摸了摸自己的腰侧,感叹了一句。   【你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林慕非常不给他留面子地在地上写着。   易衡叹了口气,“他的实力太强了,我没办法。”   他明白,玉简中的这名白衣剑客刚刚的那招,就是易家剑诀中的其中一式。   虽然与灵剑宗的“快剑”有些相似,但感觉上却并不一样。   灵剑宗的剑法追求灵活,易家的剑却是招招致命,并无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动作,是名副其实的杀人之剑。   易衡紧皱着眉头,神识再次探入玉简。   白衣剑客再度出现,这一次,易衡的手堪堪碰到佩剑,就又一次被腰斩。   他捂着腰,叹了口气。   这个部位对男人来讲可是很重要的,一次又一次的被砍,易衡心态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林慕见他一副肾虚似的表情,又掏出瓜子来边嗑瓜子边看戏。   像这样的剑招学习,她可不会帮易衡作弊。   他的剑道,就该他自己一点点的领悟。   接下来的一个月,易衡几乎每天都要被这白衣男子砍上个数十次,就连晚上休息的时候,他都无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腰间。   但显然,模仿着白衣男子的出剑练了近万次之后,他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已经从被秒杀的程度慢慢进步到可以撑住一秒。   不知道神识进入玉简的第多少次,易衡终于在白衣剑客的剑刺来之前,举起佩剑挡住了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白衣男子的剑风给斩灭了。   “为什么好像根本挡不住他似的?”易衡有些挫败地将佩剑放在了地上。   林慕为了他的训练都一个月没有变人形了,听到他的话,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在地上写着:【他用的还是竹剑哦,所以肯定不是怪我。】   易衡沉下了脸色,“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只是有些焦躁而已。   他是天生的剑骨,按照常理来讲,领悟剑招应该很快才是,可现在他却根本摸不到任何的头绪。   这是易衡第一次理解到平常人练习剑招到底有多么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进入玉简之中。   果然,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他又被传了出来。   易衡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钻了牛角尖。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虽然有在模仿白衣剑客的剑招,但只要一进入玉简,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抵挡住白衣剑客的剑。   可这玉简要教的,不该是如何出剑吗?   易衡沉下心来,又一次放出了神识。   这一次,一进入玉简内,他立马拔剑向着白衣剑客攻去。   白衣剑客终于有了些不同的动作,他一个侧身,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易衡的剑,随后又挥出一剑,将易衡送出了玉简。   易衡摸着下巴,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想,他大概找到打败白衣剑客的方法了。   白衣剑客的这一剑,要教的并不是单纯的动作而已。   他要教的,是一往无前的气势,也是易家剑诀中最基础的东西。   易家的剑是杀剑,若是一味退避,只会让自己的士气越来越低。   找对了方向,易衡很快就通过了玉简中的这一道考验。   但很快,白衣剑客重新凝成,剑招又开始变换。   寒来暑往,一晃眼间,易衡在山洞之中已经闭关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他的身边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玉简,模样虽然与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修为也并没有什么提升,但整个人都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   在易家剑诀的修炼之上,他已经达到了小成的境界。   至于眼神上的变化,则是因为他刚领悟了剑意,还没能很好的控制导致的。   这两年的时间没有白费,对于剑修来讲,修成剑意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梦想,易衡却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做到了这一点,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易衡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山洞。   身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化成人形的林慕脸上写满了怨念。   他闭关了两年,林慕就憋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变成人形。   她癫狂似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自由了!易衡,你知道我在里面待得有多无聊吗?我整整嗑了四万七千八百六十二个瓜子啊!”   瓜子是她在易衡闭关前特意买的,结果没坚持几个月就吃光了,她只能在空间里面翻来覆去的数瓜子皮。   林慕觉得,她以后可能再也不想嗑瓜子了,甚至看都不想再看到了。   她盯着易衡的瓜子脸,越看越觉得他像个瓜子。   “易衡,我要把你的脸打肿!”   易衡:……   完了,疯了一个!   “等出去了,我带你去逛街好不好?”他护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着。   “逛街?不,这远远不够,我两年的青春,是你带我逛街能补偿得了的吗?”林慕勒住了易衡的脖子,“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咳咳,你冷静一点,林慕!”易衡咳嗽了几声,脸色涨红。   小红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地上画出第七百三十五道竖线。   这是他们在这里的第七百三十五天,它已经心如止水,夸张一点讲,现在就算是让它张嘴,可能都吐出来的都是水。   易衡余光瞥了它一眼,看到它拿出了用小尖嘴磨了两年多的树枝做出来的木鱼,敲了起来。   “笃笃”的声音响起,易衡心中有些绝望。   完了,原来疯的不止一个! 第42章 042 一见钟情   灵剑宗门之外, 一艘巨大的灵舟停在半空之中。   因为两年前易衡在潜龙会之上一举夺得了魁首,灵剑宗在三宗六派中的地位也悄然上升了不少。   这艘灵舟,就是六派之中的乾一门派来的。   几个身着蓝衣的弟子从灵舟之上缓缓走下, 为首一人容貌清秀, 神色倨傲, 腰间挂着一把灵玉制的笛子,不知是装饰还是武器。   他扫了一眼灵剑宗略显陈旧的山门,嘴角撇了撇。   若不是宗主以历练之名派遣他们这些内门弟子来灵剑宗进行交流切磋, 他才不要来这个破地方呢。   “丁师兄, 咱们快点走吧,刚刚守山弟子不是说了,钟宗主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吗?”站在男子身侧, 身形有些肥胖的憨厚男子催促道。   “急什么急, 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啊?”丁喻白一把将他推开,“不是说易衡还没出关吗?”   邱云深吸了一口气, 退回到人群中去。   丁喻白是他们乾一门中天资最高的弟子,又是长老之子, 在内门之中地位颇高。   偏偏这个人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每每出去历练,都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之前还因为嘲笑一位化神境的老修士秃头,被达成了重伤错过了潜龙会。   但他人倒是不坏,对同门十分热忱, 大家对他又爱又恨。   丁喻白的眼光极高, 一直只把那几个顶尖天才当成敌手, 可结果出来, 魁首竟然是匹黑马。   再听了众人添油加醋的转述, 丁喻白打心眼里觉得,易衡能拿到这个魁首只是运气好而已。   潜龙会结束的时候,易衡才刚突破元婴境,而他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了。   这次切磋,他定然要让易衡这个名不副实的潜龙会魁首知道,究竟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天骄的傲气在丁喻白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带着一众弟子,不紧不慢地先去了一趟灵剑宗的那个集市。   “啧,还以为会有什么宝贝呢,和凡夫俗子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分别嘛。”丁喻白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嫌弃地说着,“走,去那边看看。”   他的师兄弟们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反驳,只能跟在他身后,期盼着这小少爷能早点改主意去宗主殿。   丁喻白啃了一口糖葫芦,还没来得及咀嚼,突然被一个步履匆匆的女子壮了下肩。   圆溜溜的山楂直接卡进他的嗓子眼中。   “咳,咳!”丁喻白脸色涨红,捂住自己的脖子,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来,模样十分痛苦。   谁来帮他一下,快,快窒息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丁喻白喉头一震,那山楂终于是被他吐了出来。   回头一看,方才撞他的女子恰好收回了手。   “你有病吧?”丁喻白本欲破口大骂,可眼神落到女子的脸庞之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拐了个弯,“生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面前的这个女子身量娇小,桃花眼忽闪忽闪地眨着,浓密的睫毛像是小扇子,在眼下透出细细的黑影,像是纯真的小鹿一般。   修仙界美女众多,丁喻白见过不少貌若天仙的女子,可像眼前这人一般让他心里都要化成一滩水的,从未有过。   一见钟情,钟的不就是脸吗?   说出那句话后,丁喻白的面色有些发烫。   刚刚他骂了一句,她会不会生气呢?   那女子却只是掩面轻笑,道了一声抱歉就跑走了。   丁喻白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他还没有问她的芳名呢……   林慕一路小跑着回到绣坊,扑进易衡怀里。   “怎么了,为什么那么高兴?”易衡正有些肉痛地帮她包着衣服。   方才他哄了半天,才用十套漂亮裙子的代价让林慕恢复了正常。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被林慕各种偷袭习惯了,现在他对于搂搂抱抱的行为已经完全不抗拒了。   绣坊的老板娘一副“搞到真的了”的表情,拿绣扇挡住了笑得快要咧到耳根后的嘴。   两年前她就看出来了,易师兄跟这个漂亮的姑娘绝对有点不对劲。   林慕仰起头来看着他,笑得开怀:“刚刚我不是去买吃的了吗,有人夸我好看!”   女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易衡本来还心情不错,听到她这话,突然就很别扭:“谁夸你好看了,不会是卖东西的小摊贩吧?”   “才不是呢,是个长相很清秀的男子,似乎不是灵剑宗的人呢。”   “哦,是吗?”易衡扭过头去不看她,继续和老板娘一起整理裙子。   林慕坏心眼地凑到他面前:“怎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呵,怎么可能。”易衡嗤笑一声,耳根却渐渐红了。   “那是我不好看吗?”林慕对着他眨了眨眼。   易衡“啪”地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裙子,“屋里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林慕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捧腹大笑。   易衡这个人,也太纯情了吧!   ***   易衡捂着胸口,走到了大街上。   风一吹,他脸上的热意渐渐消退了。   远处,突然走来了一群穿着蓝衣服的陌生人,拿着几幅画像,四处问着路人。   “请问您有见到过画中的女子吗?”   路人多数只是瞥了那画一眼,随即表情怪异地摇头。   易衡正有些好奇,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喂,见过这画上的女人吗?”那只手的主人极不客气地问着。   易衡微微蹙眉,将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画纸上。   好家伙,这是把妖兽异闻录中的哪一页撕下来了吗?   易衡明白为什么那些路人的表情都会是那个样子了。   就这种画技,谁能认得出来画的是什么啊?   “我没看到过。”   “啧,难道她不是灵剑宗的人?”丁喻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摸着下巴径直走向了下一个人。   听到他的话,易衡突然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   方才林慕不会就是被这个人夸的吧?   “你看什么呢?”丁喻白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心头火气正旺,不由得瞪他一眼。   “没什么。”   易衡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   “喂,你是灵剑宗弟子对吧?”丁喻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元婴初期,应该是内门弟子?”   “与你何干?”易衡脸色微微一沉,拍开他的手。   “还挺傲,你知道我是谁吗?”丁喻白嫌弃地甩了甩手,“给你一个机会,道歉,要么就别怪我把你打趴下!”   “你有病吧?”易衡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这人就是来找茬的吧?   为什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是没接受过其他修士的毒打吗?   “你不会是怕了吧?放心,我修为高,不欺负你。”丁喻白自信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招,我让你三招。”   易衡被他缠得也实在是有些烦了,挑着眉问道:“你确定?”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灵剑宗的弱鸡们都有什么本事!”丁喻白猖狂地笑着。   他身后的一群师兄弟叹了一口气。   完了,又来了。   他们鞠着躬给周围那些听了丁喻白的话怒火中烧的灵剑宗弟子们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懂事,请多多包涵。”   丁喻白看着他们的样子,冷哼一声,“怕什么,这里又没有能打得过我的。”   易衡从一个小摊贩那里随手拿了一把刻给小孩子玩耍的木剑:“别废话了,既然要打,那就来吧。”   “你的剑呢,就用这个?”丁喻白觉得易衡在羞辱他。   “就用这个。”   林慕现在还是人形,他只能先用玩具剑顶一下。   再说了,对付一个元婴中期而已,用到林慕的话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这突然的对决让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围观。   “既然你执意要用玩具剑,我也不能欺负你。”丁喻白解下腰间的玉笛,扔给邱云,从摊贩那里拿了根竹笛。   “等等,这个要五块下品灵石。”见丁喻白抬脚欲走,那摊主赶忙喊住他。   丁喻白脚步一顿,从储物袋中随手掏出一块中品灵石扔过去,“不用找了。”   哼,这些摊贩就是爱斤斤计较,他是那种会不给钱的人吗?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拿走玩具剑没有付钱的易衡,自信又悄悄膨胀了一丝丝。   两人一人拿玩具剑,一人拿小竹笛,怎么看怎么滑稽,但他们的表情却十分严肃,连带着围观群众也不敢笑。   “让我三招?”   “对,让你三招。”   易衡嘴角微微一勾,眼神锐利得像是盯住猎物的鹰隼,他出招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就来到了丁喻白身前。   丁喻白这个人虽然有些狂妄,但实力并不弱。   他似乎极为擅长身法,身形飘忽不定之间,竟然躲开了易衡的这一剑。   但他已经没有刚才那般胜券在握的神色了。   丁喻白知道,自己刚刚有些低估这个比自己修为低一个小境界的剑修了。   若不是他为了逃命在身法上下了好多功夫,那一剑,只怕就要伤到他了。   这只是第一招而已,易衡使出的也只是最平平无奇的一剑,根本没有调动灵力。   易衡很快就使出了第二剑。   这一剑之上,他稍稍动用了剑意。   感受到剑风的凌厉,丁喻白神色大变,也顾不得什么让不让三招了,灵力汇入竹笛之中,动用了乾一门的防御灵决。   可在那势不可挡的剑风之下,他身前的这一道屏障竟然“咔嚓咔嚓”地碎裂。   但好在这给丁喻白争取到了避开这一击的时间。   丁喻白身法再次运转,那剑风擦着他的头皮闪过去,削掉一大截头发。   他只觉得头上有些凉丝丝的,伸手一摸,扎手。   啊,他的秀发!   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易衡摸了摸鼻尖:“抱歉。”   丁喻白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是在下技不如人,不怪道友。”   他是真的没想到,从前嘲笑别人秃头,有朝一日这报应会落在自己身上。   丁喻白捧着头发,失魂落魄地拨开了人群,一抬头,刚好和林慕对视。   “诶,你是刚刚那个……”   “不,我不是!”丁喻白嚎啕大哭地跑走,“我是个废物!”   怎么会这样,偏偏头发没了的时候遇到她!   死了算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乾一门弟子只觉得他丢人现眼。   深吸了一口气,这群卑微的弟子们围住易衡:“道友,抱歉了!”   易衡轻轻摆手:“没事,你们不去看看他吗?”   “丁师兄跟人比拼输了之后就会这样,道友不必在意。”显然,乾一门的弟子们对丁喻白的小少爷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易衡!”林慕从人群中钻出来,“你透气怎么透了这么久?刚刚是你在跟人比试吗?”   “嗯。”易衡瞥了一眼下巴都要惊掉了的几人,一把揽过林慕,“走吧,回去拿给你买的裙子。”   “对了,刚刚的那个人感觉好面熟啊,和夸我的那人好像,但是发型不太一样耶。”   不一样就对了。   易衡心中冷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玩具剑:“是吗,可能他长了一张普通人的脸吧。”   哭得天昏地暗的丁喻白突然打了两个喷嚏,面前突然有人递来一张纸,丁喻白抬头,看到师兄弟们都在,眉头一竖。   “你们干嘛呀,来看我笑话的吗?”   邱云无奈地捂住了额头:“当然不是,快点把你鼻涕擦擦,我们还得去见钟宗主呢。”   丁喻白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接过邱云的纸,胡乱地把脸擦干净:“走吧,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倒的,等会还要和易衡再打一场呢!”   “你知道刚刚跟你打的人是谁吗?他是……”   邱云被丁喻白捂住了嘴:“我仔细想过了,刚刚那个人一定是隐藏了实力,他的那一剑里面似乎有剑意,这说明了什么?”   “他一定是个容貌年轻的老前辈,隐藏实力,肯定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   邱云翻了个白眼,刚想告知他实情,又被他打断了。   “你先不要讲话,去帮我找个假发来,刚刚我看到那个女子了,她一定是灵剑宗的人。”   “等我胜过了易衡,就跟钟宗主提亲!”丁喻白攥紧了拳头,眼神中写满了甜蜜。   邱云:……   毁灭吧,爱咋咋地。 第43章 043 心碎   宗主殿之上, 钟无期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管是刚刚给他传音说出关了的易衡, 还是乾一门来的那些弟子, 他一个都没等到。   这都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们是一起被妖兽抓走了吗?   钟无期都有些想从书架之上取出话本子来看了。   “禀宗主,乾一门的道友们到了。”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终于听到了守卫弟子的通传。   钟无期理了理宗主袍, 正了正头上的冠冕, 挺直腰板,沉声道:“带他们进来吧。”   一群身着蓝衣的修士跟在守卫弟子身后,走进殿内。   为首一人长发用玉冠束起, 眼角上挑, 薄唇轻抿,神色有些桀骜不驯。   几人对着钟无期行后辈礼, “见过钟前辈。”   “不远万里前来,各位小友辛苦了, 坐吧。”   乾一门弟子纷纷应下,在各自的位置入座,唯有丁喻白一人站着。   “坐倒是不必了,钟宗主。”丁喻白傲然道,“在下乾一门丁喻白,来此是为了与易衡较量一二的, 不知他可出关?”   钟无期将他的神情收进眼底, 笑着说道, “丁小友来得正巧, 我那不肖徒弟刚巧出关, 应该马上就会来这里找我,小友不如先入座吧。”   丁喻白颇有些不情愿地坐下了。   他还想着快一点解决了那个什么易衡,好提结亲的事情呢。   邱云看着他面上掩不住的焦躁,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临行前宗主的嘱托。   “喻白这个性子,实在是太过傲气,若是不受一场重挫,定然会愈演愈烈,极有可能酿出大祸,邱云,你性子沉稳,此番去灵剑宗,想办法让他吃上一亏。”   宗主啊,根本都用不着他想办法,丁喻白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啊!   邱云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看到丁喻白见到易衡的表情了。   不知道坐在位置上等了多久,易衡依旧没有出现,丁喻白有些不耐烦了。   “钟宗主,您不是说易衡已经出关了吗?这是不敢来了吗?”   钟无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向丁喻白的眼神冷了冷,“丁小友莫急,他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如你们先与其他弟子切磋一下?”   邱云拦住了想要捶桌子的丁喻白,恭敬地回答:“也好。”   钟无期带着他们来到了试炼台,在台上,已经有十几名内门弟子在等候了。   丁喻白只是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致。   灵剑宗派出来的这几个弟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元婴境初期,而且根基还不是很稳,一看就是才突破没多久。   就这样的宗门,能拿到魁首,不是靠运气还能是靠什么?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台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和灵剑宗的这些人比拼。   “这也太无聊了一些,赢得太轻松了吧?”看着灵剑宗的弟子一个又一个地被打下台,丁喻白嗤笑了一声。   乾一门的弟子们也有些尴尬。   本来宗主派他们来交流,是想着跟灵剑宗搞好关系,可谁能想到灵剑宗的弟子竟然会这么弱啊?   这十几个人里,也就那个到了元婴境的还稍微好些。   但乾一门的弟子中有三四个元婴境,他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一个灵剑宗弟子被打下台之后,钟无期幽幽地叹了口气。   灵剑宗弟子们的根基,实在是太差了。   传宗剑诀刚拿回来不久,很多弟子还没能讲其掌握,与底蕴丰厚的乾一门弟子自然是比不得。   钟无期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看到丁喻白脸上洋洋得意的神色,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师父。”忽然有一道人影飞身上台,站在了钟无期的身旁。   此人正是帮林慕打包完衣服的易衡。   “你总算是来了,来,易衡,这些是乾一门来访的弟子。”钟无期松了一口气,介绍道,“诸位小友,这位是我的徒弟,也就是上一届的潜龙会魁首,易衡!”   “丁师兄,喏,你要找的易衡来了。”邱云戳了戳僵在原地的丁喻白。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丁喻白伸手掐了一把大腿:“我不是在做梦吧?怎么掐自己一点都不疼呢?”   “废话,你掐的是我的腿!”邱云疼得呲牙咧嘴,拍开他的手,“丁师兄,现在你还要跟易衡打吗?”   丁喻白咬了咬牙:“打,当然打,说不定上次只是他运气好呢!”   易衡见到丁喻白,也是一愣。   原来他就是乾一门的天骄?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起来,之前白玉陵伪装成的乾一门流风还将他骗了过去呢。   易衡有些无奈地站上了擂台,“丁道友,请。”   丁喻白僵硬地笑了笑,飞身上台。   这一次他不敢再托大了,谨慎地将玉笛握在手中。   领悟了剑意的剑修,就算是修为要低一些,也是万万不可小觑的。   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了,绝对不能再吃第二次。   “易道友,你不换一把剑吗?”丁喻白指了指易衡手中的木剑,咬牙切齿地说道。   易衡轻笑一声,拿起剑来摩挲了一下:“不必换了,这把剑挺好的。”   丁喻白只觉得头皮又开始凉飕飕的了。   两人的对决正式开始,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丁喻白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灵力汇聚,拿起玉笛放在嘴边。   一阵哀怨凄婉的笛声响起,让在场的很多人心神一震,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似的。   易衡也愣神了片刻,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丁喻白的笛声是一种音波攻击,是灵力和神识的双重攻击。   易衡虽然清醒了过来,可大脑依旧有些嗡嗡的,行动上迟缓了不少。   他挥出一剑,被丁喻白挡住。   丁喻白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一喜,笛声的节奏一变,更加激昂了一些。   音波一道一道地在易衡的耳边震动着,他轻轻揉了一下耳朵,神色凝重。   丁喻白的实力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弱多少,上一次的战斗之中他能取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丁喻白小瞧了他。   易衡努力地冷静下来,寻找破局的契机。   丁喻白吹的是笛子,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很短的间隙用来换气,在那一秒中的时间内,他的笛声会短暂地暂停一下。   易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白衣剑客对战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阻挡,却忘记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个道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了变,在笛声停止的那一瞬间,迅速出剑。   丁喻白没想到他竟然能抓住这个间隙,慌乱地躲开这一击。   易衡乘胜追击,连出几剑,将丁喻白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最后一剑挥出,剑风又一次擦着丁喻白的头皮闪过,他的假发掉到了地上。   “我败了。”这一次,丁喻白输的心服口服。   他用的是自己趁手的武器,易衡用的却只是柄木剑而已。   他敢大胆地断言,易衡在剑道上的造诣,年轻一辈无人能及。   易衡见他心悦诚服地认输,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他从地上捡起了丁喻白的假发,递给他:“抱歉,道友。”   这一次,他其实还是故意的。   林慕在台下看着呢,他可不想让丁喻白以帅气的一面出现在她面前。   丁喻白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叹了口气:“没事的,这样其实也挺好。”   来之前他还想着让易衡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结果自己却被狠狠收拾了两顿。   丁喻白的心里突然有些挫败。   这种感觉,在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台下的林慕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对视的一瞬间,丁喻白慌乱地躲闪开了眼神。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知道他在这,特意跟过来的吗?   丁喻白的脸色微微涨红,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打算问清楚林慕的名字,一抬头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飞扑进了易衡的怀里。   丁喻白:……   又是易衡,他好恨!   易衡余光瞥到丁喻白的脸色,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林慕的腰肢。   林慕困惑地抬头看他一眼:“怎么感觉你有些怪怪的?”   “没有,你多想了。”他把林慕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回头去看心碎的丁喻白。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慕从他的怀中挣开。   她看向脸上写满了失去梦想四个字的丁喻白,眯了眯眼,似乎在努力辨认:“你就是之前在街上夸我长得好看的人吧?”   明明是挺好看的一个小帅哥嘛。   所以易衡说他是一张普通脸,难道是吃醋了?   林慕拍了拍丁喻白的肩膀:“兄弟,谢谢你啊。”   易衡已经黑着脸走下台了,他有预感,林慕这个不靠谱的女人绝对会嘲笑他!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背上一沉,林慕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哎呀,吃醋啦?害羞啦?”   “我没有!”易衡涨红着脸否认。   “你没有你脸红什么?”   “刚刚比试,累的。”   “诶~我不信!”   钟无期欣慰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易衡终于是做了一件人事。   这头不开窍的猪啊,终于要拱到白菜了! 第44章 044 青云村   一日后, 乾一门的一众弟子向钟无期辞行。   看着那灵舟渐渐消失不见,钟无期神色有些凝重,叹了口气。   这场切磋, 表面上看易衡有找回来场子, 可也暴露出了灵剑宗最大的问题。   弟子之间的断层,实在是太大了。   “易衡。”他沉声唤着, “与丁喻白切磋的时候,你是不是用初了剑意?”   “是,我在山洞之中闭关两年, 偶然一次顿悟之下,领悟了剑意。”   钟无期心中生出一丝艳羡。   这就是天才啊!   他轻轻拍了拍易衡的肩:“有空的时候, 去论剑台边讲讲你的道。”   易衡点头应下。   他的师弟们的实力,确实比不过其他宗门的弟子。   他若是一直在灵剑宗还好,可眼下情况错综复杂,说不准哪日他就要远行。   灵剑宗,得有能立得住的人才行。   易衡师兄要在论剑台边讲授剑道的消息一放出来,论剑台边天天人满为患。   虽然易衡来的时间不固定,但弟子们却很积极。   当易衡走进论剑台的时候, 直接没挤进去。   “师弟, 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多啊?”他整个人都要被挤变形了,轻声问着一旁的弟子。   “今天易师兄要来讲授剑道,大家都想过来听听, 唉,没想到挤不进来啊。”那弟子头也不回,生怕被别人挤开。   易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易衡要来讲课, 但他进不去, 谁来讲?   “师弟, 能不能让一下,让我先进去……”易衡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有病吧你,谁不想先进去?”   周围其他人也应和着:“就是就是。”   四面八方向他投来谴责的目光,然后全都僵住。   “易,易师兄?”   易衡神色淡然,微微颔首。   “大家,大家都快让让,易师兄挤不进去了!”刚刚骂的那个弟子的态度立马就拐了个弯。   “易师兄,方才是我脾气急了。”他有些慌乱地道歉。   “没事,若不是我要进去讲课,方才的事应该是我的错。”   那弟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易衡。   都说易师兄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就是话少,如今见了,方知传言不假。   弟子们艰难地给易衡让了条路,易衡终于进到了论剑台内。   登上高台,看着台下乌泱泱一片同门,易衡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诸位同门,我是易衡。”   “我闭关两年,在剑道之上少有所得,今日讲课,讲的是我的一些领悟。”   易衡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鸦雀无声,所有的弟子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他一脸讲了几日,有不少同门竟然心有所感,突破了境界。   “易衡,你这讲课的能力,比我们几个长老可是要好不少啊。”张凌月摇着折扇,喟叹一句。   “张长老谬赞了。”   两人正在寒暄,突然有一弟子跌跌撞撞地跑来:“长老,大事不好了!”   “何事?”   “那青云村又死了两个村民,之前下山探查去的刘文谦刘师兄,也下落不明了!”   张凌月眉头一皱。   这青云村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七八个人了,本来以为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可现在连他派去的弟子都失踪……   此事恐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长老,我去探一探情况吧。”易衡主动请缨。   张凌月看他一眼:“也好,若是遇到危险,不要逞强,立刻通知我们。”   易衡点头应下,回第二洞天拉上赖床的林慕和小红鸟就下了山。   “去哪里啊,我好困。”林慕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若不是你们晚上看话本子,能困成这样吗?”   林慕心虚地笑笑,摸了摸同样蔫蔫的小红鸟的脑袋。   青云村在灵剑宗管辖境内的最北侧,与灵剑宗的距离大约有上百里,传讯极为不便。   青云村的异常,大约是一周前开始的,因为太远,发现不对的传讯弟子在路上耗费了三天时间,直到易衡出关的前几日,灵剑宗才得到消息,派了人去。   易衡从法器上一跃而下,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村子,皱起了眉头。   他用神识探查了一番,这村子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诡异的气息。   “小红鸟!”站在易衡身后的林慕突然惊呼了一声。   易衡回头去看,小红鸟正扶着一边的树,吐了起来。   易衡:……   这个法器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吧?   小红鸟的模样好像很难受,怏怏地飞回到林慕身边:“啾啾,啾!”   它感应到了一种让它非常难受的力量,想要提醒林慕和易衡,可不会说话,他们根本就听不懂。   小红鸟心里更郁闷了。   林慕安慰地摸了摸它的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啾啾!”   “嗯嗯,好好休息。”   小红鸟:……   是时候掌握一门新的语言了。   易衡和林慕走进了村子里。   明明是白天,天气也正好,太阳透过高耸的树木,细碎地洒落下来。   可踏入村子,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阴冷的感觉渗入骨髓之中。   易衡呼出一口气,搓了搓手:“这里好像有点冷啊。”   “有吗?”林慕困惑地问了一句,“这阳光不是很暖和吗?”   看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冷的样子,易衡脸色越发凝重。   这个地方,绝对有蹊跷。   他忍着身上的寒意,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   “吱呀”一声,一个裹着被子的人推开了门。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易衡,“你也是仙人吗?”   看到易衡身上与刘文谦相似的衣服,那人有些嘲讽地说着。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屑,易衡挑了挑眉:“仙人算不上,只是过来帮忙的而已。”   “算了,外面冷,进来说吧。”那人哆嗦了几下,语气带了点不耐烦。   易衡和林慕跟着他走进屋里,炉子里烧着柴火,比外面不知道暖和了多少。   易衡身上的寒意渐渐消退,看着仍然裹着被子的男人,眼神一沉。   “这里的温度,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一周以前吧,我是村子里的猎户,叫李大壮。”李大壮从炉上拿起水壶,倒了杯开水,一饮而尽。   林慕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么喝,不怕烫吗?”   “烫?”李大壮摇了摇头,“对我们来说,这一点都不烫。”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壮放下茶杯:“一周以前,隔壁的李铁牛出去打猎的时候,打了一头野猪回来,给村里不少人家都分了肉。”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那肉的问题,村里人身上都开始发冷,一天比一天厉害。”   “铁牛也是好心,又上山去想找清楚原因,结果两天没回来。”   “我们几个猎户商量了一下,去找他,你猜怎么着?他脸上身上全都青紫了,头发上都结了霜!”   “再然后,村子里又死了几个,全是冻死的。跟你穿得差不多的那个仙人来了也是一样身上发冷,前两天出去一趟,就再没回来。”   “都说了去外面更不安全,他胆子还真是大。”李大壮冷哼了一声,“我也提醒你一句,想活命的话,最好别擅自跑外面去。”   “但是你们的柴火,应该也是有限的吧?”易衡指了指他屋里堆着的所剩无几的木柴。   李大壮拳头紧紧攥起,复又泄气地松开:“若是柴用完了,那便等死吧。”   听到如此悲观的话,林慕扯了扯易衡的袖子,小声嘀咕:“我没觉得冷,要不,我去帮忙砍点柴?”   易衡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路上小心些,若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先逃回来。”   “知道啦,我是谁,你还不放心吗?”林慕拍了拍胸脯。   就是因为是你才不放心。   易衡心中腹诽着。   见林慕起身要走,李大壮有些急了,“不是说了外面危险吗,你们怎么还要乱跑?”   易衡拦住他:“她不怕冷,没事。”   李大壮眼睁睁地看着林慕离开,轻啧一声:“你们这些仙人啊,就是自信。”   “是啊。”易衡眯起了眼睛,“不自信的话,我怎么会留下来呢?”   李大壮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慌乱,他悄悄从被子里拿出一物,攥在手里:“你什么意思?”   “一个星期过去了,你饿不饿?”   听到这句话,李大壮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   他拿起刀冲向易衡,易衡并不躲闪,只是后撤一步,反手将他摁在地上。   那刀“哐当”掉到地上,李大壮惊慌失措:“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易衡轻笑一声,“一来到这里我就发现了。”   元婴境的神识,可以覆盖方圆数里,查探一个小小的村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的神识发现了刘文谦的气息,可村民们却咬定他是失踪了,再看林慕要离开时李大壮焦急的神色……   方才他就有些好奇,李大壮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可若是很久没出门,家中的食物不会耗尽吗?   可能,这村子里面已经发生过同类相食的事情了。   易衡深吸一口气,“说吧,你们吃了几个?”   李大壮的脸色有些苍白,颤抖着闭上了眼:“三个。”   那三个人都是自愿的,他们平常身体就不大好,染上这种怪病,更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大家都被困在了村子里面,食物紧缺,无奈之下……   李大壮愤愤地瞪着易衡:“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痛苦呢?”   门外的林慕听不下去了,冲进来,“啪啪”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你在这道德绑架个什么劲儿?不管是被你们绑起来的那人还是我们,都是来帮你们的,不领情就算了,还敢偷偷摸摸下手?”   “吃了人的是你们自己,又不是我们捏着你的嘴塞进去的!”   李大壮的脸上通红一片,肿起老高,怨毒地看着林慕。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了!”林慕恶狠狠地威胁道。   李大壮:……   你们仙人都这么凶悍的吗?   林慕越想越气,拉住易衡就往外走:“这活儿咱不干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易衡轻轻拽了她一下。   林慕回头,瞪他一眼:“怎么了,你还想留在这被人骂不成?”   “不是,刘文谦还没救呢。”   两人来到刘文谦被关着的那地窖之外,将冻得嘴唇发紫的他带了出来。   “易,易师兄。”刘文谦打着哆嗦,牙齿都在颤抖,“多谢!”   “别说话了,先休息一下。”   “别让他们跑了!”李大壮捂着脸,带出来了一群村民,将几人团团围住。   “大壮,要不算了吧,他们是仙人啊!”   李大壮摇摇头:“咱们的事情暴露了,他们要是回去多说点什么,说不定咱们还没病死就得被除掉了。再说了,不是都说,仙人不能对凡人出手吗?”   易衡和刘文谦皱起了眉头。   修仙界中,确实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看着两人犹豫的神色,林慕叹了口气:“你说这不是巧了嘛,我又不是修士。”   她对着村民们笑了笑,从易衡的储物袋里拿出一根粗壮的绳子,三两下把一群人全部放倒,捆成了一团。   “走吧,先去李大壮家坐会儿。”   易衡扶着虚弱的刘文谦,跟在她身后。   林慕捆的人太多,卡在门外,任凭她怎么拽都挤不进来。   “姑,姑娘,你冷静!”李大壮看她上下打量着他家的门,后背一凉。   林慕并不说话,只是对他笑笑,将手放到了门上——   看着木门被她徒手拆下,周围的墙被她打出大洞,李大壮万念俱灰。   他这是招惹了个什么人啊?   他的房子啊!   林慕没空管李大壮什么心情,捆着一堆人进了屋子。   屋里的炉子仍旧温暖,村民们身上却越发冷了起来。   他们连站都站不直,一群人趴在地上,痛苦地喊着:“冷,好冷!”   “仙人,救命啊!”   林慕脸色凝重地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了一眼易衡和刘文谦,瞳孔一缩。   那两人的神色也是一样的痛苦。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叮铃铃,叮铃铃……”   诡异的铃铛声突然响起,林慕警惕地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红衣,挂了一身银色铃铛的女子站在那里,神色中带了些惊讶。   “咦,竟然还有人能站着?” 第45章 045 蛊女   那女子相貌极为妖媚, 穿着的衣服也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若不是时机不对,说不定林慕都要扑过去蹭蹭然后夸一句“漂亮姐姐”。   然而此刻看着易衡苍白的脸色, 林慕心中只剩下了愤怒。   “这是你搞的鬼?”   “你这么说, 我的小宝贝们会生气的。”那女子嗔了一句,伸出手来。   她白净的手心上躺着一只胖嘟嘟的蓝色虫子, 身体上还带了白色花纹,看着又诡异又恶心。   “这是……蛊!”易衡身上的寒意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之中,说出这句话都十分艰难。   “眼力不错嘛, 小易衡。”女子红唇轻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长得可真是俊秀,若不是要杀了你,我还真的有点心动呢。”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的?”林慕挡在易衡身前,“灵剑宗里有你们的人?”   “小妹妹,你还挺聪明的哦。”门外突然又走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向张凌月报信的那个弟子。   他的脸上骨骼咔咔作响,不一会儿, 竟然是换了一副面孔。   “喂, 蛊女,别跟他们磨叽了,直接杀了易衡好回去交差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就你话多。”蛊女斜睨他一眼,拿出一束铃铛摇了起来。   她手心之中的蓝色蛊虫疯了似的摇动着身子,易衡几人的神色也更加痛苦。   有几个承受能力差的村民, 已然昏迷了过去。   林慕咬了咬牙, 冲向蛊女。   蛊女见她过来, 铃声一停,又凝出另外一条虫子,“噬灵蛊,给我上!”   那虫子速度极快,直接没入林慕的右臂之中。   “这是什么?”林慕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凸起。   “你可不要小看了它,这是噬灵蛊,能够吞食修士体内的灵气,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没有办法反抗了?”蛊女自信地走到林慕身前,捏住了林慕的下巴。   林慕轻笑一声:“灵气,是吗?”   她重重地一拳打在了蛊女那张妖艳的脸上。   “不好意思啊,你可以把我当成体修来看待哦。”林慕一步步地靠近蛊女,拳头被她捏得吱嘎作响。   “喂!”身后突然有人喊她,林慕回头,刚刚的那个男子扼住了易衡的脖颈,“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易衡现在就没命了!”   林慕嗤笑一声:“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杀了易衡吗?我不往前走,你也会对他动手的。”   那男子咽了咽口水。   这个展开,怎么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呢?   林慕看都懒得看他,径直走向了蛊女,从她手中抢走了那束铃铛。   那男子脸色一沉,正欲对易衡动手,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易衡一眼,倒在了地上。   易衡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默默地收回了方才从刘文谦那里偷拿的佩剑。   林慕盯着那铃铛研究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绪。   她将蛊女捆了起来,逼问着:“这个蛊怎么解?”   “我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不说的话,我就把你牙打下来。”林慕对着她晃了晃拳头。   蛊女想起刚刚那一拳打在脸上的痛感,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蛊叫凌寒蛊,无解的!”   无解?   那易衡和其他人岂不是要一直活在严寒之中?   林慕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一拳打在蛊女脸上。   蛊女尖叫一声:“你骗人,你说好的不打我的!”   “那怎么样,我又没跟你发誓!”林慕一拳不解气,听她争辩,又打了一拳,“老实点,别说话,听着你声音就烦。”   蛊女本被她气得想骂两句,一听这话,委屈巴巴地闭了嘴。   “易衡,怎么办,她说这个蛊没有解的办法。”面对易衡,林慕把刚刚凶悍的模样收了起来,焦急地问着。   “刚刚那个男人叫你蛊女,你是苗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易衡拍了拍林慕的肩,示意她不要着急,转头问着蛊女。   蛊女的神色变了变:“我不知道什么苗家。”   “巫蛊苗家,世代擅长用蛊,也有小宗门内拥有控蛊之法,但都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苗家的历任家主都是女子,这一任的家主生了对双生子,对外声称只有一个女儿,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蛊女最大的秘密被人一语道破,声音颤抖,“是十年前你父亲告诉你的?”   易衡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他能知道这些隐秘,多亏了在易城的时候遇到的岳止流。   岳止流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一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世家的八卦。   临行之前,他把那册子塞给了易衡,不成想这就用上了。   蛊女深吸了一口气:“凌寒蛊的解法,只有苗孤晴有!”   苗孤晴,是苗家这任家主的名字,也就是蛊女的母亲,但她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中只有恨意。   林慕眼神闪了闪:“你恨她?”   蛊女扭过脸去,“与你何干?”   林慕摸了摸下巴:“让我猜猜看,不会是她偏爱你的姐妹忽略你了吧?”   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来讲,应该是如此的。   她强硬地捏住蛊女的脸,掰向自己。   看到蛊女脸上的泪水的时候,林慕知道,她说对了。   “我的天赋不及妹妹,小时候,苗孤晴对我们还算一视同仁,后来,妹妹被她带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对我也越来越不耐烦。”   “本来我以为,也就只是没那么爱我了而已,可有一天,我听到他们说,双生子在苗家是不吉之兆,苗孤晴打算杀了我。”   “但苗孤晴说,她没有,她是爱我的。但是需要我来杀死易衡,她才能对外公布我的身份,所以我就来了,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听着蛊女的经历,林慕虽然有些感慨,但根本生不出什么恻隐之心。   同情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那绝对是蠢货才会干的事情。   “你真的相信杀了易衡之后,苗孤晴会公布你的身份?”林慕抱臂,问了一句。   “我……”蛊女的眼神闪了闪,失落地低下了头,“她不会的。”   林慕蹲下身子,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们帮你报仇,你帮我们拿到解蛊之法。”林慕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的右臂,“你知道的,你们苗家的蛊术,对我无效。”   “可除了噬灵蛊之外,我们还有很多种蛊虫的。”蛊女弱弱地说了一句。   “别担心,哪种都对我没用。”林慕自信满满地说着。   蛊女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易衡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着:“你为何要和她合作?”   林慕轻啧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呀,只有苗孤晴手里有解蛊的方法,不利用她一下让她们窝里斗,咱们要多花不少工夫呢,这就叫策反!”   “再说了,你看蛊女这个脑子,她要是当了苗家家主,那不是对我们有利吗?”   看她一副挺起了胸膛骄傲地等待着夸奖的模样,易衡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还差不多。”林慕满意地点点头,从他手中抄起刘文谦的佩剑,将那噬灵蛊挖了出来。   看着这条红色的诡异虫子,林慕打了个寒颤:“小红鸟,在吗?”   小红鸟从易衡怀中探出头来,看到她手中的虫子,眼睛都瞪圆了。   林慕并没有发现它的异常,还把那虫子递到它面前:“我寻思着,鸟应该都吃这个,你吃吗?”   小红鸟直接从易衡怀中飞出来,又吐了。   它不是真的人,但林慕是真的狗。   林慕看着它的模样,有些感慨。   啊这……小红鸟果然不是一般的小鸟呢。   林慕嫌弃地看了那虫子一眼,将它还给蛊女。   蛊女也不是瞎子,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再看这虫子,有些犹豫。   虽然这蛊很贵,但她为什么突然也有点嫌弃它了?   “易师兄,你真要跟着这个妖女去那个苗家吗?”刘文谦有些担忧,“这太危险了。”   易衡点了点头:“此次前去是为了拿解蛊之法,若是蛊毒不解,你我二人的修为受影响不说,若是再遇到能控此蛊的人,性命都要受到威胁。”   刘文谦犹豫片刻:“好,师兄,那我在这里看守着这些村民。”   “记得准备些食物,小心着点,这些村民也不是什么善茬。”   “是,师兄!”   ****   比起世家,苗家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位置十分隐蔽。   若不是有蛊女带路,只怕易衡跟林慕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方。   蛊女一边小心地拨开路边的毒草,一边给两人介绍苗家的基本情况。   “在我们族里,女子为尊,负责养家,且实力越高话语权越。男子们待在家中看孩子,而且出门的话要佩戴面纱。女子们若是在街上看到中意的男子,甚至可以直接掳回家去。”   林慕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天堂啊!   “把你的口水擦擦。”易衡声音微沉,敲了敲她的脑袋。   林慕眼神有些飘忽:“没有,没有口水。”   蛊女从储物袋中找出了两身衣服:“这衣服是我们族内的服饰,你们可以换上,最中间的那个建筑才是苗孤晴的住所,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为好。”   林慕看了看这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目光灼灼:“换,这就换!”   也不是想看什么腹肌啦,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而已。   易衡扯着就跟破布似的衣服,不情不愿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   那衣服如林慕所料,将该露的地方都露了出来。   “很有料嘛。”林慕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   “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就生气了。”   他就应该装个柔弱,留在那里等林慕回来才对!   大意了! 第46章 046 一头猪   换好衣服之后, 蛊女递给易衡一个面纱。   “戴上吧,不然以你的容貌,很容易被抢的。”   “你为什么会有男子衣服和面纱啊?”林慕有些好奇地问着。   蛊女的脸突然涨红了:“这是我喜欢的男子的衣服。”   “你偷的?”看到五官艳丽的蛊女露出纯情的模样, 林慕捂住了易衡的眼睛。   “不,是借, 借的!”   哦, 谁会信她的鬼话。   被捂住眼睛的易衡不明所以, “你干什么?”   “没什么, 刚刚的画面你不适合看。”   不适合看?   还有什么比她身上的穿着更不适合看的?   易衡低头, 打量着换上苗女服饰的林慕, 眼神暗了暗。   他扭过头去, “蛊女,你们这里没有保守一点点的衣服吗?”   蛊女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要养虫子的,虫屋里面那么热, 当然是穿得越少越好。”   易衡轻轻叹了口气。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一想到林慕穿成这样会被苗家的其他人看到,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黑着一张脸, 跟在两人身后。   “圣女。”见到蛊女之后,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恭敬行礼。   蛊女收起了笑, 柳眉微挑,红唇紧抿,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林慕和易衡一左一右, 跟在她的身后。   苗家的等级制度似乎十分森严,几乎没有人敢直视蛊女,都弯着腰, 飞速离开。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 走到苗孤晴住所外的时候, 正要松一口气,蛊女突然看到了正欲走出的一个人影,脸色大变。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现在出来做什么,我不是跟母亲说过今天回来吗?”   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冷哼一声:“我出来也是母亲同意的,苗羽,拿开你的脏手。”   “大小姐,我劝你还是放开二小姐吧。”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裳,颇有异域美感的男子插话道。   蛊女呼吸一滞,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也不觉疼痛。   “好,你们去吧。”   那男子微微俯身:“多谢大小姐了。”   他的目光落在蛊女身后的易衡和林慕身上,看到易衡身上的衣服,眼神闪了闪。   “大小姐,不知这两位是?”   蛊女柳眉一竖:“阿律,我的事,轮到着你来管吗?”   被她呛了一番,阿律也并不气恼,轻笑一声:“在下只是担心大小姐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罢了。”   “不必惺惺作态。”蛊女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我们走。”   林慕和易衡很有颜色地冲着那位二小姐行了个礼,跟着蛊女走进屋内。   蛊女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将门关上:“刚刚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妹妹,那男子名为阿律,是她的……未婚夫婿。”   “原来你喜欢的是你未来妹夫?”林慕挑了挑眉。   蛊女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喜欢的男子就是他。可惜,人家要娶的是圣女,不是我,我倒是也有个夫婿,是苗孤晴的侍卫,但很可惜,他被你们捅死了。”   “抱歉啊。”林慕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没什么好抱歉的,那侍卫,本就是来监视我的。”   蛊女的房间在这座建筑物的最下方,放在现代的话,大概就和地下室差不多,而她的妹妹却住在仅与苗孤晴一墙之隔的地方,很明显就可以看出这两姐妹在这位苗家家主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了。   这房间中也并没有什么华美的装饰,只有些最朴素不过的木制家具。   唯一看起来值点钱的,是一个做工精美的梳妆台。   见林慕看着那梳妆台出神,蛊女抿了抿唇:“这个梳妆台,是苗婷用剩下给我的。”   虽然苗家并不缺钱,但苗孤晴在她身上从来都是能省则省,美其名曰双生子的事情不能暴露。   若不是苗婷那时年纪小藏不住心事,天天炫耀母亲给自己了什么,恐怕她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恨意。   蛊女用力按住了那梳妆台,骨节微微泛白。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力气才多大一点?”林慕摇了摇头,把她拉开,轻轻掰了下梳妆台,把木头块扔给她,“喏。”   蛊女:……   她其实就是想出出气而已,没想掰木头啊!   叹了口气,蛊女坐在了椅子上:“今天晚上苗孤晴大概会召我过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迫不及待了?”   “嗯。”蛊女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攥在手心中的木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自己动手吗?”   “你确定吗?”   “确定。”   只有亲手了结了这些人,她心中的恨意才能消解。   ****   没有人注意到蛊女的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她在苗孤晴的府邸里面,跟透明人也差不多。   除了厨房那边会按时来送一点其他主子吃剩下的饭过来,根本没有人会来到这个狭小的房间。   林慕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蛊女,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蛊女抬起厨房放在门口的饭盒:“不用了,我有吃的。”   “那算了,易衡,咱们走吧。”林慕耸了耸肩,拉起一旁的易衡走了出去。   苗家占的这一片区域,晚上的时候极为热闹,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吃和物件都有人卖,街上随处可见妖娆的女子和带着面纱略显羞涩的男子。   林慕拉着易衡的手,在摊贩之间转来转去。   小红鸟很不喜欢巫蛊之术的气息,留在了蛊女的房间之中,并没有跟出来。   他们两个这也算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了。   只是二人的姿容都属上乘,难免会引人注目。   “那边有糖葫芦,去吃。”易衡一脚踹开柔弱地想要歪进林慕怀中的一个男子,揽过她就向前走。   买好了糖葫芦,那摊主又对着林慕暗送秋波:“姑娘,在下年方二十,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有了。”易衡恶狠狠地说着,手上用力,本来欲付给摊主的灵石被他嵌入桌中。   那摊主拔了半天,很是狼狈。   “那是谁家的夫婿,怎么如此善妒?”   “唉,可是那姑娘真的好好看,我也想嫁给她。”   易衡回头,冷冷地瞪了那说话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顿时后背发凉,赶紧闭上了嘴。   这个眼神实在是太凶了吧!   总感觉再多说一句,他的小命都要没有了。   满眼都是吃的林慕并没有注意到易衡的小动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易衡,你有没有感觉那些男人都在绕着我们走?”   “没有吧,你的错觉。”   林慕困惑地看了看四周,被她看到的苗家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一样,连连后退。   好家伙,她有这么吓人的吗?   她就算不是沉鱼落雁,但好歹也有闭月羞花吧?   怎么这群男人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   林慕突然就有些怀疑人生了:“不想逛了,咱们走吧。”   易衡冲她微微一笑:“好。”   “圣女,圣女?”阿律伸出手来在苗婷面前摆了摆,“您在看什么呢?”   苗婷回神,“没什么,天色不早了,你一个男子在外也不安全,先回去吧。”   阿律眼神微暗:“圣女,不送送在下吗?”   “身为大祭司之子,你身边还缺护卫?”   “圣女说的是。”阿律轻笑一声,“那阿律就先退下了。”   这个蠢材,惦记上了不该惦记的人,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目送着这道墨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苗婷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小跑着去找林慕和易衡。   “喂!”她叫住了两人。   林慕回过头,看到苗婷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她的反应很快,拉着易衡向苗婷行了个礼:“见过圣女。”   “你的男人不错。”苗婷直勾勾地盯着易衡。   与苗家男子的阴柔有些不一样,易衡不论是从身材还是露出来的眉眼中,都带着一股阳刚之气。   苗婷头一次见到这种气质的男人,方才易衡跟在蛊女身后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心里痒痒的,好不容易等到易衡出来,身边偏偏又跟着一个阿律。   不过现在好了,没有人能阻止她了。   林慕看到她的眼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多谢圣女夸赞。”她上前一步,挡在易衡的身前。   苗婷对她的不识抬举有些恼怒:“怎么,你听不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圣女是什么意思,展开讲讲?”   “你的男人,我要了!”苗婷像是宣布似的,伸手去拉易衡的胳膊。   她是苗家的圣女,想要什么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男人也是一样。   易衡皱了皱眉,后退一步:“圣女自重。”   “我是圣女,而她只是苗羽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侍女,选她还是选我,我希望公子好好斟酌斟酌。”苗婷冷哼一声,骄傲地仰着头,自信满满地看向易衡。   “我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而已,侍卫当然要配侍女。”   “你瞎了不成,她的身材干瘪的像是搓衣板似的,你竟然选她?”   “不好意思,我就喜欢搓衣板。”   林慕嘴角抽了抽。   能不能不要再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了?   见易衡没有跟自己走的意思,苗婷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不过,她看向易衡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和那些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苗婷手指微微一动,一只小小的虫子朝着易衡飞去。   这是她精心培养的绝情蛊,只要中了这个蛊毒,眼前的这个男子就会将喜欢的人完全忘掉,到时候,她就可以直接将他抢走了。   林慕眯起眼睛,一把抓住了那小虫,在手心之中捏爆。   她一步步地逼近苗婷,脸色阴沉。   “你竟然敢捏死我的蛊虫?你这是以下犯上!”苗婷对上她的眼神,色厉内荏道。   林慕才不管什么以下犯上,将手中虫子的尸体和汁液抹在了苗婷的衣服之上。   苗婷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柔柔弱弱地扑向易衡:“公子,我好怕!”   “这虫子不是你放出来的吗?”易衡将她一把推开,“你在这装什么呢?”   苗婷肺都要气炸了,可多年养成的高傲让她还是不愿意低了二人一头。   “不过是一个手脚冰凉的肾虚男人,本圣女也不稀罕!”   手脚冰凉的肾虚男人?   听了这个评价,林慕差点笑出声来。   易衡警告似地瞪她一眼,看苗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的那句话,简直就是一脚踩在了男人的雷区之上。   苗婷浑然不知,像是找回了场子似的:“哼,你们两个人,我记下了,苗羽的人是吧?你们的主子,可保护不了你们!”   她只要跟母亲哭诉两句,这两个侍从绝对活不到明天。   苗婷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正欲离开,突然被林慕用胳膊拦住。   “圣女,这么快就走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林慕冲她嘿嘿一笑,“你猜猜看?”   后颈一痛,苗婷身子一软,倚在了林慕的身上。   “这圣女,还挺沉啊。”林慕从易衡的储物袋里面拿出一个麻袋,将苗婷装了进去。   “我的储物袋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林慕挠了挠头:“以备不时之需嘛,你看,现在这不就用上啦?”   易衡:……   他真的怀疑,自己的这个剑灵上辈子到底是不是个土匪?   角落里,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微勾。   看来,大小姐这是准备反击了啊。   易衡跟林慕扛着麻袋,朝着苗孤晴住所慢慢走着。   “站住。”守卫拦住他们,“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哥,这是厨房买的猪,明天就要吃了。”林慕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猪?”那守卫眼睛亮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天大的喜事,只是消息还没出,大哥,你可别泄露出去,家主会不高兴的。”林慕冲他挤眉弄眼,“到时候定然给大哥您多分几块。”   “咳咳,进去吧。”   “谢谢大哥!”   两人一进了屋里,立马躲开了守卫们的视线,扛着麻袋直接来到了蛊女的房间。   “这是什么?”蛊女打开门,吓了一跳。   “没啥,就是头猪。”林慕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烧鸡,你吃吗?”   蛊女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那鸡的香气实在是有些诱人。   她摸了摸肚子,小心地接过烧鸡:“谢谢你。”   “客气什么,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抓紧吃吧,吃完好开工了。”林慕看了一眼那个麻袋,戳了戳易衡,目露凶光,“你说,临行之前要不要杀猪壮壮士气?”   易衡:……   她绝对是在记着苗婷说她搓衣板的仇吧?   绝对是吧? 第47章 047 苗孤晴   入夜, 苗孤晴的灯依旧亮着。   她坐在桌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家主,快到子时了。”   “去将苗羽叫来, 就说我有事找她。”   提起自己大女儿的名字,苗孤晴的话语中却无半分温情, 仿佛这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了, 小婷今晚上还没有回来, 你一会儿出去看看, 她性子单纯, 别是出事了。”   侍从早就对她偏爱小女儿见怪不怪, 应了声“是”, 就退下了。   当蛊女的门被敲响的时候,三人的神色都凝重下来。   “大小姐,家主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蛊女深吸了一口气:“好, 我知道了。”   听到那侍从的脚步声远了,林慕和易衡扛着麻袋,跟在蛊女身后, 走向苗孤晴的房间。   “母亲。”蛊女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道慵懒轻慢的女声:“进。”   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闭着眼睛,倚在摇椅之上:“你为何带了人来?”   “他们两人是我这一次出去新找到的侍从。”   “侍从?”苗孤晴轻笑一声, “我倒是从没见过扛着麻袋来见主人的侍从。”   蛊女笑笑:“这麻袋之中,装着的就是您让我杀的那人。”   “易衡?”苗孤晴直起身子, 目光落到那麻袋之上, 面色微沉,“你在骗我,让他们退下去。”   “女儿不敢欺瞒母亲。”蛊女挥挥手, 让林慕和易衡去房间外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等二人离开, 苗孤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说,苗十一为什么死了?”   “我们二人被易衡发现了身份,十一他,是被易衡用剑杀死的。”   “十一比你强上一些,却还是死在了易衡手里,你又是如何杀掉易衡的?”   蛊女神色并不慌乱,按照一开始就跟林慕二人商量好的话接着讲,“易衡与十一僵持之时,被我下了蛊毒。”   “可是我之前给你的凌寒蛊?”   “正是。”   苗孤晴幽幽地叹了一声,“羽儿,你也不要怪娘,娘这么做,只是不想被长老们抓住把柄而已,你放心,等我查探出凌寒蛊的状态,立马就公布你的身份。”   蛊女恭敬地应下,垂眸掩住眼底的嘲讽。   苗孤晴见她恭顺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松。   苗羽是她最利的一把尖刃,若是毁掉,确实有些可惜。   但为了她和婷儿现在的地位,这点牺牲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闭上眼睛,打算运转控制凌寒蛊的秘术。   蛊女弓着身子,从袖中掏出一把弯刀,直接刺进苗孤晴的小腹。   “苗羽,你!”苗孤晴心中大骇,正要喊人,林慕飞速地从屋外进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苗家主,没想到吧?”林慕将她五花大绑,嘴也用布堵了起来。   苗孤晴目光怨毒,死死盯着蛊女。   蛊女对上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了往日做小伏低的模样:“母亲,您就没有想过我会背叛吗?”   苗孤晴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这个女儿,明明就又傻又好骗,三两句话就能哄得高兴,怎么会,怎么会?   “您应该是觉得我很好哄,对吧?”蛊女轻笑一声,“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什么都不说而已。母亲,您要不要看一看您的好女儿该是什么样子?”   看她径直走向那个麻袋,苗孤晴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蛊女将那麻袋打开,放出了已经被揍的不成人样的苗婷。   苗孤晴神色一变,呜呜叫了几声。   “看来,我们的苗家主是想和女儿说两句话?”林慕将她口中塞着的布取下来,小声威胁道,“若是你敢大声呼救,我马上就杀了你和你女儿。”   苗孤晴愤愤地瞪她一眼:“你究竟是谁?”   “你连我都不知道,还想着杀了易衡?”林慕嗤笑一声,“我是易衡的宝贝!”   易衡:……   不是,怎么感觉又有点道理,又有点不对劲呢?   这个宝贝,到底是什么宝贝?   苗孤晴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了林慕一眼:“你们想要做什么?”   “只有你手中有解凌寒蛊的方法,解吧。”林慕开门见山地说着。   “你就不怕我施展蛊术直接弄死他?”苗孤晴咬着牙说道。   “你可以试试,刚刚,你的宝贝女儿可是也中了这个蛊。”   苗孤晴扭头,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苗婷:“苗羽,你竟然对你妹妹下蛊?”   蛊女耸了耸肩:“这有什么的,小时候你不是也拿我试过蛊吗?”   苗孤晴被她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她咬了咬牙:“如果你们不怕的话,大可赌一把,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让苗婷死啊!反正苗羽活着,我怎么都不会缺继承人的。”   “苗家主算计得倒是不错,不如问问苗羽,她愿不愿意让你活着?”   “当然是不愿意了,我的母亲。”   林慕和蛊女一唱一和,气得苗孤晴差一点破口大骂。   她压住愤怒,强行冷静下来。   怎么说她也是活了三五百年的化神强者,还能治不了这几个毛头小子吗?   苗家族人天生肉身孱弱不假,可论控蛊,她苗孤晴认第二,苗家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她悄悄运转灵力,扎破自己的指尖。   苗孤晴桌子上放置的一个小盒子突然掉到了地上,一只通体金灿灿的蛊虫从盒子中爬了出来。   “这是……蛊王?”蛊女惊呼一声,“你竟然炼出了蛊王!”   苗家秘术中的蛊王,极为罕见,至少要用三百年的时间才能炼成,期间其他所有的蛊都无法再炼。   苗孤晴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她一直用的难道都是三百年前的那些蛊虫吗?   “本来这是我保命用的手段,可惜啊,今天大意被你们几个算计了,只能动用它了。”苗孤晴冷哼一声,神识操纵着蛊虫。   金色的蛊虫很快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这个东西真的好像屎壳郎啊。”林慕嫌弃地抓住易衡的袖子。   原本可怖的虫子在她这句话说出来后,突然就只剩下恶心了。   苗孤晴看了眼那蛊王,表情僵在了脸上。   好像是真的挺像的?   她晃了晃头,又恢复了那掌控一切的模样:“它会进入到你们体内,啃食你们的血肉,你们死定了!”   话音刚落,就见林慕一副英勇就义的神色,冲向了虫堆,一脚下去,死伤无数。   也有几个漏网之鱼爬上了她的小腿,可还没钻进去啃食,就惊慌地跳了下来。   苗孤晴直接就傻眼了。   这可是她们族内的蛊王,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子一点用都没有?   眼见着最后一只蛊虫也要被林慕搞死,苗孤晴终于绷不住求饶了:“别动它!我解,我解蛊还不行吗?”   解凌寒蛊的方法其实并不难,只需要一滴蛊主的心头血。   对于苗孤晴这种层次的修士,取心头血只不过是损失一点精气罢了,但耐不住林慕和易衡下手狠,直接取了满满当当的一小瓶,苗孤晴当场就晕了过去。   得到了解蛊之法,林慕看向蛊女:“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蛊女咬了咬牙,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弯刀:“若是我不对她们动手的话,死的人就会是我。”   “可以,你动手吧,但是苗孤晴的神魂化身得交给我们。”林慕对她的决定并不惊讶。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蛊女就算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林慕对她是有同情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代表那些曾经被蛊女害死的人原谅她。   亲手杀了母亲和妹妹,这对蛊女来说,既是解脱,也是束缚。   蛊女双手颤抖地握住刀,走向苗婷。   “姐姐,别杀我,求求你了!”苗婷跪地求饶,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如果我沦落到你这个境地,你会放过我吗?”   蛊女手起刀落,看着母亲和妹妹的尸体,她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掩面痛哭起来。   易衡和林慕谁都没有去管她,将苗孤晴的化身控制起来,塞进瓶子里。   苗孤晴的化身还在咒骂着蛊女,但蛊女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觉得自己心头的一片阴霾,终于被拨开了些许,可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一只手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蛊女轻轻抬头,在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惊慌地擦干眼泪,警惕地看着来人:“阿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父亲是谁,难道你忘了?”阿律叹了一口气,“他算出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他轻轻摸了摸蛊女的头:“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明天的继任大典要怎么办?”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是现在看我得势了,过来巴结我的吗?”蛊女皱起眉头,将他的手拍开。   阿律无奈地笑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他走到易衡和林慕面前,行了一礼:“你们好,尊贵的客人们,我的父亲想要见你们一面。”   “你的父亲是哪位?”   “苗家的大祭司,一个可以窥探天命的人。”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呢?”易衡面色微沉,谨慎地看着面带微笑的阿律,“你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吧?”   “易公子果然敏锐。”阿律赞叹一句。   “我的父亲只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若是想要知道易家的真相和这位剑灵小姐真正的秘密,他会在夜市旁的那棵松树下等您。” 第48章 048 练气境   夜深人静, 只听得几只小虫嗡鸣的声音。   苗家夜市的那棵大树之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倚在树边,静静地等待着来客。   听到脚步声响起, 他微微抬眸:“易小友,林小友。”   “你知道我的名字?”虽说林慕化了人形,可知道她名字的人, 却是寥寥无几。   老人轻笑一声:“林慕, 是吗?”   “您就是阿律的父亲吗?”易衡上前一步,礼貌地询问了一句。   说实在话, 这老人与阿律的年龄差距看起来有些大了。   若不是阿律自己说他的父亲在此,易衡甚至都会觉得他与阿律是爷孙关系。   修士的寿命比起普通人要长很多, 外貌也都比较年轻,像这位大祭司一样的确实少见。   “我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大祭司像是看出了易衡的疑惑, “他是我在外游历之时捡到的孩子。”   “阿律说,您会告诉我关于易家和剑灵的事情。”易衡的嘴唇轻轻抿起, “能冒昧地问一下,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大祭司知道, 易衡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   “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如老朽一般,能窥探几分天道的修士, 也不在少数。”他摸了摸胡子,看向星空:“小友, 可曾听说过天命之人?”   易衡摇了摇头:“未曾。”   “所谓天命之人,一生下来, 就背负着天道赋予的某种使命, 你出生之时, 应该伴有异象吧?”   “是, 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剑都发出了奇特的声音,这就是天命之子的预兆吗?”   大祭司笑了笑:“这算是天命之子的一种。你们这样的人,是明线。”   闻言,易衡微微蹙眉:“既然有明线,是不是就有暗线?”   “小友猜对了,所谓明线,是天道用来蒙蔽世人的。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像小友你这样的人降世。他们大多天赋异禀,可经历的磨难也远比旁人多得多,能成功羽化登仙的,少之又少。”   “前辈的意思是,我家族的惨案,是因为天道?”   大祭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能窥探天道之人并非只有我一个,有心性纯善的,也有心怀不轨的。小友的家族,恐怕是有心之人试图改换天命,故意制造出的惨案。”   “杀天命之人沾染上的因果,可比杀死他身边的人要大得多啊。”   易衡紧紧闭上眼睛,攥起了拳头。   所以易家蒙此大难,根本原因竟然是在他身上吗?   “易衡……”看到他这个样子,林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小友,我将此事告知于你,并不是想看到你自怨自艾。”大祭司眼神锐利,盯着易衡,“那试图改换天命之人不愿意直接对你下手,但他会派遣身边之人一次又一次地来袭杀你,这一次的苗孤晴,就是其中之一。”   “日后,你遇到的危机会越来越多。若是想要止步不前,你大可现在就自行了断。”   “若是想要为你家族复仇,你就必须要活下去。”   天道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存在,就算易衡是天命之人,死了也就死了而已。   于天道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对于易衡来说,一旦失去生命,往日遭受的这些困苦也就白费了。   易衡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前辈指点,易衡明白了。只是不知,那暗线又是如何?”   大祭司长叹一声:“暗线啊……他们身上背负的担子,不比你身上轻。只是他们处在暗处,没那么引人注目,若是一路顺风顺水,暗线会比明线更容易踏上那条成仙之路。”   他抬手指了指林慕:“你身边,就有这么一个暗线。”   “我?”林慕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指自己,“我有那么厉害吗?我只是一个剑灵啊?”   “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剑灵,你来自异界,不是吗?”大祭司眼神深邃,像是将她看穿了一样。   林慕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沉默下来。   确实,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本来只以为是单纯的穿书,想要拯救一下自己喜欢的角色而已。   可不自觉的,她也越陷越深,无法将这里单纯看作是一个小说世界了。   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在原著中并没有提到的那些空白,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慢慢发展。   若是真有那什么天道的存在……她这样的待遇,应该就是开了金手指的气运之子了吧?   “你二人的命数十分奇特,明线的凶险异常会在暗线的干扰之下稍稍减缓,而暗线的一帆风顺也会在你的影响之下变得有些波折,你们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我看不透。”   “但切记,不要单独行动。”   大祭司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忧虑,又抬头看向了星空。   他伸手一握,竟然有一点星光被他抓下。   大祭司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慕,“这是能让小友修炼的秘宝,请收下吧。”   林慕看着他手心中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咽了咽口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过是与小友结些善缘而已,今日我约你们来此,也正是为了这个。”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慕像是怕他反悔似地,一把拿过这亮晶晶的碎片。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她身体中本能地产生了渴望,如同饿了好几天的狼见到了胖乎乎的肥羊似的。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从她的手心之中传到五脏六腑,再看那碎片,哪里还有半点亮光?   林慕困惑地掂了掂变得和普通石子没什么两样的碎片。   “小友,凝神静气,你会有新的发现。”大祭司提醒了一句。   听到他的劝告,林慕深吸一口气,放空心神。   她的脑海之中,似乎多出了一幅星云画卷,当她注视着那画卷的时候,似乎有一股股神秘的力量汇进了她的体内。   难道这就是修士们所使用的灵力吗?   看着她身上泛起的一层莹白色光晕,易衡有些困惑:“这是?”   大祭司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释着:“林小友与一般修士不同,她的灵力无法储存于丹田之中,这些,就是她身体中逸散出来的灵力。”   “可是她的灵力,似乎并没有什么属性?”   “是啊,她身上的灵力,才是最精纯的灵力。”大祭司凝视着林慕,眼神中露出些许艳羡。   没有属性的灵力,才是最精纯的灵力?   易衡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在现在的修仙界中,大家基本上都会认定属性灵力越强的人天赋越高。   林慕倏然睁开了眼睛。   脑海之中的那幅图渐渐散去,她如梦初醒一般,晃了晃脑袋。   身上的力量似乎比起之前更充沛了一些,林慕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突然对着易衡弹了下手指。   一小缕灵力颤颤巍巍地撞到了易衡胳膊上,差一点就要擦破他的衣服了。   易衡:……   这是来挠痒痒的吗?   “林小友,不要心急,你现在不过达到引气入体的水平,想要用修士的手段战斗,只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林慕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是她心急了,还以为现在就可以不靠肉身跟着易衡打上一场。   结果……她竟然只有练气境!   易衡“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林慕咬了咬牙,“就算我灵力不如你,但是我还是能一拳十个你!”   易衡忍住了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好好,一拳十个我。”   “两位小友。”看着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打情骂俏起来,单身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大祭司急了,“老朽还有些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前辈慢……走。”易衡话都还没有说完,那大祭司已经飞速地跑走了。   这个前辈,好生奇怪。   *****   从夜市一路跑回住所,大祭司关上门,瘫倒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帮你这个忙,可是把我累坏了。”他对着窗边的黑猫说着。   “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给你的好处还少吗?”那黑猫的瞳孔之中闪着幽绿色的光,说话的声音与白玉陵一模一样。   “虽然你教了我很多探测天命的方法,但你没告诉我会折寿啊!”大祭司控诉着,“我才三百岁,比那苗孤晴还年轻呢,出去别人都叫我爷爷!”   白玉陵看都不想看他,迈着优雅的猫步从窗边跳下:“东西给了吗?”   “给了。你说说你一天天地跑来跑去,找到宝物还得送给别人,图啥?你要是心怀不轨吧,可人家明摆着就是一对,你也插不进去。你要不是心怀不轨,那你这不就是白给?”   白玉陵嘴角抽了抽,忍住了一爪子拍过去的欲望:“你能不能把你之前那种神棍气质捡起来说话?”   “当然可以,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大祭司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白道友,你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   “我让你跟林慕易衡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哦。”大祭司觉得这个说法十分无趣,“就这?”   白玉陵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一爪子挠他脸上:“苗无忧,你别太过分了。”   “谁过分,咱俩谁过分?”苗无忧倒吸着凉气,“你看看我英俊帅气的脸庞,要是留下伤痕,我跟你讲,咱俩掰了!”   “掰了就掰了!”   “我现在就跟那俩孩子说刚刚那些话都是你教我的!”苗无忧威胁着。   白玉陵耳朵抖了抖:“妈的,算你狠。”   他爪子伸进储物袋里面掏了掏,找出一个小玉瓶,扔给苗无忧:“喏,给你的。”   “这里面装的啥?”   “防脱发的,不要还我?”   “谁说不要!”苗无忧立马把瓶子收起来,“好兄弟,下次有这种事,还来找我啊!”   “下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事了。”白玉陵冷笑一声,跳窗离开。   苗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与白玉陵相识,大概也有两百多个年头了。   一百年前,他还是个满怀雄心壮志的大好青年,带着一身拉垮的修为在各处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就犯在了白玉陵的手里。   那时候正道和魔族的关系僵硬得很,苗无忧都做好了喊全苗家吃席的准备了,白玉陵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他放了。   他说自己日后会对他有用。   然后苗无忧就糊里糊涂地跟他结交,糊里糊涂地从他那里学来了天命之术,糊里糊涂地当上了这个苗家的大祭司,然后才惊觉——坏了,上了贼船了!   这两百多年,他一直都看不透白玉陵这个人。   白玉陵从未透露过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但苗无忧隐隐约约地有个猜测,他要搞事。   他肯定是要搞一个能让整个修仙界都震上几震的大事!   “父亲。”阿律站在他的门口,敲了敲门。   苗无忧咳嗽两声,将声音压低:“进来吧。”   “苗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听着阿律不带任何感情的汇报,苗无忧挑了挑眉:“怎么不多陪她一会儿?”   阿律顿了顿,“她不需要我去陪。”   闻言,苗无忧轻笑一声。   老了,老了。   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要搞什么花样了。   “阿律,你日后可不要后悔哦。” 第49章 049 癞蛤/蟆   刘文谦和青云村的村民们还等着易衡和林慕带血回去解蛊, 二人便没有参加苗羽的继任仪式,匆匆赶了回去。   刘文谦正准备出去找点吃的,看到二人回来, 十分激动:“易师兄,林姑娘,你们没事就好。”   这两日他提心吊胆, 吃也吃不好, 睡也睡不好,生怕两人被那妖女骗了。   此时见两人平安归来, 也算是放了心。   易衡从储物袋中掏出装有苗孤晴心头血的玉瓶,“这便是解蛊之法, 每个人分上几滴,抹在手背上, 一会儿就好了。”   刘文谦点头应下,跟村民们分了分, 解了那凌寒蛊。   身上的寒意彻底消散, 村民们对视一眼, “扑通”给易衡几人跪下。   “仙人,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对不住了!”   林慕嘴角一扯:“你们的道歉,我们可受不起, 毕竟我们是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嘛。”   “仙子,那是我嘴贱, 是我嘴贱。”李大壮打了自己几巴掌, 赔笑道。   林慕并不想与这群人打交道, 把头埋进易衡的背后。   易衡无奈地叹了口气。   “日后, 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来了。”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跟青云村的村民们说些什么,刘文谦就更是如此了。   目送着三人离开,村民们面面相觑。   “完了,仙人生气了!若是他们日后不庇护我们了怎么办?”   ****   回到灵剑宗,钟无期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在看到易衡没有受伤的时候,才缓和了些许。   “灵剑宗内竟然也能混进奸细,真是岂有此理。”钟无期冷哼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师父,您不要太生气了。”易衡劝慰道,“那奸细擅长易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确实难以防备。”   钟无期长叹一声,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只要一想到易衡差一点遇险,他的心里就万分焦急。   易衡知道,师父这是在担心他。   心里一暖,可易衡依旧没有忘记这一次回来的目的:“师父,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谈谈。”   “什么事情?”钟无期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外出历练几年。”   “不行,万万不行。”钟无期立马拒绝了他,“你差一点就在青云村里出了事,现在还想着跑出去历练,易衡,你疯了吧?”   易衡动了动嘴唇:“师父,灵剑宗实在是太小了。”   钟无期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像易衡这样的天才,绝对不会偏安一隅。   想要在剑道一路上走得更远,易衡需要的,是更广阔的一片天地,可是……   “不行,现在出去历练,实在是太危险了。”钟无期依旧不肯松口。   易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都说了,你师父肯定不会同意的。”林慕摸着小红鸟的头,“现在怎么办,咱们偷偷溜吗?”   易衡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听了苗家大祭司的话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灵剑宗了。   那幕后之人既然已经毁了易家,就绝对不会在意灵剑宗。   他不能再让灵剑宗也因为自己覆灭了。   当天晚上,易衡穿戴整齐,刚推开门,就有一个守卫弟子叫住他:“易师兄,你要去哪儿?”   “准备出来透透气。”看到半空中全都是御剑的守卫弟子,易衡嘴角抽了抽:“今晚怎么这么多人守夜?”   “您不知道啊,宗主说先前宗门内混进了奸细,要我们这些时日好生查探,任何人都不许下山。”   易衡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钟无期应该是猜出了他会溜走,特意找了个借口让守卫弟子们看住他。   “易师兄,您不透气了?”看着易衡转身走回屋内,那守卫弟子问了一句。   “嗯,今天天色不好,我先休息了。”   守卫弟子抬头看了看圆盘似的月亮,困惑地挠了挠头。   今天这个天色,哪里不好了?   回到屋里,易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林慕气得变成了人形:“你能不能打滚之前先看看腰上有没有我啊?你不嫌弃硌得慌,我还嫌弃沉呢。”   她整个人跨坐在易衡身上,两只手掐住易衡的脖子,脸上写满了恼怒。   “冷静,有话好好说。”易衡耳朵根又红了,“你这样,不好吧?”   林慕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抓起他的被子一裹,然后干脆利落地一脚把易衡踹下床。   “是挺不好的,你睡地上吧。”   原本稍微有些旖旎的气氛瞬间就消失了。   易衡:……   林慕,你可真不是个人!   “睡什么睡,今天还要想办法逃走呢。”易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今天晚上,我觉得你是别想走了。”林慕从床上坐起来,笃定地说着,“就算你说去上厕所,那守卫弟子都得跟着你。”   易衡皱了皱眉:“不至于吧?”   “你试试就是了。”林木耸了耸肩,又躺了回去。   易衡叹了口气:“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就留在这里了。”   若是灵剑宗的人再因为他出什么事,那他恐怕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林慕轻啧一声,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苏幼禾逃跑的那个断罪崖?”   “从那里应该可以出去!”   ****   在易衡的住所之外守了一整夜,守卫弟子也有些熬不住了,打了个呵欠。   突然有开门声响起,他立马打起精神来:“易师兄早!”   易衡冲他笑笑:“辛苦了。”   守卫弟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事,都是应该的。师兄,你现在要去哪里?”   易衡思考了片刻:“我打算去论剑台那边看看,你要一起吗?”   守卫弟子有些犹豫。   长老给的命令是让他看住易衡师兄不要下山,可现在他要去论剑台讲课,再跟着的话,易师兄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再说了,既然易师兄都问他要不要一起了,应该没有要下山的意思吧?   论剑台那边可是人山人海啊。   守卫弟子摇了摇头:“易师兄,我就不跟着了。”   易衡心里一喜,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朝着论剑台的方向去了。   他依旧是那副少女姿势,坐在佩剑之上。   也亏着林慕练气境之后找到了些许窍门,每天可以在人形和剑的状态下切换个一两次了。   不然光靠身法的话,易衡可能还没到山下就被逮回去了。   剑尖一个转弯,冲向断罪崖。   林慕努力回忆着之前挖的那个洞的位置,将易衡放在了洞前。   易衡:……   他忘记了,上一次跟着林慕的时候,他是从这里爬进去的!   时间紧迫,易衡深吸了一口气,钻进洞里。   可洞的那一头,刚好有个守着断罪崖的弟子走了过来,两人对视着,面面相觑。   “易,易师兄?”那弟子有些不太确定地喊着。   林慕见易衡没有什么动作,有些急了,控制剑身,托着他就跑。   她的速度无人能及,就算那个弟子反应过来,御剑想追,也被林慕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找到之前挖矿的时候敲出来的那个洞,林慕剑尖用力,直接将山壁凿穿。   易衡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有些愣神。   【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哦,哦。”他回过神来,重新坐在林慕身上,冲出了灵剑宗。   断罪崖的后面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比灵剑宗后山的那片妖兽森林不知大了多少倍。   这里是一片没有宗门管辖的地区,穿过这森林,马上就要到千机宗的地界了。   易衡从储物袋中找出尹天青的丹药,吃了一枚易容丹,立马就变了一副模样。   现在的他,五官平平无奇,绝对是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种。   易衡又谨慎地换下了身上穿着的灵剑宗弟子衣袍,找了件之前准备好的粗布衣裳换上。   林慕在他身旁化成了人形:“你现在看着好像跟青云村里那几个猎户差不多啊。”   “散修就是这样,比不得宗门弟子娇贵,这身衣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易衡感叹一声,看着她的脸,“你也吃个易容丹吧,太引人注目了。”   林慕心里是拒绝的:“不是吧,难道你想看我变丑的样子吗?”   易衡摸了摸下巴:“想看。”   “易衡,你没有心。”   虽然抗拒,但林慕也知道,如果她要以人形的状态出现的话,必须得吃下这个易容丹。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都快过去了,林慕的身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啧。”易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药,不会对你没用吧?”   “现在不是很明显吗?你白扔了一颗丹药。”   易衡:……   血亏。   林慕没有办法改变样貌,易衡也拿她没辙了。   幸好也没有很多人见过林慕人形的样子,只要小心谨慎一点,问题倒也不大。   两人在这森林之中慢慢前进着。   一路上也遇到过几头比较厉害的妖兽,但易衡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也不是那个会被野猪撞晕的他了。   大概用了三五日的时间,两人终于碰到了其他的修士。   这几个人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大概也就在筑基境左右,年龄看着也不是很大,应该是附近小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看到林慕和易衡,几人都是一愣。   男人是再普通不过的长相,可那女人虽然穿着也很朴素,却美得让人有些心惊。   这两人,难道会是夫妻吗?   有个年轻的弟子忍不住,上前问道:“道友,不知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宋源!”几人之中为首的粗犷汉子皱了皱眉,“不要如此无礼。”   “无妨,在下柳衡,一介散修而已,这是舍妹柳慕,不知诸位道友是?”   听到散修两字,一行人的神色中露出几分可惜。   再探二人修为,这个自称柳衡的也是个筑基,但柳慕就比较一般了,只有练气境。   见两人修为一般,那粗犷汉子也是稍稍放松了警惕:“在下吴安,是流云门弟子,这些都是我的师弟师妹,方才说话的那个愣头青叫宋源,拿刀的那个叫厉文,拿剑的这个是小师妹丁晓晓。”   易衡和林慕一一颔首。   那宋源是个热络性子,围着两人,不一会就开始“柳大哥柳姑娘”地叫着了。   “柳大哥,你们也是来这里找那个秘境的吗?”   “秘境?什么秘境?”林慕有些困惑地问着。   要是有秘境的话,她的系统不该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他们只不过是散修,哪里能有我们消息灵通。”那丁晓晓语气中似乎带了根刺,不怎么友好地说着。   林慕将她盯着宋源看的样子收进眼底,心中了然。   这小姑娘,怕是把她当成情敌了吧?   都怪易衡,非说什么兄妹兄妹的,说个夫妻是能委屈了他吗?   “晓晓!”吴安呵斥她一声,对着两人道歉,“二位道友,小师妹骄纵了些,并无坏心,请二位多多包涵。”   “无妨。”易衡还是那副话不多的模样。   他看的出来,这几个人虽然修为比较一般,但心地不坏。   得知两人不知道秘境的事情,吴安和宋源还主动讲了起来。   “几日之前,这森林里有异象诞生,我们这附近的几个宗门的长老们探了探,觉得应该会有秘境现世,现在消息散播出去了,这森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找那个秘境呢。”   林慕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找到。   但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易衡和林慕心中对他们口中的秘境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那个异象,却让他们有些在意。   据吴安所说,那异象是一株兰花的虚影,样子极美。   “我从书中看到过,若是出现植物虚影,很有可能是高等级的妖兽放出来迷惑猎物的。”   “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很危险?”   “能帮就帮一把吧,尽量不要暴露实力。”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决定跟着吴安几人去探一探虚实。   除了丁晓晓,其他几人都是非常欢迎。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位柳衡道友的侦察能力实在是强,草丛里藏着一只毒蛇,他都能提前发现并出手,省了好多的工夫。   柳慕姑娘实力虽然一般,可性子极好,不管晓晓怎么含枪带棒地讽刺,她都面带微笑,不与丁晓晓计较。   几人有说有笑,很快就来到了那虚影出现的附近。   这里是一处湖泊,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穿着不一样的服饰,有小宗门的弟子,也有散修。   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分成了十几个小阵营,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带着戒备。   “吴师弟!”听到这个有些浮夸的声音,吴安笑容一垮,“任师兄,你也来了。”   “是啊,这种好事,怎么能不过来分一杯羹呢?”任札上下扫了眼丁晓晓,眼珠子老往不该看的地方去,“晓晓,好久不见啊。”   丁晓晓脸色一沉:“任师兄,请自重。”   宋源上前一步,挡在丁晓晓身前。   任札暗道一声扫兴,一扭头,看到林慕,哈喇子都快要留下来了。   真是没想到,出来一趟,竟然还能碰到此种尤物!   丁晓晓根本就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他自认为很帅气地捋了捋头发,问着林慕。   林慕扯出一个微笑:“柳慕。”   “原来是柳姑娘,不知柳姑娘可愿与在下一道探寻这个秘境?”   “不了,我的哥哥在这里。”林慕的语气带了些咬牙切齿。   听到“哥哥”这个称呼,任札眼神闪了闪,“不知姑娘的哥哥在哪里?可否引荐一二?”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易衡,在各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长相俊秀一些的修士。   “我的哥哥,就是他啊。”林慕用力地戳了戳易衡。   “呃……”任札僵硬了片刻,“姑娘与令兄,长相还真是极不相似呢。”   他对着易衡,突然行了个礼:“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易衡:?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任师兄,秘境好像快开了,你先回去看看吧。”吴安催促着任札离开。   任札恋恋不舍地看了林慕一眼,“柳姑娘,放心,我一会儿带着人过来跟你们一起。”   “不必了任师兄。”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夺宝的希望嘛。”任札摆摆手,跑回先前待的那个位置。   吴安几人长叹一声。   丁晓晓皱着眉,看向林慕:“他盯上你了,你小心点,这个人惯会死缠烂打。”   林慕点点头:“看得出来。”   刚才他上来喊易衡“哥哥”,真把她吓了一跳。   那任札果然是阴魂不散,带着自己的那队人走了过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姑娘。”他煞有介事地跟那群人介绍着林慕,就好像林慕已经是他的道侣了一样。   易衡忍了又忍,才没对他出手。   任札对着两人大献殷勤,到最后,林慕和易衡脸上的假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察觉到两人的表情有异,任札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柳衡也不过是筑基境而已,他的修为在筑基后期,若是真的想用强的,他们能反抗吗?   “快看,异象又出现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众人抬头看去,一朵兰花静静地在半空中盛放。   那虚影看着十分逼真,只是看了一眼,就有许多人沦陷在那花的美丽之下。   易衡和林慕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虚影应该确实是妖兽为了猎食所布置出的虚影,但这妖兽的实力最多也就金丹而已,对于林慕和易衡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什么。   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些小修士来讲,这头妖兽可以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机。   眼看着大多数修士都陷入了妖兽编织的幻境之中,林慕轻轻皱了皱眉。   她闻到了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   一只巨大的蛤/蟆从湖泊之中探出头来,贪婪地看着站在岸边上的这些修士。   它的模样极为丑陋,嘴角处流着令人恶心的涎水,伸出舌头,似乎是想将修士们卷入腹中。   看着它的长舌头,林慕更反胃了。   她冲上前去,对着那蛤/蟆的腹部就是一拳。   那蛤/蟆没有防备,生生受了这一拳,“呱”地惨叫一声,舌头一松,放开了那些修士。   林慕很快就又补上了一拳。   蛤/蟆连连惨叫,被打得四处逃窜,最后一头扎进了湖里,不敢再露头。   “再弄这种花里胡哨的方法骗人,我扒了你的蛤/蟆皮。”林慕恶狠狠地指着湖泊,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警告着这蛤/蟆妖兽。   比其他人早一些恢复意识的丁晓晓刚好看到了她将这蛤/蟆打得快哭出来的场景,想起自己先前的冷嘲热讽,沉默了片刻。   就这把妖兽摁着打的实力,能是练气境吗?   任札这只癞蛤/蟆还没被打死,算命大的了吧? 第50章 050 重逢   “发生了什么?”   被幻境迷惑的修士们渐渐恢复了清醒, 也都意识到,这所谓的秘境很可能是妖兽捕食的骗局。   被蛤/蟆妖兽缠住的几个人看着身上的黏糊糊的液体,恨不得跳进水里洗洗。   可看到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几人心里又有些毛毛的。   说不准, 那妖兽就藏在水里呢。   围在这里的修士们渐渐散去, 吴安几人却找不到易衡和林慕的身影了。   “坏了, 柳道友和柳姑娘不会是被妖兽抓走了吧?”   “啧,太可惜了。”任札摇了摇头,带着人离开,半点都没有要帮忙寻找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这地方这么危险, 他能在这多待吗?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呗。   天底下好看的女修还不多吗?   “呸。”看着他的背影, 宋源愤愤地啐了一口, “一点都不着急, 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就是觊觎柳姑娘罢了。”丁晓晓冷哼一声, 小声地对着几人说, “不必担心, 柳道友和柳姑娘他们没有事的。”   她将自己看到的一幕悄悄告诉几人,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就说嘛, 两位谈吐见识, 都不像是普通散修。”   吴安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这一次,也算是结下了一个善缘了。”   “任札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丁晓晓笑了:“方才我可是看到柳道友他们走的方向了, 那任札正好也是往那里走的, 只怕要有好戏看了。”   ****   易衡和林慕并没有刻意地去蹲守任札。   但缘分来了, 挡也挡不住。   当任札看到走在前面的两道熟悉的身影的时候, 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柳姑娘竟然没有死!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磁性一些。   “柳姑娘!”   听到这个仿佛夹了千年老痰的声音,林慕身形一僵。   任札让同伴先走,自己站到了林慕面前,深情款款:“柳姑娘,我还以为你已经……”   林慕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人。   “柳姑娘,你在看什么?”任札故意贴到她的身侧,手扶上她的肩膀。   易衡的眼神越发冷了。   任札背后一凉,对上易衡的目光,莫名打了个寒颤。   “柳道友?”   刚叫唤一声,胳膊突然被人扯住,任札直接被林慕抡起来,摔到了地上。   “你在这叭叭叭什么呢?就你长了个嘴是吗?”   “一天天的不好好修炼,修为不高,胆子不小。你师门没教你在外面的时候夹紧尾巴别惹到不该惹的人吗?”   “谁给你的自信跑来招惹我?你以为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只觉得恶心!”   任札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指着她,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你……”   “你什么你?”易衡皱着眉头,踢了他一脚,掰住他的手指,“别用你的脏手指她。”   任札一声惨叫,捂住手指,泪眼汪汪地看着两人,然后又被林慕以“恶心”的名义揍了一顿。   这怎么跟他想象的剧情不太一样呢?   柳衡这个和他一样是筑基期的能摁住他打就算了,怎么柳慕这个只有练气境的女修也可以?   任札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看着两人扬长离去的背影,神色怨毒。   他的师父是流云门的二长老,金丹期的强者,就算这两个人再逆天,见到他师父,肯定也只有求饶的份儿。   任札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枚传音令,语气悲怆:“师父,我被人欺负了!”   “那人说,我们流云门的人都是软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二长老是个火爆性子,任札知道,自己这么说他一定会迅速赶来。   流云门距离这里并不算很远,只见一道流光闪过,二长老骑着灵鹤赶来,见任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是怒火中烧:“究竟是哪个无耻小贼,敢如此辱我流云门?”   “师父,那两人往前面去了!”任札指着易衡和林慕离开的方向。   “徒弟,在这儿等着,为师这就教训他们去!”   易衡和林慕此时已经快来到森林的外围,马上就要进入千机宗管辖的地界了。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一鹤发童颜的老头坐在灵鹤之上,仔细看了二人一眼。   嗯,这两人一个练气一个筑基,肯定不是伤了任札的人。   他头也不回,从他们身边飞了过去。   看着那仙风道骨的模样,林慕戳了戳易衡:“为什么灵剑宗里面没有人骑鹤?”   “大家都是剑修,御剑飞行就好了。”   “哦。”不知道为何,林慕从易衡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丝怨念。   好像确实是这样,剑是剑修们主要的代步工具,她化成人形之后,易衡就只能跟她一起走路了。   林慕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小红鸟。   小红鸟:……   “啾啾!”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带不动你俩!   林慕当然不可能这么禽兽,她只是摸着小红鸟的头,从储物袋里抓出提前买好的各种肉干。   “小红鸟,多吃点儿。”   多吃点,好长大了让你们骑是吗?   小红鸟愤愤地瞪了林慕一眼,嘴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而另外一边,二长老冲出森林,都没再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他有些困惑,骑着灵鹤又折返回去。   “两位小友,不知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我徒弟被人欺负了,现在还没找到凶手,若二位知道什么线索,我必有重谢。”   林慕仔细回忆了一下,一路上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坏人。   她摇了摇头,“前辈,我们好像没看到这样的人。”   “他打了您的徒弟,这么过分的话,您为什么不去问问您的徒弟他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呢?”   二长老一拍脑门:“是我大意了,多谢小友提醒!”   他拿出传音令:“任札,你方才说的那个恶徒,他有什么特征?”   传音令那头,任札的声音响起:“师父,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生得极为貌美,男子平平无奇。”   二长老突然觉得这个描述在哪见过似的。   “他二人修为如何?”   “大概……一个筑基,一个练气。”   传音令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任札似乎都觉得有些丢人了。   二长老看了一眼面前的易衡和林慕,有些一言难尽。   好家伙,这是让他撞了个正着啊。   林慕见这骑鹤老者神色变了,困惑地问着:“前辈,怎么了?”   却见他抬手向自己攻来:“无耻小贼,还敢欺瞒老夫!”   林慕:?   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攻击,林慕灵光一闪:“那个任札是你的徒弟?”   二长老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你怎么骂人呢?”   “他名字不就叫这个?”   二长老沉默了一下,确实,这个徒弟的名字是有点不好听。   他身上灵力涌动,属于金丹境的威压扑向两人:“不管怎么说,你们欺辱了我流云门弟子,我今日必须教训你们一番。”   可出乎二长老的意料,威压放出去之后,似乎对眼前的两人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易衡轻轻叹了口气,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二长老身后。   颈侧突然一痛,二长老直接从灵鹤身上歪了下来。   这,这筑基期的小子怎么会?   “这位道友,我们可没有欺辱流云门的意思,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去问吴安那些人就知道了。”林慕蹲下身子,耐心地跟他讲着,“哦对了,这个鹤不错,我们借用一下,很快就还!”   二长老眼睁睁地看着两人骑上他的鹤,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有了灵鹤之后,易衡和林慕的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   这种飞行用的灵宠,在修真界中其实并不少见,只是林慕在灵剑宗没见过,也就一直都不知道。   坐在灵鹤身上,林慕时不时地就惊呼一声,好几次都吓得易衡差点摔下去。   “你自己飞的时候不是比这个更快吗,为什么要喊?”易衡皱起了眉头,很难理解林慕的行为。   “你不懂。”   坐飞机和自己飙车的感觉,能一样吗?   周围的景色迅速倒退,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千机宗管辖的一座城池之外。   灵剑宗地界四面环山,周围也基本上都是些贫穷的小村落,可千机宗这里就不一样了。   单看眼前的这座城池,比起易城来还要繁华几分。   林慕拍了拍那灵鹤的头,灵鹤吓得哆嗦了一下。   “别怕,我又不是要烤了你,回去找你主人去吧。”   灵鹤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见她和易衡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振翅飞走。   看得林慕有些气闷:“我有那么凶吗?为什么它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易衡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认同似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凶啊。”   林慕:……   没话讲了,易衡这张嘴,迟早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   如果没有,那就是她不想动手。   这城池来往的修士络绎不绝,两人混在其中,跟着进了城。   此地名为千机城,是千机宗管辖之下最大的一座城池。   天色已晚,林慕和易衡随便找了家客栈进去。   “两位客官,住店吗?”   易衡从储物袋中掏出灵石:“两间客房。”   按照一般小说里的套路,这个时候,店小二应该会面露难色地说店里只有一间房了。   林慕嘴角轻轻勾起,等待着店小二的答复。   店小二:“您二位来得可真是巧啊,刚好,店里就剩下两间房了,我这就带二位过去。”   林慕:……   这什么破店,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住满?   二人正欲上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请问,这里还有客房吗?”   “有的有的有的。”林慕连连点头,十分慷慨,“姑娘,我的那间让给你!”   可当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林慕瞳孔缩了缩。   这来询问有没有房间的女子,竟然是苏幼禾!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51章 051 仙宫出世   苏幼禾打量二人一眼, 似乎并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   易衡现在易容成了普普通通的样子,林慕化形她也没有见过,将两人当作陌生人再正常不过。   “那就多谢道友了。”   林慕有些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来:“无事。”   她几乎是推着易衡进了房间。   “苏幼禾怎么会在这?”   易衡的神色也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若是白玉亭也在她身边的话, 对咱们就很不利了。”   但是苏幼禾是女主, 按照常理来讲, 白玉亭是不会离她太远的。   这话林慕没法跟易衡说,只能叹了口气。   她突然回忆起了原著里关于苏幼禾白玉亭感情的一段戏份。   那大概是在苏幼禾被白玉亭带回魔渊之后发生的,一个男配角对苏幼禾产生了好感,被白玉亭发现并且杀了,苏幼禾接受不了, 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难道现在他们就进行到那一步了?   隔壁突然响起了什么瓷器摔碎的声音,林慕嘴角抽了抽。   看来白玉亭已经找上门来了, 那是不是, 书里那段强制爱的剧情也要出现了?   林慕来了兴趣, 对着易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贴在了墙上试图偷听隔壁的动静。   苏幼禾和白玉亭似乎吵得极为激烈, 甚至动起了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之后, 突然就是几声娇呼。   林慕听得热血澎湃,恨不得跑到现场观摩一番, 只是好戏还没有彻底开场, 易衡突然黑着脸,将她拉了起来。   “干嘛呀,马上就要到关键的时候了!”   易衡差点被她气死。   看林慕听得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刚刚也贴在墙上听了片刻, 据听得他面红耳赤。   他这个剑灵, 都不害羞的吗?   易衡看了眼她意犹未尽的模样。   行吧, 她确实不害羞。   他伸出手,捂住了林慕的两个耳朵。   “我就是听一下嘛。”林慕想要将他挣开,易衡脚下却一个不稳,栽倒在她怀里。   她的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不像是脂粉气,清清爽爽的,让易衡的心猛地一跳。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维持着这个暧昧又诡异的姿势,室内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了些,热得两人的脸上都通红通红的。   往日满嘴骚话的林慕现在哑了火,不知怎的,易衡突然很想逗逗她。   “不是吧,你怎么脸红了?”   这话一出,林慕心里的那点小羞涩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什么叫破坏气氛,这就叫破坏气氛!   “你自己脸不也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易衡摸了摸自己的脸,睁着眼说瞎话,“这是热的。”   “那我也是热的!”   林慕觉得自己跟易衡就像是两个小学生一样拌嘴,隔壁突然响起了诡异嗯嗯啊啊的声音。   她沉默了一下,一把将易衡推开,趴在床上自怨自艾。   看看别人,都开着车上高速了,她这连科目二都还没过。   易衡,我恨你是块木头!   易衡困惑地看着突然翻脸的林慕,十分不解。   发生了什么?她这是生气了吗?   *****   第二日,揉着腰的易衡和揉着腰的白玉亭在客栈的走廊中相遇了。   只不过,一个是睡地板睡酸的,另外一个则是因为发生了些晋江无法描述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林慕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易衡和白玉亭面面相觑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她一把拉过易衡:“我亲爱的哥哥,走了。”   “哦,哦。”易衡愣愣地任由她拉着走。   白玉亭皱起了眉头。   哥哥?   现在的修士小情侣,都这么会玩了?   从客栈中走出来,易衡和林慕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苏幼禾和白玉亭的的出现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但可以肯定,只要她俩出现,必定要有大事发生。   林慕是因为知道苏幼禾和白玉亭是男女主才如此笃定,易衡就完全是被坑怕了得出来的总结。   “不知道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林慕刚说完这句话,沉寂了很久的系统就发出了提示。   “您有一个新的秘境探索订单,请及时处理。”   地图缓缓展开,一个硕大的红点出现在了千机城的正上方。   林慕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好家伙,不愧是男女主,走哪机缘到哪。   天上的太阳突然就分成了两个,其中一个缓慢下坠,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那是什么?”发现了异常的路人大惊失色。   “怎么会有两个太阳?还有一个太阳快要掉下来了!”   “难道这就是末日吗?”   惊慌的情绪迅速在城中蔓延,无数修士和凡人冲出了城中。   “让一让,让我出去!”   “别挤了,我要被挤死了啊!”   城门口被塞得水泄不通。   身着金缕衣袍的几个修士站在一边,不屑地冷哼一声:“连仙宫都认不出来,活该这些愚蠢的家伙没法突破。”   这几个人是千机宗的内门弟子,这一次前来,是被宗门派遣出来的。   千机城内其他地方,也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第二个太阳”。   到了一定层次以后,仙宫即将出世这种消息,就不再是秘密了。   千机宗也知道瞒不住,也没有刻意隐瞒。   感受着城中突然多出来的数道极强的气息,易衡皱了皱眉:“这些人,是为了天上的那个东西来的?”   林慕点了点头:“这好像是个秘境!”   又是秘境?   刚刚还出现了个什么假秘境,现在又出现了个真的?   怎么现在的秘境都是大白菜,随处可见了吗?   ****   “太阳”距离千机城越来越近,众人总算是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座非常宏伟的宫殿,一层金色的光晕将其笼罩住,故而给大家造成了错觉。   当那宫殿大门打开的时候,城中几道身影突然行动起来,冲了上去。   林慕和易衡也在其中。   一踏上这仙宫的台阶,压力瞬间就涌了上来,与灵剑宗内的那问道梯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面跟上来的许多修为较低的修士,只是试探性地迈了一步,就七窍流血,连连后退。   看着那些人的惨样,一时之间,竟然没几个人敢上了,聚在外面窃窃私语。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正在阶上的十几个人。   “那个是千机宗内门的弟子,好厉害!”   “这算什么,你没认出来那个人吗,药王谷的尹天青!”   “还有那对双胞胎,靳阴靳阳!”   “潜龙会的那些天骄来了好多,就是不知道魁首易衡会不会来?”   台阶上的众人并没有在意围观的修士们的话。   这仙宫的台阶测试的不是修为,而是天赋。   天赋越高的人,走在台阶之上的压力就越小,但就算是这些天骄,每走一步,仍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若是天赋不够的,甚至会从台阶上跌落下来。   那十几个人中,已经有三四个人摔下来了。   “哎,那练气境和筑基境,竟然也能上的去啊?”有人发现了林慕和易衡,指着两人道。   “是啊,难不成是这台阶失效了?”   刚刚失败了的一个千机宗弟子冷笑一声:“失效了?失效了我是怎么下来的?若是你们嫌命大,大可上去试试。”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敢尝试的了。   看来,这两个人的天赋应该是极高了。   在台阶之上的除了潜龙会的那些天骄,还有白玉亭和苏幼禾。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隐匿气息的宝贝,竟然没有人发现有魔族混进了这仙宫之中。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大概也就在中间的位置。   “幼禾,没事吧?”   苏幼禾的天赋虽然还算不错,但与其他天骄相比,始终是差了一截。   她喘着粗气,有些不甘心地将目光放到了林慕身上。   这个不过是练气境的女子,难道天赋也比她高吗?   不,绝对不可能。   她咬着牙,又往上走了一步。   林慕其实完全没有感觉到压力,走得这么慢,完全是为了跟易衡一起罢了。   看着易衡艰难前行的样子,她叹了口气。   太慢了,这样真的太慢了。   虽然易衡已经走在了前列,但对于感受不到任何压力的林慕来说,这速度就跟□□十的老头出去逛街一样。   她拉住了易衡的手,冲他微微一笑。   易衡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准备好咯,忍一忍,很快就到啦。”林慕蹭蹭几步,拽着易衡,窜上了台阶的最高处。   易衡忍住了疼痛,还没来得及站稳,下一秒,两道雷劫落下,劈在两人的头上。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难道这就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尹天青微微蹙眉,这两人给他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戒指中的苏允冷哼了一声:“抓紧点上去吧,不然你可能什么都拿不到了。”   “难道他是……”尹天青突然记起了两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轻嘶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汝娘也,怎么什么宝贝附近都能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这不合理啊! 第52章 052 一剑   林慕和易衡确实被那道天雷劈了个措手不及。   但当雷劫入体之后, 却并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这天雷之力很是温和,带了些洗经伐髓的意味,在两人的经脉之中游走了几圈。   林慕呼出一口浊气, 刚到达练气境的境界竟然隐隐地有了些提高。   “快看, 那女修突破到筑基了!”   “那也只是筑基而已啊, 越往后越难,她起步的实在是有些晚了。”   如果他们知道林慕是在几天之前刚摸到引气入体的边边的话, 可能就不会大放厥词了。   两人率先踏入了仙宫之中。   其余天骄不甘示弱, 紧随其后, 就连苏幼禾都在白玉亭的帮助之下到达了台阶之上。   同样的, 他们也得到了天雷的洗礼。   不过这强度上远远不及易衡和林慕二人就是了。   苏幼禾的身上更是毫无反应。   这天雷回馈的是经脉, 她经脉断了,累死累活地爬上来, 也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   “幼禾,你放心, 父皇说了, 这仙宫之内有续脉草, 你的经脉一定可以恢复的。”   苏幼禾掩下眼神中的失落,轻轻点头。   尹天青瞥了这有些古怪的二人一眼, 直接冲进了仙宫之内。   众所周知,仙宫这样的存在基本上是临近飞升的大能留下来的传承宫殿, 里面秘宝数不胜数。   可若是那两人在……只怕好东西全都是他们的, 谁也拿不走了。   林慕和易衡小心翼翼地探寻着这座宫殿。   这里的地形似乎有些复杂,一个小房间之中有三四扇门, 没扇门的背后有连着不同的房间, 不推开门, 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房间里究竟会有什么。   林慕本来以为这里会是像万宝窟那样的秘境, 却没想到这里实际上是开盲盒。   这不就完全拼运气吗?   她想起自己玩抽卡游戏非到游戏公司偷着乐的那个程度,咽了咽口水。   这都换了个世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的吧?   林慕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右手边的第一个房间。   第一个房间的台子上,摆放着的是一面小镜子。   看起来跟她前世在地摊上看到的那种差不多,做工十分廉价。   秉着不能浪费任何资源的想法,林慕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这面镜子收进了易衡的储物袋中。   下一个房间就更过分了,台子上面摆放着小卖部里五毛前一个的那种弹珠!   好家伙,她这是来批发玩具来了吗?   “要不下一扇门,我来选选看?”易衡轻声问了一句。   “不,我来!”林慕努力地想要捍卫自己作为非酋的尊严,“相信我,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东西了!”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台子上面静静躺着的一根鸟毛似乎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易衡憋着笑,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万一这毛是什么神兽的毛呢,对不对?”   林慕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仙宫之内已经进来了十几个人,其余的房间之内,先后有人遇到了一起。   若是台子上放着的是什么不起眼的宝贝还好说,若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打起来已经算是轻的了。   林慕此时已经彻底泄气了,任由易衡拉着自己,随便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的宝贝是株灵草,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靠谱不少。   林慕一边感慨着自己的运气,一边拿起那灵草,打算塞进易衡的储物袋中。   “放下它!”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易容成普通男子模样的白玉亭盯着林慕手中的那株草,语气震怒。   他的这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的模样让林慕很是不爽:“这位道友,这草上面是写了你的名字吗?”   白玉亭没心情跟她鬼扯,直接出手。   魔尊派遣他过来寻找三样秘宝,他没能找到就算了,若是连续脉草都不能拿到,那他这一趟就是彻彻底底地白费工夫了。   林慕没想到他会直接发难,硬生生扛住了他这一击。   好在她身体素质极强,连连后退几步,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白玉亭见状冷哼一声:“你果然不是普通的练气境。”   易衡挡在了林慕的身前:“阁下,宝物先到者得,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先到者得?那是弱者才会遵循的规矩,给我交出来!”   “就你,你到底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林慕被他高高在上的态度搞得有些恼火,随手从储物袋里掏出刚刚的那面小镜子,“来来来,照照镜子,看看你算老几?”   那镜子对准白玉亭的瞬间,一道红光闪过,白玉亭被击飞老远,咳出一口鲜血。   “玉亭,你没事吧?”苏幼禾赶紧扶住了白玉亭,担忧地问着。   “玉亭?”听到这个称呼,林慕皱起了眉。   原来眼前的这两人,就是男主白玉亭和女主苏幼禾!   她困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这面小镜子。   刚刚她不过是照了一下而已,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吗?   “伏魔镜竟然在你手上!”白玉亭面露惊恐之色。   “什么镜?”林慕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困惑。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她就拿出来这个小镜子照了一下,白玉亭就飞出去了?   白玉亭暗暗咬牙。   这伏魔镜,正好就是魔尊让他找的三件秘宝之一。   这面镜子虽然看着简陋,但对于魔族的伤害极大,甚至以一面镜子可以抵挡魔军上万人,一旦落入正道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白玉亭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原本不想在这里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若是伏魔镜被这女人带出去,定然会破坏父皇的大计。   他体内释放出魔气,让易衡和林慕心中警惕起来。   在进入这仙宫的所有人里面,白玉亭应该是唯一的一个化神境,就算是他刚刚受了伏魔镜一击,此时并不在全盛状态,实力也不容小觑。   “走!”易衡拉过林慕,直接跑向下一个房间。   与其在这里和白玉亭一对一,还不如看看   能不能遇到什么帮手。   门被他们粗暴地撞开,下一个房间里的尹天青手一抖,一本书掉到了地上。   “我的丹经!”   他连忙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易衡,你们两个这是要干什么?”   易衡没有作声,指了指身后。   白玉亭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浓郁的魔气让尹天青立马就反应过来:“居然有魔族混进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易衡冲他翻了个白眼,“来搭把手,一起对付他。”   尹天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了进来。   看到多出来的敌人,白玉亭的神色有些凝重。   方才他可是听到了,尹天青喊这个男人易衡。   他与易衡只见过大概两次,但也听闻了易衡的不少消息,尤其是在他派人打探苏幼禾的消息之后。   苏幼禾先前,对易衡好像颇为仰慕,还曾经想要嫁给他,但是被易衡拒绝了……   白玉亭攥起手掌,杀意更浓重了一些。   趁着那女修还没有搞明白伏魔镜的用法,先下手为强!   他的手上的指甲越来越长,变得尖利,一爪抓向两人。   尹天青眉头微蹙:“小心,他的指甲上有毒,不要被他伤到!”   “你倒是机灵。”白玉亭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他们。   他调动魔气,脚下运转起一个诡异的步法,在原地瞬间消失,出现在易衡的背后:“只可惜,你们实在是太弱了!”   白玉亭对着易衡,伸出一爪……   “易衡,小心!”   一股巨力突然从身旁传来,白玉亭一时不察,被林慕推到一边去,差一点就撞到墙上。   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心中惊骇。   这女修,怎么如此怪力?   难道也是跟易衡一样,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白玉亭眼神微微一凝,转变了攻击的目标。   伏魔镜在这个女修手里拿着,就算杀不了易衡和那个帮手,只要杀了这个女修,拿走储物袋,也是一样。   林慕看着他直冲着自己而来,腿微微下蹲,丹田微沉。   腰侧扭转带动着手臂的力量挥出,一拳打在白玉亭的面门之上,将他打倒在地。   白玉亭额头之上顶着一个肿包,却是嚣张地笑了起来。   “你中毒了,若是没有我的解药,根本活不过今天!劝你识相一点,交出伏魔镜!”   虽然到时候,他也并不会给解药就是了。   林慕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他用指甲划出的四道伤痕,沉默了片刻。   她的伤口之上,流出了有些发黑的血液。   “白玉亭!”易衡死死盯着稍显狼狈的白玉亭,提剑走了过去。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可现在他胸腔中的愤怒都要满溢出来,恨不得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涌出。   他的气势不断攀升,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易衡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带着易衡的愤怒,似乎调动了天地之中某种玄妙的能量。   “她若是有事,我要你拿命来还!”   能够斩尽一切的剑意冲向了白玉亭,白玉亭洋洋得意的神色僵在了脸上。   他的身体被这一剑斩成了两截,生机迅速流逝。   “不,不可能……”他口中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会死在你手上?”   白玉亭捏碎一道符篆,身上突然现出了一尊巨大的魔影,眼神睥睨,似乎能够俯视一切。   “父皇,父皇救我!”他泪流满面地看着魔尊。   “废物。”魔尊的虚影冷哼一声,走向易衡,“小子,就是你屡次坏我好事?”   如同大山一般的威压倾泻而下,易衡身形微颤,竟是有些站不稳了。   他紧紧握住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想在威压之下给魔尊下跪。   “那老头,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啊!”林慕心中紧张得扑通直跳,悄悄地把刚刚那面镜子握在手心之中。   当魔尊看过来的一瞬间,林慕手掌一翻,将镜子对准了魔尊。   “伏魔镜!”魔尊虚影震颤了几下,似乎受到了重创,大手一挥,带着被重创的白玉亭消失在了原地。   威压散去,易衡脱力似地瘫倒在地。   那一剑耗空了他体内的全部灵力,刚刚又抵挡了魔尊的威压,他有些吃不消了。   “易衡!”林慕赶紧跑了过来,扶他坐起来,“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关心了对方一句。   林慕轻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傻子,我怎么会中毒呢?”   易衡:……   哦吼,忘了这一茬了。 第53章 053 天命   “想不到, 你竟然如此关心我啊。”林慕笑眯眯地看着他。   易衡轻咳两声:“我只是见不得他嚣张的样子。”   方才急怒之下用出的那一剑,让他隐隐约约又多了些领悟,只不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 才能再次使用出来。   “衡, 衡哥哥。”苏幼禾趴在门口, 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偏偏她脸上还易容着, 做起这个表情显得特别奇怪。   易衡并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你哪位?”   “我是苏幼禾啊!”   “嘶, 那不是个魔族叛徒吗?”尹天青也不太喜欢她的做派, 讽刺了一句。   苏幼禾的眼里又噙上了泪水:“衡哥哥, 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你觉得我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吗?”易衡觉得她可能压根就没有脑子这种东西, “你配吗?”   “我们明明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因为这位姐姐会不开心, 你才这样对我吗?”苏幼禾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慕,就好像林慕会对她做什么似的。   这标准的绿茶言论让林慕的拳头硬了起来。   易衡却并不给她表现的机会:“你当初出卖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我, 我不是故意的!衡哥哥, 对不起。”苏幼禾伸出手想要拉住易衡。   “哦。”易衡冷淡地回应了一声, 后退几步,闪开了她的手, “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苏幼禾莫不是以为什么样的错误只要道了歉都能被原谅吧?   那他还杀了她爹呢,说对不起能有用吗?   苏幼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没有想到易衡竟然如此油盐不进。   虽然之前在灵剑宗的时候他就一直对自己冷冷淡淡的, 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大的戾气。   苏幼禾咬了咬牙, 硬着头皮:“衡哥哥,我的经脉已经断掉了, 我还想修炼。”   易衡挑了挑眉:“所以呢?”   她修炼不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苏幼禾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感继续说着:“刚刚的那个续脉草, 对我很重要……”   她用略带希冀的眼神紧紧盯着易衡。   易衡被她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   续脉草这么珍贵的东西, 她倒是挺好意思开口。   怎么有底气过来空手套白狼的, 是因为脸皮厚吗?   林慕一拍大腿:“哦,好像却是有那么个东西哦。”   她从储物袋中找出了那株灵草:“你说的是这个吧?”   看着林慕手中的续脉草,苏幼禾眼睛红得都要滴下血来,忙不迭地点头:“是这个。”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了!   苏幼禾伸手想要去拿,林慕却后退几步,脸上挂着算计的笑容:“苏姑娘,这个东西的价值,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的吧?”   苏幼禾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在问我要钱?”   她哪里会有钱,白玉亭被带走了,她现在根本就是身无分文。   再说了,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和衡哥哥一起的,怎么敢问她要钱?   “衡哥哥,我身上没有钱,你可以帮我跟姐姐求求情吗?”   “不好意思。”易衡直接拒绝了她,指了指林慕,“我们两个人,她说了算。”   苏幼禾气得跺脚,脑子一抽,竟然想要从林慕手中抢走续脉草。   林慕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苏幼禾吓得双脚乱扑腾,可林慕却下盘极稳,丝毫都没有被她影响到。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林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钱,还敢明抢?”   “我,我不敢了。”苏幼禾浑身颤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看着书中的原女主这副模样,林慕心中颇有些感叹。   她果然不喜欢这种三观不正的主角。   将失魂落魄的苏幼禾放下,林慕又在她耳边警告了一句,“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就别跟别人摆大小姐架子了。”   什么?   爹娘他们都出事了吗?   苏幼禾跟着白玉亭回了魔渊,对修真界这边的一些事情并不太清楚。   换句话说,她甚至可以说是乐不思蜀,丝毫没有想家,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的家已经没了?   “是,是谁干的?”   听到她的带着哭腔的问句,林慕撇了撇嘴角。   哈哈,没想到吧,凶手就在你的面前呢。   当然,她肯定不能这么说:“那谁知道,传言说的是你们杀的咯。”   “这不可能!”苏幼禾神色癫狂,“这都是假的,你骗我!”   林慕嘲讽地笑笑:“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苏幼禾身形颤了颤,整个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失去了活力。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嘴里一直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喂,喂?”尹天青觉得她状态不太对,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苏幼禾却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又“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爹,你来找幼禾玩啦?”   好家伙,这就疯了?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弱了一些。   尹天青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与苏幼禾保持一定的距离。   说是疯,其实苏幼禾的这个状态更像是接受不了事实的封闭自我。   林慕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苏幼禾总是跳出来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可能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恻隐吧。   但她们的立场是相悖的,她不会因为同情,把易衡跟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永远不会。   ****   魔渊是一个弱肉强食,十分奇特的地方。   这里土地贫瘠,根本就种不出什么作物,空气中的灵气也十分稀薄。   所有人都说,魔族是被天道抛弃的一个种族。   不像妖族那样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不像人修那样可以修炼各种功法,魔族的成长,要么靠血脉,要么靠杀戮。   低等的魔族,很可能手上要有几百条生命才能晋升一级。   魔尊麾下的那几员大将,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而像白玉陵和白玉亭这样的皇子,则是靠着天生的血脉,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寻常的魔族触摸不到的境界。   但,若是皇子太弱,魔尊可并不会顾及父子情谊手下留情。   这一任的魔尊,似乎已经存活了上千年,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怪物了。   此时,他正坐在魔渊之中最至高无上的宝座上,斜睨着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白玉亭。   “玉亭,你让我很失望。”魔尊的语气有些喑哑。   白玉亭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嗫喏地开口:“父皇……”   “莫要喊我父皇了。”魔尊挥了挥手,白玉亭就没有办法再发出半点声音,“这一次,我让你去取伏魔镜,霹雳珠还有青鸟毛,你一件都没有取回来。”   “你知道的,这些东西对于我魔族来讲,是最大的克星。”   “原本,魔尊之位是要传给你的,可是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魔尊摩挲着下巴,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问今天的天气一般。   “一个心里只有女人和爱情的软蛋,怎么有资格继承这个位置呢?玉亭,你说对不对?”   白玉亭心中惊惧万分,偏偏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他知道,父皇这是要处死他了。   他还不想死!   魔尊只是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我从来不养无用之人,玉亭,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他轻轻拍了拍手,几个随从抬上一口大锅。   “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是不能用呢。”   “变成我忠诚的傀儡吧,我的儿子。”   当那大锅之下的火焰熊熊燃起的时候,魔族皇宫中的另外一个角落,坐在轮椅上的银发男子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天空。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   天命,终于变了!   “大,大皇子……”有侍从看到他从轮椅之上站起来的模样,震惊地说着。   白玉陵转过头来,语气中带了些蛊惑:“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了吗?”   那侍从皱起了眉,表情有些迷茫。   “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玉陵重新坐回到轮椅之上,闭目养神。   侍从惊醒一般,挠了挠头。   奇怪,怎么会突然打起瞌睡来呢? 第54章 054 娃娃   仙宫里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其他人, 当得知白玉亭混进来的事情后,众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   来到这里的几人,都是潜龙会的天骄。   神刀门的靳阴靳阳, 合欢宗的温九华, 都是易衡比较熟悉的面孔。   易衡让尹天青帮忙解了易容丹的功效,并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诸位道友,魔族最近的动作, 好像越发的大了。”   “是啊,先前潜龙会上就有他们的身影,现在仙宫出世,他们竟然也能得到消息……”靳阴摸着下巴, 神色凝重地说着。   “会不会是正道之中有人刻意走漏了消息?”靳阳心直口快, 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阿阳!”靳阴警告似地呵斥了他一句。   “我倒是觉得你弟弟说得挺对。”温九华拉了拉他的胳膊, “若不是有人走漏消息, 魔族怎么会对这么些事都了如指掌,上次千机宗的那个说辞,简直就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   “易道友, 尹道友, 你们怎么看?”   尹天青耸了耸肩:“不瞒大家,我与温道友和靳阳道友的想法一样。”   易衡沉思了一会儿。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眼前的几人。   这些人的心性脾气他大概也算了解, 不会与魔族有什么勾结。   但问题在于, 他们背后的势力之中会不会有魔族的钉子?   尹天青似乎隐隐有所察觉, 他轻轻拍了拍易衡的肩膀:“易道友, 药王谷,神刀门和合欢宗都是与魔族势不两立的宗门。”   易衡抬眸, 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点了点头。   “诸位道友, 大概两年前,我回易城了一次,在那边的一个赌坊之中发现了上百具的人傀,其中有一部分是散修,但是剩下的那些,都是正道宗门之中的弟子。”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众人的脸上都难掩惊骇之色。   “这事也与魔族有关,并且有正道宗门在帮助他们,是吗?”靳阴的脑子转得很快。   “是的。这些消息都是我从那赌坊之中得来的,因为破坏了幕后之人的计划,我怕拖累宗门,只能先外出历练了。”   “那幕后之人,究竟谁?”   易衡摇摇头:“现在我们还并不清楚。”   几人的心头都有些沉重。   没有什么比敌人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更让人不安了。   “易道友,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与宗主禀明,让他们多加警惕的。”   “我也是!”   好好的一场仙宫探秘,到这一步,和小分队开会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易道友,你身边的这位是?”温九华好奇地看着林慕。   合欢宗内弟子都对美丽的事物有一种追求的心理,林慕的相貌又是世间罕有的美,温九华实在是心里有些痒痒的,恨不得当场就认下这么个姐妹。   “这位啊……咳咳。”易衡的耳朵尖有些泛红。   “是我的道侣。”   “我是他妹妹。”林慕和他同时开口。   易衡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刚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少男心哇凉哇凉的。   林慕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妹妹的名头,可是易衡先套在她身上的,怎么,现在不乐意了?   温九华看看易衡,又看看林慕。   她懂了,这是小情侣闹别扭呢。   温九华揽过林慕,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句:“男人嘛,都是狗东西。”   林慕赞同地点点头,两人相谈甚欢,很快就从狗男人的话题聊到服饰衣裙,又聊到了脂粉首饰。   易衡:……   她们是不是忘了刚刚还在讲很沉重的话题?   聊了许久之后,温九华和林慕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这仙宫存在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因为白玉亭的出现,众人也没能好好探宝,现在要抓紧最后的时间才行。   方才和温九华聊得太开心,林慕忘记了自己的非酋血统,拉着易衡,随手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里面一片漆黑,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怎么知道?”易衡翻找着储物袋,试图寻找出什么可以照明用的东西。   突然,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吹过。   易衡愣了一下,原本握在手中的储物袋似乎消失不见了。   “林慕,我的储物袋好像被什么东西拿走了。”   林慕咽了咽口水:“你别吓我!”   “我吓你做什么,是真的!”   林慕没说话,拉着易衡的胳膊越来越用力。   易衡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向前两步,挡在她身前。   “嘻嘻,几样最好的东西都被你们拿了,看来你们的运气不错嘛。”一道非常稚嫩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要不要我给你们讲一讲它们的用法?我很热心的哟!”   这声音十分诡异,并没有从某一个固定的方向发出,换个现代一点的说法,那就是3D立体环绕音效。   林慕吓得尖叫一声,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了易衡的身上。   易衡安抚地拍了拍她,皱起眉头:“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这仙宫的主人!”这声音的语气十分骄傲,“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仙宫的主人?   方才听尹天青几人说了,这座仙宫的主人其实是修仙界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一位大人物,在当时令无数魔族胆寒,可这个声音,怎么听都和英雄形象对不上号。   “你是阆宇仙君?”   那声音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是。”   “那你怎么会是仙宫的主人?”   “哎呀,你好烦啊,我说是就是啦!”那声音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你这个徒弟,我不要了!”   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是靠近了二人。   他轻轻地闻了闻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之中骤然亮了起来,林慕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着红肚兜的娃娃。   娃娃拧紧了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瘪着嘴盯着她看。   他突然开口了,大声唤了一句——   “娘!”   这一声娘,让林慕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不是,你哪位啊?”   她才刚化成人形多久,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花季少女什么时候犯过罪?   “娘,我是你的宝贝呀!你不认识我了吗?”肚兜娃娃委屈地对了对手指。   “你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娃娃摸了摸自己的肚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一柄小小的剑躺在里面。   易衡仔细地看了那剑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林慕的嘴角也抽了抽,这剑的样子,和她化身的那把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谁这么恶趣味,给一把剑做个手办珍藏着?   “娘,你看,这个就是我!我是用您的边角料做出来的!”小娃娃冲着林慕嘿嘿一笑,抱住了她的腿,“娘,几千年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易衡:……   硬了,拳头硬了。   他一把拉开了这个小豆丁,语气冷淡:“你认错人了。”   娃娃困惑地看他一眼:“不可能,她就是我娘!”   “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易衡沉着脸道,“还有,你爹是谁?”   “我爹?我爹那当然是鼎鼎大名的阆宇仙君了!”   易衡冷哼一声,宣示主权似的一把拉过了林慕的手:“她是我的人,所以你认错人了,懂了吗?”   什么阆宇仙君,什么英雄,他已经完全把先前的那点敬意忘得一干二净了。   几千年之前,林慕难道是阆宇仙君的佩剑吗?   易衡心里越想越酸,握住林慕的手越发用力,生怕她挣脱了。   那小娃娃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似的,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易衡的腿:“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爹了!”   为了娘亲,他能屈能伸!   不就是多一个爹吗,他也不亏啊!   易衡:???   这年头,还有上赶着送上门来给人当儿子的吗?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拎起娃娃的肚兜,将他放到地上,拉着林慕就要离开。   娃娃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眼中有水雾氤氲:“娘,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模样生得极为可爱,做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杀伤力更是十足。   可惜,林慕现在一头雾水,根本没心思看他表演。   易衡冲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了睡得有些发懵的小红鸟:“这才是我们现在的宝贝,再见!”   娃娃和小红鸟黑溜溜的小眼睛对上,瘪了瘪嘴,嚎啕大哭。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讨厌!   快把娘亲还给他!   “这么丑的鸟,娘亲的审美不会这么差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呜呜呜!”   小红鸟的鸟喙动了动,突然说出了一个字:“草。”   林慕瞬间清醒过来,震惊地看着它:“你会说话了?怎么能骂人呢?”   “草。”小红鸟气愤地用小翅膀指指那个红肚兜娃娃,“草!”   林慕:……   合着它这是就学会了这么一个字?   上古神兽,就这? 第55章 055 阆宇   小红鸟被林慕鄙夷的眼神刺激到, “草草草”地骂了起来。   林慕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把抓住了这不学好的小胖鸟:“再多吵吵一句,今晚就把你红烧。”   小红鸟瞬间就乖巧下来。   杀鸡儆猴, 那肚兜娃娃也不敢再吵闹了。   他眨着眼睛, 带了些讨好,小心翼翼地冲着林慕笑了笑:“娘亲。”   林慕没来由地心里一软。   其实她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自己和这肚兜娃娃好像确实同出一源。   “别叫我娘,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叫姐姐。”   那怎么能行,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可看着林慕一副再叫娘亲就不会理他的样子,肚兜娃娃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姐姐。”   林慕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你为什么会变成人形?”   “因为爹爹飞升之后, 我就成了仙宫的殿灵啦!”肚兜娃娃骄傲地抬着头, “我其实是仙宫的钥匙哦!”   “娘, 啊不,姐姐,你看爹爹多爱你!”他暗戳戳地看了易衡一眼, 看到易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心里暗爽。   然而他并没有开心多久。   “阆宇仙君,我不记得认识他啊?”   完犊子啦, 娘把爹给忘啦!   娃娃的脸刷白刷白的, 肉嘟嘟的小手颤抖地抓住了林慕的衣角:“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颤巍巍地从肚兜里翻找着什么, 终于找出了一个小小的玉佩。   娃娃抱着玉佩,胡乱地抹了几滴眼泪上去。   那玉佩亮起了柔和的光, 一道清冷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长庚, 我不是说过, 没有大事不要联系吗?”男子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无奈。   “爹爹,我找到娘亲了!”长庚邀功似的对那男子说着。   易衡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那道虚影。   难道,这就是已经飞升了的阆宇仙君?   上界和下界,明明已经几千年没有联系了!   阆宇仙君听到长庚的话,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到娘亲啦!”小长庚拉住了林慕的手,“你看!”   林慕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红了眼眶。   “你和她好像。”阆宇仙君平复了一下情绪,“但你并不是她。”   长庚困惑地挠了挠头。   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认错人了吗?   林慕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前辈,您看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阆宇仙君微微颔首:“ 你有你自己的使命,我不便多言。”   “爹爹……”长庚看着他有些失落的模样,心里一酸。   “长庚,虽然她并不是你的娘亲,但你这段时间,先跟着她吧。”   “为何?”长庚想不明白。   阆宇仙君长叹一声:“他们拿到了那三样东西,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长庚的神色凝重下来,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是,爹爹,我知道了。”   那道虚影突然有些飘忽,阆宇扭头看了眼天空,突然对着易衡说了一句话:“不要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易衡心中掀起了汹涌巨浪。   不要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哪个人?   他正欲再问,玉佩黯淡了下来,阆宇的虚影也不见了踪影。   长庚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了。   他从肚兜里面摸出了一本书。   “我的爹爹阆宇仙君,被人们称为伏魔之神,就是因为你们从神宫之内得到的那三个宝贝。”   “哪三个?”林慕实在是回忆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拿到了几个玻璃珠子,一个跟地摊货一样的镜子,还有一根平平无奇的羽毛。   不过那镜子,好像确实对白玉亭和魔尊有奇效。   难道……她这个非洲人改命了?   “霹雳珠,伏魔镜,还有青鸟毛。”长庚解释了一下,“霹雳珠里面蕴含着天劫之力,可以审判魔族。”   “伏魔镜可以破除一切邪祟,对魔族杀伤力极大。”   “至于青鸟毛嘛……”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红鸟一眼,“没什么用,就是绑到魔族拷问他们的时候挠痒痒有奇效罢了。”   “草!”小红鸟撇过头去,不想看他。   长庚并不在意:“它们的做工看起来都有些粗制滥造,但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爹爹将他们留下来,就是为了防备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易衡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这个词,“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爹爹以前说,好像是魔族那边出了个什么大人物吧。”长庚皱起了小脸,他还是不喜欢跟这个男人说话。   他扭头,看向林慕,表情有些别扭:“姐姐……”   “怎么了?”   “爹爹让我跟着你们,可以吗?”   林慕瞥了易衡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殿灵知道很多的事情,她也想要搞明白。   得到她的允许,长庚高兴地跳了起来,可只是开心了一会,他就又有些忧愁。   看爹爹的那个反应,娘亲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   仙宫提前了一段时间关闭,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人知道,这仙宫是被林慕和易衡直接连锅端走了,不然的话,只怕他们都要闹起来。   易衡又吃了一枚易容丹,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普通的模样。   一从仙宫中走出,他和林慕立马就被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有的单纯是好奇,有些人确实不怀好意。   显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他身上穿着金缕衣,一看便知是千机宗的弟子。   “两位道友,我们师兄弟几个对你们很感兴趣,要不要找个地方聊一聊?”   易衡和林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那两个散修跟他们走了!”待到几人走后,才有人敢出声。   “唉,还是经验浅了啊,不知道那两人还能不能活下来。”   <b   r>   “杀人夺宝,也是正常的,散修的命不算命嘛,还是得看那两人识相不识相了。”   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其实是林慕和易衡的将计就计。   原本在知道了方蕴被炼成半个人傀之后,他们就知道千机宗这个地方绝对有问题,可一直没什么机会查探。   这一次仙宫出世,刚好来了几个千机宗的弟子……   也不知道倒霉的究竟会是谁。   林慕从一个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千机宗女修身上扒下来一件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   千机宗的这弟子服属实是华丽,穿着这金灿灿的衣服,林慕的眼睛都有些花了。   带上了人/皮/面具,林慕彻彻底底地变成了那女修的模样。   另一边,易衡也是一样。   两个人用非常暴力的手段从几个弟子口中得知了千机宗的大概情况,还有他们易容的两人的姓名和习惯。   “道友,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那几人眼泪汪汪。   本来他们确实想从这两人手里抢夺宝物,可没想到这两人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揍了他们一顿不说,还逼着他们打开储物袋,反手抢了他们!   林慕嘿嘿一笑:“放心放心,绝对不会要你们的命。”   她找出几人乘坐的小型灵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道友,在此锻炼一番,相信你们一个月内定会回去的!”   几个人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象,欲哭无泪。   这是魔鬼吧?   这让他们怎么回去啊!   ****   一辆小型灵舟缓缓地驶进了千机宗内。   这灵舟上带着宗门内部的编号,守卫弟子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放它进来了。   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些去探寻仙宫的弟子们乘坐的灵舟。   林慕和易衡站在灵舟的外侧,仔细地记着千机宗的地形,方便日后跑路。   “看,是安师姐和关师弟回来了!”   内门之中有人惊呼一声,“快去告诉灵阵子师叔!”   灵阵子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内,坐在书桌之前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一段时间,宗门之内好像少了很多人似的。   “师叔,安师姐和关师弟回来了。”   他摆了摆手:“让他们进来。”   林慕和易衡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对着灵阵子行了一个弟子礼:“师父!”   “这一次的仙宫之行,你们可有收获?”   两人对视一眼,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件不怎么值钱的宝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宝贝,套不着灵阵子。   灵阵子拿起那几样宝物看了几眼,见不是什么上乘货色,也就没了兴趣:“算了,你们这几日辛苦了,其他人呢?”   林慕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语气悲痛:“其他的师兄弟,都……”   “不过是一个仙宫传承,怎么会出事?”灵阵子重重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慕添油加醋地把白玉亭出现的事情跟灵阵子讲了讲。   “原来是有魔族……”灵阵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林慕和易衡也就知道,灵阵子此人对于千机宗的核心机密,并没有多么了解。   想想也是,连身为方家家主之子的方蕴都被瞒在了鼓里,灵阵子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两人很快就从灵阵子的小院内退下了。   有那几个千机宗弟子的消息,林慕和易衡也没露出什么马脚,一路上应付着同门的寒暄,来到了弟子们居住的地方。   刚要开门,易衡突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声音——   “关师弟,怎么回来了都不说一声,是不是眼里没有我这个师兄了?” 第56章 056 捡漏王   易衡扭过头去, 行了一礼:“孟师兄。”   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正是在潜龙会前带领灵剑宗众人前来的孟楠。   很显然,孟楠跟他伪装成的这位关清平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关师弟, 原来还记得我是你师兄啊?”孟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愤。   自两年之前他所操控的灵舟毁坏,师父就再也没有重用过他, 转而提拔这个关师弟,好一些的资源也基本上偷偷摸摸地塞给了关清平。   明明入门时间比自己晚上几年, 可关清平的修为却已经快要赶上他了。   这一次的仙宫出世,师父也没把消息告诉他。   “孟师兄, 清平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易衡模仿着关清平的语气说着。   “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孟楠冷哼一声,“你惯会装傻充楞, 等着吧,几日后的宗门大比,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宗门大比?   易衡皱起了眉头。   那几个千机宗弟子可完全没提到这个。   千机宗弟子所学的道一为阵法,一为炼器, 都是易衡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这要是出手,岂不是立马就暴露了?   这对他和林慕来说, 可是个极为不利的消息。   孟楠见他神色中带了些担忧, 还以为他是怕了, 心中莫名有些快意:“若是关师弟告知我你在仙宫之中有何收获,我不介意对你放一放水!”   易衡抬眸:“孟师兄此话当真?”   “当然, 我孟楠说到做到!”   “那还请师兄进屋一叙。”易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迎着孟楠进了房间,易衡“咔哒”一声, 拉上门闩。   “关师弟, 不过就是问一问仙宫的事情, 你为何要关门?”孟楠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易衡并不回答他。   片刻之后, 被绑成粽子的孟楠神情悲愤地瞪着他。   无耻小人,竟然伪装成师弟的样子欺骗他!   他涨红着脸,趴在地上挣扎两下,忍不住开口:“大人,饶命!”   易衡:……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只是想要问一问千机宗宗门大比的事情而已。   接到消息的林慕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关清平院子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谁?”易衡谨慎地问了一句。   “你猜?”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易衡有些无奈地林慕,闪身让她进来。   孟楠一看这人还有同伙,心中更是绝望。   完了,列祖列宗,今天说不准我就要下去与你们团聚了。   林慕见他抖如筛糠,困惑地问易衡:“你对他做什么了?”   “就是绑起来了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活不长了的样子。”   林慕凑到孟楠身前:“喂,这位道友?”   孟楠睁开眼睛,看到她的相貌,咽了咽口水。   怎么,这是要对他使用美人计了吗?   也好,如果是这么死,总比打死要赚一点!   “姑娘,我的全部财产都藏在靴子底下了,若是你有需要……”   “不,我不需要。”林慕一头雾水地看着似乎要哭出来了的孟楠,“你就把宗门大比的事情说一说就好了。”   “宗门大比?”孟楠的表情变了,“你们把我绑了,就是想知道宗门大比的消息?”   娘的,就这?   害他想入非非了老半天!   林慕和易衡对视一眼,觉得孟楠的脑子指定是有点毛病。   孟楠却整个人都沐浴在劫后余生一样的喜悦中,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宗门大比,就是宗门大比,顾名思义就是宗门里面的比赛呀!”   林慕没忍住,揍了他一拳:“这种废话就不用说了!”   孟楠捂住肿起来的嘴角,颇有些委屈。   他只不过是想讲得详细一点嘛!   “千机宗的宗门大比,是晋级模式的,先每个峰的弟子进行比拼,然后再和其他峰的弟子比拼就可以了。比拼之中不得伤害同门性命,也不得借助丹药的力量。”   “能弃权吗?”林慕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可以弃权的话,她和易衡就不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了。   孟楠困惑地看了看两人:“弃权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要打扫两个月净房,这是师父定下来的规矩。”   小红鸟从易衡的怀里探出头来,骂出了两人的心声:“草。”   不管是被发现还是去打扫净房,都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孟楠总觉得这小鸟有些眼熟,脑海中闪过无数回忆,终于从一个小角落里面想起了一个他不愿意提起的人物:“你,你是易衡?”   “哟,身份暴露了?”林慕故意逗他,“怎么办,你现在知道的太多了呢。”   孟楠立马挺直了腰板:“易衡是谁,我不认识。”   易衡金丹的时候就可以打败元婴的方蕴师兄了,要是他没记错,眼前这人真是易衡,十个他都不够人家一剑的。   林慕觉得他还是很上道的,也不再多吓唬他:“不能弃权的话,如果输了会有惩罚吗?”   “当然不会了,不过,宗门大比的奖励还是很丰厚的,如果能拿到第一,甚至可以去宗门宝库里面挑选几样东西。”孟楠的神情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很快又萎靡下来。   “可惜,方蕴师叔走火入魔,经脉逆绝而亡,我们这一峰,今年应该是拿不到什么名次了。”   听到方蕴的名字,易衡挑了挑眉:“走火入魔,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什么?”孟楠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困惑地问着。   “没什么,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   千机宗对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似乎十分重视。   最近的历练之中,殒落了不少好苗子,若是再没有什么新的天才冒头,千机宗内的人心就要不稳了。   千机宗内大多数高层都是这么想的,而知道一切内幕的宗主林修平却并不觉得。   这底层的修士嘛,就像是韭菜一样,割完了一茬,很快就会有一批新的替代。   不过,宗门大比之上若是能出现什么好苗子,也省了他的麻烦,不用一个个地挑选了。   最先进行的,   是各峰内部的对决。   千机宗分成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峰,灵阵子所率领的这一峰,是玄峰,实力并不算弱。   不过因为方蕴的事情,大家的士气明显不是很足。   “第一场对决,安晴,对战孟楠!”   灵阵子坐在竞技台边,大声宣布着抽签结果。   谁能想到,第一场就抽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来的人呢?   孟楠现在还在关清平的屋子里面呼呼大睡呢!   原本以为第一场认输就可以了的林慕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   灵阵子的眉头微微一蹙:“孟楠呢?”   “师父,孟师兄已经有几日都不见踪影了。”有和孟楠交好的弟子回答着。   “去看看,他是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   没过多久,过去查探的弟子回来了:“回禀师父,孟师兄并不在院子里。”   “那可能是跑出去历练了,算他弃权吧。”灵阵子有些头疼地说着,“第一场,安晴胜!”   “下一场,关清平对战郎越!”   易衡和林慕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上台去。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见到易衡,眼神有些闪烁。   他知道,关清平师兄是出了孟楠师兄、安晴师兄之外,玄峰最厉害的修士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弃权,灵阵子喊出了开始的口令。   易衡动了,他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郎越的面前,伸出手掌,似乎是要打在他的胸口。   郎越心里一惊,后撤一步,掏出一个法器,对准易衡就轰出一击。   烟尘笼罩住整个训练场,灵阵子站起身来,想要看清楚场内的结果。   “咳,咳。”易衡捂住胸口,嘴角渗血,形容有些狼狈,“我输了。”   场地之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郎越的身上。   没想到啊,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师弟,竟然有能让关师兄败退的实力!   “第二场,郎越,胜!”灵阵子深深地看了郎越一眼。   这个弟子,他平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或许,这就是沧海遗珠?   郎越一头雾水地被众人簇拥着道喜。   他刚刚明明使出的是法器自保的一个功能,并没有很大的杀伤力,关师兄怎么会被伤得那么重呢?   郎越想不明白,咬了咬牙,跟在了易衡的身后:“关师兄,你是不是先前受伤了?”   易衡脚步一顿,“啊,是。”   听到这个回应,郎越才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自己有多少实力,他还是清楚的。   若不是关师兄旧疾未愈,怎么能轮得到他赢呢?   知道是关清平受伤郎越才赢了之后,就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他了。   郎越也是乐得清静,坐在台下,等待着下一轮的比拼。   反正以他的实力,绝对撑不住下轮的!   不知多少弟子上台又下台,灵阵子终于又念到了他的名字。   “第十五轮,安晴对战郎越!”   “嘶,安晴师姐,这个郎越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就是,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他捡漏了吧?”   听着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林慕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这个漏,郎越怕是捡定了!   在灵阵子喊出开始之后,林慕和易衡一样,冲到了郎越的身边,然后又是同样的剧情上演,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认输下台。   所有人都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搞懵了,包括手拿法器的郎越。   “安晴师姐,你也是有伤未愈吗?”郎越的声音有些发虚。   林慕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但这一次,众人的想法变了。   单单只有关师兄的话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安师姐身上也有伤呢?   他们越看,越觉得像是郎越为了保全两人的面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郎越该不会真的是隐藏的天才,玄峰之光吧?   郎越:??? 第57章 057 贱人   灵阵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第十五轮,郎越,胜!”   他总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玄峰的弟子选拔很快就结束了,郎越两胜零负, 自然就成了当之无愧的进入下一轮大比的人。   每个峰需要派遣五人,郎越占了一个名额, 灵阵子还需要挑选出四个人来。   他的目光放在了林慕和易衡身上。   若是按照实力,关清平和安晴定然要有名额, 可两人现在身上都有伤,在比拼中发挥的也不是很好, 让这两人参与的话,不知道其他弟子会不会说什么闲话。   灵阵子有些头疼了。   纠结了半天,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郎越,刘万, 宋志, 冯启。”   没有听到关清平和安晴的名字,林慕和易衡对视一眼, 心中欣喜。   可谁知, 灵阵子停顿了一下, 念出了最后一个人:“安晴!”   “师父!”林慕惊呼一声,“可是我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啊!”   灵阵子皱起眉头来:“不过一点小伤, 为师又不是治不起。”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这里有一枚疗伤丹药,你吃下, 伤势至少能好上八成。”   林慕嘴角抽了抽:“多谢师父厚爱。”   好家伙, 她还真没想到灵阵子会这么大手笔。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 他会这么做也是正常。   郎越的实力不确定, 最强的两人又都被淘汰了。   若是这一次的玄峰成绩不佳,估计资源什么的也要少上不少。   林慕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没考虑周到的后果啊!   不过选中她,总比选中易衡要好上一些。   易衡是剑修,出招习惯也是剑修的一贯路数,在那些火眼金睛的千机宗高层面前,真的很难隐瞒。   她就还要好一些了。   至少在出招上面,估计没有易衡那么容易被发现。   话虽如此,夜半时分,两人还是在关清平的房间里面唉声叹气。   孟楠都听得烦了:“我说二位,我这个被迫扫厕所的都还没这么个叹气法呢,不就是一个宗门大比吗?”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可不会你们千机宗的那些招式。”林慕敲了敲他的脑袋。   孟楠这些日子一直在这困着,知道两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胆子也肥了起来:“那不会就不会呗,大不了就是被发现。”   “要这样的话,我大比之前先把你脖子拧断你信不信?”林慕攥了攥拳,指节用力,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孟楠身子抖了抖。   “那你想学什么,基础的我还是能教一点点的!”   “啧,这还差不多。”林慕摸了摸下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破阵和拆法器的要领?”   ****   宗门大比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宗门内最为热闹的活动了。   对于财大气粗的千机宗来讲,也是如此。   与灵剑宗那不怎么有排面的试炼台相比,千机宗直接单独开辟了一块空地,建起了像是林慕前世那里的体育场一样的建筑。   成千上万的千机宗弟子坐在坐席之上,看着中央气势勃发的各峰弟子,欢呼阵阵。   林慕莫名地就有了点参加学校运动会的感觉。   玄峰的那一片区域的弟子,各个都声嘶力竭地为他们五个人呐喊着。   林修平和一众高层坐在一个特殊的区域,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弟子们。   “这么一看,我们千机宗里面还是有很多没被发现的好苗子啊。”   “是啊,各峰实力好像都差的不多,今年的大比,有的看了。”   听到这些话,林修平脸上毫无波澜,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前来拜访的乾一门一行人中。   这几个乾一门的弟子,为首的那个资质上乘,实在是让他心里痒痒的。   丁喻白背后突然一阵恶寒:“邱云,有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怎么突然这么冷呢?”   邱云只当是他又犯了公子爷脾气:“今天晴天,我没觉得冷。”   “嘿!”丁喻白做出一副要打他的样子,又碍于这是千机宗,没敢动手。   上一次在灵剑宗被易衡教训了一通,丁喻白也算是长了教训。   至少在其他人的地盘上,他是绝对不敢这么狂了。   想到易衡,丁喻白又咬了咬牙。   他那无疾而终的初恋啊!   也不知道在千机宗,还能不能遇到那样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子了。   林修平伸了伸手,身着锦袍的长老走到了台中,宣布大比开始。   这一次也是分组的对抗,八个峰,四十名弟子两两对决,赢了的晋级,输了的淘汰。   林慕的运气不算很好,和地峰的大师兄分到了一起。   他与安晴似乎有旧怨,狠狠地瞪了林慕一眼,放出狠话:“女修就该回家奶孩子去,贱人!”   本来林慕还在纠结要不要干脆第一场就下去算了,听到他这话,瞬间心头火起。   这小王八犊子,话说得可真是难听。   林慕不知道他与安晴之前到底有什么矛盾,但这一刻,她决定要打爆这人的狗头。   当千机宗长老念到两人的名字之时,林慕冷哼一声,飞身上台,姿势干脆利落。   她今日扎了个高马尾,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安晴本身又在千机宗内小有名头,一时之间引得许多人喝彩。   听到欢呼声,地峰大师兄的脸色越发难看:“你们女修就只会搞这些没用的花架子。”   “是不是花架子,等会试试不就知道了?”林慕眼神中凝上了一层寒霜。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这场地之中又有特殊的装置,可以放大他们的交谈声。   听到地峰大师兄的话,千机宗的女修们脸色都是一变。   不少男修也觉得他有些过了。   像丁喻白这样脾气爆的,更是气不过直接大声喊了一句:“安晴,把他打趴下!”   林慕抬头,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中飞速地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又见到这个丁喻白了?   她没怎么多想,朝他遥遥一拜。   对上她坚定的   眼神,丁喻白的心里微微一动。   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孩子,感觉也不赖嘛。   易衡的脸黑得几乎快要像锅底一样了,偏偏周围的人还在起哄,说丁喻白和安师姐那简直就是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   放心吧,要是丁喻白真的敢,绝对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易衡坐在坐席一边,用力地握住了铁制的扶手。   当他起身离开的时候,那扶手已然变形了。   玄峰弟子:……   关师兄什么时候修炼出了如此神功?   台上,千机宗长老一声令下,二人的比拼正式开始。   那地峰的大师兄已然是金丹后期,走的是炼器流派,储物袋中的法器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掏。   林慕被法器团团围住,情形看着有些危急。   她并不会千机宗的任何术法,但孟楠教过她一点点关于拆解法器的皮毛。   林慕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柄攻击型法器。   地峰大师兄嘴角一勾:“你的实战经验就这?”   他手指轻轻一点,那法器立马炸裂开来,林慕一时不备,倒退数步。   原来有些法器还可以这样用吗?   不知是地峰大师兄有意还是无意,那法器炸裂的时候,刚好擦过了林慕的衣服,露出了她大半截手臂。   “怎么,你这副模样,不会是打不过了想要勾引我吧?”那地峰的大师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   林慕看着他,神色越发冷硬。   她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我之前拒绝你的追求,是伤害到你可怜的自尊心了?”   “你,你胡说!”那大师兄脸色微微一变,“明明是我不愿意要你这人尽可夫的贱人!”   听到这话,全场一片哗然。   丁喻白眉心一跳,看向林修平:“林宗主,你们千机宗的弟子,都这么……有个性吗?”   修仙界中,也不乏会讲出粗俗之语的人,可像这位地峰大师兄一样追人不成就恶语相向败坏女方名声的,也算是极品了。   林修平僵硬地笑笑:“他确实是脾性差了些,让诸位小友见笑了。”   地峰的其他弟子也觉得有些丢人,垂下了头。   偏偏台上的大师兄浑然不觉,继续对着林慕口吐恶言。   他操控着一堆法器,再次围向林慕。   这一次,他把目标放在了林慕的胸前,他倒要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光,这贱人还能不能这么高傲!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林慕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抓住了他的法器。   这一次,不待他操控法器爆炸,林慕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这法器暴力拆解。   她将散落的零件狠狠地扔在地峰大师兄脸上:“再炸啊!”   那大师兄愣了,还想用其他法器攻击林慕。   结果都是一样,还没近身,林慕直接就把他的法器拆了。   试炼台上散落了一地的零件,大师兄的脸色变了变。   他也不是什么土财主,怎么可能任由着林慕拆?   “等一下,我认……”   本想着不要脸皮,直接认输,损失还能轻一点,可林慕看穿了他的念头,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想认输?门儿都没有!”   大师兄整个人直接飞出去,跌下了擂台。   长老过去观察情况的时候,他的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口吐鲜血,指着林慕,神色怨怼。   “长,长老,此女心狠手辣,定要严惩。”   那裁判长老眼皮轻抬:“又没闹出人命,你真是想多了。”   “这一轮比试,安晴,获胜!”   “安晴!”丁喻白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丁师兄!”邱云一把摁住他。   好家伙,反应这么大,这位爷不会是又心动了吧? 第58章 058 醋坛子   赢过了令人厌恶的这个地峰大师兄, 林慕心头的郁气也渐渐消散。   这种恶心的人,就该教训一下。   一件衣服突然轻飘飘地盖在了她的身上,林慕抬头, 与脸色阴沉的易衡对上眼神。   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有些心虚。   “你,你来送衣服啊?”她眼皮都不敢抬, 像只鹌鹑似地垂着头, 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易衡只挤出了这样的一个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   “方才的那个人,找个机会,把他埋了吧。”   林慕抬起头,困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是因为我跟丁喻白打招呼生气?”   易衡凉飕飕地瞥她一眼, 林慕自觉失言,立马闭上了嘴。   啧,她这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比起丁喻白, 刚刚的那个人更让我生气而已。”易衡突然解释了一句。   林慕是他的剑灵,他都没舍得对她说过一句重话,那个又矮又矬的那什么大师兄也配?   尤其是,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更让人上火。   任何人都不能那么说她。   就算她现在不是她, 这种污言秽语也不应该被她听到。   易衡眯起了眼睛。   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但这一刻,他的杀意毫不掩饰。   “易衡……”   林慕突然壮起了胆子,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 喜欢上我了?”   少女清甜的声音配上这一记直球, 让易衡的脑中一片空白。   一股热意从心头涌上他的五脏六腑, 又直愣愣地窜到了脸上。   易衡的耳根红得像要滴血,语无伦次地否认:“我我我,我没,没有。”   林慕“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傻子,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易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那速度过快的心跳。   “我只是,不喜欢他这么说而已。”他嘴硬地解释着。   林慕挑了挑眉:“哦,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易衡不肯承认,但她又不是傻子。   林慕还是剑的时候,就看到过他在拒绝苏幼禾的时候有多么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现在的他,和那个时候可完全不一样。   林慕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笑什么?”   “怎么,笑也不行啦。”   易衡抬头,看向坐席之上眼睛直勾勾的丁喻白,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酸溜溜的味道:“嗯,笑也不行。”   林慕:?   这人还真难伺候。   两人肩并肩走着,一直注意着林慕的丁喻白皱起了眉:“跟在安晴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邱云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千机宗的人啊!”   “你说得对!”丁喻白一拍大腿,“我干脆直接去问安晴好了!”   邱云:……   什么鬼,他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丁师兄!”   看着丁喻白的背影,邱云有心想要把他叫回来,可丁喻白理都不理,径直跑向了安晴。   “这位姑娘,还请留步!”丁喻白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两人的去路。   易衡眉头一沉,直接拨开了他,转身对着林慕说道:“走吧。”   好家伙,这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话本子桥段!   不知有多少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像是要把他们看透似的。   “安晴师姐和关清平师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觉得他俩能成。”   “可是刚刚台上安晴师姐和那位小郎君的对视,也让人好把持不住啊!”   “咳咳,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关清平师弟和那位小郎君之间也说不清道不明吗?”   如果易衡跟丁喻白听到这话,估摸着得给这倒霉孩子来上一场。   只可惜,距离太远,三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这位道友,我可是千机宗的客人,你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了吧?”丁喻白察觉到了易衡对自己的敌意,眯起了眼睛说道。   易衡冷哼一声:“客人?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轻佻的客人。”   “轻佻?”丁喻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哪里轻佻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只要你一张嘴,就是轻佻。   易衡心里这么想着,却不能就这样说出来。   “总之,你从台上跑下来,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丁喻白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位道友,千机宗的其他弟子可也都在外面观战呢,你说我是不怀好意,你自己不也是从上面跑下来的吗?”   “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   “我……”易衡顿了顿,“我是她师弟!”   丁喻白嗤笑一声:“就这?”   易衡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林慕冲他使了个眼色,一把将他拉住:“师弟,不要闹。”   “是,师姐。”这句话几乎是易衡从嗓子缝中挤出来的。   “咳咳,这位道友,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何事情?”   丁喻白的面上突然染上一层薄红:“道友,方才我对你一见倾心,不知道友可曾婚配?”   林慕:……   等等,这个剧情好像似曾相识?   丁喻白怎么又来?   瞥见易衡快要杀人似的目光,林慕向前一步,挡在了他和丁喻白之间。   “道友,我已经心有所属,抱歉了。”   “你不会喜欢他吧?”丁喻白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没礼貌的小屁孩?”   闻言,易衡气得咬牙,却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看林慕的回答。   林慕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佩剑了,除了他,她还能喜欢谁?   易衡心中自信满满。   “当然不是。”   “那就好。”丁喻白松了口气。   这样才显得他好像还没有那么惨。   他对着林慕身后的易衡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易衡双手紧紧攥拳,恨不得打在他小人得志的脸上。   林慕喜欢的人,竟然不是他吗?   那到底是谁?   白玉陵?岳止流?方蕴?尹天青?   总不能是他师父吧,都差辈儿了。   刘文谦也不可能啊,人家都有家室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易衡在脑海中把这段时间结识的所有人都过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丁喻白已经失落地重新回到了看台之上,下一场的比试也已经开始。   站在台上的,正是我们的捡漏王郎越小朋友。   长老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一轮,郎越的对手突然吃坏了肚子,郎越获胜!”   台下一片嘘声。   听说这个郎越被选进来就是走了狗屎运,没想到到了全宗门的大比,他还能遇上这种好事。   林慕不禁有些感慨。   这要是个游戏的话,郎越这样的就是顶尖欧皇了。   易衡见她的目光落在郎越身上,眼神一凝。   难道……她喜欢的是这样的男子吗?   郎越没来由地背后一凉。   他回过头去一看,刚好看到关师兄扭开了头。   嗯?   是他的错觉吗?   ****   第一天的宗门大比就此结束,因为林慕胜了那地峰的大师兄,又没能按照计划被淘汰。   她本想来找易衡商量一下明天的对策,可推开了房门,易衡却并不在屋内。   林慕敲了敲在熟睡的孟楠的脑袋:“喂,他去哪了?”   孟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来人之后,神情悲愤:“小姑奶奶,我怎么知道啊!”   他就只是一个可怜的、平平无奇的俘虏而已,难不成还能管得了绑匪的动向吗?   林慕也想到了这一点,尴尬地笑笑:“那你继续睡。”   易衡究竟能去哪里呢?   被惦记着的易衡现在正一身黑衣,用脚踩着地峰大师兄的头:“我说,你现在怎么没有白天那么横了?”   “你,你是那贱人派来的?”   易衡眼中的寒意越发浓重。   虽然明知道跟地峰大师兄有嫌隙的不是林慕,是安晴。   可想起白天的时候他对林慕的出言不逊,易衡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一剑刺下,那大师兄瞪大了眼睛。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宗门之内,都有人胆子如此之大,敢随便潜入杀人。   易衡冷哼一声,拔出了木剑。   这是他头一次杀死一个与魔族无关的人,但他不后悔。   将屋内的痕迹清理干净,易衡将这人的尸体扛在身上,从窗外翻出,与另外一个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那黑衣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易衡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丁喻白。   “你来做什么?”   丁喻白翻了个白眼:“你来这做什么,我就是来这做什么的,不过被你先一步罢了。”   易衡还欲多说,不远处突然有声音传来。   “师兄,我怎么感觉,那边有点动静呢?”   “我好像也听到了,走,过去看看。”   两人一惊,飞速地躲在了屋后。   守卫弟子过来查探一番,什么都没发现,困惑地挠了挠头。   刚刚明明听到有动静来着。   “算了,可能是野猫呢。”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丁喻白和易衡从屋后走了出来。   易衡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突然把他扔给了丁喻白。   “喂,你干嘛啊?”丁喻白小声地问着。   “你不是说来晚了吗?还不晚,你去把他埋了吧。”   丁喻白的肩头突然一沉,再看易衡,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丁喻白:……   草,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第59章 059 端倪   易衡回到关清平的院子里时, 林慕都已经快要睡着了。   看着她的脑袋无意识地垂下,又很快惊醒,易衡没忍住,轻笑一声。   “你回来了啊。”林慕揉了揉眼睛, 伸了个懒腰, “去哪儿了?我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去处理了一点事情。”易衡并不打算把杀了那个大师兄的事情告诉她。   林慕不是傻子, 自然能听得出来他有所隐瞒。   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一点点不自在。   明明之前易衡做事情从来都不瞒她的。   “易衡, 你老实地告诉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易衡, “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易衡:……   他还以为林慕是猜出来他跑去干什么了呢。   “没有, 你想多了。”易衡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 “我就只有你一个狗。”   林慕眉头一挑, 红唇轻启:“滚。”   易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话不是她自己说的吗?   为什么突然骂他!   林慕看着他略带委屈的模样,轻哼一声, 心里的那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了。   就这么个钢铁直男, 肯定不是出去做什么讨别的女孩子欢心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还怕什么?   总归易衡瞒着她,肯定也是为了她好嘛。   “我想了想,明天的大比, 我还是接着赢吧。”   “为什么?”易衡皱了皱眉。   他们原本说好的计划, 是让林慕在第一场就输掉。   如果第一场输不掉的话,就在后面找个机会认输。   林慕拽着他坐下,分析了起来:“你看,今天跟地峰的那个人比拼, 我赢了, 但是千机宗没有任何人怀疑我。”   “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打探消息的, 如果能够胜出, 是不是可以和高层那些人有更多的接触?”   “不,这太危险了。”易衡直接就拒绝了。   他不能任由林慕不顾安危去打探情报,千机宗的林修平是个老人精了,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要在这里调查到什么时候?”林慕的眼神十分坚定,“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那几个被他们送到偏远地区的千机宗弟子最多也就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赶回来,若是不能在那之前得到些有用的信息,他们这段时间就算是白费了。   见林慕做好了决定,易衡虽然有些担忧,但也不再阻拦:“好,但是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又不是普通人。”林慕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心,心中一暖。   两个人默默地贴在了一起。   易衡突然觉得,屋内的温度似乎有些高了。   若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感觉脸上身上这么热呢?   “那个……”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困扰了自己一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今天说有倾慕之人,是谁?是那个郎越吗?”   “当然不是啊!”林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回忆起白天易衡脸上那不对劲的表情,她突然笑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吗?   “你笑什么?”易衡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笑你是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   “你真不知道我说的倾慕之人是谁?”   易衡与林慕对视,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对面的姑娘又一次笑弯了眉眼,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倾慕的人是……”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一点?”被忽略很久的孟楠看着林慕几乎要坐在易衡的身上,捂住眼睛抱怨了一句。   方才的气氛完全被打断,林慕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了。   易衡脸上的微热渐渐散去,深吸了一口气。   “我能不能现在就反悔,我想杀了他。”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木剑,对准了孟楠。   孟楠大惊失色:“抱歉抱歉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林慕小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哎——”易衡想要拽住她,却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他转身,冷冷地瞥了孟楠一眼。   孟楠:!!!   完犊子了,他是不是要死了?   ****   第二日的千机宗大比,场上已经没剩下多少弟子了。   同样两两分组之后,林慕轻而易举地就夺得了胜利,进入了十二强。   然后,又轻轻松松地进了六强。   出人意料的是,郎越也一路躺赢到这里了。   与他对战的那几个人,不是突发急症就是家中出事,一个个地全都倒了霉没能参加,搞得剩下的几个人心里都有点慌。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个水平放在修仙界,谁看了不感慨一句天道私生子?   就连高层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像这样的,还真有点邪乎了。   若不是每次比拼的对手都是现场抽签才知道的,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个郎越偷偷动了什么手脚了。   这一次,六强依旧只来了五个人。   裁判长老长叹一声,有些无奈。   “这一次的三强争夺,规矩不同了,你们五个人抽签,其中有一个是空签,若是抽到空签,直接晋级,剩下的人两两对决。”   看着面前小小的签盒,几人伸手,准备去抽。   裁判长老轻咳一声,拉住了郎越:“郎越,你最后抽吧。”   “是。”郎越乖巧地站到了一边,等待着其余四人抽完。   最后的一支签,被他拿在了手里。   裁判长老心中微松:“现在,公布一下分组结果!”   “第一场,安晴对战李武!”   “第二场,沈年对战白青!”   他的神色突然有些愕然:“郎,郎越,晋级!”   好家伙,就剩了最后的一个签,郎越都能躺?   他直接成了三强,台上的弟子虽然艳羡,却没用什么怨言。   开玩笑,要是和郎越对上,他们说不准要出什么事呢,他还是轮空比较好。   三强的结果也很快就出来,林慕和沈年获胜,连带上一个躺赢的郎越。   下一场,林慕的对手就是郎越这个躺赢之王。   按照灵阵子的意思,这一场,最好郎越输给她,这样她跟另外一人比拼说不定还会有几分获胜的可能。   但林慕并不想听他的。   前三,已经足够高层看到她了。   一上台,林慕就干脆地跟裁判认输。   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又结束了。   偏偏下一场郎越跟沈年的战斗中,沈年突然口吐白沫,被医修拉走,这宗门大比糊里糊涂地就落下了帷幕。   “宗门大比,头名,郎越!”裁判长老有气无力地宣布着。   他在千机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比拼。   完全就跟闹着玩一样!   “让前三名,抽空来我的宗主殿吧。”林修平也觉得两眼一抹黑。   让乾一门的几人看了这么一场大比,他这个老狐狸都觉得有些丢人了。   但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丁喻白的身上,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   这个好苗子,若是能献给主上……   “等会叫上乾一门的那个丁喻白,让他们四个一起来找我。”   ****   从裁判长老那里得到消息,林慕并不意外。   沈年还被医修们围着治疗,丁喻白,林慕和郎越三人就先行来到了宗主殿外。   守殿弟子带着他们来到门口后,就目不斜视地走了回去。   林慕看着他有些僵硬的动作,眯起了眼睛。   走入殿内,林修平坐在正位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们二位,是我千机宗弟子中的佼佼者,在宗门大比之中崭露头角,本宗主甚是欣慰。”   “恰逢今日乾一门丁小友在此,我这有一秘宝,可传你们几人。”   丁喻白困惑地挠了挠头:“你们千机宗的秘宝,还分给我这个外人?林宗主,你现在很清醒吗?”   林修平的嘴角抽了抽:“实不相瞒,这并不是我千机宗的传承,还请几位靠近详谈。”   林慕心中冷哼一声。   她就知道,林修平突然传唤弟子肯定没什么好心。   几人按照他说的话,上前几步,突然一个牢笼阵法出现,将几人围困在内。   “宗主,你这是要做什么?”郎越瘦弱的小身板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现在的状况很是不妙。   “闭嘴。你这个躺赢的废物。”林修平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是想找几个好苗子的,可偏偏郎越这个废物拿了第一,他也不好越过郎越再找他人。   就这么个体格,炼成的人傀估计也是最弱的哪一种。   几个形容奇怪的千机宗弟子推着大锅走来,林慕心中一顿。   果然,他们在易城时的猜想没有错,有好多人傀,就是出自各宗门之中,尤其是千机宗!   丁喻白不知道人傀的事情,但看那口诡异的大锅,就知道林修平绝对不安好心。   他挡在了林慕的身前:“林宗主,你这样做,就不怕我乾一门找麻烦吗?”   林修平不屑地嗤笑一声:“乾一门不过是个落魄了的小宗门而已,能跟千机宗比吗?再说了,你们是因为修炼秘法走火入魔而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耻!”郎越虽然害怕,但还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   “你们两个,让一让。”林慕轻轻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   “安师姐,你有出去的办法吗?”   林慕点头,直接一拳轰到那牢笼之上——   没用什么是一拳头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拳头!   “轰”的一声,阵法被暴力破开。   与此同时,有人提着剑推开了宗主殿的大门。   “林宗主,好久不见啊!” 第60章 060 幻境   林修平看向来人, 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来人的打扮,分明就是他千机宗弟子。   可他们千机宗的人,什么时候有用剑的了?   想到一个可能,林修平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着:“你是易衡?”   易衡微微颔首:“是啊, 林宗主。”   林修平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易衡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 他对千机宗已经产生怀疑了吗?   “易小友, 不知道你此次前来, 所为何事?”林修平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藏在袖中的手却凝聚起了点点灵力。   易衡揭下了人/皮/面具, 唇角微勾:“我这次来,是为了询问方蕴道友的事情。林宗主, 我好像在别处, 见到了被你们说是走火入魔经脉逆绝而亡的方道友了呢。”   “哦?是吗?”林修平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些许,“或许是相似之人也说不定。”   “是啊, 可是我见那人, 似乎被炼制成了半个人傀,看着很是吓人呢。”   易衡的话音落下,林修平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你果然是来试探的,刚好, 主上也想要取走你的性命, 易衡,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想要他的命?”林慕嗤笑了一声,“问过我了吗?”   她也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容颜,挡在郎越和丁喻白的身前:“你们二位, 自己小心。”   “啊, 是!”郎越胡乱地点头应下。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宗主要突然对他们出手?   为什么宗主殿里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想不明白, 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守殿弟子:“这位师兄, 你要不要出去……”   喊点人来?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郎越的脸色就变了。   他手上的触感,根本不像是拍到了人的身上那种温热又弹性的感觉。   刚刚他碰到的地方,就好像是金属一样。   郎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守殿弟子”,心中大骇。   虽然面貌还是正常人的面貌,可他的眼睛不会眨,好像也完全没有呼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边的丁喻白心中的惊异不比他少。   丁喻白比郎越见识多点,认出了这几个“守殿弟子”全都被做成了人傀。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事又跟易衡和林慕扯上了关系。   原来他的第二次心动,还是对着同一个人的吗?   丁喻白想起昨日拦住“安晴”的自己,羞愤欲绝。   林慕此时压根顾不上这位小少爷的感受,她和易衡将林修平一前一后围住,神情警惕。   这应该是这么久以来,他们遇到的最强的一个对手。   林修平一百年之前就到达化神境了,如今很可能是化神中期甚至后期的修士。   更何况,身为一宗之主,他的保命底牌应该也不少。   林修平轻蔑地瞥了易衡一眼,不屑地冷哼。   不过是两只蝼蚁而已,竟然妄想着撼动大树吗?   他一声令下,宗主殿内的所有人傀齐刷刷地举起武器对准了两人。   “丁道友!”林慕的脸色有些凝重。   丁喻白从二度失恋的挫败感中回过神来:“啊?”   “麻烦你拦一下这些人傀可以吗?”   “哦哦,好。”丁喻白愣愣地应下。   看着林慕微微蹙起的眉,他很想伸手去帮她抚平。   可余光瞥到和林慕神情一般无二的易衡,丁喻白突然就明白了。   易衡和林慕,他们是一样的。   至少在这个时刻,只有他,还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丁喻白讪讪地收回了手,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在了人傀身上。   他是乾一门的天才,能与潜龙会前几争锋的人物,实力自然不会太差。   郎越见他干脆利落地放倒了几个人傀,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   好强啊,如果他也能那么强就好了。   “喂,你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丁喻白的语气并不怎么友好,郎越却像是被鼓舞了似的,用力点头:“知道了。”   他也掏出法器,加入了与人傀的战斗。   林修平冷眼看着这两个人拖住了殿中的人傀守卫,并不放在心上。   他伸出手,一股让人有些胆战心惊的庞大灵力缓缓凝成阵法。   “我都不记得,我有多少年未曾出过手了。”林修平的话语中似乎带了些怀念,“易衡,死在我的手里,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厚颜无耻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心里一颤。   那阵法开始运转,冲天杀意喷薄而出。   “这是你的底牌之一吧,林宗主,对付我,你可真是用了大手笔了。”   林修平嗤笑一声:“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是,这是我的成名绝技‘千杀阵’。”   此阵是个名副其实的杀阵,饶是化神期被困住,都坚持不了多久。   阵法中的灵力风暴会一点一点地将修士的血肉刮下,与林慕所知道的一种名为“凌迟”的刑罚差不多。   易衡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那灵阵中的风刃切割破碎,身上有无数道伤口,鲜血都要将这金缕衣染成红色。   虽然易衡的身体在小红鸟的传承之地的时候得到了强化,但任由这样下去,定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林修平摸着小胡子,非常满意地看着易衡现在的状态。   他没有注意到,另一侧的林慕动了。   被绑起来的孟楠之前教过林慕要怎么破阵和毁坏法器。   破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寻找阵眼,整个阵法中最薄弱的地方。   林慕闭上了眼睛,仔细地感知着。   她的灵力并没有任何的属性,但这并不代表着她的灵力很弱。   林慕小心地操控着自己那微弱的几缕灵力,汇入阵法之中,与林修平的灵力融为一体。   一声又一声细小的嗡鸣声向她传递着消息。   当她的灵力到达最薄弱的那处时,林慕睁开眼睛,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她找到了!   阵眼的位置就在……林修平的屁股后面。   怪不得传闻之中这阵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破,原来是这猥琐的老匹夫把阵眼藏到了屁股后面!   就算是有人发现了阵眼,难不成还能跑到他屁股后面捅一刀吗?   但林慕的觉悟可是很高的。   若是不捅他,死的就会是她和易衡了,这可不行。   目光落在守殿弟子手中的□□之上,她眼前一亮,悄无声新地靠近了一个被丁喻白打倒在地的弟子,一把抢走了他的□□。   林慕瞄准了背对着她的林修平的屁股,扔标枪似的,将□□投掷出去。   林修平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剧痛,阵法中的灵力暴动了一小会,随即沉寂。   看着停止运转的千杀阵,林修平回头:“你竟然会破阵?”   林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不怎么会啦。就是前两天找人学了学,现在只是懂了点皮毛。”   懂点皮毛?   林修平差点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懂点皮毛就能随随便便破了他的底牌阵法之一,她是在嘲讽他这五百年白活了是吗?   好在他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手段。   看到林慕跑过去给易衡上药,神情十分紧张的样子,林修平的嘴角轻轻勾起。   他想,他应该知道该用什么阵法对付着这两个人了。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而已。”因为流血过多,易衡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从林慕的手中接过药瓶,服下一枚丹药,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变了。   他来到了一座大户人家的府邸。   这里似乎在办喜事,红灯笼红丝绸挂了满院。   易衡有些困惑地看着院内这张灯结彩的样子,身后突然有人催他:“少爷,怎么还在这呢,吉时要到了!”   吉时?什么吉时?   易衡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用锦缎制成的大红衣袍,整个人都愣了。   林修平用了什么幻阵吗?   “哎呀我的傻少爷,快走吧,林家小姐还等着你呢!”那小厮打扮的人推着他往前走。   “什么林家小姐……”易衡的喉头突然有些发干。   小厮抬头:“少爷,您可别吓富贵儿我了,今天是您和林家林慕小姐大喜的日子,您不是高兴糊涂了吧?”   他和林慕大喜的日子?   什么跟什么?   易衡白净的脸上染上一丝薄红,任由小厮火急火燎地推着他出了门。   门外,有一匹高头大马,和一顶镶满了夜明珠看起来华美非常的花轿。   “少爷,吉时到了,快接亲去吧!”富贵又催促了一遍。   易衡糊里糊涂地上了马,那马像是有灵智一般,都不用他费力,径直走向了林府的方向。   这里似乎是凡人的一座城池,来来往往的人身上都没有灵力。   易衡骑在马上,俊美无俦的模样让街上很多姑娘都涨红了脸。   今儿个,是易家少爷和林家小姐的大喜日子。   聚在这里的许多百姓都是出来凑热闹的。   说上几句讨喜话,就能得几个喜钱,谁会不来给这谪仙似的一对捧个场呢?   “瞧瞧这易公子的模样,若是我家那个能有他十分之一,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谁说不是呢,那林小姐的模样也伶俐俊俏得很,易公子和林小姐啊,真真就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窃窃私语传入易衡的耳内,让他胸腔之中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上。   虽然明知这是一场幻境,但易衡,依然忍不住沦陷了。 第61章 061 太上长老   易府与林府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大概只隔了几条街而已。   易衡远远地看到了另外一户挂着大红灯笼的人家,心头微热。   那里,就是林家了。   新嫁娘已经在母亲的搀扶之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花轿。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眼眶都红彤彤的。   新嫁娘也是一样, 缕缕抬手, 伸进那大红盖头下, 似乎是在擦拭泪水。   易衡眼尖, 他分明看到, 林慕的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剥好了壳的花生。   她哪里是在偷偷擦泪,分明就是在偷吃!   “花轿到!”   听到这个声音, 林家门口的亲戚连同林父林母都收敛了一些, 看向骑着白马来迎亲的易衡。   易衡翻身下马,一时之间竟有些拘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富贵儿急得额头冒汗:“少爷, 唤人啊。”   易衡头脑一愣,冲着林父林母就是一拜:“爹,娘。”   林慕差点被花生呛到,强忍着没咳嗽出来。   好家伙, 这么直接的吗?   林父林母也被易衡的这突然的两句搞懵了。   “咳咳, 贤婿,快起身吧。”林父轻咳一声,打了个圆场。   又是一番繁琐的流程走下来,易衡和林慕就像是任人摆布的两个人偶。   终于, 到了上花轿的时候。   易衡牵住了林慕的手。   她的手并不像易衡这样常年练武的人一般粗糙又长有茧子。   她的手很软, 又软又滑。   易衡没忍住, 摩挲了两下。   没有人看见, 红盖头之下的林慕的脸也被映得红红的。   ****   月色如水,静静地倾泻在窗前,林慕一身凤冠霞帔,坐在窗边,无聊地偷吃着床上的各种花生桂圆和枣子。   易衡是微醺着回来的。   喜宴之上,人人都劝他喝几杯,于是易衡就真的喝了几杯。   也是奇怪,他明明是个元婴境的修士了,喝了这普普通通的酒,却有了几分醉意。   或许,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听到他打开门的声音,林慕差点被枣子噎住。   “你怎么才回来,这儿又不是真的……”后面的话,在对上易衡的眼神的时候,被林慕咽了下去。   他的眼睛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她的影子。   林慕突然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蹭”地站起身来:“咱们还是快点想办法出去吧。”   易衡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嗯。”   “这个阵的阵眼,我找不到。”林慕散出灵力,却无功而返。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易衡叹了口气:“我也找不到,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一直被困下去?”   听到他的这句话,林慕眼神闪了闪:“有可能吧。”   “那这样,也挺好的。”   “是吗?”林慕嘴角突然勾起来,“你其实装的挺像的,可惜,你不懂他。”   她一拳打中眼前这个“易衡”的要害。   “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他不会就这样停下的。”   林慕轻叹了一声。   眼前的洞房花烛的幻境消失,林慕从这个阵法重脱困了。   她睁开眼睛,林修平的杀招已经近在咫尺。   幻境中过了快一天的时间,实际上,外面不过是弹指一挥而已。   看到林慕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林修平诧异地挑了挑眉。   不过,林慕就算是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掌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诡异灵力,拍向林慕。   电光火石之间,靠在林慕身侧的易衡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柄木剑,洞穿了林修平的那只手。   他神色大变,迅速地收手:“你竟然也这么快清醒过来了,看来,你们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啊?”   林修平的这话颇有几分挑拨离间的意思,可林慕和易衡又怎么会上他的当呢。   易衡嗤笑了一声:“你的幻境,实在是太假了。”   洞房花烛夜之前,“林慕”竟然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坐着,什么东西都没吃,连盖头都不掀。   以他对林慕的了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明天这个修真界要亡了,都没有人能阻止林慕吃饭。   何况是区区一个成亲?   林修平掏出一枚丹药吞下去,气势又涨了几分,手上被洞穿的伤口也缓慢地恢复了。   “哼,就算是破了这个阵又如何,在我面前,你们两人依旧是蝼蚁。”   “呃……”林慕顿了顿,“话是这样讲没错,但……”   伴随着一声巨响,林修平“砰”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后,郎越拿着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砖头,快要哭出来了:“宗主,对不起,你要害我们,我只能,只能……”   丁喻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干得漂亮。”   按照常理来讲,像郎越这样连金丹都还没凝的修士是上不了化神期大能的。   但他实在是太欧,这板砖是林修平收集的一块奇异玉材,坚硬无比,他又刚好敲在了一处要害上,林修平自然就直接昏迷不醒了。   易衡心情有些复杂地一剑戳死了林修平。   这种捡人头的憋屈感,真是莫名其妙。   抓住林修平的化身,打开储物袋的时候,易衡才突然想起来了另外的一个东西——   之前在苗家的时候,好像他们还抓了苗孤晴的化身来着?   他从角落里面翻出了那个玉瓶。   苗孤晴已经快要崩溃了:“你们终于想起我了啊?”   易衡:……   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添了新人,可能还想不起你来。   苗孤晴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林修平:“哟,这老不死的也在呢?你也死了?”   也许是关得太久了,苗孤晴说话总有些不大对劲。   林修平沉默着,不想理他。   想他堂堂千机宗宗主,竟然被自己门下的弟子一板砖拍晕了,这也太丢人了。   “你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易衡没心思听他们叙旧,直截了当地问着。   “背后的人?我背后哪有人?”   见苗孤晴装傻,易衡叹了口气,作势要把她放回储物袋中。   “哎哎哎,我说还不成吗?”苗孤晴很快就转变了态度,“主上的名讳是白……”   刚说出一个字,她整个化身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一道黑色的雾气将她整个吞噬,连渣都没有剩下。   “蠢货。”林修平嗤笑了一声,“易衡,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了我。苗孤晴身上的禁制一破,主上肯定能知道你的位置。”   “原来是下了禁制……”易衡喃喃自语道,“这个白,难道是姓氏?”   他知道的姓白的人,只有两个!   如果是那个白的话,这幕后之人,是魔渊皇族吗?   千机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号声。   “有人刺杀宗主,速来宗主殿!”   殿内四人的脸色一变。   易衡当机立断,拉着林慕躲进先前方蕴带他们去的那个密室中。   丁喻白和郎越对视一眼,装作昏迷不醒的模样,倒在地上。   一群人涌入了宗主殿中,见林修平倒在殿内,守殿弟子倒下一片,丁喻白和郎越也是昏迷不醒,都吓了一跳。   “郎师弟,丁道友,你们醒醒。”   被人摇晃了约莫五六分钟,两人才“悠悠醒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丁喻白的演技竟然意外的不错,无辜的模样扮演得让人根本生不出怀疑的心来。   至于郎越,根本就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么一个躺赢的大比第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翩然走进殿内,冷哼一声:“竖子易衡,竟然闯进我千机宗谋害我千机宗宗主,传令下去,凡是我千机宗弟子,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密室中的易衡:……   这不对劲。   这老者究竟是何人,竟然知道杀林修平的就是他?   “听太上长老令!”千机宗弟子呼啦啦跪倒一片。   林悟远轻轻点头,挥手让弟子们退下。   “你们还不出来,是等着我亲自将你们打出来吗?”他神色阴鸷,盯着密室的方向。   易衡和林慕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一声不妙。   千机宗的这位太上长老已经活了近千年了,是现存的为数不多的老怪物之一,能看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也很正常。   林悟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林慕和易衡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入了密室之中,将二人硬生生地推了出来。   “不过两个毛头小子,主上竟然还要我亲自动手,真是,杀鸡用牛刀啊!”他喟叹了一声,似乎心中颇有些不平,“不过你们杀了我那不中用的儿子,刚好也能帮他报个仇了。”   易衡抿起了嘴唇。   千机宗果然不只有林修平一人知情!   太上长老都是如此,只怕,很多高层对于他们做的事情,都是默认的吧?   林慕扯了扯他的袖子,“快跑啊,还愣着做什么?”   她恢复成了剑的模样,托起易衡,向着窗外飞去。   林悟远一声暴喝,窗户竟然自动关上。   眼见着退路被封,林慕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了,直挺挺地撞碎了那扇窗户,冲了出去。   “这把剑倒是不错。”林悟远看着两人逃窜的背影,并不着急。   他微微迈出一步,下一秒,出现在了林慕和易衡的前方。   这是移形换影之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已经达到了合体期!   这是一个在化神期之上的层次,眼前的这个老者,他们绝不是对手!   “易衡,主上对你的命好像很感兴趣,你说,你想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呢?”林悟远桀桀地笑了起来。   “林慕,他的目标是我,你带着小红鸟先走!”易衡的语气非常镇定。   林慕咬了咬牙。   不行,林悟远要的是易衡的命,她绝对不能把易衡丢在这里!   苍天啊,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一起逃脱? 第62章 062 七年   危急关头, 挂在易衡腰侧的小小剑饰微微亮起了光芒。   那林悟远正胸有成竹,可未曾想,易衡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他放出灵力, 试图查探易衡的位置。   不一会儿, 林悟远脸色阴沉, 愤愤离开。   易衡的气息, 在这片空间消失了!   逃脱的易衡和林慕此时正在那仙宫之内。   长庚恢复了人形的模样,看着两人, 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和爹爹相比,他们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连一个合体期的修士都打不过。   长庚在仙宫之内待了几千年,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已经大不相同了。   仙路渺茫, 大能们又多数在与魔族的对抗中陨落,现在的修真界中,合体期可能就是最强者之一了。   林慕从剑身又变回了人形,脸上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长庚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唉——”   “长庚, 谢谢你。”易衡向他道谢。   长庚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爹爹让我跟着你们, 就是不想看你们这么快就没了。”   “话说, 不过是一个合体期,你们为何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的话说得太轻描淡写, 让林慕和易衡的心头都是一梗。   不过是一个合体期……   但想想长庚的主人,是已经羽化成仙的阆宇仙君, 似乎他这么大的口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合体期距离着传说中的渡劫期, 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呢。   但对于现在只有元婴境的易衡来讲, 合体期的强者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   长庚看看林慕, 又看看易衡,摸了摸肚兜,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算了算了,你们天资愚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些都是爹爹以前用过的,你们拿去闭关修炼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能提高一个大境界,我就不放你们出去。”   天资愚钝的易衡和林慕:……   修炼还能这样强买强卖吗?   不过阆宇仙君用过的东西,应当不是凡物。   两人看向长庚取出来的那几样奇形怪状的物品。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个呢,是爹爹从不知道哪任魔皇手里抢来的,可以减缓时间流逝,拿着这个东西,修炼一天抵得上原来的十天。”   “这个是大乘期的丹修捣鼓的送给爹爹的灵酒,我是小孩,爹爹不给我喝,这些是我偷来的珍藏。”   “还有这个!爹爹的试炼法阵!每次他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长庚讲起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还带了些许的怀念。   “最后的这个,是给姐姐你准备的。”长庚指了指小炉子一样的东西,“你现在破破烂烂的,都没有我娘亲之前的十分之一厉害。”   要知道,阆宇仙君的佩剑,可是让天上的那些人都十分忌惮的。   “这个炉子?”   不知为何,林慕看着它,诡异地有种熟悉感。   “这个炉子,就是当初将娘亲炼制出来的炉子。”   易衡回想了一下佩剑的长度,沉默了。   “你确定这个炉子能炼剑?”林慕拿起这个也就和她手心差不多大的炉子,困惑地问了一句。   长庚点点头:“当然了,它的大小是可以变的呀。”   他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句什么,那炉子肉眼可见地变大了好几圈。   林慕差点没拿住给它摔了,好不容易扶稳了,不由得吐槽一句。   长庚,果然就是个熊孩子吧?   两人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开始了这一次的闭关。   易衡的闭关十分凄惨,每天在时间减缓的情况下进入试炼法阵挨打,受伤了出来再喝点灵酒恢复,恢复好再进去挨打。   相比之下,林慕的修炼过程就非常惬意了。   她整个人泡在炉子之中,十分惬意,炉下,小红鸟有一搭没一搭地喷着火。   按照长庚的话说,这叫做物尽其用。   时间如流水,弹指一挥间,七年时间就过去了。   易衡的房间内,一股精纯的灵力溢散出来。   他,终于突破了!   一道化身静静地盘坐在了他的识海之中,易衡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再也没有刚领会剑意时的锋芒毕露。   这七年的时间,在时间法器的加持之下,对于易衡来说,差不多就是七十年。   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经受着非人一般的折磨,那试炼法阵之中,关押着的是无穷无尽的魔潮。   一进入阵法,汹涌的魔潮就会一拥而上,试图将他撕碎。   易衡一开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到现在,已经能够在阵法之中坚持个把时辰了直到力竭了。   试炼法阵中,锻炼的是修士与魔族的对抗能力。   易衡渐渐地明白了,为什么当年的阆宇仙君能够在面对几万魔军都丝毫不惧了。   只有对自己够狠,才能获得远超旁人的力量。   易衡二十岁出头突破了元婴,本就是世间仅有的天才,只要他肯努力,修为自然涨得飞快。   当然,长庚提供的灵酒也功不可没。   除了修复他身上的伤势这个功效之外,那灵酒也可以促进体内灵力的消耗。   消耗的快了,吸收的速度就要跟上。   在房间里这七十年的时间里,易衡吐纳灵气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   “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可以,你还挺不错的。”长庚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收回那句你天资愚钝的话。”   “林慕呢?”易衡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衫,身形挺拔干练,气质越发出尘了。   “她啊,说是泡澡泡腻歪了,进仙宫溜达了。”   泡澡?   不是说好的两个人都要修炼吗?   为什么听着感觉林慕很轻松的样子?   比起易衡,林慕真的是很轻松了。   小红鸟见到易衡出来,就像是看到了亲爹一样激动。   “   草,草草!”它试图控诉这七年间自己的悲惨经历,可一张开嘴,说出来的还是那个字。   易衡:……   七年了,它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易衡摸了摸小红鸟的脑袋,敷衍地嗯嗯了几声。   他在等待着林慕回来。   这七十年里,每次在阵法之中要坚持不下去了,他总会想到林慕,然后强撑着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他们头一次分离这么久。   也正因为如此,易衡这才意识到,林慕对自己究竟是有多重要。   他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跟她讲这七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当林慕有些颓废地从仙宫里走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一个过肩摔,把易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易衡的满腹柔情当场就给摔没了。   林慕见到是他,连忙伸手扶他起来:“你出关了啊?”   “不然呢?”易衡没好气地说着。   “我说呢,突然抱过来,吓了我一跳。”林慕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样子是十分心虚。   易衡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动怒,不要生气,这是自家的剑灵。   平复了一下情绪,易衡这才注意到林慕身上的变化。   七年的修炼,岁月倒是没给林慕留下什么痕迹,但她的皮肤看起来好像更白了,也更滑嫩了一些。   易衡把手从林慕的脸颊处收了回来,轻轻点头。   “看来你这七年,日子还挺滋润的?”   一听他说起这个,林慕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滋润个什么啊,我泡澡泡了七年!”   也亏着她是把剑,要是个人泡上七年,那还得了?   “嘁,泡七年也是为了你好。”长庚嘟着小嘴从房间里出来,“那可是铸剑的时候用的宝炉,你变成剑的状态看看,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林慕狐疑地变回了剑的模样。   长庚所言不假,原本剑上是有些残缺的,可现在的剑身却平整流畅,一看便是出自大匠之手。   易衡摩挲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剑身,心中颇为感叹。   原来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小时候的他其实私下里有跟父亲抱怨过认主的这把神剑实在是太过破烂了,想要换一把来着,然后就被父亲揍了一顿。   现在想想,幸好当年并没有换剑。   林慕变回人形,看他一副追忆往昔的神情,狐疑地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易衡可不敢说自己小时候嫌弃过她,“我只是在想,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对于修真界的人来说,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时间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但林慕觉得,外面应该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才对。   除非那些不知道究竟有何目的的人提前动手了……   “你们两个境界也提升了,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两人就被传出了仙宫。   他们仍旧在千机宗的地界,七年前林悟远追他们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这里似乎跟从前并不太一样了。   曾经,这里不应该是一片空地吗?   林慕和易衡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个又一个帐篷,觉得十分古怪。   突然有人掀开了帐篷走出来,见到林慕和易衡,他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你们从哪里来的?是来帮我们的吗?”   这人的长相,看着十分面熟,可和记忆中的那人的模样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林慕眯起了眼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郎越?”   “对,是我!”不知为何变得身形健硕,与曾经的瘦弱截然不同的郎越爽朗一笑。   林中突然响起一阵十分诡异的声音,郎越的脸色变了变,“走,快跟我躲起来,人傀又来了!” 第63章 063 千机之变   帐篷之内, 藏了很多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见郎越回来,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尊敬的神色:“郎师弟。”   郎越食指放在嘴前,神色凝重:“嘘, 人傀又来了。”   听到这话, 大家都沉默下来, 捂住了嘴。   易衡和林慕不明所以, 也跟着捂住了嘴。   帐篷之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他绕着帐篷走了几圈, 困惑地挠了挠头,走开了。   听着脚步声慢慢离开, 郎越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约莫着半炷香之后, 他才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恢复正常。   “郎越,我们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郎越苦笑了一下:“易道友,你有所不知, 那日林悟远下了对你的格杀令,可整整三年都没有一个人见过你的身影, 他便有些急了。”   “再加上肆无忌惮地用弟子炼制人傀, 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都起了疑心, 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让人傀把整个千机宗都围了起来, 搜到活着的弟子, 就直接抓走, 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避难之地的。”   林慕回想起刚刚大家捂住口鼻的一幕:“人傀是靠着呼吸来判断你们的位置的吗?”   “对, 这个方法是我之前误打误撞试出来的。”郎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慕:……   这就是欧皇的保命能力吗?   易衡心中有些沉重:“你知道除了千机宗之外的其他几个宗门是什么情况吗?”   林悟远做事如此嚣张,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郎越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许久了,外面的消息,我们也不太清楚。”   不过,按照常理来讲,千机宗如此古怪,其他宗门应该也会发现异常才对。   为什么会毫无动静呢?   林悟远的实力,好像也没有说强到其他宗门都不敢行事的地步。   “郎师弟,他们两人是谁?”一个丹凤眼的男修面色不善地看着易衡和林慕。   这三四年时间,他们日日东躲西藏,只是想保全性命。   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虽然是郎师弟带来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冯师兄,他就是之前林悟远下格杀令的那个易衡,易道友。”   闻言,冯正启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什么:“原来是易道友,久仰大名。”   易衡微微颔首:“冯道友。”   见他并不客气,帐篷中的几人都生出了几分意见。   “他竟然对冯师兄这么敷衍,明明我们会落到这种境地,都怪他。”   “就是就是,要是林悟远找到他了,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对我们了呢?”   郎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都住嘴!”   “易道友,这些同门整日逃命,有些口不择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慕上前一步,挡在易衡身前:“郎道友,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我们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先走一步了,保重。”   “两位道友!”听闻两人要走,冯正启有些急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先待一晚上,等明日白天出发也不迟啊。”   郎越也认同似的点了点头:“对啊,现在千机宗内危机四伏,实在是太危险了。”   易衡的眼神闪了闪,和林慕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同意留在帐篷之中。   这个帐篷并不小,男修们睡在外侧,女修们睡在内侧,勉强也能容纳下这二十余人。   林慕被几个女修团团围住。   “道友,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唉,在这里整日提心吊胆,我感觉我的皱纹都要生出来了。”   “道友你这头发好顺,用的什么样的洁净术?”   那边女修们叽叽喳喳,这边男修们也没停下。   虽然一开始对易衡两人有些敌意,但到底大家的心思还是很澄澈的,没多久,也就打成了一片。   “唉,易道友,你都不知道我们郎师弟有多猛,以前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现在也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对啊,我们这条命,可都是郎师弟给的。”   郎越被夸赞地耳根都有些泛红了:“易道友,他们瞎说的。”   回想起七年前他在千机宗大比上躺赢的模样,易衡嘴角微勾:“没有,他们说得不错,你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也许经历苦难,确实是让人长大的最快的方法了。   易衡的储物袋中有很多食物,都拿出来分给了他们。   颠沛流离许久的这些千机宗弟子们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吃顿饭了,眼睛都要红了。   正聊得火热,冯正启突然起身,走向外面。   “冯师兄,去干什么啊 ?”   “我忽然有些腹痛,你们先聊。”   见他的神色确实有些苍白,几人也就没有多想:“那你早点回来哦,我们给你留吃的。”   冯正启胡乱地摆了摆手,走出帐篷。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最后,仍旧被坚定所替代。   他不想再这么苟且偷生地活着了。   ****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冯正启还是没有回来,众人心中都有些担忧。   “你说,冯师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现在应该没到人傀出来搜查的时间啊,他会不会只是肚子不舒服?”   “有可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右眼皮总是一阵阵地跳,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快别说话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似有狂风大作,将这顶简陋的帐篷直接吹翻。   众人有些狼狈地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坐在法器之上,冷眼看着他们的林悟远。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郎越脸色阴沉得像能挤出墨来:“你们没看到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吗?”   “冯师兄,他出卖我们?”   “我不是出卖你们!”冯正启大声喊着,“我只是把易衡的行踪告诉太上长老而已,太上长老说了,他只要易衡的命!”   这话动摇了很多人的心。   三四年的逃窜,让好多人都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倘若牺牲一个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的性命可以换来后半生的安稳,有何不可呢?   “你们忘了刚刚易道友还分食物给你们了吗?”郎越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二十几人。   有些人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郎师兄,不过是一顿吃的而已。”   他们慢慢地走向了冯正启那一边。   郎越看着剩下的寥寥几人,心中有些悲怆。   易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各有志,他们为了活得安稳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正常。”   郎越长叹一声,眼神渐渐坚定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人的本能,但这并不符合他的道义。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各位同门,既然你们心意已决,那郎越从此,与你们再无半分瓜葛!”   “郎师弟……”站到另一边的几人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郎越,他们确实是亏欠了的。   “放心,你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林悟远桀桀地笑了,“今日,便是你们几人的死期。”   他抬起了手掌,然而那一掌却并不是落在易衡这边的。   冯正启喷出一口鲜血,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悟远:“为什么?”   “为什么?”林悟远怜悯地看他一眼,“我只是说我要易衡的命,可没说过会放过你们啊。”   “你,你!”冯正启目眦欲裂,生机飞速流逝。   他的手,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你这样,就不怕那个预言成真吗?”其余的二十几人又惊又惧。   林悟远嗤笑一声:“不就是那个阵法破,千机灭,灭就灭了吧,反正不过是一个宗门而已。”   “若是主上大业成了,千机宗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他苍老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火热。   林悟远一个抬手,那二十余人的身体竟然悉数炸裂开来。   鲜血洒了一地,浓重的血腥气味让郎越红了眼眶。   方才还跟他一起坐在帐篷内谈笑的同门,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死在了这个本来应该是被他们尊敬的人手里。   “易衡,七年之前你突然消失不见,现在又自己跑出来送死,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了。”林悟远上下打量着易衡,“难道,你以为突破了化神境就能胜过我了吗?”   突破了化神境?   郎越瞪大了眼睛:“易道友,你竟然已经化神境了吗?”   这修炼速度,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吧?   这简直就是妖孽啊!   要知道,他参加潜龙会的时候,可是只有金丹后期,这才过去十年而已!   易衡并不想解释在仙宫之内修炼了七十年的事情,他伸出手来,林慕立刻会意,恢复了剑身。   “我的天,她竟然是一把剑?”郎越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他觉得,易道友这次给他带的震撼有些过于大了。   易衡并没有回答郎越,轻轻握住剑柄,目光锁定林悟远:“我究竟能不能赢得过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哼,不自量力!”林悟远衣袖一挥,一座大阵将易衡几人笼罩在内。   这是千机宗的镇宗大阵,只有太上长老和宗主才能调用。   现在,刚好可以用在易衡的身上!   这可是一个宗门近千年的底蕴,他倒要看看,刚突破化神境的易衡要拿什么破阵!   想到很快就要完成主上的任务,林悟远正欲仰天长笑,却见那阵法突然开始消散。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么快就破阵了?这镇宗的阵法,难不成是假货?   阵法彻底消失后,郎越拿着一个法器,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说出了一句差点把林悟远直接气死的话来——   “诶,这个阵法,怎么就这么破了,我才刚戳了一下而已啊?” 第64章 064 危机   林悟远显然是小瞧了郎越这个人身上的神奇力量。   不过阵法被破, 对他来讲,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合体期的大能,放在如今的修真界, 可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林悟远的眼神只是放在了郎越身上片刻,就挪开了。   虽然这个弟子有些古怪, 但对他来讲,最重要的还是完成主上的任务。   合体期的威压铺天盖地般袭来,几个千机宗的弟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而站在最前方的易衡, 手持一把样式古朴的宝剑, 身形纹丝不动。   在仙宫闭关的那段时间里, 他连上万魔族一同进攻的场面都见过,如今看到林悟远发力,心中竟是半点波澜都生不出。   林悟远冷哼一声,只当是他被吓蒙在原地了。   修士的境界越高,每一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大。   易衡总不能是愚蠢到以为可以凭借着化神期的实力战胜他吧?   他神色傲然, 身上的火属性灵力涌动着,冲向易衡。   天空的一角似乎都被这滚烫炙热的灵力烘烤得微微泛红,易衡神色微沉。   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修为如此高深的敌人。   到达了合体境, 对灵力的操控程度会愈发得心应手。   易衡也不是没有灵力,只是他极少动用而已。   比起灵力,他更喜欢钻研“剑道”。   裹挟着锐利又势不可挡的金属性的剑意被他施展出来,林悟远的心头突然一跳。   不过消失七年, 易衡的成长就如此让人心惊。   今天若是不除掉他, 日后必定会成心腹大患!   如此想着, 他抬手一按, 那滚烫的火灵力冲向易衡。   似乎看到了易衡被这火焰灼烧至死的模样, 林悟远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然而一击下去,易衡却是毫发无伤。   就连头发丝儿都没有烧着。   林悟远有些不敢置信地搓了搓眼睛。   他到达这个层次有几百上千年了,还从未有任何一个敌手在他的灵力攻击之下如此云淡风轻。   林悟远不信邪,又凝了一团灵力甩出去。   易衡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动作都没有变。   当林悟远丹田内的灵力消耗了近一半的时候,易衡的怀中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红鸟打了个饱嗝:“好吃!”   易衡低下头,神色比林悟远更不敢置信:“你学会说话了?”   “哼!”小红鸟的声音十分稚嫩,像个小孩子一样,听到易衡的问话,赌气地扭过了头。   它才不会说,其实是因为刚刚吃的那些火属性灵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呢。   被忽视的林悟远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说呢,为什么自己的灵力攻击对易衡什么作用都没有,易衡的身边,竟然还有凤凰这种天生对火属性就极具控制力的神兽!   林悟远死死盯着小红鸟,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贪婪。   若是这小凤凰的火焰能够为他所用……   说不定,他的境界还能再提上几分!   他困在合体期已经很久很久了,修为上的桎梏死死地限制了他。   看看他如今白发苍苍的模样就知道,若是再不想办法突破,恐怕再过个几百年,他的寿限就要到了。   “他馋我,他馋我!”小红鸟用翅膀指着林悟远,神色有些惊恐。   林悟远:……   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啊?   易衡轻轻敲了下小红鸟的脑袋。   不用猜他都知道,这种不正经的话,绝对是跟林慕学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悟远。   方才没有反击,是因为他知道小红鸟在吞食林悟远的灵力。   现在小红鸟吃饱了,也是时候,让林悟远付出一点代价了。   易衡握住剑的手微微用力:“林慕,要上了。”   剑身嗡鸣几声,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   自从林慕化成人形之后,他们鲜少会这样一起作战。   易衡神色坚定,对着居高临下的林悟远挥出一剑。   剑意似乎能够劈开前方的一切,当剑光闪到林悟远的面前时,原本不动如山的他突然慌了。   林悟远迅速地拿出了一个防御法器挡在身前,可饶是如此,那法器整个直接被易衡的剑意贯穿,将林悟远的整条右臂也砍断了。   林悟远的脸色阴沉如墨,在肩头轻点两下,试图止血,可那剑意似乎残留在伤处,不停地试图侵入他的经脉之中。   林悟远眉头一沉,左手掏出几枚丹药,吞了下去,才暂时封住了剑意的扩散。   他深深地看了易衡一眼,眼神中写满了忌惮。   是他小瞧了这个年轻人了。   这一次,只怕是取不了他的性命了。   下一次,恐怕会更难。   林悟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臂,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易衡并没有追的打算。   他挥出的这一剑,其实已经快要耗尽他体内的全部灵力了。   脸上淡然,也只不过是诈一诈林悟远而已。   如他所料,林悟远被他一剑重伤之后,忌惮得很,果真不肯再冒险。   “易道友,你好厉害啊!”郎越用敬佩的眼神看着易衡。   “不,某种意义上讲,你比我要厉害一些。”易衡心情有些复杂。   方才他们战斗的波动,都没能伤到郎越分毫。   这个人,当真是运气好到有些诡异了。   林悟远退走,千机宗的人傀群龙无首,这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不过经此一事,也没几个愿意继续待在这里的了。   足足三四年的心惊胆战,多深的归属感可能都已经被磨灭干净了。   易衡问了问郎越有什么打算。   郎越其实也比较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要不然,易道友,我先跟着你吧?”   跟着他吗?   易衡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身边可能比较危险,但是以郎越的实力,恐怕是很难受伤。   而且,说不定有   时候他也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易衡回想起千机宗的那个所谓的镇宗大阵,心中突然有些期待。   郎越乘坐法器,易衡御剑飞行,两人很快就赶回了灵剑宗。   “易道友,你的宗门会接纳我这种炼器的吗?”郎越稍稍有些担心。   易衡冲他笑笑:“如果知道你去,他们应该很高兴才是。”   炼器一道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剑修的日子向来清苦,郎越的到来,应该能为灵剑宗增添很多趣味。   但看到残破的山门的时候,易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迈进灵剑宗,入目之处,尽是断壁残垣。   易衡的眼眶有些发红了。   虽然他是因为苏骋的私心被带回来的,可他人生中至少有十几年,都在这里度过,他与师父,长老们,各位同门的情谊都无比身后。   可为什么,灵剑宗会变成这个模样?   他不在的这七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郎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易道友,抱歉,我不知道灵剑宗现在是这个样子。”   易衡知道,他在千机宗被困了那么多年,消息闭塞,不知道也很正常。   “郎道友,这不怪你。”他摇了摇头,神情中的悲恸难掩。   林慕变回了人形,轻轻拍了拍易衡的肩膀:“先找找吧,万一,大家都没事呢?”   “好。”易衡声音有些颤抖,站起身来。   郎越也帮着寻找了起来,他走着走着,突然脚下踩空,摔进了一个地窖之中。   “好痛!”他捂着屁股站起身来,“易道友,你们灵剑宗还挖地窖吗?”   易衡在坑边,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   灵剑宗穷得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储藏的,怎么会有地窖呢?   难道……   这个地窖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了一点声响。   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出来看了一眼。   “易衡!你回来了!”   “师父!”   易衡直接跳进了洞里,紧紧地拥抱住钟无期:“师父,我以为你们都……”   钟无期长叹了一声:“没事,大家都没事。”   “那为何宗门会变成这样?”易衡困惑地问着。   “那日有一从未见过面的强者出现,只是一挥手,灵剑宗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伤害我们。”提起这件事,钟无期也十分不解。   重建一个宗门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实在是太多,钟无期与几位长老商议了一番,决定在这里挖一个地下的密室,安置弟子们。   闻言,易衡心中微沉:“师父,那强者,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了,此处不宜久留,你们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千万不要出来。”   想必是他消失的七年,让那幕后之人有些急了,想要用这种手段逼迫他出现。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种程度。   前有千机宗,现在又是灵剑宗,正道的三宗六派,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宗门施出援手,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除非是大家都遇到了麻烦……   想到这种可能,易衡的眉心蹙起,想要用传音令联系一下靳阴靳阳还有尹天青他们,却发现手中的传音令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完全不起作用。   “要不要先回易城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心里有点发慌。”林慕捂住了胸口。   易衡点头:“是该回去看看了。”   他可没有忘记苗孤晴说的那个“白”字。   若真的与魔族那边有关,这么大的动作,只怕易城现在也处于危难之中了。 第65章 065 援手【一更】   就如易衡和林慕猜想的那样, 此时的易城情况十分危急。   魔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对易城虎视眈眈。   郎越也跟着两人来了,看到这副场景, 心中颇为震撼。   他们这一批的宗门弟子,从出生基本上就没有经历战乱, 根本没有见过如此场面。   就算是在千机宗内东躲西藏的这些年, 也远远比不上此时的情况危急。   进城之后, 更是人间惨境。   虽然近几年的工夫易城休养生息,还算发展的不错,可在魔族如此大规模的侵袭之下, 仍旧脆弱的不堪一击。   城内四处都是伤兵,缺胳膊断腿的,身子没了一半的, 躺在简陋的架子上痛呼着。   这里鲜少有医修,每一条生命都是弥足珍贵的。   他们不能死, 至少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不能。   血腥的气味和伤口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郎越差一点都要忍不住捂住鼻子了。   “易道友……”他看向前方的易衡,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易城吗?”   易衡颔首:“对,这就是易城。”   与十几年前的情况差不多的易城。   易衡深吸了一口气。   令人作呕的味道冲进他的鼻腔,刺得他的心神越发清明。   “易衡?”一道略带疲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三人转身, 看到了摇着折扇的岳止流。   “你没走?”   岳止流收起扇子,不解地看他一眼:“我为何要走?”   易衡的目光落在他肩头那深可见骨的伤上,微微垂眸。   “你并不是这里的人。”   虽然他说自己与世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他毕竟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岳止流, 不该留在这里冒险的。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 你就这么无情啊?我和岳家都没什么关系了,怎么就不是这里的人了?”   岳止流耸了耸肩,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易衡轻叹一声,扔了瓶丹药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惜命。”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岳止流刚把丹药吃了,“大点声,没听见呢。”   林慕听到他故意逗易衡的话,笑了起来。   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   “魔族包围易城,大概多久了?”   岳止流摸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着:“差不多一两年吧,不过有些奇怪,以他们的人数,直接攻下这座城都可以。”   闻言,易衡神色微沉。   看来,易城的情况跟灵剑宗那边是差不多的。   不过,形势恐怕并不乐观。   魔族的目标,肯定不会只是他的性命。   三宗六派这边不知道还有几家没有倒戈,世家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魔族那边真的准备动手了的话,正道如今很难抵挡。   除非,能把所有人联合起来。   易衡又一次掏出了自己的传音令,但还是和上次一样,根本就传不出消息:“岳止流,你的传音令还能用吗?”   “传音令?”岳止流把自己的传音令递给他,有些困惑,“你要做什么?”   “找援兵啊。”   这一次,传音令终于是亮了。   “尹道友,我是易衡。”   “易衡?”尹天青飞速地洒下一把毒粉,将面前的人傀毒倒,“你终于出现了。”   “此事说来话长,药王谷现在情况怎么样?”易衡听到他那里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开口问道。   尹天青苦笑一声:“还行吧,弟子们倒是还好,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来看病的凡人就惨了,唉。”   都说医者仁心,虽然尹天青没有这么个仁心,可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眼前死去,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药王谷也被人傀围攻了?”   “对,从仙宫回来之后,我就跟父亲说了人傀的事情,但他们行动得太快,实在是防不胜防。”   听他这么说,易衡心中有些沉重:“易城现在被魔族大军围住,只怕他们是要有大动作了。”   尹天青不是傻的,自然听得出来易衡的言下之意。   易城在修真界与魔渊的边缘地带,一旦失守,魔族进入修仙界就是畅通无阻。   若是真的让魔族大军和那些人傀一起,这场战争,他们绝对毫无胜算。   “稍后我与父亲说一下,带药王谷的人去易城找你。”   “多谢尹道友。”   尹天青有些不好意思:“谢什么谢,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好,那我就不谢了。”易衡十分耿直地掐断了传音令。   尹天青:……   他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易衡倒是真的跟他不客气。   喟叹一声,他转身,走向父亲的住所。   易衡先后联系了靳阴靳阳,丁喻白,温九华还有蛊女。   其他的势力,他暂时还有些信不过。   只是单凭着这几个势力加上一个灵剑宗的力量,恐怕还是很难抵御住魔族的袭击。   “岳止流,岳家是哪一边的,你清楚吗?”易衡轻轻拍了拍岳止流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肩膀。   岳止流沉思了片刻:“我也不太知道,不过……”   他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来联系吧。”   易衡见他表情有些凝重,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还是算了吧,有这几个势力帮忙,我们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没事的,易衡。”岳止流苦笑着解释,“其实我跟家族里面的关系,也没有到那么僵的地步。”   他拿过了传音令,给岳家那边传讯。   岳家人似乎十分震惊他会联系他们,忙不迭地同意过来帮忙。   三人看向岳止流的眼神带了些探究。   好家伙,这位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刚刚他们的语气好像对你很恭敬啊?”林慕调侃了一句。   “唉,没办法,谁让我是他们祖宗呢。”岳止流捋了捋鬓边垂下的碎发,忧愁地看着易衡,“兄弟,我这一次,可是牺牲大了。”   没有人把他自称祖宗的话放在心上。   谁家的祖宗会只有筑基境啊?   何况岳家还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世家。   形势严峻,易城的位置虽然比较远,但大家还是能快则快地赶了过来。   而城外,魔族的大帐之中,负责侦察情况的魔族士兵正在汇报着这一情况。   “皇子殿下,易城突然来了好多势力,现在我们怎么办?”   一身戎装的白玉陵闻言轻轻抬眸,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了:“静观其变,先下去吧。”   那魔族还欲再说,被白玉陵一个冰冷的眼神吓住。   魔尊陛下突然派遣大皇子出来做什么将军。   可这大皇子从小身体孱弱,不良于行,来前线当累赘吗?   魔族崇尚实力,以实力为尊,就算这大皇子是传说中的天魔之子,也还是有不少人对白玉陵心有不服。   只是,这大皇子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   一位副将出言不逊,叫他瘸子试图挑衅,手还没有触碰到那轮椅呢,两条腿瞬间就被折断了。   而大皇子,只是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轻轻抬了抬手而已。   经此之事,魔族的这些将士们再也不敢小觑这位皇子了。   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惧怕——毕竟在场没有任何一个魔族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那侦察魔族退下后,白玉陵把玩着自己的银发,嘴角微勾。   “父亲,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已经出现了。”   传音令的那一头,魔尊白钦越非常淡漠地“嗯”了一声。   他对白玉陵说话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温情,只有命令:“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是,父亲。”白玉陵似乎并没有察觉似的,语气中的孺慕之情越发浓烈,“父亲,您会亲自来这里吗?”   白钦越轻哼一声,肯定了他的说法。   “好的,那我这就为父亲准备。”   “不必了。”白钦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看住易衡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看着被掐断的传音,白玉陵眉头挑了挑。   那怎么能行呢?   父亲大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不准备一点惊喜,未免也太不孝顺了一点。   白玉陵从轮椅之上站起来,“暗五,装成我的样子,坐在这,别让人生疑。”   “是,主上。”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魔族大帐,潜入了易城。   ****   易城之内,岳止流和易衡正在城主府内为来到的几方势力接风。   “诸位能伸出援手,易衡感激不尽。”易衡举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易小友言重了。”药王谷谷主感叹道,“短短十几年过去,你就已经突破了化神境,与我们这些人修为近乎持平,实在是天赋异禀,不像我那愚钝的儿子。”   语毕,他还嫌弃地看了尹天青一眼。   从戒指中跑出来透风的苏允指指谷主,“看,放咱们那,这就是那种说别人家孩子好的家长。”   林慕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这么说来,易衡确实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起跑线差不多,可就是跑得要比别人快上一些。   尹天青听到苏允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苏叔叔怎么好意思说他的?   明明他自己不也是比不上易衡的林慕嘛!   “不,尹道友来这里,帮了我们不少的忙。”易衡回想起刚来易城时看到的那些伤员,脸上带了些感激的神色,“若不是药王谷的丹药,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就此身亡……”   “是啊。”药王谷谷主也轻叹一声。   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   稍显简陋的宴席之上,众人的神情之中都有些忧虑。   也许是这一百年多年的时间让他们太过安逸了,竟然连那些宗门和世家什么时候背叛的都不知道。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天色已晚,易衡和林慕两个人帮着前来援助的几方势力安排好了休息的地点。   可回去的路上,两人却在街边看到了忧心忡忡的岳家主。   看他的模样,明显是有事来找易衡的。   “岳家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易小友,你有所不知,老祖身受重伤,修为极为飘忽,我担心他继续这样逞能,会出问题。”岳家主以为岳止流跟易衡说过这些了,也就没怎么隐瞒。   可没想到,易衡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个“老祖”究竟是谁。   “你说的,是岳止流?”   “易小友果然与老祖关系极好,竟然能直呼他的名讳。”岳家主长叹了一声,“小友,若是可以,能否帮忙劝劝他?”   易衡:……   不是,他只是不知道岳止流的真实身份而已啊!   好家伙,明明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岳止流会是岳家的老祖宗啊? 第66章 066 伤势【二更】   回到城主府之后, 易衡和林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岳止流的房间。   岳止流还没有入睡,正准备去沐浴一番, 此时已经脱掉了上衣。   冲进来的一瞬间,易衡眼疾手快,一把遮住了林慕的眼睛。   “怎么了?你捂我眼睛干什么?”林慕还什么都没有看到, 对易衡抽风的行为十分不解。   易衡瞪了一眼抱着胳膊看戏的岳止流:“这里有个没穿衣服的流氓。”   “没穿衣服?”林慕的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让我看看!”   岳止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完全不顾易衡铁青的脸色, 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到底谁是流氓啊,易衡,你好不讲道理。”   易衡冷哼一声:“快去穿上你的衣服吧。”   “好嘞好嘞。”   岳止流乖乖地去把衣服穿上,易衡才松开了林慕。   林慕见他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眨了眨眼睛,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岳止流看到易衡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轻啧几声:“怎么了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易衡瞪他一眼。   岳止流碰了一鼻子灰, 有些讪讪:“这么晚了,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呢?”   他不说这个, 易衡和林慕差点还忘了来意。   林慕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你到底,是不是筑基境?”   “当然是啊,如假包换。”岳止流拍着胸脯保证。   “但是岳家主说, 你是他们的老祖宗, 让我劝你注意身体。”易衡抱臂,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岳止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完蛋了,暴露了!   “咳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关于这件事嘛,我是有我自己的理由的,你看,我好好的一个老祖宗,这修为忽高忽低的,说出去多不好听。”   “你巅峰时期,修为大概是多少?”林慕只关心这个问题。   “啊,这个啊……”岳止流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腼腆却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马马虎虎,合体境后期吧。”   林慕:……   这凡尔赛味道,过于浓郁了一些。   但岳止流的天赋想必也是极好的,不然的话,他也不能是这副年轻人的模样。   “所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易衡有些想不明白,“不是说合体境基本上可以在修仙界横着走吗?”   “我是竖着走的。”   林慕忍无可忍,拍了下他的脑袋:“正常一点。”   “哎哟,开个玩笑都不行吗,现在的年轻人呀,哎哟。”岳止流委委屈屈地捂住了脑袋,“我这是跟魔尊打架的时候伤的,不行吗?”   魔尊的实力一定很强,这点易衡很明白,可……   竟然连合体后期的岳止流都伤在了他的手里,魔尊难道已经到达合体境之上的境界了吗?   “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乘雷劫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快了。”岳止流像是看出了易衡的猜想似的,“这一任的魔尊,天赋可是在我之上的。”   闻言,易衡和林慕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正道这边可能连合体境都没有很多,若是魔尊突破,只怕半分胜算都没有了。   易衡抬眸,看向岳止流。   虽然知道这位真实身份是个老前辈了,可对着那张欠嗖嗖的脸,易衡实在是叫不出那两个字。   “岳止流,你的伤势还能治愈吗?”   “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条件好像有点苛刻。”岳止流并不在意他们的称呼。   他本就是个随性洒脱的人,既然已经将易衡和林慕视作朋友,那称呼什么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这种小伤,我就会治。”易衡挂在腰间的小小剑饰中突然传出了长庚的声音,“你让他进来,我给他治。”   岳止流警惕地盯着那小剑:“糟了,有鬼!”   “我才不是鬼呢!你不信我,我不给你治了,哼!”   岳止流本来就不相信他:“小骗子,不治就不治。”   林慕突然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着:“这是阆宇仙君留下的仙宫的殿灵。”   岳止流傻眼了。   阆宇仙君,那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是修真界最后一个打破桎梏飞升上界的,他的殿灵说能治,说不定是真的能治。   岳止流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非要去嘴欠,这下好了,要是治不好,可能这一次正道都要没了。   易衡和林慕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两人轮番哄了哄长庚,又按着岳止流赔不是,这才成功地把岳止流送了进去。   “唉,希望他的伤势真的能好吧。”林慕有些担忧地说着。   易衡点了点头。   是啊,如今的情况,多一个强者,就多几分希望。   林慕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易衡的储物袋中翻出了在仙宫找到的那三样东西——   破烂镜子,玻璃弹珠,还有一根鸟毛。   “当时是不是说,这些东西对付魔族有奇效来着?”林慕拿起那面小镜子,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有什么高深的地方。   城主府外,白玉陵脚尖轻点,御空而来。   见只有岳止流的窗亮着光,他有些困惑。   易衡和林慕应该已经来了易城才对,难道他们三个现在在一个房间里吗?   白玉陵直接来到了窗边,见到易衡,正要开口,就见玩着镜子的林慕下意识地将镜面对准了他。   白玉陵:……   他好恨!   “轰”的一声巨响,他直接被弹到了城主府的墙上,随后那墙四分五裂,竟是将他又埋在了底下。   白玉陵艰难地从砖头中爬出来,一身白衣沾满了脏污,还没缓过神呢,七八双敌意的眼神,让他背后一僵。   转头一看,竟然是易衡找来的援手们听到动静赶来了。   他站在面色不善的几人中间,咽了咽口水:“误会,都是误会。”   “白玉陵,你身为魔渊皇子,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跑来易城,还能有什么误会?”一个身形挺拔如竹,身后却背着一把与气质极为不符的大刀的少年质问着他。   白玉陵正要回答,那少年已经拔刀砍了过来。   眼看着一场恶战就要开始,易衡终于匆匆赶来:“都住手!”   “易衡道友!”那少年惊喜地看着他,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好久不见!”   易衡脚步一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从易家祖地中带回来的那位,小祖宗易秋分。   “易衡,我跟你讲,这个魔头大晚上跑到这里来,肯定是心怀不轨。”十几年过去,易秋分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少年。   他仍旧是那副并不健硕的模样,可任谁看了他那把刀,都不敢小觑他——那刀,恐怕少说也得有个三五百斤。   易衡神色复杂地看了易秋分一眼:“你误会了,他是易城的那个城主。”   易秋分困惑地挠了挠头:“他不是魔族吗?怎么会是城主?”   “这事说来话长,他是我母亲的弟弟,算是我的舅舅。”易衡解释道。   “原来是一家人!”易秋分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把手中的刀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白玉陵觉得脚下站着的地好像都颤动了几下。   “易衡,这位是?”   易衡拉过白玉陵,表情有些尴尬:“按照辈分来算,他是我太爷爷,你的话,应该叫爷爷就行。”   白玉陵:……   这小毛孩子有三十岁吗就成爷爷了?   他艰难地笑笑:“易衡,我来找你是有事要相谈的,咱们进去详谈吧。”   易秋分却并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他:“诶,虽然是一家人,但你是魔族,应该避避嫌的。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大家醒了一起说?”   白玉陵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孩,还挺难糊弄。   好在白玉陵也不是特别着急。   虽然魔尊说自己会亲自前来,但以他对这位父亲的了解,恐怕没个三五天,他是不会过来的。   “行吧,那就等明天早上再说好了。”白玉陵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魔尊总不能大半夜地赶过来,一刀杀了易衡吧? 第67章 067 魔尊【三更】   林慕躲在房间之中, 有些心虚。   她刚刚真的只是随手那么一照,谁能想到白玉陵刚好就出现在窗边了呢?   等易衡和白玉陵回来,林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白玉陵的脸色。   嗯, 果然很黑。   她一步步地挪到了易衡的身侧,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慕……”白玉陵咬牙切齿,“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林慕身子一哆嗦, 抓住了易衡背后的衣服, 将脸埋在他背后, 试图逃避。   易衡自然能感受到她的动作, 心里一软。   “你不要这么凶她。”   白玉陵差点气笑了:“我哪凶她了?”   “哪都凶了。”   白玉陵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与自己这个便宜外甥还有很可能成为便宜外甥媳妇的林慕计较了。   反正生气的只有他自己!   “我回去睡了,明天那群人来我再说过来是干啥的。”   易衡和林慕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现在又没有其他人了,你直接说不就是了?”易衡可不给他留面子,语气有些嘲讽,“你是傻了吗?”   白玉陵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差点都给他气糊涂了。   “魔尊知道你在易城的消息了,你千万小心。”白玉陵提醒道,“他可能会亲自前来。”   易衡皱了皱眉:“魔尊亲自来?”   这事非同一般,白玉陵竟然还要拖到明天早上说?   “走, 林慕, 现在去通知来帮忙的势力, 让他们赶紧先撤离易城。”   两人对视一眼, 林慕的神色也十分凝重。   白玉陵就这样被留在了房间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俊美妖异的脸庞上笼罩起一丝愁绪。   易衡啊……   眸中的哀戚被坚定取代, 他攥紧了拳头, 又轻轻地松开。   除了这样, 他别无选择。   又是一声叹息响起,白玉陵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坛酒,就着月色和愁思,全部喝了下去。   林慕和易衡将所有的援兵都通知了一遍。   得知魔尊将要亲临,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可也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易道友,白玉陵他毕竟是魔族皇子,帮助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已经成为新任苗家家主的蛊女问道。   她的身后,跟着气质沉稳的阿律。   他轻轻拉了一下蛊女的胳膊,似乎是有些不认同。   蛊女却头也不回,看都不想看他。   无奈之下,阿律只得出面替她解释:“易道友,家主不是怀疑您舅舅,只是易城现在的情况确实危急,若是消息有误,只怕……”   “苗家主的意思我明白。”易衡点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易城之外,突然出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魔族气息。   “是魔尊。”岳家主低声说了一句。   “大家,先撤出易城吧。”易衡的语气十分坚定。   “不,我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   林慕上前一步,握住易衡冰冷的手,看向众人:“大家能够帮助我们,我们真的万分感谢,可是这是战争,不能意气用事。”   “魔尊应该不会一直在战场上,如果大家都留在易城,只会是无谓的牺牲。正道不能没有后路可退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犹豫。   林慕的话,确实有道理。   若是都在一起,被魔尊一下全给灭了,那正道就真的完蛋了。   “我留下,掌门,你们先走吧。”   “我也是!”   和易衡交好的天骄们没有一个愿意离开的。   丁喻白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算我一个。”   就连蛊女,都决定留下来,让阿律带着族人们先撤离。   “胡闹,你们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若是死在战场上,那就是正道的损失!”易衡的眼眶有些发红,语气却极重。   靳阴站出来:“易道友,我的道,不允许我退缩!若是正道这一次败了,苟且偷生还不如战死沙场呢!”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显然,他们的想法和靳阴是一样的。   “靳阴……”看着面前笑容爽朗的男子,易衡突然想起了一段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回忆。   那是一个和他关系极好的小叔叔。   小叔叔总会给他带各种好吃的和好玩的,小叔叔喜欢讲故事,他的眼里有很亮的光。   他说,他喜欢讲故事,总有一天,他要让整个修真界的孩子们都知道他的故事。   但一次点兵时,他的父亲点到了叔叔的名字。   他拉着小叔叔的手,问他可不可以不上战场。   小叔叔却摇了摇头。   他说:“我知道战场很危险,但,我必须要去。小易衡,你还不懂,这是属于我们的道。”   后来,会讲故事的小叔叔再也没回来。   但他的模样,却和此时的靳阴重叠了。   易衡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们,但,刀剑无眼,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当然了,我们是谁啊,保命的手段多了去了,放心吧。”几人围上来,跟易衡勾肩搭背。   “这群糙汉子,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温九华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似地挂在林慕身上。   可林慕看到,她看向靳阴的眼神之中,分明带着笑意。   那是一种喜悦又自豪的笑。   不知为何,她不自觉地也把目光放到了易衡身上,看他被一群人簇拥住的无奈模样,轻笑一声。   “是啊,还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   城主府内,喝完一坛子酒神色稍有迷离的白玉陵坐直了身子,眼神微微一沉。   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看来在他眼里,易衡带来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啊。   身形一闪,白玉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魔尊已经在大帐之内等着他了。   见他回来,模样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从唇缝中挤出一声冷哼:“白玉陵,去哪里了?”   “父亲,我去查探了一下易城的情况。”白玉陵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应着。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微微颤着,像是极为劳累的模样。   白钦越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什么时候好的?”   “前些时日,魔医为我治好的。”   “是吗?”白钦越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似乎在思考着他这话的真实性。   白玉陵心底一片冰冷,面上仍旧恭敬:“等回宫后,父亲可以召来魔医询问一番。”   “对哦。”白钦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不想看你站起来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儿子,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乖顺。   白钦越心里十分清楚。   他是狼,一匹只要闻到半丝血腥味,就一定会扑过来啃食自己的狼。   手指一抬,白玉陵的腿突然就被扭曲了。   他痛苦地嘶吼着,白钦越却丝毫没有手软。   几秒后,他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小暗卫,还不把你主子扶到轮椅上?”   暗五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颤颤巍巍地推着轮椅,把白玉陵扶了起来。   “玉陵啊,你可恨为父?”白钦越负手,饶有兴趣地凑到白玉陵面前,问着。   “儿臣,不敢。”白玉陵忍着疼痛,冷汗如同豆粒,大颗大颗地坠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敢。”   白钦越鼓起掌来,掌声在安静的大帐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虽然在笑,眼神中却并无半分笑意。   “攻打易城,你有何看法?”   白玉陵垂下眸子,“儿臣看来,攻打易城不应操之过急。此时正道已然四分五裂,易城若是一破,难免会有人心有戚戚,一旦联合,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如,断掉易城的粮草。易城本就资源稀缺,就算高等级的修士们基本上都已经辟谷,可城内大多数,仍旧是低等级尚未辟谷的修士,若是挨饿,这一部分的修士定然会战力大大下降。”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易城会不攻自破?”   白玉陵摇了摇头,“不,他们会为了粮草,主动出击,到时候,父皇就可以直接生擒那易衡了。”   白钦越又笑了:“没想到啊,玉陵你竟如此有勇有谋。”   “都是各位将军们教得好。”   “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做吧。”   他勾了勾唇角,暗五直接炸裂开来,鲜血飞溅到白玉陵的身上、脸上。   “处理个下贱的人,玉陵,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一个下人而已,任凭父皇处置。”白玉陵面不改色地掏出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真是我的孝顺儿子。”白钦越拍了拍白玉陵的肩膀,走出了大帐。   这场父子俩之间的暗潮涌动,并没有被任何人知晓。   白玉陵转着轮椅,在帐内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是来到床榻旁边,艰难地用双臂支撑着爬上了床。   帐篷顶上身轻如燕的人见他闭上了眼睛,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钦越前脚离开,后脚床上的白玉陵就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下床,哪还有刚才的艰难模样。   白玉陵走到营帐边,步履如常,就好像,刚才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他又一次看向那皎洁的月亮,眼神中翻涌起无尽的恨意。   白钦越,这一次,一定要杀了你。 第68章 068 出城【一更】   易衡几人待在城中, 日日登上城墙巡视,可不知为何,城外的魔族大军似乎毫无动作。   可那天晚上, 魔尊的威压又实打实地出现过。   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慌,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好饿啊。”   走着走着,林慕突然在街边听到了几个修士的抱怨。   “我家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 你们呢?”   “都一样,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唉。”   短短的几句话, 让林慕瞬间就明白了魔族的打算。   在她的那个世界,古代的时候,也曾有人用过这种计策。   林慕拽住了易衡的胳膊,神色凝重:“魔族恐怕是想将我们活活耗死!”   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怔愣片刻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虽然我们基本上都已经辟谷了,可那些小修士……嘶,魔族,当真是阴险狡诈。”尹天青皱着眉头,“虽然我能炼些辟谷丹, 可是灵草也不太充足。”   “我传讯让师尊他们想办法运点粮食吧!”靳阴提议道。   林慕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魔族真的打算将我们耗在城内, 只怕去往后方的路, 他们已经埋伏好了。”   “先让尹道友炼丹撑一撑吧, 一枚辟谷丹差不多能撑一日,等过两天,再想办法联系那边。”易衡做出了决定。   回到城主府中, 尹天青立马就开始炼丹了。   易城之内现在有未辟谷的修士两千余人, 也就是说, 他至少需要炼五六千的丹药才能撑过这两天。   小红鸟被易衡派来帮他,一人一鸟,对着炉子,忙碌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饱满圆润的丹药被派发到了修士们的手中。   大家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若是再像之前那个样子整日忧心粮食的话,只怕到时候魔族大军还没有进攻,人心已经涣散了。   又过了一日,城中的灵草库存也有些不足了。   尹天青整整两日没有合眼,头发乱的像是鸡窝一样,眼眶也有些凹陷了。   易衡和林慕过来看他的时候,差点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尹道友……”   尹天青的嗓子像是破锣一样,声音嘶哑:“水,给我点水。”   易衡连忙给他倒了一杯。   喝了点温水下去,尹天青稍稍有了点活力。   这两天对他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但也并不是全无好处,炼制了这么多的丹药,他的成丹率也慢慢地提升了不少,对丹道的理解也隐隐地有了些突破。   尹天青瘫倒在地上,“我实在是没劲儿了,灵草也不够了,易衡,你快想想办法吧。”   易衡点点头:“我已经跟后方的那些人说过了,过会我就带些人出去,把粮食运回来。”   话音刚落,温九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靳阳那个憨货,知道粮草的事,出城去了,靳阴也追出去了!”   “他们带了多少人去?”   “就神刀门留下的,没几个。”温九华显然是十分担忧。   易衡接过她递来的一张靳阳留下的纸条,眉头紧皱。   纸条上写着:易道友,现在整座易城之中,你是主心骨,运送粮草一事太过危险,就让我和哥哥去吧!   易衡解下腰间的剑饰,塞到林慕手里:“你在这里等着,若是岳止流出关,立刻带着他去易城后方找我们。”   “你要去找他们吗?”林慕惊诧地看着他,“还能追得上吗?”   易衡抿紧了嘴唇:“我尽量吧。”   靳家的这对兄弟,显然是担心他出事,易城会更加混乱。   他们这一次,怕是带了必死的决心去的,易衡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脚下微动,易衡直接从窗口处跳出,向着城门飞掠而去。   靳家兄弟和神刀门的几人,此时已经出了城,正小心翼翼地去往宗门势力所在的地方。   每个人都警惕地看着前方,脚下速度却丝毫不减。   这是一条略有些崎岖的林间小路,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眼看着小路快要到头,驻地之处近在咫尺,靳阴靳阳心下微松,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可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却突然凭空出现在了路的中央。   此人身着黑色金丝长袍,身形高大,他大手一挥,整片小空间都被他禁锢住。   看到这个手段,靳阴瞳孔微缩:“魔尊!”   白钦越笑了起来,“小子,一下子就猜出我的身份,你的眼光不错嘛。”   看着这个笑眯眯的中年人一步步向他们靠近,几人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他身上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强大得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自己只是蝼蚁的想法。   靳阴和靳阳强撑着,双脚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   白钦越对他们两人释放的压力最大,若是撑不住,只怕他们立马就要跪下。   “双胞胎兄弟啊,我最喜欢兄弟两人了。”白钦越的目光落在靳阴和靳阳的脸上,饶有兴致地说着,“虽然易衡没有出来,但拿你们玩玩,也算不错。”   “来吧,只要杀了对方,我就放你们走,怎么样?”   靳阴靳阳的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骂道,“无耻!”   白钦越的意思,就是想看他们自相残杀而已。   “这怎么能叫无耻呢?”白钦越伸出一根手指,“一个人的命,换你们剩下四五个人的命,不划算吗?”   “别听他的,两位师兄!”神刀门的一个弟子愤怒地喊着。   下一秒,他整具身子四分五裂,竟是连具全尸都没有。   “莫师弟!”靳阳目眦欲裂,怒视着白钦越。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嘛,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大吼大叫罢了。”白钦越摆了摆手,“快做决定吧,你死,还是他死?”   “我死。”靳阴向前一步,直直地对上白钦越的目光。   “哦?牺牲自己吗?有意思。”白钦越鼓了鼓掌。   他突然贴近了靳阴,将威压全都收了回去。   “魔尊!”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离他们远点!”   白钦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远处喘着粗气的易衡身上。   他嘴角微勾,一伸手,竟是直接将靳阴的胸膛都穿透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哥!”   “靳阴!”   “靳师兄!”   靳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口处,血液成股成股地流出,连同他的生机一起,渗入土地之中。   靳阳“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身边:“哥!”   “小阳,若是能活着,记得,帮我照顾好九华……”靳阴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还有,你和易衡,别责怪自己。”   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帮靳阳擦一擦脸上的泪,可手还没碰到靳阳的脸,就软趴趴地滑落了下来。   “哥!”靳阴慌乱地抓住了那只手,可手的主人,却再也没有办法回应了。   白钦越冷眼看着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嗤笑一声:“放心,等会就送你们下去陪他。”   他身形一动,闪身来到易衡的面前,手一伸,就扼住了易衡的脖颈。   易衡的脸色涨得青紫,眼神中写满了恨意。   旧恨,是易家的恨。   新仇,是靳阴的仇。   易衡咬着牙,挣扎着从储物袋中拿出剑,狠狠地挥出——   “铛”地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白钦越鄙夷地看他一眼:“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吗?”   他手上越发用力,易衡的脖颈处都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似的。   窒息的感觉让易衡有些无力,脑海中,却闪过了和林慕相处时的那些点点滴滴。   都说人死之前,会有看到之前的经历。   难道,他也要死了吗?   可惜,他的仇还没有报,他还没搞明白所谓的天命究竟是什么。   她还在等他。   易衡的身上越来越冷,天边却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岳止流坐在剑上,一掌挥向魔尊。   魔尊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后退几步,松开了易衡。   “易衡!”林慕变化成人形,扑到易衡身边,“你怎么样?”   她的眼中含泪,飞速地从易衡的储物袋里掏出之前寻找到的各种续命的灵草塞进他嘴里。   易衡伤了喉咙,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   而另一边,白钦越看着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岳止流,眯了眯眼睛,竟然直接离开了。   倒不是他打不过岳止流,只是耽误的时间太久,他已经察觉到,后方那些宗门中已经有人过来查探情况了。   岳止流并没有去追,他蹲下身子,看着胸口被洞穿的靳阴,叹息一声。   “我救不了他。”   本来眼神中带了一些些希冀的靳阳再一次陷入绝望之中,他伏倒在靳阴身上,嚎啕大哭。   林慕搀扶着易衡,来到这边,眼眶也有些酸涩。   “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救他。”树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来人的打扮十分古怪。   他一半边身子是人,另外一边却是金属。   此人正是被自己的父亲炼制成半个人傀的方蕴。   得知了易城危急的事情,他特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了,没想到,刚好撞上这件事。   靳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晃着他的肩膀:“你确定?你确定能让我哥活过来吗?”   方蕴冷着脸:“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一旦他元婴逸散,就算是仙人也回天无力了!”   岳止流的目光落到他的半边身子上:“小友,让他试试吧。”   半人半傀儡的状态,能这么存活下来的人,他可是从来都未曾见过。   这个人,或许探索出了一条新的道? 第69章 069 心悦【二更】   方蕴对着地上的靳阴看了一会, 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刀,一个炉子。   他拿着刀,对着靳阴的丹田处比划了几下。   靳阳咬着牙:“你要干什么?”   “剖元婴。”方蕴并不多说, 干脆利落地从靳阴体内取出了那一团快要消散的元婴。   他把这一团随手递给靳阳,靳阳手忙脚乱地接住,生怕出什么问题。   取出元婴, 方蕴将靳阴的身体放入那锅内, 又拿出了一把诡异的金属, 撒了进去。   易衡和林慕都觉得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   “你在炼人傀?”林慕皱着眉问道。   方蕴点点头:“算是吧,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生机了,只能这样试试看。”   虽说炼制人傀只能用活人来,但这十几年方蕴一直在研究,还真被他研究出来了一点门道。   一般来讲,到达化神期的修士,若是肉身死亡,可以通过神魂中的化身重新活过来,可没有到达化神期的话,如果伪造一个“化身”,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最类似于化身的, 就是元婴修士修出的元婴了。   这其实是方蕴第一次将这个理论应用到实践中。   但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淡然, 都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也很紧张。   这是他钻研出来的一条逆天命而行的道。   方蕴仔细地操控着火灵力的温度, 又仔仔细细地替靳阴搞了一个金属的心脏, 放入他的胸口处。   肉身修复的差不多之后,就是元婴了。   方蕴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 将那小小的元婴放在丹田之上。   “靳阳, 你和你哥哥的灵力同出一脉, 你试试,给他输送些灵力。”他的语气中有些焦急,“快!”   靳阳点点头,将灵力一点一点地渡入靳阴的体内。   元婴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渐渐地渗入了丹田之中,再然后,靳阴睁开了眼睛。   “哥。你醒了?”靳阳惊喜地看着靳阴。   但靳阴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   他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很灵动。   方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应该算是活过来了,但神魂逸散的有点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若是一直都恢复不了怎么办?”   “那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方蕴的脸色凝重下来,“若是寻找到什么修复神魂用的宝贝,倒是可以给他试试。”   靳阳点点头,看向方蕴的目光中带了些感激。   他双膝一弯,竟然直接给方蕴跪了下来。   “方道友,你救了我哥哥的性命,我无以为报,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方蕴将他扶起来,“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易衡和林慕对视一眼。   看来,方蕴这些年也是成长了不少啊。   靳阴死而复生,让众人的心头多少好受了一些。   可现在,却还不能放松警惕。   林慕和几个神刀门弟子一起,默默地将另外一个弟子四分五裂的尸体埋葬。   处理好这一切,后方驻地中的人也姗姗来迟了。   见到靳阴的模样,所有人都有些惊诧。   “他怎么了?”神刀门门主皱起眉头,问着靳阳。   这一对双生子,是他师兄的儿子,师兄战死之前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可……   靳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靳阳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柳烈,柳烈眉头一皱,看向方蕴。   “千机宗那边不是说,你走火入魔了死掉了吗?”   方蕴并没有觉得冒犯,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半边身子:“死倒是没死,但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他的人是谁,在场的人都能猜得到。   林修平和方然走得那么近,只有可能是他们两个。   “抱歉。”柳烈的神色有些复杂,“谢谢你救了靳阴,要是有需要的话,来神刀门找我们就是。”   几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将粮食交接了一下,就各自回去了。   眼下的情况,他们这些宗主门主什么的,作为底牌,还是不适合出动。   只希望着魔尊能够早日离开吧。   靳阴被柳烈带到了后方修养,那几个神刀门弟子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而易衡,林慕,岳止流还有靳阳方蕴五个人,也一刻都不敢停歇,匆匆赶回了易城。   “靳阳,你哥哥呢?”   刚进城,靳阳就被温九华给逮住了。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温九华的心跌落谷底:“他是不是出事了?”   林慕上前一步,握住了温九华的手:“温姐姐,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神魂受损,不太清醒。”方蕴补充了一句。   温九华困惑地看着他:“方蕴?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华姐,就是他救了哥哥的命。”靳阳又把刚刚的经历复述了一遍,温九华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竟然那么凶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不知不觉地,她的眼泪竟然流了满面。   林慕递了手帕过去,心中有些感叹。   温九华与靳阴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有多好,都是有目共睹的。   幸好,幸好靳阴还活着。   不然的话,只怕她这位姐妹也要随着他一起去了。   温九华看向方蕴,郑重地道谢,然后就向几人请辞,匆匆地赶去照顾靳阴了。   林慕带着易衡先回到了城主府。   易衡被魔尊掐住的时候,喉咙受了伤,现在仍旧是火辣辣的疼。   林慕看着他脖颈处的一片青紫,心里一揪一揪的。   她找出药膏,轻轻地给易衡上药。   林慕的动作十分轻柔,微凉的指尖碰到他的脖子的时候,易衡只觉得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向上。   他微微垂眸,看着林慕那张光洁如玉的脸。   她的睫毛很长,此时又在聚精会神地帮他处理伤口,眼睛眨也不眨。   她的手也很白嫩,他记得那个触感,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   不知怎的,易衡又想起了濒死之前脑海中闪过的那些,林慕笑着闹着的样子。   战场之上情形瞬息万变,若是有一天,他也变成了靳阴那样该怎么办?   他的心意,还没有像林慕表露过呢。   易衡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下意思地伸出手,拉住了林慕纤细的手腕。   “怎么了?”林慕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跳。   易衡的眼中,像是翻涌着巨大的风暴。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可声音却异常的嘶哑。   林慕听不太清楚他说了什么,但她看懂了易衡的唇形。   他说:“林慕,我心悦你。”   反应过来之后,林慕的脸上瞬间就染上了红色。   她没有想到,易衡的表白会来的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虽然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她也是一个敏感的女孩。   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多久,她就发现了自己对易衡的非同一般的依赖感。   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是馋他身子而已。   这份依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大概是她真的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纸片人的世界的时候吧?   她与易衡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最初的心动是为何,林慕早就已经记不清楚了。   也许是在白玉陵要掰断她时,他奋不顾身的时候。   也许是在灵剑宗,他为她买梳子的时候。   可不管如何,此时此刻的悸动是骗不了人的。   房间里十分寂静,林慕听到了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颗是她的,另外一颗,是易衡的。   心跳的频率慢慢地同步,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暧昧,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出爱意。   易衡突然双手托住了林慕的脸。   他越凑越近,越凑越近,林慕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慕!易衡怎么……”岳止流一把推开了房门,然后愣在了原地。   看清楚屋内的两人在做什么之后,这位岳家的老祖宗九十度鞠了个躬,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完犊子了,怎么他就这么手贱,非要去推那个门呢?   刚刚的一瞬间,他从易衡身上感受到杀气了!   那边岳止流如何悔恨,易衡并不清楚,但他现在想活剐了岳止流却是真的。   林慕看着他脸色阴沉的模样,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似的。   她伸出手,在易衡的脑袋上揉了揉。   把他原本非常柔顺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草之后,林慕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她紧紧抱住了易衡,用调侃地语气说着。   “怎么这么突然啊,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她的手指在易衡的背后画着圈圈,易衡的耳朵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忍着喉咙的疼痛回答她:“不突然。”   这句话,他曾经在心中对林慕说过成百上千次。   他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从前不说,是害怕得不到想要的答复。   而现在,他是害怕有朝一日深埋地下,却仍旧没能跟林慕说出一句我心悦你。   他伸手,用力地回抱住林慕。   易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将私心表露出来。   这是他的剑灵,他的林慕。   只属于他的。 第70章 070 山雨欲来   白玉陵再次潜入易城的时候, 差点被林慕和易衡交握在一起的手给吓得从窗户外面摔下去。   易衡看到他,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魔尊还没有走,白玉陵怎么敢如此大胆?   “来送个东西。”白玉陵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株灵草, “这个,给那个小朋友治神魂,挺有效的。”   “你都知道了?”众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白玉陵苦笑一声。   那可不得是知道了。   这个阴毒的主意都是他出的呢,魔尊没有得手,当然会迁怒他。   也就是挨罚的时候, 他知道靳阴的事情。   可他并不想告诉易衡,只是耸了耸肩:“怎么说我也是魔族的皇子,他们不会瞒我。”   “那你现在算什么?奸细吗?”林慕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   堂堂一个皇子, 竟然跑到正道这边来当了奸细,这未免也太戏剧性了。   “别以为你是我外甥媳妇我就不敢揍你。”白玉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谁是你外甥媳妇了!”被他这么一调侃,林慕的脸色瞬间就涨红了。   白玉陵看看易衡, 又看看林慕, 眼神中多了一丝笑意:“行了, 说正事, 除了来送药,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魔尊打算五日后对易城动兵, 正道那些投奔他的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闻言,房间内的众人脸色都凝重下来。   若是正道的那些叛徒来了,对他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白玉陵看着他们的反应,叹了口气:“我建议你们让师门抓紧联系其他的势力吧,该投奔魔族的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现在搞个联合军, 也未必就来不及。”   岳止流摇了摇头:“可我们这边, 并没有很多高等阶修士。”   他远不是魔尊的对手,其余的几个合体期,他并不知道属于哪个阵营。   白玉陵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这里面记下了所有投靠了魔尊的势力,你们先看看吧,我得快些回去了。”   易衡点了点头,看着他欲离开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舅舅,你在魔族那边,也要小心。”   白玉陵脚步一顿,随即冲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离开易城,白玉陵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   夜色沉沉,星子点点,月光映衬着他的银发更显光泽,可他的眼中却不见半丝光芒。   “阆宇,我有点后悔了。”他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他回到了大帐之内。   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包括实力深不可测的那位魔尊。   *****   白玉陵离开之后,众人围坐在一起,仔细看着他留下来的那张名单。   “正道之中,竟然如此多的叛徒!”丁喻白有些愤愤地骂着。   三宗六派中,三宗之首千机宗还有六派的三个门派都投靠了魔族,就不要说底下的那些小家族了。   世家里的苗家、岳家没有投靠魔族,剩下的几家也全都加入了魔尊的阵营。   更何况,魔族那边还有不知道多少具的人傀,人傀没有痛觉,在战争之中用处极大。   自古正魔不两立,一直相互制衡,从来没有谁稳压过谁,若是这一次魔族胜了,只怕正道的地位会从此一落千丈。   先不说他们这些抗争的修士会沦落到什么地步,魔族嗜杀残忍,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又该怎么办?   魔尊究竟许诺了什么,才让这么多的势力趋之若鹜?   众人像后方的几个势力传讯,让师门长老等人抓紧联系没有投靠魔族的那些人。   所有人的心头都十分沉重,林慕的神色更是苍白,甚至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刚刚,她体内沉寂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又发布了一个订单。   只是这个订单,和从前的那一些完全不一样……   “林慕,不要太担心了。”易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握住了她的手。   林慕勉强地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易衡并没有多想,继续看着那张纸,和众人一起商讨着战术。   这是修真界存在数万年以来,正道最颓势的一次,结果究竟会是如何,没有人知道。   与正道这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感相比,魔族阵营中就要轻松很多了。   方家、千机宗等等投奔魔族的势力已然到达了魔军的阵营之中。   见到魔尊,他们恭恭敬敬地下拜,心中丝毫都没有曾经对抗过上千年的芥蒂似的。   “主上,除了没能杀死易衡,您的任务,我们都已经完成了。”方然谄媚地笑着。   白钦越坐在华丽得与大帐有些格格不入的宝座之上,轻轻抬了抬眼皮:“易衡那小子,实在是太过滑头,我也没能得手。”   连魔尊这等实力都没能杀死易衡吗?   千机宗的太上长老林悟远心里一跳,突然多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林长老,怎么感觉你好像有话要说呢?”白钦越的目光落在了有些呆滞的林悟远的脸上,语气讥讽,“我可是听说,你被还是化神境的易衡重伤了?”   冰冷的声音让林悟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主上,是我轻敌了。”   “轻敌了?挺好,上次我也是轻敌了。”白钦越伸手,指了指白玉陵,“介绍一下,我的儿子,等我死后的下一任魔尊。”   白钦越的语气在“下一任魔尊”这几个字上咬得极重,白玉陵却听出了他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皇子果真龙章凤姿,如您一般丰神俊朗。”方然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但,很可惜,他这一记马屁是彻彻底底地拍到了马腿上。   白钦越嗤笑一声,“方家主果真这么觉得?”   方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主上,我不是有意的……”   “行了,起来吧。”白钦越有些不耐烦了,“日后这种难听的话,不要乱说。”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方然,又把目光落在了从方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白玉陵身上。   “玉陵,带几位客人休息,顺便去厨房看看,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钦越随意地支使着白玉陵,就好像他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一样。   白玉陵宽大的衣袖之下,一双手微微攥拳,面上却不动声色:“遵命,父皇。”   他转动着轮椅,带着面面相觑的一众正道叛徒们来到了住所。   “这里,就是诸位最近住的地方。环境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皇子客气了。”方然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玉陵这个皇子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   白玉陵察觉到他略带审视的目光,虚弱地扯出了一抹微笑:“方家主,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和传言中的病弱似乎能对得上号。   方然得脑海中闪过数种猜测。   可能就是因为白玉陵的体弱,才让白钦越如此憎恶他吧?   不都说,魔族是最崇尚实力的种族吗?   “敢问,二皇子在何处?在下先前与二皇子有交往,想去叙一叙旧。”方然试探性地问着,   白玉陵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方家主不知道弟弟的事情吗?”   方然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在下不知,敢问大皇子,二皇子发生了何事?”   “他啊,已经被父皇炼成傀儡了吧。”白玉陵的声音很轻很轻,说出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方家主不必担心,父皇只是不喜欢无用之人而已。”   方然心头巨震,胡乱地点了点头。   把亲生骨肉炼制成人傀的事情,他也曾经干过……   但那是因为方蕴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并且不打算与他们一起。   魔尊这个,又是因为什么?   白玉陵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哂笑。   一个伪善的人,竟然还在为另外一个人的残忍手段感到心惊?   他薄唇轻启,向方然告辞:“方家主,我身上还有父皇派遣的任务,就不留在此地打扰你们休息了。”   方然如梦初醒一般,“大皇子,请。”   白玉陵转动着轮椅,压在落叶之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从正道叛徒们的住所到达厨房那里,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魔尊派遣他过去,只是想让他出丑罢了。   毕竟一个瘸子在军营里面乱走,肯定会引起不少将士们的注意的,不是吗?   只可惜啊,魔尊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白玉陵扫了站在一旁的守卫一眼。   守卫冲他点了点头,将路上的所有将士都遣散了。   他们眼神惊惧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之上的白玉陵,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静悄悄地退下了。   白玉陵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离开,却并没有急着去厨房那边。   他拐了个弯,去看将士们搬运正道叛徒们带来的那些人傀。   这些人傀的数目,差不多有上万具,如果在战场之中操控他们,几乎所向披靡。   想必,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战魔族必胜吧?   白玉陵的唇角微微勾起,手指轻轻动了动。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人傀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第71章 071 爆炸   易城后方的几个势力几乎把战争的讯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在无数修士自发前往易城的时候, 大战却悄无声息地爆发了。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又寻常的夜晚,负责守城的修士对着圆润的月亮,打了个哈欠。   魔族的大营就在离易城大约三四里的位置,很近, 近到他站在哨塔之上就可以看到魔族的动向。   但魔族已经有半个月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除了每天被搬来搬去的那些被少家主和他的朋友们称为“人傀”的东西, 魔族大营简直安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   守城人看着大营那边慢慢熄灭的灯, 又打了个呵欠。   天色这么晚了, 他也有些想睡觉了。   他眯起了眼睛,刚想要偷偷摸摸地打个盹,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金属在地面上摩擦,有好像是很多人的脚步……   守城人心里一惊, 敲响了那道很久都没有响起的大钟。   钟声洪亮,易城之中所有进入梦乡的人都被吵醒了。   但他们没有咒骂。   这个钟声, 是魔族进攻的预兆。   林慕打着呵欠,从城主府走出, 迎面撞上了同样精神不怎么饱满的尹天青。   “林姑娘,易衡呢?”   林慕指了指城门的方向:“方才钟声一响, 他就冲到城门那边查探情况了。”   想起系统发布的那个任务,她又叹了口气。   “林姑娘, 可是担心他的安危?”尹天青安慰她似的,“易衡他一直运气都挺不错的, 不会有事的。”   林慕勉强地冲他笑了笑, 并不解释。   两人一同来到了城门之上。   “易衡, 怎么样,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林慕走到易衡身边, 轻轻拉住他的手。   易衡的神色有些凝重, 眉心微蹙:“魔族几乎把人傀都放出来了, 他们想直接拆了易城的城墙!”   像易城这样的城池,城墙之上都设置了各种法阵。   如果有人想要强拆,势必会受到这些法阵的攻击。   但魔尊派了人傀来,就算是受到了攻击,他们也会一刻不停地拆墙直到完成任务。   林慕朝着城墙下瞥了一眼。   密密麻麻的人傀走路姿势诡异,正虎视眈眈地围住墙体,那画面,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潮极为相似。   只是很可惜,林慕不是戴夫,也种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易衡一只手搭上城墙,眼神之中带了些决绝的意味:“出城,杀人傀。”   魔尊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易衡很清楚,他派遣人傀出来,根本就不是冲着这城墙来的。   他就是想要逼着他们主动出城来,然后再动手。   若是易衡几人不出来也可以,人傀能拆掉城墙的话,就相当于攻破了易城的城门,到时候,城中的人就更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要么是易衡这一小群人,要么是城中的所有人,不管怎么样,对魔族来说,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易衡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林慕和岳止流尹天青几人也跟着跳了下去,与人傀混战在一起。   灵力四溢,所有人都在尽力地保护着城墙。   远处突然响起了号角的声音,人傀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易衡心里一沉。   魔族的大部队到了。   与易城里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魔族相比,这支队伍中的魔族身上的杀意和血腥气味都浓烈得多。   而在他们的身边,是另外一群人——正道的叛徒们。   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方蕴的瞳孔颤了颤。   “蕴儿?”方然自然不会忽视这样的一道眼神,抬头一看,却愣在了原地。   方蕴竟然在易衡的阵营?   这么说,其他人早就知道他谋害自己亲子的事情了吗?   方蕴见他神色之中只有惊疑,嘲讽地笑了笑:“怎么,父亲见到我,觉得很奇怪吗?”   “方家主,你要和你的儿子叙叙旧吗?”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方然身子绷直,额头渗出几滴冷汗:“主上,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白钦越的眼神在方蕴身上转了转:“是吗?我还想说,你这个儿子看起来有些意思呢。”   方蕴抿紧了唇,冷冷地看着他。   “曾经我也有个儿子这么看我,你猜他后来怎么了?”白钦越突然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白玉陵自己推着轮椅上前,神色恭敬:“父皇,有何吩咐?”   “告诉他们,今天的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白玉陵的眼神微微一凝,抬起头来,直视着易衡:“是我。”   “哈哈哈哈哈,方家主看到了没有。”白钦越语气玩味,“养儿子,就应该养成这样,一条听话的狗,玉陵,继续说,上次那断粮的主意,是谁出的?”   白玉陵顿了顿:“是我。”   “白玉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瞬间,所有站在易衡身边的人都怒视着白玉陵。   他们都知道,易衡对白玉陵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十分信任,可没想到,他竟然背叛了他们。   白玉陵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我本来就是魔族之人,甚至是下一任的魔尊,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放弃这个皇子的位置呢?”   “你无耻!”林慕愤愤地骂了一句。   她握住了易衡颤抖的手,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从一开始被白玉陵蒙在鼓里的,又何止是易衡一个人呢?   易衡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魔族大皇子,此等心机手段,易某甘拜下风。”   白玉陵睫毛一颤,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仍旧是没有开口。   白钦越对这种反目的戏码十分感兴趣,看得放肆大笑:“哈哈哈哈,瞧瞧,修真界中竟然还有相信修士和魔族能和平共处的?”   “不过是群没断奶的孩子罢了。”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上吧,我的子民们,撕碎他们!”   魔族众人应和似的吼了一声,冲向易衡几人。   然而不知为何,这几人却并不慌乱。   白钦越心头一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掉了什么。   林慕不紧不慢地从易衡的储物袋中取出了在仙宫之中拿到的那三样东西。   看着白钦越瞬间变了的脸色,林慕知道,他慌了。   这些是阆宇仙君留下来的伏魔秘宝,对付魔族十分有效。   阆宇仙君是何许人物?   那可是能以一敌万的战神!   林慕拿起那伏魔镜,将靠近他们的魔族全部弹飞,又将霹雳珠扔出去,雷劫之力瞬间在许多魔族的身上炸开。   不多时,这一支小小的精锐队伍就折损了大半。   白钦越的脸色十分差劲。   “没想到,这几样东西都在你们的手里。”   林慕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们会傻到冲出来送死吗?”   白钦越沉默了一下。   他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没想到,是他小瞧了这群正道的小娃娃。   “就算你拿到了这些东西,也改变不了你们的结局。”白钦越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就试试看咯?”林慕眉头一皱,将伏魔镜对准了白钦越。   然而不知为何,对白玉陵和其余魔族都有奇效的伏魔镜此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卧槽,不会是这个时候坏掉了吧?   林慕心中大惊,嘴上却不肯退让:“你要是现在撤兵,我留你一命。”   “口气倒是不小。”白钦越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冰冷,“你知道为什么伏魔镜对我没有效吗?”   感受着他身上的气势慢慢地攀升起来,岳止流剑眉微竖,有些不敢置信:“你突破到合体境之上了?”   难怪白钦越会如此胸有成竹。   几千年了,修真界还没有一个突破合体境,达到更高层次的。   也就是说,放在现在,白钦越几乎就是天下第一,正道来多少势力,可能都不够给他添一盘菜的。   魔族大军原本因为阆宇仙君的秘宝低沉下来的士气瞬间就被激励起来:“魔尊大人万岁!”   他们脸上写满了狂热与尊崇,而易衡几人,却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水来。   这一战,难道注定要失败了吗?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正道的未来,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站在前面的林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开了他们,渐渐地靠近了魔尊。   白玉陵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不舍变得坚定,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他和阆宇亏欠了她啊。   白钦越胜券在握,也没有注意到林慕这小小的蝼蚁,而是看向了易衡:“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易家小子,因为你是天命之子啊,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打破天命的桎梏,到达传说中的那个境界!”   易衡突然想起了一段回忆。   天命这个词,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   几年前在苗家见那个神神叨叨的大祭司的时候,那个大祭司就曾经提到过。   但那个时候,大祭司说的好像是明线和暗线,他是明线,而林慕是暗线……   易衡微微侧头,却发现林慕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大爷的,我真的想揍你很久了!”   看到林慕举起拳头冲向了魔尊,易衡的呼吸都要停滞了:“林慕,快回来!”   不出所料,林慕被白钦越一把掐住了脖子。   “就凭你,也想伤到我?”白钦越轻蔑地笑笑。   “放开她!”易衡从储物袋中抽出木剑,全身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   “别过来!”林慕吼了他一句,语气凶狠,让白钦越和易衡都愣在了原地。   她的脑海之中,订单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   “您有一笔新的炸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您有一笔新的炸了么订单,请及时处理。”   ……   与从前的那些挖宝订单完全不一样,沉寂了很久的系统这一次发布的任务竟然是让她拉着魔尊一起爆炸。   虽然搞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任务的备注上面写着,只有这样才能搞死魔尊。   本来林慕是不信的,她并不认为事情会到鱼死网破的程度。   可当伏魔镜对魔尊无效,岳止流又道破了他已经突破的事情后,林慕突然就明白了。   或许,系统说的是真的。   “怎么,你是故意来送死的吗?”白钦越皱着眉,手上的力气加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比刚刚她拿出伏魔镜那些东西时还要不好的预感。   林慕的脸色涨的青紫,艰难地伸出手,狠狠地按下了虚空中的那个按钮。   特么的,不就是炸吗?   要么死她一个,要么死上一群。   一换无数,她血赚好嘛?   一道有些绚烂的蘑菇云瞬间在原地升起,看起来既梦幻,又有些凄美。   “林慕!”易衡被余波震得站不稳身子,却依旧摇摇晃晃地想要冲向爆炸的最中心处。   “易衡,你给我记住了,不许找别的女修!”   林慕的声音响起,蘑菇云消散后,她的身影却已然消失不见。   而白钦越躺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生死未卜。   易衡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心中一片茫然。   他疯狂地用手翻着被爆炸炸出来的土丘,试图找到林慕留下的一丝丝痕迹。   终于,抱着几块残破的剑身,不知何时,易衡已是泪流满面。   “咳咳,咳。”白钦越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嘲讽道,“只不过是这种程度,就想杀了我?”   易衡面无表情地转身,却有一人先他一步,用一根与他们在仙宫中获得的青鸟毛一模一样的羽毛,将白钦越钉死在了地上。   刚刚回过神的众人和魔族再次愣住,看向了那只苍白纤细的手的主人。   白玉陵叹了口气,从轮椅上站起身来:“父亲,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吗?”   “你,你!”看着他与正常人无异的双腿,白钦越目眦欲裂,“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他本来以为,白玉陵已经被他牢牢地拿捏住了。   可没想到,这竟然是白玉陵设下的局。   “算是吧。”白玉陵的语气突然有些飘忽。   一股大力突然将他掀翻,易衡狠狠地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白玉陵,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易衡的双目通红,摁住白玉陵的肩膀,字字泣血地质问着他。   易衡终于明白了,阆宇仙君当时那句不要相信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醒悟的似乎太迟了一些。   白玉陵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被魔尊打断。   “你们两个,我还没有死呢!”白钦越吃力地挥动着手臂,试图控制人傀,杀死两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傀竟然纹丝不动。   “父皇,您想让他们做什么?”白玉陵举起了一只左手,所有的人傀也举起了它们的左手,动作一致,看起来非常和谐。   可落在白钦越的眼里,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整整齐齐地向他挥起了镰刀。   “父皇,您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第72章 072 真相   白玉陵轻轻地动了动手, 给人傀们下了指令,将魔族和正道的那些叛徒团团围住。   “白玉陵, 我果然还是小瞧你了!”白钦越的脸色越发虚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炼制人傀的方法,也是你使的计?”   白玉陵轻轻点头:“是啊,若是不让你以为胜券在握了,这次怎么能成功呢?”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白钦越问出了和易衡一样的问题。   “白钦越,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会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白玉陵的声音很轻,可这句话却如同平地惊雷, 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身死之后就会踏入轮回, 不论魔族或是人族,向来如此。   白玉陵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钦越眯起了眼睛, 隐隐地有了些猜想:“天魔之子?”   这是一种在魔渊皇族之中极为独特的传承, 每隔数千年才会出现一次, 他们都是一头银发, 额间有天生的圣火印记。   上一次出现的那个天魔之子,似乎就是在人傀的方法尚未失去传承的时代。   难道每一任的天魔子, 都会有之前的所有记忆?   “不愧是魔尊。”白玉陵拍了拍手,语气中似乎有些嘲讽,“你以为我是你的儿子, 可实际上, 我却是你的祖了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宗, 真是可笑啊。”   听到他的这句话, 白钦越直接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就算你有前世记忆, 可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大业,明明这个修真界很快就是魔族的了!”   白玉陵冷笑一声:“都说魔族和修士之间积怨已久,可你们谁知道,数万年前,魔族和修士之间也是和平共处的?”   “曾经的魔族,生性耿直,骁勇善战,虽然身处魔渊之中,但仍旧实力强劲,可后来呢?”   “因为一己私利,内斗不断,脾性也越发暴躁,所谓的传承,传着传着,就只剩下了你们这些冷酷嗜杀,甚至不惜同族相残的渣滓!”   “当然,变成这样的不止是魔族,修真界中不少自诩正道的人也是如此。”白玉陵扫视四周,语气中满是失望。   “你们以为为何这么多年未有一人飞升?所谓飞升,需要超脱一切,包容一切,就凭你们现在的心性,照照镜子,你们配吗?”   易城中,不少修士和魔族都被他的话骂得老脸一红。   “所以,天魔之子的传承就是让你来做这些事情的吗?”   听着易衡并不带任何语气的问句,白玉陵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天魔之子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这些魔族和修士,对吗?那这些人傀呢?”易衡指着那些失去了神智的人傀,“你利用他们?”   白玉陵长叹了一声:“易衡,你信不信,如果我不这么做,这一次也一定会失败?”   “这一次?”易衡抓住了他话语里的关键字,“什么意思?”   “我曾经试过很多种方法,每次马上就要得手,第二天都会重新轮回。”白玉陵指了指头顶上的这片星空,“你们总以为这是天命,但有没有想过,天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命,就是一个写满了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而已。不论是你,是我,都只不过是这话本子中的小小角色,还有些根本连名字都没有。”   易衡微微皱了皱眉。   这样类似的说法,他好像在林慕熟睡的时候听她嘟囔过几句。   想起林慕,易衡的心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   “林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的。”白玉陵笃定地说着。   是的,易衡早就知道林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她总会说出一些新奇古怪的词语,而且她的思想也要比这个世界的女子要大胆许多。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也依旧喜欢她啊。   “她的死,你也有预料吗?”易衡攥紧了拳头,希望从白玉陵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她是破除这个世界禁锢的唯一的钥匙,易衡,对不起。”   白玉陵话音未落,易衡的拳头又挥了过来。   这一次的力度比上一次的还要重,白玉陵的脸侧直接肿起了一块。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只不过和挠痒痒一般,但他却并不想恢复。   感受着脸侧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白玉陵突然笑了起来:“你和阆宇真的挺像的。”   阆宇?阆宇仙君?   看着易衡脸上的疑惑神情,白玉陵擦了擦嘴角的血,“林慕的灵魂,是阆宇亲自去这个话本子的源世界寻了放入剑灵之中的,包括她体内的一个你并不知道的系统,都是阆宇亲手设计出来的。”   “阆宇仙君不是已经飞升了吗?”   “千年前,阆宇的飞升也是打破了禁锢才完成的,那个时候,他自己的剑灵牺牲掉了。”白玉陵解释道,“飞升之后,他四处游历,终于找到了话本子所在的源世界,又寻到了林慕,耗费心力将她传到了这个世界他原本的佩剑当中。”   “你为何会与阆宇仙君认识?他还提醒过我,不要相信你。”   白玉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我一直拥有前面几世的记忆,所以知道与上界联系的方法。”   “至于不要相信我……”白玉陵有些无奈,“他可能是觉得我在下界十恶不赦,是个魔头?”   虽然他之前好像确实跟阆宇吹过这种牛,但阆宇对自己说话总说一半的这个毛病心里没点数吗?   这种话都敢跟易衡说,就不怕他死在易衡手里?   “白玉陵。”易衡突然喊了他一声,“你告诉我,林慕到底有没有死?”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白玉陵轻咳了一声:“在这个世界呢,她应该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过,她的灵魂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之前的那个世界了。”   听到这句话,易衡松了口气,喉头梗住的那一根刺终于软化下来。   他还以为林慕真的永远消失了呢。   “放心吧,我都说了,你和阆宇很像,他自己现在都天天惦记着他的那个剑灵,又怎么会看你重蹈覆辙?”白玉陵吐槽了一句,“林慕灵魂里面有他捣鼓的一个叫系统的东西,是不是收集了很多矿材?”   易衡点了点头,掏出了储物袋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矿:“是这些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但阆宇让她收集的,应该都是铸剑用的材料,你把断剑和材料放到那个炉子里面,估计就会修复了。”   “那她是还能回来吗?”易衡的眼神中   写满了希冀。   白玉陵勾起了唇角:“她能不能回来,还得看你能不能突破了,先定个小目标,到达阆宇的那个境界,估计你就能去那个世界了。”   易衡:……   从化神境到渡劫境,整整三个大境界,这目标还真够小的啊?   难道他要等上几百上千年才能见到林慕吗?   凡人的寿命那么短,万一林慕在那个世界老死了怎么办?   白玉陵像是看穿了他的担忧似的,“安心修你的炼,那边时间跟这里的流速根本不一样。”   人家阆宇到现在都没找着自己的剑灵,他这有了门路,倒是还嫌弃时间长了。   易衡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白玉陵,所以你说你是我的舅舅,到底是为了骗我还是真的?”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会骗人的人吗?”   易衡和他身后的几人都点了点头。   白玉陵沉默了一下:“算了,随便你们怎么想。”   “白玉陵,你真的是我舅舅吗?”易衡又问了他一遍。   白玉陵一甩衣袖,问出了一句有些矫情的话,“是你舅舅如何,不是你舅舅又如何?”   “如果你是我舅舅的话,人傀的事,我会和你一起解决的。”易衡搭上了他的肩膀,“但如果不是,那你就好自为之,接受惩罚吧。”   原本想听他说点什么温情的话的白玉陵:……   好家伙,还分得挺明白。   他翻了个白眼,拍开易衡的手:“小兔崽子,人傀的事不用你管,我自然有办法。”   易衡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如果不是林慕出事让他方寸大乱,易衡并不觉得白玉陵会是个坏人。   虽然他确实有利用他们,但归根结底,他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   靳阴的那件事发生之后,白玉陵也冒着被魔尊发现的风险跑来送药。   易衡并不认为他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利用这么多无辜的修士。   “所以,让人傀们恢复原状的代价是什么?”   白玉陵总感觉自己被这个外甥拿捏住了似的,十分不自在地回答:“不过就是一点修为罢了。”   “你现在什么修为?让他们恢复需要耗费多少修为?”   “呵呵呵,在下不才,继承了这么多辈子的记忆,也就马马虎虎比魔尊高一点吧。”白玉陵挠了挠头:“应该也就从头开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方面是震惊于白玉陵这不显山不漏水的境界,另一方面则是感慨他得豁得出去。   这可是对很多人来讲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要散了?   人傀已经几乎将魔族和叛徒们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被钉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魔尊。   另外一个,是两股战战几乎昏厥的方然。   “哎呀,好像差不多了,你们有仇的报仇啊!”白玉陵推了推易衡,又推了推方蕴,“易家的事,基本上都是他们两人搞的鬼,还有你,半个铁皮娃。”   方蕴本来酝酿好了气势,却被白玉陵的这个称呼搞得半点都严肃不起来。   “蕴儿,蕴儿,你放过爹吧,爹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有意的存心的蓄意的是吧?”方蕴并不留情,手起刀落,取走了方然的性命。   要不是方然心狠手辣,他能被别人叫成半个铁皮娃吗?还好意思过来求情!   至于易衡,那就更不会手软了。   眼睁睁地看着魔尊不甘心地咽了气,易衡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一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一些。   阴谋,猜忌,陷阱,欺骗,环环相扣,最后却突然发现,高人竟在自己身边,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真是不怎么美妙。   白玉陵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敛下了眼神中的一丝快意:“快回去修炼吧,早些接林慕回来。”   是啊,现在并不是迷茫的时候。   易衡的眼神坚定下来。   不就是渡劫境吗?   他先冲为敬! 第73章 终章   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林慕只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就好像灵魂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整整甩了一夜似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 洒落在她狭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温馨。   林慕随意地看了一眼时间,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   梦的内容,林慕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 但不知为何,醒来之后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将长发拢到耳后, 拿起柜子一侧的一个相框,轻声说了一句:“爸,妈, 我出门了。”   林慕生活的城市, 是一个节奏慢得不行的地方。   她在高中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 日子就更加清闲了。   当林慕来到奶茶店把门打开的时候, 高中生们还没有下课。   她打扫了一下店里的卫生,坐在吧台前, 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小说APP。   之前追的仙侠小说好像还没有到结局呢,只不过她喜欢的角色死了,她也有段时间没去关注了。   点进页面, 看着简介里的那几个名字, 林慕轻啧了一声, 皱起了眉头。   她果然还是很不喜欢这对男女主。   不过, 她总觉得这部小说, 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苏幼禾和白玉亭那两个智障,不是已经变成炮灰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慕自己都有些惊讶。   开什么玩笑,他们两个人可是主角,怎么会变成炮灰呢?   她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压下心中没来由升起的烦躁,林慕点开了小说的目录。   很好,在她喜欢的那个角色死掉那章的后面,点击量有明显的跳水。   她就说嘛,本来像这样的古早文里面正常人就很少,唯一的一个还领了盒饭,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不开心?   易衡,易衡。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从心头涌上,让她有些诧异。   她竟然会对一个角色如此念念不忘吗?   轻笑一声,林慕没有再看小说后面的内容,放下了手机。   高中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了奶茶店,她也要开始工作了。   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将香醇的奶茶递给这一张张青涩的脸,林慕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高中生,十六七岁,正是懵懂的年纪。   有小男生涨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展示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姐姐,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林慕微微一愣。   她的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将心中陡然升起的莫名的熟悉感压下,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呀同学,我没有微信的。”   “那,那QQ也行啊?”周围一起来的同学开始调笑,小男孩的表情越发的羞涩。   林慕看了眼自己空空荡荡只有消消乐和小说软件的手机,又一次拒绝:“我也没有QQ。”   “译文,快回来吧!”有知道情况的学生将那男生拉了回来,“老板姐姐一直都没有什么社交软件的。”   那个名叫译文的男孩耷拉着脸:“怎么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她是真的没有。她的父母,以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前几年出车祸,都没了。”   “啊啊,我记得,是林老师和高老师……怪不得。”几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林老师夫妇是他们高中最有名的夫妻档,不知道带了多少状元班出来,但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社交的圈子实在是不怎么广。   恐怕店主姐姐也是一样,根本没有很多可以联系的人吧?   林慕并不知道自己在这群高中生心中的形象越发的凄惨,她没有下那些社交软件,不过是因为怕麻烦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她对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更别说是结交朋友了。   小说,文字,算是她唯一的精神食粮,常有人说她病态,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一天的枯燥工作很快就过去,林慕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打开了一本新的小说。   她时而露出意味深长的姨母笑,时而被书中的极品气得头皮发麻。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却格外充实。   林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熟悉的报站声音,回过神来,匆忙下车。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点,林慕皱了皱眉,冒着雨,一路跑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怎么在这边,你跑得还是这么快?”   这男子的语气熟稔得好像和林慕认识了很久似的,她困惑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他轻轻收起了手中与周围的现代建筑显得格格不入的油纸伞,将她揽入怀中。   “林慕,好久不见。”   钥匙落地,声音清脆。   无数的记忆碎片涌上,泪水悄无声息地从林慕的眼角滑落。   “不要哭了,我带你回家。”   眼泪被温柔地拭去,在这了无意趣的世间,她的归宿,她的心安,终于与她撞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