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邮寄新娘[七零]》 作者：溜溜猪 　　作品简评： 　　赵曼穿越到一本年代文里，成为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知青，她的到来让当时处境困难的原主摆脱了被后娘和极品亲戚压榨的困境，而她自己也同时成为三个孩子的好后娘。她见证了时代的变迁，通过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身边的人的命运。本文节奏轻快，行文流畅，通过对女主日常和事业线的描写，展示了一个母亲对孩子们的拳拳爱意，也展示了母性大爱的光辉，文章内容积极向上，值得一读！ =========== 第1章 　　一九七五年夏，桃花村。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漫长，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扑面而来，到了日头西斜，生产队的社员们才拎着锄头、扁担等农具下工。农村里就着日头上工下工，所以夏日最难捱，到了夏季硬生生的要比冬日里多干两个小时。 　　赵曼带着草帽，站在大树底下都觉得热的眼晕。 　　对于初高中都不爱上体育课的懒人超级选手来说，上工一天约等于要了她小命，赵曼拎着锄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快要跌倒在地上，但只要看见知青点的大门，就能见到小旋风一阵刮过，她已经抢在众人前头进了门。 　　冲进院子里，首先从井里打了凉水，舒舒服服的喝上一大缸子，再从院子中晒热的水缸里面打上一桶热水，院子里面晒的是活水，每天都换，在煤炭跟天然气都没有普及的时代，柴火比粮食还金贵，可要省点用。 　　冲到知青点后院洗了个战斗澡，做完这些，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知青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小丫头是可怜的，十二岁就来插队，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是想到赵曼可怜的身世，知青们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臭美，每天回来首先要给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魏敏跟赵曼关系最好，也知道她这个臭毛病，不知不觉也跟着她学了起来，还别说人下了工先洗个热水澡，着实轻松不少。 　　赵曼洗完澡，就看见外面拿着毛巾跟桶子的魏敏排在后面，两人相视一笑。 　　“赵曼，我妈叫你过去一下。”说话的是赵曼的便宜表姐苏爱华，人站在知青点的门口，却不敢进院。 　　“哦。”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身子却很诚实，赵曼从廊下找出来个小篮子，在门口的菜地里摘豆角，她的动作轻快好看，像燕子在跳舞，不到一会儿小框子里面就满满当当的了，摘完了豆角就开始剥玉米皮。 　　豆角茄子都是当季的时令蔬菜，因为产量大，农村都喜欢种这几样，知青点的门口有一块自留地，也种了一大片的蔬菜。 　　“我妈说叫你过去一下。”苏爱华又重复了一遍，看着赵曼那张小狐狸精一样的脸，心里头的火就蹭蹭蹭往上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死妮子一点都不听招呼。 　　听苏爱华说这话，赵曼这才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子，那双微微往上翘起的桃花眼，便是让女人看了也心动，她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手上摘着长豆角，那十根细长细长的手指像葱段子一样，村里的小伙子们都喜欢这一口，只要是赵曼娇滴滴的求人帮忙，就连大队长的儿子的方大江，都乐意帮。 　　想想方大江平日里看赵曼时候的眼神，苏爱华就气的一口牙都要咬碎掉。 　　赵曼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妈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吗，叫一声小姨真当你是我亲小姨啊？ 　　“是小姨要让我给洗衣裳吗，我们才下工还没有吃饭呢，而且今天还是我煮饭，让小姨别骂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你看我今天去地里，还把手给刮了呢。”说着眼泪汪汪的把手臂往前摊开，而此刻眼泪汪汪的赵曼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瞧瞧这茶里茶气的发言，仿佛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一样，气都不顺了。 　　其实这娇滴滴的丫头，也没有给自家做过几次事情，可每次都能让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现在她娘也不敢让她帮着家里做活了。 　　这话说完，知青点的其他人看着苏爱华的眼神就带着那么一点不善了。 　　这苏家也是过份了啊，动不动就叫赵曼干活，不是割猪草，就是洗衣裳，赵曼本来年纪就小，也是要下工，下工了以后还要给你们做活，你们当自己是地主婆吗？ 　　知青点都是轮班做饭，轮到赵曼她做的最简单，煮个玉米，再煮一锅子长豆角就完事，虽说饭菜简单，但是赵曼的手艺好，豆角都能让她做出肉味来，所以知青点的人都挺喜欢她做的饭菜。 　　“快点走快点走，赵曼是我们知青点的人，我们都舍不得叫她做事，你们到使唤上了，你们这是资产阶级的腐化现象！” 　　“就是，又不是真的亲戚，装什么装呢，赵曼是赵曼，你们苏家是你们苏家，我们都舍不得使唤赵曼，凭什么叫她上你们家给孝敬，又不是亲大姨，说白了就是个小妈的亲戚而已。”听到小妈几个字，苏爱华的嘴角抽了抽，赵曼怎么连这个都跟人讲啊。 　　“看什么看，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人了啊。” 　　苏爱华看见知青点的人已经很不友善的要拖着竹竿子真的来赶人了，扭头就往外面跑，一边走一边看着坐在小板凳上面懒洋洋正在摘豆角的赵曼又在翻白眼了，气不打一处来。 　　啊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当然叫不动了，原主确实是一个听话的傻白甜，但是谁让那一次赵曼洗衣的时候落水，两人的灵魂在失控隧道里面打了个转，她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叫赵曼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赵曼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加班猝死以后来到了一本年代文里，独生子女，父母又是公职人员。 　　听起来超级牛逼对不对，可惜原主就是个炮灰。 　　原主出生于六十年代，在家里是最小的女孩子，作为家里有五个哥哥一共六个孩子的大家庭，这个最小的小姑娘，却顶替了哥哥的名额，来农村插队的知青。 　　父亲赵传炯是一个纺织厂的主任，跟原配只生了赵曼一个孩子，后来渣爹跟同单位的方曼丽好上了，到了六十年代中期，原主的母亲突然在家里消失，原主也成为可怜没娘的孩子。 　　要说这个方曼丽也是有本事的，她原本也只是纺织厂的勤杂工，因为勾搭上了赵父，不仅编制解决了，最后入主东宫，顺便把自己跟前夫的五个儿子带到赵家让赵传炯这个冤大头养活。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家里有方曼丽做主，渣爹就不太能说得上话，就连最后家里要派人下乡插队，都报得是赵曼的名额，当时还不到十二岁，后娘又使了点手段，谎报了年龄才让她下乡。 　　原本赵家的那几个小伙也要下乡去的，结果方曼丽找了点关系就免了。 　　最后原主被派到了方曼丽的老家插队。 　　在赵父看来，方曼丽真的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后娘，当然傻白甜也信了。 　　刚开始赵曼真以为自己到了乡下可以放飞自我爱自由，却不想到了农村以后不仅要上工，还被方秀丽一家当成童工一样的使唤，队里的活干完以后还要去帮着干家务活，为了儿子的前程，方秀丽甚至打算把原主送上一个四十多岁的领导的床。 　　按照书中的剧情，苏爱华过来叫她，就是打算给那位领导相看相看的。 　　可怜原主才十六岁，就这样被人糟蹋了。 　　当然，现在这个赵曼肯定不会走上原主的老路，要她做家务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她自己懒的腰都懒得伸，能不做就尽量不做事。 　　赶走了苏爱华，赵曼转身进了厨房，知青点的厨房不大，在旁边支了个小屋子，里面小到只能容忍一个人进去，所以平时除了做饭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进来，瞅准了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她从空间里面掏出来一小锅油，以极快的速度铲了一锅铲油出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驾轻就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处理完油以后，赵曼再飞速的把油藏了起来。 　　这坛子油就是她在系统商店买来的，没错这就是所谓的穿越者的金手指。 　　那些知青，也没吃过啥好东西，一大锅豆角里面稍微掺点货，谁能吃出来？ 　　赵曼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发现，通过劳动，系统可以给她一定的金额，比如说她现在做的是农民，一天的收入就是五十块，这些钱不能提现，只能在系统商店购买东西，而且是在同等环境下购买，比如说现在她身处的是农村，她的系统商店相当于四十年后农村小卖部，里面除了八宝粥，方便面，香烟，还有的就是一些快要过期的物品。 　　这些东西都是七十年代没有的，哪怕她想提一点东西出来卖，也怕被人当成“投机倒把”给打死，所以她只能偷偷摸摸去享受。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兑换高阶一点的东西，就必须去大一点的城市生活，为了不天天吃盗版火腿肠临期八宝粥，她试着在县城里面兑换物品，物资的种类就齐全很多，但是吧，县城也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防晒霜。 　　为了防晒霜，她以后也要去大城市里面生活呢。 　　这个金手指也有不足，需要用劳动来兑换金额，干的活越累或者技术含量越高，兑换的金额也越多。 　　呔~ 　　对于懒癌末期的人来说，这个设定简直丧心病狂！ 第2章 　　赵曼此人，又宅又懒，又懒又馋，吃了十几年的外卖+食堂，没想到也有自己做饭的这一天。 　　现在她可是别人眼里的精通厨艺曼。 　　豆角煮起来很快，主要是加了点油，味道当然比平常要好。 　　懒人版做法，起锅烧油，放入豆角，放入盐巴，搅一搅，放水焖一焖，只要没焖糊，咱们还是好朋友。 　　因为加了油，这样做起来没有难度，随便烧烧就好吃，油是系统商店里面买的，一坛油也只要二十块钱，轮到她做饭的时候才加一勺，能吃两个月，她自己天天吃没有油水的伙食，也需要改善一下，所以用起来不心疼，众人只当她厨艺好，没人怀疑过。 　　这一顿饭做完，刚才的澡算是白洗了，前胸后背都是湿哒哒的。 　　她一走出来，男知青张红旗就问：“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张红旗是西北过来插队的知青，今年十八，体格好比老知青能干，经常帮赵曼的忙，这也是赵曼的众多倾慕者之一，刚才赶人最麻利的就是他。 　　其他几个知青也跟着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各自都拿好了自己的碗筷，等着知青点的大姐魏敏分饭。 　　张红旗又跑到厨房里面帮忙端出来一大盆玉米。 　　玉米是生产队现分的，能吃到新鲜玉米的季节就那么几天，甜甜的玉米棒子跟玉米面的概念不一样，还是很受欢迎的，夏天日头长，中午得加一餐，每人一个玉米棒子，晚上的主食还是就着玉米，女同志两个，男同志三个，每人还能分到一碗菜。 　　魏敏负责打菜，赵曼负责分玉米，虽说知青点里也有几个平日里爱偷懒耍滑，但吃起饭来是一个比一个还精，个个都冲在最前头。 　　现在桃花村有十一个知青，属于知青点人口巅峰时期，为了解决这群大姑娘小伙子吃饭的问题，大队长方满仓的发际线都往后挪了几厘米，好在这一年上头放开了政策，队里多养了几头猪，到年底拖到县城去交公，能抵不少口粮，基本上能满足村里人的温饱。 　　但就细粮而言，也不能放开了吃，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要靠玉米红薯维持生计。 　　温饱都刚刚才满足，吃肉的机会就更少了，知青点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加了油的菜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赵曼做的饭菜就是比旁人要好吃，加了油的菜比一般的菜香得不知道多少，个个都跟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赵曼，你是怎么做饭的，这饭菜做的真好吃。” 　　“废话那么多，吃你的饭，赵曼你多吃一点。” 　　“对对对，赵曼要多吃一点。” 　　不知不觉间，原本并不显的赵曼成为知青点的中心，大家的话题从今天地里头的趣事，转移到了赵曼身上，知青点难得的传来了一些欢声笑语。 　　吃完了饭，张红旗和另外一个叫唐红兵的男知青负责打扫，赵曼见日头落了，准备出去走走消消食。 　　懒虽然是懒，在不愿意劳动这方面她是不遗余力，但是在保养这方面她还是坚持了很好的习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既然重生了一次，这回是一定不能早早就猝死了。 　　桃花村不大，像赵曼这样喜欢出门消食的人也挺多的，下了工有些人端着饭碗出去聊天，一般都喜欢围在两处说些话，男人们一处，女人们一处。 　　赵曼巧妙的绕过人多的地方，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短发妇女，领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曼曼，刚才爱华过来叫你，你咋不过来呢，今天周主任来家，还带了好多好吃的，我还打发爱华叫你过去吃饭呢。” 　　语气里面听着好像很亲昵。 　　这短发妇女就是便宜妈的妹子方秀丽了，姐妹两个本来都是桃花村这一带的人，方曼丽有点姿色，早年靠着丈夫进了城，等找到了赵传炯，又一脚蹬了她的便宜丈夫，顺利的从临时工转正成了正式工，如今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了，而方秀丽的命就没那么好，嫁给了苏老实，生了两儿一女，去年苏老实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如今家里老大娶了媳妇，老二的婚事还没个响，家里过的挺拮据。 　　赵曼跟她就是面子上的关系，嘴上叫着小姨，但双方都没将对方当成亲戚看。 　　赵曼还没说话，男人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口中问道：“这就是你那个侄女？” 　　方秀丽笑的很谄媚：“可不是，我说了她长得水灵吧，曼曼快点跟周主任打声招呼，周主任是县里革委会的主任呢。” 　　赵曼皮笑肉不笑的冲老男人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叫了一声“周主任。” 　　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模样娇俏的不得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即便是阅人无数的老男人，也被她这一笑勾走了魂儿，顿时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时之间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 　　方秀丽也看出来周主任很满意，便悄悄使了个眼色，让周主任跟她去一边谈。 　　赵曼见两人离开转身就走。 　　到底是城里姑娘，赵曼那张脸蛋嫩的就跟能拎的出水来一样，一双桃花眼便是不笑的时候也勾人，年纪虽然小了一点么，但是总归是能长大的，周主任已经是心猿意马了。 　　这个周主任么，书里面也提到过，原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暴力狂+色情狂，老婆其实也是他打死的，不过他一个县革委会的主任，没人敢得罪他罢了，这事就捂过去了。 　　周主任在男女关系方面一向都很乱，在县城里面玩腻了以后，想要来女知青最多的桃花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这不就碰上了方秀丽，周主任想要摘朵鲜花，方秀丽想要赚点彩礼钱，于是狼狈为奸，原主跟了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周主任。 　　由于原主当时年纪还小，没有办法扯证，就以保姆的名义住在周家，几年过去以后，周主任也玩腻了，在勾搭上其他人以后，将原主赶出家门，没有学历，没有回城的资格，原主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只能进城投奔父亲。 　　谁知道这个时候赵父已经被组织上调查，为了救渣爹也是为了回城，原主再一次准备献上自己的身体。 　　“一百五，但是现在没有办法解决结婚证的问题，这两年先住在我家当保姆，一个月我给她十块钱，你看成不成。”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就开始讨价还价。 　　“一百五啊，是不是少了点，我们这里嫁姑娘都要九十九了。”方秀丽露出为难的神色：“实在不是我刁难您，我们曼曼好歹也是城里姑娘……” 　　“城里姑娘，就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折腾几回呢。”周主任虽然嘴上这样说，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小姑娘羞答答的小模样…… 　　———— 　　那边赵曼刚离开两人，转身就往村委会方向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眼前一亮，甜甜的叫了一声：“王妈妈。” 　　这小嘴儿甜的，王翠花的心都被她给糊住了，长满了周围的脸笑的非常慈祥。 　　来人正是桃花村的妇女主任王翠花，五十来岁的模样，身材胖胖的，性格很好，她听大队长的媳妇说起赵曼给苏家洗衣服和打猪草的事情，就很看不上方秀丽的那套，压低了嗓门说：“她这又是来做什么的？” 　　她还看到了个男人呢！ 　　“刚才带了个男人一起过来呢，我小姨家的事也不会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上去两人关系倒是很好，王妈妈你提着这么多东西呢，我帮你提。”说着就抢过王翠花手里的竹筐子。 　　论演戏谁不会，这种初级剧情一般都出现在电视剧的恶毒女配们的身上，赵曼表演的十足十的走心，既然方家姐妹那么向往城里生活，索性再送给城市大礼包给方秀丽，也不枉小姨你对原主多年的照顾！ 　　王翠花心里头一暖，她家也有个这么大的闺女，可是没有赵曼这么懂事，还会主动帮助别人，以前倒不觉得她性格咋样，现在看起来真招人疼。 　　听说这小丫头的亲爹自找了后娘后，就让臭女人迷了心窍，让自家闺女顶替那五个儿子的家庭来插队当知青，这身世就瞧着可怜了，从知道这事儿以后，王翠花就找到大队长给赵曼换了个轻松些的活干。 　　成婚了的妇女没有哪个不憎恶给人当小三的那种女人，王翠花也不例外。 　　以前不知道方秀丽跟赵曼这个亲戚关系是个西贝货就算了，从知道后就觉得以前一些事情很奇怪，比如说赵曼总在给苏家做活，偏偏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不跟人说，这下就更让人心里揪着疼了。 　　偏方秀丽是赵曼后娘的妹子，又不是什么亲小姨，这关系扯出去面子上就不好看了，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对她的行为是很不齿的。 　　赵曼撅着眉头一脸想不通的样子：“不认识，说是城里来的男人，是来相看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给我爱华姐找对象呢，可是看着又不像呢，那年纪做我姨夫都够了呢，比我小姨看着都大，这不，往那边去了。”小手指着包谷地那方向。 　　她正暗搓搓的内涵方秀丽跟这个男人有点内啥。 　　小姑娘家家的当然不懂了，一男一女去包谷地能干啥好事，可王翠花也是过来人，能不懂？ 　　当着孩子的面不显，王翠花已经是很嫌弃方秀丽的行为，虽然是个死了丈夫的，婚姻自由，如果谈好了对象好好去谈就好了，□□的去包谷地里干啥，咱妇女同志顶半边天就不能自重点吗？ 　　而且还是生人，还是在自己村里！ 　　王翠花被方秀丽的无耻给惊呆掉，这事儿决不能这样罢了！ 　　送走赵曼以后，王翠花就找到了大队长方满仓，另外还有苏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准备去包谷地里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是敢在桃花村乱搞男女关系，一定让这对狗男女好看！ 第3章 　　方秀丽就压根没有拿原主当外人，尽管是个西贝货亲戚，但是已经把赵曼看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怎么这么说呢？ 　　新源县这一带的人都不喜欢生姑娘，有时候生多了姑娘就暗搓搓的处理掉了，时间久了，当地的姑娘就稀缺，这就导致小伙们不好找对象，当地人管找对象叫“买媳妇”，这个“买”就说明当地小伙给出去的彩礼钱是带不回来的，所以现在家里姑娘的数额，决定了你家未来财富的走向。 　　知青也回不了城，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方秀丽已经把赵曼看成了自己的私产。 　　日常给原主洗脑—— 　　“曼啊，你又不像你爱华姐有娘家，在这里我就是你娘家，日后你要找对象，可要让小姨给你把关的哦。” 　　“曼啊，以后你的婚事就操持到我手里了，要想小姨给你找个好人家呢，以后就要对小姨好点。” 　　“曼啊，你们女孩儿家以后就是要嫁人给娘家换嫁妆的，你又不像你爱华姐条件那么好，现村里人找对象都不愿意找你们知青，不过有小姨在，怕啥？” 　　这话刚开始说赵曼还没有感觉，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危机感也越来越重，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就回不了城，即便能回去，命运也是掌握在那群“哥哥”们的手里，所以对方秀丽是言听计从。 　　但是原主绝对想不到，方秀丽为了钱，会将她卖给一个这么老这么龌龊的男人。 　　走出王翠花的家门，赵曼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王翠花找来了大队长方满仓，还有苏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往玉米地走去。 　　她给王翠花点了个赞，真是干得漂亮！ 　　村里不大，从王翠花家到玉米地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众人都想看重头戏，因此走的比较急，等到了玉米地的时候，那头的谈判还没有结束呢，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不扯证，不扯证怎么行，这以后说出去多不好。”这是方秀丽的声音，她这是故意为难周主任，想要提高点价钱呢，一百九十九是好，但是周主任能够一下子加五十，当然还能加更多，方秀丽心里砰砰跳着，压住心跳还想抬点价格。 　　“这不就是这两年的事吗，过两年准扯证，彩礼都给你了你还怕啥，这两年就按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给，我条件这么好，到城里也是能找到黄花大闺女的，你可别拿乔。” 　　“那你去找啊，这事我们多吃亏啊，咱们也不用谈了，即便你是干部也要按章程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主任这种人精能不知道这女人就是想要钱？ 　　钱他不差，革委会主任当了这么久，走后面找关系的一年到头都不知道有多少，他家钱多的都能堆起来，但放在自己钱包里比放在别人钱包里要好的对吧，他盘算了一下，自己条件虽然不错，但到底是二婚，在县城里面找个人动不动要“三转一响”，光这个就起码要六百块钱还不算彩礼，这个乡下女人就提了两百，其实还是很划算的。 　　想想刚才那个小娘皮的模样，还真是俏啊，这天天下地皮肤都能嫩出水来，这要是放家里好好养着，别提多舒坦了，想到这里他身上都起了些反应，跟方秀丽说话也猴急起来，一把拉住方秀丽的手臂，说道：“这样好吧，再加一百，其他的我就不用说了，最多也就这样了，我要是在县城里面找，人家自己还有副食本能吃供应粮呢，我图个啥，可我再喜欢也有限度。” 　　一听到三百，方秀丽的心跳速度就更快了。 　　都说城里人有钱，还真是阔气啊，这在乡下地方娶媳妇一般就是“六六大顺”“八八发财”“九九如意”的数字，这么多钱别说给二蛋娶一个媳妇，娶三个她都能，当即激动的脸通红，咬紧牙关说道：“就这样说定了，三百，咱们谁也别反……” 　　恶心了半天，终于到鉴定奇迹的时刻，在一旁偷听的赵曼已经笑到肚子疼。 　　本来她只是打算让村干部们看到方秀丽卖侄女的丑恶嘴脸，但是这些话只听了半截，怎么听都好像两人有点首尾的意思呢。 　　而不远处的那群人，王翠花听的脸色铁青，苏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听到了自然是手都捏紧了。 　　不要脸，不要脸，臭不要脸！ 　　却说王翠花等人过来的晚，旁的没怎么听到，比如说前面提到的小知青之类的，他们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进入到讨价还价的阶段，而且又是扯证又是彩礼又是扯价钱，在他们心目中，这女人已经不要脸到了自己亲自来要钱的地步，而且对方还不愿意扯证。 　　这怎么成，当下的风俗还是比较淳朴的，没有扯证就想要上车，这不是伤风败俗吗。 　　王翠花是谁啊，女权半边天的代言人啊，她是绝对不会容忍男同志在桃花村乱搞关系且还不愿意负责的！ 　　所以说方秀丽的话才说道了一半，王翠花就黑着一张脸冲进了包谷地，好家伙，这男人裤子里面的小帐篷都支起来了，看着特别明显，方秀丽的一张老脸更是憋的通红，而且两人这年纪也般配，旁人是绝不会想到其他上头。 　　“这位同志，竟然来我们桃花村乱搞男女关系，满仓柱子，把他绑起来先，今天晚上就开个批D会！”王翠花气势汹汹的指挥着大队长跟苏大柱。 　　方满仓算是王桂花夫家的堂侄，一向听这个婶子的话，当然义不容辞。 　　“老实点别乱动！”苏大柱替自己早死的兄弟不值，捆人的时候手上就没带含糊的，绑的死死的才好。 　　“哎哟我可真是冤枉啊，我是找方秀丽同志说媒的，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大哥你们行行好先放开我慢慢说。” 　　“说媒，说媒能说成你这样？”王翠花瞥了一眼周主任的下半身，一脸不屑的说：“说媒能说到地里来啊，那你倒是说说方秀丽给你说的谁？” 　　“这个这个……”周主任还真是词穷。 　　赵曼还没有到婚龄，他跟方秀丽商量好的是先以找保姆的形式先把小娘皮忽悠上他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这事儿要说出来，情节可能比搞对象严重多了，他做革委会主任好些年，也不知道多少人眼红，要是让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还不往死里整他，想到这里他闭上了嘴，不敢开口继续说下去。 　　方秀丽见状也是目瞪口呆，她怎会料到王翠花会来这里! 　　她跟王翠花可是因为一只小猪崽子，掐过架的，两家人水火不容的关系！ 　　而且看到苏家那几个叔伯兄弟要杀人的眼神，她瞬间就明白，这要是说出来真相，不仅得罪了周主任，连村里人都会鄙视她。 　　乡间民风淳朴就很少开展批D，大队长方满仓同志正愁今年的KPI不够数呢，批D村里人他还不太好意思，批这种外地人而且还是个Y棍他可就太没有心理压力了，今天好不容易抓了个典型，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次表现的机会：“有什么话咱们到了村委会再说，还有你方秀丽同志，一起去吧。” 　　批D会这种东西，周主任是听了就害怕，带上高帽子，用绳子拖着去游街，这种情景简直是人间噩梦啊，要是有一天他也要被人用绳子牵着跟牵羊一样在村里游街，真是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瞅了一眼方秀丽，权衡了一下，索性咬了咬牙：“我可是县里面的干部，你们要敢批D我，我让你们好看！” 　　这话一出，苏家的那几个叔伯兄弟就再也忍不住了：“干部，那你可真是有脸，哪个单位的我们上你单位说说道理，在人家村里谈事情谈到裤子都拖了是个什么道理。” 　　乡下汉子最受不得窝囊气，方秀丽在外头不要脸没关系，带到村里来就是她不是了。 　　而且谁管你干部不干部的啊，“哐当哐当”几声巨响，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鬼哭狼嚎声，刚开始周主任还在求饶，后面就只剩下哀嚎了。 　　赵曼幽幽的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名场面啊！ 第4章 　　回到知青点以后，赵曼心情大好，等大家伙都睡下，她点开系统空间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余额，一共九百八十五块五，她在空间的商店用两块钱买了一根火腿肠，一块钱买了一个茶叶蛋，想着洗发水没有了，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包洗发水，预备着明天洗个头发。 　　从系统里面的劳动成果参考了现代人的支付标准，商店里面物品的价格也是参考了现代的物价。 　　按这个标准来算，即使赵曼存了点钱，拿到城市里面也挥霍不了几把就得没了。 　　问题是她要怎么回到城市呢？ 　　宝宝心里苦！ 　　所以她不仅要快点去城市买买买，还要去城市里面挣挣挣，以她推测如果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干点别的收入会比现在高，再者除了系统里面的劳动所得，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她手里头也很拮据。 　　拿其他知青对比，张红旗这样的知青，每个月都有从家里寄过来的补贴，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票，过年过节的回不去，老家还会寄来一些干果衣物等。 　　反观现在已经当了副厂长的赵父，不仅没寄过东西，甚至连汇款单也没有一个，每年的年节，别的知青大包小包的往知青点拎东西，而她只有蹭吃蹭喝的份，除了张红旗，魏敏那些人也经常从自己为数不多的零食里面挤出来一些匀给她，这也就让原身养成了喜欢蹭点别人好处的小毛病。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尽量也让其他人沾点她的小便宜，比如说做菜加点料，煮粥从商店里面买点米掺进去，总之只要是她做饭，大家不仅吃的好，更是吃的饱。 　　不是她要当个啃老族，原身从十二岁来到这里插队，已经足足五年，代替家里的那几个猪头吃了这么多苦头，想到以后赵父对那几个“儿子”巴心巴肝的，最后亲生闺女什么都没有，她都觉得对不起原主好端端的一条命。 　　再说原主的母亲死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已经算是不错了，凭什么便宜方曼丽这个臭女人呢。 　　躺在床上，赵曼暗搓搓的啃着手指在想，要怎么回去呢，没病没痛没事发生的，还真是不好回呢！ 　　不仅她要回，她还要过上好日子，让方曼丽那些人看着眼馋的好日子。 　　她一个这么懒的社畜，真的是在一个月内，把上辈子一辈子都没干完的体力活都干了啊。 　　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全身酸软，还是被热醒的，魏敏昨天就听到了音讯，今天早上挤眉弄眼的就在笑了。 　　可是赵曼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早餐以后，就更笑不出声来了。 　　一人一碗稀得不像话白米粥，简直是米汤，配上一小碟咸菜，这咸菜倒是可以无限量供应，但是吃多了也难受。 　　农村没有改善伙食的条件，赵曼在外头也不好从空间里面买点牛奶面包啥的，只能苦着一张脸吃咸菜，其他人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好，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要回城，疯狂的想回城。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知青，她要怎么回到城里去呢？ 　　———————— 　　农村的生活没有一丁点娱乐，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成为农村娱乐生活的主旋律。 　　村里很快就传了风言风语，都说方秀丽不要脸，跟人耍对象耍到包谷地去了，都是当奶奶的人了，怎么这么猴急呢？ 　　不过据说对方也没有跟她好好处的意思，当天晚上在村委会赌咒发誓，说是方秀丽勾引的他，对方表示以后绝不会跟方秀丽来往，鞋底抹油跑回县城了。 　　这事儿不仅知青们在田间地头上说，村里人人都能说上一小段，最夸张的就是说那男人被抓到的时候当时裤子都拖了，说得绘声绘色，有滋有味的。 　　至于半夜被野狗一路追，最后回到县城的时候裤子都快被扯掉的事情，旁人自然是不知道，要是知道还不一定能多热闹呢。 　　出了这事以后，村里人看到方秀丽都没个好脸，女人自然是看她一声骚味怕她勾搭自家男人，正经点的人家都不会考虑把自家姑娘/亲戚许配给苏家的老二苏建国。 　　现在方秀丽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打听男人的事。 　　“哎呀方家嫂子，真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啊，听说那男的是城里人，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人家还在耍对象呢，对了你那对象以前也没有看见过，真是个城里人啊，我男人说以前去县城好像见过他的，有空带村里来给咱们悄悄呗。” 　　“说真的婶子，你都找了城里人了，以后是不是也不用来地里上工了，二蛋的婚事也好解决了呗，想必二蛋也不会看上咱们乡下姑娘了。” 　　旁边的人自然是夸张版哄堂大笑。 　　这个时代农村也没有别的娱乐形式，无非就是聊八卦，聊完这家婆娘又是那家汉子的，方秀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一下子就成为桃花村娱乐版头版头条。 　　被人背后议论了还不够，婆娘们还想当场看人的反应哩！ 　　方秀丽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活都没干完哪有那么多话说，是不是很闲啊，回头让大队长给你们多派点活呗。” 　　个别平日里就跟方秀丽不对付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说道：“哎呀婶子现在可真是神气了，还会使唤大队长了，到底是快嫁到县城的人，大婶娘你说是不是？” 　　方秀丽冷哼一声，冲着这群人挥了挥手里的镰刀，看见一群多嘴婆娘再也不敢言语，便转身回地里干活去了。 　　风言风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让人淡忘，苏建国那边的婚事不好说，苏爱华那边也出了点岔子。 　　原本苏爱华跟人定了亲，两边的婚事也说好好几年，今年苏爱华都十七了，那边再提起来，女方这边却是死活不愿意嫁，哭着喊着说要嫁人除非拉着她的尸体出去，苏家连人家订礼白面五斤都吃到肚子里了，这会儿却要退婚，弄得吃相难看，苏家一下子又上了桃花村娱乐版头版头条。 　　村里面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了风声，原因是苏爱华那未婚夫不知怎的，竟从京市被调动到了唐城新城的牧场里面放羊，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她就哇哇大哭起来。 　　想她苏爱华在农村里面算是顶顶好的姿色，加上有个在城里纺织厂上班的小姨，一向都是高人一等的姿态，今天陈美花带着那种眼神看她，一准背地里笑话死她了。 　　她的一颗芳心本来就系在方大江身上，那未婚夫多少年前就在外面当兵，见都没见过，怎么都不会嫁给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的，之前方秀丽劝她是说以后可以去京市，如今京市去不成了，她才不要嫁给韩景瑜去边疆吃苦呢。 　　方秀丽简直要被自家姑娘气死：“唐城怎么了，韩景瑜再不好也是祖国的兵，我去打听了一下，他现在都当了十年兵，按照战士服役十年的标准应该有四十四块钱一个月，每年年节，都能分不少的好东西，你看他家老娘穿的的确良，那都是韩景瑜部队里面发的布票给扯的，我听说部队里还有食堂，要是随军就在食堂吃饭，伙食比咱们自己家好多了，一个月都能吃上两顿肉。” 　　“你听说你听说，我倒是听人讲当兵的迟早要退伍，像韩景瑜那样的为什么不退伍，那是因为他会在草原上放一辈子的羊，或者锄一辈子的地，戈壁摊上一点水都没有，那些战士就在戈壁上面垦荒种地，种包谷种棉花的，随军的过去了便要给战士们挑水，那种地方连个阴凉处都没有，我才不要嫁到那里吃苦，有布票发我看我都没有命来穿，而且从唐城到这里要坐上一天的火车，妈我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可能就回不来了。”说罢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可真不想嫁到唐城去放羊挑水摘棉花啊！ 　　“放羊的兵怎么了那也是兵。” 　　“谁爱嫁谁嫁去，反正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不行你自己嫁过去呗。”婚事是好多年前苏老实跟韩石头定下来的，那会儿两个老人关系也都好，只是等苏爱华年龄大点就结婚，没想到这当口韩景瑜调到唐城去了，苏爱华现在就要死要活的非得退了婚不可。 　　方秀丽沉默了。 　　确实跟原先说亲的时候讲的不太一样呢，原来说的是京市，便远她们也能忍，好歹京市是天子脚下。 　　听到唐城两个字，赵曼的耳朵就竖了起来，这可是她的家乡唐城啊，七十年代中期祖国跟美苏关系还在僵持期，在进口商品高昂的情况下，国家在唐城附近规划了一个系统的工业化、农业化的大城市辐射圈，从七十年代初期开始往唐城调集了大量的技术人才，在八十年代初期已经初具规模，到二十一世纪初期，唐城已经是能够媲美纽约、伦敦、东京的国际化大都市。 　　当时方曼丽也是嫌弃唐城不好，把唐城的老房子给卖掉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结果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个城市的发展远不如唐城，一套房子的价值还不如人唐城的一个收入，方曼丽谋算了一辈子，最后谋了个寂寞。 　　这个城市现在是其名不扬，但是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春风，唐城率先发展了起来，而最早到唐城的土著们可是享福了，有些人因为来的早，买下来一块地，然后就在唐城扎根下来了，等到若干年过后，地价飙升，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土豪们横空而出，什么开面摊的老板拥有两套房子啦，拉货的货车司机拥有八栋农民房啦。 　　当时赵曼对这些土著们富有很复杂的情绪，说是羡慕嫉妒恨也不为过。 　　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总之如果说能够占尽先机，在唐城那种地方买上几块地，那以后不是能过上当年想都不敢想的躺赢生活吗？ 　　在书里面，这个男人可是改革开放第一代大咖，韩家四虎，不仅由他创造了一个时代，他收养的三个孩子，也都是颇有来历，而在这个年代都不能公布身份的孩子们。 　　结束了十年运动以后，这些孩子也被自己的家庭认了回去，至于收养这些孩子们的韩景瑜，也成为这些家庭的大恩人。 　　这在书中可以说是金手指一样的设定，突然被满心要当土著的赵曼想了起来。 　　韩景瑜就是书中的绝对男主，大佬一般的存在，不仅他是男主，她养活的那几个大佬，现在还是小屁孩呢。 　　所以，大佬现在正在放羊？ 　　赤鸡！ 　　超想围观大佬放羊啊啊啊！ 　　要是能拍几张大佬放羊图，放将来等大佬火了，估计能卖大钱。 　　想到这里赵曼激动的搓了搓小手。 第5章 　　不远处的韩家，王桂花为儿子的事情也愁的不行。 　　韩景瑜是家里的老大，十五岁就参军，到现在个人问题还没能解决。 　　刚开始家里的老人们也不急，反正老家这边也定好了亲事，原本苏家那个也没说不能随军，但最近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阵风，说老大去了唐城放羊。 　　然后苏爱华就不顾死活的，非要退掉这个亲事不可。 　　媒人刚走，委婉的表达了苏爱华不愿意去唐城放羊的意愿，老太太就愁上了。 　　要说人才呢，家里这几个孩子，老大是最好的，才十五岁就高高个一米八几，模样生得又周正，身子板样好，当年征兵办一眼就瞧中了他，弄去京市给领导当勤务兵。 　　可恶的苏家，当时说的千好万好，就是看中可老大能够当兵，还能去京市，真是日久见人心，老大调到唐城的消息传出来以后，苏家那边退婚的信也马上递了出来，现苏家一退婚，好好的孩子在村里被人说的乌七八糟的。 　　王桂花气的牙痒痒，还是好说好话的把媒人送走了。 　　“你也别干着急，老大这不还没三十呢。”韩石头敲了敲烟杆子，眯着一只眼睛超里面瞅了瞅：“再说你跟苏家的也不对付，做亲家没得丢人，到时候三天两头的掐，孩子们脸上也不好看，并且，苏家听到老大调唐城来就认定不好，就要退婚，这样的亲咱们也不能认，总会有好姑娘上咱家来的。” 　　老头子会看风水会看命，解放前还跟一个很厉害的阴阳学过，他说有，那就是一定有。 　　王桂花看着老头：“真哒？” 　　韩老爷子神秘的点头：“老大跟苏家的其实八字不是那么合，但当时我跟老实兄弟说好了，也不好退，既他们家主动提退了，咱们就乐见其成就好。” 　　“苏家也是烂了心肠的，她配得上我儿子吗，当年不是你跟老实大哥把婚事定了，我还真看不上苏家那个丫头了，听说最近她跟满仓家娃走的近，一心一意就要去城里过日子，也是个不安分的小贱货，跟她娘一个德行。”想到方秀丽传出来的那点腌臜事儿，王桂花突然又不心疼这桩亲事了。 　　况且还有方秀丽前几日传出来那种丑事，她苏爱华以为自己真能许个什么好人家不成？ 　　有其母必有其子，这种腌臜老娘能生出什么货色出来？ 　　王桂花定定神。 　　以前村里人都羡慕她有个在外面当兵的儿子，现大家都来打听，问老大在外面是不是犯了错，被罚到唐城来的。 　　想到这里王桂花就想哭，老大竟然是自己要求调过来的，这老大简直是个铁憨憨。 　　这段时间王桂花急的嘴上都要起火泡，做梦都想着儿子的事情。 　　“不然咱就去一趟唐城算了，到了那地方找部队领导反映一下情况，事业是要干，可是成家也重要啊，两个弟弟都结婚生娃了，就他——”说到这里韩老头咳嗽了两声，他不是不急，但是急也没用。 　　“不行就让老大把那几个孩子送进福利院，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了别人的孩子自己连家都不成，现在他都二十五了，再找个小姑娘肯定不合适，要找个二婚或者死了男人的，我也不甘心。” 　　韩老头沉默着不说话，其实到不止是苏爱华这边有问题，老大自己压根就没有找媳妇的意愿，若他诚心这桩婚事，就该自己回来，让老苏家闺女看看他现在的人才相貌。 　　让村里的人看看他是不是放羊的，老大这是担心那几个孩子呢！ 　　以前听老大提过一嘴，就说这些孩子的爷奶都是对他有恩的人，这场运动影响了几个孩子的爷奶，最近孩子们亲妈死了，老大只能申请去唐城，把孩子们也一并带上，而跟部队那边说的是老家这边妻子生的孩子，对村里人讲的是在部队生的，所以两相其实都不知情。 　　不过做人应该感恩啊，孩子的爷奶都是建国时期的功臣，如今受到了迫害，儿子就算晚结婚几年，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也是应该的。 　　“这事你看能办就办，办不了的也没有办法，老大自己有分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先瞧着吧。” 　　“也只能这样了，明儿我找找媒人，让她帮我问问隔壁大队有没有合适的。” 　　听公婆说着，唐彩云跟蔡秀敏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说许了苏家两百块的彩礼，苏家都不干。 　　花两百块钱给大伯哥找媳妇，这媳妇是镶了金边的不成？ 　　虽说家家户户娶媳妇少不得彩礼，可她们进门的时候才六十六！ 　　公婆果然是偏心的，现在儿媳妇还没进门可好，等进了门，以后大伯哥的钱还能汇回来不，不然她们就说这老太太就爱咸吃萝卜淡操心，儿子不娶媳妇就不娶呗，老二老三都有孩子，又不是绝了后。 　　农村出息不大，一年到头能混个温饱，到年底各家各户按工分分钱，摊到人头上，一人也就十几二十块，跟老大的津贴比起来，这些都是毛毛雨。 　　再说呢，大哥现在一个月寄回家五十块钱，粮票肉票布票的一年不知道有多少，大哥跟家里交代这种东西都不要往外去说，想到大哥结婚以后，这寄回来的钱可能少甚至没有，唐彩云的心里就楞不是滋味，但要她开口跟老太太讲别操心大伯哥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哇。 　　王桂花虽然嘴上厉害，却又是个好婆婆，从不磋磨媳妇，韩石头小时候学过字读过书，是个很明理的老人，这老大在部队还有一份工资，寄回来的吃喝够家里改善生活，这日子真没啥不满意的。 　　妯娌两个点点头，挪到屋外面剥玉米，唐彩云的手没停，嘴里也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要说咱公婆真是偏心，凭什么都是儿媳妇，老大家的能花两百，咱当时都是六十六。” 　　说着就来气，手里的玉米粒子跟下雨一样往下掉，现在是农忙时候，收完玉米又要开始种春小麦，队里的事情多，家里的孩子也闹腾，但一切都有指望，想想再过一个月又是老爷子的生日，到时候老大又会从唐城那边寄回来肉票跟布票什么的，总归比村里那些刨坑种地的要好多了。 　　但就本心来讲，农村人都不愿意出远门，别说唐城是个沙漠和戈壁遍地的地方，就是天天能吃面条，她也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性子直，有一说一，但是家里是公婆当家，有些话她可不敢当面跟公婆说。 　　蔡秀敏的性子比较含蓄，鬼心眼子多，这会儿已经盘算上了，大哥出去当兵十年，每月都给父母汇钱，家里的用度，娶媳妇，这些钱都是从这里面出的。 　　先不说大哥手里头的，就是老头老太太手里存的钱，估摸着都有上千，想想这个，她就不愿意得罪两位老人，再说娶妻生子天经地义，到了年纪分家也是理所当然，她也没有道理去跟老人说不让大伯哥结婚啊。 　　不过要二嫂既然要出头，她不如在旁边看个热闹，毕竟两百块的彩礼，那可不是小数目！ 　　“二嫂，其实我也不太好说，虽然大哥赚钱多，但是没分家之前，这钱就是公中的，当时娶媳妇的时候跟我说一视同仁，我们家才只要了六十六，不然我姐出嫁，男方都给了八十八呢。” 　　还有一点她不会说，新源县这一代的彩礼是根据男方的条件来给，男方的条件越好，彩礼就能越少一些，韩家的三兄弟个个都是大高个，家里的父母双全又能帮上忙，别说六十六，五十块也有不少姑娘想嫁进来。 　　当然韩景瑜能出这么多是因为情况特殊不是——人家有出息，又要随军。 　　见弟媳妇也深以为然，唐红英觉得自己算是找到了战略合作对象，微微把头靠近了蔡秀敏一点，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大哥在唐城那边有三个孩子的事情，是我说出去的，这话你可千万别跟人讲，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你说是不是？” 　　“啥，二嫂，这事是你传出去的啊，让爸妈知道了——” 　　“他们不会知道，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唐彩云露出一个“你看我聪明吧”的眼神，一张黑黝黝的大脸在夜色下看着格外的诡异。 　　蔡秀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二嫂也太狠了吧！ 　　虽说她也有点要占大伯哥便宜的意思，但是好歹是一家人，那大伯哥在唐城放羊的事情，八成也是这个二嫂给乱说的了，她就说奇怪了大伯哥在外面的事情，怎么在村里传的有模有样的，如果说有人在村里传谣言，也就说的过去了。 　　这事儿要是让男人们知道，还不得闹翻天。 　　这二嫂也真是蠢。 　　这些，赵曼都听到了，未来的男主现在因为被人造谣，退了亲事呢！ 　　就在韩家二老愁的不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女孩子秀气的声音：“这是韩家婶子的家吗？” 第6章 　　听完两个老人的对话，心里起码有了点谱，没想到大佬现在实惨。 　　大佬的选择自然有大佬的道理，这个时候京市的局势风云多变，跟错了队伍分分钟都有被PK下台的危险，书中大佬也是在唐城发展，最后在新城市改革的浪潮中成为巅峰时期的人物。 　　在她的记忆中，能当十年还没有退伍的老兵，将来无论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都会是不可多得的金大腿。 　　赵曼走进韩家大门的时候，王桂花正抹着眼泪跟老头子吐槽呢。 　　而赵曼一张白白俏俏的脸，在这个普遍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的乡村来说，简直是一朵美丽的小野花，加上她身上带着城里人的那种独特的味道，一双微微上翘又带着些许风情的眼眸，即便是在女人眼里，都是相当俊俏的丫头了。 　　跟其他人一样，王桂花的眼睛也被赵曼给吸引住了。 　　她脑海中有点印象，这小丫头不就是城里来的知青么，这些城里知青自己抱团，很少跟村里人来往，有时候碰到村里人会打个招呼。 　　王桂花之所以对赵曼有印象，还是因为打猪草跟洗衣的时候看见过她几回，最近才听人说起这姑娘身世可怜，亲爹找了个后娘，爹不疼娘不爱的被丢到乡下五年了，连一回城里都没回去过。 　　“哎，这里是韩家，姑娘你是咱村里的知青吧，快进来坐坐。”王桂花心里一动，马上变了一张脸招呼赵曼进来坐，又给打了一杯井水递到赵曼面前，一双眼睛留在小姑娘身上就舍不得挪开了。 　　这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俏啊，都是下地劳作，村里的女孩子们都被晒成了黑皮，就这小知青，白的脸上跟用牛乳洗过一样的白皙，也难怪老大找不到媳妇呢，准是当年去了京市，看见过城里姑娘，眼光高了呗。 　　“哎，婶子劳烦您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记忆，实在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妇女叫什么名字，不过现在的人都淳朴，年纪大点的叫婶子，稍微年轻些的叫大姐或者嫂子，总归是没错的。 　　她喝了一口水，夸赞道：“刚路过您家门口，就想找杯水喝喝，没想到我还没开口呢，您就给了我了，您真是好人。” 　　谁不愿意被人夸啊，王桂花活了五十多岁了，就没见过这么会讲话的小姑娘，比起来自家那两个媳妇真是棒槌！ 　　她笑眯眯的坐赵曼对面，用相看的眼神瞧着瞧着，真是越看越好看，内心往老大身上比了比，自觉地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老大的人才，于是问道：“我记得知青点在村头上，你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老太太也是猴精猴精的人，见到小知青能没有别的想法？ 　　偏这个时候是老大找媳妇的时候呢，难道说小知青有这个意思？ 　　这些知青跟村里的姑娘还不一样，因为都是外地来的，也没有办法回城，桃花村也不是他们的故乡，所以也不会有要扎根当地的想法。 　　这样一想来，老太太便觉得往这个方向使劲说不定有门。 　　赵曼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张小脸笑的甜腻腻的：“是的呢，刚才去了我小姨家里，不知不觉就走到您家里来了，说来也是奇怪，我来到桃花村都五年了，倒是很少见到您老人家，但只见过一次，就觉得您长得很亲切，好像以前见过似的。” 　　瞧瞧这话说的多讨人喜欢啊，王桂花猛的一拍大腿：“我也是看你就觉得眼熟，但你要让我说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还真是不曾有过这样的印象，这位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来这里插队几年了？” 　　“我叫赵曼，您叫我小赵就好，今年十八了，来这里插队都有五年了。”赵曼留了点心眼，特意把自己的年龄报大了一岁。 　　她下个月过生日，四舍五入也十七岁了呢 　　“哎哟，十二岁就来了，真是辛苦，我要是有这样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舍得让你来这里当知青。”王桂花心里叹息，但又觉得姑娘是个懂事的，这么小就来插队，扎根农村五年都不曾叫过一声委屈，可不是好姑娘吗？ 　　因此她对赵曼的印象就更好了。 　　“不来也没有办法啊，上头虽说是五个哥哥，但是——”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赵曼算是把一个凄惨的小白花变现的淋漓尽致：“其实我老家就是唐城的——” 　　她这话提醒的王桂花，既然没人愿意去唐城，就找个唐城本地的姑娘啊，这姑娘还有本地户口，还有粮食关系。 　　只需要部队打个介绍信就能把关系直接调到城里，这可真比找农村姑娘便利多了，再者说姑娘看样子是自己想要回城了…… 　　真可怜啊这孩子，真招人疼，王桂花瞬间就代入到亲妈视角，心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了似的。 　　都说后娘不是好东西，但是被后娘虐待着长大的孩子应该最能体会没娘的孩子的心，也真是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从此就要在农村。 　　王桂花真是越看越合适，越瞧越满意，恨不得立刻当人妈才好。 　　因此她觉得赵曼来这里绝对不止是要口水喝，不仅她要相看人家姑娘，姑娘也是在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呢，想到这里王桂花直起腰板，和蔼可亲的问小知青： 　　“可不是，五个哥哥呢，怎么就让你来插队了呢，这要是我家姑娘啊，我得可劲儿疼，别看人家都稀罕小子，我家可稀罕姑娘了，我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都没有啊，这儿子娶媳妇就要钱，我是只生赔钱货的……” 　　赵曼嘴角抽了抽，这老太太有点意思哈。 　　他家两妯娌更有意思，摆出来绝对能开一桌席！ 　　两人聊了一会儿，王桂花硬要赵曼留家吃饭。 　　赵曼自然是不肯，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没得多的，知青们有自己的份例，她也没有必要占这个便宜。 　　这王桂花见惯了爱贪小便宜的人，现在就觉得赵曼好，赵曼实实在在一姑娘，两人更是跟多年走丢了的亲人一样，各自看着对方都觉得挺好。 　　赵曼这一走，老太太一拍大腿，立马把刚走的媒人喊回来，央求人家再试一发。 　　成不成就这一发了，但老太太坚决的认为，这一发能成！ 　　赵曼果然答应的爽快，条件就是要对方把彩礼钱给到她。 　　王桂花瞧过赵曼的样貌，笃定儿子一定会满意自己的选择，因此答应的也挺爽快，只是彩礼钱用汇款单给到赵曼，赵曼只能到了唐城才能取。 　　“什么，你要嫁到唐城去？”魏敏对赵曼的选择感到非常意外：“那方大江怎么办？” 　　“方大江那边不靠谱。”赵曼清清楚楚的知道，书里面的赵曼和方大江也有交集，可惜方大江是个妈宝男，方母一心想要儿子攀高枝，找一个城里有工作有户口的姑娘，他便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最后原主是在无奈之下才跟周主任在一起的，基于这些因素，她都不能跟方大江有更多的来往。 　　“这样也好，唐城好歹是你的故乡，可是韩景瑜这个人你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好跟不好呢，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了。”魏敏是真的觉得这个小妹妹不懂事，把外面想的那么好，要是真到了唐城，有的她哭的时候。 　　“不然怎么办，我爸现在被我后妈弄的七荤八素的早就不管我了，这些年你看他有没有给我寄过一丁点的东西，我不能留在农村种一辈子的地，我也不能等着让方秀丽那个女人卖了我，我要回城，又不能指望着我爸给我找关系，这样一来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韩景瑜好不好等我去了才知道，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他不好对不，姐你放心。” 　　“与其待在这里让别人卖了我，不如我自己选！” 　　“你说上次那个男人是——”魏敏顿时说不上话来。 　　赵曼跟他们情况不一样，她有着所谓的小姨做监护人，就没有办法自由恋爱，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 　　她说的对，与其让别人选，还不如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好歹韩瑾瑜还是个军人。 　　魏敏也知道自己再也拦不住赵曼，出于对赵曼的关心，她打算帮忙打听打听韩瑾瑜这个人人品到底怎么样，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你害怕不害怕呢？”魏敏不无担心的问，从老家到新源县，她是跟着很多同学一起过来的，又有县里面的安排，一路上都担心的不行，但是这次赵曼是自己一个人回去。 　　“姐，不出去看看怎么知道呢，雄鹰只有飞上天空，才能知道世界的雄伟，大胆去干吧。”灌鸡汤这种事，还是赵曼最行，她拿出自己戏精本精的本质，绘声绘色的忽悠起来：“我们是祖国的儿女，祖国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要往哪里去，现在我们的韩景瑜同志需要一个妻子，当然也要拿出我们当年插队来的热情，奔赴祖国的最西面，敏姐，将来你会懂得我今天的选择是对的。” 　　等到几十年以后，唐城会成为国际化大都市，你会知道我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这个时代的人淳朴，魏敏看着热血沸腾的小妹子，觉得她……有点傻！ 　　说实话，作为一个大学毕业就拎着行李箱走南闯北，走遍祖国大江南北的社畜，曾经创下一年飞到南航金卡会员的记录，赵曼相信不过是回一趟唐城而已，她把这趟旅途，当做一次千里面基。 　　她离城市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啦。 　　渣爹，我来了！ 第7章 　　赵曼最近真是事事顺心。 　　韩家人得了准信，就开始去县里面走关系打介绍信，先是打电话找到了部队领导那边。 　　韩景瑜那边刚好去了外地，刚好负责后勤的赵干事跟韩家人很熟悉，一来二去的就给韩家那边把介绍信给开好了。 　　韩家那边收到部队寄出来的挂号信已经是十天以后。 　　王桂花拿到了介绍信，立马叫二儿子跑到了大队打证明，拿着大队的证明跟部队的介绍信，去到县里面打介绍信，县里面看到部队开来的介绍信自然没得说，很快手续就办妥了，看着风尘仆仆从县城里赶回来的老二，王桂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干得好老二。” 　　老大可是两个弟弟心目中的偶像，为老大干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韩景林一张小麦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娘，这下咱大哥也有媳妇儿了？” 　　他自己抱着媳妇儿暖被窝的时候就在想，老大多苦啊，二十好几的人了，可能姑娘的手就没摸过，心里那个愧疚呀。 　　哐当当—— 　　“你这榆木脑袋！”王桂花毫不客气的在儿子脑袋上敲了一爪子：“那要办了酒，才正式算是咱们家媳妇儿，不过你大哥在外地也讲究不了什么，咱们也不是旧社会了，总不能让儿媳妇抱着公鸡拜堂，这样你等你大哥回唐城跟大哥说一声，酒席没摆咱们也不能亏了人家姑娘。” 　　对老娘的话奉若圣旨的韩景林点点头。 　　“赶紧去吃饭去吧，我把信给人家送过去。” 　　赵曼也刚从地里下工，依旧是第一个冲进知青点的大院，而远远的见到一个人，可不就是王桂花吗？ 　　王桂花手里拿着几样东西，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介绍信，另外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的是桃子，还有鸡蛋等物，见到赵曼她就愣住了。 　　小姑娘穿着湛蓝色的细布短袖衬衣，头发高高竖起挽成了一朵丸子，眼睛油亮亮的样子像只小奶狗儿，看见人就笑的弯起来，可是和气的模样，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娘”。 　　很难想象这孩子早早就没了亲娘，小小年纪被送到新源县插队，唐城那种大城市来的孩子，干活却从不叫苦——这可是王桂花在自家姐妹王翠花那里打听出来的。 　　别说人品，就瞧着这小模样，确信招人疼了。 　　一筐子东西塞进赵曼手中：“曼，介绍信也开出来了，汇款单我怕你弄丢，到你走的时候再给你，这五十块钱，是额外给你买火车票和路上吃饭的花销。” 　　去唐城不用五十块钱，王桂花这是额外还给了一些，赵曼这心里充满了感激。 　　这个时候军人跟军属坐车是有优惠，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是不需要花钱的，但是赵曼跟韩景瑜现在还没结婚，火车票钱得自己掏。 　　“介绍信这就开出来了？”赵曼不敢相信王桂花这速度还真是感人。 　　“早点去我们也早早就放心下来，你是先回唐城一段时间对吧，这路上远，有些东西不好带，我那里有两瓶酒，是老大从部队寄回来的，到时候你也一起带上。”王桂花说：“按说我们也应该去一趟拜访一下你爸爸，但是路上远，也不好开介绍信，光你这个都费了老大功夫了，等以后方便了，我们再去唐城看望他。” 　　这就是客气话了，从新源县到唐城，路上来来回回要折腾好几天不说，光几十块钱的路费都能盖两间房子，不过王桂花这样说表示她对赵曼还是很重视的。 　　农村里面能攒到两瓶白酒不容易，王桂花既然拿过来了，便是看重她，这个年代的人大体淳朴，她并没有考虑赵曼如果跑路这种情况，便把介绍信也打来了，白酒也送了过来，赵曼这回是真感动： 　　“我真是太幸福了，能遇到您这么好的婆婆，我没有妈以后您就是我亲妈，等我到了唐城找到了韩大哥给您打电话，明天我就去县里买火车票。”她真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上辈子在网络上自学了好多彩虹屁，赵曼在这方面简直又是无师自通，表演起来跟她的人格简直是无缝衔接。 　　王桂花简直是太高兴了，从没人在她面前说过这种话，听着受用是受用，可求这闺女别见人就这样嘴甜。 　　万一被别人瞧上了可咋整，还没领证呢！ 　　“瞧瞧你这闺女，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其实王桂花知道自己贼凶，家里几个臭小子都怕她，但是女人谁不爱彩虹屁啊，再凶的女人也好这一口。 　　“您就是人好，我真幸福。”赵曼眨巴眨巴眼睛，模样看上去俏皮极了。 　　瞧瞧，这婆婆都叫上了，王桂花自己没有闺女，其实老稀罕人家有闺女了呢。 　　但是老婆子命好啊，能找到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媳妇，王桂花觉得自己还真是命好， 　　捏着那几封沉甸甸的介绍信，赵曼的心情特别复杂，这下她一个多月的农家乐之行算是正式结束了。 　　而唐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 　　事情总算定了下来，这一路打介绍信，王桂花又总往知青点跑，整个桃花村就没人不知道韩家的这个儿媳妇算是定下来了，对象而且还是村里的小知青。 　　首先着急上火的是方秀丽，这事儿是通过赵曼自己定的，等部队的介绍信都打到了，她才知道！ 　　听说韩家真给了赵曼两百块钱，这钱又没到自己手上，她现在恨不得去拎自家女儿的耳朵，本来好好的机会是给你苏爱华的呢： 　　“你看看，我早说了韩景瑜那边是个香饽饽，你还不信，你看人家赵曼就比你有成算，自己找到王桂花把亲事说下来了，你说你是不是个棒槌，你以为不嫁韩景瑜，人家方大江就会看中你呢，你做梦去吧。” 　　苏爱华高兴的就要跳起来：“你说啥，赵曼答应嫁给韩景瑜了？” 　　这下可好了，方大江肯定是死心了，这样一来她不是就有机会了吗。 　　方秀丽嗓子都尖了，跟直鸭子似的：“你看看你还能幸灾乐祸的起来，赵曼回了唐城，你大姨还能给咱们寄东西，以后咱们还能穿上新衣裳，你可劲儿作去吧你，我就说那个小狐狸精是有成算的，果不其然，没想到韩家最后找到的人是她。” 　　这些年方秀丽从她姐那里拿了不少好处，光寄过来的瑕疵布都不少了，有时候方曼丽还会寄钱回来，还不是想要让他们把那死妮子给看紧点？ 　　现在好了，赵曼跑了，那以后方曼丽还能想得起乡下的穷亲戚才怪了！ 　　苏爱华原没想过这层，被她妈这样一提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一下让家里损失那么大。 　　便是瑕疵布，也是细布呢，乡下女孩儿有几个能穿上细布衣裳啊！ 　　她惊呼一声：“不会是假的吧，赵曼才多大，怎么可能嫁人。” 　　更让方秀丽气的还在后头，直到韩家去大队打证明时候才知道原来人家还是个营级军官。 　　军官啊! 　　这年头当兵的就稀罕，入伍每年都有加工资，军官就更不一般了，方秀丽因此气得要死。 　　方秀丽又要拎她耳朵了：“这事儿是从书记家里传出来的，还能有假，你说你是不是棒槌！” 　　骂完苏爱华以后，方秀丽第一时间找到了韩家。 　　刚送完介绍信，又跟赵曼寒暄了几句，那甜甜的小嘴把王桂花哄的心情可好着呢，这几天有事没事她都去知青点晃晃，小知青人美嘴甜，一口一个大娘叫的可亲切了，那些大姑娘小伙子的都说赵曼做饭好吃，那她也就能放心了，看着小知青年纪小，但是是能吃苦过日子的。 　　要说人都有点小毛病，韩家那两个儿媳妇，虽说也有不少小毛病，倒都是能干活的利落人。 　　这不是人家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呢，瞧瞧村里人这几天的反应，她就觉得寒心。 　　先传出去老大是个放羊的，苏家那边又退婚，其他的人家还看笑话，现在知道老大是个军官，还找到了媳妇儿呢，纷纷打听。 　　不就是个唐城，就连唐城都有不少人愿意去呢。 　　“一个个的不要脸，现在才知道我儿子是香饽饽，来不及了吧，我现在真的很感谢那位把老大说成放羊的人，这人啊，要在这个时候才能分辨谁是真心，谁是图钱。”不比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是不想去唐城啊，分明是以为老大是个窝囊废。 　　这人是不对比不知道，比一比就知道谁更好，王桂花现在是怎么瞧着赵曼都觉得舒坦，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听到婆婆这样说，唐彩云简直想一头撞死，本来以为瞎搅和一番能让老大晚几年娶媳妇的，这下事没办成，倒让那个姓赵的小知青成了婆婆心目中不爱财的模范媳妇。 　　这一对比她也成了棒槌。 　　她咋这么背呢！ 　　“老二家的，过几天赵曼可能就要走，你想想买点啥吃的，能够在火车上带着吃。” 　　唐彩云就更欲哭无泪了，还要她亲手准备吃的，不过婆婆她可得罪不起：“是，娘！” 　　王桂花越想越开心，就去知青点找赵曼说说话，刚到门口，看见方秀丽走了进来，提到了彩礼钱。 　　赵曼被这一追问，秒变委屈巴巴小可怜：“彩礼钱，凭啥彩礼要给你，你又不是我亲娘，你也没养我。” 　　方曼丽怎会放过发大财的机会，一次没卖成，第二回 能卖也成，叉着腰就骂起了小娘皮：“你也不看看你来桃花村都是谁罩着你，没我你骨头架子都烂完了，没有良心的小贱人……” 　　这一说赵曼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王桂花心疼的不得了。 　　这人咋回事呢，有脸没脸呢，没脸出门还不找人借一张挂脸上再出门。 　　别看王桂花个子小，浓缩就是精华，轮起干架，文的武的她都没输过！ 　　原本两家的关系也还好，方家两姐妹跟王桂花是一个村的，打小就认识，方家这两姐妹从小就会勾男人，而且心思不好，王桂花王翠花两姐妹又是干事雷厉风行的，两家姐妹互相瞧不上。 　　后来方曼丽进了城，方秀丽和王家姐妹都嫁进来了桃花村，方秀丽就总有一种自家有城里亲戚的优越感，经常来刺王家姐妹几下。 　　她姐妹牛逼就是她牛逼，两个姓王的就没这么好命，只能当农民。 　　所以当时有人在村里传王桂花的大儿子在唐城放羊，方秀丽难过了一下 也没拦着闺女干这蠢事。 　　那会儿王桂花就恨不得直接在方秀丽脸上甩大嘴巴子。 　　后面她亲姐王翠花在包谷地里抓住了方秀丽跟男人私会，村里调侃声最大的就变成了王桂花，活该，一家两姐妹都是骚货，骚货！ 　　“哟，你还惦记着彩礼呢，人家姑娘又不是你养大的，我凭什么给你彩礼，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要给也是给我儿媳妇自己存着。”真不要脸啊现在这人。 　　钱，给到儿媳妇就是还在咱们韩家，可要是给到眼前这个臭女人，王桂花觉得自己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叫你嘚瑟叫你能，还看不上我儿子，得亏你当时没同意！ 　　“那么大的姑娘让你们骗走了，彩礼都没有，韩家嫂子，这事不该是这样办的啊，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骗个人去唐城，你们一家都是大骗子，骗我侄女呢。”方秀丽恨不得跳起来。 　　“瞧瞧你怎么说话的，谁骗人了谁骗人了，介绍信可是我们老大部队打过来的，你敢说部队骗人了不成，再说亲戚也不能乱攀啊，谁是你侄女，赵曼可不是方曼丽那个小贱货生出来的。” 　　“小贱货说谁？”方秀丽的嗓门突然拔高。 　　“谁应声说谁，谁不要脸说谁。” 　　“你这话怎么说的，赵曼来咱们桃花村五年，谁不知道她父母把她交给我管着了，她要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跟我讲，你还说你们不是骗人。” 　　“你自己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这姑娘又不是你们养大的，说白了就连这个亲戚也是假亲戚，你们跟人赵曼是什么亲戚你敢在村里堂堂正正的说吗，你敢吗，即便是亲戚了，也没有亲戚拿走彩礼钱的道理吧。 　　这钱我是要给我儿媳妇的，谁也不能拿走，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两姐妹都是不要脸的，你姐姐勾引人家城里男人，你也跟人在包谷地里脱裤子，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要脸！”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王桂花可没这么忌讳：“哎呀，有些人就是看不惯我们好啊，我儿子为报效祖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这个恶婆娘想要破坏我儿子的婚事，准是现在又后悔了，老实说你闺女现在后悔了我也瞧不上，我们家曼曼多好的姑娘，我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们家那个呢，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的娘还能有什么好闺女！” 　　农村里面的婆娘，说到骂架是谁也不服谁的。 　　方秀丽气的眼冒金星，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来。 　　王桂花也不甘示弱，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可大着呢，家里几个臭小子从小就比旁的孩子重，她的力气大着呢！ 　　“娘，你在这里呢！” 　　两人争争吵吵的惊动了一路跟过来的儿子们，韩家的两个儿子，韩景林跟韩景柏听到老娘拔高腔了的声音，齐刷刷的出现在知青点门口。 　　哟呵，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凶神恶煞的，看着贼吓人。 　　方秀丽的后脊背顿时就凉了。 　　就这样不费一点功夫的，赵曼算是解决了方秀丽这个大麻烦。 第8章 　　当天赵曼就找到了大队请假要去县城买火车票。 　　好久没能休息，赵曼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早上起来的时候知青们都去上工，她的床头放着一碗不见几粒米的白粥，想来是魏敏帮忙拿过来的。 　　她去系统商店里面买来了两个鸡蛋，去到厨房里面煮熟了就着白粥吃了下去，总算觉得腹中有种充实感，但想到要步行一个多小时去县城，她又自闭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连个自行车都找不到出来，出门全靠十一路，也难怪现在的农村人都向往城市。 　　工人阶级每年都会发一些工业票，单位福利好的偶尔还能发上自行车票，不过这都要靠运气。 　　这个年代纺织厂屠宰场什么的油水比较多，像瑕疵布，猪油这种硬货，只有纺织厂和屠宰场的人能够弄出来，所以在所有人看来，赵曼其实生活在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然而就是一个纺织厂的副厂长老爸，竟然让自己的独生女来农村顶包插队，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就是要回去，赵曼也会在城里混出个人样出来。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县城火车站，按照原主的记忆，赵曼很容易找到地方，在买完火车票以后，还剩下来三十多块钱。 　　她刚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去系统商店看看小县城的超市有没有进什么新货，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到一旁的小巷子里。 　　来人一张秀气的脸，模样长的方方正正，看起来也白净，难怪村里好多女孩子为他魂牵梦绕，这就是原主在书里面的烂桃花方大江。 　　跟书中的剧情走向一样，她跟原主都跟方大江有一定的交集，原主在委身周主任之前还曾今找过方大江，那个时候他就表现出无能为力来，理由就是他母亲还是想他在城里找个姑娘，即便是没有正式工作的也行。 　　当然这一点她也能理解，毕竟这个世界太贫穷，方大江能够进城就绝对不想走回头路，要他再找个知青，意味着进城梦进行到了一半又要折回去。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把希望放在方大江这种男人身上。 　　方大江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急切：“你要去唐城，我听人说你要去那边嫁给韩景瑜，你了解他是什么人吗，万一到了那里他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怎么办，赵曼同志，你年纪还不大，婚姻上面的事情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景瑜的条件确实还不错，方大江心里生出来了不甘心的想法，导致他对赵曼的不舍，比书中描述的要深刻一些。 　　赵曼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着方大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关心我做什么，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哪怕你想做我姐夫，也不必要管我的事情吧！” 　　方大江：…… 　　他急切的跟赵曼说：“谁同你说的我想做你姐夫？” 　　赵曼装作一副你别骗我，这事还用问我吗的样子出来：“当然是我爱华姐说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收你的花露水，难道你不是嫉妒爱华姐跟韩景瑜有婚约，故意讨好我想让我嫁给韩景瑜吗，现在你们如愿能够在一起了，恭喜你们。” 　　甩甩头。 　　方大江半天没回过神来，什么叫他喜欢何爱华，他什么时候喜欢何爱华了，赵曼到底说什么。 　　算了，反正走都要走了，不如让他们相爱相杀去吧，苏爱华不是为了方大江连韩景瑜都可以放弃吗？ 　　—————— 　　进了城，商店里面能买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赵曼在系统空间的小店里面买了几包方便面，几根火腿肠，两包大白兔，几包红糖，几十个鸡蛋。 　　小心翼翼的把方便面的外包装毁尸灭迹，一张张面饼子放在布袋子里面装整齐，红糖换成了牛皮纸的外包装，钓鱼要用足够的鱼饵，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在渣爹那里的面子情要做足，鸡蛋留了一些给知青点这边，知青们不养鸡很少能吃上鸡蛋，另外匀了十个鸡蛋出来，一包红糖是给王桂花的，大佬的亲娘对她其实不错，这里的好感度也需要刷一刷。 　　有了这些东西，去唐城这一路后勤包装总算是妥妥的了。 　　另外花了五毛钱去县城照相馆里面拍了张照片——这个是韩家人要的。 　　转眼就是赵曼要走的日子。 　　魏敏自是不必说，原先就知道赵曼要走，只是不知道这么着急，偷偷的抹了几次眼泪，虽说是担心赵曼，但其实内心更多的是伤感。 　　魏敏今年都二十岁了，又不想在本地找个人随便凑合，唯一相处的比较好的知青现在又要走，等赵曼走了，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但其实从心底里，她是羡慕赵曼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走吧，对你来说是好事，以后咱们说不定还会再见面呢。” 　　“我走了以后你们也多看看书，你看公社都恢复上课了，说不定村里也要恢复上课，要是重新办学校，肯定是要招老师的，你要是不想一辈子都在地里刨土，就一定要读书。” 　　这个理由是现在能够找到的最好的理由，魏敏听着比自己小了四岁的赵曼老神在在叮嘱她，破涕为笑道：“我知道啦，你自己也要小心，一路平安。” 　　张红旗平复了一下心情，伸出友谊的大手跟赵曼握手告别：“一路平安！” 　　想起不久以后的变革，赵曼再三叮嘱了魏敏跟张红旗两人，抽空的时候多看看高中课本，他两都是高中文凭，捡回来容易。 　　万一历史的进程跟她所处的时代一样，不久以后就会面临着全国高考的重启，这也是魏敏跟张红旗离开这个乡村最好的机会。 　　张红旗点头应下了，憨厚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说，赵曼要走的事情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希望有缘再见这种话，说出来也都是场面话，他一定会努力，会到城市里面去，这样才不会辜负赵曼的嘱托。 　　王桂花看到赵曼送来的东西，感动自是不必说，知青的生活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这姑娘得多懂事啊，还送红糖和鸡蛋给她，鸡蛋自是不必说孩子也带不走，红糖她硬是要给她塞回去的，那画面就跟老母亲送闺女差不多了。 　　“这几张油饼子你带着，等下我让老二送你去火车站，到了县城里面买点卤味你带着路上好吃，我想想你一个人出门就不放心，从县里到你们唐城那么远，从唐城到新区又要一天功夫。” 　　其实从新源到安城还没有一天功夫，老太太带的油饼子是用白面和葱花菜油一层层的煎出来的，有点像后世的手抓饼，这个天气东西多了容易坏，王桂花这样的庄稼人能拿出来白面不容易，她是掐好了赵曼的饭量给做的，带的这些路上刚好可以吃上一天。 　　另外还有一些时令的瓜果，另外还有一包瓜子是给赵曼在路上磕的，这些都是老太太攒着平常连儿孙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隔着袋子就能闻到油饼上面的葱油香味，赵曼的心里头也暖洋洋的。 　　原主从小就没有母亲，而她也是个孤儿，王桂花的关心就像是一阵暖流一般，填补了自己跟原主身上的某一处空缺。 　　分别的难过让赵曼也不舍起来，戏精本精的她竟然跟老太太狂飙戏，眼泪哗哗往下掉。 　　“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啊。”王桂花心疼的给闺女擦眼泪。 　　“以后我回来看您。” 　　“穷家富路，路上有什么别省着，记得到了让老大给县里打个电话，我让老二明天就去邮局守着。” 　　“您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万事小心不跟陌生人说话，这些我都懂的。”本着奔赴千里见面基的心态，赵曼的心情倒是没有老太太这么复杂，前世一年怎么着一年都要出去旅游个几次，面个基而已么，其实不用这么伤感的。 　　王桂花拉着赵曼到了没人的地方，又偷偷的，塞了十块钱给她，压低了声音嘱咐：“我让老二打听了，在外头万一耽搁了要住招待所什么的还要钱，万一火车上有人提前下车了，就换个卧铺啥的，在外面可别亏待自己，你听我说，这钱是我自己偷偷拿的，你可别推辞，拉拉扯扯的待会儿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好做。” 　　赵曼就不好说什么了，她不能让老人难做。 　　但也觉得伤感。 　　原主母亲留在她心底里的记忆已经不深了，王桂花是唯一一个对她和蔼的长辈，不知道去到唐城以后她跟韩景瑜能不能处得来，不知道以后她跟王桂花还能不能再见面。 　　她扑进王桂花的怀里，很想表达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任何东西出来。 　　十块钱是崭新的票子，农村老太太也不喜欢往信用社存钱，换成了新票子都搁在床底下存着，富有年代感的十元大钞上面还存有老太太的体温。 　　王桂花叮嘱完，又交代了韩景林该如何如何，载着赵曼的自行车，慢慢的离开了桃花村——这个原主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第9章 　　“你说什么，我妈让你打了介绍信给我送个媳妇儿？”他妈当媳妇儿是什么，是个包裹还是挂号信，通知一声就这样送过来了。 　　韩景瑜一听说是个姑娘，就知道是他妈干的好事了。 　　赵干事在那边乐呵呵的恭喜他：“早就应该有个女人过来照料生活了，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找媳妇你喜欢男人啊。” 　　噗——— 　　韩景瑜没有心情理会赵干事的打趣：“你说的这是保姆，要找保姆我在当地找一个不就得了，这样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未来吗，我现在带着三个孩子，何苦拖累人家。” 　　赵干事见过照片：“又不是你逼着人家的，你妈在电话里面说，姑娘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好看的，保准你喜欢。” 　　韩景瑜的头就更大了：“现在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这盲婚哑嫁的是哪个朝代的风俗，亏你还高兴的起来，我可是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等她到了我赶紧买张火车票给人送回家去，你可千万别给我把结婚申请给往上交了。” 　　他现在是不能结婚，眼下不仅仅是几个孩子的问题，若有事，就让他自己有事好了，总归当初做了决定，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赵干事在那头悻悻的：“你怎么知道你妈叫我给你打结婚申请，还别说老太太真是个有主意的，这不就叫我给你打结婚申请呢，要不是你这个电话回的及时，说不定我这个申请就打了，你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怎么就不肯找个媳妇，有个女人在身边多好啊，冬天可以暖暖被窝，夏天还能给你摇摇扇子，回来就有热菜热饭，你是军人，又不是和尚，好了好了，话我就带到这里了，结婚申请肯定要双方都来了才能打，以你的背景肯定要对双方背景做个调查，但话我跟你说到这里，到时候小姑娘来了，你可别给人撵回去，咱们部队的单身汉多着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倒是乐意做个媒人帮人再找个对象，我说你啊——” 　　热心的赵干事心里其实有点小九九，要是韩景瑜不喜欢，可以介绍给其他战士。 　　部队里什么都好，就是太缺人，缺女人。 　　—————— 　　累，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 　　这个年代的火车跟前世看到的印度电影上面的情形其实差不多，春运都根本没法跟这比，以前见过的绿皮火车上面起码还挂着几个电风扇，这个年代电风扇都是奢侈品，降温全靠风。 　　一上车就感觉到车厢里面浓郁的味道，车座位是三个一排，因为最外面的一排挤进来了一个人，四个人就只能像沙丁鱼一样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偏偏旁边坐着的还是个体味比较重的胖子。 　　这个年代出行是真的遭罪，商业并不发达的年代，就连以前觉得推着小车推销小商品的人现在也都还没有出现，想要在火车上买一把扇子的愿望算是落空，车上人多，想要进小商场找一把扇子都不太方便。 　　还好座位临窗，简直是救了亲亲性命，赵曼只能把头搁在窗户边上，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相比之下前世的自己，因为在网上抢不到火车票而抱怨，心怀不甘的掏钱买全价机票的嘴脸还真是丑陋！ 　　火车也不知道晃了多久，还好有王桂花带来的油饼子，赵曼可以不用挪动就能吃到东西，否则去泡方便面简直是做梦。 　　她现在每啃一次饼子，就怀念王桂花一次。 　　就在中途一站停靠的时候，身边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身边的人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赵曼好奇，回头一看。 　　原本在旁边坐着的油腻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火车上的人都注意着一个穿着短袖绿军装的军人，个子魁梧比桃花村海拔第一的韩老二还要高，小麦色的皮肤，笔挺的站姿，显得他这人气质不凡。 　　而这人手上虽然抱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后面还带了两个，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不见狼狈，步伐却相当稳健，不怪这个年代的人都特别崇拜军人。 　　在没有男团，没有爱豆的年代，这样的人走出去无异于一道好看的风景线。 　　“我的座位是21和22，是在您旁边对吧。”男人的位子就在赵曼的旁边。 　　赵曼跟个土包子一样，盯着人家看了半晌，直到人站在她旁边，开口说话以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座位应该是在她旁边，他的口音中带着一股稍淡的京腔，字正腔圆的很好听，她随之也入流的切换成普通话：“是的，在中间和旁边。” 　　男人走到她旁边，拿着手里的票再一次仔细的核对了座位号，先指挥两个孩子坐好，那两个一个斯文坐下就掏出来一本小人书，一个像皮猴子一样总是坐不牢，不过因为两个孩子个子小，到没有刚才那么拥挤。 　　最后他自己才在赵曼旁边坐下，因为隔开了她跟孩子，倒不感觉很吵，而怀里的孩子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额头上还冒着汗。 　　赵曼把头微微往旁边偏了一点，风也就更多的吹了进来，男人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低声道了谢，他的声音很好听。 　　赵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脸往外侧了侧，余光却在男人身上又停留了一瞬。 　　女孩子的长相很秀气，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她也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人心生好感。 　　又过了几站，最小的睁开眼睛，用小手擦了擦，看见不是熟悉的地方先是环顾一圈，然后“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 　　“别哭三娃，你看咱们现在在火车上，很快就下车了不难受了啊。” 　　“妈。”一边哭一边用手擦脸，眼睛在赵曼脸上扫过，见旁边的女人不是妈妈，哭的就更凶了。 　　最大的孩子被哭声吵醒，皱着眉不高兴的说道：“三娃，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哭吵到别人了知不知道。” 　　小的很懂事的看了看周围，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呜呜咽咽的，男人掏出军用水壶出来，用盖子盛出一点水出来，喂到孩子嘴边，这孩子两只手抱着水杯呼呼的喝水，小脸依旧是不开心，皱巴巴的可招人疼。 　　皮猴儿吐了吐舌头：“三娃是不是要尿尿了？” 　　三娃点点头，男人忙站起来，抱着孩子去厕所，等回来的时候，小孩已经不哭了。 　　赵曼见他的脸从爸爸肩头往后看，就冲他做了个鬼脸，小孩的一双大眼睛盯着赵曼看。 　　这孩子是三个孩子里面长得最好的，肤色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圆，瞳仁黑黑亮亮，也有可能是两个大的的年龄已经可爱不起来了，就最小的这个还软萌着呢。 　　萌娃谁不喜欢呢，赵曼以前没生过孩子，可是最喜欢逗同事家的软萌的奶娃，非两三岁这个年龄段的不爱，哭起来用点吃的哄哄就成，于是她从包袱口袋里面掏出来三颗大白兔：“变！” 　　“哇！”本来又快要哭起来的孩子被这种低级的小魔术吸引了，直勾勾的盯着糖果，一双小拳头下意识的往嘴里塞。 　　赵曼摊开手，拿着其中的一个：“给你。” 　　小家伙犹豫着，怯生生的看着爸爸。 　　这年头糖果稀罕着呢，男人也不好意思随便拿人糖，尴尬的冲赵曼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五分钱递给她，然后对孩子说：“拿去吃吧，说谢谢。” 　　五分钱可不少，能买三两米，赵曼不肯收，但对方坚决表示不要他也不能叫孩子们吃糖了。 　　两个大的那个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斯文的那个对人有提防心，尤其赵曼这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别别扭扭的不肯拿，男人帮他拿了一颗，塞到他手里，这才收下了。 　　皮猴儿倒是手脚利索的一把就把糖抓到了手里，嘴里嘻嘻哈哈的道谢。 　　最小的孩子性子软软的，犹豫着把糖拿了过来，伸手递给了爸爸。 　　男人给孩子剥了糖，用手拿着喂到他嘴里，孩子小口吸溜着奶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咦。” 　　可真是好吃呢！ 　　赵曼噗嗤一笑，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性格都不一样呢，一个像个小姑娘，一个倒是机灵鬼，还有一个萌萌哒。 　　老大本来还想强趁着表示自己不想吃，但还是抵不住诱惑，打开糖纸以后舔了一口，熟悉的奶味，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眼神有种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忧伤。 　　男人摸摸他的头：“出门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不能想以前的事了，等咱们到了唐城，就是美好的一天的开始。” 　　唐城……听到这两个字赵曼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他们也是到唐城，那旁边就不用换人了：“你们也是要去唐城？” 　　老二没心没肺的，一颗糖整个丢进嘴里，三口两口嚼完了，现正盯着最小的孩子手里还没吃完的哄他给自己舔一口，听赵曼这样问，头也不抬的说道：“是啊阿姨，我们也是去唐城。” 　　他注意到阿姨说了一个“也”，也就是说她也是去唐城呢，要是接下来跟这个阿姨继续同路就好了，到时候三娃一哭，阿姨还得给糖。 　　三娃不哭就掐他一把，他最喜欢哭了，一定不会让哥哥们失望。 　　男人伸手在老二头顶上撸了一把，示意他少说话，老二便吐了吐舌头。 　　赵曼轻轻吐出来一口气，表情庆幸，虽然有孩子路上吵点，但是带孩子可以消磨无聊的时光，而且一般带着孩子的不会是坏人，再加上军人身上天然带着一种安全感。 　　殊不知旁边无聊的人用乡言磕起来CP。 　　“嗬，小姑娘看呆了。” 　　“你别说人家，你自己不也看呆了吗？” 　　“那当兵的真好看，我们队里的柱子也是当兵的，可没有这么好看。” 　　“看到没有，肩头五颗星，可是大尉呢，不是普通兵。” 　　“难怪了，看上去挺年轻的，军衔这么高呢。” 　　“俺家柱子就是当兵的，跟我说普通士兵转士官就很难了，到了军官一般是军校毕业，或者有战功，要不就是技术兵，一般人当了十年也很难混到士官，能当到大尉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火车上人也是无聊，也不敢聚众赌博，只能海天海地的侃大山，于是刚上车的年轻又帅气的军官就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淡定的坐下，并成为大家聊天的话题之一。 　　有个女人羡慕的看着三个孩子的爹：“这人真是好看，还会带孩子，咱们农村的男人都不会带孩子，嫌是女人干的活，你看看人家抱着孩子的样子多好看，一点都不娘气。” 　　一旁的人调侃笑道：“那是人家长得好。” 　　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确实英俊不凡，那张脸上的轮廓略深，个子伟岸高大步伐极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赵曼竖起耳朵听人普及知识，要知道她也马上要去部队呢？ 　　前世她见过电视里面抗洪抢险的军人…… 　　也见过地震镜头里面冲在第一线的军人…… 　　可抱着孩子的军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第10章 　　带着三个孩子，韩景瑜这一路都没睡着，刚开始是三娃在睡觉，他怕孩子打扰到人家，便坐在中间，隔开小姑娘跟孩子们。在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看起来，赵曼可不是稚嫩的跟小女孩？ 　　后来大娃二娃要睡觉，两孩子坐着睡不实，还磨牙，韩景瑜只能把座位让出来，让孩子们躺着，抱着孩子站在旁边，两孩子并排躺着，这回睡了四个多小时。 　　等大娃二娃呼呼睡醒了，就快要到目的地唐城了，这时候赵曼也折磨了半晌，总算趴着睡了个实在觉。 　　下车前赵曼还在睡，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便让二娃推醒了她，可直到下车之前她还在韵神，不曾开始收拾东西，韩景瑜摇头，想到她刚才跟几个孩子玩的时候的样子，真是个小姑娘。 　　见状跟二娃讲：“再去推她一下。” 　　大娃拧眉一脸严肃：“这么大个人了还贪睡。” 　　韩景瑜：“火车上不好睡，人家也是很晚才睡着，不像你们两个皮猴子，快点去把人叫醒，咱们要下车回部队了。” 　　“收到！”二娃喜欢干这些事情，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又推了赵曼一把，叫她起来，这回赵曼是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扭头看向他爸爸：“任务执行的怎么样？” 　　韩景瑜在他大脑袋上面拍一把：“不错。” 　　大娃一脸不屑：“夸夸其谈。” 　　二娃也不跟他斗嘴，一大三小下了火车，往出口走过去。 　　“爸，你妈真的给你邮过来一个新娘子？”二娃低着头，用力驮着背上的大背包，一张小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大娃听完小脸更沉重了：“咱爸真的要结婚了？” 　　他倒不是不希望干爸结婚，就是有点害怕，心思重的孩子了解下。 　　二娃鬼精鬼精的：“那天咱爸跟部队的人打电话，我听到了，是老家农村过来的，搞不好是个大土妞。” 　　大娃听完心事重重，有点担心未来的前途。 　　两孩子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讨论起爸爸的八卦来了呢。 　　“你说你都想些啥呢？”韩景瑜的大手在孩子头上旋过，伸手把一大一小两个包丢给两孩子。 　　两孩子一人一个包挂在背后，就活泼不起来了，韩景瑜觉得这方法忒好，这样他抱着三娃走，就省心很多。 　　二娃看了大娃一眼，没心没肺的说：“大娃担心你找了老婆就不要我们了。” 　　大娃：“叫哥，大一个小时也是哥哥。”这两孩子是异卵双胞胎，老大个头要大些，性格也是少年老成的性子。 　　韩景瑜一噎，差点让三娃跌地上，幸好孩子手紧环着他脖子呢，这孩子真是。 　　大娃痛恨的瞪了弟弟一眼：“你这个叛徒。” 　　二娃吐了吐舌头：“我姑给了他好处，让他看着你，到时候你媳妇过来了，大娃要第一个揭竿而起。” 　　韩景瑜差点又让孩子掉地上：“胡说八道，我跟你姑没什么。” 　　二娃鬼头鬼脑的：“你这样想，可我姑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要不是我家出事，估计我姑还得对你穷追猛打，其实我觉得姑娘家这样不太好，我就喜欢矜持点的，我姑太泼了，以后准是个泼妇，我娘就说我姑是泼妇，要我别搭理她。” 　　韩景瑜就一巴掌直接拍这孩子屁股上。 　　皮猴子笑眯眯的冲大娃挤了挤眉毛：“韩叔叔，以后我都叫你爸了，那你确实要给我们找个妈，我爷爷当了爸是因为有老婆，我爸当了爸也是因为有老婆，您没有老婆是怎么当爸的？咱们去到了部队里怎么弄，我跟大娃还能上学吗，三娃谁带啊，你要是出任务怎么办，咱们三娃现在还不太会讲话，徐妈老师说他得多跟人接触，以后才能好一点，三娃快叫哥，徐老师说你应该跟我这样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一起玩，以后就能变成个聪明的娃娃。” 　　当然活泼可爱是他自己加的。 　　韩景瑜有些头疼，他应付不来这种问题。 　　这一路上他都跟三娃打打闹闹，结果收获了三娃意外叫了一声“哥”，现在自信心爆棚的二娃就总喜欢逗着三娃叫他“哥”。 　　这会儿三娃又不叫了，直勾勾的看着门口吉普车，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小手也攥住了韩景瑜的衣领。 　　男娃都喜欢车呢！ 　　火车站门口人流攒动，大部分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还有来拉货的拖拉机大卡，骑着自行车来接人的群众，车站警务室的工作人员……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辆BJ212军绿色的吉普。 　　出了火车站的人流密集区，韩景瑜就把孩子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牵着孩子的小手，至于大娃二娃背上则是一人背了个大背包，现在两孩子佝偻着背要压住背包的重量，倒是不能乱跑了。 　　只是两孩子的目光，也都被吉普车吸引住了。 　　七十年代最稀罕的就是军绿色的北汽吉普，主席阅兵的时候都用过这款车呢，三个孩子的眼睛看直了。 　　看来大家说的没错，上面很重视唐城往西百公里内的戈壁改造工程，要在大西北建出来一座城，所有最好的地方上的资源，都源源不断的往唐城输送。 　　“这里这里，韩景瑜同志。”从吉普车的驾驶座那边走出来一个小伙，冲着几个人挥挥手：“领导听说还有几个孩子，就让我来接一下你。” 　　二娃看见吉普是来接他们的，兴奋的跟放出笼的猴子一样，身上的大包都拉不住这个皮猴子：“爸，这车真牛气，我也能开吗？”他的人生愿望就是要当大车司机呢！ 　　韩景瑜把后备箱打开，先把孩子身上的背包卸下来，再把东西一样样的塞进后备箱，正色道：“当然不能！” 　　二娃：“为什么不行，叔叔，回部队以后您就教我开吉普吧，以后我还想开大货车，拉货的那种，开起来呼呼的，可牛气了。”他开始跟唐小方套近乎，一口一个叔叔。 　　大娃翻了个白眼儿。 　　唐小方哭笑不得：“那你年龄还不够，你这么大的孩子就应该去读书，等长大了才能学开车。” 　　韩景瑜把东西都塞车里，三个孩子一个个的抱上车，让唐小方给看着孩子，想起赵干事说的那件事情，决定打个电话回县里邮局碰碰运气。 　　恰唐小方也拍了拍脑袋：“赵哥说过来的时候跟您说一声，有个叫赵曼的姑娘今天会过来，让我去火车站问问车次，我看了车次好像跟您就一趟车，所以还得找到这个人，我带了照片过来，您要不要看看？” 　　果然，不想来的都来了，他这个娘还真是，如果是这样，老二今天肯定会守在邮局等这个电话。 　　韩景瑜再三交代好唐小方看好孩子，走到火车站旁边的邮局，拨通新源县邮局的电话，果不其然今天不仅是他二弟韩景林在等着，他娘王桂花居然也在。 　　听说是儿子的电话来了，王桂花老激动的抢过来电话，小心翼翼的把听筒搁在耳朵边上，问旁边的老二：“是这样的吗，没声音。” 　　韩景林看着他娘都拿反了，十分无语的帮他娘把听筒给弄正了，那边才传来儿子熟悉的声音：“哎哟，真是咱们老大的声音啊，电话这东西可真是好东西，隔着上千里，都能听到我儿子讲话呢。” 　　老娘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嗓门，韩景瑜叫了一声“娘”，又说：“您怎么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人。” 　　听儿子这样一说，王桂花不满的哼哼道：“本来就给你定下来苏家的姑娘，要送她过来的，但，也不知道谁在外面说你被派到唐城来放羊了，苏家那姑娘死活要退婚便退了，后来找的这个小知青，可是个可怜人儿，人家不嫌弃你放羊，说要来唐城，曼儿可是个好姑娘，你不许对人家不好。” 　　放羊……这都是哪跟哪，韩景瑜差点没笑出声来，村里人可真会联想，不过说他放羊的也没错，唐城的草场那边有五万亩的草地，养着上千头的牛羊，可不是个放羊的差事吗？ 　　至于苏家的，他也略知道一二，以前他爹韩石头跟苏家的苏老实是拜把子的兄弟，解放前两人从鬼子手里侥幸逃过一条小命的交情，后来两人约好若是有儿子就结成亲家，后来就定了他跟苏爱华的亲事，事实上这些年回去他也没有见过苏爱华，也不知道这姑娘长啥样，既然人家要退婚，退了便退了，他娘又何苦再找一个送过来。 　　韩景瑜说道：“娘，我觉得这事咱们办的不妥，我跟那个小赵同志也不熟悉，更何况——” 　　王桂花冷冷的打断儿子的话：“何况什么，何况你还不想找对象，何况你还有心情养着别人的孩子，我不管，小赵一个姑娘大老远的去到了唐城，你要是敢把人赶回来，我就直接来唐城招呼你一顿烧火棍子，我看你敢！” 　　韩景瑜哭笑不得：“妈，我跟小赵同志在之前都没见过，怎么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王桂花：“以前人结婚都是这样见见面就成，小赵真是不容易啊，那么小的姑娘没爹没娘的，送到桃花村插队都五年了……” 　　韩景瑜垂死挣扎：“妈。” 　　“你要是赶把小赵送回来，信不信我去唐城把那几个孩子给扔福利院去，我可不管是谁家孩子，我只要我自己的孙子，你可赶紧的结婚，然后给我生个我自己的大胖孙子。”王桂花现在就是个炸药桶，一点就能炸：“孙女也行，臭小子一点都不省心，孙女更好了……” 　　韩景瑜：“……”他是深知他娘挺能扯，但是千里送媳妇儿这种事情，和要挟他把孩子送走这事，也只有他娘能干得出来啊。 　　这个小赵同志具体要怎么安排，他还真是有点头疼这个问题。 第11章 　　一个小时前 　　赵曼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到站了。 　　临走前有人推了她一把，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车上的人下去的七七八八，列车员正在清扫座位底下的垃圾，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四周，背着包袱走下了火车。 　　下了火车，落入眼帘的是久违的楼房，她只在参观游览老城区见过这种房子。 　　这个时代的楼房以两层三层的为主，城市建设比较集中，城市里面的人也不多，整个唐城市区，也没有几十年以后一个街道办大。 　　但部队驻扎的地方根本不在唐城的市区，而是在离唐城市中心好几十里的新区，要一直往西走，也不知道这个点会不会有车。 　　赵曼突然想到那个军人来，如果他们也是去同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拼个车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苦笑一声，这年头哪有拼车这么好的事情，别说几十里的路了，就算是一百里，农村人靠着自己的脚走出来的还少了去了吗？ 　　下了火车门就是大日头，然后是汹涌的人群，人流四处攒动，这年头还有扒火车逃票的，毕竟火车票那么贵，有人偷摸摸的从轨道往旁边走，因此人流不往一个地方分散，赵曼瞅准了人最多的，就是出站口果然没错。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日头正大着，外面的人还是很多，一辆显眼的军绿色吉普杵在侧门处，太阳晒的焦灼，火车站门口有颗大槐树，树下面有个大爷摆着瓷杯卖大碗茶，另外还有人脖子上挂着泡沫箱子，赵曼在电视里见过，那是卖冰棍的，出来的人抵不住中午的大日头，一看见有卖冰棍的，纷纷围了过去。 　　唐城果然是大城市，什么都有。 　　也不知道往西走都是戈壁跟草原，那边有没有这样的繁华。 　　很快她的眼睛被树下的三个孩子吸引住了，最大的那个吃相好看一点，老二依旧是咯嘣咯嘣几下就啃了好大一个缺口，老三人小，小口小口的舔着，小脸蛋上面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回站在旁边的不是那个帅爹，而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战士，几个人应该是在等人。 　　爸爸不见了。 　　“哎，糖阿姨。”老二看见赵曼挥挥手，笑起来可见他缺了门洞的门牙：“你睡醒了啊。” 　　额，赵曼一脸黑线，暂时不想理他，走过去也问了冰棍的价格，白冰棍八分，绿豆的一毛，在这个八分钱能吃一碗阳春面的年代，绿豆冰棍可真是媲美哈根达斯的奢侈品。 　　赵曼掏了一毛，也买了个绿豆冰棍，沁亮的口感从舌尖一直往心口蹿，让人顿时一个爽快，不管是后世的奶油冰淇淋，还是巧克力脆皮，都不如大日头下啃一根绿豆冰棒来的爽。 　　一边吃着一边留意着几个孩子，便见到吃的最快的二娃那根冰棍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子，这孩子蹲下来跟他亲爱的三弟交涉：“三娃，冰棍儿好吃不？”三娃的是绿豆的，两个大的买了个白水的冰棍，想来应该是绿豆的好吃。 　　这样一问，三娃一般会叫他尝尝，结果小孩果然上当，想了想以后，把嘴里的冰棍拿到哥哥嘴边，示意哥哥尝一口。 　　二娃就毫不客气的啃了好大一口，这下子冰棍就去了一大半。 　　三娃这下才回过神来被哥哥骗了，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赵曼被这两孩子逗的快笑出来，蹲下身来抱抱三娃：“乖，快点吃，再不吃就要化成水了。” 　　小孩虽然很气，但是也怕冰棒化成水，化成水的冰棒就不好吃了，他虽然不舍得吃还是小口小口的咬了起来。 　　好不容易花了几毛钱把几个熊孩子搞定了，唐小方自己也喘了一口气，笔挺笔挺的站在那里看着人流出口的方向，生怕错过从人流出口走出来的赵曼同志。 　　赵曼见他站直的时候跟一颗青松一样带着一股子精神气，就想起孩子们的爸爸，站在哪里也是这样笔挺笔挺的特别好看。 　　人就算长得丑一点，光瞅着这样的站姿，也能感受到一种美感呢。 　　正在邮局打电话的韩景瑜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人做了思想建设，倘若他丑又如何如何，挂断了电话以后又觉得懊恼。 　　这姑娘也是胆子大，虽说是唐城人，但一个人坐着火车回来，万一找不到部队她怎么办，她能住哪里，他娘也没有进过城，以为唐城就桃花村和新源县城那么大呢。 　　唐城的老区比新源县城要大了足足五六倍，而部队驻扎的位置早就出了唐城市区，是在唐城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县里头。 　　就唐城而言还是很发达的，但是到了部队驻扎地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且越往西走越荒芜。 　　他刚走出邮局，就看见几个孩子坐在树荫底下乘凉，老三手里还拿着个冰棍儿，刚火车上见到的那个小姑娘逗孩子玩，大大的包袱放在地上。 　　现在天那么热，上哪去找一个大活人啊，他有些头疼的想。 　　赵曼吃完了冰棍，拿出来刚洗过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又给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三娃擦了擦，手帕已经很脏了，她从背包后面拿出水壶出来，洗了洗手帕，洗完以后抹了把脸擦完感觉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腌制酱菜一样在火车上怄了一天，现在感觉自己的嗅觉都不大合适了呢。 　　“小战士我问问你，唐城有多少个部队的驻军在这边，您清楚吗？” 　　唐小方正精神紧张的看着远处的人流，猛的有人问他这话，他便狐疑的收回眼神，一脸提防的看着赵曼，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大长腿麻花辫，一张脸被晒的通红，模样倒是个俏的，眼睛跟会勾人的一样，水灵水灵的，这是狐狸精转世的人么？ 　　他这么大的直男看见模样好看眼睛又水灵的，直接想到奶奶讲的狐狸精的故事了。 　　“你问部队做什么？”语气里面充满了提防。 　　也不怪唐小方有这种警备意识，新城那边是国家发展的粮仓，目前已经开垦出来了大片的荒地，而新城那边的部队驻扎在那边，做的也是跟最新技术有关的工作，不仅如此，好几个大学的科研试点也都准备在新城那边建立试点，这可是祖国的新希望，是连帝国主义都不知道的一个新试点。 　　要说新城哪里不好，那就是里面都是纯爷们，便是有几个女人，也是随军或者一大家子一起过来的，唐小方不得不重视单身一个人的小姑娘。 　　这模样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见过的，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赵曼知道自己的长相属于偏媚的那种，在打扮上就尽量往小白花上面靠，中和掉自己娇媚的感觉，出门的时候特地梳了两条麻花辫，增加了青春洋溢的既视感。 　　现在更是要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哦，我是来这里找部队的亲戚的，XX地方你知道吗，我婆婆说了要去这里找我对象，我对象在里面放羊。” 　　一听是部队里的，唐小方就明白过来，这姑娘的对象要不就是农场的农工，要不就是军人，看来新城又多了一个姑娘。 　　为了区别唐城老城区，大家都管那边叫新城，那边现在除了部队，还有国营牧场，国营农场，那里放羊的跟种地的都属于国营单位，那可是有编制的正式工！ 　　早期战士们过去垦荒，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但部队不负责牧区的工作，那边都是工人：“您说的是新区那边，从火车站过去还有三四十里地，每天有三趟公交车往返，起点站在市一中，终点站就是在新城那边，新城挺大的你是第一次来吗？” 　　赵曼看向唐小方，一脸老实样：“有车过去就好了，谢谢您，要不是您告诉我，我可能都要走过去了，平常倒还好，我们在农村的时候进一趟城都要走几十里山路，就是天气太热了，这走过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额，看见人姑娘说走几十里路，唐小方这心里就起了恻隐之心。 　　特别是这眼神一下子让唐小方愧疚的很，明明他有车去那边，却跟人家说让人去坐公交车，这女同志不提搭车的事情是因为不知道他也去那边，他不提好像就有点不太厚道，总之他为第一眼看见漂亮姑娘就觉得人家是狐狸精感觉愧疚，看人不能看外表，他觉得有必要给她补充一点知识。 　　“你说你对象在那边放羊，又是军人，是不是你搞错了啊，我们那里牧区都是牧工，都是工人。” 　　他用了一个“我们这里”，说明他也是那里来的，赵曼眉心一跳，没有提搭车的事情，却又听那人说道：“算了，这车上也就几个孩子，你要是去新城那边我可以顺道带一带你，但是部队里没有介绍信你也过不去，我在这里还要等两个人，等齐了就出发。” 　　远远就见到韩景瑜走了过来，他身边没有带人，说明新媳妇他还没有找到。 　　至此，唐小方还不知道人家韩景瑜自己都没见过自己媳妇儿一面呢。 第12章 　　三个孩子恰好吃完了冰棍，齐刷刷的看着韩景瑜，就连平常最小大人的大娃，都一脸害怕的模样。 　　他们这是怕爸爸批评他们随便乱吃别人买的东西呢！ 　　二娃吃的急，伸手在裤子上面擦了擦，冰棍上面有糖份，粘在手上很不舒服，赵曼见状把水壶里面的水倒出来一杯，示意他先洗洗手——刚下车的地方看见有自来水，就把随身带着的毛巾洗了。 　　刚好水壶里面的水也喝光了，又满满的灌上，这个年代城市里面的自来水都是水库里面直接接过来的，可以直接喝，她还记得前世读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在学校对嘴喝自来水，还挺甜的。 　　洗完了手，二娃闻了闻自己手上还残存着冰棍香香的味道，心说冰棍真是好东西，以后他想去冰棍厂上班，说不定可以天天吃冰棍，闻这么香香的味道。 　　见韩景瑜过来，小唐也帮他们解释道：“天太热了，车上待不住，我带孩子们下来躲一下凉，刚给他们买了冰棍吃了，你可千万别批评他们。” 　　买之前大娃就有点担心被爸爸批评，特地交代了唐叔叔等下要给他们开脱。 　　这天气确实有点热，这回韩景瑜没说什么，可唐小方误会他刚才走开应该是去接媳妇儿去了，问道：“咋了，没找到嫂子？” 　　韩景瑜还不习惯“嫂子”这个称呼，听到浑身上下跟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人家赵干事在部队是怎么宣传的，但若是他不让小唐称呼那个没有见过的人“嫂子”，他大概会成为陈世美一样的负心汉形象。 　　强忍着不适，他点点头道：“我根本没有见过她，这样也不好找，不如你找人要个纸牌子，写上她的名字放在吉普车上，你那车又显眼，她出来了一准能看见。” 　　既然人都送过来了，他也不会不负责任，人肯定是要找到的。 　　自然，王桂花那里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听他这样说来，唐小方拍了拍自家脑门，叹了一声：“还是你大学生有文化，我咋就没想到，之前赵干事说你脑子好我还不服气，这下我是彻底服了。” 　　果然还是个大学生啊，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比后世的好男人还难寻，看来火车上那个八卦圈的人也不是瞎说，对方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赵曼带着羡慕的眼光，看了一眼大学生同志。 　　可赵曼心说他说的不就是举欢迎牌么，前世来机场火车站接人，都是要做个“名牌”的，也就你这样站着来等人，能找着就奇怪了。 　　她有点羡慕人家命好，竟然有吉普车来接。 　　有点伤感的看了远处一眼，想到自己还要十一路去市一中，再坐个公交车去新区，到了偌大的新区还要找到部队驻防的地方，今天晚上能赶到部队算命好。后有钱了一定要整个车，自己独享，一脚油门想去哪去哪，谁也别想拦住她！ 　　唐小方感慨完就跑火车站去接纸笔，剩下两个大人三个孩子站在阴凉处，韩景瑜看三娃刚才让人给擦了一把脸，小脸蛋上本来脏兮兮的，现在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曼，于是心怀感激，但他现在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媳妇儿没有接到，而且他也不爱在外面跟女同志随便搭话，故而一路过来二十来个小时，也未曾交谈。 　　赵曼寻思着如果人家的吉普车还要再带个女人，就没有她的位置了，便在旁边找卖茶的大爷买了杯水喝，这样可以坐在他茶摊的小凳子上面歇一小会儿，再等等日头落了再走。 　　得了空赵曼才正儿八经的打量过去，男人身量很高，跟唐小方一样站着的时候笔直，便是抱着孩子的时候也是器宇轩昂的，眉毛很浓，眼阔有些深，鼻梁立体，看上去颇有些威严。 　　几个孩子长得跟他不太像，有些文气。 　　如果都在新城，又都在大院那边的话，有可能以后会见到吧，希望孩子爹快点接到孩子妈，别在这里久耽搁了。 　　韩景瑜的目光也扫了过来，恰好撞到她星星闪耀一般的眸子里，姑娘的皮肤是白皙的，被太阳晒了晒变成了红色，稍微休息了一下，血气下去了以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白皙，一头黑发乌黑油亮，两条大辫子搭在身前，看上去比年龄应该不大，他朝她轻轻颔首，因为本身的涵养让他是不会随便跟姑娘搭话。 　　看着日头赵曼也叹了口气，要是错过公交车就不美好了，她还没有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天住个招待所，能省一点算一点。 　　原主是本地人，关于唐城的记忆也在赵曼脑海中出现，从火车站到市一中还有两里路的距离，顶着大日头走过去实在是有些痛苦，不过在对比步行几十里去新城的痛苦来说，这点就算不得什么了，赵曼摸了摸三娃的头，便离开火车站往市一中方向走。 　　赵曼刚一走，唐小方就从火车站方向汗流浃背的跑下来，看着越来越少的人群直摇头：“韩营长，你也没有看见嫂子吗？” 　　韩景瑜盯着赵曼离开的方向，她带的行李不多，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他又想到那个只身来这里的“媳妇儿”，内心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口答道：“我又不认识她，怎么见过她的。” 　　“嗯？”唐小方被他这话弄迷糊了：“你没有见过嫂子？” 　　娃都这么大了呢，还没见过媳妇儿是不是扯啊，办事儿的时候总是打过照面的吧。 　　韩营长真能扯！ 　　看他眼神韩景瑜就知道误会了，他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解释道：“不是这几个孩子的妈妈，等以后再给你解释，这是从我老家过来的，目前我还没有妻子，这位应该是我娘给我找的未婚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唐小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早说，难怪赵干事要我带她的照片给你，你等等我拿给你。” 　　手刚伸到上衣口袋，动作就好像按了暂停键停了下来，这回他真的是想拍死自己了。 　　“不成不成，咱们给把她放跑了，刚才那姑娘呢，是不是走了？”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刚才那姑娘为什么那么眼熟，原来自己见过她的照片，这样一想可不就对头了吗。 　　韩景瑜也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的：“好好说话。” 　　这年头没个手机，找人全靠缘分，比如说韩景瑜每次打电话回去，就是算好了的日子，像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赵曼今天到唐城，王桂花老太太担心碗里的媳妇儿跟人飞了，故此在邮局等着呢，平时要打电话回去，一半概率都是找不到人的。 　　像今天出门前，为了让唐小方顺利接人，赵干事就给了赵曼的照片给唐小方，当然唐小方这种直男属性的眼盲症十级患者，除了看出来人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他就没啥了。 　　谁料道刚才跟那姑娘在树底下一起站了那么久呢。 　　这下完了这下完了，日头这么大，要是半路上找丢了，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找到部队。 　　唐小方：“就是刚才那姑娘啊，咱们刚才也是，没有问问那姑娘叫啥名字。” 　　看唐小方这反应，韩景瑜一把抢过来照片，照片里面的人不是赵曼又是谁，这还是订好了亲，王桂花找赵曼要了一张她的证件照，照片里面是十一岁的她，虽说时间过去了五年，但脸的轮廓还没变，赵曼那双桃花眼又特别勾人，寻常男人见到这样的脸多少会有些印象，但偏偏唐小方同志是个不寻常的男人。 　　韩景瑜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咋回事，一把拎着三娃，又指挥着两个大点的孩子跟紧了他，急冲冲的往吉普车那里赶。 　　“爸，听小唐叔叔这意思，那个带糖的阿姨以后就是咱妈？”以后可是有糖吃了吗？ 　　“别耍贫嘴。”大娃也知道事情不好，刚错过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人给找回来。 　　但见到韩景瑜的脸色有些沉重，他脑子里面闪过来一阵阵的恍惚，倒不是他娘那些要挟人的话语。 　　要是今天人弄丢了，他不得自责死啊。 　　唐小方走的飞快，还不等几个孩子上车，就已经打上了火，从驾驶座里面伸出来半个身子，指挥后面卖葡萄的人腾出来点地方。 　　军用吉普在当时是很有权威的象征，小商贩们纷纷往后退，小唐赶紧倒好了车。 　　这时候火车站附近已经没有多少人，路况还不错，这车往市一中方向开，不到三分钟果然看见了在外面走的汗流浃背的赵曼，她背上背着大背包，一块小小的花帕子捂住了口鼻，大太阳底下快要晒化了她。 　　看见了赵曼，韩景瑜这一颗心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第13章 　　饶是在农村生活了一个多月，又见识过绿皮火车的威力，赵曼还是觉得自己修为不够，走到大马路上立马被一轮轮的热浪给烫的眼前一黑。 　　尼玛，有一句脏话要讲。 　　她是一个九十年代出生的原生态土著，穿越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两眼一抹黑的过了一个多月的农家乐的生活，本来以为进了城会过上好日子的，谁知道更是灯下黑了。 　　火车站旁边一排房子，莫名让人觉得熟悉，见到厂子门口挂着“唐城国营纺织厂”的牌子，就知道这是原主从小生活过的地方——纺织厂呢。 　　她还没有去找渣爹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眼下看来最最要紧的是安顿好自己，先酝酿酝酿情绪才能见渣爹。 　　这个年代城市的大马路上不像后世那样有一排排的树，也没有地方可以遮阴，柏油马路被晒的快要融化，走一步似乎都要粘住鞋底让人有一种被黏住在粘蚊板上面的既视感。 　　赵曼又倒出来了一些凉水，打湿了手帕，敷在脸上，用以缓解灼热的太阳带来的伤害。 　　尽管这样，她还是感受到了太阳的无情，妈妈哒，姑娘快要融化啦。 　　水被晒烫了，就连帕子都是烫的，这样敷着也只能缓解片刻，很快连沾了水的帕子也晒热了。 　　赵曼怀疑自己会挂在这路上，更何况她还有几十里的路要赶，如果车上人多的话，她可能会死在半路上的。 　　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先是见到了年轻帅爹那张脸，皱着眉头看不出情绪来的盯着他，然后是三个皮猴子，老二张着大嘴笑着，上门牙还是豁着的，很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现下火车的时候没有感觉，等在外面走了一阵才发现她真是虚，脚底一软就往前扑过去。 　　韩景瑜还从没见到过女同志来这出，差点下意识的把人给丢出去。 　　不过很快她找到了支撑点，撑着他的肩膀又站了起来，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头有点晕。”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误会她投怀送抱，其实她还是个性格可腼腆的女汉子。 　　大娃在车里抿抿嘴，瞪着赵曼没说话，但心底里觉得酸溜溜的，从今天开始他们换了个爸，连妈也要换了。 　　“你是赵曼？” 　　“你是？” 　　“同志你好，我是韩景瑜。” 　　…… 　　你未来的丈夫，大佬同志，韩景瑜。 　　赵曼眼前一黑。 　　…… 　　————— 　　几分钟后 　　“行，你先站好了，还有几十里路才到新区，你能撑得住吗，不能的话下车休息一下，吃完午饭再走。”韩景瑜说。 　　赵曼有点晕，但很快摇了摇头，这要是不吃饭还好，吃了要是晕车了后果更严重：“不用，咱们到了地再吃。” 　　唐小方从驾驶座看了出来：“辛苦嫂子再撑一会儿。” 　　听到那声“嫂子”，韩景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二娃跟大娃两人打手势，两小伙子挤在一起比口型。 　　“那是咱新妈？” 　　“我喜欢，她带着糖，肯定是给咱带的，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这新妈真好。” 　　“你的牙快长出来了，徐老师说现在不能吃糖，不然以后要长虫牙，要是蛀牙了要拔牙，痛的你哭爹喊娘的。”大娃觉得自己作为哥哥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再就是一点，防止资产阶级腐化我们。” 　　“让资产阶级疯狂腐化我们吧。”二娃夸张的说：“让我长一嘴的蛀牙吧，我愿意为了糖长蛀牙。” 　　大娃于是不理这个傻弟弟，他捏了捏三娃的耳朵，示意三娃必须要跟他一个阵营。 　　只是三娃懵懵懂懂的看了大哥一眼，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哥”，他有点犯困，想找个地方窝着，趴在哥哥的胸口，只是大娃抱着也不舒服，他求助着看着赵曼。 　　这一路过来，赵曼也注意到这孩子说话不利索，俗话说贵人语迟，这孩子一双眼睛又是清亮的，绝对不会是个傻娃娃，她心疼的低下头对三娃说：“阿姨抱你？” 　　三娃于是摊开了手，软乎乎的扑进赵曼的怀里。 　　很招人疼，赵曼捏了捏他耳朵，这会儿他已经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得不说大人抱着还是舒服多了，三娃很快就进入到梦想。 　　三孩子，三大人，虽然挤了点，路上又是摇摇晃晃的，但是有了吉普车谁还想走，怀里抱着三娃，跟两个孩子并排挤着，摇摇晃晃的就往新区走。 　　摇啊，晃啊，这年头只有主干道铺了一层沥青，到了郊区开始就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车就开始摇晃起来，要不是经历过刚才那番热的洗礼，赵曼觉得自己可能会学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直接走过去，也幸好没有吃东西，否则在这车上就能吐出来。 　　两个孩子倒还好，三娃有些晕车，躺在赵曼怀里闭上眼睛睡觉，另外两孩子还在嘀嘀咕咕说着新妈妈的事情，特别是二娃声音尤其亢奋。 　　唐小方自己开车的倒还好没有太大的感觉，韩景瑜也是坐惯了吉普车的，再颠的地方他也不是没有去过，这点程度还难不倒他，倒是见赵曼的脸色苍白着。 　　这个年代车上没有空调，但好歹有个遮阴的顶，大吉普开起来嗖嗖就有风往里面灌，赵曼觉得自己终于把魂魄给找回来了，可刚收拾好的魂魄，因为过度的颠簸差点又要去掉一半。 　　韩景瑜看了她一眼，这人一晒就红，跟个烫熟了的虾子似的，但她白起来也快，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白的姑娘，阳光跟时光都待她不薄，旁的人下了几年的地都晒成了大黑脸，就她还是大红脸呢。 　　他打开军用水壶，从里面倒出来了一些水递给了她，赵曼随手接了过来一口喝光，发现这水真凉，她把水杯递过去：“再来一些。” 　　这水是刚才韩景瑜从老乡家里的水井里面灌上来的，刚出井窝子，刚才凉的跟冰水一样，但凉水不能喝多容易肚子疼，他很冷酷的拒绝了她：“凉水喝多了不好，容易闹肚子。” 　　听他这样讲，赵曼也没好意思多要，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同志心细，竟连凉水都准备好了呢。 　　汽车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刚开始两个孩子还嬉嬉笑笑讲着话，后来就没有音儿了，二娃用手捂着嘴。 　　“停停，快停下，你们家老二好像是要吐了。” 　　还没说完就看见老二的头伸出车窗外去，吐得跟稀里哗啦的，见状赵曼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见状唐小方只能在路边停了车，让后排的那几个吐了个赶紧，赵曼再也没有力气，闭着眼睛坐在马路牙子上面想哭。 　　这个时候韩景瑜倒了一杯水过来，递过来风油精给她：“路上是有点颠，等会儿我开车，你抱着三娃坐在前排，小唐你去后排坐。” 　　赵曼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还会开车呢。 　　而二娃因为晕车，再也不说做卡车司机的梦想，擦完了风油精以后闭着眼睛躺着，唐小方把他的上半身抱着放在膝盖上。 　　这回换韩景瑜开车就很稳，以前他在京市的时候常给领导开车，什么烂路都去过，这年头路不好走，习惯坐车的人也不多，他整天见那么多人，给人开个好车就是给人一个很好的第一面印象，走直路，保持着匀速，只要是这样车的震感就减少了不少，开出了一种走在高速路上的感觉。 　　这回赵曼看着他的眼神就更不可思议了。 　　“嫂子，别这样看着我哥，我哥其实很会开车，当年部队进行越野比赛，我哥拿头名，他开车是稳，但是论冲刺谁也比不过他。”唐小方说。 　　“还晕车吗？”韩景瑜问。 　　赵曼摇摇头，但想到以后要进城还是头大：“这公交车估计也不好坐。”她以后还要来城里呢。 　　韩景瑜摇摇头，还晕车，明明是个小孩子。 　　就这样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新区，到了新区以后，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一片片大量的天然草场，还有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部队驻扎的地方就在草场和城市的边缘的位置。 　　赵曼的眼前一亮——如果这个就是传说中荒芜的跟火焰山一样的新区的话。 　　她其实很可以！ 　　中心位置是一个小规模的城镇，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近一点的是平房，前头还有小院，再往远点走是楼房，看着像是居民区，唐小方解释说那边是农场工人的宿舍，那些人也是从南方搬迁过来，拖家带口的，因此单位给分了套房，因为天太热也没有人在外面晃，整个园区像是无人区一般寂静。 　　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车就停了下来，唐小方跳下车先把孩子们抱下来，然后再去后备箱取东西，行李不多，都放在小院子的门口。 　　门口倒是有一片景观，先是小水渠，里面的水不多，但是潺潺流水不断绝，然后隔着院子外面有一米宽的地，里面种着一排月季，每家每户门口都有各色的月季花，有的都爬到了院墙上，有的野蛮生长蔓延到了路上。还有几种果树，这屋门口就有两颗杏子树，上面缀满了黄黄的杏子，个头只有鹌鹑蛋大小，还有人门口竟然有苹果树，只是这个时候的苹果还未成熟，一个个鸡蛋大小，都是青的，树顶上还有几个晒红了的，但是还不能吃。 　　赵曼喜欢这些花，连带着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而几个小孩的眼睛迅速的移到果子上。 　　韩景瑜拿了包裹，赶着几个孩子往里头走。 　　赵曼拿了东西，牵着三娃跟在韩景瑜的后面。 　　院子是部队统一建的农家小院，平层，一面上三间，后面还有三间，里面没有人，想来是韩景瑜自家单独用的，外面的院子有七八十平米，空着的土里什么都没种，但是院子里面有一股浓浓的鸡屎味。 　　走进去以后是水泥地面，里面的家具也是清一色整齐的家具，但家具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一走进去就感觉特别凉快。 　　赵曼扫了一圈发现，韩景瑜这家里跟一般的单身汉也没有什么两样，一无所有。 　　“你家碗放在哪里？” 　　“没有。” 　　“被子呢？” 　　“我一般都住宿舍，这里以前不住人。” 　　“院子里面还有种菜？” 　　“邻居种的吧……”韩景瑜不确定的说。 　　天啦，这真是一个很合格的男人住的院子了。 　　“你家院墙怎么这个样子？”家家户户都挨在一起，院墙都是按照院墙的分界线修，怎么韩景瑜家里的院墙是往里面推了一米多，韩家的院子因此小了很多。 　　“我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之后一直忙工作也没有时间交涉，刚好你来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你。”韩景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意思。 　　赵曼：“……”我知道了，你们都不是好惹的。 　　让她欣慰的是，这个地方偏西北，气候是夏天热冬天冷，但只要夏天不在太阳底下晒着，比之南方的夏天还是要凉快很多的。 　　韩景瑜把东西放在客厅里，交代赵曼自己休息一下，就拎着两只桶子出去打水。 　　赵曼立刻站起来：“我跟你去。” 　　韩景瑜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去，把你家的桶都拿上。” 　　韩景瑜家所有的桶就只有两个，都攥在他手上呢，赵曼跟在他后面走，就看见他站在院子中间开始摇水井，这年头也不是谁家里都能打得起水井，周围的人家都没有，就只有韩景瑜家有一个，所以他家院子门也不常关着，三不五时的就有人过来打水。 　　赵曼就在水井旁边，拎着毛巾擦了一把脸，瞬间感觉自己的命回来了大半条，可真要在这里生活，光有带过来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家里还得置办东西。 第14章 　　比懒惰更难过的是自己竟然是个洁癖。 　　虽然身上还是不舒服，但是身上已经脏到不忍直视，赵曼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躲这个懒。 　　几个孩子们下了车以后开始生龙活虎起来，大娃也没见了往日的老成，跟二娃两个人手拉着手看着外面的果子树。 　　三娃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就是个跟屁虫。 　　“饿了？”赵曼随口问道，然后问大娃：“你们兄弟几个的毛巾知道在哪里吗，赶紧清洗一下。” 　　大娃脸上顿时露出来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们自己会擦，你帮三娃擦就好了，我们三个用一块毛巾，你先给他擦。” 　　这孩子倒还利索，从包袱里面找出来一块几乎要破了洞的毛巾，赵曼拿着毛巾盯了半晌，拉开了嗓子问：“韩景瑜，你儿子们就这破毛巾呢？” 　　没听到韩景瑜说话，二娃跳起来说：“我爸好像出去了，不用问他，我们三个人就用一块毛巾，你先给三娃洗，洗完我们自己洗，衣裳我们也会自己洗，甭管我们，你先忙着呐。”说罢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破布袋子，拉着大娃要出门。 　　这两猴子是想出去摘杏子呢，赵曼跟着跑出去：“韩景瑜，你两儿子要上树！” 　　告状的女人最讨厌了，二娃回头冲她吐了吐舌头：“我这新妈可真厉害。” 　　这两孩子进门的时候就盯着这颗杏子树看，也不知道门口的杏子有没有主，随便乱摘树上的杏子算不算撸社会主义的羊毛？ 　　没人应，这人，刚还好好的在院子里，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赵曼跟着跑出去，这两孩子已经爬上树了。 　　三娃紧紧跟在赵曼身后，努力想去够她的衣服下摆，赵曼倒没想到这孩子会紧紧的跟着，往后退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到他。 　　可看到他一脸孺慕并糯巴巴的小眼神，真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讲。 　　赵曼只能把孩子抱起来，先进去给三娃擦身子，水凉洗淋浴肯定是冷，但是用来擦身子无妨，这年头的孩子都很抗，很快三娃就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乖娃娃。 　　给三娃擦完，赵曼出门看两孩子还在树上趴着，一向斯斯文文的大娃看见树上的杏子都笑的收不拢嘴，小孩子身子轻特别灵活，住农村的时候就看见小孩子门上树摘果子，跟猴子一样简直无所不能，没有他们不能去的地方。 　　没有农村生活的童年那都不叫童年，孩子们明显比在火车上的时候活泼了好多，赵曼看着担心，农村里面每年摘核桃摘果子从树上掉下来致残的人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于是叫唤着两个孩子下来。 　　二娃还在树上叫嚷着：“我们在摘杏子呢，爸爸说门口的就是咱家自己的，黄掉了的都可以摘了，等我摘完就下来。” 　　赵曼无奈，出去又打了水，拎到后院里面擦干净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出门就看见院子外面站着的人正是韩景瑜，两孩子站在他旁边洗杏子，男人脚底下放着好大几个西瓜。 　　原本是两孩子正摘着杏子呢，看见韩景瑜抱着西瓜回来，连杏子都不要了，跑下来跑下来一人抱着一个西瓜，爱不释手。 　　这一带日照充足，这种土壤却是最适合种植西瓜，前世在南方买这种北方产的西瓜得要四五块一斤，韩景瑜真是豪哦，一下子抱回来了五个，一个泡在水里，其他的几个就放在脚边。 　　孩子们下了火车还没吃东西，颠了一路，热了一路，可不就是馋点水果吗，看见西瓜哥两乐得抱着就要啃。 　　赵曼走近一看，这西瓜还是刚从地里摘出来的，还是烫的，得放在井水里面冰着，一个个又大又新鲜，这大暑天气她也很想吃西瓜呢。 　　“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下午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中午就吃点水果垫垫，你没意见吧？”这一回来忙了一路，韩景瑜还没有时间跟赵曼做个谈话，比如说她来这里的目的，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基地这边虽然很缺人手，但是都是壮劳力，赵曼这种细胳膊细腿儿的上基地能干啥啊？ 　　再者，他也不需要这么年轻的姑娘来这里当保姆，在韩景瑜看来，赵曼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待在学校，而不是给人家带娃。 　　“我没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怕孩子们饿，我带了一些面，得找个地方煮出来。”赵曼还带了些拆了封的方便面，这一路都没有机会吃。 　　“我我我，我声明吃西瓜就可以了，我不需要吃面。”二娃已经抵抗不住西瓜的诱惑了，抱着西瓜继续啃西瓜皮。 　　“等等，家里没有刀，我先出去找人借——”说着韩景瑜大步往外走，人直接消失在门口。 　　赵曼：“……” 　　这里跟农村里面也差不多，周围邻里住着的都是部队的战友，大家相互之间都认识，借个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想来以前韩景瑜一个人在家，家里就没有置办东西。 　　糟糕又想买东西。 　　二娃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对这个地方的喜欢，门口有杏子树，还有大西瓜吃，这里居然还有西瓜！ 　　三个孩子以前住在南方，虽然老乡也种西瓜，但也就是偷偷种上几个，绝对养不到这么大，而一次买五个西瓜这么豪横的事情也是头一回碰见，能不兴奋么。 　　赵曼直接给翻了个白眼儿，这韩景瑜也真是，西瓜寒凉，也不怕吃多了会闹肚子。 　　两孩子还在讨论着西瓜和杏子，韩景瑜已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手拿着一把菜刀和一口铝锅，一手拎着个煤炉子，想来是找邻居借来的。 　　新区不缺水果，也不缺煤，对于在农村经常打不到柴火的赵曼来说，简直不要太有好。 　　农村生活太原始，比起缺粮食来，其实最缺的就是柴火，农村年年因为抢柴火都要伤人。 　　所以呢，赵曼看到煤炉子简直惊讶了：“你家有煤球？” 　　韩景瑜说：“家里不缺煤球，后面屋子里面都是，单位分的煤球票我都买回来了。” 　　赵曼就跟个小乡巴佬一样跑到厨房隔壁的房间看，果然堆的满满半屋子都是煤球。 　　厉害了！ 　　西瓜切开一个孩子们一人一块，切的薄比较好啃，韩景瑜领了半个，用勺子舀着吃，二娃站起来抗议爸爸一个人吃了一半，被大娃瞪了一眼，他也没有功夫说话，吭哧吭哧跟个小仓鼠一样的咬了起来。 　　三娃人最小，拿着吃能沾满身的西瓜水，赵曼用洗澡的毛巾当围兜，先给他围住了，然后把西瓜肉掏出来切成一片片的，从树上削了了一根小树枝让他拿着当叉子戳着吃，三娃还从没有这样精致生活过，好奇的看着手里的小树枝，然后很顺利的戳了一个往嘴里送，甜得他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来三娃是个很会享受的孩子，他要是吃到好吃的，保准眯眯眼萌死人不偿命。 　　如此三个孩子都吃上了西瓜。 　　西北地区日超充足，一向是西瓜最好出产的地方，赵曼咬了一口就觉得西瓜的味道很好，又脆又甜，便问道：“这里还有西瓜卖吗？” 　　韩景瑜也是吃的头也不抬：“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西瓜多杏子多，西瓜是基地自己种的，要吃就买不用票，一个西瓜五分钱，杏子树每家每户门口都有，谁家门口就算谁的，咱们家门口那两颗杏子树我以前都没有功夫摘，全让周围的小孩儿们摘光了，以后就归你们了，自己要吃自己看着点。” 　　西瓜五分钱一个，这还真够便宜的，也就半根冰棍，大半斤猪肉的价格，这大夏天的每天都可以吃西瓜。 　　她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指着那堆西瓜说：“既然买西瓜不用票，以后现买现吃新鲜的多好，你买的太多了多放几天就没有那么好吃了，西瓜含量孩子们吃多了不太好会拉肚子，每人只能吃两片，三娃吃完这碗就不能吃了。” 　　听说只能吃两片，二娃马上就叫嚷起来：“两片肯定不够，我还没有吃饱呢。” 　　韩景瑜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人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还敢管他，等下她就知道为什么会买来这么多西瓜了，不过西瓜含量要少吃一点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挺有意思的。 　　他抚摸着二娃的头说：“甭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吃果子，新城这片水果多了去了，往八月里走有新鲜的核桃，葡萄，九月十月开始有苹果，到了冬天咱们这里还能杀羊，这个杏子叫李广杏，吃不完的可以剥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成杏干儿，以后慢慢吃……” 　　“杏子不好消化不能多吃，一天只能吃十个。”赵曼喜欢管人。 　　“爸，我这新妈真不咋样。”二娃吃着西瓜，瞬间改变了立场头也不回的说：“我还是比较喜欢爸爸。” 　　爸爸买了那么多大西瓜，而且也不会说西瓜一天只能吃两片，杏子一天只能吃十个这么丧心病狂的发言。 　　大娃拍了他的大脑袋一下：“快点吃你的瓜，你看三娃。” 　　赵曼记得以前九月份在西安出差，恰好那个街上有很多卖湿核桃的，可他却说是八月份，瞬间明白过来现在的人计算日子用的还是农历，买东西的计量单位也是市斤，她还需要适应一下…… 　　西瓜不能吃多了，可赵曼也没有想过累死累活的还要自己做饭。 　　孩子们还在吃西瓜，赵曼已经洗锅开始忙活起来，水烧开了以后把方便面的面饼和调料一众全丢进去，香辛料伴随着油炸的面饼的香味在院子里面飘扬起来，那种浓郁的香味是孩子们连带着韩景瑜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 　　当然么，几十年以后满大街都能买到的方便面，在这个时代可是神器呢，赵曼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方便面，馋的连碗都舔干净了。 　　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饭吃不饱，晚上下课了还要加餐，那会儿学校管制寄宿生不让出门，吃的最多的就是方便面了，她可是从初三吃到高三，足足吃了三年才腻歪这玩意儿呢。 　　大娃二娃他们从小就喜欢吃米饭，当然也喜欢吃西瓜，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要吃面，但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 　　二娃看着正在忙活着煮面条的新妈妈，口水哇哇的使劲往肚子里面咽：“爸，咱能把妈留下来吗？” 　　真不愧是他娘千里邮过来的，韩景瑜心说他这个新来的媳妇儿还是有点本事的。 第15章 　　几分钟前 　　趁着进去拿泡面的时候，系统滴滴发出来了任务指令——带娃：100元/天。 　　带娃日常一天一百块钱一天？ 　　赤鸡，就这样带带孩子一天还能有一百块钱呢？ 　　好吧她真的不舍得走了，如果带娃能给她一天一百的话，贫穷曼很快就会变成富贵曼！ 　　她默默看了一眼拿出来的两个面饼，觉得自己还是太小气了些，又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块面饼一套调料。 　　这样煮出来一锅，五个人吃也差不多够了。 　　两孩子嗖的一下就冲到了赵曼面前，就连平常淡定脸的大娃都看的目瞪口呆的。 　　赵曼这种懒人级别的选手，就只合适干这种把所有东西都丢进去的美食，她在农村是见识过孩子们抢吃的的画面，心里有阴影，为了不吃别人口水，也不跟孩子们抢食，她果断把吃的分好。 　　大娃用筷子挑起来一些，张口吃了，香得他快要跳起来，接着又吃了一口：“这是什么面啊这么好吃！” 　　看着赵曼的眼神都变了，这个阿姨真神奇！ 　　二娃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吃了一口感慨道：“幸好刚才没吃太多西瓜，不然这个我也吃不下了，现在我可喜欢这个地方了怎么办。” 　　赵曼：“你刚才还说要把我送回去。” 　　“可我还说了要把你留下。”二娃吃的汗流满面，但是还是舍不得停下嘴，一口口的把面扒光，最后连汤都喝完了，恨不得连杯子底下的都舔干净，看着其他人碗里还有，他吃饭一向太快。 　　赵曼：“你下回直接吞进去得了，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直接到肚子里，全家你最棒。” 　　二娃：“我已经很惨了求你别说了好吗，下次我一定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品！” 　　等方便面吃完，韩景瑜自然的端着锅子去洗碗，两孩子自理能力比前世同龄孩子强，一人拎着一桶水去屋子里面擦身子，赵曼还特地交代不能用水冲，只能拎干了毛巾擦。 　　等会儿再晒上一些水，晚上洗澡就不愁没有热水。 　　尽管有煤球，她已经习惯了节俭过活。 　　“你们这里买东西上哪买，连炉子都没有，家里一个碗都找不到，你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她其实没有这么勤快，可在韩景瑜面前还是要表现一下，现在人家直接能够决定她的去留问题。 　　弄不好会被人给撵回去。 　　韩景瑜没有意识到这点，但见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进门以后就给三娃收拾干净，又约束着孩子们不让他们馋嘴，心想果然如他娘所说，家里不能没个人照应，他其实对赵曼是很满意的。 　　但现在他的情况特殊，带着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无端端的耽误人家姑娘也不大好。 　　她长得漂亮，又是城市户口，要不是知青下乡政策，能够在城市里找一个更好的对象。 　　“你先别着急，我问问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这里有几个孩子，你一个姑娘家，结了婚就要给人家当娘，我可不是想找保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听韩景瑜说这话，赵曼一下子没把持住，眼泪就要流出来。 　　“我听我娘说你是唐城人？”韩景瑜问。 　　赵曼点点头：“你们军人结婚，是不是要查背景？” 　　再者眼前这个男人她还是很满意的，大学文凭，还是大尉，以后前途无量。 　　在韩景瑜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小白花，眼泪几乎就要出来了：“王大娘跟你说过没有，我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爹虽然在唐城，但是他也不会管我的，这些年他都没管过我，我现在一个人到了唐城，也是无情无靠了。” 　　她长得本来就柔弱，一哭起来梨花带雨，纵使韩景瑜铁石心肠，也扛不住她这样哭吗。 　　眼泪是女人的利器，韩景瑜本来就有几分顾忌，不过看到她说起自己的成分问题，眉宇间倒是轻松了不少，缓缓答道：“我们这里跟一般的军区不一样，我做的事情也不是特殊保密岗位，只要不是很特殊的背景，一般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赵曼同志，你说老实话有没有十八岁？” 　　没有！ 　　原主还没有十八岁！ 　　天啦没有到法定婚龄确实是个bug，这要怎么办，吹牛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多吹出来几岁啊！ 　　看到赵曼的神情韩景瑜也猜到了绝对没有十八啊这姑娘，那她胆子也真的挺大，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叹了口气，韩景瑜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去提赵曼的行李。 　　“不要！”脸色一变，一颗颗眼泪珠子跟不要钱的往下掉，一百块钱一天的工作她不想丢，真的不想丢啊，西瓜核桃杏子葡萄羊肉她什么都想要，她还要买防晒霜，还要吃火锅，还要用太阳伞，她才不想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农村去晒太阳：“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呜呜呜呜。” 　　韩景瑜：“……” 　　———————— 　　两人让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骑着单车在附近转了一圈。 　　是的，韩景瑜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二手单车，在这种地方简直是高级交通工具了，赵曼想起当年风靡大街小巷的共享单车，一块钱就能骑走。 　　放在五十年前，这玩意儿可真是个好东西。 　　近一点的是部队的家属楼，部队到的早一些，早早就占了一片好地方，修成了农家小院，每家每户一样大，有两百来个平方，其中院子就有七八十平，门口还有果树和花，这些都是默认给部队的战士们的。 　　再后来人走了人又来，人数都是差不多的，但后面又来了一些农工，工厂给建的宿舍楼就没有这边条件好，至少没有果子树，远远的那排楼房就是农工们住的房子。 　　“咱们家每个月有五十斤米面，一斤肉，一斤油，偶尔还会发一些工业票，副食本上面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肯定不够，到时候还要找人买些粗粮对付，也可以用细粮换，不过也没人愿意用粗粮跟你换细粮，等秋收，到时候让孩子们去麦田捡麦穗去。”韩景瑜说的轻描淡写，但赵曼一听就清楚了，要多养活一个人，供应粮就不够，多添一口人一个月要几十斤粮食对付，这也是韩景瑜为难的地方。 　　不过她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做米虫，她会琢磨点事情做的。 　　两人去到了供销社，买了米面，又买了炉子、煤球、日常用的调料，还买了点菜，再想买点其他的就没有——新城供销社的品种比几十年以后的农村小卖部还要贫瘠。 　　“没想到新城这个地方好多东西都没有，那咱们改天是不是要去一趟唐城。”阶段性完成了主线任务，吗、赵曼就开始琢磨着去唐城找渣爹打任务副本。 　　“新城这边还没有发展起来，只有一家供销社，副食本你拿好，家里的用度你负责，一个月我给你三十块钱的生活费，如果不够再找我要，另外等孩子们都去了学校，你可以找一份工作。” 　　韩景瑜干脆的很，只是这丫头太小，小到根本不能当他媳妇，所以他准备让赵曼多学习一下，毕竟她是个姑娘，以后的人生得让她自己选择。 　　按照韩景瑜的说法，这边的部队保密性没有那么高，都是一些早期参与戈壁改造工程的军人，现在一部分还在继续往西改造土地，另一部分负责维持当地的治安，韩景瑜的工作就相当于当地的武装部长。 　　是个大官！ 　　但要问她能干啥工作，她也为了难，虽然她本人学历是大学，但是原主离开学校的时候还是个小学生，小学生能干嘛，但凡文职类的工作都干不了，想想别人穿书就能当老师，挺直腰板训训孩子就能拿工资的日子，看来是跟赵曼无缘了。 　　不当老师的年代文简直是不完美的年代文啊！ 　　赵曼黑着一张脸：“我就是小学毕业的文凭，能干嘛啊，首先声明我不要去种地。”她可不要穿进种田文里面当女主，丑拒！ 　　这边是非正规军区，自然也就没有一般部队那么多的规矩，如果赵曼不进军区做相关的任何一种工作，不跟韩景瑜打结婚证，她暂时的成分就是安全的，但要韩景瑜想出来一个又轻松又适合小学生的，他真的有点为难。 　　“不如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你擅长做什么，再跟我说，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家看看书，如果你愿意去上学，这边也有学校可以上，家里暂时不用你赚钱。” 　　“这么好？”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套路呢？ 　　“当然孩子们放学你得给他们做饭，家里照看着一点，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了，至于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韩景瑜说 　　“我想了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会开汽车，而且开的很好。”赵曼疑惑的问。 　　“我刚出来就给领导当勤务兵，后来组织送我去读了大学，毕业以后还留在了部队，以前给领导开过车，你还想了解什么？”韩景瑜说话很利落，一句话一句话铿锵有劲，不似有些人拖泥带水。 　　果然是在大领导身边混的，看来韩景瑜还真不是普通放羊人！ 第16章 　　晚上安排了一下房间，韩景瑜带着两个个孩子睡大炕，赵曼带着三娃睡隔壁的小屋子。 　　现在天热还不用被褥，只有韩景瑜那边有一床垫絮，等到了秋天农场收了棉花以后，可以找人换点棉花，赵曼打算这段时间零散从商店里面兑换点鸡蛋出来。 　　听说要跟赵曼一起睡，三娃脸上还有点羞答答的，他好像也很喜欢这个阿姨呢，便是如此，二娃逗着三娃叫“姨”，三娃楞是开不了口。 　　赵曼知道这孩子开口说话很艰难，需要长时间的引导，不过他可是小说里面的将军，这孩子不会有毛病的，抱着三娃一起，赵曼睡的可香了。 　　第二天赵曼起了个大早，点开系统的维护界面，她的余额那一栏果然多了一百块钱。 　　她从系统里面兑换了十个鸡蛋，又看了看，果然大城市有她想要的防晒霜，等下出门之前可以擦上一些。 　　早餐是米粥，配着部队家属给的小咸菜，赵曼拿了一把韭菜，敲了三个鸡蛋进去，炒了一大盘的韭菜鸡蛋。 　　黄澄澄的鸡蛋活着菜油的香味儿从厨房里面传来，几个孩子已经是馋的跳脚，一颗颗小脑袋扒在门口上看着里面正在忙活的赵曼，其中二娃最馋，恨不得把脑袋都塞锅里去：“妈，你啥时候才能把饭做好啊，我们几个等着吃饭都饿死了。” 　　听到那句妈，赵曼手里的锅铲差点掉下来：“少贫嘴，等会儿吃了饭要去学校待着，今天晚上我不回来，等下爸爸去接你们。” 　　这群孩子出生以后就没过过几年好日子，特别三娃就是在牛棚里面出生的，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说话，据说他妈妈神智失常，很长一段时间孩子都是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野蛮生长。 　　既然养了几个孩子，还受着养孩子带来的利好，赵曼就不会让几个孩子白白跟着她吃苦。 　　二娃一听说要去学校，又要跳脚：“怎么一天都没休息就要去学校。” 　　昨天这几个皮猴子好不容易跟周围的孩子们都混熟了，还请了周围的孩子来家里吃西瓜，建立起来了深厚的友谊，准备今天一起出去掏鸟蛋呢，赵曼的发言粉碎了他们想要好好耍一个暑假的梦想。 　　“上学回来每人奖励一颗奶糖，不愿意上学的孩子也不可以吃鸡蛋。”一盘子韭菜鸡蛋摆上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二娃吃了一口呜呜的哭，表示自己服从领导和组织的安排，以后您就是我亲妈云云。 　　“孩子们的衣服都破旧了，今天我去市里面找些布回来给你们做衣裳，毛巾那些混着用也不好，这些都要一起买回来，如果部队有便车到市里，我就不搭公交车了。”这话是对着刚进门的韩景瑜说的，他早上要执勤，出门的很早，这会儿才回来吃早饭，看见有鸡蛋还挺意外：“还有鸡蛋呢？” 　　这年头鸡蛋可是稀罕物！ 　　“找老乡买的，买少了点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家买的了，咱们也养几只鸡好吗，我看别人家都养鸡，咱们这里没有限制吗？” 　　挺奢侈的，不过韩景瑜喜欢。 　　他在食堂吃饭一个月吃不上几次鸡蛋，这姑娘可会过了哈，还用油煎鸡蛋。 　　韩景瑜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嘴里，香得他忍不住再吃了一口：“这鸡蛋好，咱们养鸡可以，但是鸡吃的粮食怎么办？” 　　为了吃鸡蛋，二娃也是拼了：“可以打猪草，我知道哪里有草打。” 　　赵曼也出主意：“可以买点米糠，还有玉米麸子，这些鸡都可以吃，猪草鸡也可以吃，玉米鸡也是可以吃的。”不过给鸡吃玉米有点奢侈，后世的人养鸡用玉米比较多，她补了一句：“玉米好买，咱们队里的玉米都吃不完，我看农场快要收玉米了，等玉米收完了你们几个去捡一下洋落，再说以后下了蛋，鸡蛋也可以换粮食。” 　　这样就商量好了养十只小鸡，等玉米成熟了部队还会发玉米呢！ 　　韩景瑜觉得赵曼会划算，也会过日子，孩子们都听她的话，做的两顿饭都很合他们的胃口，只是油这样的用度，只怕是到了下半月家里见不到油星子了，不过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的时候他就不这样想了，只要有钱，黑市上还是能买到好多东西，他一个月工资不少，没有必要在吃食上面抠着孩子们。 　　“等下我再给你拿点钱。”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韩景瑜觉得很满意，看赵曼也比之前更顺眼了一些：“晚上我接他们，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点，不听话的晚上给我跑圈。” 　　韩景瑜可不是个温和的人，早上带着孩子们出操跑圈已经是让孩子们叫苦连天了，现在还要跑，求放过。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我们这里裁缝也不好找，不如你在市里面买些成衣，我记得唐城百货商店有成衣，还不用票。” 　　赵曼：“不用，我会缝衣服，你别忘了我就是纺织厂出来的，我们厂里的家属可有不少好裁缝，我小时候跟人学过缝衣服。” 　　韩景瑜眼睛一亮：“你还会做衣服呢，这样我多给你点钱，听说纺织厂有卖瑕疵布，这些皮猴子不用太好的料子，倒是你给自己买身好料子做套衣裳……” 　　这年头会做衣服可是很稀罕的本事了，赵曼有这手艺不怕赚不到钱。 　　这样一来赵曼又从韩景瑜那里弄来了二十块钱，额外还有一些票。 　　———————— 　　给家里人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在城里过几晚，大娃二娃他们生出来了许多不舍。 　　因为新妈妈一走，伙食又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韩景瑜开车，把赵曼直接送到了纺织厂的门口。 　　这个时候应该是纺织厂上班的点，像赵传炯这样干部身份的人肯定有很多人找，赵曼五年没回来，记忆中的纺织厂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传达室的大爷换了，并不认识她，当赵曼到传达室里面要求找赵厂长的时候，传达室的大爷便叫她在旁边等着。 　　赵曼也不着急，而是观察起旁边的环境。 　　纺织厂是五十年代大资本家捐给国家的，收归国营以后，一直是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型纺织厂，到现在厂里有一千多个工人，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都是唐城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这个时候手里握着布料就是一笔极大的资源，也难怪赵传炯在改革以后能贪污不少钱。 　　无聊的时候赵曼进入冥想状态，开始逛起来唐城的商店。 　　系统商店是类似于游戏面板购买皮肤的那么一个电子界面，商品的图片上面会有详细的物品参数的介绍，如果选定了商品，直接点购买，系统就会将商场里面的东西放进赵曼的储物箱，然后从赵曼的现有余额里面扣减掉她挣的余额。 　　唐城的商店里面果然有她心心念念的防晒霜。 　　还有好些在桃花村买不到的东西——冷藏的肥宅快乐水，防晒伞，自热米饭，高端一点的护肤品，还意外的找到了一台便携小风扇，赵曼简直欣喜若狂。 　　——可是可是，这些都是要付钱买的。 　　兑换了一套东西以后，发现自己的系统余额就只剩下两百多。 　　果然是农村奋斗一个月，城里花光就一天。 　　定了定神，开始思索起来这个世界的关系网来，既然有这个关系，她还是想从赵传炯那里弄到些资源。 　　就在赵曼绞尽脑汁构思要怎么提瑕疵布的事情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的确良的中年男人。 　　“赵厂长，就是这个姑娘说要找你。”传达室的大爷口中带着几分讨好。 　　赵曼起身直视男人，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厂区里面，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保养的很好，长着一双跟原主一样的桃花眼，还是个帅大叔，这就是原主的渣爹赵传炯了，她对渣爹没有任何感情，在他面前也找不出来额外的情绪。 　　就是不知道外在条件这么好的赵传炯，怎么就看上了带着五个娃的方曼丽。 　　难道说渣爹也好破鞋这一口？ 　　从古到今，男人的审美什么的都很迷，关于渣爹为什么会看上方曼丽这种货色她不想深究，但就赵曼本人而言，她是很憎恶赵父这种抛弃原配妻子跟小三在一起的行径，这种人即使有才，也是有才无德的货色，她虽然渴望亲情，但是对这种却是避之不及。 　　渣不渣的不要紧，关键是这位渣爹现在很有地位，他手里的人脉跟资源对现在的赵曼来说非常重要。 　　还没有开口说话，赵曼已经把自己见到爸爸该有什么样的情绪酝酿出来了，这对她一个戏精学院毕业的优秀选手来说并不难，所以心里虽然在吐槽，嘴里还是充满了感情的叫了一声：“爸爸！” 　　赵传炯想了想，皱着眉问：“曼曼你这——怎么回来了？” 　　知青是不能随便回城的，女儿这是在农村闯祸了不成？ 　　戏精的本能作祟，赵曼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本来想要冲过去，却又伸手在自己的裤子上面蹭了蹭本来就挺干净的手，又一脸无措的看着眼前男人，那样子似乎是自己身上还是脏的，生怕把他也弄脏了一样，想过去却带着几分忐忑，想相认但是带着几分不自信。 　　要让渣爹愧疚，要让他内心产生共鸣，没有一点演技是做不到的—— 　　“爸爸，都有五年没有见到您了，我真的好想你啊，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你的闺女曼曼，您还能认出来我吗。” 　　“您老了，如果岁月非要给我们留下来印记，就让我代替爸爸老吧，女儿不在的这段时间您真是受苦了。” 　　赵传炯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本来还想问问她怎么擅自回城，但女儿刚才一掉泪，一说话，把他内心的愧疚跟感情全勾了出来，这孩子出去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姑娘，过了五年的农村生活，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怎么那么瘦，还那么懂事了。 　　五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赵传炯绝不会想到眼前站的这个已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现在这个是个如假包换的西贝货！ 第17章 　　赵传炯拉着闺女先在传达室坐下, 传达室的老大爷马上递过来一杯茶：“闺女，这大热天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吧。” 　　赵曼：“……”您刚才还当我是赵厂长家穷亲戚呢！ 　　“咱先别哭，你这大老远的跑回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咱们好好说，你吃晚饭没有，爸爸带你去国营大饭店里吃牛肉面去。”赵传炯还记得闺女最喜欢吃国营饭店里面的牛肉面, 她走的前一天本来要给她好好吃一顿的, 刚巧方曼丽说家里的粮票都买了粮没票了。 　　其实当时哪里是票没了，就是方曼丽不想给，赵曼走了的第二天, 方曼丽就带着五个儿子去饭点吃大餐庆祝余生，这事儿后面他也知道了，但是大男人的, 不好为了一顿饭跟个娘们儿闹。 　　曼曼去之前他还不知道知青的生活这么苦，也不知道这一去, 就难回城，后来家属院里面有人从乡下回来，说起在农村的生活真是太艰苦了，那会儿他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才十一岁, 其他家去的都是家里的大一些的孩子，有男孩子的尽量送男孩去, 而他的曼曼两头不占, 却就这样被送到了农村。 　　这些年他也让方曼丽往农村寄了不少东西过去, 可曼曼怎么穿的还这么寒酸——衣裳是穿了好几年的，农村自织的粗布，这种粗布在城市里只有生活条件最差的人才会穿。 　　原本以为女儿心里有怨恨，但从她的语气和笑容里面, 看不到对父亲的一丝埋怨。 　　真是个好孩子啊！ 　　听到牛肉面，赵曼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出来，但是很快笑容就收住了，眼神有点惨：“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家里也不宽裕，要是爸爸省自己的口粮给我吃，那我宁可不吃。” 　　当然这话是说给赵传炯听听而已，要是她爹真这样不讲客气，说不带就不带，她也是会生气的。 　　为了那顿牛肉面，赵传炯都愧疚了五年，女儿的话无异于又让他想起来五年前的那一幕。 　　女儿走的时候还小，对家里的财政状况没有认知，当时方曼丽当着闺女的面说家里没有粮票了，这女儿到现在还记着这事呢！ 　　赵传炯挺直了腰板：“吃，牛肉面怎么会吃不起了，爸爸也吃，你 　　也吃，咱们父女两个一起去。” 　　闻言赵曼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爸，你真好！” 　　看到女儿脸上甜甜的笑容，赵传炯一阵无言，这是他闺女啊，他辛辛苦苦的往家里挣钱，女儿竟然连吃顿牛肉面都这么高兴，他不由得想到周末赵自立几兄弟回家时候，方曼丽安排的红烧大排和红烧肘子 　　心里更不是滋味。 　　“那你给爸爸说说，这几年你在农村的事情，你又是怎么回来的，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在家多住几天。” 　　“爸，我不想回去了，农村里面实在是太辛苦了，你看看我这手上的两道印子，这都是晒出来的，还有我肩上的茧子，我每天下了工都要给小姨家打猪草”赵曼像个小闺女一样在父亲旁边撒娇。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点在谁那里都好使，原主就是因为太怂，怂也没有怂出名堂来，才在赵父这里没有讨着便宜。 　　而赵曼不是这样的性子，办公室里面竞争多激烈啊，要是不会哭，不会找领导要资源是混不下去的。 　　至于赵父，跟上辈子的部门领导一个，拿捏这种人就是在面上要顺着他的意，博取他的认同感，最终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传炯是很早就当上了车间主任，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叫苦，可是这是自己的亲闺女，从那么小的时候抱着长大，也是最会撒娇的，她走的时候还是撒娇的年纪，现在还会在爸爸面前撒娇，这证明她对爸爸没有怨恨，在她心里他还是最亲的爸爸呢！ 　　父女两个边说边走，还没走出厂区门口呢，就被厂里面的传话筒们告知了方曼丽，要知道她在纺织厂经营了这么多年，没有几把刷子可不成了，老赵的人脉，可是紧紧的被她握在手里。 　　而方曼丽呢，正紧赶慢赶的往大门口跑呢。 　　赵曼这个死妮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到了厂区门口她才知道，她消失的这些年，方曼丽吃的香睡的好，日子过的倍儿棒，听说知青没有政策不能回城，她当时还想着这死妮子大概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老赵就这样一个亲生闺女，她要是回不来老赵的这一切还不是她几个儿子的？ 　　可她怎的就回来了呢！ 　　“老赵！”远 　　远就见到一个中年微胖，穿着花布格子布拉吉，烫着方便面头的方曼丽小跑了过来，因为跑的有点急，肚子上的肥肉还在微微颤动，因为比赵传炯还大了五岁，看上去比赵传炯要苍老了许多，由于这个年代艰苦，这种微胖型身材在当时还是富态的象征。 　　方曼丽跟方秀丽两姐妹还是挺像的，区别是一个胖版，一个瘦版。 　　赵曼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渣爹的品味了，她瞅着自己的长相，再看看中年微胖的长相，觉得她妈一定比中年微胖要漂亮百倍。 　　“老赵，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招呼一声，好巧不巧的刚好赶上这饭点了，你还没吃饭吧，晚上咱上食堂吃去，今天的晚饭可好了，有油淋茄子，还有豆角炒肉，待会儿我让打饭的阿姨多给你挑点肉。”说完装作很热情的拉赵曼的手。 　　吃食堂，就是图便宜，这年头日子比前几年好过了许多，每回方曼丽的舅子来，都会去国营饭店打个饭什么的，赵传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不好看。 　　但方曼丽是什么人，就算老赵的脸色不好，可耐不住人家脸皮厚，要她在体面跟省钱中间选择一个，那她肯定是选择省钱。 　　这是在内涵赵曼专挑饭点的时候过来呢，这年头大家条件都不好，就算是找人有事，也不会挑人家吃饭的时间，有蹭饭的嫌疑。 　　赵曼倒觉得这中年微胖要吐着舌头说话更形象些。 　　赵传炯皱眉：“我带孩子出去吃个饭，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这就是不想叫方曼丽一起的意思了。 　　方曼丽瞬间就酸了。 　　瞅瞅，真是亲闺女呢，她儿子回来可从没说带去国营饭店搓个大餐，每次还都是她自己买的。 　　方曼丽心里不大得劲，可又舍不得让他们去国营饭店浪费钱，龇着牙拉着赵曼装出一副亲昵的模样：“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回家自然要上家吃饭，你等着姨给你上饭堂打菜，你赶紧回家换一身衣裳。” 　　说完略带着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曼——出去的时候还是爸爸的小公主呢，这五年时间可真够磋磨的，现在已经成大土妞了，也不知道这趟回来是来干嘛的。 　　不会是知道厂里正在招工的事情了吧！ 　　赵曼虽然也馋这一顿，让她爸看清这女人丑恶的嘴脸不美么，她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是啊，我姨节省，咱们就回家吃吧，反正食堂我也好多年没吃了，不用去外面浪费钱。” 　　赵传炯的眼睛落在方曼丽身上那件红色格子的布拉吉上面，她省？一个夏天布拉吉都置办了好几身，说是今年长胖了去年的衣裳穿不上身了，其实就是看着出了新的，旧的就不爱穿了。 　　方曼丽笑容一僵。 　　她看着赵曼似笑非笑的脸，虽说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穿着也土气，但那双明亮的眼睛格外的动人，细长的脖颈随了她妈，纤细悠长。 　　再婚家庭，大家都有点私心，当年老赵心里有愧，在家里看见女儿都会想起她那个妈，于是她做了点工作，把小妮子送到几百里之外的老家去了。 　　插队的生活有多苦，老赵后来才知道，为此她还受了不少窝囊气，以至于在给孩子们安排工作这方面都不是很尽心。 　　现在正是在工厂扩招的当口，家里的指标有限，老大两口子现在在学校教书，有份正经工作，老二媳妇现在还在家呆着带孩子呢，她跑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谁还能不懂？ 　　这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可是足着呢。 　　当年她为了跟老赵在一起，用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那个女人从此以后在人世间像是蒸发了一样，她也很想跟老赵这个女儿搞好关系，但是每次只要她有点小心思，老赵家这个女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回来，本来老赵跟她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老二媳妇进厂也是一准的事，但是她回来了，老赵的心还不得偏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老赵看上去是偏向几个儿子们的，但是私底下不知道攒了多少好东西想要寄到乡下去，要不是她半道拦下来，家里能让他搬走小半。 　　原以为这死丫头会跟其他人一样，在乡下地方嫁了，事实上她也交代了方秀丽，早早的给她安排一桩亲事，虽说国家法定婚龄是十八，但是乡下地方的十六七岁结婚的海了去了。 　　就这样还不满足，她还有本事跑回来。 　　是了，老赵本来对给老二媳妇找工作这事不大上心，八成是他自己找了关系把死丫头给弄回来的。 　　想到这里她就寒了心，以前家里没有她，大家热热闹闹是一家人，住的挤一点生活辛苦一点也能捱，现在无端端的多了一口人吃饭，而且还没有地方住 　　“爸——” 　　“不用管，咱们还是出去吃吧，你先回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曼曼回来了肯定要住家里的。”赵传炯说着这话还觉得不够，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曼丽。 　　说完拉着赵曼转身就往外走。 　　—————— 　　这年头最让人憋气的不是被人怼，而是被人暗搓搓的拿刀子剐啊。 　　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方曼丽连晚饭都没吃，气冲冲的回到了家。 　　进门就灌了一杯凉水，她这心里啊就跟喝了凉水一样堵得慌。 　　因为胖，又怕热，家里唯一一台电风扇就是给她用的，她往客厅沙发上坐着，开了风扇对着自己吹，吹了半天火气还是消不去。 　　随着年龄一年年的增长，她的危机感也日益增强，本身她就比赵传炯年纪大，又保养的不得力，因此看上去比男人起码大了十岁，再过几年看上去不得是两代人了。 　　她没有文化水平，要不是靠着老赵现在还在做勤杂工，可老赵呢，现在是副厂长，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小三上位的人，也会担心别人用同样的手段上来，于是方曼丽一颗心全在老赵身上挂着，只要他身边没有别的亲人，她就还是他最亲的人不是？ 　　家里就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当年单位给分的，一间他们夫妻两个同住，一间给了老大两口子，一间是老二两口子的，剩下三儿子回来就只能睡客厅，现哪有地方给他闺女住啊，想到这里她觉得电风扇都吹不凉快她的燥热了。 　　“妈，您这是怎么了？”大儿媳妇于红芳听到动静，从房间里面探出头来，家里一向都是婆婆做主，她跟丈夫每月上缴粮票，吃喝用度都是公婆的，对婆婆基本的面子情还是做的挺好。 　　“哎，这事整的，红芳你出来帮我把阳台收拾一下，我记得你房间是不是有个竹席，拿出来给我用几天。”等过几天就想办法撵死丫头走。 　　最气的就是人家出去花钱买快活了，她还要在家给她收拾屋子！ 　　这么多年下来，方曼丽已经完全不拿自 　　己当外人看待了。 　　“您要找竹席做什么，那竹席已经破了，您要用咱们去外面再买一床。”见阳台要开铺，于红芳猜想家里是来了客人，该不会是哪个小叔子的对象要来吧。 　　“不用不用，根本不用买，在地上开个铺就好了，这是你爸的闺女回来了，也不知道要回来住多久。”说到这里方曼丽的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虽说这房子是看在老赵的面子上分到手的，可她从没拿自己当过外人，赵曼没有离家之前，家里的三个卧室她占了个最小的，后来老大结婚，就把那个房间给了老大，再后来老二结婚 　　家里现在四个孙子辈，如今八十几平米的房子挤满了人。 　　“啥，爸的闺女？”赵传炯的这个闺女当年是被兄弟几个忽悠去插队的，家里几乎就当做没这个人一样，现在她回来啦，她回来干啥。 　　这个点回来让人联想到的只有纺织厂招工的事情，于红芳下意识的，“这事儿弟妹他们知不知道？” 　　———————— 　　这些年家里都是方曼丽当家，赵传炯其实不大管着家里琐碎的事情，但有一条，钱是在他自己手上的。 　　他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二，每月还有三十斤的粮票，半斤油票，过年过节的还有东西发，年底单位效益好，还给骨干们发了奖金，这些票证每个月都没有多的，所以全给了方曼丽，但是钱他一个月就拿了五十块出来。 　　到底是半路夫妻，谁没点小心思，方曼丽的工资她也从不拿出来，家里都花销老赵的。 　　所以赵传炯还是有点钱。 　　赵传炯在单位的声望不错，不少人见到他旁边站着个女孩子，都跑过来打招呼。 　　知道是他那位在农村插队回城的女儿，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除了同情，更多的是好奇。 　　赵传炯随便找单位的同事借了几两的粮票，本来先打算带女儿到国营饭店，可看了看女儿这一身衣裳，说了一声：“咱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赵曼“嗯”了一声，跟着父亲的脚步走，却见他去的方向不是印象中国营饭店那边，于是问道：“爸，咱们去哪？” 　　听女儿这样问，赵传炯垂下眼睛看着她，眼底是属于父亲那柔和的目光：“给你买几身衣 　　裳。” 　　父女两人直接到了“友谊商店”。 　　唐城最大的这家友谊商店，买衣服竟然不用票！ 　　不用票，当然巨贵，衣服都是沪市京市等大城市里面来的牌子货，但是挡不住人的消费热情，经常缺货，所以来这里买成衣得刷脸。 　　赵传炯是谁，国营纺织厂的二三把手，友谊商店的经理自然是认识他的，看见赵传炯就露出八颗大门牙：“赵厂长，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家里的亲戚过来了吗？” 　　赵曼穿着确实寒酸，像个乡下来串门子的亲戚。 　　刚才本来没想到这茬，但见到方曼丽那一身新款的布拉吉，赵传炯这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他闺女这个年纪，才是穿好款式的年纪：“这是我闺女，带她来看看衣裳，咱们的交情，今天别跟我说没货。” 　　经理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谁来都有可能没货，就您来不可能没货，小同志你看看什么款式喜欢尽管挑，咱们友谊商店的衣服可都是大城市来的货，款式新又好看。” 　　按说这个年代的衣裳款式有点土，但也不是没有好看的，唐城这种大城市，已经是走在全国时尚线的尖端了。 　　这里的衣服，确实是七十年代最潮流的款式，放在五十年后一个时尚圈轮回，好多款式在未来的世界都很流行，赵曼看了渣爹一眼：“咱别买了，回家要让曼姨看到了又得吵吵。” 　　内心已经os上了：看看哪个男人能忍。 　　这人啊就是这样，要是赵曼巴巴的进来东挑西拣的，赵传炯不说不高兴，心里多少有点介意女儿一回来就消费他，可赵曼以退为进的说这种话，让人心里就格外不好受了。 　　“让她说去，爸爸赚的钱给谁花她管得着吗？”赵传炯就不高兴了：“买，你还担心爸爸带你来这里是糊弄你不成，只要我闺女喜欢的，你都拿给她试试！” 　　又怕女儿选最便宜的：“买最好的，她要吵吵我就跟她没完了，这年头还真是谁嗓门大谁有理了？” 　　赵曼心说可不是，就是谁嗓门大谁有理，嘴上说的却是：“要是曼姨不高兴，您可别把我推出去啊，要不我选最便宜的吧，有没有不好卖的滞销品，便宜点就行，咱们穿衣裳就图个不破不短就行。” 　　赵传炯脸一黑，差点给气死。 　　还别说，越说越生气，当年赵传炯想给女儿多带几身衣裳，结果方曼丽就说穿衣服就是遮住身子就行，带那么多干啥，结果自己东一件西一件的买，双标的可以，这话简直是把赵传炯最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都剖到面儿上来了。 　　渣爹确实有心买，赵曼也没有必要跟他客气，便按照她自己的审美，挑了两件布拉吉，一件是红白格子的款式，一件是小碎花，特别衬肤色款式也洋气，又挑了一声棉质的衬衣，另外还有一条黑色的长裤，这个年代的衣裳款式已经脱离了七十年代初的保守，开始有些复古的审美。 　　还别说，时尚新颖的款式穿在赵曼身上，让人艳羡不已。 　　经理的眼睛都一亮，赵厂长的这个女儿，可真是衣架子啊！ 　　如此四件衣裳到了手，赵曼觉得今天算是买爽了。 　　紧接着跟着赵传炯来到国营饭店搓大餐。 　　由于这年头的人馋肥肉，因此带着肥油的猪肉比牛肉就贵，牛肉面都是大块的卤牛肉，跟猪肉面一个价钱。 　　面条就要给票，面钱额外算，阳春面八分钱一碗，猪肉面和牛肉面都是三毛钱，赵曼从小就不馋肥肉，就爱吃牛肉，特别特别喜欢国营饭店的牛肉面。 　　父女两个进了饭店，先点了两份二两面的牛肉面，又点了点卤味，这大热天的倒不是他不想给女儿搞红烧肉和肘子，实在是怕她肠胃受不住。 　　曼曼小的时候就馋肉，他这个当爸爸的没有轻重，给孩子吃了两块大肥肉，后来她闹着口渴要喝水，他就给孩子倒了一大杯凉水。 　　这一喝下去不得了，拉了几天几夜，曼曼妈当时在加班，他只能找单位同样当了妈的方曼丽帮忙照看一下。 　　她那会儿带着曼曼是真尽心，而且身上还带着农民阶级的淳朴，让赵传炯感觉到了浓烈的母爱，这种感觉在事业狂一样的妻子身上从未感受到过。 　　“爸，这卤肉真好吃，你尝尝。”赵曼吃着大片的牛肉，想起自己还带了酒，从自己的大包里面翻出来两瓶白酒：“这个汾酒，我记得您爱喝。” 　　“卤肉你小时候就最爱吃，咱们食堂也有，但是国营饭店做的好你还给我带了酒？” 　　赵传炯一时没反应过来。 　　“实话实说，这是村里的王大娘给我的，我哪有钱买酒啊，不过这包糖，还有奶糖，是我送给您的，您看看这个奶糖，沪市产的呢。”要去唐城的事情先不能给她爸说，她想先用招工的事情试探一下方曼丽母子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赵曼带着的可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你带这些干嘛，爸爸又不缺几口吃的，倒是你——” 　　赵传炯眼睛一亮，瞬间又湿润了。 　　他当的是纺织厂的厂长，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闺女把这两瓶汾酒当宝贝一样的从几百里外的地方给背回来，就是为了送给他的？ 　　他可真不是好爸爸，当年也千不该万不该的送那么小的孩子出去，谁料到农村的生活那么艰苦呢，长这么大他自己都没去过农村。 　　见渣爹又擦了一把泪，赵曼暗搓搓的给自己的演技加了10086个点击。 　　真棒，第一步，让渣爹心生愧疚，对之前的事情后悔，看来这一步她做的很好。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要让渣爹知道，在方曼丽的心中，从没拿她当过自己家里人。 　　“爸爸，老实说刚开始去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怨恨的，我们村最小的知青也有十四岁，最大的十八，就我只有十一岁，那会儿我连锄头都拿不动，村里就让我打猪草。”赵曼吃了一口面，继续说道：“当时我不知道地里还有蛇，第一次看见蛇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做了半个月的噩梦都是那条蛇缠在我身上，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又不理解您，现在我明白您的苦心了，方阿姨就不是我亲妈，把我放在安城，到时候我还要跟后妈相处，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苦一点，至少我的内心是自由的。” 　　当然这些过程都是赵曼胡诌的，农村生活是很辛苦，但是难道当工人不辛苦？ 　　相对来说农村里面自产粮食，有时候还能打点野味，而工人们三班倒，只能靠着粮票生活。 　　农村好歹有宅基地，有钱的盖瓦房没钱的盖土坯房，孩子结婚父母总会给盖几间屋子，瞧瞧城里人生活的多憋屈，要等单位分房才有房子住，她真怀疑自己回去要睡客厅或者阳台。 　　蛇赵传炯一愣，不知道女儿是这样理解这件 　　事情的，他还一直担心女儿觉得他偏心呢。 　　他承认那个时候是有点偏心，那会儿方曼丽整天的枕头风吹的，甜言蜜语让他忘记了本心，但在见到家属院第一个回城知青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能假装不知道女儿在受苦。 　　曼曼可是懂事了！ 　　“曼曼——” 　　马屁也拍了，感性上也刷了分，有些话也是必须要说：“但是爸爸，您说您送我去建设新农村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钱和票都没寄回来，我不是说一定要靠您吃喝，但是当时家里就一个指标插队，原则上来说我是独生子女，是不用去的，说白了我也是顶替着赵建国他们五兄弟的名额，别人去到了农村都能被家里额外关照，为什么您这么多年连点生活费都不寄给我，国家规定十八岁才成年呢，我没成年您就得养着我，我不说我生活上能跟方阿姨和她那几个儿子看齐，至少我也不该过赤贫的生活吧，您看看我这身衣裳，还是我前年扯的” 　　“胡说，我哪有没管你，爸爸每个月都给你寄了十块钱，过年的时候还寄了布和粮票。”赵传炯简直要跳起来：“这些我都是叫肖干事给我寄——” 　　肖干事跟方曼丽走的近—— 　　见赵传炯的话卡在了半截，赵曼的心里乐开了花，看来渣爹也不是那么渣嘛，至少每月还是给原主寄了生活费的，只是这些钱被人半道打劫了。 　　方曼丽一定是觉得原主在农村肯定回不来，赵传炯也一定没有机会知道这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您想，您对她的儿子们这么好，可她真的对我好了吗？” 　　“我回去问问你方阿姨，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曼趁热加了一把火：“那您可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我知道您不会亏待我的对吧。” 　　突然见到了女儿，又获知了这么多的信息量，赵传炯的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要说以前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总不如今天感觉这么强烈。 　　他总觉得自己对她问心无愧，但是方曼丽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闺女。 　　今天方曼丽出现的那一幕幕画面，又重新在他脑海中回放，她儿子一个月回来一次她就心疼的不得了，大鱼大 　　肉的给安排上，他闺女五年才回来一次，还有她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叫赶着饭点过来，好像曼曼回来是来蹭饭的，这是自己亲女儿，便是回来吃穷了，轮得到她方曼丽说啥吗？ 　　他们家十来口人在家吃饭，而他赵家才两口人，要论人口，还是她那边多吧。 　　这个家里是谁挣钱了？头回，他觉得受到了愚弄和欺骗。 　　不知不觉的，赵传炯竟然也跟其他的再婚夫妻一样，把“自家”跟“她家”画出来了一道楚汉分界线。 　　“你这回回来，就别走了，刚好咱们厂里招工，虽然你文凭不够，但是当个一线工人的资格还是有的，到时候爸爸想办法。”赵传炯是彻底忘记方曼丽跟自己再三交代过的事情了。 　　“招工！”赵曼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但是很快又湮灭了下去：“这事您跟方阿姨说一声吧，我怕她自己也有安排，咱们家人口多，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她现在在部队，可没有心思来招什么工，原主有一手好手艺，会缝制衣物，等她回去给孩子们做几身漂亮衣裳亮亮手艺，怎么都比在纺织机前面站着七八个小时好吧。 　　但这也是一个切入点，方曼丽一家肯定在乎这个工作机会，而她渣爹想要给她这份工作弥补自己。 　　一份完美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酝酿产生 　　男人么，最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不起，尤其是赵传炯这种人五人六半辈子了的男人，女儿的话瞬间就激发了他的雄心：“怎么可能，家里还是爸爸当家，这点你要对我有信心，没有问题的，爸爸说这个机会给你，就是给你了，你等一下，我看到那边新卤了猪耳朵，我去买一只给你尝尝” 第18章 　　不得不说国营饭店的伙食就是好, 而这个年代缺少油水的胃也确实能装，赵曼最后吃到东西都塞嗓子眼实在吃不下去才作罢。 　　赵传炯的心情是真好，但也是真不好。 　　好的那一面是跟闺女干戈化玉帛, 总算是父女矛盾顺利解除，而赵曼一声声甜甜的“爸爸”让他内心无比的充实，让他产生了闺女还是自家好的感慨。 　　嘴上叫着爸爸, 却一心只想从他那里掏点东西, 方曼丽带来的五个小子嘴上再溜，有给他带过什么东西回来吗，这一声爸爸能叫得这样真心实意吗？ 　　可闺女就不一样了, 从新源那么落后的农村回来，都记得给他带点酒，还有红糖, 这些东西在赵传炯这里其实也不是那么稀罕，但他稀罕的是这份心意。 　　吃完饭父女两个慢悠悠的往回走, 赵传炯帮闺女背着破布包袱，也不知道装了啥，里面死沉死沉的，回去的路上他一再表示自己可以搞定纺织厂那边的关系, 拍着胸脯保证闺女这次肯定能留在安城。 　　走到供销社门口，他拉着赵曼买了牙刷牙膏盆子等物。 　　做老爸的都是这样, 大体是疼闺女的——在没有人吹枕头风的前提下。 　　不是赵曼泼自己冷水, 她觉得男人可能最自己的认知不够, 这回去以后方曼丽只要吹吹枕头风，她爹绝对就会倒戈，两肋插刀的友谊瞬间变成插她几刀都有可能。 　　问渣爹要个长线承诺，不如现在讨点生活费, 把五年来欠她的一水儿都讨来，反正她也不是真的稀罕什么纺织厂女工的工作。 　　“爸，咱们家现在还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吗？”赵曼想起自己临走之前，还有一间房，而方曼丽的五个小子是挤在同一间房的，照她爸说的，家里现在已经是三个小家庭，还有三个没结婚的小子，这家庭关系没准老复杂了。 　　“咳。”赵传炯这才发现自己是高兴过头：“家里确实没有最够多的地方了，你先委屈一下，我已经让你方阿姨给你找地方了，实在不行咱们住几天招待所。” 　　不过房子的事情是真的不好解决，这个年代是没有商品房。 　　几个小家庭也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谁都不想掏自 　　己的钱去买房，方曼丽想要从老头子这里抠完剩余价值，小的们想要找老的要。 　　这要是原生家庭都好说，都是自己的孩子，两老人也可以有商有量，但是再婚家庭就是有这点麻烦，毕竟当年赵曼是顶了方曼丽的几个儿子们去的乡下，现在她回来了，在赵传炯心目中她无异于民族女英雄，回来一定要受到礼遇。 　　可刚刚就在厂门口，方曼丽还嫌弃赵曼饭点来呢。 　　父女两个齐头并肩的走进家属院，一路上碰见不少熟人，老远就见到了一张老熟人脸——纺织厂厂长杨怀远，站在大门口望来望去的，在看见赵曼的那一刻，假装自己刚出来一样。 　　赵曼还记得这个人，以前楼上楼下住着，杨厂长的老伴姓黄，是个北方人很会做面点，家属院的小孩儿们都很喜欢老夫妻两个：“杨伯伯。” 　　杨怀远顿时好像没有收住情绪一样，侧过脸去在面上抹了一把，老人哽咽着声音道：“曼儿，真回来啦？” 　　杨怀远五十几岁，纺织厂的老厂长了，明年就要退休了，在安城很有威望，当年赵家报了赵曼的名字去插队，杨老头还好大的意见，为此连赵传炯的年度先进的名额都给撸了。 　　这些当年赵曼当然不知道。 　　看见赵曼身上的衣裳，杨怀远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孩子穿的跟乞丐一样，这方曼丽却是小碎花、格子裙、布拉吉换着穿，都五十岁的人了，比十八岁的大姑娘还爱俏，杨厂长心里不免有些想法。 　　“这回回来多久？” 　　“不一定，队里那边没有催我回去。” 　　“你这孩子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一趟。” 　　“离得远，再说从农村过来一趟火车票都要几十块，我也舍不得，队里的事情多，一年到头都有农活要干，到了冬天还要挖红薯，夏天收稻子种稻子双抢，一年四季就没个消停的。” 　　想想孩子走的时候还是不懂事的样子，去了农村五年思想觉悟果然不一样了，于是方曼丽平常在厂里说这孩子怨恨家里的事情，就是信口雌黄了。 　　杨厂长慈眉善目的打量着赵曼：“这下乡都有五年了吧，这回回来是回来常驻吧，刚好纺织厂要招工，我说老赵，不是我爱管你们家 　　家务事，曼儿出去都五年了，要是国家需要人才，也该换个人了，你这个当爸爸的想要大公无私可以，但是不能亏了我们孩子，这才是你亲闺女你懂不，血脉至亲！” 　　赵曼跟杨厂长到了个别，父女两人一起上了楼。 　　杨厂长的房子在一楼，有个小院，小院外面还种了些花草，十分雅致。 　　二楼住的就是赵传炯一家，三楼是个平台，邻里晒衣服都在三楼。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嚷嚷声。 　　方曼丽今天气的晚饭都还没吃，唐娟子知道了后，专门出去打了一碗冰镇的甜酒。 　　喝了凉凉的，冰冰的甜酒，方曼丽这心情才总算是好些，刚睁开眼，就看见唐娟子杵在自己跟前，就开口问起来招工名额的事情。 　　方曼丽没好气的说：“还说这事，说了我就来气，自从知道招工的事情以后我就没少跟他提，之前一直不答应，这不他闺女就来了，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还有我说了要回来吃饭，你爸非得带去国营饭店，这饭店里面的东西多贵，那小蹄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走就走，压根就没叫一声我也去！” 　　一碗牛肉面要三毛钱，还要粮票，这都快能买半斤肉了。 　　她心疼啊，这些钱这些票，那都是她的！ 　　唐娟子听到就不乐意了：“不然呢，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的，要我说爸就是偏心，我不说别的，大哥大嫂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买房子，要是爸爸的亲儿子，这房子还不早买下来了。”她其实也有私心呢，要是给大哥大嫂买了，他们不得也买上，单位的房子不好等，几十年才分一次呢，城里人都是挤着过日子，好多人家里一家十来口就挤在一个单间里面。 　　这个年代租房也没有那么好租，一家一个坑，城里的房子都紧张，要买房子就得找那种自建房，离的虽说有点远，但胜在敞亮，小点的房子也要好几千。 　　方曼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想了，买房子，你以为房子那么好买，再等等单位该分房子了，我听说厂里在扩建，成家了的都能分一个小单间。” 　　唐娟子就不乐意了，小单间就是筒子楼，厕所和厨房都要跟人共用，比干部们分的这种几室几厅的实在是差太 　　远了。 　　奔着那样的房子还不如一家老小挤在一起，好歹吃喝上能蹭公婆的。 　　她当时跟赵卫国结婚，也是看着赵家有一间单独的房子分给他们。 　　但人心哪能这么容易知足，嫁进来以后才知道公公一个月有一百多的工资，平常上交个五十，攒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够买两套房么？ 　　这点小私心方曼丽哪能不知道，翻了个白眼，想要房子自己折腾去，五个儿子都买房，真当他们开银行的吗？ 　　儿子这么多人人都要置办家业要的都是钱，书里面的赵传炯就是为了给这五个儿子置办家业才走上贪污的道路的呢。 　　结果怎样呢，他被组织调查，儿子们都没出面。 　　这声音恰好就让外面站着的两人听到了。 　　赵曼露出来一个很绿茶的笑容，腼腆的紧，眼神可怜巴巴的。 　　这跟上演印囧似的挤在一起，她其实也不想跟这些人住在一起呢！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在心里默念几声生活费还没拿到手呢，瑕疵布还没有买到呢。 　　如果赵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其实就是外人，到时候还是会走上贪污腐败这条路。 　　厂里面也有不少人说赵传炯傻，想儿子想到魔怔了，帮别人养儿子。 　　真当赵传炯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曼儿妈出了事，他只能找个成分更好的女人一起过日子，如此也能保住曼儿。 　　现在成分问题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而是这一大家子都是方曼丽他们家的，连他闺女也容不下身了呢。 　　想到这里赵传炯心里就不是滋味，不由得想到以后，万一曼儿真在厂里上班，这么大家人住在一起，他曼儿能不吃亏？ 　　———————— 　　晚上吃完饭两人还没回来，方曼丽心里堵得慌，借口出去散步边带着孙子出门去了。 　　一出门遇到了一个叫陈香英的妇女，一看见方曼丽就笑道：“哎哟我当这是谁，原来是方嫂子啊，看你好像吃的很好，又胖了好几斤的，以后咱们厂里评先进，就要评您这种心宽体胖的，对了我听人说看见赵曼回来了，这赵曼回来的好啊，刚好厂里面要招人了，你也知道现在招人的空缺是越来越少了，回头跟我们家老王说一声，这个位子必须留给 　　赵曼。” 　　这陈香英跟方曼丽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农村出身的，最看不起方曼丽这种败坏农村妇女名声的人。 　　在赵传炯之前，方曼丽当时还勾引过当时还是车间主任的老王同志，恰被陈香英给逮了个现行，两人当时就撕扯了一番，方曼丽还因此差点被厂里给开除，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而且无解，现在陈香英的丈夫老王同志也是副厂长，跟赵传炯位置不相上下，两个妇女是谁都不怕谁。 　　方曼丽就担心着这事呢，听陈香英一说这事就想炸毛：“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我们家工作给谁管你什么事啊” 　　陈香英也要跳起来：“冲你是个勾引男人的下三滥的货色我也要管管看，大家伙看看这个狐狸精啊，今天勾着这个，明天勾着那个，谁都敢往床上拉，有这样的狐狸精住在院子里，女同志们得看好自己家男人，别让男人给她勾走了，不要脸的骚蹄子，这么大年纪了还逮到个男人就抛媚眼，你要不要脸呐你。” 　　自己多年前的丑事现在还拿来说，气的方曼丽脸都涨的通红：“你说什么呢，看你再乱说我撕不撕破你的嘴！” 　　两个妇女快要打起来，恰这个时候陈香英看见从外头回来的赵曼父女，眼睛一亮，拉着赵曼的手就稀罕起来了：“哎呀，曼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姨了，这些年你在农村吃了不少苦吧，没事咱们现在回来了就好了啊，咱们厂里现在在招工呢，回头我跟你老王叔叔说一声，咱们就留在城里了，你说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去农村做什么，要去也是那些臭小子们去啊，要我说有些人就是晚娘心，恨不得前面的生的孩子都死在外面才好，别人不心疼你，姨心疼你。” 　　赵曼有点懵逼。 　　要说陈香英跟她关系有多好也未见得，但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战友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赵曼眼珠子一转，就亲亲热热的挽上了陈香英的手：“姨，我看你还一点变化都没有呢，这些年过的好不？” 　　说着就要帮陈香英拎她搁在地上的西瓜：“我记得您手腕不好，这么重的东西以后别自己拎，我帮你拿着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这刚回来陆生受了不少罪 　　吧，可怜见的有些人就是黑了心肝，走跟姨家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咱们上家聊聊去，给我也说说你们在农村的事情，我的阿贵啊也出去好多年了，这些年也都没回来，可想死我了”说着拉着赵曼就要往家走。 　　“哎，阿贵哥是在内蒙那边吗，我听说那边都是牧区，活倒是没有多少活，那边都是草场放牧的比较多，听人说去了那边，顿顿有肉吃，您可就放心好了，阿贵哥没准明天就出现在你面前，说完这话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我也是太想念我爸爸了，这些年都没有人照顾他，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方阿姨那里虽然也有五个儿子，可到底不是我爸亲生的。” 　　这些年方曼丽的儿子们打着赵传炯的旗号在单位享受了不少好处，赵曼得让人知道谁才是亲的闺女。 　　大家都是人精，陈香英的眼珠子一转：“那可不是，再好还是亲生的好，说起来啊这些年你可真是吃了好大的苦头，我们家就舍不得给女娃娃出去，你看我们家芳芳，现在就在纺织厂上班着呢，不过我也不能亏待了阿贵，等他回来我肯定给他什么都置办上。” 　　说道这里陈香英的嗓门扬得高高的：“我说啊，等我们家阿贵回来，我得把什么都留给他，谁叫他才是我亲生的呢，自己生出来的不疼还能疼什么人，别人家的就是别人家的，是一点做不得数的。”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一听就知道，很多人心里有意见只是嘴上不敢说而已，不少娘们儿教训自己的男人都拿赵传炯做反面教材。 　　陈香英把赵曼拉到家里，关上门给她弄了一碗凉粉，拉着她问了农村的生活，看来她是想儿子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下乡插队的，谁家都不能走特殊，陈香英的小儿子就在内蒙插队，跟赵曼同一批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说，说起来陈香英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怪我啊，当时贵子还不到能进厂的年纪，我就只能报他的名字了，这孩子从小我最疼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我也是没办法，可我不会亏待贵子，他只要回来我就给他安排好工作，准备好房子，这些都是他出去的时候跟几个哥哥们说好了的。” 　　赵曼瞬间 　　就明白了，这陈香英没准是看上自己了，准备给儿子拉郎配呢，可惜她现在已经安置在韩景瑜那边了，总不能拿婚姻做交易。 　　不过陈香英这人的性格她喜欢，索性拉着陈香英的手说道：“其实内蒙的条件比我们那边好多了，都是牧区不用插队，万一贵子哥在那边留下来了未必是坏事，我听说那边土地宽，养了好多羊，天天都有牛奶羊奶喝，日子过得一定不差的。” 　　城里也过不上这种神仙日子啊，难怪贵子说不回来了。 　　陈香英便不说要给贵子安排工作和安排房子的话了，但是对赵曼的印象也因此好了不少。 　　—————— 　　自从有了要给女儿安排工作的想法以后，赵传炯看着方曼丽，就多了几分提防心。 　　见老赵回来，方曼丽刚才垮下去的脸又挤出来几分笑意，看见赵传炯拎着一个包袱，心知可能是赵曼的行李，她也不指望一身补丁的赵曼真能给她带点啥。 　　原主走的时候两个“哥哥”还没结婚，所以也没见过两个嫂子，赵曼进门看见两个女人，猜想一定是方曼丽的两个媳妇了，笑着叫了一声“嫂子”，又跟方曼丽打了个招呼。 　　于红芳是个祸患性子，总归赵曼回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倒是笑得出来，亲切的拉着赵曼的手夸赞道：“咱们妹儿真好看，给嫂子好好瞧瞧，哎哟，你看看，个头也是好样的，比我多了半个头呢。” 　　见此，赵传炯脸上的不快才松快一些。 　　她知道婆婆心情不好，拉着赵曼进了阳台继续说道：“咱们家里也没有合适地方了，自立他们几个回来也都是睡客厅，你以前的房间现在我们一家住着，就也不好搬，你先在这里住着，咱们后面再想办法。” 　　阳台不大也没有床，就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底下是纸皮，上面铺了一床破旧的竹席，好在除了下雨天，衣服都晾在楼比较独立，不像老大老二两口子加孩子，都住在小小的一间房里，赵曼倒也不好开口叫他们搬。 　　就是挺热的，农村住的是土坯房子，到了晚上降下温来，忍一忍就能过去。 　　这阳台上就是现成的蒸笼，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凉快点。 　　但是当着赵传炯，露出一个白莲花一样的满意的笑容，甜甜的对于红芳说道：“这样就挺好，谢谢嫂子。” 　　赵传炯看了一眼，倒也挑不出毛病来，临时的也不好叫人买张床，就是阳台有些当西晒：“明天去商店给你买个风扇。” 　　赵曼心说渣爹对她还是不错的，嘴上还要说：“风扇挺贵吧，还是不要了。”她走了岂不是要便宜这家人？ 　　折现多好啊！ 　　表演完自己的懂事，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方曼丽的脸色，眨巴眨巴眼睛叫她爸别在家里生出来是非。 　　赵传炯回错了意，就生怕女儿跟自己生分，忙道：“再贵该买的也得买，你看看这阳台多热，没有一台风扇是睡不着的，城里比农村要热，你可别逞强。” 　　方曼丽眼皮一跳，风扇，这年头风扇多金贵赵传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怕是不知道，家里仅有的一个风扇，还是给他们二老用的，就是老大老二媳妇怀着孩子怕热的时候都没有用风扇的惯例，现她闺女回来了，就要买风扇了？ 　　一台风扇可是要八十多块钱呢，还要票！ 　　单位一年给工人发两次工业票，领导可以多一次，偶尔还有大件的，这台风扇就是去年厂里面发来的工业票，今年她寻思着如果单位还发，就给老大老二家的一人倒腾一台风扇，谁知道让这便宜姑娘回来接了胡。 　　“老赵，单位发了工业票吗，我怎么不知道？” 　　赵传炯瞧瞧女儿：“就这几天该发了，我估摸着还能拿一张电风扇票，这回给曼曼买，下次攒两张，给老大老二都补上，曼曼这里朝西，热！” 　　方曼丽瞅着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女儿买个风扇了，内心又气又不能说出来。 　　还只能憋着。 　　“这敢情好，要是买干脆一起买，孩子们都怕热。” 　　赵传炯听到这话就心酸了。 　　当初赵曼出去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大，这些年连个布头都没有收到过，当年曼曼是替谁出去的，要不是再婚组织家庭，他一个人带着曼曼就是独生子女，国家照顾一个孩子的家庭不仅是可以到了十八岁直接接班，还不用去插队，以前到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女儿这一回来，倒显得他都成了这个家里的外 　　人了。 　　“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当初曼曼是怎么出去的你是不清楚情况吗还是怎的？” 　　方曼丽楞了。 　　这些年她也算对他言听计从了，但凡他说句什么她没有不听的，现在他是什么意思，闺女回来了就不用这边的家人了呗，好一个赵传炯，人家都说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半路捡来的果然不是齐心的。 　　但想着她的大计划，一口恶气还是要咽下去：“明天去问问再说吧，买风扇不是还要票，没票怎么整？”内心已经有了计划，明天就去跟会计说一声，就算是有票，也跟老赵说没有，换成电视机票或者是其他的，好歹换成电视机，全家人都可以看。 　　风扇就只能给赵曼用，她咽不下这口气。 　　—————— 　　现在日子过得舒坦没得挑，于红芳现在就差一套房子。 　　以前是觉得工人家庭好，公公又是个厂长，至少还有个套房，谁知道家里兄弟几个这么多，结婚这么多年了，现在一个屋还住四个人，这一到晚上别说亲热一下，啥也不干都热得慌，于红芳现在是特别想自己买个房子，等买了房子，电风扇电视机收音机去安装上。 　　她跟赵卫国现在拿着的都是二级工资，一个月三十二块五，两人加起来有六十五，平常除了人情往来都花销两个老人的，一年下来也能存个几百，要说买房，其实也能买个小院子了。 　　但有这个公公在，谁愿意花自己的钱呢？ 　　她进去又数了数存着的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越发觉得小姑子这趟来的好。 　　“干啥呢？”赵建国见她又数钱，有些不满的说道：“别数了，再数也不会多出一朵花来。” 　　于红芳把钱好好藏好：“我这不是看家里人多了嘛，我得藏好了，谁知道你那个小姑子见过钱没有呢。” 　　“那还不至于，她还挺傲的，我刚瞧见了，没看到她回来还给爸带了白酒，这玩意儿我们平常都拿不出来。” 　　“哟呵，你这妹子还不错嘛，不看别的就她那一身打扮，跟逃难回来的一样。” 　　“你可别这样说她，当年要不是她下乡插队，就该是我去，当时我又没结婚，年龄也是家里最大的，那会儿她才十一了，在这方面是我们不地 　　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爸寄到乡下去的钱和票，都让我妈给拦下来了，估摸着这回有的吵。”赵建国叹了口气，摇摇头。 　　唐娟子耳朵一动：“你妈都拦了，这事儿你早知道？” 　　赵建国苦笑：“不然呢，刚开始我爸一个月给五十是够花的，后来你们嫁进来，家里又多了几个孩子，花销大了自然就不够了，我妈又不想自己掏，还不是得想办法从我爸那里掏钱，对了她这下回来老二媳妇该不舒服了吧，这回厂里招工名额不多，我爸弄一个下来倒还成，两个估计困难，等到老三老四他们毕业了，还得安排他们的工作，关系到不能全用完了啊。” 　　啧啧啧，这婆婆真够可以的，于红芳心说，这年头没分家父母有的都是吃公中的，但像他们这样自己一分钱不往家里掏，也是因为公公的家底足够厚，一个月上缴五十块钱，这得顶寻常人家一家子的工资，就这样婆婆还觉得不够，还要卡着老头子给闺女的钱，这不是找骂吗？ 　　像她婆婆这样农村出身，又不讲脸面的婆娘还真难得。 　　作为一个城里人，于红芳多少有点看不上农村出身的婆婆的。 　　唐娟子性子直，在家里是最小的最受宠的那个，嫁过来以后跟于红芳已经是不对付，两人在家只差不能撕起来，看见唐娟子倒霉，于红芳心里居然觉得暗爽：“那又怎样，姑娘是你爸亲闺女，他都给咱们安排工作了，还不得给安排个更好的给你家小姑子，要我说就该安排个好的，到时候老二家的才会闹呢，我跟你说老二家的也想买房，可他们钱不够，我想着要是爸给赵曼安排了工作，八成就得同意给老二家的出钱买房，他给老二家的出了钱，难道还能少了咱们？ 　　刚才我算了一下，咱两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钱，就算爸不肯出，咱们也能买得起房子了，咱们过几天先去看，到时候趁着老二他们闹，咱们也跟爸提要搬出去的事，左右自立他们几个大了，以后也要娶媳妇，家里不够住不是，搬出去了咱们吃喝用度也就不在家里了，爸妈给补贴点补贴不是应该的？” 　　所以啊，她琢磨着赵曼回来也不一定是坏事，让老二家的发难，然后他们再捡渔翁之利。 　　听媳妇儿说完，赵建国豁然开朗，捏了捏于红芳的脸，往她脸上嗦了一口：“还是我媳妇儿聪明，这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19章 　　赵曼以为自己已经够戏精了, 没想到这家里简直是电影学院预备役。 　　原本她以为渣爹跟小三的感情坚固的如城墙一般不可摧毁，可眼下看来，一碗牛肉面, 一个工作岗位，就能让两人关系起了隔阂。 　　这个年代的革命感情也不过如此。 　　她不能让渣爹觉得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因为就一个男人而言, 最喜欢身边的女人们给他足够多的尊重, 而不是算计。 　　以前，方曼丽在这方面做的很好，但是几年夫妻下来, 她开始飘了。 　　见方曼丽不在房间，敲开渣爹的门，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到屋内的桌上, 两瓶酒是王桂花给的，另外一包红糖, 赵传炯看了那些东西几眼，又看到闺女小心翼翼的眼神，想起闺女这些年在外面吃过的苦头，有些怨恨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 　　“爸, 我想好了，住几天我就回去, 你们也别为我的事情吵架。”左右她也不会留在安城, 招工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之喜, 算让赵传炯见识到自己在家里地位的边缘化。 　　这还只是一份工作，总有一天赵传炯还会把老本掏出来，到时候家里得多热闹呢。 　　赵传炯有点不高兴：“这事儿我说了算，你别管其他人！” 　　“我希望您开开心心的, 要是家里整天吵吵闹闹，我待在城里也烦，这回是我自己想要回农村的，这事儿您先别跟家里说。” 　　“嗯？” 　　“我知道方阿姨看我一直不顺眼，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愿意看着前任的孩子在家里晃悠，而且我留在家里，您肯定跟我最亲，到时候大哥二哥他们也会不高兴，我留在家里这么多人不高兴，可我走了大家都好，这样我还不如回农村去，你们也别吵架，这么多年我都这样过来了，也不差以后的日子。” 　　这个赵传炯哪能不知道呢，但是夫妻这么多年：“她是长辈，有时候说什么你别太在意。” 　　“可那几个儿子到底不是您亲生的，亲生的还有隔阂呢，这不是亲生的就更隔了一层有些事情您的自己有数，我要是在您身边还好，可我不在，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一个。” 　　赵传炯心里发酸，莫名觉得憋屈。 　　原本不指望女儿能去这么久的，谁知道事情成为定局，想要掰回来就难，他叹了口气，无话可说，可内心里是不认同能靠这几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养老的事实。 　　所以他才要在自己手上存点钱，预防着养老的事情。 　　做好了离别的心里准备，赵曼的眼泪刷刷往下流，一脸不舍：“这回我回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您了，您得自己保重身体，有事给我写信，可我赶回来还要一天呢。”她表现出来极为不想走，不是因为舍不得这边的好生活，而是放不下父亲。 　　赵传炯的眼眶一红，差点没流下泪来，他能有什么事，不过被闺女关心的感觉暖洋洋的，合上手里的书本，又叹了口气：“你放心，爸爸不会亏待你的，这回工作的事情我一定给你拿到手里。” 　　“但是我要留下，家里还要有个人去插队顶替我的名额，你看谁去合适？” 　　赵传炯闻言噎了一下。 　　五年前方曼丽就闹过一场了，要是让她儿子下乡，她就要跟他离婚，没想到五年以后这事又要再一次。 　　虽说心里舍不得小女儿，但是他也认同，既然曼曼都去了农村，再待几年也是一样，她现在才十六岁，也还没有婚龄，等再过几年国家会有别的政策也未可知。 　　这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要怎么选择，赵传炯心里也为了难。 　　看见赵传炯的神色有迟疑，赵曼心说就是这样了，渣爹的意志力还是不顽强。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属于知青了，只要她去了唐城，这边还是会要报上去一个人去插队的。 　　到时候一个工作四个人，还有一个要插队，让一家人闹去。 　　当然这事儿还没那么快爆发，这个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慢，只是可惜了没办法看好戏。 　　———————— 　　赵曼回到自己的阳台小屋，锁上门以后，从空间里面掏出来电风扇，又掏出来一包辣条，乐滋滋的吃了起来。 　　晚上也有风吹进来，倒没有刚回来时候那么热了。 　　也不知道韩景瑜带着孩子们，晚上他们怎么糊弄过去这顿晚餐，明天白天怎么弄，几个孩子在学校听话不听话。 　　虽然跟韩景瑜没有那么熟悉，但是在他的 　　小院里面感觉很快活，与之相比的就是原生家庭的压抑感。 　　方曼丽是九年前来到这个家里的，刚开始对原主也不错，在外人看来是当自己闺女疼，但时间久了谁都知道亲生的跟非亲生的还是有区别，原主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很压抑，开始厌学，生活的每一天都像是被人勒住了喉咙一眼的窒息感满满，其实当初下乡的决心，对她来说是一种出路。 　　至于赵传炯，虽然也不是好爸爸，但是要说父女之间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她虚情假意的撒一下娇，对于他来说都是大杀器，如果说他对原主没有感情，她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赵传炯当做宝贝要留给女儿的那份工作其实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了，纺织女工而已，在现在看来有的很多便利，过几年以后都会成为鸡肋，现在已经是75年，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没有办法在三班倒上工，回家宫心计之余，还能进行高考的复习，尽管她也是曾经高考过的人。 　　真正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清楚，读大学，才是一条正经出路。 　　但那份工作她没有那么早放弃的，虽说自己不想要，但是拿来恶心他们一家人还是可以的。 　　她现在脱离的农村，赵家众人现在还不知情，但是总要派人去填补她空出来的空缺。 　　一份工作，一个插队的名额，儿子还是媳妇，就看方曼丽怎么选择了。 　　但不管怎么选，都不存在真正的赢家。 　　到晚上方曼丽回来的时候拉长了一张脸。 　　老二家的也做好了失去工作的准备，他们提的要求是搬出去，但是要两个老人补贴点钱买套房子。 　　另外每月补贴他们一些生活费，这个方曼丽觉得这点不好跟老赵提，他们现在都成家了，老赵没有养着这么大一家子的义务，可是她又不忍心看着儿子吃苦，答应若是他们搬出去，粮票什么的便不用往家里交了，一个月再补贴他们五块钱。 　　这样一来，搞的她心情是很不好，好像自己是欠了他们的，而且孩子们都搬了出去，她行使家长的权利就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另外老二家的提出来补贴他们一千块钱买房子，这样一来老大家的肯定也会要，这钱她有可她不想出，谁让这事是老 　　赵惹出来的，如此只能让老赵自己填补这个坑了。 　　方曼丽坐在电风扇跟前，用手一下一下的往脸上擦着雪花膏，这年头没人大热天的擦这些嫌费，但她最近是越发觉得自己老了，不保养跟老赵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当年其实她也没有多好看，不过勾人的水平还是可以，当时她就是靠着建国爸爸进城的。 　　现在她老了，老赵可还年轻着，她心里其实特别没有安全感，也想把钱攥在手里，这样一来万一老赵以后还有啥情况，她不至于人财两空不是？ 　　她觉得自己做出让步屈服，也希望老赵知道她的委屈：“老赵，刚才我跟老二家的谈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刚才就是一时没想通，你别介意。” 　　赵传炯真躺在床上看书，听她这话，眉毛一挑。 　　不过心里算是舒服了不少。 　　擦完了脸，方曼丽坐在床沿上，好声好气的跟他讲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她性子好强，难得有这么软和的时候。 　　赵传炯把眼镜拿了下来，一对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曼丽看，这个女人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好像曾经很熟悉，但是越熟悉又觉得对对方缺少了解。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看人是非常准的，旁的人想要从他这里占点便宜那是不能，但是方曼丽例外，她总能给他带来意外。 　　方曼丽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有哪里不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疼曼曼，想要把工作给她，这事儿我也跟老二家的说了，她说没问题，我说的是另外一桩子事情，现在两个孩子大了，想要搬出去住。” 　　“哦，单位的房子快盖好了，下半年就能分。”如果是这件事情，他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对孩子们的感情也不深，住在一起还聒噪。 　　家里原本住着三口人，刚刚好。 　　“是这样的，老大老二家里四口人，万一以后还要生，筒子楼肯定住不下，所以他们想出去买房子。”方曼丽这话似乎就说了半截。 　　“哦，这事儿需要跟我说吗？” 　　“是这样的，两个孩子的经济能力还差点，他们想看看你这里能不能帮一点，毕竟都是咱们的孩子——” 　　“啪——”赵传炯顺手把书拍在床旁边。 　　到现在他算是看清这个女人了，无非就是要钱，估计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了，如今她儿子们买房子凭什么要找他要钱，他们自己要是有能力就自己买，没有能力就住在父母这里，这些年养着他们，这倒是他的错了，而他闺女呢，他闺女去农村五年，这个婆娘都要截住他寄过去的生活费，他想问一句凭什么。 　　赵传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你觉得我就该给他们掏钱买房子，这么多年来都是我出的生活费，谁家孩子们一分钱不掏就往老人身上啃，你走出去说一声，说我这个当继父的当的不够好不合格，你看看有谁站在你这头说话来着？” 　　“老赵，你说这话就是亏了良心，孩子们都跟你姓，叫你爸爸，那你当爸爸的就要尽一份责任，他们搬出去以后生活费也可以少花一些，家里人少一点你也没那么烦，我这都是为你考虑，可你现倒好，跟我说起这个了，我自问这么多年，也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工作你说要让给你闺女，就让给她，我没有意见，现在要你掏点钱出来买房，你就跟我斤斤计较了，我觉得你就没拿我当你屋里人，你心里跟我还是隔着一层东西，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方曼丽撕开嗓子哭了起来。 　　以前两口子有争执也是压低了声音吵，方曼丽这回是不管了，她就是要在今天哭出来，哭给他闺女看看，看她待在这个家里亏心不亏心。 　　整个房子就那么大，赵传炯那屋一出声响，整个屋子里面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竖起耳朵，恨不得马上就能听到下文。 　　赵曼咧嘴一笑，中年微胖还真是有恃无恐。 　　书里面是五个儿子都成家以后才提的分家，当时赵传炯为了付清五个孩子的分家费用，一家两千块钱买房子的钱，才贪污的。 　　又不该他们的，让他们滚蛋还要交保护费，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种感觉在现在的赵传炯身上感受的特别强烈。 　　赵传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方曼丽，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 　　第二天中午赵曼在唐城市区转了一下，顺便熟悉一下市区的环境，以后她可能还要经常来。 　　到了下午五点钟，纺织厂 　　下班的工人们也跟流水一样从厂里面出来，上班跟下班的共用一条渠道，两头的职工碰到了偶尔会打个招呼什么的，工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三班倒，站八个小时，想想就腿软。 　　这不比在农村刨坑种地轻松，所以不管唐娟子怎么把这份工作当宝，她其实都没有放在心上。 　　赵曼觉得自己可能做不来这种生物钟颠倒的工作，再说她也不是赚不到钱，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原主会做手工活儿，缝纫东西是一把好手，只是这些年在农村荒废掉了，她收那么多碎布头就是为了练手。 　　另外是为了准备后年就要开始的高考。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赵传炯从里面走了出来。 　　干部和负责办公室后勤的人员是不用三班倒可以正常上下班，而且还有周末，但赵传炯这种干部，逢年过节的还要轮班值班，但他闺女回来了，所有人都叫他这段时间好好陪闺女，即便以前下班了还要在厂里做做样子，现在也不必。 　　“爸爸。”赵曼远远看着赵传炯出来，挽着他的手，亲昵的叫爸爸。 　　其实这个画面无论对于原主，还是她本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称呼。 　　不过赵传炯看着兴致很高，今天好多老同事见到他，或委婉，活直接的说骨肉还是亲生的好这种话，特别是杨厂长，以前都挺不待见他的人，现在都能和颜悦色的跟他说上几句话。 　　现在是杨厂长退休的关键时候，几个副厂长竞争的挺厉害的，这个时候杨厂长的态度就很重要。 　　以前出了厂区的门，就是自己走回家，头回有人接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赵传炯想到十几年前，曼曼妈还在的时候，那会儿曼曼刚上学，第一天就哭着要爸爸，下午放学家里的保姆接过来曼曼，就在门口这样等着他，那会儿小家伙跟个炮弹一样，看见他就直接扑他怀里。 　　赵传炯结婚晚，妻子又是忙于事业不顾家的，他心里也有怨怼想要个儿子。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他有曼曼。 　　赵曼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自己的见闻：“没想到市里面变化这么大，我记得以前职工小学那边被h小兵砸得稀巴烂了的，现在都修好了，还有人上学” 　　“现在城里都有公交车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城里还有人做生意呢，我刚才还看见有人在城里卖鸡蛋卖油，这些年您过的还算好吧，饿肚子吗，我记得我出去的那年，咱们总吃不饱，有时候半夜我都饿醒了，没有东西吃我就狂喝水，结果越喝越饿的。” 　　亲昵的声音在耳旁传来。 　　幸福感无非就是这样，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啊，要是曼曼在他身边长大，绝对不至于现在是只是个小学文凭，但凡她能有个初中文化，他都能把她弄到工会或者后勤处做个干事呢。 　　小学文化能干啥啊，那会儿要不是他闹离婚，城里闹运动，曼曼多读点书多好，曼曼妈和他可都是大学生 　　赵曼说到了一半，发现爸爸在看她，就不说了。 　　今年成衣车间不招人，否则能进成衣部做裁缝，比纺织女工要好的多，成衣部门是两班倒，还能一直坐着。 　　想到这里赵传炯的眼睛一亮。 　　“曼曼，我记得你会裁剪衣服吧。”赵传问道。 　　“是啊，我小时候还跟着我妈学过呢。”原主是跟妈妈学过缝制成衣，以前家里还有台缝纫机，那是她妈妈的，后来妈妈不见了，缝纫机就成了方曼丽的了。 　　她对这个后妈毫无好感，拿狗跟她比好像都侮辱了狗。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里，方曼丽刚开始是个淳朴善良的农村妇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带着孩子们在农村生活，等孩子们长大了一些才回到城里，她那个可怜巴巴的前夫顶着巨大的压力让妻子跟儿子们都进了城，谁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一顶绿帽子。 　　赵传炯想给女儿讲讲城里的变化，他还有好多事情都想跟她讲，刚才那个成衣车间的想法让他脑子一亮，顿时心情就好了起来，带着女儿往厂区里面走：“咱们今天晚上买点卤猪头肉，我让打菜的师傅留了个口条，夏天咱们厂里会卖些卤味，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最喜欢吃食堂朱师傅做的小炒肉跟卤味，你小时候不喜欢吃肥肉，只有朱师傅炒的小炒肉你还能吃些许。” 　　朱师傅是食堂的大师傅，厨艺极好，这个年代能在国营厂做大师傅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这些他都还记得，他想证明自己心里还 　　是有着女儿的。 　　赵曼唧唧喳喳的问个不停：“朱师傅不是说成分有问题给单位开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赵传炯：“还不是因为当时也有个领导喜欢他做的菜，有一次来厂里视察发现厂里的饭菜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不就问了起来，其实朱师傅的问题也不严重，也就是祖上出了个秀才，这真要往祖上扯，没有读书人的怕是少，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回来了，现在还在厂里待着呢，就是年纪大了开始让徒弟们做了，味儿还是那个味儿。” 　　赵曼脑子一转，心说这个朱师傅可真厉害啊，他不会就是书里面提到的餐饮大王“朱师傅”这个品牌的创始人吧。 　　“朱师傅”是书里面描写的一个专门卖卤味发家的大佬，前期经历了很多苦难，最后靠卖猪头肉发了家，神奇不神奇？ 　　父女两个说说笑笑的走到了食堂门口，就看见卖卤味的窗口那里已经排起来长队。 　　“赵厂长，你也来买卤菜啊。” 　　“可不是，闺女回来了得吃几天好的，我倒是经常看你都在这里排队嘛。”赵传炯笑盈盈的把赵曼推上前，前面那个是成衣车间的主任于师傅，手艺人靠收益吃饭，能做到成衣车间主任的可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于师傅就是下班以后接点单子做，比一般人家里都富裕：“这是曼曼，这是于主任，快点叫于叔叔。” 　　于江河笑盈盈的看着赵曼：“回来了，你回来啊你爸爸就高兴了。” 　　国营厂的老职工们有个特点，进了厂子要干就是一辈子，所以大家伙也别想有什么隐私秘密，整个厂里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熟人了。 　　赵曼甜甜的叫了一声于叔叔，这也是很厉害的人际关系，得维持着。 　　这个于主任人还不错，厂里有不少人见方曼丽得了势嫁给了赵传炯，都觉得前妻没戏唱，前妻的闺女也唱凉凉，明年上没说什么实际上对方曼丽的态度是阿谀奉承，在赵传炯面前提都不提赵曼，但是见到于主任的笑意，赵曼觉得特别亲切。 　　“你不认识叔叔了，你小时候第一次踩缝纫机就是在我们家，好好的一块料子让你们裁着玩——”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您了，小时候调皮不懂事 　　，幸好你没打我。” 　　见于师傅搭话，很快就有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曼曼儿回来了。” 　　赵曼心说原主的人缘真好，她在单位就不认识什么人，单位那个搞卫生的阿姨从她入职的时候就天天点头，结果到她挂了的前一天去公司拿东西，那位阿姨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就这样走到了卤味窗口，里面的老头也探出头来，冲赵传炯阴恻恻的笑了几声，然后甩出来一根猪口条：“拿去。” 　　赵曼知道那就是朱师傅了，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朱爷爷。” 　　老头虽然还在哼哼，但对赵曼露的脸色还不错，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露出来几分慈爱来。 　　赵曼觉得这或许就是原主的母亲在厂里面积累起来的人脉，不然以人现实主义的态度，为什么不巴结现在风头正劲的方曼丽，何苦要对她一个被送到乡下的姑娘示好。 　　她把这些人默默的都记下来。 　　父女两个拎着刚买回来的菜，一起往回走，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 　　“那哪成呢，我就没听说哪家把工作留给姑娘的，又不是没有儿子，把工作留给姑娘做甚，家里媳妇也没有工作，三个儿子也都快要毕业了，人人都等着张嘴吃饭，妹子你别哭，我这个当舅子的非得要跟他说道说道这个道理。” 第20章 　　说话的人似乎见过, 赵曼似乎见过，但赵传炯听到这声音就黑起来一张脸。 　　这是方曼丽的弟弟方岳城。 　　农村里面舅子最大，坐席都是舅子做上桌, 概因舅子是能插手妹子家族家务事。 　　赵曼之所以没有见过方岳城，则是因为几年前方岳城带头斗垮了市里面的一个领导，被那位领导的对家看中了, 把他调到市区里面当茶水员。 　　原本在姐夫面前抬不起头来的方岳城, 也因为现在在机关单位上班，拿这个姐夫不太放在眼里，总喜欢管赵家的事。 　　“再怎么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给谁安排工作我都没有意见，唯独这个赵曼就是不行, 以后她嫁出去了工资也会是别人家的，有你们半分好处没有, 回头我要跟姐夫说说这事。” 　　虽然只是个机关单位端茶倒水的工作，方岳城身上也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方曼丽之所以这几年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也是因为娘家人得力的缘由。 　　“姐, 要是你不好说，就由我去跟他讲, 我好歹也是舅子, 在咱们老家舅子天大地大, 他想要给女儿安排工作肯定不能越过我去，当年可是他求着要娶你的，现在倒好，儿子们长大了就不用顾着了, 哪家当父亲的会是这个样子，偏心偏到咯吱窝里面去了。” 　　“你就少说几句，为了下乡插队的事情还在给我闹别扭呢，这些年都这样过去了，我忍也是忍了，曼曼是他亲生的，自然看重一些，这些事情你少管啊。”方曼丽一边说着一边发出抽泣的声音，看上去是在给赵传炯开脱，实际上是煽风点火呢。 　　卧槽，赵曼心说还有人能这么表，连我都很佩服啊！ 　　“哼，家里几个孩子要去一个下乡，总要有人愿意去的，为什么她去了就是受委屈，难道在城里面就一定是享福了，为祖国做贡献就是委屈？这话是她说的不？”方岳城说道。 　　方岳城就是领导的一条狗，对批d有着天生的热情，一听到姐姐这样说，简直就可以直接给人定性反d了，要这话真是从赵曼嘴里说出来的，明天他就能带着红小兵们在楼下砸赵曼的脑袋。 　　“这话我也就随便说说，毕竟 　　她小” 　　“小就能当借口了，就因为她年纪小，才要贫下中农对她进行思想教育，咱们不能因为年纪小就松懈了思想教育，这不是要给她工作的理由，如果要给也是应该给我们英子，好歹英子还是你亲外甥呢，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养个闺女不值钱，赶明儿找个男人卖了算逑，留在家里还要吃干饭还要让家里安排工作，父母养大她是欠了她的吗。” 　　“我真是为难啊，谁不知道后娘难做呢。” 　　“养恩要比亲恩大，你养大了她，她就该孝顺你听你的话，卖钱了给哥哥们娶媳妇，咱们老家的闺女们不都是这样的么，再说你看她哪里像吃了苦头的样子了，前些年我回去还听见秀丽讲她在知青点都能吃饱呢，她都能吃饱就不能叫唤着憋屈，否则都是反g，瞧瞧你们这一家子住着，我都替你憋屈，他不是叫老大老二分家吗，分家他得置办房子对吧，不给儿子置办房子生下来他们做什么” 　　本来方岳城说着说着让方曼丽莫名有底气，但说到生儿子这一头，而且确实不是人家赵传炯的啊 　　一旁带着孩子的唐娟子本来心里就有气，看见有舅舅出头，吱咕着说：“还说要给她买电风扇呢，她有这个命扇这个风吗？” 　　“电风扇！”方岳城要跳起来，拉长了个嗓子跟鸭子似的：“他是怎么想的，电风扇不给儿子用给闺女用，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偏心自己孩子的，什么好的都往自己怀里搂，也不怕撑死他自己！” 　　见有舅舅撑腰，唐娟子的底气就上来了：“还说呢，今儿早上还说要我们一个星期就搬出去，真是有了闺女忘了儿子，也不看看闺女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出去了五年都没回来，一说招工人立马跑的比兔子还快，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她要是回来了还得要人下乡去的，到时候三个弟弟跑不了。” 　　她对这个工作势在必得。 　　方曼丽：“这话你听谁讲的？” 　　“还要听人讲吗，院里面的陈阿姨，原本是她儿子下乡，后来招工回来了，再后面就是她闺女去的，不信您问问啊，要我说她就是坏，自己下乡尤嫌不够，还要害几个弟弟下乡去呢，这人心眼里面坏透越得意 　　，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人。 　　“好啊，我就知道赵曼回城没这么简单，敢情在这里算计工作，还算计着我儿子呢。”这回方曼丽是真情实意的咬起腮帮子起来，她现在不得不考虑一点，这个工作到底是要给唐娟子，还是其他三个儿子，儿子到底要比媳妇亲，她给老二两口子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儿子们怎么办？ 　　于是看唐娟子的神情便复杂了起来：“少在我面前煽风点火的，工作就指望着我们去安排，你自己没有手没有脚吗，好的工作找不到，扫地的活你不会干嘛，自己没有文化还要挑三拣四的，真是混账东西。” 　　以前她就不太爱待见这个儿媳妇，要不是当初老二把人肚子搞大了，她唐娟子都进不了赵家的门，现在生了一儿一女就开始嘚瑟，左右一个要家里给安排工作，现在越想越不舒服，又不是欠了她的！ 　　她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村里面多辛苦，当时就算是赵曼不愿意去，她托关系想办法都会报赵曼的名字，想当初赵曼的年纪达不到，还不是最后她想办法搞定的？ 　　赵曼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方家那群人压根就没有拿自己当外人，而真正的外人其实是她。 　　她其实一点都不痛心，因为这不是她自己的真情实感，但是看着却很气愤，她想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要卖了她给哥哥们娶媳妇，谁又是欠了谁的不成。 　　而赵传炯呢，谁招来的恶人谁自己受着！ 　　她原本回来就是想把这个家里搅到一团浑水，让赵父最后不至于为了给几个儿子们分家落到身陷囹圄，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找借口脱离这个家，现在的这一幕就给了她很完美的借口。 　　被人嫌弃了扎心，被这个家庭当做外人，被后妈那边的舅舅说女儿就该卖了。 　　——真是完美的理由。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了，现在只有在赵父心里头再加一把火，或者在兄弟几个面前再放一块肉，让他们去撕扯吧！ 　　这家人在这里商量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听墙角，人丑谁不怕，谁怕谁尴尬。 　　听墙角的人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可以义正辞严。 　　“怎么，对我来说去农村就是进行贫下中农再教育， 　　对你们来说就是吃苦，你们双标的也太厉害了吧。”这话是对着方岳城说的：“别拿你打砸抢的那一套对付我，没有用，我赵曼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没有任何道理你敢砸死我，你就是杀人罪，要吃花生米的，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老天爷就不知道了，迟早有人会收了你。”这场运动中间方岳城没少出力，甚至打死过人，两年以后都会清算的。 　　“你你你。”方岳城结巴了。 　　赵曼说得对，他带着人去打砸抢，那是有人背后授意有针对性的，如果他真的能随便给人安排个反g的帽子，那他不都能翻天了吗？ 　　“还有你，我想问问你闺女卖了多少钱，是卖给老男人做小老婆，还是卖去外面卖身了，动不动就提卖女儿，我看你才是思想形态有问题。”举报啊，谁怕谁啊，明天我也去举报你拐卖妇女儿童，大言不惭要卖我，不怕你！ 　　方岳城有高血压的，瞬间被气的嘴唇发紫，脸涨得通红。 　　赵曼在心里跟自己打气，骂人不犯法，骂人不犯法，骂死他在这个年代都不犯法，谁叫他有病！ 　　“还有你，我之前敬重你一句叫你二嫂，可我又不是你家丫鬟，我是去是留我爸会有决定，这个家里什么时候由你当家做主了。”赵曼咄咄逼人的站在唐娟子面前，这种情况妇女同志们骂街的时候经常看见，谁气场强谁占据有利地位，唐娟子这种只会背后议论人的这种人，第一轮k都撑不过好吗？ 　　“做好你自己的事，管好你自己的嘴，别哪天被人赶出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提前一点告诉你，别以为纺织厂那么好进，像你这种智商欠收拾的，进去了你也玩不转，你看看你婆婆，她赶上产线不，还不是啥也干不了，才做后勤干事的？” 　　啊啊啊啊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打人不打脸，方曼丽没有文化大字不识学习能力也不强，本来想上产线硬凹几天人设的，结果还没搞一天，就让产线大停工，最后车间主任还记了个大过，这事儿纺织厂谁不知道啊。 　　赵曼当然也知道了，而且还拿这件事情刺方曼丽。 　　现在方曼丽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血压也有点高，头发晕。 　　唐娟子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她是怕的，也不知道自己讲了那么多让公公听去了多少。 　　“当然啦，你们说爸爸不欠我的，当然也不欠你们的，我爸把工作捐出去都行，我没有意见，一切以爸爸的意见为主，要是没有事情咱们也该吃饭了，舅舅，你不会是没吃饭空着肚子来我家的吧？我看你今天啥也没带，应该也不是走亲戚来的吧？” 　　赵传炯是很满意女儿的这种说法，虽然他也没有把工作给别人的意思。 　　但是他喜欢晚辈们尊重他。 　　这声“舅舅”咬字极重。 　　你方曼丽不是说我空着肚子来找我爸吗，我倒要看看你弟弟是不是空着肚子来的。 　　在这个年代，空着肚子饭点来别人家还要吃人家的饭还不带东西就是不要脸！ 　　方曼丽再也气不过了：“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有你这样站在外面听墙角的吗，去了外面五年学了什么东西回来，你要不要脸还伸手问家里要东西，我是你都不好意思提这茬，你爸爸也不知道哪里想不通鬼迷心窍了这是，有我方曼丽在的这天，你就别想在这个家里安安生生的待下去，你看什么看，不要脸的小蹄子！” 　　赵曼冷冷一笑：“下次讲人坏话记得关门，我回我自己家，还用偷摸躲着听？” 　　谁叫你们太入戏了呢？ 　　仗着弟弟在这里，方曼丽就有底气了，赵传炯是个大厂长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要听她的，她弟说得对，现在他两是两口子，完全没有必要怕着谁，是在不行还有她娘家人撑着腰，他们赵家有什么，他赵传炯就是个独户，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现在没有任何依靠不靠着她跟儿子，以后养老都没有指望。 　　当她不知道赵传炯跟她在一起是咋回事呢，他就是个活雷锋不成？ 　　当初要不是她家里成分好，赵曼跟着她那个死鬼老娘，迟早都要跟着遭殃，早晚也要轮到她下乡，就让她替了那个名额咋地了？ 　　想到这里腰板更硬了一些，指着赵传炯就是一阵叨叨：“这个家里我也有一份，我不让他们搬走他们谁都不能搬走，工作也是我说了算，你要是敢给你闺女，小心我把她妈那点事情再抖搂出来，咱两到底谁怕谁，我背着个骂 　　名这么多年了，是个人背地里就能说我一顿，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你赵传炯，我一个人也干不出来丑事，要你闺女插队怎么了，谁家里不是派一个人去农村，为什么就不能派你女儿去了，这么多年害我被人骂，是你欠我的！” 　　既然刚才都让赵传炯听到了，也不怕丑事传千里了，反正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要想断掉也不容易，方曼丽索性放开了以后破口大骂。 　　赵曼的目光冷冷的扫向屋子里面的所有人，最后留在了赵传炯的身上：“我一个人在农村五年，你们一分钱没有给我寄过，我出去的时候几岁？十一岁，这个年龄给我报上去，是违反规定的，你可以不要脸不怕人家说，但是谁帮你改资料，谁帮你改档案的，一个也逃不掉！” 　　“你们动不动就说要卖了我，我倒是看看这个道理是谁家的道理，我就不信了，说到天边去，你这个道理能讲通的，我一个人十一岁下乡，不说唐城，就是全华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你知道心疼你的儿子，怕他们受累怕他们辛苦，别人就应该辛苦，难怪别人说晚娘心晚娘心，幸好你进门的时候我都很大了，我也没有吃过你家的米，喝过你家的水，我用的都是我爸爸的，而我爸爸要抚养我，是他的责任！” 　　听赵曼提到年纪，方曼丽这才慌了，当年为了把赵曼送下乡，是改了档案的，而且一说起来确实是她理亏，如果她不是嫁给了赵传炯，让几个儿子勉强算是赵家的名额，就赵家一个独生女是可以不用下乡插队。 　　“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干脆我走好了，这个家里我也不想留了，爸爸，对不起，我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 　　说完这话她已经是泪眼婆娑，眼泪哗哗的往下落：“但要是以后有人在您面前说起我的不是，也请您能够理解我，不是我不想在您跟前尽孝，实在是有人容不下我！” 　　真实力演技曼！ 　　说完苍白着一张脸退出这个家门，哭着跑下楼去。 　　人要脸树要皮，特别是赵传炯这个级别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在他面前就被后妈给欺负了。 　　他还没死就这样了，他要是不在了，曼曼儿怎么办？ 　　赵传炯也懵了，他 　　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方曼丽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曼曼的牺牲就是理所应当，而自己是欠了她的。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些年来一直都活的这么浑浑噩噩，为了维持住这个家庭还是友好和睦的假象，他真的能一忍再忍，结果人家呢，人家压根就不放在心里。 　　赵曼哭的太急了，走到楼下还打了个哭嗝，想到那条香喷喷的口条，她的委屈劲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是真委屈啊！ 　　都穿越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上次在国营饭店吃的那一顿卤牛肉的面，她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结果呢，今天好不容易开个荤还让这个臭女人给搅和了好心情。 　　“呜呜呜——”这下她是真的哭了，摸了摸肚子还挺饿。 　　刚才中午明明吃的饱饱的了，但是这才多大一会儿又开始饿了，都怪这个世界的饭菜没什么油水，就连她这样的节食主义者，以前晚上都不吃碳水化合物的现在都不敢任性的说自己不吃碳水。 　　她狂爱碳水的好吗？ 　　打开商店，里面只有一些没有灵魂的食物，在有了香喷喷的卤猪头肉跟口条的对比下，方便面简直就是渣渣。 　　想她上辈子总糟蹋粮食，吃酒店早餐自助还总不吃完，现在报应不爽，罚她馋嘴而且总吃不饱。 　　一想到这里，赵曼就更委屈了，索性一屁股坐在楼梯间抱着脑袋哭，这回她要哭个够本，把没有吃到的猪口条给哭出来，把没有吃到的猪头肉给哭出来，把没有拿到的生活费给哭出来，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委屈丧，她要丧给全世界看看，到底是谁欠了谁。 　　且不说原主不欠方曼丽的，给方曼丽养了五个儿子的赵传炯也明白自己不欠她的。 　　但她倒好，整天说这个也欠了她，那个也欠了她，好像全世界都借了她几百块似的。 　　“哎哟，我看看这谁在哭啊，都哭成小花猫了，快来爷爷家坐坐。”杨怀远老厂长一张脸笑的跟什么一样，刚才听见楼上在吵，然后看见赵曼在哭，就觉得赵曼肯定受委屈了。 　　一切不对都是后娘的，孩子能有什么错。 　　没有围观刚才那一幕骂战，杨厂长当然不知道赵曼骂人的功力已经超越了方曼丽几条街。 　　请叫她赵超越！ 　　现在赵曼就更委屈，抬起脸哭哭啼啼的叫了一声：“爷爷。” 　　这谁能受得了啊，杨厂长自己的闺女儿子都不在身边，可稀罕孩子们了，再说赵曼这楼上楼下跟他一起住着，以前也是关系很好的邻里。 　　“快点过来过来，家里刚好在包饺子呢，你奶奶在家里包大肉饺子，咱们进来吃饺子咯。” 　　“爷爷” 　　虽然刚才骂方岳城饭点去别人家蹭饭是不要脸 　　但是赵曼还是很没有出息的跟着杨厂长进了他的小院子。 　　杨厂长的小院子打理的很漂亮，小院能种一些花花草草，但这个年代的人都讲究实用，勤劳的黄奶奶在院子里面种满了豆角茄子辣椒等物。 　　她一走进院子，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个个子小小的老太太，五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精神抖擞的。 　　这应该就是杨厂长的老板黄奶奶了。 　　“奶奶。” 　　黄奶奶跟楼上也不对付，不过她是知识份子，不至于丢份到跟方曼丽对骂，但两家的关系也总不好，方曼丽总欺负人家杨厂长快要退休，语气里面多有不逊。 　　好几次都把黄奶奶气的不要不要的。 　　老人拉着赵曼进了屋，果然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木板子，摊开了好些饺子什么的，原来刚才黄奶奶真是在家里包饺子啊。 　　这年头人有口肉吃不容易，饺子这种白面带肉的东西那是很奢侈的吃法了。 　　赵曼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幸好这会儿家里没人吃东西，否则她真是丢脸丢干净了。 　　“乖孩子别哭，跟你那后妈吵架了吧。”老人一把搂过来赵曼，心疼的看着她。 　　原主很穷，哪怕赵曼能够买得起新衣服，她也故意穿着这身已经穿了五年的旧衣服，这不是让人看着心疼嘛。 　　“我回来他们就不自在了，我就不应该回来，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家了，我就是个外人。”赵曼一边说着一边流泪，越哭越惨。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想回自己家就在奶奶家住着，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啊，每次来奶奶这里，就会抱住奶奶的脖子——我不要回家，我才不要回家呢，我就要住在奶奶家里当奶奶家孩子。”黄奶奶点了点她的鼻子，孩子真是长大了啊，小时候真 　　是赶都赶不走。 　　“那我现在也想当你们家孩子，只是我很费粮食。”赵曼扑进黄奶奶怀里。 　　“哎哟哟，看你这娇的，费点粮食没关系，让你爷爷去找你爸讨。”没娘的孩子真可怜，小可怜见的。 　　当娘的都会感性，换位思考自己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黄奶奶又是个最容易动情的人，看见赵曼这个样子鼻子都酸酸的。 　　当年赵曼走的时候厂里人都不知道，市里面那会儿初中是寄宿的，孩子们也很少回来。 　　等明白过来才知道原来赵家送去插队的是最小的闺女！ 　　厂里面就没人不说她缺德的，但方曼丽能走到今天，怕人家背地里议论吗？ 　　听完赵曼说清楚原委，又听到方岳城说的那些话，气愤的说：“什么东西，还敢说卖了孩子，你放心只要有黄奶奶在，他们不敢卖了你，这都是哪里的陋习，还要卖闺女。” 　　“他们农村闺女少，娶不到媳妇所以要买，我才不要嫁到那种地方去呢。” 　　这重男轻女哪里都有，但即便是人的主观意愿再怎么愿意生儿子，也不可能生出来的都是儿子，黄奶奶到底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听赵曼一说完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连连摇头道：“造孽，真是造孽，个个都不愿意生女儿，等要娶媳妇的时候还能娶个男人回来不成，这些人就是愚昧，咱们别跟他们生气啊，这事儿让你杨爷爷给你想办法，不就是招工嘛，厂里面谁最大就得听谁的，这政策有说过不让招职工闺女的吗？” 　　赵曼小耳朵一动。 　　她不想要这个工作，可她也不想要那一家人也得到这个工作。 　　“算了，我不想要这个工作了，即便是拿到了这个工作我也干不安生的，我还是想办法做点别的。”比如说做生意什么的，怎么都比拿死工资好吧。 　　这个时候黄奶奶已经把饺子煮好了，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赵曼的心情又好了些。 　　但是想到那一袋子香喷喷的口条，她好有执念啊 　　呜呜呜，好想大哭一场。 　　黄奶奶看着真心疼：“咱们不干咱们不干，咱们不干也不会让他们干，我跟老杨说，以后不许解决他们那一家子的工作问题，算什么东西，一家子拖家 　　带口的往里面塞人，真当厂里是他们自己家开的吗？” 　　如此赵曼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一点。 　　她就是喜欢当搅屎棍，得罪她了的人也别想自己过得好。 　　很快外面又有人的声音——是赵传炯过来了，看见自家闺女也在这里，赵传炯的脸色看上去讪讪的。 　　手里还拿着那袋子口条。 　　“杨老，曼曼在您这里呢，我带点菜过来加餐。”哼，闻着香味，赵曼觉得又不那么伤心了。 　　杨厂长没有推辞，走到厨房里面翻出来一瓶啤酒，乐颠颠的倒了两杯，一杯递到了赵传炯面前：“来，喝上一杯。” 　　这年头啤酒是很难得的东西了。 　　赵传炯在他对面坐下，摇头：“我是对不起曼曼，本来想着日子还是要这样过下去，可是想到我闺女这么委屈，心里头就憋闷，我这辈子是为了啥。” 　　杨厂长摇头：“别说这些丧气话，你来的正好，我也刚想跟你说这事，以后要对曼曼好一点，不然这厂长的位子我可不举荐给有才无德的人，你已经为人父母了，要学会公平的对待身边的每个人，才能让这个家持续良好的走下去，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赵传炯连连点头。 　　老厂长说的话他能不懂吗，方曼丽家里那么多儿子，儿子还要娶媳妇，家里还有农村的亲戚，这要是都安排上，整个车间给他腾空了都不够。 　　两个厂长聊了一会儿，赵曼也有点发蔫儿了。 　　她在外面跑了一天，刚一回来就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家。 　　当然赵传炯也看出来了。 　　偏偏黄奶奶还稀罕的不行：“不回就不回，咱们就在这里睡，我们家也有三个房间，也没有孩子，在这里比在你那里方便。” 　　赵传炯一想也是：“多麻烦您。” 　　多久家里没有孩子来了，黄奶奶是个喜欢热闹的，赵曼小的时候就喜欢在他家睡，家里也有客房。 　　忙起身道：“不麻烦的不麻烦的，孩子不愿意回就别回了，你们父女两个聊聊，我去铺床了，有个孩子在身边我是整个人精神气都好上不少。” 　　黄奶奶很喜欢孩子。 　　父女两个沿着家属楼的大院往外面走，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很多人出去乘 　　凉，这一条路小时候也经常走，但是在赵曼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赵传炯真的很喜欢跟女儿这样的相处，也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但是眼下没有办法处理掉一些事情，他还是不想让她回来。 　　“这些是爸爸给你的，你明天就要走？”这是刚才黄奶奶告诉他的。 　　他觉得很痛心，保护不好女儿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被包裹着的沉甸甸的信封交到了赵曼手里，她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自己欺骗了一个爱她的，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还唯一爱着她的人。 　　但是看见楼上亮着的灯光，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哪天我有机会自己回来，你会怪我吗？”赵曼眨眨眼。 　　“怎么会？”赵传炯脱口而出，很快就有了一种预感，曼曼有事情在瞒着他。 　　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父女之间也有了隔阂，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消磨的。 　　他只是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想再折腾了，没有想到这个愿望也那么难，他善待方曼丽的儿子们，也是想要她同样也善待自己的孩子。 　　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种话，说是自己欠了她的。 　　“那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自己想办法出来，等我安顿下来了会跟您联系，您不用太担心我，我虽然还不到十七岁，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比以前要成熟很多了。” 　　赵传炯没有想到女儿会讲出这种话来，她好像真的是长大了些。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他错过了女儿成长的最关键的时期，她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的长大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一辈子都回不来。 　　黄奶奶铺的被子又松软又舒服，透出来一股子阳光的味道。 　　赵曼把脸埋进被子里面，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床头柜上面还放着一杯麦乳精，这是黄奶奶刚才进来的时候给她泡的，麦乳精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跟回忆中的味道不一样。 　　赵曼舔舔唇，洗完了杯子漱了个口，从商店里面买了二十个鸡蛋偷偷放在奶奶家菜篮子里面。~ 　　回到卧室打开了赵传炯给的那一个信封。 　　里面厚厚的一沓十元钱，两叠是两千块，还有一些布票粮票油票那些，票证都很 　　旧了，不是赵传炯存了很久，就应该是他找人换来的，他应该是很想做个好爸爸，但是在这方面他确实缺乏果断。 　　赵曼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钱，她本来想着先存着等以后还给赵传炯。 　　这个年代没有投资理财而且钱贬值的速度也很惊人，随着经济发展的速度，这些钱会越来越不值钱，而现在她拿着这些钱可以在唐城买个小院子或者买上一块地皮。 　　脑海中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或许她真的可以买一块地皮自己盖房子 　　这天晚上她没有睡好，职业规划到了凌晨早上却又很晚才醒，在一阵蝉鸣鸟叫中醒来的时候，被告知父亲已经把早餐都送过来了。 　　要到了钱，她也要开始她的计划了。 第21章 　　要到了钱, 她也没有必要跟方曼丽掰扯了，她来之前韩景瑜虽然给了几尺布票，但这些完全不够用。 　　吃完早饭赵曼收拾了一下, 从系统空间里面买来了几个鸡蛋，抓了一把大白兔，准备去找陈香英, 看看有没有瑕疵布的消息。 　　她算得上这个家属区里面位数不多的, 跟赵曼关系好点的人了。 　　陈香英是一线工人，五十岁就退休把岗位让给了大儿媳妇，不过她虽然人不在厂里, 关系都还在。 　　因为老公也是纺织厂的副厂长，陈香英也是住在院子里面的干部住的套房，这套房顾名思义就是几十年以后的几室几厅的格局, 里面有卫生间有厨房，比之这个年代大行其道的筒子楼, 套房不知道舒服多少。 　　唐娟子和于红芳他们两家就是因为舍不得有独立洗手间的套房，才挤在一套屋子里面，这又是后话了。 　　由于昨天已经去过了一趟陈香英的家，赵曼很快顺利的找到了她家里, 敲开她家门，把鸡蛋塞到她手里。 　　“姨, 我特地来看看你, 这是我的心意, 我还记得小时候来你家玩，你给我烤香肠吃呢，小时候你那么照顾我，长大了以后我也该对你好点 　　陈香英偷偷看了一眼, 好家伙，鸡蛋是稀罕货，大白兔就更难买，糖在这个年代是很稀缺的东西，是硬通货，就算陈香英家几个职工，也抗不过家里孩子多会馋嘴，这东西送的实在是太得人心，推辞了一下她还是收下了。 　　提到阿贵陈香英的眼眶都红了，就想起他们小的时候是一起玩的，长大了却是要各奔东西，这丫头是回来了，可阿贵要是在外面娶了媳妇安了家，再也不回来了咋办，她心里还是想着阿贵能够在城里找个对象，这样就会想着父母想回来的。 　　“你可真是孝顺，你妈要是在，不知道多高兴，当初我生桂芳的时候跟你妈妈一起去医院生产，当时你爸妈感情也是很好的，谁知道后来竟然这样，要怪都怪方曼丽那个臭女人，这种人在古代得沉塘，真是不要脸，当年她在厂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你爸就是老实，当时你妈被人带走了，她又 　　跟你爸说她怀了孕” 　　“我妈被人带走了，怎么回事，香姨你跟我说说。”原主的这位母亲却是从没有在小说中提到的人物，甚至在原主自己的记忆里这个人都很少出现，她还以为她已经不在了呢。 　　陈香英捂住嘴：“都怪我这张嘴乱讲话，你当没有听到啊，这事你不知道为好。” 　　话锋一转：“你来找我是什么事，给香姨说，我能帮上忙的尽量帮你。” 　　明人不说暗话，赵曼索性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除了瑕疵布，她还想拿几条毛巾。 　　陈香英笑道：“瑕疵布啊，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没问题，毛巾也有，你跟我一起去下厂里面，我帮你找找。” 　　这事儿找陈香英算是找对人了，现在厂里面管着废料处理的就是她徒弟，厂里面卡合格率也卡的很严，瑕疵布的量也比较少，一部分做员工福利，比如过年过节发了实物，一部分就拿出来卖钱了，陈香英这个徒弟刚好就是管这个的。 　　这敢情好，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般到了厂里，陈香英传了个话进去，很快就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小跑着出来，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于是就领着赵曼去到了一间小屋子，这屋子里面堆着的一些碎布头，是做衣服的时候剩下来的，纺织厂除了纺线做布，另外还做成衣，碎布头有时候有人会收，价格非常便宜，货架上面放着一捆捆的就是瑕疵布了。 　　“丽云，这是老赵闺女，也算是咱们厂里自己的家属了，你挑挑看好点的布料给她。”说着挤了挤眼睛。 　　赵曼不知所以。 　　倒是那个叫丽云的，听说带来的是赵厂长的闺女，看了好几眼，赵传炯虽然是个渣男，但是年轻的时候可帅，大概是厂草级别的风云人物，不少大妈年轻时候都曾经对他动过点心思。 　　这人嘴快便问道：“不是吧，我记得赵厂长没有女儿啊。” 　　陈香英啐了一嘴：“怎么没女儿，这些年都在外头，不是方曼丽生的那一窝狗崽子，这是他以前的生的，要是方曼丽的闺女你看我会不会带她来，我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居然叫方曼丽生的是一窝狗崽子，哈哈哈。 　　因为这话，丽云又多看了赵曼几眼，那眼神别有含义，本来抱出来 　　的是一捆纯色的布料，马上折回去又抱回来了另外几捆出来。 　　“你看看这布咋样，你要的话可以匀点给你，这料子做成布拉吉特别好看，你这么年轻的姑娘就该穿料子布拉吉，这种一般不往外面卖，还有这个白色的是的确良，染坏了的料子，有一块不太好看，你要是有染料再染成白色也可以，这些都是顶好的料子了。” 　　赵传炯给买来的新衣裳赵曼不敢在外面穿，现在还是穿着旧衣服卖惨。 　　的确良在后世又叫“涤纶”，是一种合成纤维纺织物，因为料子笔挺，又容易干，在这个年代特别受欢迎，这个名字虽然叫“的确良”但穿着特别闷气，不如纯棉舒服。 　　赵曼却不选工人们最爱的“的确良”，而是在纯棉的料子里面翻，发现有好几块料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瑕疵。 　　原来陈香英说了那些话，是叫丽云拿好料子出来呢。 　　赵曼猜想，原本工厂是有报废率，可若是这个月的报废料少，就可以把一些好料子混进瑕疵布里面做报废，这样就可以用瑕疵布的价格买到好料子，当然能买到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她庆幸今天找的是陈香英，要是找别人比如她爸，肯定拿不到这种内部人士才知道的好料。 　　至于方曼丽就更接触不到这些了，她跟陈香英死死对头，丽云绝不会冒着得罪师父的风险给她开这个后门。 　　“的确良的贵一点，一米一块二毛钱，格子的跟花布都是一块钱钱一米，纯色的布八毛，你看你要多少。”丽云说完了看了一眼陈香英的颜色，对方示意她只管给。 　　赵曼盘算着这个价格跟供销社比差不多，但就是不要票，这已经是巨大的利好了，就农村来说，桃花村去年每人就分了一尺布的布票，这点布别说做衣裳了，做条短裤都不够，结婚要置办件新衣就要提前几年聚着，或者找关系匀，用东西换，因此布是个硬通货。她恨不得把这个货仓都搬走好吗，但人心不能不知足：“我得给三个孩子做衣裳，要是拿多点你为难不？” 　　陈香英笑道：“这有啥为难不为难的，你也是厂里面职工家属，拿点没事，按三个孩子的算，一个孩子一身要一米五到两米，一个大人一身衣裳 　　要两米到三米，主要是看你做衬衣裤子还是布拉吉，光做布拉吉就省料子，这样吧你一人拿两身的，也就是十六米，总归是够了的。” 　　人家只管给你家里人用，但管够已经够好了。 　　于是赵曼给自己拿了两身格子布的料子，陈香英给她量了五米的，另外选了纯色的十一米，好坏搭着拿的，也不叫人为难，最后算出来一共是十三块八。 　　拿完布料，赵曼的眼睛扫到那一堆碎布头：“大姐，这个碎布头有人要吗？”她还想拿点碎步给孩子们做书包呢！ 　　碎布头就是厂里面做衣裳的时候碎下来的布料子，其实再怎么利用起来也做不了完整的东西了，而且这一堆是去年做冬衣和今年做春衣剩下来的料子，能拿去用的都让人拿去了，这些都没有办法再用。 　　丽云笑道：“这些也没用，你要是想要就拿去，不要钱。” 　　赵曼看着这些布里面很多都是灯芯绒的料子，这都是上好的布料，厚实的很，她可以挑出来好用一些的，给孩子们做书包好啊！ 　　足足有一麻袋，这赵曼弄不回去，回头还要让吉普来拖走。 　　太好了，不过人家虽然嘴上说不要钱，赵曼还是硬塞给她了一块钱，弄得丽云都很不好意思了。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般人能沾便宜则想要沾点便宜，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会做人。 　　丽云收了那一块钱，然后塞过来一把线：“收着收着，这些碎布头真不值钱，我要收了一块钱我心亏，这线你也用得着。” 　　线也要布票买呢，赵曼高兴死了！ 　　她就知道这个年代的人都老实厚道，不像她这样油滑，丽云大姐拿了她一块钱，一定会在其他地方补偿她的。 　　“您可真是好人，我香姨也是好人，你们真是太好了，要是我以后还能回来，一定好好回报你们。” 　　这年头的人都淳朴，彩虹屁什么的不存在的，但并不代表这年头的人不吃这套，陈香英就想到自己儿子阿贵了，阿贵也很会哄她开心呢。 　　将心比心的，自然觉得赵曼这么甜的嘴儿，还不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一个孩子懂事了没有别的理由，还不是因为在外面生活的太艰难。 　　无端端的勾起了陈香英 　　擦起眼泪珠子，直接把赵曼给看傻了。 　　———————— 　　送走了孩子们跟赵曼，韩景瑜去单位报了个道，结果他老家媳妇儿来这里的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有人知道了。 　　不消说，绝对是嘴快话多的赵干事的手笔。 　　“小韩啊，听说你老家来人了？”说话的是区里面的朱书记，他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人说起韩景瑜家里的事情，便赶来问个究竟，毕竟按照部队的规矩，肯定是上下要刨三代的嘛。 　　还有一层，朱书记的外甥女在相看韩景瑜呢，他心说不会是小韩不喜欢丽丽，故意搞这么一出吧，这样一来小韩的损失也挺大啊。 　　已经应付了很多这种问话的韩景瑜有些麻木：“刚好想要跟领导汇报一下，是我妈在老家安排的，还是个知青，昨天才到。” 　　唐小方刚走进来：“可不是，韩营长都不认识那个姑娘，昨儿差点跟人错过了。” 　　额，韩景瑜岂止是不认识，他自己也是头一天才知道的好吗？ 　　“知青，知青好啊，文化水平怎么样？”一般人听到是知青至少会觉得是个初中生或者高中生，韩景瑜可是正规军事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般人可配不上他。 　　韩景瑜噎了一下：“她出去的时候早，现在年纪还不大，工作的事情先不着急，我让她在家里先学习文化知识。” 　　这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人家的意思了。 　　才一天的时间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她既然到了这里就是他的责任，于情于理都是他应该维护的。 　　“没事，不着急就不着急吧，反正你存了那么多老婆本，还有你那些孩子们，别以为咱们这个地方偏远不搞运动就管不着，还是要低调点，咱们这边虽然已经不搞运动了，但是还是要低调一点”说道这里朱书记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瞅着唐小方出去了，四周也没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 　　“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没有人举报上去，我就当做不知道，孩子们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住着，毕竟这也是韩军长家里的骨血，如果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能办到的我尽量给你办，不过你能解决个人问题就好，什么时候你媳妇回来，我让我们家的拿点东西过去。” 　　说着给 　　韩景瑜塞了一把零散的粮票，韩景瑜不想接，可朱主任说这是大家伙的意思。 　　说道远近关系，不是没有别人更合适，可最终韩景瑜站出来把他们带回家了，其他人虽然不说啥，但心里还是很佩服他的：“大家伙凑的，我也没有记下来是谁给的，你家就你一个人的粮食关系在这里，三个孩子吃饭也不少，我知道你不缺钱，可孩子们吃饭总要有粮食，这些我也还不回去了，你不要咱们就当场撕了得了。” 　　这一把粮票还不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钱还要实在。 　　韩景瑜道了声谢，只能收下来朱书记的这份礼。 　　新区这边算是这个时代的一片净土，概因这里从十年前开始开发，从最开始几乎就没有什么人，到现在还是很缺人，比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里的人除了种地就是收粮食，没有太多的斗争，上头也重视新区的发展意义，没有在这边开战运动的指示。 　　这边的军区也跟一般军区不太一样，主要以维护治安、建立科研基地、修路以及开荒为主，可以说做的都是新区最累的活，打着都是最硬的仗，没人会无端端去为难为他们站在辛苦劳作第一线的军人们。 　　听说完这话，朱书记就笑了，这韩景瑜年纪也不小了，不光部队的领导之前老催他的婚事，区里面的好几个领导都盯着这个小韩呢，连他这个区长都被人问破了耳朵根子，纷纷要他保媒，最后还是让韩景瑜老家的父母给抢夺了阵地，人家直接把媳妇儿给送唐城来了。 　　韩景瑜狡辩道：“还不是我媳妇呢，您可别乱说。” 　　拍拍韩景瑜的肩：“听小唐说长得还不错，既然还没有结婚，区里面其他男同志是不是也有机会，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早点放人家走，说不定人家还能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呢。” 　　听到这话韩景瑜的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什么叫其他男同志说不定还有机会，那可是他娘给他送来的媳妇儿呢，想到还没有回来的赵曼，心里拎巴了起来。 　　到晚上下班去接了几个熊孩子，安排他们去食堂吃了晚饭，孩子们就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 　　韩景瑜自己在家看看书，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这不是才在家里待了 　　一天，但是人一旦适应了热闹的环境，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觉得寂寞。 　　他看着空落落的院子，觉得如果里面种点菜的话，绿意盎然的样子确实很不错。 　　她还说要在院子里面种菜，养几只小鸡，等以后小鸡长大了有鸡蛋可以卖钱，再大一点可以吃鸡肉，以后出了家门院子里面撸一把青菜就可以炒来吃。 　　这是在韩景瑜脑海中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他离家的时候还小，但是作为家里的老大他知道自己出去意味着什么，所以不管外面多艰难，他都扛过来了，当年有机会读书，他也是付出了比一般人多出来很多的努力。 　　他看了好久的书，直到天将暗下来，就出去刨了一会儿土，出了一身汗才舒服一些。 　　第二天市里面通知去开会，韩景瑜是自己开着吉普车过去的，市区就那么大一点，市委离纺织厂不远，他心说路过就停下来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谁知道恰好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柔弱的身影，手上还拖着一袋，肩上扛着一些 　　赵曼还愁着这些布料子怎么弄呢，谁想到那辆熟悉的破吉普就在厂门口，隔着远远的她没有认清楚是谁，挥挥手叫了一声小唐。 　　韩景瑜嘴角抽了抽，车子一路往前刚好停在她面前。 　　“是你啊韩大哥。”赵曼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看得出来她很快活。 　　他心底里涌出来一些异样。 　　昨天晚上还担心她是不是真的会跑，没想到她却一个人在外头过的这么快活。 　　“嗯，来市里面开会。” 　　她走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不怕她会带着钱跑路啊，嘴里说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奇怪的话。 　　赵曼眉开眼笑是因为用十五块钱不到就收了这么多好的料子，要知道上哪里找十六米的布票啊，可是看在韩景瑜的眼里却是变了味道。 　　期初他也知道这姑娘是想借着他的机会回城，可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城里，很多人因为慕名新区而跑来，最后吓到了落荒而逃，她一个本该在城市里面生活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想回城，又怎会做一个孩子的后娘。 　　“这些布料都是我找关系弄来的瑕疵布和碎布头，都有大用处的，先放在你 　　后备箱里面，这些东西还没有花布票，是不是很划算。” 　　韩景瑜动了动嘴唇，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挺有钱的。 　　刚当兵的时候一个月津贴五块钱，那会儿都是寄回去的，后来还要读书，但是学校也有发钱，等从学校毕业进了研究所以后，每个月就有七十块钱的工资，另外发表论文和技术研究项目都有津贴，到了新城以后，他领的是技术员跟武装部长的双份津贴，除了粮食本是按一个人的算，其实他不差钱。 　　但是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一个刚认识的小媳妇面前炫富。 　　“你觉得什么需要就买，你自己会缝衣服？” 　　“我们纺织厂也有成衣部门，我们小时候就学过针脚走线，只是我下乡时间太久了不太熟，等我先用这些瑕疵布练熟了，到时候就可以给你们缝衣服，我看了成衣一件要十来块钱，但是自己缝的话，可以省不少，对了你的衣服都是部队发的吧？” 　　“嗯。”韩景瑜下了车，大长腿高高个，身姿挺拔，一线爱豆都没有的压迫感和气质油然而生。 　　东西实在是太重了，赵曼的细胳膊细腿儿实在是拖不动这些东西，但见韩景瑜开了车门，大长腿跟瞬间移动一样很快走到了她的身边，先是接过来她手里的布料，搁后备箱里面，然后轻松的将那袋碎布头扔了进去。 　　赵曼：“……” 　　力气真大。 　　韩景瑜看了她一眼：“我来市里面是来开会的。” 　　赵曼：“……”我没有问你干嘛来的意思。 　　“哦，我还要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不过你先开会咱们等会儿再说，中午你有空出来吗？” 　　跟韩景瑜约好了中午一块儿吃饭，赵曼想着他可以带东西回去，转身就去了供销社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奶粉是给三娃买的，糖她自己手里头还有先不用买，但是两个孩子要用的文具都是要买的，调料新城那边也不全，她买了一些酱油醋，在供销社买完东西以后，她想着最重要的还是家里的口粮和油还没买。 　　听韩景瑜说基地附近有一些农场是种油菜，这些农场在收割完油菜以后会有富裕，也会有家里孩子少的拿出来卖，但他手里的那点油票，完全不足支撑一家老小 　　吃韭菜炒蛋，所以还是要买。 　　诚然她可以在现代的超市里面买一些来补充供给，但是不能给韩景瑜一种五十斤米能够供一家人吃饱喝足一个月的假象，他又不是傻子，这也太不正常了！ 　　所以粮食还是需要买，她只要在超市里面拿一些稍作补充，不至于一家老小饿肚子的份量填进去。 　　刚出供销社的大门口，就被一个大娘给拉住了：“姑娘，我这里有菜油你要不要？” 　　刚想着菜油跟粮食呢，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赵曼眼睛一亮：“你有。” 　　两人到了旁边人少的地方，见到巷子里面还有其他几个妇女，赵曼想到电视剧里面杀人灭口的剧情，心里毛毛的，这种干惯了农活的大妈的手劲大得很，如果有什么歹意她可如何是好的时候，围过来的另一个妇女露出来急切的眼神：“菜籽油要不，我们家自留地里面出的，就只剩下五斤了。” 　　虽说现在做生意并不提倡，但是拿自家的油出来卖也没人会管，这些人都是唐城附近的农户，就在供销社外面守着人卖东西呢！ 　　油可是好东西，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满足不了温饱的前提下，一般村里面是要优先种主粮跟杂粮的，经济作物也会选择种棉花，但唐城这里不一样，地广人稀平地又多，农村的宅基地跟自留地都比桃花村那种南方山区要大上好几倍，因此这边的人会用自留地种一些经济作物拿出来卖，像棉花可以纺织成布，那就是农家自产的土布，而菜籽油也方便在这一代种植，自然也有人卖。 　　但这价格可是不便宜，供销社的价格才八毛八！ 　　为啥农家自卖的贵啊，还不是因为不要票呗，这年头不是你有钱就是大爷，有钱没票你照样没地方花。 　　但若要问为啥有人愿意拿东西出来卖呢？ 　　要知道寻常农家干活队里给记工分，到年底分粮食，也分红，但是分红的钱很少，寻常庄户手里头就不可能有几个钱，但孩子上学、家人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需要有花钱的时候。 　　不过油是好东西，关键还是因为便宜，就这样五斤油买到手，钱又去了七块五。 　　赵曼拿出小本本算了算帐，感慨了一下很多人都说七十年代的钱 　　很硬，但要是跟工资比起来，这购买力其实也不咋样，当然如果是在供应内的，还是很便宜的。 　　而且现在小资本开始在萌芽，到处都能见到做小本生意的人，看的赵曼有些心动，对于一个从未来世界来的人来说，她很清楚在未来的时间里，会倒腾的人可比省吃俭用会过日子的人要过的好。 　　家里还是缺主粮，她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人卖米或者卖玉米的，有些失望。 　　没有找到其他干货可以买的赵曼只能回到供销社门口等韩景瑜，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可以玩，赵曼无聊的进入到冥想状态中，去系统商场逛了一圈，发现商城里面又上新了好多东西。 　　她是个奔赴在贫穷线上面的穷狗，什么都买不起好吧！ 　　看来不管在现代社会，还是她所处的七零年代，她都是穷狗一只。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街道另外一头出现的身影，赵曼才站起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这才两个多小时，她又找到不少好东西，首先那桶油就让韩景瑜很意外。 　　然后她叽叽喳喳的跟他交代自己还买了什么什么，一副小孩要给大人献宝的样子：“这是奶粉，给三娃喝的，我看三娃还是太瘦了，他是男孩子，长大一些还要是矮个子可不好看，这些麦乳精是你副食本上面的，我听人说很难买，刚好供销社有两罐我店铺拿了，你不会管我乱花钱吧，这些是文具，给大娃二娃买的，他们现在上了小学，到了学校这些东西都用的找。” 　　买买买什么的，只要是个女人就无法抗拒。 　　因为太过于兴奋，鼻尖和两颊上都出现了晶莹的汗珠。 　　韩景瑜接过她手里的那一桶油，拎在手上，转头问赵曼道：“你给自己买了什么？”他见她买完东西很兴奋的样子，可说来说去都是给三个孩子和家里买的，这一趟出来她总该要给自己买点什么。 　　赵曼说的兴奋劲起，“嗯”了一声，有些茫然的问：“我要买什么，我不要买什么啊？” 　　韩景瑜看了不远处来来去去的劳动妇女们，又看了一眼她，总觉得缺少点东西，他知道她很怕热，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工作会不会晒太阳，大概是在农村晒怕了吧，他并没有 　　转身走开，而是一手拎着油，一手拉着她又进了供销社。 　　“刚才买的布是没有用票的？” 　　赵曼点头：“那是厂里处理的瑕疵布，不用票，不过价格跟外面差不多。” 　　韩景瑜盘算着给了她五米的布票还不够用，结果她这么有本事，没有花票就弄来了一堆布，这意思就是票还有多余的。 　　他拉着赵曼站在柜台前面，指着柜台里面一顶顶帽子：“那你选顶帽子，再买双鞋。” 　　赵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布鞋，虽说布鞋好穿，但是夏天还穿布鞋的人比较少，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是透明的塑料胶鞋。 　　她身上还穿着从桃花村过来的时候带来的旧衣裳。 　　但她也不好意思花韩景瑜的钱啊。 　　“咦，这不是小韩吗，你怎么上这里来了，这是你老家的亲戚？” 　　赵曼脑海中正天人交战，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的确良衫的中年妇女，带着笑意看着韩景瑜。 　　她旁边的是一个编着麻花辫，约莫二十来岁的姑娘，身上穿着红色的布拉吉，颜色鲜亮的跟火一样，看着韩景瑜的眼神也是火辣辣的。 　　赵曼觉得这画面有点尴尬，听对方的口气可能以为自己是韩景瑜老家的穷亲戚，而她看上去确实也跟他没有什么夫妻相。 　　原主是长得漂亮，但是年龄确实也挺小的，个子娇小玲珑，跟身高185+的韩景瑜站在一起完全没有c感，倒是很像是兄妹的关系，这也难怪人家姑娘丝毫没有顾忌到她，依旧对他迸射出爱的火花。 　　赵曼觉得呼吸急促简直不知道该把脑袋放在哪里，她跟韩景瑜到底是什么关系，等下他要怎么介绍她，就说是老家来的亲戚好了，这样他面子上也好过一些。 　　韩景瑜没有多看那个姑娘一眼，倒是对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芳姨，我来买点东西，这是我未婚妻赵曼，我带她过来挑点东西，曼曼你快点选，选好了咱们赶紧去吃个午饭，下午我还要来开会。” 　　这个时候姑娘跟中年妇女才露出来看到她的表情，而年轻姑娘刚笑出来的八颗大门牙也瞬间消失在空气里面。 　　韩景瑜刚才说什么，未婚妻是怎么一回事？ 　　姚蓓丽认识韩景瑜也很长时间了，却从没听说他还有 　　个未婚妻，看这样子还是乡下过来的。虽然以前就听说过他在老家有亲人，父母亲跟两个弟弟都是本分的庄户人家，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来韩景瑜这样的人出来，说明他要比旁人努力很多倍才行，因此姚蓓丽就更看好他了，也多次让她母亲跟身为区委主任的弟弟提过这门亲事，但韩景瑜对她一直都是冷冷的不来电。 　　好几次县城电影院上了新片子，她约了韩景瑜去看，他都以没空拒绝了， 　　这下倒好，从老家乡下来了个什么未婚妻，他还带着她来供销社买东西！ 　　她有粮本吗，她能给韩景瑜带来助力吗，她了解他现在工作的意义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无异于把姚蓓丽脆弱的自尊心放在地板上摩擦。 　　她好歹是供销社的营业员，有城里正式的粮食关系，母亲也在新区里面身居要职，难道这样的助力对于他来说不是好事，或者说他已经自负到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任何助力了，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新区里面的武装副部长好吧！ 　　原先看这个人好的时候觉得他英姿勃发，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营级军官，在新区的地位举足轻重，而韩景瑜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营级军官却有着大尉的军衔，跟有些团级军官的授衔实际上一样，再加上他那张脸真是长得好，长期的军旅生活和在高层领导面前的锻炼让他看上去比一般年轻人要更沉稳。 　　现在嫌弃起他来了，便觉得连个武装部副部长的位置都不够看了。 第22章 　　赵曼觉得嗓子有点儿干, 这是冒充韩景瑜的女朋友？ 　　对方是什么人啊，倘若他是不好拒绝人家，才找来她进门买东西, 用以婉拒别人，这个理由也说得通了，不然他也不会好心的, 要给一个昨天才见到的姑娘买帽子——毕竟这个年代帽子可是贵东西, 还要票！ 　　“我不用买帽子。”赵曼找了个理由想跑路，灵魂都要颤抖起来。 　　她又不是伸手党 　　殊不知在姚蓓丽看来这就是这个乡下姑娘上不了台面的地方了。 　　抠门省钱呗，这样的女孩子也配得上韩大哥！ 　　韩景瑜却不依她：“都到了这里当然要买, 你的些也买一双新的吧，大人的鞋不比小孩子的，买一双好点的能穿几年, 你自己挑还是我帮你挑。” 　　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即便是还没有到年纪领证, 但她在这里，帮他搭理着家里的事情，有些问题就不能用金钱解决——毕竟她不是家里请来照顾孩子的保姆，别人该有的东西她也该有。 　　赵曼刚要走, 就被人拉住了手臂，硬生生的把她给按了回去, 于是她那张脸就在姚蓓丽两人面前露了出来。 　　不说那个叫“芳姨”的中年妇女有多惊讶了, 姚蓓丽一张脸顿时铁青, 她以前可从没有见到过韩瑾瑜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而赵曼抬起脸来，那张白皙的跟玉质一样柔滑的脸给了姚蓓丽迎头一击。 　　看打扮她还以为赵曼是从乡下地方过来的臭丫头，可现实告诉她不是，既然乡下地方能养出来韩景瑜这样的人, 也能长出赵曼这样漂亮水色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就露出来一种很特别的风情。 　　——好像会勾人一样。 　　这种不就是人常说的狐狸精吗，可看她媚而不娇的表情，却只是骨子里面的媚，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云淡风轻般的淡雅气质，神情更是不卑不亢的。 　　这朱万芳阅人无数，还能看不出来外甥女对赵曼的恶意么，但她是什么人，比老狐狸还精的老狐狸，现在在供销社也是做销售主任的，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不一般的地方。 　　人不可貌相！ 　　朱万芳拉了姚蓓丽一把，让她别愣着丢人现眼，韩景瑜可是区 　　里面重点培养的干部，等现任的武装部长退休，说不定区武装部就是他说了算，那可是正营级军衔，区常委级别的干部，那可是市里面最年轻的常委候选人了，她们不是得罪不起，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儿女亲事跟韩景瑜闹翻脸！ 　　姚蓓丽纵使是家境好一些，有个正式工作就当自己是什么人了，人年就要笑脸相迎接受你的示好了？ 　　若是因为这样就甩脸子给韩景瑜的未婚妻看，未免太叫人看轻了些。 　　使了个眼色还不见她识趣，便推了姚蓓丽一把，笑着跟韩景瑜说：“真是不好意思小韩，丽丽可能是觉得有些意外，你们要看什么东西尽管看，刚上了几个新款，这个帽子款式好，最近都流行这个” 　　售货员是女孩子里面时髦的岗位，虽然没有纺织女工工资做，但胜在人家干的活体面，站在柜台前傲视着人民群众，见多了劳苦大众，姑娘们是不太看得上一般人，姚蓓丽就是这样，见到赵曼她固然轻视她，就这样土不拉几的打扮，她也配用这种时髦的帽子？ 　　面笑心不笑的，姚蓓丽挤到了自家小姨跟前：“这位同志应该不会带这种帽子吧，你以前在乡下地方的时候见过没有，要不要我来教你？” 　　说着就要拿着帽子示范。 　　话里话外都有挤兑赵曼是乡下姑娘的意思，赵曼又怎会不懂，瞧瞧对方那样儿还好意思diss她乡土，就看她那一身火红的衣裳穿她身上，浑身上下都冒着土味儿，也不知道优越感哪里来的。 　　刚好这种帽子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就有一顶，可以折叠，带出去很方便所以大受广大妇女同志的欢迎，就这玩意儿也好意思臭显摆，赵曼拿过来帽子，蹭蹭蹭几下就折了回去， 　　这可不是一般乡下姑娘，这种帽子的用法好多城里人都不懂呢，姚蓓丽本来是要在韩景瑜面前给她给好看，谁知道被人反将了一军，一张脸板的老长不高兴极了：“同志，没有卖出去的商品你怎么能随便摸呢，要是摸脏了就不好卖了。” 　　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没人敢招惹，在唐城做售货员又感觉自己是人上人，姚蓓丽还很没怵过谁呢。 　　这话一出，连朱万芳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女人之间的明争暗 　　斗，韩景瑜简直都插不上话，谁知道赵曼指了指上面，佯装不懂的问道：“同志，上面的那几个字我不会念，你读给我听听。” 　　嘁，还真是个土鳖傻老帽，字都不认识怎么配得上韩大哥。 　　姚蓓丽扯扯嘴角：“为人民服务。” 　　赵曼：“哟呵，你还认识字啊，我以为你不认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欠了你家钱被你追债的，看好了啊，为人民服务每天就站在这几个字下面都不知道这几个字是啥意思？” 　　翻了个白眼儿给她。 　　站在姚蓓丽身后一姑娘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就连韩景瑜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姚蓓丽这才知道被人下了个套，但她一向是不服输的，马上就要呛回去。 　　朱万芳看懂了，她好歹也在供销社干了二十几年，人精一样了，既然人家小韩对姚蓓丽没有意思，侄女还要跟人家未婚妻置气，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一些，就算是自家亲戚，也知道姚家太看重这闺女，宠得无法无天了一些，说话难免不分轻重。 　　于是白了姚蓓丽一眼，朝着赵曼卖了个笑脸：“我这侄女脾气不好，你别介意啊，帽子你带着挺好看的，要不来一顶？” 　　赵曼：“我不要了。” 　　这种帽子谁爱谁要，她现在是一个有布的人民群众，做个渔夫帽多好。 　　直接把帽子递到朱万芳手上。 　　赵曼是谁，超级绿茶啊，怎么可能被姚蓓丽这种白莲花给打败，她抬起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笑出了一朵花出来：“再见了阿姨？” 　　这话不是对朱万芳讲的。 　　姚蓓丽脸色一变，差点就要哭出来，她不过是挑三拣四的拖到了二十还没嫁出去，现在已经被很多十来岁的小朋友喊阿姨了，如今要被比她小了几岁的叫“阿姨”！ 　　虽说这年头有的女人喜欢别人把她辈分叫大一点，但是还没嫁人的姑娘是很在意自己的年纪被人家说大的。 　　“你叫谁阿姨？”声音里面都带着点哭腔了。 　　赵曼本来就比她小了四岁，脸上肉嘟嘟的还有一点娇憨之气。 　　这年头的女人不注意防晒，就算是姚蓓丽这种天天呆在屋里的，出门也最多就是带个帽子，到了一定的年龄晒一晒还能长斑，我们上一代 　　人老的快紫外线也是出了不少的功劳。 　　再加上姚蓓丽天生老相。 　　赵曼还是一脸天真无邪：“我们在农村的时候，大娘们都喜欢我们把她们班辈喊大一些，我是看你还算体面人，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以后我就不叫你阿姨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很尊重你的，就像对尊重这位阿姨一样。” 　　好吧，她就是傻兮兮的小白花，谁能拒绝小白花的示好呢，姚蓓丽就是咬碎了牙，也要把这句阿姨生吞下去。 　　韩景瑜觉得心里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她指了指朱万芳。 　　这意思就是姚蓓丽跟朱万芳看着年纪差不多？ 　　这话倒没得罪朱万芳，谁不愿意自己看着比小姑娘还年轻，朱万芳也不是圣人，就算是踩了外甥女一脚，她这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对面前这个巧燕善变的小姑娘讨厌不起来。 　　最后只有姚蓓丽要被气死了好吗。 　　朱万芳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丽丽的语气冲了点，不过小姑娘你长得好看，换身漂亮点的衣服就更好看了，我跟你讲最近友谊商店上了一批布拉吉，不要票的，这是咱们唐城才能买到不要票的布拉吉，你出门右拐走两个路口就到了，那边的凉鞋款式也比我们这里多。” 　　赵曼甜甜的笑：“谢谢你啊阿姨。” 　　朱万芳这个年纪被人叫阿姨自然不恼，而且赵曼又是天真无邪又可爱的那种姑娘：“没事没事，我看小韩说今天要在市委开会就不招待你们了，下回来唐城找我，阿姨请你上家里坐坐去，你跟小韩倒是很般配，我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用心过。” 　　赵曼意味深长的看了大佬一眼。 　　呵呵哒。 　　两人出了供销社的门，见到赵曼一脸坏笑，韩景瑜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你，要是我不在你旁边会被人打的知道吗？” 　　赵曼翻了个白眼：“她鄙视我是乡下人，女人在一起就喜欢比，这叫绿茶对战白莲花，你们男人不懂，要是真打起来，我这种在农村干活的占上风，还是她那种城里小白莲占上风还很难说呢。” 　　当了大半辈子键盘侠的女侠怎么可能在这个年代吃亏？ 　　老娘吃翔都不会吃亏的好吗！ 　　韩景瑜扶额。 　　他现在真的有点 　　怕这个牙尖嘴利的姑娘了。 　　—————— 　　赵曼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赵家要求来报知青的名额。 　　“赵曼已经从知青办打了证明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屋子里面一个声音陡然拔得很高：“她走了就还要咱们家报一个名额去插队，我这几个儿子都快到结婚的年纪了，现在出去可不是要我的命吗，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这要是下了乡，说不得就要找个乡下的媳妇儿，她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她知道农村有多苦，工业票压根就没有，连块香皂都买不了，要她儿子去插队，这就是要她的命了哦。 　　“不想去？”陈香英冷冷的冒出脸来：“不想去哪行啊，你不想让你亲儿子去，当年怎么舍得报老赵的闺女去呢，你儿子就金贵，赵曼就不是人生的孩子了？这回你们家要报两个名额，这事跟赵曼没关系，当年你走人情找关系赖掉的这两个名额，现在又回来找你了呢！” 　　看见方曼丽的样子，她心里有些暗爽：“你们今年赶上好时候了，可去近一点的地方，新区那边有好些农场也都要人，政府说就近分配，愿意去新区的就提前说一声。” 　　要说新区啊，谁都知道苦得很，新区领导都当牛做马了，下面的还能轻松吗？ 　　听完，方曼丽可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啥哭，她心疼自己的肉呗。 　　往年厂里面家属报知青名额的时候，方曼丽还能走走关系糊弄糊弄，但今年让她落陈香英手里头了，可不就倒了血霉了嘛。 　　当年阿贵也不想去，可是方曼丽亲手把人家小儿子的名字填报名表上面去的。 　　风水轮流转，今年厂里又要往上头报各家各户送去插队的名额，这回陈香英当了个先进工作者。 　　听到这，方曼丽差点晕死过去。 　　“婶娘你说不愿意去农村，还可以去新城那边对吗？”赵自立刚从外面回来，那张脸上的眼神带着几分阴鸷。 　　陈香英猛的一个哆嗦，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果然是这个孩子，从小这孩子都会在没人的地方用这种眼神看人。 　　“是是，不愿意去临省还可以去新城那边当农工，每周放一天假可以回来，过年过节也可以回来。 　　” 　　“三儿，可别听她胡说，新城往西都是沙漠戈壁，大太阳晒着可吓人呢，你可别去那边啊，大不了，让你舅舅想想办法走个关系，咱们哪怕掏点钱出来也不去。” 　　赵自立冷冷的甩开方曼丽的手：“报我一个，我愿意去新城。” 　　这回不仅是赵自立要去新城，赵家的老四老五，都要一起去新城，至于那两个孩子，长这么大可是从没有做过什么体力活呐，方曼丽想到这里，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了。 第23章 　　赵自立重生的, 他还原原本本的记得当年的事儿。 　　当初他后爸赵传炯的前妻在政治上有问题，在运动的前期就被人给举报了，后来赵传炯把赵曼送到了乡下去插队, 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但几年以后，赵曼还是怀着怨恨回来了, 她先是抢了家里的那个招工的岗位, 当时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的吵，这姑娘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后来在纺织厂蹉跎了十年，辗转到了新区，最后在新区发展起来了。 　　知道他重生以后才知道他穿越到的是一本书, 赵曼是这本书里面的女主，她的人生就像是一部逆水而上的船, 就算遇到再差的情况，只要有她在，一定能够迎刃而解，上辈子这个时候赵曼带着绝望回到了城里, 想要哀求父亲把这个工作岗位留给她，最后她还是失望的离开了——是被赵家的五兄弟给赶走的。 　　谁也不想去乡下, 只有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的她才愿意去, 最后她去到了离唐城很近的新区, 没有想到这次便造就了赵曼的好机缘。 　　到达了新区以后，赵曼的人生就像是开挂了一样，先是在新区成家立业扎下了根，先是稳稳的拿下了八大农场的场长的职务, 然后在八十年代的创业潮中下海，最后成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商人。 　　赵曼发迹以后，当年跟她作对的赵家五兄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大老二两口子都下岗了，老三老四成了无业游民，而他自己蹉跎了一生，什么都不曾拥有。 　　所以就在重生后，赵自立赶紧回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想着，如果让她在纺织厂上班，或许她也会跟二哥二嫂一样，蹉跎一生，中年下岗，最后一无所有。 　　没有想到赵曼还是走了，但是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的走的，临走之前什么都没有交代，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了哪里。 　　所以他决定了，他要去新城，去到赵曼发迹的地方，去寻找本该属于赵曼的机遇。 　　既然他重生了，这一切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赵曼前脚走，方曼丽是很快就知道老赵给她钱的事情了。 　　瞧瞧这一出出的，按照方曼丽构思的剧本，赵曼先是拿走了钱，然后跑到不 　　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这事老赵肯定知道，不然不会提前给他闺女钱安置。 　　想到老赵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这么多钱跟票，结果都给了赵曼了，为此方曼丽就气啊，跟老赵算是彻底离了心。 　　“给买几身衣服我们也不说什么了，凭什么给她钱，要是这样我们也要，凭啥给她一个将来会出门的姑娘，我们要买个房子就不肯拿。”赵建国是个火爆脾气，想起之前老娘跟他提过买房被驳回的事情就火大，语气里面都是呛人的味道。 　　在这个家里住了好几年，这些人早就不是跟刚开始搬进来的时候那种战战兢兢的态度，现在压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赵家几兄弟的心里，就是觉得赵传炯的钱都应该给自己。 　　“都是家里的孩子，凭啥这样偏心，她姓赵未必咱们不姓赵，我们改了姓叫他爸爸，难道他就想当个空头爸爸。” 　　“再者说，插队这事儿也不完全是咱们推她出去，要是留城里，她还不是跟她那个老娘一样挨批d，就她那种成分，还想要回城？”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心里向着的还是他自己的闺女，压根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说不定哪天她回来了，老赵还是得跟着她跑。”方曼丽哭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上她跟赵传炯吵架，结果人家也不跟她吵，甩甩脑袋帅气的离开了。 　　可方曼丽能咋办，她能拖家带口离家出走不成？ 　　还是能把老赵关在屋外头，这屋子写的可是老赵自己的名字呢。 　　到现在，方曼丽算是慌了神，也明白了原来在老赵心里，自己生的跟她的，还是有区别的，虽说老赵把姑娘送去了乡下，可心里是咋想的谁知道呢，那会儿厂里面斗争非常激烈，要是赵曼不去下乡，说不定就得给人挂牌子游街，打成“黑五类”，他可宁愿顶着不稀罕自己亲闺女的臭名声，把赵曼送去了乡下。 　　远在千里之外，他把母亲这一栏填上了方曼丽，结果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方曼丽可是一个根红苗正的贫农。 　　给婆婆倒了一杯水，于红芳在一旁宽慰道： 　　“您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得想办法从爸爸那里弄点钱是正经，我听人讲说郊区 　　有人卖房子的，带着地皮也才几千块钱，妈你手里要是有钱，咱们要不凑吧凑吧先去郊区买一套房，等机会过了就不好买了。”婆婆那里也有不少钱，一个月四十五块钱的工资，到现在还没掏出来花过，这笔账于红芳她会算。 　　“再说了，一回能给这么多，下回还不知道给多少，我可听人家说爸爸这个岗位肯定有不少油水，您想想啊，一个月才往家里交五十块钱，这哪才多少啊，两千块钱跟流水一样的给了出去，您不心疼我还替您心疼呢，这些年你给家里当牛做马的。” 　　于红艳使劲煽风点火，只说方曼丽的功劳。 　　可事实上呢，方曼丽自嫁给了赵传炯以后，非正式编制变成了正式工，就连儿孙们也是鸡犬升天，一个个的都过上了好日子。 　　这些于红艳尽管不说，只要挑拨公婆的关系，婆婆就会去找公公要钱，甚至偷偷的拿公公存的钱。 　　至于他们老两口怎么去掰扯，就不干她的事儿了，她只要自己的房子能买成器，管她方曼丽好与不好呢。 　　从五年前开始，方曼丽这一大家子可是花销着赵传炯的呢，婆婆肯定存了不少钱。 　　方曼丽犹豫了一下：“房子多大，能够一大家子住不？” 　　见婆婆总算是松口，不愿意拿自己钱出来置办房子的于红芳眼前一亮：“够呢，还有小院儿，住着可舒服了，咱们也不能总靠着爸爸，要是他不给，你总得想点办法出来，他的钱放在哪里的，您总归是知道的吧，这夫妻之间拿出来一点用用，又不算偷。” 　　这话说的方曼丽心头一动。 　　于红艳比唐娟子聪明的一点就是，能拿住婆婆的脉门。 　　方曼丽是什么人，无利不起早，就算是有钱，也不会给儿子们花用，于红艳也想的很清楚了，钱拿到手他们自己先买了房子再说，至于婆婆，到时候谁管他们啊。 　　夫妻是个很好的理由，还从未听说过妻子偷丈夫的钱的说法。 　　听说老赵在信用社取出来的有两千，两千啊这么多啊，好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他也没见给自己儿子，都给他闺女了，既然他做的了初一，她就能做十五，老赵的存折本子放在哪里她是知道的 　　说干就干，方曼丽的手 　　，总算是伸到老赵的小抽屉里面去了。 　　赵传炯有个小抽屉，里面藏着他自己的东西，即便是方曼丽跟他夫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打开过这个抽屉与她瞧，她想里面肯定是藏着钱，以及赵曼妈的东西，否则怎么就宝贝成那样呢。 　　她心知赵传炯跟赵曼妈感情其实一直挺不错的，要不是运动前夕赵曼妈当时三不五时的被带走审查，她也没有机会在赵传炯那里上眼药，说赵曼妈为了工作孩子老公都不顾了。 　　那会儿赵传炯也不知道妻子是被人秘密审查了。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她也顺利的勾搭上了老赵，赵曼妈刚被带走，方曼丽就要死要活的上门鸠占鹊巢，她自己知道无论在旁人眼里营造出来什么恩爱剧本，其实她跟老赵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深，当时老赵送孩子去乡下，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因素。 　　方曼丽咬了咬牙，瞅着老赵出了门，就钻进屋子里来打开了他的抽屉，老赵有个箱子，钥匙他以为就自己有，殊不知某一天方曼丽就偷偷的拿着钥匙去配了一把副钥，打开了箱子才看见，这里面是啥一大叠的十元大钞。 　　数了数，居然发现里面有五千块钱的现金。 　　五千块钱啊，她差点没有被眼前的一幕给吓死，敢情老赵是属老鼠的吧这么会存钱，幸好她打开发现了，不然指不定还是会便宜他那个闺女。 　　见者有份啊，于红艳咽了咽口水，她跟男人现在是民办教师，两人加起来一个月才五十块钱的工资，五千块钱他们得挣一百个月。 　　反正那也不是亲公公——于红艳心说，吵架也是公公婆婆吵，再说买了房子到时候也可以给他养老，他就算心里不满意，又能咋地？ 　　“妈，这要是爸爸知道了会不会发火啊，这也太多了。”于红艳告诉自己，拿了这钱公公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但是也抵挡不住五千块钱的诱惑啊。 　　方曼丽还是犹豫了一下，在老赵跟五千块钱之间。 　　要说她这种人对谁有什么感情，那纯粹是瞎扯淡，她这种人一切以利益为先，老赵的吸引力，显然没有五千块钱大。 　　最后她毫不犹豫选择了五千块钱，有了这五千块钱，她就能在唐城置办两个小院 　　子，到时候儿子们有的是地方住，再也不用住在这里受这鸟气了 　　赵传炯发现货款不见了的时候是当天晚上。 　　五千块钱是他今天刚从会计那里领来的，这钱是要去进一批棉花，作为棉纺生产的材料，这种采购本来一向由采购部来，但最近采购部那边出了点问题，于是由他去买这批材料，他不过是把钱放在家里才一天，钱就不见了。 　　冷汗从他背脊上冒出来。 　　第一反应就是有贼，然后才是彻骨的寒凉，家里哪里都没有遭贼，就他的钱被偷了？ 　　“方曼丽，你见到我的钱了吗？”赵传炯从房里冲了出去，客厅里面方曼丽跟她的儿孙们刚才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已经完全不是刚开始那种如丧考妣的状态，一家人亲亲热热的模样。 　　钱，当然也已经到手了，方曼丽已经把这钱交到了于红艳的手里，而于红艳早就拿着这钱出去买房子去了。 　　婆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自然后来还是于红艳搭的腔：“爸爸，妈妈今天一天都跟我在外面呢，你那屋子她都没有进的。” 　　见儿媳妇这么会说话，方曼丽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现在老赵的私房底子都在她手里了，到时候他要闹起来，她就只不承认，就算老赵发现了钱是她拿的又能咋样，艳儿说得对，夫妻之间不存在偷这回事，顶多就是闹大了大家分开呗。 　　分开就分开，有五千块钱她也值得了！ 　　屋里就这些人，到时候推给刚走的赵曼，说钱是她偷走的，想到这里方曼丽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钱在家里没放多久，他早上才领回来，准备明天就拿出去的，不然公款他也不敢在家里攥太久了，可方曼丽这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必然以为这钱是他的私房了。 　　五千块钱的公款，要真的被偷了，可不是被处分那么简单。 　　方曼丽真的想要害他做个罪人吗？ 　　赵传炯的手一抖：“我跟你说，这钱不简单，你最好跟我说明去处，不然你我都讨不到什么好！” 　　要说方曼丽可就是神兽，上辈子说不定是貔貅，进了她口袋里面的别说是五千块，五毛她都不想拿出来便宜他那个闺女，留给自己不香么，老赵再好，也好不过五千块钱的， 　　所以她连想都没想，就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了，怎么人一走，钱就不见了，我听说赵曼连新源都没回，是不是卷款潜逃了，嘻嘻嘻嘻” 　　最后那几声笑得跟哭一样难听，赵传炯心里头一凉，更加确定钱就是她们这帮子人拿走的。 　　—————— 　　而这一切跟远在新城的赵曼一点干系都没有。 　　有了韩景瑜开车，回到新城这一路上倒没有怎么折腾。 　　回到新城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走的时候是中午，一路晃到到韩景瑜的小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孩子们还没有回家，赵曼先打开门把屋子里面整理了一下，发现家里面除了自己买来的那些，又多了好些东西，其中一袋子就是棉花。 　　新区大片土地上都种棉花，每年都会按人头分，但是近年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韩景瑜是从哪里弄来的？ 　　先不管从哪里弄来的，晚饭还是要准备，从系统商店里面买回来了猪骨头，炖了一锅猪骨汤，还不到饭点香味就从家里传了出来。 　　“哎哟喂，我以为进贼了呢，原来是韩营长的媳妇回来了啊。”寻着声音抬头，赵曼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还领着三个孩子，不是家里的三个娃是什么。 　　？？ 　　赵曼有点懵。 第24章 　　二娃看见赵曼就是一个惊喜的叫声, 然后差点跳了起来，然后一个飞奔冲过来抱着赵曼的大腿：“哎呀我妈回来了，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我爸还说可能你要在城里多住一段时间呢，今天要不是孙妈妈带着我们回来闻到了肉香味，我都不敢想你今天就能回来, 咱妈回来就能吃上肉了。” 　　赵曼：“……”这声妈喊得可真亲, 可我居然听出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送他们回来的那位妇女叫孙来娣，就住在赵曼隔壁，两家关系也比较好, 这几天韩景瑜比较忙晚上回来都八九点了，就让她帮忙接一下孩子，顺道给孩子做个晚饭。 　　孩子们就在孙家跟她们家三个妮子一起玩。 　　孙来娣是西北人, 早年家里生了太多闺女，家里实在是没饭吃了, 就把她送到西北开荒种地，谁知道竟然在这里安了家，这人是个很好相处憨憨的性子，现在家里生了三个女娃, 因此也格外喜欢这些毛头小子。 　　听二娃巴拉巴拉的说完，赵曼才知道原来她不在家这几天人家韩景瑜都麻烦这孙来娣帮忙照看孩子, 自然是千恩万谢, 硬塞了几个鸡蛋给人家。 　　孙来娣死活不肯要, 还说家属之间带带孩子都是很常见的。 　　这就是人家的客气了，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还有三个孩子呢。 　　赵曼：“您这要再不拿，我就跟您不客气了。” 　　如此孙来娣才扭扭捏捏的拿了鸡蛋, 露出来一个羞怯的笑意出来，眼睛却是盯着赵曼家的厨房。 　　这年头吃肉也是稀罕事呢。 　　看孙来娣那眼神，赵曼便笑着把她拉进厨房，揭开了锅盖给她看，里面翻腾着滚滚的肉汤，却是几根大骨头，没有见到有肉。 　　孙来娣：？？？ 　　这年头的人都不擅长料理骨头，但是对于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赵曼吃过各种大骨汤，心知骨头的营养也很好，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多喝骨头汤能够补钙呢。 　　划重点就是在这个年代不需要票！ 　　计划经济时代不需要票的东西，比不需要钱的东西还稀罕呢！ 　　孙来娣也吃惊的看着锅里面白花花的汤底，有点傻眼，原来刚才的肉香味是从这里冒 　　出来的？ 　　真稀奇。 　　“这真是骨头了？” 　　首先这个年代的人都爱吃肥肉，比如说牛肉和瘦肉这种肉，卖的都比肥肉要便宜，至于骨头压根没人会买，屠夫在提骨头的时候也会剃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骨头啊大嫂，先焯水，然后用小火煨两个小时，炖出来的汤白白的甜甜的，这要是在南方还能加点藕进去，加淮山土豆都不错，我今天加了点土豆，您尝尝。” 　　“不用不用。”孙来娣连连摆手，却抗拒不了炖的糜烂的土豆的诱惑，接过赵曼用筷子夹过来的土豆，吃了一口。 　　原本没有什么味道的土豆因为融合了肉香味，滋味还真是不错。 　　“咦——”孙来娣吸了一口气，没想到骨头还能这样做呢，回头她也给三个妮子做来吃去。 　　“大嫂，这些骨头炖出来的钙质含量比较高，给孩子们吃了长骨头好，回头您也试试。” 　　“那我是要试试的，这骨头炖出来都这么好吃，俺家三妮子最喜欢吃肉，可咱们家贫，一个月就一斤肉票了，砍了肉肯定要紧着干活的男人吃，这妮子有时候馋肉馋的哭，用你这个方法是不错呢。” 　　孙来娣比了个大拇指，却是不肯再尝了。 　　“大嫂，你知道韩景瑜他们在忙什么吗，怎么动不动去市里面开会，还要你带着孩子？” 　　“你说韩营长他们啊，听说新区还要扩建，要从市里面招人过来修路建农场呢，这两年农村不也说知青人太多了养不活么，咱总要有更多的地养活更多的人，这不是就号召城里的知识青年来新区垦荒种地，现在部队里面也在开会做什么规划，我家男人也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你要是晚上自己害怕就把院门关紧一点。” 　　“您是说以后唐城的知青都要往这里来？” 　　“可不是，要养活那么多人也不容易呢，但政府有拨粮食，要不是这样，谁敢接收这么多人啊，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呢嘛，要盖房子要起地，总之就是没空，我家的都好几天没回来了，不过待在单位好，加班管饭。”说完把那几个鸡蛋揣进衣服兜里：“你们夫妻新婚燕尔的自然喜欢待在一起，我可不想看见我们家老周，在家就跟个大爷一样，还不如待在单 　　位有饭吃的好。” 　　赵曼：大嫂你真是俏皮的很，我跟他没什么呢！ 　　她可不是要来这里开幼儿园，她是要来赚钱的啊啊啊啊，有这么一群熊孩子她要怎么搞？ 　　看见赵曼都快要大小眼，孙来娣显然是误会什么了：“哎呀没事的啦，小韩每天还会回来的啦。” 　　说完冲她挤挤眼睛，转身回去伺候几个孩子去了。 　　这真是 　　像孙来娣这样从小就在田丽长大的看着苍老一些，其实年龄也不大，家里的三个孩子中，二妮跟三妮跟老大老二差不多大小。 　　二娃这个皮猴儿蹿到锅子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真香，我敢保证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汤。” 　　可这孩子，以后要成为华国的商业巨子，有着花不完的钱，吃着旁人一辈子没有吃过的珍馐，多年以后他的企业走出了国门，那时候他再回忆起今天吃的这口肉汤，那曾经让他记忆了一生的味道，和那个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妈妈。 　　赵曼敲了他脑门子上一下：“别皮了，手也没有洗，就这样还想要吃东西，赶紧一边去。” 　　二娃吐了吐舌头，心知这不是自己亲妈，自己要乖乖的才好，于是洗了手，把弟弟拉过去也洗手。 　　大娃虽然没有那么贫嘴，可看着赵曼的眼神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抗拒了。 　　爸爸说过，以后要对待小赵阿姨跟亲人一样，如果让爸爸发现他们有什么坏心眼子，到时候有人会挨揍打屁股，但是这个人肯定不是他自己，老二被打屁股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因为他皮。 　　三孩子这两天都在孙来娣家里吃饭，南北差异化，孩子们从小就在南方长大，孙来娣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来的东西，他们吃的也不习惯，所以二娃一边吃着赵曼炖的骨头汤炖土豆，一边眼泪都要烫出来了，吸溜着口中的汤泡饭，一边吃一边哇哇叫：“真好吃，我觉得最好的就是这个妈妈了。” 　　就这出息，大娃投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赵曼：“吃东西要慢一点，太烫的东西吃到嘴里会烫坏口腔的。”前世很多口腔癌和咽喉癌就是因为喜欢吃太烫的食物引起的呢。 　　妈妈好厉害，大娃投过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二娃不信：“ 　　还有这样的呢，你骗我。” 　　赵曼：“是啊是啊我骗你，我肯定是因为喜欢吃独食不想让你吃多了才骗你，等你生了病什么都不能吃，到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忠言逆耳易于行了。” 　　这女人，还会说忠言逆耳易于行，大娃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了过去。 　　赵曼想到了葫芦娃们的故事，笑嘻嘻的说：“要不要给你们说个故事？” 　　孩子们在农村生活，听多了村里面讲的臊皮故事，早就对这两个字有了抵抗心里，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讲故事。” 　　老大老二都还好，只有老三现在还小，自己吃饭总会弄到地上去，为了节约粮食也是为了让孩子吃块一点，赵曼自己吃一筷子，给三娃喂一口，这样很快三娃也吃了一大碗饭。 　　真的么，还有孩子不喜欢葫芦娃啊。 　　赵曼绘声绘色的讲：“从前，在一个山里，有一个新妈妈，有一天新妈妈家里的西瓜藤上面长出来三个西瓜，有一天呢，这个山里面的蛇精跟蝎子精不小心跑了出来，抓走了老爷爷和那只淘气打洞的小狗子” 　　她把爷爷改成了妈妈，穿山甲改成了小狗子，七个葫芦娃改成了三个，比较有代入感。 　　孩子们很少听人讲小孩子的故事，瞬间就被故事内容给吸引了。 　　两孩子本来吃饭就喜欢动来动去的，有赵曼的故事做佐料，这下也不淘气了，三双大眼睛齐齐盯着赵曼看，当听到被蛇精跟蝎子精抓走的那一刻，听得正入神的三娃猛的抱住了赵曼的小腰，呜呜咽咽起来，最后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妈”。 　　小娃娃的声音奶气的很，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担忧。 　　可赵曼被孩子那句“妈”给逗笑了，未来的小韩将军，你可真是能入戏啊，这不过是故事而已。 　　而另外两个也听到入了神，见赵曼不讲了，大娃紧张的问：“后来呢。” 　　赵曼把饭碗往灶上一搁：“故事哪有那么快能讲完的，你们乖一点我就往下讲，不乖的话就没得听了。” 　　可吃完了又愁人，现在这个年代不是要愁给孩子多喂点饭啊。 　　吃完了饭，两孩子把碗放下就要跑出去玩。 　　“你们，快点过来。”赵曼招招手。 　　六七岁的孩子淘气起来狗也嫌，她可不想给人当保姆，所以现在就要培养几个小大佬的独立性：“洗碗，收拾。” 　　这么大的孩子可会收拾了呢。 　　大娃不敢相信赵曼会叫他们收拾碗筷，这不是女孩子们干的活吗，他直接拒绝了：“不要，我们是男子汉，不能干这些。” 　　赵曼挑眉：“那可不行，我的耐心很有限度，要是让我给你们洗碗，明天你们知道会怎样吗？”她可是记得上次孩子们就乖乖的洗了碗，看来是会干的，但是会干跟愿不愿意干是两回事。 　　“怎样？”二娃的头脑比较简单，见赵曼这样问很快就上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给我们做饭吃的，你一定是个好后妈。” 　　拍马屁没用，赵曼心说，要是拍马屁顶用，去庙里吹彩虹屁的那些肯定能心想事成，她要当个懒后妈，懒人才有福。 　　“洗碗，否则我明天就自己吃独食，你们上次吃过的那种面，本来可以一周吃一次的，现在也没有了，还有故事，还想听故事不小伙子们？” 　　通过上次洗碗，她是知道这两孩子肯定会洗碗，压根不用操心他们会不会弄，可这样的好习惯就保持一天就不美好了。 　　“小赵阿姨，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可好的人。” 　　“我现在也是很好的人。”赵曼拍拍手：“咱们家里必须分工明确了，大娃洗碗，你就收拾，大娃收拾，你就洗碗，至于三娃他现在还小，只负责萌萌哒和可爱就够了。” 　　三娃露出一口白牙冲着她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老可爱了。 　　“你说我爸教我们啥，我们从小就这么乖巧懂事听话又可爱，你要是需要我们干点啥，直接喊一声，我跟大娃肯定立马跑过来。”二娃还是想赖皮：“可是我们现在很想出去玩。” 　　大娃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对弟弟把自己掰扯过去这事感到不满。 　　经历过这么多事，大娃不像二娃那么天真，对身边的人，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这并不包括他那个没心眼没眼力见的弟弟。 　　赵曼也吃惊于这孩子的厚脸皮，要知道咱们国家的传统美德就是谦逊嘛！ 　　“二娃，你在外面可不许说自己乖巧懂事又听话这种话，知道吗？” 　　赵曼真是油盐不进：“先把碗洗了，我就承认你乖巧又可爱。” 　　“这是个小秘密，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二娃俏皮的说。 　　正说着话，孩子们把家里已经收拾利索了，至少比赵曼收拾出来的还要赶紧，碗筷都是整齐有序的摆放，丝毫看不出来是小孩子干的。 　　孩子真是要逼，赵曼感慨一下自己真是教育专家，六七岁的熊孩子最难教育，她也能管的服服帖帖的。 　　刚收拾好，就见到院子里面有几个孩子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不消说肯定是这一带的孩子们了。 　　“赵阿姨，我们收拾好了能出去玩一会儿吗？”几个孩子现在也不管赵曼叫新妈，人家叫她赵阿姨。 　　“你们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没，怎么吃完饭就要出去跑，这样对胃不好，咱们要休息一会儿。”养生曼激情上线。 　　农村地方不兴锁着院门，外面的孩子已经跑进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跟孙来娣长得特别像的姑娘，荣长脸，看起来皮的厉害，别以为小女孩就乖巧，真皮起来三个小子都不是她对手，一进门看见了赵曼，有些吓到了的样子。 　　“三妮，你慢点，这是我小赵阿姨，她人可好了不会骂人。”二娃说着就追了出去叫住了三妮：“她还会讲好听的故事。” 　　其他的孩子们也好奇的往里面看。 　　小韩叔叔大家都认识，但是小韩叔叔的妻子这是大家第一次见，部队里面想要给小韩叔叔做媒的人可多了，可小韩叔叔一直没有娶老婆。 　　一听说是韩景瑜的老婆，人群里面有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要小韩叔叔娶老婆，我以后要嫁给小韩叔叔的，呜呜呜呜。” 　　啧啧啧，迷妹遍天下啊，韩景瑜人气这么高啊。 　　赵曼： 　　这群孩子什么情况。 　　她本人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也见到过一个月的农村生活，孩子们可以在村里自由奔放，只要谁家大门不是关着的，孩子们可以自由来往。 　　大娃二娃带着三娃和一群孩子们出去耍，赵曼已经开始把碎布头的袋子给拆开，清点起来里面的东西来 第25章 　　赵传炯跟方曼丽心归心的好好谈了一次, 虽说他之前对方曼丽有怨恨，但希望看在这么多年一起生活的份上，不要与他置气。 　　“钱不是我自己的。”赵传炯认认真真的说：“这钱你也绝对不能拿。” 　　方曼丽坐在客厅里, 孩子们都出去了，她尖着嗓子笑道：“哎哟，两口子之间可没有偷这个说法, 再说这钱也不是我拿的啊, 你的钱捂的那么严实，是不是藏到哪个洞里面去了，自己都不知晓啊。” 　　她觉得赵传炯这是在跟她打马虎眼, 故意放大事情，谁都知道赵传炯是个大厂长，手里有五千块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她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 拿他点钱就板脸色看，看来真如人所讲, 二婚到底不如结发夫妻啊，瞅瞅他是怎么对自己亲闺女的，又是怎么对自己的，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赵传炯也知道方曼丽是个贪小便宜的人，心也忒黑, 从她偷偷克扣他给曼曼寄的生活费就能看得出来, 这人忒不讲究。 　　可他没有想到在这种事情上面, 她会这样不知好歹。 　　钱丢了，赵传炯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要他去坐牢，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的人了：“我再说一次，这钱是厂里的，你不能拿，咱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那得问问你宝贝闺女，听说她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好几千，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给了自己女儿，现在栽赃给别人呢。”谁知道方曼丽跟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非要往赵曼身上扯：“谁知道是不是你闺女拿走了呢？别什么鬼事情都往我身上扯，我没你想的那么脏，要说心黑手脏，咱两谁不是半斤八两。” 　　说完起身往外走。 　　听她说完这话，赵传炯的眸色渐深，也不由得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儿来。 　　当初，他真是悔不当初啊，要不是对不起曼曼妈，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要坐牢，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方曼丽算是志得意满了，钱给了老大媳妇，她那边已经开始选房子了。 　　要是事情办得好，谁还管这老头子的死活，反正住在一起也是图他的 　　房子他的钱，她自忖赵传炯这辈子的积蓄都在她手里头了，根本不怵他发火，老大媳妇说得对，夫妻之间没有偷不偷的说法，他还能闹到公家去不成？ 　　想到老大媳妇，就想起她下班以后还没回来，可能还是在看房子。 　　方曼丽转身下了楼，跟陈香英两人打了个照面，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哼”了一声，互相都挺看不上对方的。 　　但现在她心里才是一个得意了，她现在可是有五千块钱，快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且她也快要退休了，以后再也不用跟这臭女人打照面，只可惜了她的自立跟卫强卫棋，全都发配新区去当农民去了，她自己也是在农村住过的，辛不辛苦自己知道。 　　哎—— 　　咱可是有五千块钱的有钱人哦，方曼丽得意的翘了翘手指头。 　　家里头一回这么安静，老大家的老二家的都没有回来。 　　赵传炯在家里留恋般转了一圈以后，直接去到了街道派出所，敲开派出所的大门，看见里面坐着的民警，崩溃的快要哭了起来：“同志，我要报案。” 　　“我丢了公款，五千块钱，当时我就放在家里，我怀疑是家里人干的。” 　　“那天我爱人在家，还有家里的孩子们，但是其他人从没进过我的房门，也没有我放钱的抽屉的钥匙。” 　　“是的，钥匙还在我的手里，箱子也没有遭到破坏，很明显就是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抽屉拿走的，我来报案是想要尽快解决掉钱丢失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情，我爱人想要把这件事情推到我女儿身上，但是钱我是在她走的那天早上从厂里领走的，出纳那边有我签字领钱的时间，另外财务室的几个同事都能够证明此事跟我女儿没有关系。” 　　“她离开的时间，我们厂里面的杨厂长，跟他的爱人黄老师可以证明。” 　　“事情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也请你暂时不要声张出去，这件事情要是家里人做的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我想你提供一下你们家人际关系” 　　纺织厂的公款丢失这么大的案子，迅速就在厂里轰动了，很快方曼丽也知道赵传炯说的那是真的，现在老头子真的急了，还报了警，她才慌了神。 　　她拿走的钱可是 　　厂里面的公款，拿走公款是什么后果她当然清楚了。 　　可老大媳妇拿走了这钱也还没回来，若是钱还没有花，补回去也还来得及。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赶紧找到了才从外面回来的于红艳。 　　“妈，钱都拿了，你现在还回去不就承认是你做的吗？”这于红艳平常做事说话都感觉也挺好说话的，但说道钱，她可是比方曼丽更抠门。 　　要知道结婚五年，一家两口变四口，家里双职工，愣是没有往这个家里填补一分钱，她的脸皮有多厚可想而知。 　　只是她比唐娟子会做人一些，平常都顺着婆婆来，撺掇着婆婆花销公公的，又有一个比她还笨的唐娟子垫底，如此到现在跟方曼丽还有很深厚的婆媳情谊。 　　反正这钱她不会拿出来，即便是查到婆婆身上，关她什么事呢，到时候她咬死了这钱不在她手上就行了呀。 　　方曼丽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两眼一抹黑：“那你说咋办，我不还，老赵不得去坐牢啊。” 　　说道这里眼前一亮，老赵坐牢干她屁事，老赵不在了还能多得一套房子。 　　婆媳两人有默契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于红艳：“她走的时候不是带走了好几千，我就不信她不花，或者不存着，到时候你就往她身上推，派出所的同志要搜起来，肯定也能搜到她身上带着大笔的现金，到时候她是浑身上下长着嘴也说不清的，您操个什么心呢。” 　　“那这钱你可得藏好了，这段时间千万别拿家里来，可知道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拿出来花掉。”方曼丽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候直接推赵曼身上就得了。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 　　—————— 　　赵自立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作为家里最聪明的那个孩子，虽然排行老三的赵自立不靠前，不是最小的，可还是最得方曼丽的喜欢。 　　要方曼丽说啊，这个儿子是她所有孩子里面最聪明，也是心思最活的这个，偏这次她就不懂了，因为自立要她把赵曼接回来工作，而他自己要去新城，她觉得自立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虽说是个工农兵推荐的大学生，但赵自立是家里最最聪明的那个，在学校学的也还不错，不然让 　　方曼丽讲，其他四个儿子都比不上这一个呢。 　　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方曼丽，自己娘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妈，钱是不是你拿走的，要是你拿走的赶紧交出来，这钱是公款爸爸都报案了知不知道？”赵自立见家里没人，偷偷把方曼丽拉进厨房说。 　　“钱我是没有的，你说你是怎么回事，被赵曼吓破胆子了不成，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怂包样，钱我是没有，命就有一条，要我拿钱绝对没有可能。”方曼丽现在是铁了一条心，这事儿就推在赵曼身上，反正她是突然跑回来的，又突然不见了，身上长满了嘴都说不清钱的去处：“你爸爸给了她两千块钱，谁知道在不在这些公款里面呢，你脑子给我放清楚一点，这钱咱们不能认，反正我跟你爸爸闹翻了，这事儿有完没完都是这样，要是你爸爸坐牢去了还好，咱家还能多得一套房子。” 　　说到这里方曼丽喜笑颜开，完全没有心疼老伴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凑到赵自立的耳边说：“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我跟你嫂子计划周全了，不会太大问题的” 　　赵自立的头轰一下子就炸开了。 　　五千块钱，这不是跟前世一样，只不过这钱跟这事发生的比前世要早了很多，前世是几年后赵曼带着农场的八千块钱的货款来城里采购种子跟做温棚的塑料，结果这事儿让他妈知道了，伙同他嫂子把钱给偷了，八千块钱在八十年代初可是一笔很大的财产。 　　于红艳带着那些钱跑的无影无踪，方曼丽才慌了神。 　　至于方曼丽说的天衣无缝的那些话，跟上辈子她的口吻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直接成为他们全家下岗的导火索，连他这个唯一的大学生都不能幸免，连学籍都让学校给开除掉了。 　　他妈怎么这么糊涂，重来一次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不行，妈你不能听嫂子的，这钱你不能让她拿走，你想想嫂子跟你说了啥，藏起来还是什么的，她有没有给你看过，钱可是你拿的，要是公安查到了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最多就是受到点处分，但你可是要坐牢的。”赵自立还是试图让他妈迷途知返。 　　“自立，还要继续 　　说这事情别怪妈没提醒你们，妈这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们。”方曼丽的态度也很坚决，钱就是不可能拿出来，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有钱可以一起享福，坐牢也不能她一个人。 　　本想劝着他妈自首的赵自立彻底的崩溃了，他妈是真的不知道拿走公款这事儿有多严重是吧。 　　咚咚咚，外面响起来敲门声：“请问方曼丽同志在家吗，我们过来做一个例行问话。” 　　—————— 　　赵曼回来收拾好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把自家院子里面种上自己的蔬菜。 　　院子里面的菜已经确定不是韩景瑜住的了，而且围墙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能解决，现在她家还有好大一块被圈进了隔壁家的院子那边，头疼。 　　对于她来说，院子就跟领土一样，是神圣不可分割的不分，这样让人家占走了一部分又占走了一部分，能活动的空间就有限，孩子们平常还要在院子里面玩呢。 　　所有她揣摩着，要不要跟隔壁家的摊个牌，把领土给要回来，实在不行就只能硬碰硬了。 　　赵曼拿了个铲子比划比划，隔壁的孙来娣就急了：“我说你可别撩老虎屁股，你知不知道你家隔壁是什么人，那简直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小韩不在家吗？” 　　一家家之间的院墙也不高，伸头就能从对面给探过来，孙来娣站得高，直接半个身子就伸了过来，见院子里面只有赵曼一个人，屋子里面也再也没有人了。 　　吓，这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孙来娣来这里早，早期就在八大农场也是做农工的，跟隔壁那户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是个人都说这人心黑的很，而且报复心又很强，又能吵吵，这一片就没人不怕她，可每个人刚来这里的时候都不信邪，非要去摸摸老虎屁股，这老虎屁股是什么人都能摸的吗？ 　　赵曼：“孙大姐，你见过谁家的院子里面种着别人家的菜，谁家的院墙往你家推翻了种她家的东西，你要能忍我反正不能忍，我就不信她能翻过来院墙来揍我。” 　　孙来娣被她这话说的一噎：“说不定她真能来揍你，这还不是一般人。” 　　这会儿大娃二娃也回来了，两孩子跃跃欲试要帮忙。 　　“你两别 　　掺和，这是大人的事情，我想着尽量还是通过非暴力形式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不动手。”赵曼安抚下来两个孩子，免得真跟人干起来把未来的大佬们给伤到了，她找谁赔偿去，再说孩子又不是她自己的呸呸呸，是她自己的就能在大人干架的时候冲锋陷阵了吗？ 　　孙来娣就更欲言又止的看着隔壁家的，心说这真是个傻孩子，肯定没有吃过什么亏的，等韩景瑜回来得好好跟他说说，这孩子真是太冲动这样不行啊。 　　赵曼：“大姐，你别不信我真能把这事儿做成了，就拿我们家门口的杏树来说吧，这么多年都是让人家家里给摘走了的，可是我在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孩子齐齐点头：“是呢，杏子那么好吃，谁要是敢摘我们家杏子，那是要拼命的。”二娃说着连家里的镰刀都拖出来了，表示自己准备去拼命。 　　“得，东西都给我收回去，咱们要先礼后兵，大娃你说是不是？” 　　大娃点头表示同意，鄙视的看了一眼双生子的兄弟，这两弟兄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老大沉稳老二欢脱。 　　孙来娣都无语了。 　　正说着隔壁家真出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的，冗长脸看着可严肃，孙来娣努努嘴：“看看，出来了，我倒想瞧瞧你怎么对付他们家的，就她，现在在农场做出纳，平常眼睛都长在头话她会搭理你不，我严重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每次跟她讲话她跟听不到一样。” 　　结果就是刚高谈阔论的赵曼马上换了个笑脸：“嫂子，我家的菜是你家种的不，这菜也可以摘了，你看是不是摘掉了，我们自己家也要种菜，现在我家也住着这么多人，平常我出门都要锁门，你们要进来摘菜也不方便不是。” 　　这叫先礼后兵，你要是先冲人家嚷嚷就是自己不占理，可你要好声好气对方讲话，她要是不搭理你，那就是他们不占道理了。 　　兵法云：一定不能让自己成为不占理的那一个。 　　嘁，孙来娣心说我以为来了个母老虎，结果就是只软脚虾！ 　　隔壁家那女人瞪了赵曼一眼，跟没听到一样，准备转身就走。 　　咦，果然是个聋的？ 　　赵曼朝孙来娣使了 　　个眼色，问她是不是真的聋，要是个残疾人她可不太好办了。 　　“不聋，装的，就是不想听你讲话。”孙来娣暗搓搓的。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菜你要不铲掉我就自己处理了，毕竟这是我们家的院子，谁也不想自己家院子永远不关门是吧，而且你们家的院墙——”赵曼指着两家之间的院墙，气势汹汹的说道：“都挪到我们家院子里面来了，你自己看看咱两家要不要重新修一下。” 　　隔壁家的女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哟，菜我们家一直都是这样种着的，可不是种了都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说过啥，怎么你一过来就成了你的地儿了，这地儿是公家的地方，只是暂时分配给你们住，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这个房子是暂时给你们住的，土地还是大家伙的，既然是大家伙的，自然是谁先占着就是谁的咯。” 　　其实个比较的刚才也一直都在打量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而已，拿着个鸡毛当令箭，来这里才几天功夫啊，就敢得罪他们家，谁不知道姚家在新区简直是一霸王，大写的霸王。 　　现在赵曼真的想送隔壁家的女人一大耳刮子，而且旁边两小伙已经开始拿镰刀了。 　　“没事，你两带着弟弟先进去，要是妈打不过，就跑到你爸爸单位去叫人，叫你爸过来帮忙。”赵曼压低了声音说。 　　打架跟吵架不一样，可不是谁嗓门高谁占理，凭得是实力，她不是个喜欢打架的人，但是不排斥用武力去解决问题。 　　“既然修了院子，就是有分一家一户的，你凭什么说谁先来谁占了就是谁家地方，要是你家当时站着我家这个房子，我也不说什么了，既然房子里面住着韩景瑜这一家人，这院墙就得按照别人家那样修。” 　　“这位小同志，你来这里才几天，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隔壁家的那张嘴唇微微往下，看着是个苦相，样子显得特别刻薄。 　　“住十几年了又怎样？”赵曼抢白道：“你家怎么当时不放匹马圈一块地呢，自己家种的菜都吃不完，还要上人家家里圈一快，要不要脸，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再一次警告你们，赶紧把菜摘了。” 　　孙来娣心说 　　这就是先礼后兵了么，姑娘还挺厉害的。 　　“不摘又咋样！”隔壁家的已经感受到新来的人的威压了，说不过也要硬顶，这年头谁都没怂过。 　　“我说，你要不要脸啊，你种在我家院子里面还占理了，我今晚上就去你家吃完成不成，你家的饭菜，也是社会主义的饭吧，不如分给新区的群众吃了算了。”赵曼说：“你站着的地方是公家的地，在公家的地方做的吃的就是公家的，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孙来娣本来也不喜欢隔壁家那家人，趁着他们家战斗力最强的那个不在，浑水摸鱼想占个口头上的便宜：“说的也是，姚家的，今天我跟小韩家的就去你家吃饭好了。” 　　隔壁家的 　　启发了灵感的赵曼： 　　赵曼拉着大娃二娃，说：“姚家婶子说晚上请你们吃饭，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晚上就别做饭了去他们家吃饭吧？” 　　然后感受到了隔壁家的仇视的目光。 　　孙来娣笑了笑，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赵曼冲她挤了个眼神，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跟孙来娣商量：“嫂子我想要找你借三个孩子。” 　　哟呵，还真来。 　　隔壁姚家可是这一带不和谐因素，说起来真是神憎鬼厌的，就这里独一户，平素也不怎么跟邻居打交道，孙来娣也是看这一家人不顺眼很久了。 　　部队跟部队是一股绳，平常跟农场有交集但是大家没有那么好的感情，小院其实是部队自己盖的房子，农场住农场的房子，平常互相不干扰。 　　偏偏这姚家是农场里面住在部队小院里面的唯一的一户，不仅人家自己住了，原本一家人是分成两个院子住着的，后来上面的领导出来要他们家腾地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腾出来一间，但却打着新区基建老功臣的名号，死活不肯搬走去农场宿舍，而且人家院子里种着的还是他们家的菜，后来围墙也是他们推翻了重修，还专门在他们家那头开个门，如此他们家来韩家就是来自家后院一样了。 　　一点隐私都没有，大半夜的来这里打水的打水，摘菜的摘菜。 　　这谁受得了，于是搬走了一户又一户。 　　以前韩景瑜不说是因为他自己也总不在家，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种菜不养鸡不注重隐私，可姚家人却是得寸进尺，人家都搬进来这么久了，愣是没有要给人腾出来地方的意思。 　　孙来娣把这因由跟赵曼一五一十的说了。 　　赵曼听完啧啧了几声：“嫂子我跟你借几个人。” 　　“借人，没用的，小战士也不敢直接撵他们走，要是人家撒泼打滚闹起来，难看的进，我看你就先给领导反映一下，啥时候你也把你们家这头上个锁，不让他们过来就得了。”孙来娣这是以为赵曼要干架呢。 　　“不是。”赵曼说：“借你们家三个姑娘。” 　　三个加三个就是六个，去蹭一顿饭准保让他们家想哭。 　　这年头的人都好面子，再不要脸，别人上家来，大人也没有赶走孩子的道理，孙来娣有点吃惊赵曼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脸皮还厚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于是赵曼带着六个孩子直接到了人家姚家。 　　“你们姚家婶子做了好吃的，说是要请你们吃饭呢，快点说谢谢。”到了姚家家门口，赵曼心里憋着坏：“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也没做饭。” 　　姚家刚好就那一个女人，她做好了正等着家里人回来吃呢，可小孩子懂啥，压根不知道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见赵曼这样说早就上桌了。 　　“哇，还有肉，姚红旗他们家伙食开的真好啊。” 　　“就是啊，姚家婶子是看我们来了才做肉的吧。” 　　“谢谢姚家婶婶。” 　　“哇，我都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我们家一个月就一斤肉票。” 　　赵曼也是大开眼界，现在都不富裕，新区一家一户能发一斤肉票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可隔壁家的今天竟然做了红烧肉，谁家这年头不是吃点肉星星肉沫，这家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票买肉吃。 　　姚家那位脸上抽搐了一下，恨不得要赶人，可这里头没有把客人赶走的道理，特别是小孩子。 　　这边人还是有些迷信，他们相信小孩上家来是好事情，要是把人家小孩轰出去，让观音娘娘看到了，否则以后家里不会有小孩投胎到他们家，姚家那位虽然跟赵曼说话不客气，但也怕以后小鬼们不投胎到他们家了，他们家现在也就两孩子，万一小姑子以后嫁不出去，不婚不育啥的，这都是很晦气的事 　　。 　　虽然是很生气，气的简直都要爆炸了，她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涵养争取不赶人。 　　小孩们就不客气了，刚好隔壁家蒸的是大馒头，一人一个吃的欢乐极了，还真以为是招待他们做的大餐。 　　姚家那位气的简直是要爆炸了。 　　赵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摘了咱家十年的杏子，用了咱家十年的菜地，还有圈过去的围墙，吃他们一顿饭感觉还是亏啊。 　　韩景瑜今儿下班早，没有在单位吃饭，回去就见到冷锅冷灶的他。 　　家里还没人。 　　新媳妇儿才回来几天，人都不见了，他站在院墙边上往隔壁看，孙家也没有见到孩子们的人影。 　　孙来娣刚好走出来，看见韩景瑜在家张望吓了一大跳：“哎哟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回来了，别看了，你们家孩子我们家孩子都在隔壁吃饭。” 　　“怎么会在隔壁家吃饭。”韩景瑜发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了，他家的跟隔壁家的还有来往，人家会来请他们吃饭？ 　　这年头都不流行上人家里吃饭，便是回姥姥家，也要自带粮食，否则你这人就是不讲究，人家可以不留饭不待见你的。 　　“还不是你们家的要他们把菜园子给迁走，姚家的来了一句你们住的地方都是公家的，凭啥要她迁走。”孙来娣想想就来气：“就算是公家的，也不是他们姚家的，他们家啥时候改了姓氏了，把菜种别人院子里面还有道理了，还有你们家那道门，她看着不顺眼，要他们家把围墙重新修了。” 　　糟糕，韩景瑜心说还真是这回事啊，之前赵曼有跟他提过一嘴，当时他觉得事情难搞就拖着没弄，结果真的捅娄子了。 　　要说谁家里被人开了一扇门，可以随进随出肯定不爽，但大老爷们没有小姑娘家家心思敏感，也就不在乎这个，但谁知道她脾气那么爆啊，带着孩子去人家家吃饭，这她也能干得出来。 　　韩景瑜掉头就往隔壁家跑：“谢谢你了大嫂。” 　　他心说孙来娣也不是这么心大的人啊，怎么就不拦着点，听到隔壁家的名字，他的眉心就犯病抽抽。 　　这不是他神经敏感，实在是隔壁家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赵曼跟这些人对着来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其实是怕他 　　小媳妇吃亏。 　　孙来娣眉头一挑：“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你家那位也厉害着呢。” 　　韩景瑜头也不回的对孙来娣那里挥挥手：“我先去看看，谢谢你啊嫂子。” 　　啧啧啧，还是年轻人会疼女人，孙来娣心说，自家男人紧张是紧张，要是她敢往隔壁家捅娄子，姜营长才不会拉下脸皮去隔壁家替她善后，所以人比人得气死，货比货得扔远点。 　　“算了你别去了。”孙来娣阻止他：“等会儿我去看一下，弄不好她面子薄，你去了她不好收场，那屋子里面还有六个孩子，我家大妮子跟二妮子都那么大了，真打起来姚家的吃不了兜着走。” 　　那倒是，韩景瑜站在门口就不想往前走了：“那麻烦你去看一下啊嫂子，要是有事你得叫我。” 　　他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惹祸精，带着孩子们去别人家吃饭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亏他还以为看上去娇柔可欺的小未婚妻是个菟丝花，其实她是个霸王花好吧！ 　　姚家的屋里，几个孩子吃得饱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二娃跑去牵着赵曼的手：“新妈妈，我吃得好撑啊，姚家婶子做的饭菜可真好吃。” 　　赵曼：“那你可不是要给姚家婶子说谢谢？” 　　孩子们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一个个齐声跟姚家的说谢谢。 　　姚家的几乎是要吐血，看着赵曼的那双眼睛都要迸出血来，偏偏人家孩子一个两个三四个的都甜甜的道谢，她就只能干着生气啥也不干不了。 　　赵曼一手牵着二娃，另外一手抱着环着她脖子的三娃，一双大眼睛俏生生的看着姚家的，用眼神说谢谢呢。 　　她还不能骂人，生怕得罪了送子的菩萨，以后她家没有小生命来投胎。 　　可今儿婆婆回来不骂死她就奇了怪了。 　　所以从孩子们开始吃到现在，姚家的一张脸就憋到通红。 　　“婶子你是不是要拉屎。”二娃指着姚家的脸说：“三娃憋的很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其实你也不用怎么招待我们，我们自己安顿就好了，你要拉屎就快点去，你家茅房有人吗？” 　　姚家的就更生气了，但是心里默念了好几声：不能赶客人，不能赶客人，不能赶客人！ 　　走到门口就看见孙来娣在那里张 　　望着呢，三妮子没心没肺的扑她妈身上：“妈，姚家婶子今天还做了红烧肉了，真好吃。” 　　人家又不是真的待客，红烧肉肯定是烧给自家吃的，不过这事儿也真奇怪，寻常人砍肉都是按两称，不年不节的谁家会做红烧肉这么费肉的大菜啊。 　　赵曼把吃饱喝足的三个孩子送到孙来娣的手里，压低了嗓门说：“嫂子，我觉得这家人有问题。” 　　孙来娣几乎是要跳起来：“好你个赵曼，你不会带我家娃儿们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了吧。” 　　说着仔细检查自家孩子们，发现真没有吃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颗心总归是放进肚肠里，心说隔壁家的可能比姚家的还混呢。 　　韩景瑜看见赵曼从姚家全身而退心说总归没什么大事，这也是姚家的当家人朱秀英不在家里，要是赶上老妖婆在家，她今天就算是有九条尾巴都难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隔壁是什么人，竟然跑人家家里吃饭去了？”韩景瑜的手掐的她手腕死死的，语气里面透着几分担忧：“下回还这样送你回新源。” 　　“不会了。”她鼓着腮帮子，信誓旦旦的承诺着：“再也没有下回。” 　　她的手腕都痛了好吗，这人怎么这么凶啊。 　　就刚刚，知道这货干了啥，他差点心脏没停止跳动，当然也是她运气好，现在才发现不不，他应该早就发现老娘送过来的这个媳妇不是啥善茬。 　　老天一定是派这个人来吓出自己一身毛病来的。 第26章 　　韩景瑜是真怕她吃亏：“这年头口粮都紧张, 知道上人家里吃饭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那你知道咱家围墙上面开个洞，然后人家半夜三更都过来打水摘菜意味着什么？”赵曼十分不爽的挣脱了他的桎梏, 往旁边一坐：“亏你还是军人，一寸领土都不能退让这个道理都不懂。” 　　这她还能这样狡辩，这小嘴叭叭的还挺能说的嘛。 　　“你还知道狡辩, 那你知不知道军人要服从命令, 我叫你别随便招惹人家，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韩景瑜是真的担心她，刚才回来没看见人整个人都懵掉了。 　　“哦, 你是军人当然要服从命令，我就是个无知小民，所以放过我好不啦, 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把菜给摘完，把院墙给推翻了重盖, 我就不找他们麻烦了。”赵曼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小脸上写满了“我是认真的”几个大字。 　　“我不知道你对菜地这么执著，不过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很忙，前面因为请了假出去接孩子, 后来又去市里面开了两天的会，然后接你回来, 中间我有空挡吗, 我一天都没空下来过, 也没有时间跟人交涉，你等我闲下来，过段时间我会去跟他们家谈的。”韩景瑜是很认真的跟她说这话。 　　虽说十年前新区就有人过来搞建设，可新区也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大片的土地以外，哪哪都缺人，否则就不会要韩景瑜这个技术兵来做武装部长，而且这一干还干了足足一年。 　　这段时间他还怕耽误掉了以前学的东西，晚上撒黑在家里都在看专业书籍，也经常跟研究所的技术员们做技术交流，就他自己房间书桌的抽屉里面，都不知道锁了多少技术类的资料，他确实比一般人都要忙得多。 　　否则也不会连老家送来了个媳妇儿，都是最后一个知情者了。 　　因为请假耽误掉的功夫现在要补回来本来就天天加班了，担心她一接一送的去了城里两天，他哪里还有空跟人家交涉围墙的事情。 　　“哦，那我现在跟你说，菜地对我来说很重要，对孩子们来说也很重要，有了菜地咱们家以后就能自己种菜，这两个家伙也不不会一放学 　　就往外面跑，以后你们两个每天放学了负责伺候菜园子。”赵曼说。 　　二娃心想，怎么还有我们的事情啊，新爸爸跟新妈妈吵架，居然还会殃及池鱼，这事儿整得一点都不公平，好恼火啊。 　　赵曼看着两个孩子：“以后菜园子里面可以给你们种上一点黄瓜，西红柿，还有韭菜小葱什么的，你们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我从来没有做过的拍黄瓜，就靠你们兄弟两了，咱们要是自己种不来菜，就只能去市场上买来，市场上有啥就吃啥。” 　　韩景瑜：“不是，咱们说的是菜园子里面种黄瓜还是种土豆这个话题吗？” 　　“不能种土豆啊爸爸，咱们家土豆本来就吃不完了，妈妈说的是种黄瓜和西红柿。”不知内情的孩子们突然来了个神反转：“我们都反对种土豆，种黄瓜吧。” 　　黄瓜多好吃啊，脆脆香香的，能当水果吃，反观土豆虽然好吃但是只能做菜和主食，就没有那么受到小孩子们的欢迎。 　　韩景瑜没有心情讨论茄子还是豆角还是黄瓜，目光放在赵曼身上。 　　“不会了。”赵曼想终结这个话题：“再也不会带着孩子们去别人家蹭饭吃了。” 　　当然韩景瑜是不够了解她，赵曼果然是那种嘴里服软，心里却跃跃欲试的那种女人，心说我答应你不带着孩子去别人家蹭饭吃，可是没有答应不采取别的行动。 　　韩景瑜：“家里的孩子们多，以后就跟隔壁孙大姐家的孩子们一起玩也是好的，至于姚家的那两个孩子，如果跑过来你就不要搭理他们，如果打起来我和你都拉不住。”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赵曼说：“你放心上前线好了，家里的大后方交给我，你应该能很放心的。” 　　韩景瑜瞥了她一眼，心说就你我才不放心呢，来了才几天就点了隔壁的炸药包，你可真够厉害的。 　　果然不到一会儿，叫骂声果然从隔壁传了过来：“天煞的啊，这年头怎么会有人当土匪，怎么还有人来别人家抢饭吃的，真是丧尽天良啊，你们是不是穷疯了才来俺们家蹭这顿饭吃，吃完了这顿还管别人有下一顿不成，哪有人带着几个孩子来别人家啃饭吃的，穷鬼穷到家了不成，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跟你们这种人做邻居，莲花啊，以后门户可要锁紧一点，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半夜翻墙过来来我们家摸东西呢，这要是偷我们家一点吃的还好，偷我们家的男人可咋办，莲花你可得把你家男人的裤裆给锁死了，别让人家给瞧上又翻墙进来了。” 　　然后咚咚咚，门响了几声，看样子是隔壁的想要从那头过来，幸好赵曼早有准备，给钉死了。 　　自家院子能让隔壁家的随时爬过来这感觉真是太糟糕，其实不开门，隔壁家准备从那边翻过来。 　　韩景瑜跟赵曼面面相觑。 　　韩景瑜那一脸的：看吧，你闯的祸。 　　赵曼吐了吐舌头：好吧，我知道错了。 　　然后冲出去，大声咧咧：“我警告你别翻——” 　　那边自然不会听什么警告，结果还没有过一会儿，隔壁传出来杀猪般的嗷叫声：“什么人在墙头上放的荆棘，丧了良心的东西，一家子都是不得好死的东西，整天就想着别人家那点东西，心里肠子里肚子里都不干净的浪货，你们这种人就该打雷的时候天打雷劈哦哟喂。” 　　赵曼在这头哼哼：“是哦，整天想着别人家的东西，想着别人家的男人，说的是谁呢，反正我也没在别人家院子里面种菜，也没有在别人家院子里开个门，我之所以放荆棘啊，是害怕有些人大门进不了开狗洞，狗洞可是人能走的吗，所以我堵起来了，可我还怕有人不知道大路往哪边开，就在墙上放了荆棘，这是我家的围墙，我喜欢往上头放刀子你都管不着，你不想翻墙过来偷我家东西，你能知道我在墙上放什么了吗？你老可小心点，围墙太高要是跌下来可是半身不遂，下半辈子都动不了咯，到时候有的是你耍嘴皮子的时候。” 　　隔壁家的过不来，但心里总归是不得劲，哎哟哟的哭了半晌，但赵曼也不是个软柿子，骂了几声：“谁叫你们家开门开别人家的，我家要是晚上丢了东西了，准赖你身上，你敢过来试试。” 　　这新区就是个大农村，没有啥娱乐项目，可不是无聊透顶，大家伙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韩家的小媳妇果然好样的，说姚家的开的那个小门是狗洞呢。 　　只有狗才会钻狗洞，这是说姚家的一屋子都是 　　狗呢，这一块的谁不觉得解恨啊。 　　这会儿家属区里面都是人，大家也约莫着知道老姚家那点事了，听到姚家传出来的骂人的声音，各家各户都传出来酸爽的笑声。 　　姚家那边简直是要气炸了，可惜人家关着大门他们进不来，狗洞又被堵上了，想翻个墙吧，一手就抓了一巴掌的刺，疼的嗷嗷叫不说，吵架还吵不过别人。 　　要说怕，不存在的，作为一个横行互联网的键盘侠，吵架和骂人她可自认为没有输过。 　　可咱是讲道理的人，不像人家骂人就总骂脏话，这显得自己多没品啊！ 　　好了，现在赵曼是爽了，但隔壁家的女人可就倒了霉了，好容易煮好一顿饭，全让孩子们给干光了，还来不及安顿下一顿，待婆婆回来就看到这场面，自然是不管不顾揍了儿媳妇一顿不说，还指桑骂槐的叫骂了起来。 　　不消说隔壁家的婆婆也是个厉害的，骂起人来不用打草稿。 　　韩景瑜：“你老实说要我怎么做以后才不会闯这种祸，万一隔壁家真的全家都在家，揍你一顿都算运气好的。” 　　他其实还是担心小媳妇被人欺负嘛，虎归虎，要是真打起来，农场出来的那种女人可是个含糊的？ 　　可面对着比自己小了还八岁的小媳妇他可真是硬气不起来，只能压低了声音连哄带吓。 　　就这样，在三个孩子眼里这就是爸爸妈妈吵架了，二娃挡在妈妈面前：“你两是在吵架？” 　　韩景瑜的声音只要稍微大一点，两个孩子马上就戒备了起来，生怕新妈妈被欺负了。 　　得得得，这孩子之前跟新爸爸多亲啊，现在才让妈妈带了几天就这样护着妈妈了，果然熊孩子跟谁亲就是谁喂出来的，以前韩景瑜给孩子们好吃的，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小韩叔叔小韩叔叔叫的是最亲。 　　韩景瑜摸了摸有点头疼的脑袋：“算了，我不跟你讲这个话题了，暂时放过你观察几天。” 　　得，还要观察几天，看样子他是拿自己当重点看管对象了。 　　赵曼哼了一声道：“我还真不信没有办法治得了他们，把菜种在人家地里还有理了，改天我非要好好修理他们一家不可，不过韩大哥，我听人家说这一片部队的条件最好，为啥咱们一户 　　一个月只有一斤肉，隔壁家的还有肉做红烧肉吃呢。” 　　韩景瑜本来在伸手倒水，被她一句韩大哥吓得一哆嗦，水杯差点就掉在地上：“你叫啥，韩大哥？” 　　“抱歉。”赵曼说：“以后还是叫你大名好了，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我叫你啥，韩营长，景瑜，还是韩景瑜同志？” 　　韩景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平常大家都叫他韩营长，领导管他叫小韩同志，“韩大哥”这个称呼倒真有点稀奇，听起来挺耳熟的，对了姚蓓丽以前也总这样叫，所以他一听到韩大哥就习惯性的手抖。 　　全是被那女人给吓的：“你别叫我韩大哥，我有心里阴影。” 　　刚好隔壁家哼着歌儿骂人的时候他就在想，幸好没有上姚家的贼船，要是跟姚家做了亲家，以后少不得要在一些事情上包庇他们，这违背了他本人从不寻思的意愿，再者就是隔壁家那种吓人的亲戚，少一个这辈子算是逃过一劫。 　　赵曼点头：“那我以后叫你韩景瑜，或者韩景瑜同志，如果以后咱两结婚了，我还可以考虑叫你老公或者darlg。” 　　“这些都不是事儿，你爱叫啥随便你叫，千万别叫韩大哥，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不过话题回归正题，韩景瑜正色道：“你说他们家吃红烧肉是什么意思？” 　　“我们过去他们家刚好做红烧肉啊，看那成色那厨艺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一般家庭一个月也就一个月的配额，一般家庭谁会吃的起红烧肉啊，这红烧肉跟其他的野味不一样，需要用猪肉的五花肉才能做，一般人家里也不养猪是吧，都得上市场上买。” 　　“你说他们家有大块大块的红烧肉可以吃？”韩景瑜追问道。 　　“可不是，真的是红烧肉啊，你说他们家是干啥的啊，咋能吃得起红烧肉，我知道部队发的票算多的了，农场的绝对没有咱们多，咱么为啥一个月才一斤肉，那一斤肉我还得扣扣索索的用，想着买块猪油炒菜比较好呢，还是买块肉多点肉沫炒茄子好呢，凭啥我就不能吃红烧肉？”赵曼发出来灵魂质问，毕竟上辈子吃够了红烧肉的她确实不馋嘴这个，但是自己家吃不上，但是看见隔壁家生财有道一做就是一盘子肉。 　　不好意思她秒变红眼病。 　　“你这是怪我没让你吃成红烧肉？” 　　“别，我可真没这个意思，我能过上现在三餐吃饱不用晒太阳的生活，已经无上满足了，我只是红眼病犯了，你要是不当回事就当我没有说过，可我就是觉得他们家很奇怪。” 　　“姚红兵他们家吃的可好了，你看姚红兵都长那么胖。”大娃说：“我跟老二跟姚红旗一样大，可他比我们重了起码十几斤。” 　　按照韩景瑜的标准，大娃没准是红眼病二号，不过带了滤镜的爸爸不这样说自己儿子，在爸爸眼里孩子都是乖巧懂事又可爱的，就她是个大淘气，坏事都是她干净了。 　　赵曼撇撇嘴：“你看吧，红眼病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说不定别人心里也犯嘀咕呢，你是新区的武装部长，负责治安工作，有必要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我作为基层群众，起到了我的举报义务，至于查不查，就看你徇不徇私了，我估摸着，你应该不会怕隔壁家那几个恶婆娘的哈？” 　　激将法对韩景瑜没啥用，不过赵曼说的情况，之前也有群众举报过，有人觉得姚家的生活条件是在是太好，再结合姚家老太太干的岗位，谁都能想到那方面去。 　　但是办案子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你想的，你以为，你认为就可以给事情定性定案，红烧肉确实是个不错的切入口。 　　新区的市场就那么一个。 　　所以你懂得？ 　　赵曼以前最喜欢看神探各种电视剧和动漫，最喜欢推理，以常理推断最难弄到的就是猪肉，这也是为什么她宁肯开发猪骨头汤，甚至从系统取鸡蛋，也绝对不在系统超市里面买猪肉解馋的最根本的原因。 　　概因猪这种大型动物不像鸡，一般人家里养不了，全靠肉票解决，这寻常家庭一个月就一斤肉票，现在又不是年底杀猪分油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也会把这一斤肉掰成了好多顿吃，谁舍得做红烧肉。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所以谁都不出门，隔壁家的骂了半天就偃旗息鼓了，赵曼开始给孩子们准备洗洗睡。 　　自己也要洗洗睡，第二天忙活了一整天，到了下午孩子们回来之前，她从孙来娣那里弄来了西红柿，准备做个西红柿炒蛋 　　，家里现在最不缺的我就是鸡蛋，自从赵曼来了以后用那些碎布头，给大娃二娃打补丁的衣裳缝的漂漂亮亮的出门了以后，各家各户来求二次改造的人都是拿着鸡蛋做谢礼。 　　这样一天下来，赵曼靠着给人家补裤子都能得十几个鸡蛋，孩子们吃鸡蛋都可以敞开了吃，有各种各样的吃法，比如说韭菜鸡蛋，西红柿炒鸡蛋，蒸鸡蛋，用二娃不夸张的说法说是，这年头能这样豪横的吃鸡蛋简直是想不都敢想的事情。 　　不夸张的说现在二娃口中最好的妈妈就是赵曼了。 　　“真好吃，我能吃下两大碗米饭。”西红柿炒鸡蛋，再搁上点小葱花，红红绿绿黄黄的，这就是孩子们口中看着都好吃的美食了。 　　“那你少吃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你们，你们自己算算，家里就你爸爸一个月五十斤米，还是因为他是领了双份粮本的大营长，能算明白咱家一人一天有多少米吗，可经不起这样造了。”赵曼白了他一眼。 　　当然，五十斤的米肯定不够用，另外朱主任这些人还送了些粮票，加上其他的战友们挤出来的，一个月能有十来斤，她再暗搓搓的填进去一点，当然不能太多，太多容易惹人怀疑，这样一人摊到头上能有接近十五六斤米（现在三娃吃的少），摊到每天上头只有半斤。 　　这年头的人的饭量可不跟几十年后的人一样，平常饮食就少油水，肚肠空空，一个大人要是饿得狠了，一顿饭能吃一斤米饭，这就是两天的口粮，可一般人能这样吃么，所以无论是吃米饭还是吃面，都会掺上些杂粮，比如土豆红薯干什么的，只有来自于现代的赵曼不爱这样吃，喜欢把土豆做成菜，哪怕吃多点菜，也不要当成米饭吃。 　　可要是再过上几年，家里的供应量就绝对不够了，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能吃韩景瑜的现成的粮食，最终得自己挣粮本。 　　大娃的脸上都挂着对赵曼的敬仰。 　　得，她最怕孩子们这样看着她了。 　　赵曼指指盘子里面的那些菜：“西红柿鸡蛋是好吃，可青菜也要吃，咱们还要给爸爸留饭，你爸爸为了省一口口粮，每天都回家吃饭，以后要孝顺爸爸可知道不？” 　　养孩子可不 　　是为了给自己养老，可赵曼找着个机会就要把感恩的心普及给几个小孩子。 　　就现在这个世道，能养活孩子吃饱喝足就很好了，至于要吃好，那简直比登天还难，韩景瑜的工资是蛮多，可光这些钱是买不到东西的。 　　得，她现在就更想把菜园子改造出来种地了，到时候多种点菜，人吃不完的给小鸡吃，小鸡生蛋给人吃，好买卖。 　　说话间外头想起来人的脚步声，院子外头似乎有人在叫门。 　　“我不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有关门，刚三妮子说吃完饭来找我玩，不行我吃饱了，我要出去玩了。”二娃噗呲噗呲往嘴里填东西，把剩下的几口饭很快扒拉到嘴里。 　　赵曼叫住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是还要吃一碗的，怎么就一碗就扒拉完了。” 　　二娃已经顾不得吃饭了，因为他跟三妮子约好要跳房子的，肯定是隔壁家的先吃完了来这边叫人了，撒丫子就往外面跑，大娃也噗呲噗呲使劲吃，生怕落在二娃的后面。 　　但很快的，二娃领着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男同志进了院子。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赵曼吗？”其中一个问道。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见到是公安，赵曼心里简直是无数个问号在狂奔，难道昨儿才去隔壁家蹭了饭，人家就报警了？ 　　如果是新区的警备系统，是首先要归武装部管的，因为新区没有派出所，也没有公安局，不存在公安找上门的做法 　　家里就有个武装部长，所以她才浪的这么欢实。 　　“大娃二娃，你们领着三娃出去玩一会儿，同志你们里面请。”赵曼走了出去，在水井里面压了一些冰凉的井水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民警同志们，出门看见外面停着两辆自行车，看牌照是唐城的，这敢情大晚上的是骑车来到新区的？ 　　真是为这个年代的警察同志说声不容易，虽然在那个年代来讲，自行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奢侈品了。 　　端了一瓢井水进来，倒到两个杯子里面，恭恭敬敬的递过去到民警边上，两个民警过来这一趟显然是口渴极了，一句话也不说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真不容易啊：“您要不再来点儿？” 　　“再给我点。”年长的民警说：“这一 　　路过来都热死了，能找到你真是不容易，我们在新区里面都拐了起码半个小时” 　　如果没车，骑着自行车从唐城到新城，一路至少都要两个小时。 　　—————— 　　而正在隔壁屋子看着民警进了韩家们的姚家的红眼病一号二号们，一个个好奇的把脑袋探了出去： 　　“该不会是这女人犯了事了吧？” 　　“活该，明儿我就把这事儿跟人到处讲说讲说，咱们新区要来这么一个人，不用做政治背景审查么，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新区塞，虽说新区现在也没有机密机构，可这样的咱们不稀罕，也不能忘新区塞，莲花啊明天你去找你就说道说道这事儿，把韩景瑜的媳妇儿给赶出去。” 　　“妈，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咱能不能过去听听人家讲什么不？” 　　“怎么过去，院子门都让人家给堵死了，你还能翻围墙过去不成？” 　　婆媳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赵曼说过的话还在耳畔边飘，要是家里丢了什么东西就找他们算账什么的 　　隔壁家住了个硬茬，现在只期待着，能够让公安同志把人给早早带走。 　　把那个祸害早点送走。 　　到时候韩景瑜是他们家的，韩家的院子也是他们家的。 　　—————— 　　对方在确认了身份以后才进了屋子，简单陈述了来意。 　　原来赵传炯在公款丢失以后第一时间就报案了，作为案件的受害者，也是嫌疑人，他在报案以后就主动配合的停掉了厂里面的工作，而当时在家里所有住着的人里面，嫌疑最大的也是跟赵传炯住在一起的方曼丽。 　　所以赵传炯跟方曼丽都成了嫌疑最大的嫌疑犯。 　　赵传炯不消说，钱是他领走的，案是他报的，贼喊捉贼的事情民警也见识过不少，并不排除他的作案动机，而且据他自己交代，抽屉的钥匙方曼丽没有，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在当时，五千块钱是一笔很大金额的钱了，别说一个家庭，放在纺织厂里也是非常大一笔资金，赵传炯深知自己捅下了太大的篓子，只怕是脱不了干系，自己也做好了要丢掉职务甚至坐牢的准备了。 　　没想到案子在一天之内有了巨大的转机，首先是附近一个复刻钥匙的匠人到公安局 　　报案，说记得方曼丽在很久以前去他那里复制过钥匙，他记得清清楚楚，是赵传炯这把钥匙，就在同时警察对方曼丽进行紧急审讯，最后于红艳突然在这个家里消失了。 　　于红艳的消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最后发出对于红艳的批捕，同时也告知了方曼丽这件事情，到这个时候方曼丽还不相信她家的这个好儿媳妇，竟然带着她偷来的五千块钱玩起来了失踪，而那些钱到现在还没有踪迹。 　　这个时候方曼丽跟民警咬起来赵曼，拒不承认拿了这笔钱，而说赵传炯拿走的这笔钱是给了赵曼的，而赵曼在拿到这笔钱以后，便失踪了。 　　只是按照赵传炯的交代，赵曼走的时候，他还没有从出纳那里领走这笔钱，如果时间上真如赵传炯所言，赵曼带走的，确实不会是厂里的那笔资金。 　　由于案情比较复杂，找赵曼做一个例行问话，但前提民警并没有提，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公款失踪案，甚至连金额都没有跟赵曼提及。 　　现在要确定一下赵曼离开的时间，当然还要找一下证人证明她从唐城回到新区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唐城。 　　民警自己走了一遭就知道，这要是真回去过，没有一天功夫是不可能的，证人其实很好找，刚才问过隔壁家孙来娣，她能证明赵曼从没有离开过新区，至于回来的日子她倒是忘记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就是麻烦。 　　“我们是从唐城过来的民警，主要调查赵传炯公款失踪案，因为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比较多，对你做一个例行询问。”其中一个民警开口说。 　　部队这边在对赵曼做背景调查的时候曾经查到过唐城纺织厂，顺着纺织厂提供的线索，派出所是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远在新区的赵曼，这原也是赵传炯公款丢失案中间的一环。 　　“你说什么，我爸丢了公款？”赵曼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拿走的那两千块钱是她爸贪污的？ 　　不会吧，您何至于要害我，我虽然也爱钱可是公家的钱我不拿。 　　“你别着急，事情听我们仔细说完，据赵传炯本人说，他当时的公款锁在家里，出去了一趟钱就没了，抽屉跟房门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我们都怀疑是熟人作案，作案 　　人我们也在初步排查中，能不能交代一下你离开的时间，还有你离开以后，有没有人证明过你没有离开过新区。” 　　一个人在问话，另外一个人已经在做笔录了。 　　而赵曼心里早就已经几百头草泥马在狂奔，她是拿了她爸爸两千块钱，问题是这两千块到底是不是公款她也不知道啊！ 　　艹艹艹啊！ 　　啊啊啊啊啊啊！ 　　神啊娘啊亲爹啊，你何必害我！ 　　赵曼心里已经发出神级呐喊，吐槽了她亲爹一百遍，本着在警察同志面前不能说谎话的原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我是八月七号回新区的，中间没有离开过新区，这一点我邻居孙来娣可以给我作证。” 　　如果是这样，赵曼走的时候，赵传炯确实还没有从厂里面取出来这笔钱。 　　对方点点头：“当时跟你一同回来的是谁，你们是什么时间从唐城回来的还记得不？” 　　赵曼：“是我先生韩景瑜，他当时跟我在唐城逛了一圈，我们还去了供销社，后来开车一起回来的，到家以后我就在家做饭，后来隔壁家孙大姐来我家了，她可以给我作证。” 　　她又想到那两千块钱，虽然很沮丧，但是如果这钱是公款的话还是交公比较好，她可是五讲四美好青年，绝对不能做人民的蛀虫，所以回答完民警的问话，举手问道：“我这里还有事要交代，请问——” 　　先生这个说法在现在还挺新奇的，民警想了想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先生是什么？” 　　正巧这会儿韩景瑜刚下班，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家门口停着的自行车了，进来以后看见有民警在问话，抬了抬眉毛：“哦，我叫韩景瑜，是新区武装部长，负责这一块的治安工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沟通，需要我配合的只管开口。” 　　民警一听愣了。 　　纵使不认识韩景瑜，也应该见过他肩头大尉军衔的授衔，或者知道一个区的武装部长的份量，即便是放在唐城，韩景瑜也是级别很高的军官了。 　　这么年轻的军官竟然是一个区的武装部长，到真叫人肃然起敬。 　　两位民警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我跟赵曼是未婚夫妻，你们来这里找她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配合的只管 　　跟我说，我也绝不徇私舞弊，也绝不包庇任何人。”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已经开始担心起她来，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他还是很愿意相信这个来自于唐城的小知青，自己的小媳妇最多只有点小聪明。 　　看在赵曼眼里，这就是韩景瑜要撇开跟她的关系了，她心里也委屈的很，渣爹给了她这部分钱，可是没有说明到底为什么给她，现在害死她了都要！ 　　“韩景瑜，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我老实说吧，我爸爸是给了我两千块钱，可是我也不知道这钱是公款还是他存的，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呜。”赵曼都要哭死了，她不会提前蹲号子吧，呜呜呜。 　　听到赵曼这么委屈巴巴的说话，本来也确定不是她拿钱的民警，已经在旁边透着乐了。 　　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小了吧。 第27章 　　公款这事暂时告一段落, 赵传炯停职了不说，方曼丽也被抓进去全盘交代了，于红艳见状自知道不好, 带着钱想要跑路，谁知道半路让人给抓了回来，人赃并获。 　　韩景瑜寻思着如果去到了唐城, 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案子虽然破了, 可是审判结果要走流程，没那么快。 　　“你真不用去城里看下你爸爸？”送走了民警，韩景瑜好奇的问。 　　“不用, 回头你打听清楚就好了。”赵曼转身进了屋：“我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这么冷血无情。” 　　她冷笑。 　　小姑娘头头发硬的人心肠也很硬，可是只要想到她十二岁还不到的时候, 就被送到农村去，他这心里就有点发酸。 　　他记得当时他自己十五岁去京市的时候，都是孤独的，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这笔钱我之所以拿, 是因为这里面不仅有抚养我的抚养费，还有我妈妈当年跟他在一起的存款, 这些钱我不能便宜了别人, 当时我出去的时候才十一岁, 他至少要抚养我到十六岁，作为一个父亲，生了孩子还要养，还要教, 这是他的义务，我自己默默的长大了不代表他就是个合格的父亲。”赵曼说的是方曼丽一家： 　　“可不代表我能原谅一个出轨了的男人，不管他有多少条理由，都不能原谅，他对我进行了抚养义务，以后他老了我也会赡养他，这是一回事，可是我原谅不了他，我也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出轨，韩景瑜你可想清楚了，以后你要是敢对不起我。” 　　韩景瑜手一抖：“我不敢！” 　　小丫头的一双眼睛瞪的溜圆，表示自己是个小凶兽，那样子要有多可爱多可爱。 　　韩景瑜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指尖。 　　烫得她心底里一颤。 　　他不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没有办法评判她做的对不对：“我不会。” 　　他笑着说。 　　———————— 　　“这还真是韩景瑜家的媳妇儿？” 　　“可不是？” 　　“乡下老娘送来的媳妇儿？” 　　“可不是？” 　　“这一回来就往唐城去了两天，今天才回来呢？” 　　“一回来就 　　买了可多的东西，昨儿家里的肉香飘了不知道多远，啧啧啧，真是个败家的娘们。” 　　听说韩景瑜老家给送来了个媳妇，家属区反正是议论过一回了，这几天来家门口看热闹的络绎不绝，赵曼一出门就看见有人借故在她家打水。 　　上次没有逮到人，这会儿趁着赵曼在家，便有人在外头瞧着，想看看韩营长新来的媳妇儿长啥样呢。 　　果然，左邻右里本来是奔着看笑话来的，现在成了看稀罕物件：就瞧见院子里头有个年轻的姑娘跑进跑出的，样貌十分漂亮，身上穿着的小碎花布拉吉勒得小腰细细的，一双细细长长的大长腿晃来晃去的真好看，几个孩子在她指挥下洗衣服的洗衣服，洗碗的洗碗。 　　于是吐槽韩营长家败家娘们的一群婆娘们，齐齐摇头：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都一点不见疼的，这么屁大点孩子会洗啥衣服？ 　　还别说孩子在军事化培养下长大，生活都非常有规律，当然也有死皮赖脸贪玩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听话的。 　　这以后可是祖国未来的科学家、大商人、和小将军呢，赵曼还不得早早的抱着大腿给培养好了，要知道聪明的孩子学好容易，可学坏更容易。 　　隔壁家孙来娣心眼明亮，听见那群妇女们聊的那些瞎话，看破不说破。 　　这日子久了呀，是个人都应该明了隔壁家的住着是什么人了。 　　个别胆大的甚至推开了韩家的门，借故打水的理由，拎着桶子进来打了个照面，还同赵曼打了个招呼呢，打完招呼回去又继续八卦。 　　什么眼睛水灵灵的啦。 　　什么皮肤好白好白的啦。 　　最后都变成了，原来臭男人选女人最终还是要看样貌。 　　赵曼欲言又止的看着一波又一波来打水的人，几乎就要明白为啥没人选这有水井的院子，敢情这有院子跟没院子也没有区别，韩景瑜家就是个公共场所！ 　　“韩景瑜，你平常出去也不锁院子？”赵曼冲进屋，对着里面正在和面的韩景瑜问道。 　　而今天韩景瑜修了一天假，正杵在灶台前，搬着一个不锈钢盆揉面准备蒸馒头呢，他力气大，揉面就要一股子巧劲儿，就见他干着一般爷们儿不屑于干的活儿，可那张脸却是棱 　　角分明，模样又端正又好看。 　　刚买回来的白面可是稀罕物事，寻常人家都是二道面或者加了杂粮的面做馍馍吃，大白面馒头肯定也会成为赵曼败家的罪证之一。 　　新区自产的冬小麦，面劲道弹牙，要不是东西稀罕，怕赵曼这种典型没有做过面食的人给糟蹋了，也不至于韩景瑜亲自动手操刀做馒头了。 　　“不锁，咱们这里最安全，没人敢上咱家来偷东西。”韩景瑜眼里心里完全没有隐私这回事，这年头的人都没有，外头那群娘们儿聊的嗨起来，能把昨晚上用了几种姿势都给人交代清楚咯。 　　赵曼差点没给他翻给白眼儿：“这岂不是没有隐私可言了，我可受不了家里人来人往的都是人，来来去去进来出去打水的，这要是大半夜还用不用休息了，其他人家里就没有个自来水啥的？” 　　这年头，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都有自来水了。 　　可这帮子人啊，平常也不常来这里打水，不是看韩景瑜新媳妇的面子嘛，今天来的就格外的勤。 　　这事儿赵曼不清楚，韩景瑜能不知道，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过几天就不来了。”也就看个新鲜罢了。 　　三孩子盼着这顿白面馒头，已经在旁边转悠了好大半天了，二娃第一个把持不住，一双大眼睛不住往厨房里面转啊转：“这馒头啥时候能有的吃了？” 　　大娃三娃也露出期许的眼神。 　　赵曼很受不了三娃那种小奶狗一样的期许，看着人格外有罪恶感。 　　自从看见爸爸在揉面，知道有白面馒头吃了以后，这几个孩子就跟饿死鬼一样，可明明现在连正午都不到，而发面至少都要一个小时呢。 　　“饿了？”赵曼叹了口气，佯装出来关切的眼神。 　　“真饿了。”二娃上了个当。 　　“饿了就咽口水啊，跟我学，咽口水。”赵曼教的有模有样的。 　　大娃一听就知道受到了这女人的羞辱，脸色一变，拉着二娃就要出去溜达，倒是韩景瑜心情极好的跟他们说：“井边上有西瓜，捞起来就能吃，但只许切一半，另外一半留着下午吃，另外打一桶井水冰着，拿纱布盖住，不准浸到切开了的地方，听明白了吗？” 　　西瓜是每天都有的供应，不因为别的， 　　就冲着便宜而且能抵半顿饭，都能天天吃。 　　小孩们也就是嘴馋，哪里是真的饿了，听说可以吃西瓜，一阵欢呼着就要出去。 　　赵曼可是受不了孩子这种孺慕而又信任的目光，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对前世浪费粮食的歉疚感。 　　不过是馒头而已，后世的孩子吃个东西还要哄着劝着，这年头的孩子们却是因为一顿精细的粮食，盼望的跟过年一般。 　　“吃完了西瓜去外头把杏子给摘了，黄黄的全摘了。”赵曼从厨房里面找来了两个小框子，开始给孩子们布置任务：“上次晒的杏干儿都干了，我已经做好了杏皮水，等下就可以喝了。” 　　大娃那双大眼睛就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杏皮水是啥，没有听说过。 　　偏这世的孩子们，都对事物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像前世的那些皮猴子，巧克力糖果蛋糕这些东西都吃腻歪了，才不会对杏皮水感冒呢！ 　　“树上的吃不了，全变黄了，再不摘都得坏。”赵曼无奈：“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偷吃杏子了，怎么家里杏子少了那么多？” 　　两孩子齐齐嗷了一声：“可算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你老实说出门之前是不是数了有几颗杏子的，我跟大娃两人一天就偷偷吃五个，怎么都让你发现了，我的亲爸哎，你到底娶回来了个什么新媳妇儿啊，地主老财家的管家婆也不过如此了。” 　　好吧，这回是真的惹到地主老财的管家婆了，赵曼随手拿着一只刷帚就要抓着小孩揍。 　　偏这皮猴子说完就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临，嗷嗷叫着满屋子乱窜。 　　赵曼在后头追着：“韩千生，你信不信等会儿杏皮水出来，大家都有的喝就你没有，我送隔壁家三妮子喝，都没你的份。” 　　这下子皮猴子嚎的更厉害了，亲娘干妈后娘的乱叫，屋子里面一下子乱糟糟起来。 　　大娃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拿起她放在灶台上的篓子，冲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声，结果就看见二娃嗖的一下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蹿了出来，弟兄两个抱着小筐子，拉着三娃就往外走了去。 　　赵曼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因为跑了一阵，小脸涨得通红，她一回来揭开了锅里的锅盖，一勺一勺从里面捞出来煮熟的水， 　　没错这就是杏皮水了。 　　晒干了的杏子干，用开水煮过，加进去冰糖再过滤掉了渣子，就能得到一壶酸甜可口的杏皮水，这水最最适合在沙漠中旅途辛劳的人喝上一口，西北地区太阳灼晒的地方，人体内的水份被晒干了以后，口中是涩的，这个时候喝上一口什么水都不解渴，可杏皮水就是最早期的运动饮料，要是大热天的喝上一口啊，准保美的没朋友。 　　韩景瑜家门口那两颗李广杏可是甜，冰糖都省了就能做出来甜甜的杏皮水。 　　杏仁儿还可以留着吃呢。 　　而此刻呢，赵曼就是要把这杏皮水过滤好了以后，用个小盆子装起来，放在井底里面去，大热天的孩子们跟她都想喝一口凉的，这以后井底没准经常要冰上西瓜跟吃的喝的，这要是大娘大妈们三天两头的白天过来打水，可不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吗？ 　　韩景瑜侧脸过去，刚好看见她那张因为跑的太急，憋得通红的小脸蛋，心情突然很不错起来。 　　“韩景瑜，我说了要抓小鸡，造围墙的，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弄好，你可别说没空，还有这菜地，隔壁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移走？”自从在城里面见到了小资本的萌芽，赵曼也坐不住了，她已经问过了孙来娣，新区压根不管你家养鸡的事情，只要自己划算好，不要影响到其他人家，领导才没工夫管你家养几只鸡。 　　好了，又问到这事儿了。 　　其实韩景瑜也打听过了，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的概率不大。 　　“这事儿可不好办。”韩景瑜打着马虎眼：“我发现你这个人性子风风火火的，要干啥马上就得干，拖不得。” 　　“可不是，养鸡还要拖吗，我看你家院墙边上就很好，围起来一小块地方，养上五六只鸡，等鸡大了咱们还可以捡鸡蛋，公鸡就杀了吃肉。”说罢狠狠的做了一个杀鸡的动作。 　　韩景瑜就一个哆嗦，深深感受到了身为雄性动物的悲哀。 　　“这事儿咱们还得慢慢来，你过来我且跟你讲讲隔壁家的来历。”拍了拍刚揉好的面团，又用了一个盆子罩住，趁着发面的时间，韩景瑜打算好好跟这姑娘好好聊上一下。 　　两人都不算经人介绍，就这样凑合成了一家子，韩景 　　瑜虽然瞧她太小现在不能结婚，可人家来了这里，也做好了要好好过日子的打算，却是要好好计划的。 　　“那你跟我说说隔壁家什么来头，我洗耳恭听。”赵曼就在他对面坐下了。 　　却原来啊，隔壁家搬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韩景瑜住的这里呢，来了也不止一户两户，那为什么人家不能长久住在这里呢，都是因为隔壁那户里头住着个泼妇。 　　隔壁家的老太太名叫朱秀英，是这一带最早来新区开发的老群众了，后来一茬换了一茬人走，她现在是这一区最大的农场的场长祸水。 　　要说她能当上场长呢，也不是因为才华多出众，而是因着她的弟弟，是新区的主任这层关系。 　　因为这，她家就能把菜种在别人家院子里，也能把院墙往里头多修一米多的宽度，也正是因为摩擦不断，韩景瑜这间院子的主人，也跟韭菜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 　　以前韩景瑜总不在家，所以也没啥矛盾，可自从韩家住进来了人 ，现在已经有摩擦不断的趋势了，就这几天，这两孩子跟隔壁家孩子已经打了好几架。 　　听到这家人姓姚，又想到前几日见到的那姑娘那种眼神，赵曼看韩景瑜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猜疑：“我知道了。” 　　“你还能知道什么了。”韩景瑜被她这眼神弄得心里毛毛的。 　　“呵呵，我知道你怎么不管这家人了，人家想把姑娘嫁给你，你八成也对人家有意思。”说到疑神疑鬼，赵曼也是跟世界上其他所有的姑娘都一样，在这方面有可以比拟福尔摩斯的技能：“我琢磨着你可能跟人家姑娘有点来往，所以也就纵容了人家把围墙砌在你家院子里。” 　　这话可是新鲜！ 　　韩景瑜差点跳了起来：“无端端的不要冤枉我，我跟那家姑娘能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到处去打听，你要是个讲道理的人，就不能拿她往我身上扯。”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姚蓓丽，偏生两家还隔壁住着，生怕沾上这吓人的姑娘这辈子跟朱秀英都撇不清关系了，偏家里这姑娘还非要拿姚蓓丽往他身上扯，他倒霉不倒霉啊。 　　看到韩景瑜这表情，赵曼就嘿嘿嘿笑了几声：“算了，跟你扯这个没劲，反正我要养小鸡崽子， 　　你就得给我想办法砌墙，没有那一块地方，咱家就养不了小鸡也吃不到鸡蛋了，倒不是我自己嘴馋，你三个儿子还在成长发育阶段，为了长大高个，可是要多吃点牛奶跟鸡蛋！” 　　韩景瑜的嘴抖了抖，觉得这话实在是没办法接，因为再说啊，说不定她又给你扣一顶什么屎帽子，而且是韩景瑜最不愿意带的那种。 　　他也算是见识过了，自己肯定是干不过这女人。 　　刚说着这事呢，就听见外头响起来了孩子的哭声。 　　“还真是，又打架了啊。”韩景瑜听到这个声音就一个机灵。 　　“又，这还不是第一回 了呢？”赵曼睁大了眼睛，虽说知道男孩子在一处玩，难免会打架，但这才几天，已经打了好几场了么，这是上演全武行了么？ 　　赵曼这个小爆炸脾气，一冲出去果然就见到两拨孩子在对峙，韩家的两个孩子在树上头，树底下还有两个拿着棍子的孩子，似是要将树上的孩子给撵下来。 　　杏子树高，爬上去摘个东西都要小心翼翼防着掉下来，这下头还有捣乱的，真摔出来个好歹咋办。 　　赵曼就站在门口吼了一声：“干啥了，谁家小孩这么淘，拿着棍子做什么呢，信不信我让你韩营长把你们这些小坏分子抓到武装部去。” 　　武装部可是个好地方，跟现在大人吓唬小孩子不听话警察蜀黍得把你抓走一样，这边的孩子都怕武装部。一听到这，树底下的孩子就猛的一个机灵，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赵曼，是个陌生的女人。 　　应该就是前几天带着六个孩子把他们家的红烧肉干完的那个坏女人了！ 　　看着就让人生气啊！ 　　这就这一带两个有名的小坏分子，姚红兵跟姚红旗两兄弟了。 　　其实吧，这一带隔邻隔壁的住着，又都是部队的战友，一般也不会生太大的摩擦，但姚家跟这边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谁叫人家不讲道理呢，这不讲道理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土霸王，打遍新区无敌手。 　　这要是讲道理的人家的孩子这么熊，父母不得把人给揍死，偏这朱秀英就不兴给你好好讲话，每次还帮着自家小孩打别人家孩子。 　　但偏偏这两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还让两个七岁的小双胞胎 　　每次给收拾的哭爹喊娘，这不今天大娃二娃要上树摘杏子，这两孩子非不让，两边的关系又起了摩擦。 　　这回换姚红旗又哭了：“这是我家的果子和杏子，你们凭啥摘。” 　　二娃就在树上跳来跳去，灵活的跟只猴子似的，他腰上的小框子都快要装满了：“杏子树在我家门口就是我们家的。” 　　“可这杏子一直都是我们家在摘，以前是我们的现在还是我们的，你摘我们家的杏子还有理了。”姚红兵也生气了。 　　“我爸在我们家门口就是我们家的杏子，你偷吃我们家的杏子你还有道理了不是，把吃我们家多少年的杏子都还回来。”二娃不甘示弱：“你们家不要脸，臭不要脸，以后我们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了。” 　　“不玩就不玩。”姚红兵还嘴硬。 　　其实也就这两天一处玩了一下，每天都是打架，赵曼巴不得两家孩子玩不到一起，她也省了好多力气盯着这几个娃。 　　大娃手里头抱着的是个竹筐子，竹筐里面装着的可不就是门口的李广杏，这李广杏可是挑地方长，同样一片地方的杏树，韩景瑜家门口的杏子就是甜甜的，姚家的杏子就带着涩，连附近的人都说很神奇，用着一条水渠的水，同样的土壤，怎么就养出两种不同的杏子来。 　　这几天杏子都黄了，果子们成熟起来的速度是很快的，一下子整个树上齐刷刷的都黄了，有些杏子都能肉眼可见的流出来糖浆，这会儿的杏子是最好吃的，再挂几天就过了季节，于是赵曼吩咐孩子们把杏子都摘下来，这两孩子得了令，终于可以爬树，乐颠颠的上树去摘杏子。 　　可这杏子还没摘到，咋又打起来了呢。 　　姚红兵手里头拿了个棍子，要把树上的二娃给戳下来，这杏子树非常高，二娃躲着这孩子，越怕越高，刚开始双方还对骂，后来又有要打起来的趋势，最后姚红兵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一脸栽倒了地上，疼得嗷嗷叫，旁边的姚红旗可不就哭起来了嘛。 　　小孩子嘛，刚开始是一张白纸，上面画成什么样的图案都是大人决定的，可赵曼不觉得这家人真的有往好的去教孩子。 　　原本这杏子树，各家各户门口都有，种在谁家门口就是谁的这 　　一向都是默认的，可韩景瑜长期不在家，一般摘杏子的都是孩子，于是韩家门口这两颗杏子树上的李广杏，一直都是姚家两孩子给摘完了的。 　　以前韩家没孩子，韩景瑜也不会管这些，可自从家里来了两个小兄弟，这两小兄弟自然不会客气要去摘树上的杏子了，于是一来二去的就要打起来。 　　不过二娃已经七七八八的把杏子都摘到自己框子里了，姚红兵气的跳脚也没用，别看他人胖，别的孩子都怕他，但其实打架他都靠他奶，要是他奶不在家，其实他的本质还是怂的。 　　这事儿韩景瑜不好插手，他一个大老爷们，没道理掺和孩子们的事情，赵曼却是好管，因为她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抄着烧火棍，赵曼一口气跑了出来，这棍子不用真打人家孩子，拿着就是震慑作用，见大人出来，姚家两孩子不敢吱声，但是眼睛还盯着二娃手中的筐子。 　　“你家大人呢，在家不，让你家大人跟我评评理。”赵曼眼珠子一转，开始问两孩子起来，隔壁大人不在家，她就可以搞大事情了。 　　“我奶今天不在家，我爸妈出去了，等他们回来，准保要你们好看。”姚红兵撂下狠话。 　　很好，阿姨就喜欢趁别人大人不在家，欺负别人家皮猴子。 　　“嚷嚷啥呢嚷嚷，我以为是什么事情，这杏子树就是我们家的，再来我家打孩子，别怪我不客气！”赵曼轮起手里的家伙，隔壁家两孩子嗖的一下就蹿回家去了。 　　赵曼： 　　还以为这两孩子这么大块头，能够别这么怂呢。 　　“这就是你们隔壁家的孩子，什么家长能教出来这样的孩子？”赵曼摇摇头，虽说书里面的世界这三个孩子将来都会长成大佬，但是也有剧情走歪的时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隔壁家住着这种孩子，想必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父母，她才不想家里的孩子跟这种人一起玩。 　　“你当时挑房子的时候也不看看环境，这古代还有孟母三迁呢，住的环境非常重要，不说一定要住在学堂隔壁，起码旁边不能住着泼皮吧，隔壁家的菜再不挪走，我就给他们家铲出去。”赵曼说着这话，就拿起铲子过来，真给他们一颗颗的铲出去，都堆在隔壁 　　家大门口的旁边，他们家的土咱们也不占便宜，全部给人家还回去。 　　“有房子住着就不错了，我来的晚，也就这处房子给空着，你要是不乐意啊，咱们就申请家属楼住，那边还空着不少位置呢。” 　　家属楼没有小院地方大，能挑家属区住还要看级别，赵曼又不傻。 　　赵曼点点头：“难怪家里有口水井都没人愿意来住这里了，我就知道，肯定是没人愿意住他家隔壁才给你的，这杏子他们家摘了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围墙也早就成这样了，不愿意得罪他们家的人肯定就不愿意住在这里，可我不怕这个。” 　　果然是个泼妇，韩景瑜一挑眉：“哦，怎么说？” 　　赵曼指指他们家：“这家人是干什么的？” 　　“男人是牧场的牧工，家里的老太太是八大农场的场长，你问这个做什么。”韩景瑜记得自己刚说过：“这里原本是部队家属区，但这家人来的早，当时空着的时候就搬进来住了，连我这个房子都是人家家里的，后来也不好撵走人家，就一直在这里住着，我来这里的时候，菜园子已经是他们家种着了，院子也往咱们这边挪到了窗户底下。” 　　赵曼嗤笑一声：“农场管你们吗？” 　　“你开什么玩笑。”韩景瑜跟打量白痴一样打量她：“你知道什么叫枪杆子吗，这里头是谁掌握了武装，是武装部啊，武装部是谁管的？” 　　所以说啊，新区的这些人，什么丢了羊，丢了棉花，打架斗殴维持治安，都是韩景瑜在管呢，他现在相当于整个新区的治安管理的大队长加武装队长，所以干嘛跟一个农场的场长怂呢。 　　赵曼边说边走，锄头已经拿到了手里，颠了颠重量，又看了一眼院子底下的菜，决定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扫除：“所以说，对于咱们家来说，维持面子情是没有必要的，为什么呢，咱们又不用求他们，反而她得要求着你不是？当然，咱们是民主制度，不说求不求谁，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们这样不客气，又不是对咱们家有益的人家，对于我来说她就是个垃圾，与他们家的社交就是垃圾社交，你懂我的意思不，该干啥就干啥，不用客气！” 　　韩景瑜还不指望她有这么泼 　　，说干就干，这菜种下去容易，铲出来就只用几锄头，赵曼也不要人家的菜，一颗颗的，都给人摆在人家家门口，这女人还真是行动派啊。 　　赵曼就是不讲道理，站在门口对着树上的二娃喊：“快点摘，小心点，摘好了就赶紧下来，杏子不好消化不能多吃，等会儿给你们做杏皮水跟杏干儿了。” 　　虽然不知道啥是杏皮水，可孩子们对吃杏子的兴致还是很大的，二娃在树上应了声：“快摘完了，摘完了就下来。” 　　“那你小心点，摔下来就是个残废，缺胳膊断腿的，你可别摔下来了，变成残废了以后就不能打架了。”赵曼二话不说，又开始推墙。 　　这隔壁的墙本身就不是砌出来的，一推，就倒了。 　　韩景瑜吓了一大跳：“你这是要搞大事情。” 　　赵曼就是准备搞大事情，还得趁着韩景瑜在家的时候才能搞了，墙推到了要砌墙，非韩景瑜而不能。 　　结果就是墙她负责推倒了，韩景瑜苦逼兮兮的要砌墙。 　　院子里面倒是有现成的土坯子，和上泥土就可以粘住土坯子，至少不会被这样一推就能推到，况且现在隔壁家没人，就两孩子在家，那两孩子受到了惊吓这会儿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只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韩景瑜噎住：“你这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当然是临时起意，加上蓄谋已久。”赵曼狡黠的一下，漆黑的眼眸里面露出来漂亮的光芒，衬得她整个人熠熠生辉：“隔壁家没大人，你赶紧的，东西不早就买回来了，要是晚上一点，我就不能保证他们家的婆娘们不会闹了，虽然我没见过本人，但也知道这家人不是很好相处，我去做杏皮水了。” 　　韩景瑜这眉心抽了抽，心说这娘们可是真狠，趁人家不在家推围墙。 　　“你快点去啊，不然咱晚上要跟那种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啊。”赵曼看了隔壁院子一眼，好家伙，院子里面种满了菜，这可是玩开心农场的玩家，种菜上瘾么，自家种不够还要来别人家种，这都是什么人啊这是。 　　“可不敢，我赶紧去砌墙，等下你自己蒸馒头，要是馒头蒸成了死面，这一锅你自己吃完。”只要想想跟隔壁家住在一个院子， 　　韩景瑜身上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放心吧不会，你都这样交代我了我还能蒸出来死面，今天我全啃光。” 　　“爸，你信不信她故意蒸出来死面。”大娃说话了，抱着三娃在一旁看热闹的他露出一个迷之笑容出来：“放心好了不管你蒸出来什么样的馒头，我们都吃。” 　　这年头多缺粮食，死面也是细粮啊，比吃红薯面玉米面好多了好不好！ 　　三娃最喜欢新妈妈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新妈妈害羞哒哒的看。 　　妈妈做什么都好吃！ 　　赵曼摸了一下三娃的小脑袋，忍不住在他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亲了一口，那q弹的触感让人心生愉悦。 　　年轻真好啊，老娘虽然也是十几岁，但是跟三岁的娃比起来真显老的。 　　赵曼：“谢谢你的理解，如果好吃请叫我一声亲爸爸。” 　　说完转身进屋准备煮杏皮水。 　　夏天热气大，像韩景瑜这样干完了体力活，喝一口冰凉的杏皮水他会开心的叫爸爸的！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摘了几个杏子，现在都晒干成了杏皮子，现在拿来泡着了，煮熟了用细纱布过滤掉杏子渣滓，搞个瓶子装起来，用绳子掉着放进水井里面冰着。 　　水井的温度跟室外温度相反，外面越热这水井里面就越凉爽，这会儿打出来的水就跟冰水一样，杏皮水冰了没多久，就沁亮沁亮的了。 　　等韩景瑜的墙砌到了一人高的时候，赵曼估摸着杏皮水也做好了。 　　于是从井里取出来杏皮水，她就喝了一口，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让她回忆起了上辈子在回民街喝过的冰镇酸梅汤。 　　超好喝。 　　太愉快了好不好！ 　　夏天的时候被大太阳晒着，喝白水会胀肚子压根就不解暑，但是只要给一碗杏皮水，口中带着咸味的涩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娃喝完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还想再喝，但是想到爸爸辛辛苦苦的砌墙，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便问道：“这个我可以给爸爸喝吗？” 　　外头韩景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赵曼，要是我给家里干活，你就还能做出这么好喝的东西来吗？。” 　　看看，爸爸也馋了呢。 　　赵曼乐了：“你要是能保护好家里的杏子，都晒成了杏干儿，这杏皮水我能天天给你煮，这要是中午煮好往井水里面放着，等你们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的回来了，准保比这还凉，喝起来跟冰水一样，大小韩同志，你们可想不想喝井底里冰出来的，沁亮的杏皮水呢？” 第28章 　　一锅子冰凉的杏皮水, 直接把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喝得肚子鼓鼓囊囊的，就连馒头蒸了出来，几个孩子都摆手说吃不下去了。 　　因为杏皮水的鼓励, 今天韩景瑜干活干的特别带劲，三下两下的墙砌好了，隔壁家还没有回来呢。 　　后面事情要怎样发展赵曼是不做多想, 但只要想到以后家里多了十平米, 她这心里就美滋滋的，而这里以后还能养小鸡，她心里就更美了。 　　而此刻赵曼因为开心, 哼起来歌儿咿咿呀呀的。 　　韩景瑜微怔，转头看向她。 　　那张瓷白的小脸上面写满了得意，而此刻他的心脏, 也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赵曼打算去市场上捉几只小鸡，却因为不清楚这一带的路线, 只能让韩景瑜带着去。 　　这事儿还不好说，韩景瑜虽说是个大老爷们，但对新区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说到要去抓小鸡崽子, 他也来了劲，安排好了孩子们, 就要带着赵曼去抓小鸡仔儿。 　　于是韩景瑜借来了自行车带着赵曼,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市场上去, 而这一路，又有不少好奇的眼睛齐齐投向两人。 　　要说基地可真大啊，从新城往西开始是草原，再远一点就变成了沙土层, 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含有盐碱成分比较高的土壤，大片广袤的土地都没有办法耕种。 　　从六十年代起，咱们国家的地质学家就在这里勘测，这一代并没有石油或者是天然气，便可以用来改良后开垦出来种田。 　　这世不像上一世有杂交水稻，也不像前世可以大量从国外进口大豆，大豆可以榨油，豆渣可以喂猪，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以后，对主粮的需求量也大量减少，所以需要开垦更多的土地。 　　垦荒、修路，可以说最辛苦最难搞的活都是军人干完的。 　　但再往西，就不是赵曼知道的范围了。 　　“咱们这里可是大粮仓，往西的草原上头养着大量的牲口，每年往外输出几十万头羊，等咱们过年的时候，也能分到一头羊，等到了立冬，草场上面没有什么草料了，军牧场那边就开始往外头卖羊了，以后咱们这里还能修铁路，到唐城还可以坐火车。” 　　“咱们还能分羊肉，每年都分 　　？”赵曼的音量都拔高好几个刻度，这羊肉实在是太好了，到了冬天西北地区苦寒，要是有了羊肉这样暖胃的东西，可冻起来做成冻羊肉，用刨子片出来涮火锅吃，还可以做成腊羊肉，吊起来能吃半年！ 　　这边疆生活还有大西瓜，还有羊肉，简直不要太美好。 　　“每年都有，以前我不会弄，宰杀了以后找人换成肉票给寄回去了，如果你会弄今年的羊就留下来。”看见她明媚的笑容和那双带着期待的眼，韩景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早就听说韩营长家里来了个小媳妇，一路过去不断有人打招呼，本来听说是农村过来的以为人才样貌都跟那戈壁滩上面刨坑的女人们差不多。 　　但见到赵曼本人，任谁都会觉得意外。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一张脸蛋白净的很，身上也收拾的很干净，笑起来很明媚，既不骄矜，也不太过于张扬，看起来像是个城里姑娘，难怪以前给韩营长介绍对象总是不能成，人家有一个这样漂亮的未婚妻，能看中其他的姑娘吗？ 　　甚至有几个以前对韩景瑜有些想法的小姑娘，看见赵曼都会有点惭愧的对她笑了笑，然后红着脸走开了。 　　但也有个别觉得不过是老家的妻子而已，跟韩营长年龄差了那么多，又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很难说两人能走到最后头。 　　韩营长是军校毕业的大学生，不仅负责新区的武装力量，还负责了一些开放性的技术项目，现在是新区炙手可热的人物，就算是朱主任跟魏区长，都对他高看一眼。 　　至于赵曼，只是一个从农村过来的小知青罢了，在新区这种没有背景的地方能闲着多久？ 　　既然来到这里，大家都要劳动，就领导干部的家属都不例外！ 　　不少妇女同志对待赵曼的态度是羡慕嫉妒恨，就想看看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在太阳下劳作的样子。 　　“小韩，这是你媳妇呢，长这漂亮，这下咱们家属区不少姑娘该伤心了，要是早说你家里定下来了，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惦记着你了，小韩你可真是不厚道啊。”说话的是一个面貌黝黑的女人，不过五十上下，因为长期的劳作，面庞有些黑，看着就有些苍老，但穿着跟她这张劳作了多年 　　的脸不相符的样式的衣服，白色的的确良短袖，黑色长裤，看人的时候那一双眼像是鹰一样审视着对方。 　　她就这样看着赵曼，似笑非笑的。 　　韩景瑜扯嘴笑了笑，样子有些尴尬：“这是朱大姐，咱们新区主任朱主任的大姐，他们一家就住在隔壁，这是我小赵。” 　　隔壁，不就是姚家那一家人吗，难怪笑得那么难看。 　　她要是知道自家围墙被人推了，估计面子情都懒得维持了吧？ 　　赵曼皮笑肉不笑的叫了一声朱大姐。 　　朱大姐冷冷哼了一下：“既然到了咱们这里，就要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农场那边还需要人，韩营长不介意让你爱人去农场吧？” 　　这新区附近好几个农场，其中最大，也是最早开垦出来的就是八大农场，这八大农场主要种棉花，因此朱大姐也算是手里握有资源的人。 　　紧跟着一个女人从旁边窜出来：“可别搭理她，人家小赵这刚刚才来要人去农场，你得问问人家能干啥吧，我看着小赵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干的动挖地的活，我叫梁群芳，你叫我梁大姐，我就住在这一块，以后咱们可以常往来。” 　　住在这一块的起码都是部队副营级以上的干部家属，看来梁大姐敢怼这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家里的职位应该就低不了。 　　梁大姐性子豪爽，说话起来声音粗声粗气的，但却让人心生好感。 　　朱大姐冷冷一哼：“挖地不行，摘棉花也是可以的，咱们新区不养废人，住在这里都得干活挣工分。” 　　赵曼：还有这规定，别看我新来您就唬我。 　　韩景瑜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还不等他出口，赵曼便说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当然是回家跟韩大哥商量，我昨儿才到基地今天就抓我去干活，还当是解放前抓壮丁呢。” 　　说完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这笑的自然是朱大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是笑这人脸太厚，谁都知道两家不对付，现在你抓着人上你农场干活，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要说农场事情多，哪个农场不缺人啊，但人家也有选择上哪里干活的权利，这朱大姐仗着自己弟弟是新区的区长，就不把人当回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旁人也不好说，但赵 　　曼的男人是韩景瑜，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朱大姐也只能憋着。 　　本来以为可以给赵曼个下马威，没想到被人怼了回去的朱大姐：“哟，逃避劳动可是不对的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不热爱劳动，咱们祖国靠谁去建设。” 　　赵曼也听出来酸冰碴子的味道，这婆娘真是没事找事。 　　“这位大姐，看你年纪大我就叫你一声大姐，可我也不是卖到你家的长工，做什么还要你做打算，我要是不去你农场摘棉花，就是逃避劳动，你这是偷换概念啊，像你说的这样这里站的的人都要去你农场做长工，才叫热爱劳动热爱祖国了，我好怕我，我是新来的你可不许糊弄我。” 　　说罢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就瞅着韩景瑜给她撑腰呢。 　　韩景瑜以前是不会跟女人计较，可真碰到事儿是自己身上了，便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小赵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 　　这朱大姐为人处世很没有顾忌，仗着自己弟弟是主任，自己又是新区建设的排头兵，就从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经常得罪人，见赵曼这样一说，谁都不会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而且，大部分人心目中的韩景瑜那就是个大魔头，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人这样偏袒过。 　　有了韩景瑜这句话，大家都纷纷帮着赵曼说话。 　　“朱大姐，你可不能随便给人安帽子，现在咱们新区欣欣向荣的就是因为大家一心一意的为新区做贡献，人家小赵昨天才来呢，还没熟悉环境，你就要人家给你农场摘棉花，就算是招人，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 　　“我这是为她好，年纪轻轻就要给祖国现代化建设做贡献。” 　　“我看着小赵是个斯文人，干点别的也是为咱祖国做贡献。” 　　“对啊，整天就棉花棉花的，好像自己能产棉花就了不得了，除了你八大农场，别人就没有功劳似的。” 　　这样便算是认识了周围住着的邻居们，跟韩景瑜隔壁住着的就是这个朱大姐一家，和孙来娣一家，梁大姐住的远一些，不过她性子豪爽，在这一带人缘很好，她不在的这两天，孩子们一天是在梁大姐家里吃饭过的夜，一天是在孙来娣家。 　　这样赵曼也算是见识到了好 　　邻居跟不好相处的区别。 　　等朱大姐走了以后，梁大姐拉着赵曼偷偷的咬舌根子：“以前你没过来，韩营长长期不在家，你们家门口果子都是让她给摘完了的，后来还在你们家种菜，知道韩营长要来了，才把菜园子收拾回去了，你们这一来，朱秀英可不就不舒坦了，她这人手脚不干净的很，又爱沾点小便宜，谁都不喜欢她，你也别在意，她那人就是这样，要不是看在朱主任的份上，谁鸟她。” 　　说完露出一个极其不屑的神情，在这里梁大姐才是老大，她男人的级别最高，现在是副团级。 　　加上此人又有居委会大妈的气质，路见不平都能大吼三声，朱大姐最怕的就是她。 　　赵曼： 　　我知道，自从我来了，果子都是我摘了呢！ 　　梁大姐小心翼翼的看了韩景瑜一眼：“这朱大姐，有个闺女在唐城供销社上班的，好像对你们家韩营长有意思” 　　赵曼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那姚蓓丽挑三拣四的谁都看不上，偏看上一个韩景瑜，朱大姐其实对韩景瑜也挺满意的，便找人说了几回亲，却不料让人家打太极给拒绝掉了，这朱大姐现在可恼火这事儿，又怎会看赵曼舒服顺眼？ 　　她现在恨不得把赵曼抓到农场去摘棉花，从太阳出来干到太阳落山！ 　　赵曼狠狠的瞪了韩景瑜一眼：都怪你！ 　　韩景瑜： 　　小媳妇比他要小了八岁，古灵精怪的，他还担心她年龄太小在这里被人家欺负，其实他真的想多了，她还是挺会看人的嘛，梁大姐这样的人可以结交她便亲近一些，朱大姐那样的要敬而远之，但也不能过份畏惧她，该怼的时候牙尖嘴利的。 　　好样的！ 　　本来他还挺担心跟朱大姐这样的奇葩做邻居她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看得出来梁大姐不怕她，她男人是团级干部，而朱大姐男人是个干杂活的，她家里是这一块唯一一个非军官家庭，江湖在哪里都存在。 　　赵曼觉得自己应该要抱紧梁大姐跟孙来娣的大腿。 　　告别了江湖上的大姐们，总算是到了市场上。 　　赵曼以前也喜欢逛这种地方，而恰好就有卖小鸡崽子的呢。 　　那毛茸茸的东西挤在一团，看上去真的比老三还萌，赵曼以前 　　有个同事养过可达鸭，当宠物养的东西，走路都是大摇大摆的，可是养鸡是拿来吃的，这样一想来就觉得小鸡崽子有点可怜。 　　卖鸡崽子的是个大爷。 　　“您这小鸡多少钱一只呢？” 　　“一只五毛。”大爷说。 　　“一只都要五毛，鸡蛋不是才五分钱一个！”赵曼被这通胀速度给吓到了。 　　老人家不服气了：“抱一窝子鸡蛋母鸡二十几天都不能生蛋，而且也不是每一只鸡蛋都能抱出来的，就拿我这一窝来讲，也就十几只，咱们老人家赚点钱多不容易啊，姑娘你就别嫌弃贵了。”老人家显得委屈极了。 　　十只鸡就要五块钱，真的很肉疼，可老人家咬死了五毛钱一只，多少都不少，并表示这一带想要买小鸡的人多了去了，他又不愁销路，看大爷笃定的口气，这大概也是事实。 　　这让赵曼想到了前世可达鸭的种鸭蛋，一只四百，可孵出来的小鸭子就要两三千元不等，可能还真是那个道理，鸡崽子比鸡蛋贵得多。 　　她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问道：“这养鸡都吃啥？” 　　大爷说道：“鸡都能吃啥，人不吃的都可以给鸡吃，就拿咱们新区的玉米棒子，碎成粉就能给鸡吃，当然只吃那些也不行，玉米碎子，米糠，大冬天的白菜梆子，就没有鸡不吃的” 　　这新区就产着玉米呢，到夏天田里地里成片成片都是玉米地，每家每户能拿到的玉米份额也很充足，所以各家各户也都养一些鸡，吃鸡蛋方便，吃不完还能拿出去卖，好比新区的鸡蛋一只五毛钱，但拎到唐城，就能卖到八分到一毛，赵曼盘算着自己养鸡，还能卖鸡蛋，于是更心水了。 　　于是看了一眼韩景瑜，谁知道他的心思完全没在小鸡崽子上头。 　　男人嘛，家里的杂碎事情一律不管的。 　　于是赵曼爽快的掏了五块钱，拿下来十只鸡崽子，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进自己带过来的兜兜里。 　　以后这几个就是她亲闺女了！ 　　———————— 　　怀里揣着几只小鸡崽子，赵曼就这样喜滋滋的回到了家。 　　先不说要把鸡崽子放在院墙边上养着的事儿了，这么小的鸡崽儿，都是五毛钱一只买回来的，赵曼心疼的厉害，刚才她就看见 　　人家的鸡崽子都是养在屋子里头，一问才知道原来小鸡容易夭折，先要养到半大才能放出去。 　　这可是五块钱，养大了可是每天有几颗鸡蛋的收益，赵曼可心疼这些鸡崽子们，于是找了个笼子，先把鸡崽子放在厨房隔壁的杂物房里。 　　另外再弄了两只破碗，一只放着清水，一只放着麦麸。 　　“我琢磨着，咱们家粮食本上面能买的玉米多，去年的我见你都没用完，今年咱都买回来，养小鸡仔儿，半年以后小鸡就可以下蛋了，这里面要是能有一半的母鸡，一天就能有三五只鸡蛋呢，到时候咱们全家的营养就有得保证，不用总去买了，而鸡也吃不了多少，一年顶多就是两百斤玉米，一百斤玉米也就只有二十几块钱，这要是买鸡蛋，也就能买不到三百个鸡蛋，你说划算不划算。” 　　其实新区不像农村管养鸡管的那么严，一家一户有规定，只要你家粮食有多，养多少鸡都行。 　　毕竟人都来支援新区建设了，要是生活水平还不如以前，人来这里图个啥。 　　其实这段时间赵曼给人缝缝补补的，半个月下来都得了几十个鸡蛋，家里吃都吃不完，不知道她图个啥。 　　其实养了杀鸡吃也不错，韩景瑜这样想。 　　结果就听见赵曼说：“不下蛋的公鸡就留着过年过节宰了吃肉。” 　　越想越觉得刚才这五块钱没有抓亏本，这一波要是养成功了，以后家里就多养几个，母鸡要是能有个十几个，淡季能够管着全家人吃蛋，到旺季可以把鸡蛋卖了，卖鸡蛋的这些钱买玉米，绝对不会亏本。 　　韩景瑜倒是不会算家长里短的细账，他低头看她，见到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明亮的像是在里面藏了星辰。 　　他心里头一软。 　　随便她干什么好了。 　　“我说赵曼同志，刚你叫我砌了半天的墙，说是为了养着几只小鸡崽子，结果弄回来了你放屋子里头？”韩景瑜看她忙上忙下，宝贝的不要不要的那几只小鸡，现在觉得自己都是小鸡的附属品了呢！ 　　赵曼忙活着可正欢呢，这会儿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点玉米棒子，剁碎了给小鸡吃，听见他这样问，丝毫不在意的说：“这么小的小东西你忍心让人家住在屋外头 　　，当然不行，等长大了一点才能放出去呢。” 　　她现在就跟那些刚捉回来小宠物的人一样，还在三分热度中。 　　韩景瑜摇摇头，就坐在不远处看她忙活着：“你这是养鸡，还是养孩子呢，我琢磨着你养孩子还没有这么尽心。” 　　赵曼这就不高兴了：“我说你，这小鸡以后长大了你不吃肉，下了蛋你不吃鸡蛋的？” 　　韩景瑜就无言以对了。 　　紧跟着三个孩子齐齐走了进来，首先看见养了小鸡的是大娃，小孩一见到毛茸茸的小东西，眼睛都亮了，嘴里没问可心里是很欢喜的。 　　二娃喜滋滋的蹲在她对面：“咱家以后有鸡吃了吗？” 　　赵曼：“还早着呢，咱们的小鸡崽子还在萌芽阶段，要能顺利长成，才有肉吃。” 　　大娃也很惦记这事儿，他们以前就很少吃肉，但自从家里有了新妈，生活条件就改善了不少，不光有好吃的面条，还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土豆跟骨头汤，说出去谁信啊，不是亲妈可比亲妈还要好！ 　　赵曼点点头：“这里面的小鸡长大了一半是给你们下鸡蛋吃的，一般是个咱家宰肉吃改善生活的。” 　　小萝卜头们的猜想得到了正面的应证，大家都快活的不像话，二娃简直都要从自己坐的地方跳了起来。 　　三娃则是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生物，哒哒哒的跑了过去，凑近了看。 　　然后伸出去食指让小鸡啄他，结果真让小鸡啄了一嘴，不疼反而是痒痒的，他被这一切逗得笑了起来，嘴角挂起来一点点弯弯的小豆子，可是漂亮。 　　温馨不到三秒，外头就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嚎：“这谁弄的，谁弄的，我家墙怎么就成这样了，这可是杀千刀的啊，我要去跟区里面的领导反映，隔壁的往我家这边推墙呢，还有我家菜秧子，这样好的菜苗子你就给我砍了，真砍了，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你知道不，天煞的啊！” 　　哎哟，这是隔壁家的总算是回到家了。 　　隔壁家朱秀英给气的啊，在这一块住了这么多年了，隔壁家里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但还没人真敢把围墙给推了，花了半天功夫就给砌好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真是要气死人了。 　　她在整个新区横行了这么多年，头一回 　　碰到这种事。 　　这一嗓子一吼，整个片区都听见了。 　　关键时刻二娃犯怂了：“这咋回事，难不成是隔壁恶婆娘要杀过来了，爸咱家围墙不会给她推倒吧？” 　　孩子的声儿都变了，明显是害怕了。 　　这几天赵曼是没有跟隔壁家的打过照面，但是三个孩子是吃了点苦头的，不说大娃三娃，最淘气的二娃还挨过揍，可不是一听到这婆娘的声音，瞬间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关于围墙的质量韩景瑜是很有信心：“放心，推倒不了，这回围墙是用水泥砌的，不是原来的土坯墙，要是她敢推倒咱也去找新区领导，让她给咱砌。” 　　所谓好男不跟女斗，韩景瑜是不会去跟朱秀英正面交锋，但不妨碍他也通过正当渠道暗搓搓的给隔壁家下点绊子。 　　赵曼翻了个白眼儿就起身：“瞧我的。” 　　于是起身往外走，果然见到那个穿着的确良的老太太，说她是农工吧还真不像是工人，头上梳的油光水亮的，看着跟特务差不多，但你要说她不是农民吧，那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告诉你她是一个纯正的农民。 　　后头跟着四个大小保镖，赵曼就这样冲了出去，对着隔壁家的冷笑：“哎哟，不好意思，墙可能最开始就修歪了，今儿一阵风就给吹倒了，不巧韩景瑜就在家，就给砌好了，砖头还是那些砖头，水泥跟沙子的钱咱两家一家出一半，您看成不成？” 　　朱秀英： 　　韩景瑜： 　　他算是佩服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怎么就能想到这一出。 　　吵架也不按套路来，这也是头一遭碰到这种事了，朱秀英本来就是个泼妇，吵架的套路就是脏话加嗓门大，武斗她最在行，但硬汉子也怕这茶里茶气的招数，就比如说来这一出，要她怎么接话。 　　她要说啥，她现在都不知道说啥好。 　　朱秀英简直要给她气炸了：“你别胡扯啊你，你他妈的” 　　她真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不等她的话说完，赵曼又开始茶里茶气的：“哎，韩景瑜，是你修的围墙给修歪了吗，要是隔壁家的有意见，咱们可以去找新区领导调节，要是韩景瑜修歪了围墙，该批评还是要批评，但是水泥跟沙子的钱你们可不 　　能赖账啊，我们家掏了十几块钱呢” 　　一瞬间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看热闹的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曼： 　　赵曼依然笑眯眯的讲到：“俗话说隔邻隔壁，和气生财，工钱就算了吧，反正韩景瑜这一身力气也没有地方发泄，干点活就当学习雷锋好榜样了，不用表扬我们，我们就是活雷锋啊！” 　　众人： 　　什么虎狼之词。 　　需要发泄精力的韩景瑜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好想找个帕子给自己脸上捂住。 　　朱秀英显然已经被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准备了一箩筐骂人的话让人堵在肚子里面说不出来，最后还要付给人家一半的修围墙的钱，她的菜秧子，她的地界儿，她的杏子 　　只觉得血蹭蹭蹭的冲到头顶上，朱秀英的脸一红，眼前一花。 　　噗通一声，就听见隔壁院子里面一声响，然后嚎起来了哭爹喊娘的声音。 　　“娘，你咋了。” 　　“奶奶，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死。” 　　“我奶奶让人给气死了，没气儿了。” 　　赵曼叉着腰：“气都能气死人，那以后打仗都不用qiang了，找几个人上去骂一场不就得了，咱政府有没有规定吵架不能讲道理的？” 　　大娃摇头：“没有，咱妈是个讲道理的人嘛，都没有找你要工钱。” 　　二娃：“就是就是，你家老太太就会装，演戏谁不会，你看我就羊癫疯了，被你们气的。”说完到地上就抽搐，顺便往外吐唾沫子。 　　隔壁家的气的要死，到底是地上烫，老太太准备多装几秒的，结果也没人拉扯，她就这样被烫的跳了起来：“哎哟，这地上真烫。” 　　赵曼翻了个白眼儿：“是啊，地儿真烫，太阳都跟你过不去呢，咋就把你家地上晒那么烫呢，不然你还能在地上多躺会儿对不对？” 　　这话一出家属区来看热闹的都哄堂大笑。 　　对于吵架，赵曼自认为没有输过，她用的倒不是隔壁老太太那种破锣嗓子骂人的方法，那种太low。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曼一个漂亮的转身，进了自家的屋子，留下身后那一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人民群众。 　　你说她不对吧，她说的好像都对，可你要说她对吧，人家活生生的，就把人给气病了，所以你说人厉 　　害不厉害。 　　不一会儿，梁大姐来敲门，除了表示自己的慰问，顺便跟赵曼说上一声，要找隔壁家的拿水泥跟沙子的钱，恐怕是有些困难的。 　　看来梁大姐是个实在人，这水泥沙子赵曼是找了个由头气人的啊，真找隔壁掰扯，她可没这个闲工夫。 　　当然赵曼也真没想过真跟人算这个账，主要是守住了自家的领土，她现在无比的高兴，小鸡崽子买回来了，又安排好了家里的活，紧跟着就是她的种菜大计了。 　　“大姐，我想请问你，如果想在这里自己种点自留地，土要怎么弄啊，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入冬，入冬了以后吃啥，我看这边压根没什么青菜买，我们从南方过来的习惯吃着些青菜，您在这方便有经验，有空得教教我。”赵曼亲密的挽住梁大姐的手。 　　“没问题，土呢你让小韩去农场那边挖一点过来，我们家菜地就是老唐给弄的，咱们这院子沿着墙根这一块都能做成菜地，就是咱们这西北地方，不太好种蔬菜啊，过了立冬，除了大白菜以外就种不了什么了呢，不过到了入冬收菜的时候，农场会卖白菜和萝卜，到时候你囤上七八百斤，也就够吃了！” 　　七七八百斤！ 　　真的可以。 　　新区除了荒芜一些，什么都好，比如说玉米土豆大白菜这种产量高的蔬菜，因为是新区自产的，每家粮本上头每年分到手的都有好几百斤！ 　　各家各户吃不完怎么办，自然就不用买那么多，而且这些东西你也不能往外面寄，所以还是只能自家吃。 　　赵曼盘算着等到了冬天，白菜真的是起了作用，她从小就不爱吃白菜梆子，当然大部分人都不爱吃白菜梆子，以己及人她便不会要求孩子们跟韩景瑜吃掉这些不太好吃的部分。 　　可是可以给鸡吃啊！ 　　所以还是得养鸡。 　　以前在农村养鸡，家里种的菜吃不完的都会给鸡吃，最外头的白菜梆子给鸡吃完全没毛病，这样下来一年到头不知道要省下来多少粮食。 　　梁大姐绘声绘色的讲起白菜萝卜的储存方法，一颗大一些的白菜五六斤，一个萝卜一两斤，都是亩产量很高的蔬菜，大冬天的又很耐放，所以整个北方，见到最多的就是这两种青菜，外加 　　一个土豆，三大件吃到来年四五月，所以要多多的囤。 　　不夸张的是，整个冬天才是最欢乐的季节，红薯、白菜、萝卜，这种产量高的食物都是冬天收获，所以一整个冬天先把这些吃了，大米省着到来年菜荒的时候吃，北方不像南方那样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蔬菜，但胜在有很好保养蔬菜的环境。 　　可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赵曼，瞬间被七八百斤的萝卜白菜给吓到了。 　　等到了冬天，她就可以做泡菜了，前世美食节目里面看到的萝卜泡菜白菜泡菜棒子国泡菜，可以大量实现。 　　当然整个冬天都吃泡菜也忒恐怖了点，咱还是得自己种菜。 　　华国人对种菜的执念是刻在血液里面的。 　　“韩景瑜，你有空也去农场给我弄点土，我要自己种菜，我要自己盖暖棚，我就不信了在这里种不成大棚蔬菜。”她就不相信了，后世遍地开花的温室大棚技术，在这里发展不起来。 　　“塑料，你要这个做什么，塑料可不好买到。”韩景瑜好奇的问。 　　赵曼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大致丈量出来土地的大小，给他报了个数。 　　“我准备试验种一些温鹏蔬菜。”她比划了一下：“附近如果有竹子或者薄一点的木片给我找一些来，我要做一个这样的架子，然后把塑料膜铺在上面，这样在冬天的时候一方面采光吸热，另一方面挡风，还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里面的热量，温度高了不就可以种菜了吗，虽然我不知道咱们北方这个地方可不可行，不过咱们试试。” 　　就凭着理论依据，她就要买昂贵的塑料膜种菜，这想法果真是可以。 第29章 　　没过多久, 唐城那边的判决结果也出来了，方曼丽判了八年，于红艳也判了十年, 到时候会送到新区的农场里头劳改。 　　而赵自立几兄弟，没结婚的这几个都要来, 把以前拖欠的插队都补上。 　　知道这事儿的赵曼算是彻底给惊掉了：“你的意思是我跟方曼丽还有碰头的机会呢。” 　　脑袋差点给磕到了灶台。 　　韩景瑜眼疾手快给她挡住了。 　　“激动个什么, 到时候她是劳改犯，你是光荣的军人家属。” 　　“话是这样说。”嘿嘿，这样说也对哈, 她惊讶个啥, 不过眼下看着方曼丽那一伙人把阵地转移到了她熟悉的新区, 内心还是觉得有点酸爽有木有。 　　小人得志的感觉有木有？ 　　心情超好哒有木有？ 　　不过到时候再见，他们的身份发生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现在她已经是衣食无忧的军属了, 而方曼丽变成了阶下囚。 　　曼曼儿又开心的哼起小曲儿来。 　　她把以后要种菜的区域用烧火棍给画了出来，这样韩景瑜就可以找人砌出来, 填上土就可以种菜。 　　另外她跟韩景瑜交代了要买厚一点的塑料，这是为了冬天防风做暖棚用的，一定要是透明的, 才能透光进行光合作用, 再者外面的阳光能照进来，而里面的温度散不出去, 今年就打算在自家做一个温室暖棚蔬菜的培育。 　　另外买了小菠菜，小葱，香菜，小白菜的种子，这些菜在现在这个季节还能种, 就是小葱在夏天可能种不出来，但赵曼决心还是要试试，等回去的时候又让韩景瑜买了两个大西瓜，如此两人才如一对璧人一般齐齐整整的回到了家。 　　最后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考个文凭出来，实在不行还能在这里应聘个老师，以她的文化功底当个小学初中老师当然绰绰有余，可她现在还缺个学历。 　　听她说完，韩景瑜略微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只参加考试？” 　　赵曼：“对，这几年我在村里的时候也有学习文化知识，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学校里，而且咱们不是也提倡艰苦奋斗，要是人人都去上学扫盲，地里的活还有谁能干了？我看很多农工下工早， 　　回到家里也没有事情做，不如晚上开个文化班，到一定时间组织考试，考试通过的就可以拿文凭。” 　　韩景瑜：“这倒是个主意，而且我们现在确实有安排扫盲班的打算，如果你这个点子可行，你到时候也可以在这个扫盲班里面学习。” 　　这个扫盲不一定是完全给文盲普及知识，还有给中低层学员提高知识水平的意思。 　　赵曼：“我不要在班上学习，我的文化水平绝对够高中毕业的水平，这里一般人肯定都不如我。” 　　瞧这自信满满的发言。 　　韩景瑜目瞪口呆，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这姑娘说的真的不是昏话？ 　　赵曼一摊手，就知道他不信，于是飚出一段流利的英文出来，抬起眼皮子傲慢的看着韩景瑜，那样子跟她平常真不一样。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那标准的普通话，不是一个唐城姑娘，也不是一个在农村插队了五年的姑娘能讲出来的。 　　现在她又说出来流利的英语，当然标准不标准的发音他是不知道，但英语这门课，至少要用初中开始学，很多人学了个皮毛最多也只会说“how do you do”\”where are you\”之类的，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让我好好想想。”韩景瑜觉得头有点发晕，本来他以为自己娶到的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知青，恰好这个小知青有点小聪明会煮骨头汤。 　　可这么流利的外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年代的人英文肯定都不怎么好。 　　“我爸在唐城纺织厂上班，他本人也是个大学生，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大家对她的去处和背景都讳莫如深，说不定是个臭老九什么的，英语是她教了我一些，到了乡下以后生活很苦闷，我又自己自学了一些，其他的文化课也一样，都是我自学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韩景瑜失态的张大了嘴巴：“倒不是。”他觉得自己条件也没有那么好，这么漂亮的姑娘就为了回城，才跟着他，可最后来了新区不照样撵她去农场？ 　　他觉得这人也待不了多久迟早要走，看看，这会儿就不脚踏实地起来，猛的一下就要高中文凭，她有毒。 　　赵曼：“如果你现在不把我赶走，以后赶走我的机 　　会可能会比较少。” 　　韩景瑜被她这话噎住了一下，很快对上她狡黠的眼睛。 　　像一只小狐狸一样。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下，轻轻一扯拉，这种感觉二十五年来从未有过。 　　随她了。 　　背景什么的当然查过，她父亲在纺织厂干了那么多年，人际关系都在那边，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她母亲家族是个红色资本家，解放初期给唐城捐了一个纺织厂，即便是在解放前，也是颇有好评的家族，却不料还是在运动中受到了冲击，刚开始市里面还打算视而不见，却不料被人举报到了省里，革委会非常重视这件事，最后上门武斗，之后这个女人便跟她的丈夫离了婚，了无踪影，现在纺织厂除了一些老人，基本上没人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既然父母已经离婚，而后面又没有联系，后面又有五年插队的经历，那么从政治层面上来讲，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显然，眼前这个小姑娘并不知道这一切，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母亲失踪了，她也只当做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了解的，可能比她自己了解的还要更多一些。 　　这个问题他到底要不要跟她说明，他现在还没个底。 　　—————— 　　西北地区夏天日头长，从早上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半，都是白天，这也不能让人一天干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不休息吧。 　　所以一般最多是六点下工。 　　其实这也是方便她自己了。 　　现在的学历颁发比较简单，初高中的学历学校认可，发了毕业证就是初中学历和高中学历了，但即便如此毕业证也不能随便发，有一个考试判断是否符合毕业标准就太好了。 　　韩景瑜跟学校那边也很熟悉，听她这样一说眼前一亮。 　　现在新区提倡给全区进行扫盲，却又不想耽误地里的工，可如果是兼职扫盲，就能两头都兼顾上，新区大部分的单位都是五六点下班，到晚上九点半才天黑，这样吃完晚饭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用来扫盲。 　　这样很多愿意来上学的，可以来扫盲班学习。 　　刚到了单位，迎面便见到一个三十多岁，带着眼镜样貌十分清隽的男人，两人甫一打上照面，对方便露出 　　笑容出来：“景瑜老弟！” 　　这便是任新区学校的校长孟成泽。 　　见到韩景瑜，孟成泽便拉着他要往他办公室走，一进到办公室就急切的问道：“我听说你家里来了个女人，是你老家过来的妻子。” 　　两人是差不多时间一起调到新城来的，孟成泽原本是在沪市一所高校当研究员，后来研究所受到了冲击，他也被调到新区来，新区缺少一位有经验又有文化底蕴的校长，他便任起来这个校长。 　　两人最开始都是做技术员出身，又都是从大城市过来的，现在做的又都不是本职工作，两人就很有共同语言，孟成泽的妻子又在沪市不肯过来，于是两人来往就格外多一些。 　　可韩景瑜有了妻子忘记了朋友，最近好久都看不到人影，以后找他便更是没有朋友了。 　　到了韩景瑜的办公室，孟成泽先问起来的并不是研究所筹备的情况，而是他个人的问题，韩景瑜坐在自己办公桌前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耷拉下去，揶揄道：“我并不知道连你都关心这些八卦。” 　　这样说便是真的了，听说是父母安排的，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唐小方把当时错过赵曼的那一段，当成故事讲来听，现在大家都知道大名鼎鼎韩景瑜在拒绝了那么多姑娘以后自食恶果，让父母给硬塞了个媳妇。 　　孟成泽是真的很同情韩景瑜，“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被传统的观念束缚住，妻子是要陪伴你一辈子的人，像我这样结了婚的是没有办法，你看看我跟我妻子两人便是三观不合的那种，因为我职业生涯受到了冲击，她便对我不冷不热的，就宁愿一个人在沪市也不愿意过来，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要过多久，可怕以后你也这样。” 　　他倒是很理解韩景瑜现在的处境。 　　已经二十五岁的大小伙放在哪里都不算太年轻，很多同龄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连妻子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带着三个孩子，能找到对象都算好的了，如果他农村来的妻子不善解人意，家里的事情还会弄得一团糟。 　　他可太了解家里不安宁的坏处了。 　　孟成泽的妻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从结婚的那天起，就说好了家里一应家事都要请保姆来做 　　，她与孟成泽曾在同一家研究所任职，后来两人双双下岗，孟成泽不愿意接受随随便便找一份跟本身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便被派到唐城，其实她也是可以同行，一并安排上工作的。 　　但这位却是宁愿在沪市找一个勤杂工先干着，也不愿意离开沪市。 　　孟成泽是带着赌气，一个人来到唐城的。 　　韩景瑜却觉得他讲这么多，都没有到重点上面，孟成泽夫妻两人本身就性格不合，孟妻是个很小资的女人，即便是在最困难的那几年，她依然坚持下午茶的习惯，有时候只是一小块糕点一杯红茶，可对于她来说却比正餐还要重要，她需要生活的仪式感。 　　而孟成泽却是典型的技术男，对生活的态度很敷衍。 　　听孟成泽说完，韩景瑜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双黑白分明，像小狗儿一样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心里头悸动了一阵，但他脑海中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回答他道：“跟你想象中其实并不一样，刚好有件事情我要问问你，咱们新区学校是不是还没有招到老师？” 　　孟成泽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太难了，大家都把这里当托儿所一样把孩子往学校里面赶，可真正符合要求的人并不多，我已经觉得头够大压力也够大了，但人手不够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只希望唐城那边派来的知青里面，有符合要求的青年同志。” 　　他又开始发起来牢骚：“现在想要找到一个高中毕业的怎么那么难，而且真的有高中文凭的，未必也符合我们的要求，你知道我对老师的要求还是比较高，毕竟这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岗位，那么多孩子” 　　好了，韩景瑜已经开始头大了，这种招人的问题应该去问朱主任，可最近朱主任的重心工作在安排新来的知识青年这上头，答应了招人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每次只要孟成泽看见他，就开始吐槽学校的老师跟托儿所的阿姨们一样，工作繁多不算，还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苦逼的老师，孩子们淘气的很，完全不受管教 　　其实还是人手不够。 　　韩景瑜还记得早上赵曼交代过他的事情，刚好可以问孟成泽一下：“其实咱们这里很多工人，出来之前都有读过书，或多或少的有 　　些文化基础，只是有些学校受到冲击停了课，今天有人让我给你提议，不如开一个专门针对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班的考试，满足要求的即刻颁发毕业证，这样咱们这里先筛选出来一些文化基础比较好的人，扩大了了可以招人的面积，再看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 　　孟成泽听完眼睛一亮。 　　从67年开始这场运动以后，学校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校都处于停课状态，那么应届的初三和高三生拿不到毕业证的还是挺多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毕业证，可文化水平却不低。 　　他忍不住搓手叹道：“这是谁出的点子，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先给区里面的领导打个申请，如果说一场考试能够把以前没有拿到毕业证的人甄选出来，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兄弟，你可是人才。 　　这件事情上韩景瑜倒不想沾人家赵曼的功劳。 　　他把文件推到一边：“这是赵曼的主意，就是我家里的，有空你们可以聊聊，她自称文化水平还不错，只是没有初高中的毕业证。” 　　语气里面充满了维护的意思。 　　孟成泽： 　　他听到了什么，韩景瑜竟然娶了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女人！ 　　虽说韩景瑜是工农兵推选上去的大学生，可据他了解，韩景瑜的文化素颜却丝毫不差，他竟然娶了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女人。 　　og! 　　他终于发现了比下午茶更大的鸿沟，对韩景瑜的同情心也到达了顶点。 　　虽说两人的出生不一样，韩景瑜是正宗的老农民家庭，而孟成泽是典型的书香门第臭老九，他并没有看不起韩景瑜的意思。 　　能从这种家庭走出来，走到京市那样的大城市去，又被领导亲自点名送到了军校进修，说明他要比同样大的年轻人多许多分的努力和更多程度的聪明。 　　见孟成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韩景瑜的脸上也露出些许不悦出来。 　　“她年纪还小，小时候受到了人家的误导早早的下了乡，但却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你见到她以后就会改变你的看法，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我请你吃土豆。”在这里吃土豆可不是一种很客气的待客方式。 　　孟成泽闭上嘴巴，他认为韩景瑜可能真是生气了。 　　就为了他那个从乡下过来的，连初中都没有读过的小媳妇儿？ 第30章 　　后妈难当, 可新妈好当，赵曼是领着一百元一天的工资带这几个熊孩子，加上韩景瑜交回来的钱, 算得上是双份家用。 　　有了系统给的奖励金，赵曼算是提前过上了在这一世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生活。 　　护肤品自然是小棕瓶那个等级的, 偶尔她还能打开系统, 偷拿几颗糖出来——经过研究发现，家里几个大老爷们都是神经线非常粗的那种，几乎没有可能发现家里的大白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妈, 这奶糖真好吃, 可是一天一个也吃不够, 我能把一周的都领来吗？”二娃手里攥吧着奶糖，那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就这样看着你, 眨巴起来就是个小机灵鬼的样子, 这家里最馋嘴的小机灵鬼啊，以后会成为整个华国最厉害的商人, 这谁能想得到呢。 　　这孩子开始换牙了，糖其实都要少吃，赵曼看了一眼他嘴里的豁牙, 哼了一声：“非但不能给, 而且以后吃完糖要马上漱口，不然明天的份就没了。” 　　换牙期的孩子真是小伙子不像小伙子的, 小孩子不像小孩子的，俗称尴尬期，一点也不美。 　　大娃二娃这两孩子刚开始换牙，因为缺钙，两个孩子换牙都比正常年龄要晚, 从到了新区才开始换。 　　赵曼这才愁着，要给几个孩子鸡蛋、牛奶、骨头汤的补充营养，这是生怕三个漂亮的孩子因为缺钙，以后都长成矮胖墩呢。 　　不求孩子漂亮到能出道，起码也要长到正常身高吧！ 　　“那我帮你做家务可以吗。”二娃嗖的一下就蹿了过来，要用做家务来诱惑妈妈。 　　“非但不可以，你这种行为叫做贿赂，还有下一回，明天的奶糖也要扣掉。”赵曼恶声恶气的扮演着后娘的角色：“而且家里的家务活不应该都是你们干的吗，还有什么条件可以讲，都别想那么多了洗洗睡吧，一周的奶糖一次性给，我看你吃完今天晚上就能疼的睡不着咯。” 　　然后这孩子，好不容易高涨起来的兴致，一下子就浇灭了，而刚才准备吃的奶糖，也藏到了裤子口袋里面。 　　“二娃大娃，咱们出去玩吧，许小兵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孙来娣家的三妮子跑了过来，这丫头是家 　　里最受疼爱的孩子，皮的跟家里这个猴儿差不多。 　　“我得给我妈洗碗。”二娃蔫吧的跟被太阳晒了的苗子似的，手里头拿着碗火急火燎的就往水井边上去。 　　三妮子在家啥也不用干，小丫头被孙来娣宠得懒的跟什么一样，跟在二娃的屁股后头。 　　“哟，知道不知道，分土豆了。”孙来娣跟在三妮子的后头进来，看见赵曼正在弄几只小鸡仔儿，眼前一亮：“我早就想养几个了，我们家那个嫌麻烦，不给养，什么时候抓来的？” 　　赵曼来了这些日子，跟其他家属都不是很熟，就一个孙来娣，一个梁大姐两家走得近了些，现在新区家属们都知道来了个泼辣货色，可是能把朱秀英都能气到吹胡子瞪眼的姑娘，对她也充满了好奇，动不动就跑来找孙来娣打听。 　　这孙来娣也不是喜欢到处碎嘴子哔哔别人的性格，所以赵曼喜欢跟她来往。 　　赵曼招呼着孙来娣坐下：“我也是看家里有地方养，就养几只，再说了咱们分的土豆玉米还有玉米芯子根本就吃不完，我打算拿一百斤玉米碎成渣子，这一年给鸡吃，也是够了的，再者就是咱们不吃的东西，白菜梆子，还有做土豆粉的渣子。” 　　这笔账赵曼会算，可孙来娣未必能算的明白。 　　这都是粮食啊粮食，这玉米喂鸡也太豪横了，放在困难时期别说喂鸡，给人吃上一碗玉米糊糊，那都是能感天动地的好粮食了。 　　孙来娣心说，平时看人说赵曼是个大手大脚的，还不觉得，这一听说就觉得豪横，嘴上打起来哈哈，心里真是不知道跟着不会过日子的姑娘说什么好了。 　　不过她来这里倒不是为了问小鸡的事情，她是来找赵曼挖土豆的。 　　虽说玉米土豆吃不完，那是相对于孙来娣那样人口多的家庭来说，土豆每年的配额，多得让人吃不完都头疼。 　　这为啥啊，还不是因为人多闹的呗。 　　要说就说起新区这里种的几种粮食，经济作物主要是棉花，吃的就是玉米、大豆、土豆、冬小麦这几样为主。 　　棉花自然不必说，现在轻工业不够发达，涤纶混纺还没有出现在市场上，棉布就相当紧缺，能产棉花的地方，就要比产粮食的地方更富裕，至 　　于玉米到现在还没有普及玉米油，所以主要的用途，都是磨粉了做成玉米面，也是主粮，土豆和冬小麦自然也是主粮，而大豆则是可以榨油，又可以喂猪的好东西。 　　大面积的农田，在没有普及机械化种植的时候，人力就成了最大的资源，而现在新区人手又非常紧张，这一到了玉米土豆丰收的季节，就要用家属区的劳力顶上去。 　　孙来娣来找赵曼是想要组团去挖土豆。 　　“十分之一，挖出来的十分之一可以买回来，你看你们家那么多孩子，都派到地里去多好啊。”孙来娣绘声绘色的说着，眼睛也瞟到了外面那群孩子身上：“我看你能使唤得动他们。” 　　要下地干活，我很排斥的好吗，赵曼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跶下来：“其实土豆我们家也吃不完啊，韩景瑜自己也能分一百斤。” 　　说实话她是弄不懂新区这些家属的占有欲了，一家一户分一百斤都吃不完好吗，还要被动员去挖土豆，这是图啥？ 　　人民群众爱劳动，还没有动员到赵曼，可家里几个孩子已经心动了。 　　三妮子叫上了二娃，二娃一答应要去，双胞胎兄弟老大也说自己要去，兄弟两个连筐子都准备好了。 　　在孙来娣灼灼眼神的邀请下。 　　赵曼： 　　最后还是孙来娣说服了她：“你知道不，去年有人做了土豆粉，可好吃了，今年我也打算拿出来一点去做土豆粉，给孩子们改善改善伙食。” 　　“土豆粉？”赵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去！” 　　宽宽的土豆粉啊，用点红油往上面一浇，再弄点浇头，那滋味到现在赵曼还记得，当然孩子们纯粹当玩，大娃二娃腰上都挂着小框子，在地里一筐筐的挖，一周下来整个人都跟烫过的虾子一样，红彤彤的。 　　赵曼也是从上到下的武装起来，才避免了被晒黑的惨剧。 　　至于韩景瑜每天早出晚归，根本不知道小媳妇儿跟孩子们最近忙些啥，等到分土豆的那天，赵曼倒是起了个大早。 　　她算过了，今年挖土豆他们一家贡献了两千多斤的贡献值，就能分到两百多斤的土豆，这些土豆都拿来做成土豆粉，剩下来的渣渣都给鸡吃，别看土豆出粉才十分之一，但这土豆粉是干干的粉 　　，又耐放，就不用连着三月都在家吃土豆了。 　　孩子们还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收获的喜悦，大清早的就在家里准备着小框子小篓子，准备把今天分到的土豆给背回来。 　　算了一下，加上每家每户粮食本上面分到的份额，家里能分到三百多斤的土豆，就能做出来三十多斤的土豆粉，这放在平时，改善生活是非常可观的。 　　一家四口一人身上挂了个筐子，浩浩荡荡的就往农场那边过去。 　　这一路上碰到了姜家一家人，孙来娣推着板车，三妮子坐在板车上面，看见大娃二娃招招手。 　　孙来娣道：“你家里就这点土豆？”她没有见到赵曼推车呢。 　　赵曼：“怎么还要推车？” 　　孙来娣就笑了：“算了，跟你这个小姑娘也讲不明白，我们家就有三百多斤的土豆，看你们家小子的人数，估摸着也差不多，到时候一起拉回来。” 　　赵曼心里道了一声“千恩万谢”，就跟着孙来娣的车一起走，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仓库那里。 　　孙来娣笑道：“前几天我跟孩子们讲了做土豆粉这事，几个孩子早就馋的不行了，非缠着我赶紧搞，咱们把土豆弄回去了，我也多晾点土豆粉。” 　　听她这样讲，赵曼算是吐出来一口气，枪打出头鸟，这年头办事还是要低调，有孙来娣一起打土豆粉，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仓库，来领土豆的人已经排上了长队，孙来娣把板车停在仓库后头，让孩子们在外面守着，跟赵曼两人排在队伍的后头。 　　就这样排了半个小时，总算是轮到了赵曼称土豆，她递上了粮本，仓管看了一下，哎哟了一声笑着道：“哎哟，韩营长家里的啊，来来来，你家土豆都准备好了。” 　　孙来娣刚称完，赵曼估摸着也跟姜家的差不多，毕竟两家当初出的劳力就差不多，但等她看到那几筐子土豆，就疑惑的问了一声：“这真是我家的土豆？” 　　真不是她想闹事，这土豆比姜家的要少了一半不止吧，而且都是挖出来的损坏了的，倒不是她不想当圣母都收了，但总归给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是？ 　　“往年也是这样破了的土豆就给一家？”赵曼疑惑的问孙来娣：“而且我看 　　着不对吧，这数量一看就不对。” 　　“吵吵什么呢，领东西的吵吵就给我们出去，仓库里面给啥就领啥，有问题找我们领导朱场长。”后面来了个保安模样的人。 　　仓管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曼：“这就是你们家的土豆，三百二十斤，不要的话就出去，后面还有人要要呢。” 　　赵曼心说朱秀英是不是有点飘，她家里好歹有个武装部长，竟然给她使袢子，要不就是韩景瑜这人给人感觉太好说话，要不就是朱秀英的权利太大，大到都不用顾忌这些，且看仓管这样说，旁边的人听着都不敢反驳的样子，她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了。 　　先不说别的吧，就朱秀英这茬，谁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个在新区当一把手主任的弟弟，最近传出来体制改革，新区要改革成市的消息以后，朱秀英一家人就越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看来这帮人是吃死了赵曼不会闹事的了，今天倒是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硬骨头。 　　二娃拉了拉赵曼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这人我认知，我见她拎着东西去过姚红兵家。” 　　“拎着啥东西？”赵曼惊讶的问。 　　“我也不知道啥东西，一个大袋子。” 　　“是面，我看见袋子外面有白色的东西，八成是面，还是富强粉。”大娃接着说。 　　这孩子的心特别细，观察力也极好，以后可以成长成为祖国的小建设人。 　　看样子真是跟朱秀英一家有勾结了，隔壁家的那碗红烧肉，看样子不清白。 　　赵曼笑眯眯的问她：“我觉得你是公报私仇吧，大家快过来看看，给我这种土豆，而且数量也不对，我是不会走的，你们今天谁也别想领了，要么你去武装部叫人把我拉走，要么就按正常的给我分，否则我是不会罢休的。” 　　仓管只被人交代过不能给赵曼好的土豆，而且她家的土豆要扣掉一半，但是并不知道这人是个硬茬，一上来就让她通知武装部。 　　如果这事给捅出去，到时候她面上也不好看，而且后面也慢慢骚动了起来。 　　赵曼趁机俯身下来：“我知道你也是个听差干活的，知不知道我家男人是做什么的，武装部长韩景瑜韩营长，你要是叫过来武装的人过来，算是撞在枪 　　口上了，如果到时候交代你干活那人不给你兜底，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大热天的，仓库也不通风，这仓管笔尖上都在冒汗了。 　　这年头仓管可是个热门岗位，又不能下地干活不用晒太阳的，能得来这份工作真的不容易，所以对方未必敢招惹朱秀英，所以上面交代了她干什么她干就是了。 　　但后果，一般人的心思还真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仓管也不是傻子，听赵曼这样一说，全身上下都冒出来了冷汗，更何况后面还有些人等急了都叫唤起来了。 　　赵曼渣渣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我说啊，到时候交代你办这事儿的人死活不认，不给你兜底，上面的人查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你该怎么解释的呢，东西是从你手里头拿出去的，东西到底落到了谁口袋里面，你能讲清楚吗？” 　　就在赵曼把韩景瑜的名字说出来以后，一向不在外面东张西望的孟成泽习惯性的抬起了头。 　　这就是韩景瑜老家来的小媳妇儿？ 　　就是在仓管跟保安一起施压的情况下，她都能镇定自若，而且长得也真的是很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那双眼睛像是能说话一样，言谈举止也不像是普通人。 　　孟成泽也算是沪市这种大城市过来的，见过了不知道多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从没有见到过小韩媳妇这样的。 　　他酸溜溜的想，难怪小韩最近都不怎么找他了，原来真是陷入到爱情中了啊。 第31章 　　拖着土豆, 赵曼跟孙来娣两人折腾了好久总算是到了家。 　　一路上她都在感慨，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一日三餐都要愁的日子, 到了新区算是到了头，这里虽说不能保证顿顿都是大鱼大肉, 最起码的一点就是杂粮管够, 也得亏了家里孩子们少，才能不用靠着一半杂粮，一半精细粮食过日子。 　　她是个完完整整的现代人, 当然不可能跟着土著一样, 一日三餐都靠吃各种糊糊度日, 所以在有限的环境下，她还是想要尽量改善生活的。 　　有了这一车土豆, 起码又多了三十几斤细粮, 小鸡儿们一个月的粮食也有了着落，省下来好多的玉米不是？ 　　等土豆卸完货, 就得给孩子们准备晚饭，赵曼今天累得给半死，决定偷个懒, 煮几个方便面完事。 　　对于没有吃过方便面的孩子们来说, 这种带着神奇香辛料的面料，是可以天天吃的, 自然没有抱怨，二娃是这几个孩子里面最最不矜持的那个，一听说要吃面条，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新妈妈，我可以给三妮子吃上一口吗？”二娃提溜着大眼睛, 咽着口水。 　　“不可以，咱们得关上门，捂严实了吃。”赵曼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倒不是她小气，实在是三妮子嘴巴也太能说，杏皮水糖果跟西瓜给她吃些也就罢了，新区家属区里面到处都是嘴，哪天给她捅出去方便面的事情，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了。 　　为了不让金手指露馅，到现在为止她也只敢偷摸摸的从里面捯饬点大白兔出来，偶尔兑几包方便面，其他的她都不敢往外拿。 　　二娃的建议屡屡被赵曼驳回，他只能可怜巴巴的守着炉子，就等着新妈妈给他们煮“神奇面条”。 　　孩子们正在长身体，方便面也不能多吃，赵曼来了以后也就煮过一次，再就是这一次，孩子们早就馋得不得了了，最小的三娃听哥哥说今天吃神奇面条，也守在小炉子边上不走。 　　三包方便面丢锅里，赵曼还特意掐了点菠菜进去，孩子们平常不太爱吃蔬菜，可是只要是加进神奇面条里面的菠菜，也能统统的吃光舔干净了。 　　—————— 　　韩景瑜今天回来的早 　　，手里提溜了一条野兔子，另外一只手拎着一袋子湿核桃，而且还没看见躲在他家门口偷窥的朱秀英。 　　这野兔子啊，是晚上巡逻的小战士们打来的，而湿核桃呢，是农场那边的人送来的。 　　要说朱秀英也是奇人一个，向来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最近却是在赵曼手里头栽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她都能给气的半死。 　　不用说，老太太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了，两家现在就跟世仇一样，见面别说打招呼，就连给个好眼神，都嫌对方膈应。 　　说起这老太太啊，也算是新区一绝了，当年确实是吃了很多苦，算是新区第一代人，当年就是她呀，带着她弟弟还有全家，在这戈壁滩上面挖地，愣是把全家的小日子给过起来了的。 　　如果单说起这个，她还真能算是新区建设的第一代功臣。 　　可这样的功臣就只有她一个吗，当然不是！ 　　当年因为在内地日子过不下去，来到这里开荒的第一代人都有几百号人之多，这些人里面很少有人以功臣自居，许多人都坚守在基层岗位上面，到现在还是个地球修理工。 　　当然大部分人堆新区的生活也是很满意的，且不说一年四季粮食本子上比市区的干部们都富足，就一年四季分到手的杂粮，都够一个家庭敞开了吃的。 　　但总会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人说的就是朱秀英。 　　原她就是个最普通的农工，政府最开始给这批人开放了工人的指标，就是为了安抚第一代在新区修建地球的人，多少人感恩戴德从农民总算到了种地的工人，但朱秀英总不知足，自己好了，全家都要好，别人还不能好！ 　　自从她弟弟当上了新区的主任，她自己也扶摇直上当上了八大农场的场长，自家就开始飘了也肥了，原本住在她隔壁的被她赶走了一户又一户，现总算是碰到了个旗鼓相当的硬茬，最近才安生了下来。 　　可她看到英姿飒爽，堪称新区第一的韩景瑜啊，还是内心不甘啊！ 　　你说说这咋回事，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看上赵曼那个混不吝的货色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干起架来比妇女同志还厉害，最近她都折在她手里好几次了。 　　朱秀英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没啥出 　　息，被她安排在农场做个不顶事的闲差，现在等着接她的班，这媳妇也被她安排到农场当了出纳，闺女在市里面供销社当售货员，可她还是不满足，全家都好了，以她的眼界，最好就是能在床头床位各摆上一个装糖的坛子，醒来就能嚼吃上一口。 　　但还要说再好，她就是寻思韩景瑜的小院子，为了独霸这个院子，她可是想尽了办法把住在隔壁的搬走，可搬走了一茬又一茬的，轮到韩景瑜的时候，她就舍不得了。 　　为啥，还不是因为人家韩景瑜人才好，朱秀英想给自己留着做女婿呗。 　　可韩景瑜单着这么多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的，这姚蓓丽干啥啥不行，吃啥第一名，名声在外多年，又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家韩景瑜能看上她就奇怪了。 　　就这姚蓓丽自己觉得自己条件多好，韩景瑜除非瞎了眼才会看不上她的时候，人家老家给送来了个媳妇儿。 　　而就在姚家觉得韩家老家送来的媳妇儿准保是个土鳖的时候，人家还真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实话还真不土，不仅不土，人才比姚蓓丽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件事让姚家全体，很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再也提不上什么劲，最近朱秀英连撕逼起来都没有以前那么带劲儿了。 　　今儿朱秀英就趴在门缝上面瞧，想要从韩家瞧出来个门门道道的，准备搞点小事情呢，就被心不在焉的韩景瑜一门板子拍到她面门上了。 　　“哎哟哟，疼死我了，可真疼死我了。”朱秀英从墙角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可不是疼死了吗，这可一下子拍到面门上了呢。 　　按说韩景瑜这样军人出身的人，是警惕性很强的，今天要不是想着些事情走了神，也不至于没有注意到门的后头还有个人。 　　朱秀英喊疼的声音着实大，让韩景瑜也吓了一大跳，习惯性的防卫自己，差点又一门板给她拍过去，站定看清楚人以后，尬笑了一声：“是朱场长啊，你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作甚？” 　　“跟着你，我哪里跟着你了，我也是恰好在这里，你走路也不看着人，怎会这么不小心。”朱秀英摸着面门，心里恨恨的，这要是自己女婿，得一巴掌闪过去，可惜哦，就这样便宜了 　　隔壁家的懒婆娘。 　　也不知道隔壁家那个懒婆娘是哪里比她家的丽丽好了，竟然让韩景瑜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收了心呢。 　　“我说朱场长，你这一天到晚的怎么什么事情都不干，就盯着别人家院子里面，你要是不站在我家院门后面，我至于拍到你面门上吗，回头你躲人家门后面的时候最好站个好点的位置，不然没准下次我还拍你。”这话一说完，连韩景瑜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怎么跟赵曼一样，变成韩怼怼了。 　　很快的，韩景瑜也弄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敢情家里那位跟眼前这位又是有什么冲突了。 　　跟这样的人住在隔壁也是晦气，可单位分的房子也没有别的选择，幸好赵曼不是软趴趴的性子，不然他还总是会担心家里的。 　　而朱秀英呢，碰到韩景瑜这样的，也只能气到个仰倒，站在太阳底下凌乱极了。 　　—————— 　　至于家里的那几个，现在正抱着一锅子的方便面吃的可欢乐了。 　　二娃现在想要怎么说呢，他就是很喜欢新妈妈，比以前任何的一个人都喜欢，还从没有人会这么疼爱他们，给他们做好吃的面条，新妈妈给他们做了好吃的杏皮水，还会煮香香的汤给他们吃，最近他们都开始掉牙，也开始长个了。 　　小孩子个子拔高的时候快极了，很快刚开始从家里带回来裤子腿儿看着就断了。 　　要不是想着带这些孩子一天能有一百块的收益，还有韩景瑜高额的补贴给支撑着，赵曼还真的干不下去给人家带娃的活了。 　　“新妈妈，这是啥东西？”二娃那好奇的眼睛啊，就这样盯着赵曼看，她手上的东西咋那么像裤子呢。 　　每天白天要看看书，下午还要给孩子们做饭，做完晚饭才开始缝，就这样缝了小半个月，三条裤子总算是做好了。 　　小男孩的裤子倒没什么样式，赵曼选了一块最耐操的粗布，做成了酷酷的工装裤的样子，又从碎布料里面找出来几小块同色系的布料做外面的兜兜搭配，这样孩子们平常有啥吃的，就能随手往兜兜里面塞，考虑到孩子们平常穿戴便捷度，裤腰上还用了松紧。 　　赵曼拿起来比了比：“做的稍微大了点，咱家两个娃娃一样大，谁都不穿 　　谁的旧裤子，三人一人一条新裤子。” 　　裤子用的都是从纺织厂买回来的瑕疵布，虽说颜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对于孩子们来说能填新衣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呢。 　　再说孩子哪能不爱俏呢，给谁先做了给谁后做了都是很伤自尊心的一件事，所以三条裤子做好了，她才拿出来。 　　二娃自然不用说，论起浮夸来他要是认第二准没人敢认第一，拿起来裤子他就比划了一下：“刚好长了一点，这裤子能穿两年。” 　　大娃腼腆的说了一声“谢谢”，也偷偷的拿着裤子比划了一下。 　　布料很舒服，样子也好看，裤腰带上面还是松紧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年头松紧可是稀罕，小孩摸着这裤子上的松紧带就爱不释手。 　　三娃这个年龄还不懂审美，但大娃二娃现在是很懂这些了，大娃自不必说，就算是喜欢什么也是很内敛的，二娃高兴的时候真是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欢喜的，恨不的穿着裤子上全家属区去显摆：“我现在就要穿出去给三妮子看看，她昨天还说咱家妈妈是后妈，不疼我们，裤子短了都不给我们缝呢。” 　　孩子们喜欢攀比，吃喝穿戴都喜欢比上一比，这两孩子都有点喜欢去三妮子面前现上一现。 　　这年头孩子都可爱惜东西，二娃小心翼翼的把裤子伸展着，铺开了欣赏，看样子呀是真的很喜欢。 　　赵曼噗嗤一笑：“就咱们孙大姐那手艺。” 　　真不想说，孙来娣干体力活还真行，但做缝纫的手艺到真不如她，前儿给三妮子的裤子打补丁，补得就是又结实又难看，害得三妮子在家哭了好久。 　　为啥呢，一条裤子，大妮子穿完二妮子穿，二妮子穿完三妮子穿，到了三妮子手里头，就剩下满是补丁的裤子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开始有了审美，怎可能愿意穿这种东西，三妮子不乐见穿，嘤嘤嘤哭了很久，最后还是赵曼看不过去给她改了改，把裤子补丁的边缘都绣上了小花儿，这样小补丁到处的裤子，不就成了跟现在非主流审美一样的补丁漂亮裤。 　　这三妮子才肯穿，而且穿着显摆到了各处，竟然还显摆到了大娃二娃这里，当知道大娃二娃身上穿着的裤子的补丁没有绣花的 　　时候，还把两男孩子给羞了一番，说后妈不疼他们。 　　当时就把二娃给气坏了，说谁坏话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新妈，这不是有了新裤子以后，第一个就想去三妮子那里显摆了。 　　为此孙来娣又拿了五个鸡蛋过来，蛮不好意思的让赵曼又补了几条裤子。 　　然后很快又有家属拿了鸡蛋过来。 　　得得，赵曼又不是铁人，忙活了好久，总算是把自家孩子的裤子给忙活完了。 　　叹了口气：“如果有台缝纫机就好了哦。” 第32章 　　韩景瑜一进门, 就听见赵曼叹了一声想要台缝纫机的话。 　　——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倒不是他小气，这年头想要弄一个缝纫机有多难，作为一个穿越潮过来的现代人的赵曼到现在才能懂, 如果有一台缝纫机，她缝东西的速度能足足快上好几倍, 走线也会比手缝要好很多。 　　可怜韩景瑜觉得她辛苦, 刚好一门子心思想要送她给啥，结果上天就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见韩景瑜推门而入, 三个孩子先是围了过去，自然是要显摆三条崭新的裤子，然后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而她脸上虽说没有一丝疲惫, 但是照顾三个孩子, 哪有不辛苦的。 　　他倒是很想给她弄上一台缝纫机。 　　“赵曼。”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极力的克制住了。 　　赵曼侧过脸去看他，男人的轮廓很深，鼻梁高挺, 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却增添了些男人味。她见过许多老照片，各式各样的老式帅哥, 可能他要比任何一张照片里面的男人都要帅气俊朗一些。 　　他长得还真是帅气！ 　　赵曼刚一走神，就迎上了韩景瑜探究的目光, 她脸微微一红, 偏到一边不敢看他。 　　心里却像小鹿一样乱撞了起来。 　　见韩景瑜回来，手里还拎着东西，赵曼心想今天没加班，八成也就没在单位吃饭。 　　韩景瑜的单位有饭, 但不是加班时间也是要用粮票的，食堂不供应杂粮米饭，用出去的都是粮票，他不舍得自己一个人在单位吃米饭让她跟孩子们在家吃杂粮，晚上一般会回来捡她和孩子们的剩饭剩菜吃。 　　他一个大男人，对口腹之欲不甚讲究。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把最好的东西都拎回来，什么都想着家里的。 　　这一点跟桃花村的那些爷们儿们不太一样，看上去是有些男人味，可却没什么大男子主义，其实不光是在这个年代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赵曼会愿意跟他在一处，单论起这样的人才来，在渣男遍地走的现代社会，也很难见到这样有责任感的男人呢。 　　就因为韩老将军一家对他有过恩情，他就能顶着压力离开京市的军区研究 　　所，到新区这样的荒芜之地来，就证明他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很有可能他们会相处一辈子，想到这里她本来躁动不安的心却平静了起来。 　　“吃饭了没？”糟糕，今天家里吃的是方便面，可是没有留饭呢。 　　“吃过了，今天有同事过来，就一起在食堂吃了个晚饭，我想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打招呼，你应该也没有留饭。”韩景瑜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面前晃了晃，冷不丁的擦到了她的手臂，两人的脸顿时又红了一些，赵曼心说这男人还真是会撩人，老娘的少女心啊，被他撩得怦怦乱跳，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啥？”她那双鹿一样铺满了水光的眼睛，顿时被眼前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是獐子腿跟湿核桃。”韩景瑜说：“都是战友拿过来的，湿核桃在南方很少见，不过你是唐城人，应该吃过吧？” 　　啊，不对，是兔子呢！ 　　他刚想着要是能打到一只獐子就好了，就脱口而出说了一句獐子腿，他平常也不这样的。 　　事实上这几个孩子虽然是他在养着，但是韩老将军的旧部们，时不时的会给一些救济，他也不好推辞。 　　赵曼好奇的眼神告诉他，她可能真的没有吃过，又联想到了她的身世，他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拉扯过一样。 　　这几天他也看在了眼里，为了赚几个鸡蛋给孩子补身体，她可是到处给人补裤子，居然还有人讲她是后妈的心，给人家孩子做东西勤的不得了，自己家孩子就不乐见搞，可她哪里是不愿意搞，是压根没有时间弄。 　　他再一次后悔，让这白净俏丽的姑娘在这里跟着自己蹉跎人生。 　　她的人生还有很长 　　“这样。”家里现成的锤子，他拿来轻轻敲开核桃壳，从里面取出来肉出来，又一个个的去剥开核桃的外皮，那种褐色的外皮并不好处理，他粗粝的大手却在笨拙的，把那一层皮给剥开，于是白花花的核桃肉就出现在她面前。 　　“就这样可以吃了，你试试湿核桃，味道跟晒干了的完全不一样。” 　　“咦？”赵曼捡了一个丢嘴里，那种带着清香的味道，跟晒干掉核桃的涩感完全不 　　一样，很好入口，她吃了一个就爱上这个味道了。 　　那双眼睛也因此变得光芒四射：“是真的好吃。”这个年代吃上一点好吃的真是不容易，韩景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西北地方产核桃，唐城街上都有好多卖核桃的，她竟然没有吃过，那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核桃补脑，小孩子应该多吃一点，既然赵曼喜欢吃，这段时间家里核桃肯定是不会少的了。 　　她在旁边缝着东西，韩景瑜拿了个小锤子就在她旁边坐着。 　　他在旁边坐下：“我帮你剥来吃。 　　这多不好意思啊，但是他已经坐在赵曼旁边了，她手里头刚好还有书包要缝，于是一个缝书包，一个剥核桃，他处理的核桃皮特别干净。 　　他剥一个，她吃一个。 　　赵曼觉得自己吃太饱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 　　第二天，韩姚两边暂时停火，原因是姚蓓丽回来了，朱秀英就没有功夫对付这边。 　　要说姚蓓丽呢，可真是妈妈的小心肝小公主，打小儿就被宠坏了长大了，家里有一个哥哥但也不影响朱秀英独宠女儿的程度，拿到的简直就是晋江宠文女主的剧本。 　　这姑娘的骄纵也是在这一区有名了的，据说长这么大连衣裳都不会洗。 　　后来到了十六岁说亲的年纪，媒人来了也不止一趟两趟三四趟，本来讲好了的对象，都被这姑娘推三阻四的给辞了，一会儿又是嫌人家要跟妈妈住在一起，以后有个老婆婆要相处，这不合适，要不就是看人长相不过关，不够帅也不行，好不容易来了个长相外貌都好的小伙，但因为是农工，收入什么的虽说可以，但是带出去不够体面。 　　于是便到了这么大年龄了还没说好亲。 　　转头就十九岁，到这个年龄一般人都该着急了，因为现在法定婚龄是十八呢，这要是在农村，不到十八就同住在一起，摆了酒就算是夫妻的也大有人在，这也是为啥韩景瑜说是未婚妻，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没人觉得奇怪的原因。 　　姚家这会儿也着急，又给姚蓓丽相看了好几家，就为了给女儿抬轿子，甚至拖了城里亲戚的关系给姚蓓丽弄到了供销社上班。 　　谁知道还是不好找，现在是人家嫌 　　弃她。 　　十九岁二十岁还没有说好亲的姑娘，要不是自己太挑，要不就是自己条件不太好让人给捡剩下了的，这城里人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钱能请得起保姆，便是有钱也不见得有这个闲粮能养得起保姆，你说这到了二十岁还不会洗衣裳做饭的姑娘谁要，谁敢要？ 　　这做饭也就算了，城里人现在吃食堂的也多，可洗衣裳不能马虎，这年头也没有洗衣机，衣裳都是家里女人洗，姚蓓丽不会洗衣服这一点是硬伤。 　　所以呀，姚家挑了一圈，又从城里挑回了新区，最后有一天发现隔壁家亮了灯，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可帅气的军装小伙在洗衣服。 　　朱秀英那叫一个满意的呀，这小伙要说军衔也高，模样也俊俏，还会洗衣裳，这以后她姑娘嫁过去了，日子可不就是人间最顺心了吗。 　　于是呢，找人去打听，这一打听一听就不得了，营级的军官，就已经是大尉的授衔本来就挺少的，再说他才二十五啊，实在是太年轻了，这么年轻能到现在这个军衔，常人都做不到。 　　而此刻，姚蓓丽正隔着院墙看着赵曼，而她手里正拿着韩景瑜昨儿拿回来的兔子呢 　　想到这里姚蓓丽的牙便磨了一磨，她听她娘讲隔壁家的年龄太小，跟韩景瑜还没有领证，这年头领证还是要去找上头打申请的，韩景瑜没领证的事情，也不是啥秘密。 　　反而这个年代去领证结婚的人少，大部分摆一顿酒，一炕滚了就是一家人了。 　　这女人一定是韩景瑜家里硬塞过来的，姚蓓丽就这样想着，心里虽说也不服气，但想到她娘的话，心里也暗暗放心了下来，两家这样住着，朱秀英不想给赵曼好过，她也必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赵曼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隔壁盯着她看了半晌的姚蓓丽，她的眼睛都盯着兔子呢，往日经常闻到别家有兔子香，总算也让她做了回兔子肉。 　　六七十年代生态破坏没有后世那样严重，戈壁滩上，草原上到处都能见到野兔。 　　当年这个地方按市斤算，可一只兔子扒下皮来也没有几斤肉，兔子骨头还多，可在这个年代能开荤吃点肉腥味，都跟过大年一样了。听人说西北到处都是小洞，洞里面就有这样的野兔 　　子，这兔子繁殖力极强，要没有人猎杀，没过几年到处都是这样的兔子，兔子食草如果繁殖太多破坏生态。 　　战士们执勤的时候随身带着弹弓，见到兔子就会打了来，运气好的时候能逮到好几只，带回家就是一顿红烧兔肉。 　　韩景瑜处理的兔子，兔毛到时候可以给赵曼做一双手套，就在屋檐下挂着晾干，而兔子肉让赵曼洗了个干净，剁块了以后红烧，五斤的兔子肉里面又加进去了几斤的土豆，焖出来了就是一大锅。 　　这兔子浑身上下都是骨头没啥肉，吃起来就是吃味道，但耐不住骨头香啊，做红焖最好足足一大锅，炒起来浑身上下都要使力气，焖了足足半个小时，兔子的肉香味也融合到了土豆里面，面面的土豆上面都是浓郁的香味。 　　盛出来一半留着明天吃，最后那一半撒上一把小香葱，肉味儿便多了一份清香。 　　然后屋子里面全是香喷喷的肉香味儿，这味道霸道的不得了，孩子们刚放学还没进院子就跳起来。 　　先闻道味道的是三妮子，自从隔壁来了个赵曼，这孩子就恨不得跟二娃对着换一个妈妈，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是兔子肉呢。” 　　小丫头是这一带最淘气的，能顶几个男娃子，打架也挺厉害，这阵子终于从被人扇耳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恢复到活泼可爱的原貌了。 　　大娃二娃这两孩子还特别爱跟三妮子玩，有些孩子就是天生散发着一种魅力。 　　“我的妈妈呀，我要吃饭，我饿死了都。”两个大的现在长身体，一天两顿满足不了孩子们成长的需要，每天回到家饿的简直跟牢里面放出来的一样，闻到这味道，三娃首先就大呼受不了。 　　“闻起来是兔子肉，不会又是你妈在做吃的吧？” 　　这群孩子啊，每天站在门口必须要拼妈，看谁家妈妈在做好吃的。 　　大娃今天考试得了第一名，沿路回来走路的脚步声都是轻快的，刚在门口又跟三妮子拌了嘴，本来可好的心情让三妮子给破坏掉了，结果一进屋就闻到了肉香。 　　简直是大惊喜！ 　　“咱妈给做肉吃了？”不知不觉的，大娃也开始管赵曼叫妈妈了呢。 　　三娃现在上幼儿园，说话虽然 　　不是很利索，但是连老师都说这孩子特别的聪明，非一般的孩子可比。 　　早上赵曼就跟韩景瑜讲了不要加班，家里要开荤吃兔子肉，所以紧跟着孩子们步伐的就是赶着回来的韩景瑜。 　　跟韩景瑜走在一起的，就是隔壁的姜营长，两人回来的时候刚巧凑到了一处，刚走到家门口姜营长就羡慕的说：“唷，你啥时候有时间打兔子的，我记得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最喜欢值班出外勤，外头好多兔子，白天会跑出来吃草，早晚都能打到，可惜现在部队去天山里头修路，就很少有机会去打兔子了。” 　　三妮子看见是爸爸，跑过去就抱着爸爸的脖子撒娇：“爸爸，我也想吃兔子肉。” 　　这些孩子的鼻子可灵，一般人都闻不出来是什么肉，可这群跟狗儿一样的孩子们啊，就能闻出来这肉香味道是从哪家飘出来的，又是什么肉呢！ 　　韩景瑜知道今天家里有好吃的，也是按点下班，他来得晚，不像姜营长他们来这里早的，从小战士时期就开始在草原上打兔子，兔子多的那会儿，草原上随便来个洞里，都有好多兔子，还有大量的狼跟獐子，运气好还能猎到獐子吃獐子肉，那会儿姜家的生活可比现在要好，三妮子对嫩嫩的兔子肉味道记忆尤其深刻。 　　韩家的三个娃见到自己爸爸，也纷纷冲上来，三娃首先抓着韩景瑜的裤子求抱抱，大娃二娃也簇拥着韩景瑜撒娇叫爸爸。 　　“三妮子也一起来，好不好？”韩景瑜抱起三娃，笑着跟三妮子开玩笑：“不过以后你也叫我新爸爸，叫小赵阿姨新妈妈。” 　　听罢大娃二娃一脸期待的看着三妮子，他们其实都很喜欢三妮子呢。 　　三妮子长得跟孙来娣不一样，特别像浓眉大眼的姜营长，那张脸小时候看着不好看偏硬气，典型的青衣长相，但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原本不是很讨喜的硬气长相现在看着显英气，家里的两个男娃子都特别喜欢她，上次三妮子挨打，大娃二娃还伤心了好久。 　　谁知道三妮子脑袋一歪，小棉袄一样环住爸爸的脖子：“我才不要，我有亲爸爸亲妈妈，而且，还不一定是你家的了。” 　　说罢可怜巴巴的看着爸爸。 　　姜营长无奈的笑了 　　笑，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最是馋嘴，而家里确实是好久没有吃过肉了，这几日听见三个孩子掰着手指头算啥时候才能入冬，但想到离入冬还有一个秋季，窒息感便扑面而来。 　　他也很想给孩子们改善生活呢，可这年头家家都过得辛苦，韩景瑜的情况整个新区都知道，带着的三个孩子还不是自己的，各家各户只有帮补他的。 　　听三妮子这样说，二娃就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暗自顽强：“可你妈还让我妈给你缝裤子，你不当我妈妈的闺女，以后就让你自己妈妈给你缝裤子好了。”这小娃这是生气了。 　　说着拉着大娃就往里头，已经急吼吼的，要吃肉去咯。 第33章 　　刚一进门啊, 就看见赵曼已经拎着小炉子进了客厅，准备端里面的兔子肉出来。 　　虽说肉少土豆多，但是沾了肉香味儿的土豆就是升华版的土豆, 再怎么说都比炒来吃的好吃，所以孩子们一进门闻到味道就跟中了奖一样。 　　“真是咱家的肉味儿！”大娃一进门就绷不住了, 小脸上充满了中奖的喜悦, 快步走到锅子前头，就看见里面酱着颜色的红烧兔肉, 跟炖到了面面的土豆，肉汁还在锅边上翻滚着，土豆上面撒了一些自己种的葱花跟香菜。 　　“看起来就好吃。” 　　“不是闻起来就好吃吗？” 　　“咱妈妈做的菜, 是看起来就好吃。”二娃觉得自己不会形容妈妈做的菜, 但是有必要补充一下：“别的妈妈做的菜是要吃起来才知道好不好吃，咱们妈妈做的菜是看着就好吃了。” 　　大娃也腼腆的说：“三妮子妈妈做的饭菜没有咱们家好的好。” 　　多高的评价啊，这可是色香味俱全的意思了么，赵曼也乐了：“韩景瑜你看你两儿子，吃个兔子而已, 把我夸到天上去了。” 　　她觉得自己这一身厨艺，是硬生生给孩子们夸出来的，不管做点啥, 都会迎来孩子们相当赏脸的欢呼声，就拿着兔子肉来说, 为了每个人都吃饱, 里面加了不知道多少土豆，可孩子们还是很赏脸的觉得妈妈做的菜是天底下第一好吃的菜。 　　这什么时候能做上一顿啥也不加的纯兔肉啊，准保把这些小家伙们给馋死。 　　别说孩子们，闻到这香味就是韩景瑜这样的大人都受不住, 韩景瑜也忍不住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丢嘴里：“真好吃。” 　　韩景瑜的身量很高，坐着看她之时，需要稍微调低一些视线。 　　小姑娘现在还小着呢，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闪耀着光芒，吃完了好吃的大抵心情是愉快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气质。 　　当他看见她脸上带着的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有责任让这个家里变得更好起来。 　　一锅子土豆炖兔肉，把大人孩子都吃的肚子滚圆，土豆是主食兔子是菜，两个大的打了个饱嗝最后是横着走出去了。 　　当然出去以后 　　就会跟隔壁家的显摆自己妈妈做的兔子肉是如何如何的好吃。 　　至于赵曼，她也已经好久没有敞开怀去吃肉了，想到吃了这顿就明天一顿好吃了，望着窗外惆怅，她真的好想念前世的小火锅钵钵鸡螺蛳粉和一切让人唾弃的垃圾食品。 　　吃完了饭，日头还早着，孩子们必然是要出去玩一会儿，韩景瑜今天头一回下了早班，帮忙在旁边收拾着。 　　洗碗、扫地，给菜地里面浇水他都能做的来，而且做的很好。 　　夏天的日头太长，孩子们要玩到撒黑才能回来，等收拾好了，空气中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他比较独立，也愿意尽量多的分摊家里的事情，只要是他在家里，能不让赵曼动手的就尽量自己动手，吃完晚饭，他便坐在门口剥湿核桃。 　　一个，两个，三四个 　　一开始赵曼还不太习惯跟一个不太熟悉，甚至是陌生的男人相处，可人就是这样，会在安逸的环境下逐渐适应，所以现在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热闹的生活，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孩子们会缠着她要好吃的，然后她会绞尽脑汁的学习如何过日子，这是生存的智慧，也明白后世唾手可得的幸福，是在多少人的努力下才能拥有。 　　赵曼说：“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剥。” 　　可她心里还是喜欢看韩景瑜在夕阳底下剥核桃的样子。 　　他的侧脸真好看，带着一种特别的刚毅感，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未有感受到过，如果说韩景瑜是一把钥匙，他打开的那个箱子里面一定有许多惊喜。 　　听她这样讲，韩景瑜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手里头没停。 　　剥过湿核桃的手会脏脏的，女孩子这样手上不好看，而且敲核桃需要巧劲儿，他把手里头的锤子递到她手里，示意她也砸一下，于是赵曼真的砸了一下，结果就是一下子没有砸开，核桃还往旁边滚了过去，她下手太重了。 　　“用手拿着固定好，然后再砸一下。”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赵曼就学着再做一次，手固定好，可是就在锤子砸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虽说这次核桃没有滚开，但是力道太轻没能砸开。 　　于是他不可避免的轻笑了一声，真的没有取笑她的意思。 　　赵 　　曼的脸都红了，倔强的说：“我再来一次。” 　　锤子还是被他拿走，男人粗粝的大手摩擦了一下她的小手，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赵曼说不上来，但是心里头狂跳了一阵，脸上也烧得慌，韩景瑜就在她旁边，气氛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暧昧，她便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居然有些害羞了，看着她这个样子，韩景瑜的嘴角扯了一下。 　　然后锤子落下，核桃顺利的开成两半，韩景瑜从里面取出来了核桃肉，用手轻轻一撵，核桃皮就跟变戏法一样的脱离了白色的核桃仁。 　　她认输了好吧，他做什么总是更厉害一些的。 　　两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剥核桃，也剥了挺久，赵曼本来就吃的够饱了，又被他投喂了很多，小孩子的身体总是比较能吃，就比如说前世读高中那会儿估摸着跟现在差不多的年纪，那会儿她能够吃一整只烧鸡。 　　胃也就跟气球一样，看着好像吃饱了，但是还能塞一点。 　　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吃太多太撑了，看着并不占地方的核桃，吃多了也够腻人的，而且会不会发胖啊，这个年代的人都没有减肥这个概念，微胖还是美呢。 　　赵曼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准备也跟着他出去跑个步什么的，也锻炼锻炼身体。 　　韩景瑜轻笑了一声：“没有关系，不会变胖。” 　　她一直注意自己不要长太胖，生怕把胃给撑大了，所以即便是吃兔子大餐，也只吃到八九分饱，但这下真的吃太饱了，还毫不客气的打了个饱嗝。 　　韩景瑜的笑声就不免出了点声音。 　　赵曼微囧：“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韩景瑜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更好了起来：“好吃吗？” 　　赵曼很夸张的说：“特别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转身进去弄她自己的东西去了，她总是忙忙碌碌，好在家里的事情也不会耗费她太多时间。 　　——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基本上都是放养状态。 　　俏皮起来其实就是个小孩子的模样，韩景瑜的心情因此就更好了，某一处也柔软了起来，把她的话也放在了心上。 　　他虽然没有打过兔子，但是也知道草原上挺多兔子洞，以兔子的繁殖能力，要是战士们停止打 　　兔子，没过多久，兔子洞里面就有好多些兔子，但是战士们都会让兔子养肥一些再打，春季是不会去狩猎的，可现在是秋季。 　　他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弹弓，捡来了石头练习了几下，韩景瑜的枪法不错，可弹弓却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聪明的很，于是杏子树上面剩下来不多的几颗杏子成了某人练习打靶的对象。 　　而吃完了饭才上门的三妮子，正被家里两个小馋鬼形容的兔子炖土豆的味道形容的很神往。 　　小孩嘛，吹牛起来更不愿意打草稿，二娃挤了个鬼脸：“我妈做的兔子炖土豆才好吃，我都吃了三碗饭。” 　　“我才不馋，我们都是朴素的人民群众，不馋兔子肉。”三妮子努力咽了咽口水：“所以你也不用馋我，我是坚决不会被兔子肉给吸引的。” 　　“你就是个小馋鬼，刚在门口你就说闻到了兔子味儿，还不承认！”二娃不知道小姑娘家面皮薄，使劲羞她。 　　于是三妮子就不跟他玩了，大娃就从不会拆她的台，即便是知道她馋嘴，至少不会说出来，便是个孩子，也是爱面子的呢。 　　韩景瑜就在旁边练习用弹弓瞄准，要说寻常孩子们玩的弹弓顶多能打死个鸟，但这种弹弓，十来斤的兔子绝对不在华夏，就在他正准备问问姜营长打兔子的事情的时候，却不料姜营长找上了门。 　　“小韩，趁着天还没黑，要不要去草原上看看，运气好能打到兔子。”姜营长开门见山的说。 　　打野兔都是十几岁的小战士喜欢干的，像韩景瑜早和姜营长早就过来爱打兔子玩的年纪，要不是家里孩子也闹着吃兔子肉，姜营长也不愿意快晚上了出去打兔子。 　　他想着找隔壁韩景瑜一起，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要是他一人馋嘴怕别人说，两人一起就没得讲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韩景瑜在摆弄那把弹弓，估摸着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弹弓的松紧看着都有些旧了，韩景瑜自己还有一把弓，只是箭头比较难打，所以墙上还有一把张力很大的弓。 　　作为男人嘛，姜营长也喜欢这些东西，见到那把弓就爱不释手，夸道：“想不到你家里还有这个东西，要是打獐子或者是狼，弹弓就不够力，晚上我 　　们出去都会带个镰刀什么的，听说草原上这段时间闹狼，牧场都丢了好几头羊了。” 　　“我还没有时间问一下阿里汗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好你说到今天去打兔子，咱们也别惊动别人，去草原上看看去。”韩景瑜眉头一皱，转身进屋拿家伙去了。 　　这事儿韩景瑜也知道，牧场已经到武装部报了案，据说是羊丢了，怀疑是有狼，可狼一般是成群结队的出来，会避开人多的地方，不是饿得着急了，不会去牧场那种有军人值守的地方去偷羊，即便是，也是单枪匹马的作战。 　　他说完才想起来没有跟韩景瑜说明来意，摸了摸后脑勺道：“我只是试试运气想要来叫你，那咱们今天就可以去？” 　　刚好韩景瑜也惦记着这事儿呢，姜营长这一说，他也点头同意了，顺手把墙上的弓和仅剩下来的几支箭给带上：“刚好这几天没有作案，我估摸着如果是落单的狼，咱两也不怵这畜生，总不能两个大活人让狼给为难住了。” 　　这两人可都是军区有名的硬汉，别说身上带着镰刀了，姜营长年轻时候可是单手跟狼互博过的英雄。 　　结果就是几个孩子们听说是去打兔子，也吵着要去。 　　这下韩景瑜就头疼了，吓唬他们道：“姜叔叔说了草原上可能有狼。” 　　成功把最跃跃欲试的老二给吓到，瞪大了眼睛想了想：“那爸爸你也别去，我不要吃兔子肉了。” 　　他宁愿不吃兔子肉，也别让爸爸给狼叼走了。 　　“你这小子，你爸可没白疼你，我家三妮子也听说有狼，就跟我说爸爸你把狼也抓回来，咱家就能顿顿吃肉了。”姜营长摸摸脑袋，韩家的小子都知道心疼爸爸。 　　韩景瑜停下来，夸了夸自家儿子：“这小子有良心。” 　　可不是，原著里面这三个儿子可没有白养，多少年以后都成为韩景瑜大大的助力了呢。 　　“姜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赵曼刚进门就看见姜营长来家串门子，可真是稀奇，两家住着这么近，还真少见姜营长来家，男人嘛总归没有女人那么八卦，自从隔壁来了个赵曼，姜营长就很少往人家里跑。 　　她还看见了韩景瑜手里头拿着的弓箭，吓了一跳道：“你这又是要去做什 　　么？” 　　她只是开个玩笑，他这要干嘛？ 　　眼神里面充满了好奇，韩景瑜是带枪的，这弓箭他还从没有拿过，之前她还以为这就是个凹人设的摆设而已。 　　敢情真能用啊？ 　　“我跟姜大哥去草原上看看有没有兔子，要是真能逮到兔子，凑几个可以给你做围脖手套，咱们这里的冬天冷，要是没有那些家伙你可出不了门。”韩景瑜笑着说。 　　“可是草原上不是有狼？” 　　“有狼也不怕，狼比我们想象中更怕人，再说现在牧区到处都是人，不会有大量的狼群。” 　　“那你小心一点。”赵曼知道男人有主意也拦不住他。 　　“弟妹，放心好了，有我带路保准丢不了。”姜营长打趣道。 　　赵曼闹了个大红脸。 　　打着陪着韩景瑜去巡逻的幌子，姜营长也跟着一起去草原上看看，两男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 　　赵曼倒是觉得韩景瑜不在家的时候更正常一些，家里的晚饭吃的早，现在还不到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韩景瑜没准十点钟才会回来。 　　她手里头没有停，准备把手里头的那几个书包给缝好，过几天孩子们就有书包可以用了，再也不用羡慕三妮子三姐妹轮流用着的那个军绿色的挎包。 　　到了天擦黑估计九点半左右，孩子们总算是愿意回来了，赵曼叮嘱几个孩子洗澡的洗澡，洗衣服的洗衣服，她自己早就收拾好出去搓一把衣服，但是先准备了一个盆子给三娃洗澡。 　　三娃才三岁多，不拘男女的年纪，被妈妈抱着脱光光了就跟个小芋头似的，那双大眼睛又圆又漂亮，肉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抓住妈妈，赵曼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孩子。 　　小孩特别喜欢玩水，光着身子在脚盆里面掐着小手玩水，一捧一捧的往身上浇，起先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后来就试探性的往赵曼身上浇。 　　她身上沾到了水，自然把脸都拉了下来：“我生气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妈妈。”他突然叫了一声。 　　这可是三娃第一次叫妈妈呢！ 　　哟呵，赵曼乐了，这回是真的叫她啊，她开心的又让三娃再叫一声。 　　本来也没有什么指望，因为三娃叫人完全看兴趣，结果他又 　　叫了一声：“妈妈。” 　　赵曼就乐了：“再来一声。” 　　谁知道这孩子还真会叫：“妈妈！” 　　洗完了孩子，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没有电器的时代，原本以为生活会很无聊，可没有想到的是，一天到晚充实的跟什么似的，等忙完天都黑了好久了。 　　没有手表，没有闹钟，脱离了一切现代化的生活，以前无聊发呆躺着刷朋友圈跟抖音的日子就跟一场梦似的。 　　最后发现，离自从没有手机可以刷，生活开始变得更充实了起来，每天家里都有不同的事情要应付，等忙完到晚上十点，身体跟精神双重很累，再也没有失眠的烦恼。 　　以前一个月工资上万，却从来存不到钱，可现在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超有成就感。 　　仰天长叹啊，天，难道我赵曼是个自虐型人格？ 　　安顿好孩子们都睡着了，韩景瑜还是没有回来，她不胡思乱想了起来。 第34章 　　没有手表, 没有手机，都不知道现在几点钟，赵曼心里藏着事儿就睡不着, 就着微弱的灯光，她掏出一本高中课本来看, 看了很久都心绪不宁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 晚上少做针线少看书。” 　　听见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赵曼抬眼一瞧, 看见拎着两只兔子的韩景瑜，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兔子！”她惊讶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有一顿兔子肉没有吃完呢, 没想到又来了两只兔子。 　　没有叫他的名字, 直接叫兔子，韩景瑜心情不是很愉快。 　　“这几天都有兔子吃了。”韩景瑜微微一笑：“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跟姜大哥说好了，有空我两就去草原上打兔子，咱家也可以改善伙食。” 　　既然她喜欢吃, 就算是麻烦他也愿意去，家里的食物倒不是不宽裕，比起村里的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自然是这样, 本来以为打兔子就是个传说，没想到真有兔子打的赵曼： 　　可韩景瑜的脸色却不像想象中那般轻松, 反而带着几分凝重。 　　“你这是怎么了？”赵曼转身进屋, 准备把兔子放回去，看见韩景瑜脸色异常便问了一嘴。 　　“别说了。”韩景瑜喝了口水：“前些日子不是说牧场丢羊了吗，大家都说是狼干的，今天我就跟姜营长去草场那边扫了一圈。” 　　话还没说完, 赵曼已经是吓了一大跳，兔子险些就要掉地上：“韩景瑜，真有狼？” 　　看过很多小说的她知道狼是成群成群活动的，真碰到了这人还有命回来？ 　　“呵，兔子肉你不是高高兴兴的接了？”韩景瑜刺她：“有狼我还能回来？” 　　“不是我看不起你”赵曼没说前世看的小说里面，狼都是一群群的出没，能把人撕成碎片，韩景瑜再牛也是个技术兵，又不是武状元。 　　“可这事儿不是这样，草原上要有狼啊，怎么就没有听到有人受伤，丢的是羊，这事儿有点蹊跷，这几天我们都要去草原上扫一扫，抓一抓着偷羊的贼。”韩景瑜说。 　　“你说是人干的？”赵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你猜？”韩景瑜说：“这事儿我跟姜营长还没往上报，你可别在 　　外面说，等有了端倪我们再往上报上去。” 　　第二天，孩子们跟韩景瑜起了个大早，六点跑出去出操，赵曼习惯了要至少睡到七点，他们在外面整队集合都不影响她的好睡眠。 　　等孩子们醒来，她才从美梦中醒来。 　　才七点，这个时间点在她以前的逻辑里，完全算不上晚，可孩子们回来开始撒欢，她就睡不了得给他们准备早饭。 　　“小赵阿姨，你说你一个年轻的同志，怎么睡到了日上三竿都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臊不臊呢你。”说这话的是二娃，这孩子最是活泼好动，被韩景瑜拉出去操练了一个小时还生龙活虎的。 　　而三娃也早早就起来了，小孩最安静，就在旁边乖乖的玩玩手手等着她醒来。 　　拜托是你们的作息不正常好吗，赵曼翻了个白眼儿给他，打着呵欠问韩景瑜：“几点？” 　　家里就韩景瑜有个手表，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就等着村里的大喇叭响，开始放东方红就是要起床，到了上工的时间就听见大队长方满仓在大喇叭里面疯狂的呐喊，等到了中午和下午上下工的时候，也会有人在喇叭里面喊，现到了这个地方，一下子还习惯不过来。 　　天热，在外面跑了一圈还是有些汗臭味的，为了不影响一整天的好心情，韩景瑜刚冲了个凉，拿着赵曼买来的新毛巾擦着头发，心说难怪赵干事说家里有个女人好，以前他的毛巾用了不知道多久才换一次，家里有个女人果然要讲究很多，新毛巾还是很好用。 　　好家伙，他可是真帅，在这个没有美颜相机没有男团也没有爱豆的年代，像韩景瑜这样鲜活气质的帅哥实在是最美好的风景线。 　　注意到他飘过来的眼神，赵曼心虚的把脸撇开。 　　他留意到赵曼是没有手表的，去房间看了一眼时间，把手表递给她：“你先用着，等我弄到了票再给你买一块。” 　　手表可是稀罕物件，没有那么容易弄到，赵曼只当他一说。 　　但定睛看到他这块表，她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这可是六十年代出厂的劳力士机械表！ 　　这个年代进口货可真是稀奇东西，别说进口说，就连国产的梅花手表，也是稀罕的紧的东西呢！ 　　前世公司老板就 　　有个收集古董表的癖好，其中最遗憾的有几款未曾收集到的经典款，其中一个就是韩景瑜轻描淡写的递过来的这块。 　　真是土豪气息满满当当啊。 　　这个人他怎么弄到这种洋气的东西的。 　　竟然也不怕她弄丢，也不怕她拿着跑路，就这样大喇喇的给了她，到底是不识货还是真的视金钱为粪土。 　　韩景瑜看她对着手表发呆，忍不住凑了过去。 　　他身上还有不太明显的香皂的味道，身上还带着从冷水里面捞出来的热气，从没有让一个男人靠这么近，赵曼紧张的动弹都不能。 　　他在干嘛？ 　　“手表你见过没有，会看吗，不应该啊，你家里应该是工人家庭，见过手表吧。” 　　那一瞬间赵曼怀疑这人压根就不认识劳力士什么的，手心攥紧了他给的手表，紧张兮兮的说：“给我这个干什么？” 　　无辜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心里头却又似春光般明媚，心里头像是被一阵风轻轻撩拨了一下。 　　因为胆大，她敢一个人跑到这种陌生的地方来，一路上经历了如唐僧西天取经一般的艰辛，总算是到了这里，但其实她一颗心还未曾完全放下来。 　　这个男人虽然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是他未婚妻，也是他母亲亲自定下来的这桩亲事，可从某种意义上行来说他们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要做到互相信任确实很难，但他确实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韩景瑜也没有多想，单位有块时钟是可以看时间的，而她在家里要是没有手表就很不方便，做饭总要掐个点吧，接孩子也需要看时间吧，手表的实用意义很大的，见他这样问，干脆一把将手表抢了回来，本来就是逗她玩，却不料她急了，一双眼睛渴求的看着她，似有水波氤氲。 　　而韩景瑜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是有片刻的踟蹰。 　　狡黠而又明媚，像一只被人驯化过的小狐狸似的。 　　他轻咳一声，把手表又放回她手心里头：“你在家可能用得着，我跟新区的校长说了你的事情，他答应去跟上面申请一下考试的事，最近这段时间你也不用接孩子们了，手里头的事情也少做一些，如果有需要我辅导你的地方，就尽管跟我说。” 　　而赵曼还 　　没做出反应来，那块手表就放在她掌心中，还带着陌生的温度。 　　她现在心情很好。 　　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在知道原主只是一个小学毕业文凭以后，他一个大学生并没有瞧不起她，反而帮她去争取读书跟进修的机会。 　　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早上依旧是就着昨天的大骨汤煮出来的面条，这面条的味道比以前吃的白水面好了不知道多少，二娃跟韩景瑜讲起昨天去拉土豆的趣事，韩景瑜就锁紧了眉头。 　　“以后少跟她打交道，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他说。 　　赵曼点点头，他是一个值得人去信赖的人，他讲的话她都会听的。 　　可这么能吃，赵曼又要心疼起粮食来，虽说一个月的供应量有五十斤，但一家五口的吃，摊到人头上就只有十斤，虽说土豆可以做成土豆粉，可真不能靠这两样过日子，从空间里面取出来太多东西，身边的人肯定会生疑的。 　　端着饭碗吃起饭，赵曼就开始操心起粮食的事儿来了。 　　“大娃，好吃吗？”家里没有吃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饭的时候几个人也会说会子话。 　　“嗯。”大娃点点头。 　　他跟二娃以前都没有吃过土豆，他们以前待过的地方是种红薯的，这跟桃花村差不多，收红薯的季节就用新鲜红薯当主粮，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吃红薯，七十年代的红薯可不是现在一烤就流油的蜜薯，而是白色的粉薯，一口咬多了吞下去都噎脖子，关键是这种红薯吃多了还烧心。 　　但土豆不一样，土豆的味道粉粉的，还有点甘甜，加进肉汤里面煮，便有骨头的肉香味，跟骨油熬出来的味道。 　　赵曼开始敲黑板：“吃完就要干活，你们新爸爸要上班很忙他都坚持自己洗衣服，你们也要坚持下来干活的好习惯。” 　　“可别人家都是妈妈干的。”小童工们最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甚至连干活都想赖掉了。 　　韩景瑜拧眉，看着他这个便宜儿子，但他更想知道赵曼会如何应对。 　　“噗嗤”，赵曼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我不是你亲妈，要是你亲妈在可能会惯着你，我只是后妈，你也可以叫我新妈妈。” 　　人啊人，都是惯出来的呗，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谨小慎微的，互相用触角试探着，可真等到熟悉了呀，就开始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 　　很遗憾，赵曼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线。 　　孩子们管韩景瑜叫新爸爸，管她叫新妈妈。 　　大娃二娃说不过她，瞧着爸爸。 　　“你们妈妈很辛苦，而且你们不是小孩子了。”韩景瑜说：“咱们家里最民主了，除了意见民主，干活也要民主，我呢负责整个家里的吃吃喝喝，以后改善伙食的事情就在我身上了。” 　　这个，赵曼再同意也不过了，狂点头：“爸爸说的很对啊。” 　　他熟练的把兔子皮给剥了下来，处理好以后风干挂着，兔子肉交给了她：“弄好，明天咱们还吃兔子。” 　　嗤，这男人是吃上瘾了。 　　不过这天气啊，也不能吹干了放只能吃了，话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还真没有放开了吃肉呢。 　　赵曼有些不屑的鄙视了他一眼：“韩景瑜同志，那你要多赚点钱才行。” 　　韩景瑜看了一眼赵曼：“不是你说的嘛，咱们家这三个娃要多吃点骨头汤，补充钙质，我只是为孩子们的身体着想。” 　　瞧瞧这男人，还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你想吃就自己吃呗，还非要拿个孩子做幌子。 　　算了，不与他计较，可赵曼悄悄的翘起来嘴角，内心有几分小愉悦。 　　几个孩子虽然很皮，但是韩景瑜这一路上教得很好，吃完饭以后大娃去洗碗，二娃负责收拾，兄弟两个干起活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家务活都由小童工们干完了，大人们也可以有时间忙一些自己的事情。 第35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孙来娣来家里, 看见赵曼正做着针线活，便饶有兴致的站在她旁边看着。 　　差不多大小的长条裁剪成一般大小，拼接起来, 上头再做一个同色系的罩子，做成一个斜跨的彩虹包, 另外一个由小块的布料拼成足球的形状, 上面也做了一个差不多色系的盖子，这就是足球包, 这样碎布头都可以灵活的用起来也不浪费，还都煞是好看。 　　孙来娣看了好久，才明白她竟然拿碎布头子拼出来这么好看两个包, 赞叹道：“听说你家昨天用兔子肉炖土豆了, 怎么整的，我家孩子说就你家的土豆才能吃，可这包又是怎么回事。” 　　赵曼提起一个来：“好看吗？” 　　孙来娣重重的点头：“好看，真好看，比城里面买的还好看。” 　　城里面买一个布包还要一尺半的布票, 另两块钱，家里一般最多能买一个，全家人轮换着背, 还是小赵有这巧心思，竟然会自己做包, 而且还都不费票。 　　新城基地都是双职工, 除了每年粮本上面的定额，还有基地每年产出的土豆、白菜、西瓜等这些不用花票据都能买到，家里倒不缺吃的。 　　可现在家家户户孩子都那么多，谁家里都没有富裕的布票, 穿衣裳的布都不够，就没人会给孩子们买啥书包了。 　　孙来娣看着赵曼的手艺真是佩服不已：“我要是有这么好的手艺就不遭人埋怨了，我男人就总说我手不巧。” 　　赵曼眨眨眼：“哪能呢，您能带大四个孩子真不容易呢，家里里里外外的要操持，还要去农场做事，咱们这里真的有要去农场做事的定例吗？” 　　“你可别信朱秀英讲的，她是故意磋磨你呢，哪有什么非要去农场干活一说。”孙来娣道： 　　“无非是家里孩子多，我也是农忙才去，平时不去的，不然家里的事情谁做啊，三个孩子有两个还小，谁规定女人一定要干外头的也干家里的，挣钱完了还要鼓捣家里，当女人是牲口呢，这人就是犯贱吗，自己在家里啥活儿也不干，就使唤媳妇，在外头说什么女人要顶半边天，屋里外头都不能闲着，谁家的闲事都要管管，她叫你去农场，你就只说韩景瑜这 　　里不让你去就成。” 　　这也要韩景瑜真不让她去才行啊，这事还要问问他的意见，可赵曼只要想到要去农场摘棉花，顶着大日头干上十几个小时，现在脚都发软。 　　之前孙来娣回去了以后也学着煮了一锅大骨头汤，筒骨里面的骨油慢慢的煮出来以后，还真是香气四溢，汤底发白，她学着赵曼的样子盛出来些可以做煮面的汤底，剩下的往里面倒进去三斤土豆，加进去些盐巴，这样煮了二十分钟后，尝了一口土豆，结果那土豆果真是面面的了。 　　土豆太好吃了吧！ 　　然后又跟赵曼学了红焖，孙来娣本来自己这辈子就没吃过几口肉，以前勉强做熟了孩子们也爱吃，可谁不喜欢更好吃的味道呢。 　　连姜营长这种大男人，也定力不够的说，还是今天的肉才够好吃。 　　夹了一块土豆试了，比大骨头炖的土豆更好吃，更有肉味！ 　　到了晚上孩子们一走进院子就是一阵欢呼，大妮子到底懂事了，没好意思奔着灶台上去，可是最小的三妮子早就忍不住了，一进屋就问她妈：“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肉吃。” 　　姜营长也跟着孩子们走进来，进了院子就闻到了肉味，搓了搓手有些激动的道：“昨天爸爸跟隔壁家韩叔叔打了兔子，我猜到今天准煮肉了。” 　　他昨天就听韩景瑜绘声绘色的说自家是用兔子炖的土豆，今天就吃到嘴里了，心里美滋滋的，看样子得让她没事跟隔壁家的多来往来往。 　　不怪姜营长鼻子好，这年头谁不是长着狗鼻子。 　　一个月发一次票，带上孩子们的份额一共是一斤六两肉票，这点肉放在五口之家可真不够看，月头吃上一顿，月中再吃上一顿，每月有半个月都见不着荤腥，所以孩子们盼啊盼啊的，就是盼着能够到了冬至能分羊。 　　部队家属区还有个笑话，有一家人盼着羊肉不知道判了多久，等到冬至前一天分了羊肉，就早早的炖出来一大锅，准备第二天吃。 　　北方嘛，冬天嘛，炖出来耐放，一次连带着萝卜炖了好大一锅，等媳妇们炖好了肉，就不断有孩子来“试味”，这会儿说羊肉的火候还不够，得再炖炖，再一会儿又举得还不够，还要炖炖，这不断有 　　人来试味道，等到了第二天这家人的妈妈揭开锅盖一看，好家伙，一大锅的羊肉哪去了。 　　媳妇们哭天喊地的要抓贼，最后还是这家人老人孩子一起来认错，说是试着试着瘾上来了，干脆端着锅子吃完了。 　　这会儿就这么穷，别说羊肉平常吃不到，平常炒菜谁家里多放一点油，隔壁就能闻到味道来。 　　孙来娣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男人跟孩子都试过味道了，见到孩子们跟男人都回来了，起身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咱们今天有新菜啊。” 　　姜营长很给她面子：“哟，咱们家还能整出来新菜呢。” 　　这两口子感情特别好，早些年孙来娣的家里人听说这边的农工挣钱多，也不管姑娘愿不愿意就把人丢这里来种地，这孙来娣也是老实，每月的工资按时按点的送回去，有一年就碰上了发大水，没来得及回去，孙来娣的老娘就带着人堵住了她，问她是不是烂了良心，钱怎么都没有拿回去，是不是想藏私。 　　当时还是小战士的姜营长恰好认识孙来娣，也知道她平时干活就很卖力，却不知道她父母竟然这么不通情理，寻常人过来开荒当工人，都是一家大小的一起来，大家一起挣个辛苦钱，报团取暖心里也是个安慰，就这孙来娣的父母，来了以后啥也不问就问钱的事情。 　　他当时就看不过眼帮着孙来娣跟人争执了几句，两人自此就认识了，后来结成革命伴侣，到现在感情还很好。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存在，旁人家里要是生了三个姑娘还没儿子准闹起来，可孙来娣两口子感情非常好，偶尔开开玩笑也不红脸。 　　“哪能呢，你看看是什么？”孙来娣随手拿起锅铲在锅子里面舀了一瓢，从里面捞出来一勺子兔子炖土豆。 　　姜营长：“嗯，闻着就好吃。” 　　上当了！ 　　土豆就不算是什么稀罕食物了，不仅不稀罕还讨厌的紧，收获了土豆的季节部队给每人家里的粮本上面都划了五百到一千斤不等的土豆份额，一般家庭都会顶了天去的买回来，可这土豆也不能放一年，就跟红薯一样，在刚收回来那段时间就得可劲儿吃。 　　再好吃的东西，当主粮吃多了也不好吃了呀，更何 　　况这会儿的人做菜一般就是水煮放盐。 　　“你尝尝。”孙来娣倒是想要得到男人的夸奖，努力的想让他尝一口。 　　可姜营长刚才已经试过一口了，但是当着媳妇儿的面不好驳她面子，尝了一口说道：“真好吃，吃完下回我还找小韩去打，现在快入秋了，兔子也开始贴秋膘，可到了冬天兔子也开始没吃的身上不肥，所以咱们家也学学人家，把兔子晾干，等明年没肉吃的时候，拿出来解馋，我听人家说他们南方人会做腊鱼腊肉，到了冬天咱们也跟着学着做一点。” 　　姜营长已经默认赵曼是个厨艺高手，以前没有做过的腊鱼腊肉，她肯定知道咋整。 　　没有办法，这年头能吃饱就是福气，谁也不会那么欠扁跟人吐槽我天天吃土豆吃的简直反胃。 　　倒不是土豆不好吃，就是这种糙粮，没有加油水进来，到了胃里面可不是烧得慌嘛。 　　孩子们一听说爸爸以后还去打兔子，个个眼睛都亮晶晶的。 　　三妮子跟隔壁家的玩的最好，听赵曼说过羊肉的吃法，比如说稍微熏一下做成腊羊肉了以后，炖萝卜，就比新鲜的羊肉少了许多的膻味。 　　这种做饭也是南方做法，得加上桂皮花椒等多种调和，滋味跟纯少数民族的做法还不大一样。 　　三个孩子不爱吃羊肉，捏着鼻子叫唤着：“羊肉才不好吃，爸爸你今年找人换成猪肉可好？” 　　孙来娣不大会弄，她做羊肉的手艺，还是跟哈萨克人学的，清水煮了以后捞出来，能吃的人就觉得贼香，不能吃的人捏着鼻子能跑好远。 　　当然姜营长是觉得挺好吃的，但他家三个宝贝姑娘可吃不了。 　　姜营长笑笑：“到时候让你妈找隔壁家小赵问问，这姑娘心思活络，以后你多跟她学着点来。” 　　这已经不是姜家第一次公然夸小赵通知了，孙来娣撇撇嘴：“就知道小赵同志好呗，你们四个都喜欢小赵。” 　　“可没有。”三妮子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我们还是第一喜欢妈妈” 　　接着往她爸背上一趴，撒娇说道：“我倒想说土豆有什么好吃的，昨天大娃二娃在外面吹牛说他们妈妈做的土豆有多好吃，我可是不信的。” 　　昨天几个孩子都显摆了，二娃最 　　不甘示弱，他说他新妈妈能煮出来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条，跟世界上最好吃的土豆。 　　这么大的孩子很有好胜心，三妮子心知她妈做的饭菜也就是吃不死人的那种程度，可也不甘示弱跟二娃争了个面红耳赤。 　　姜营长就用筷子夹了一块丢她嘴里，三妮子长大了嘴巴跟小鸟儿一样接住了，马上就睁大了眼睛：“真好吃！” 　　要是土豆天天都这么好吃，她也可以去学校吹牛，说她妈能做出来世界上最好吃的土豆。 　　姜营长把碗放下，背着女儿站起来，感慨道：“昨儿我闻到隔壁的味道还在想，小韩带着三个孩子，要是家里还来了一个不会过日子的，以后这日子估计就难捱了，就朱大姐家里那姑娘那样，真不像是能过日子的。” 　　孙来娣：“怎么会，小赵不知道有多好，你看看其他人知道这个法子就没人会告诉别人吧，小赵倒大大方方的跟我讲了，还说没啥，有什么好法子也不能独享不是。” 　　姜营长点头：“本来我以为韩景瑜家里硬塞了个女人过来，家里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谁知道早上我问他，他竟然没啥反应还笑了笑，我当时就奇怪了，运气好碰上个会过日子的就好好过吧，这年头哪有什么多想呢，想想五几年穷的时候，那会儿我就想吃口囫囵东西都没有呢，现在人过的好了，有土豆番薯吃，还想吃细粮，三妮子你知道你爹以前都啃过树皮，还吃过” 　　边说着，边切碎了小葱，把葱花撒在盛出来的土豆里面，热气跟葱花进行了化学反应，释放出一种迷人的香味，姜营长摸摸肚子感觉是真的饿了。 　　她可没有赵曼吃的讲究和精细，土豆就是主食了。 　　同样闻着味道的不仅有韩家人，姜家人，还有刚刚从农场回来的朱秀英。 　　最近真是晦气死了，家里的红烧肉让赵曼带着一帮孩子出去吃光了以后，院子也让她给修好了，好啊隔壁两家的现在都在吃肉了，回头她要看看，他们是上哪里整来的肉，这新区还有哪个地方有肉吃，是她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恶狠狠的踢了一脚韩家的门。 　　“踢我家门干啥呢。”大娃眼睛最尖，隔好远就看见朱秀英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你 　　是不是想上我家偷东西。” 　　“是啊，你总站我家门开口瞧。”二娃挺身而出：“不是什么好人。” 　　朱秀英恨恨的：“谁要偷你家东西，谁看得上你家东西，呸。” 　　大娃：“胡说，你们家就摘了我们家的杏子。” 　　二娃：“还在我家墙上凿了狗洞。” 　　大娃：“还鬼鬼祟祟的偷瞧，小心我去武装部举报你。” 　　二娃：“让我爸爸来抓你。” 　　到底是双胞胎，骂起人来也是配合的很好，把听墙角的朱秀英给气得个仰倒，“呸”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远处刚回到家的大娃二娃他们跟着赵曼回到了家，还是昨天那股子香香的味道，三娃黑黝黝的眼睛露出欢喜来，二娃蹭一下就到了厨房：“又是土豆，我太爱土豆了。” 　　今天还是吃土豆，还是吃兔子，不过兔子肉比昨天要多多了。 　　另外还炖了一锅淮山汤。 　　大娃虽然嘴上没说，可是眼睛里面都是欢喜。 　　赵曼让孩子们洗完手，开始叫大娃二娃帮忙盛饭，今天吃米饭，外加筒骨淮山汤，给韩景瑜留了一小碗米饭和一大锅汤以后，开始给孩子们装饭。 　　二娃没有见到心目中的土豆，未免失望：“这白白的又是什么？” 　　“淮山补气，咱们今天吃淮山，另外还有炒鸡蛋。”天天吃土豆怎么行，赵曼才不会像这里的人一样，吃三个月土豆，又接着吃三个月的萝卜白菜，要是这样吃下去她没准能得厌食症，孩子们需要营养均衡，即便是现在种菜很不方便，她也会尽可能的更换食谱。 　　赵曼掀开锅盖，里面黄澄澄的炒鸡蛋出现在大家面前，香喷喷的鸡蛋融合了菜油的醇厚，一阵阵的往鼻腔里面钻。 　　鸡蛋是菜油炒的，赵曼从城里面买回来的五斤菜油让她藏起来了，平常留着慢慢用，这韭菜鸡蛋最费油，她算是下了老本做了个鸡蛋给孩子们吃。 　　平常孩子们哪有机会吃这种鸡蛋啊，现在人吃饭都是简单为主，保证孩子们不拉肚子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炒鸡蛋估计这几个孩子这辈子都没见识过。 　　二娃刚觉得有些失望，但见到了鸡蛋未免喜出望外：“小赵阿姨你真是最好的妈妈！” 　　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尝了尝： 　　“果然是最好的妈妈做的菜，真的超级好吃的。” 　　呵呵，现在就是最好的妈妈了，刚才还露出那么失望的表情出来了呢。 　　这孩子馋劲儿一上来，筷子就跟跳舞似的往上面戳，可他又是个孝顺的，见到新妈妈并不吃鸡蛋，便给她夹了一筷子：“你自己做的怎么不吃？” 　　赵曼：“我不喜欢吃鸡蛋。”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子，睁大了一双眼睛吃惊的看着赵曼：“油汪汪的炒鸡蛋跟你有仇吗，为什么不喜欢吃鸡蛋。” 　　没心没肺的。 第36章 　　忙活了小半个月, 三个小书包终于竣工了。 　　吃完了饭，赵曼把自己做的书包拿给孩子们看，一个彩虹包, 一个足球包，大娃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彩虹包, 二娃相中了足球包, 而最小的三娃的书包是碎布头拼成的一个狗狗的头像，上面盖下来的布料, 则选了个红色的，做成了狗狗舌头的形状。 　　二娃对那个彩色的足球书包爱不释手，拿着就不想放下, 在身上试了很久还是不肯拿下来, 最后忐忑的问赵曼：“这个书包真的可以给我背出去吗？” 　　小孩子都喜欢炫耀，尤其是大娃二娃这样新来的，在孩子们中间总要树立起个威信，比如谁谁家里有个什么新玩意儿，总要拿出去显摆一下。 　　赵曼点点头：“晚上出去玩要带上弟弟, 我还有事，如果有人问你们书包在哪里买的，就说是小赵阿姨自己做的, 明白吗？”小孩子带出去是个很好的展示空间，就拿三个孩子平常补的衣服来说, 穿出去谁不说好看。 　　渐渐来找她补衣服的也就多了。 　　二娃狠狠的点头, 跑过去逗三娃：“小老三，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了，现在三娃有个新外号，叫小老三, 小家伙是这一区最萌的孩子，谁家孩子见到都想撸一把。 　　三娃安静的靠在赵曼旁边，小短腿晃呀晃呀，漂亮的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书包，最后又看了看哥哥，然后点点头。 　　他的新妈妈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事儿得好好显摆一下，省得姚红兵跟姚红旗两兄弟总是挤兑他们是后妈养的。 　　于是这两个小兄弟带着小老三一起出去玩，而赵曼留在屋子里面继续做她的书包。 　　趁着日头，她还想多做出来一些，到时候偷偷拿出去跟人换东西，或者是卖钱，这一大包碎布头，做出几十个肯定没问题。 　　但很快的，就听见外面有孩子哭的声音。 　　刚开始赵曼还没留意，等哭声越来越响，才反应过来是三娃。 　　“不好，有人欺负老娘儿子。”赵曼嘀咕了一声。 　　等她丢了手里头的东西跑出去，就看见两个胖乎乎的孩子，抓着大娃二娃往地上揍，旁边还站着朱秀英，正帮着孩子们的忙使劲 　　打大娃二娃。 　　三娃跟着两个哥哥出去玩，见到哥哥被打，可不是急了吗，就在旁边哇哇大哭。 　　三妮子在旁边帮忙，但是她人小，根本帮不上啥忙。 　　这个时候家属区外面没啥人，大人都在家里忙活着，小孩子四处疯，要不是三娃哭家里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打到头破血流不肯叫大人的。 　　赵曼见状，跑过来就拉开朱秀英，拉开了嗓门叫道：“小孩子打架你不拉架就算了，干嘛跟着孩子打，有你这样当大人的吗？” 　　像朱秀英这样从小就干力气活的，手上有一股子狠劲儿，别说她拿着棍子打人家孩子了，就是空手劈一巴掌，一般人都受不了，偏这个婆娘臭不要脸，三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纵使是个打遍新区无敌手的朱秀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背后来一手，一棍子没收住冷不丁的打她自己孙子姚红旗屁股上去了。 　　姚红旗本来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霸王，在家在外从没吃过亏的，被人揍了一棍子，立马在地上打滚，鬼哭狼嚎起来：“哎哟，要死人了要死人了，要打死人了。” 　　跟唱大戏似的就往外面口吐白沫。 　　赵曼觉得好笑，翻了个白眼儿，孩子自然天生不会这些，教坏孩子的都是家里头大人，这必然也是朱红英的手笔，平常满地打滚惯了的。 　　偏偏啊，今天揍你的不是别人，是你亲奶呢。 　　姚红旗碰瓷撞错了对象，把朱红英给气的半死，这回是真的气得抽了自己孙子一棍子，骂骂咧咧的道：“还不快给我死起来。” 　　“奶，不是你跟我说的被人揍了要这样的吗，她还没有拿面粉拿鸡蛋给咱赔礼我就不起来，这也是你说的啊。”孩子还是孩子，心里藏不住话，估计这孩子还有点傻，家里大人交代的这一套路，都在人跟前交代了呢。 　　听姚红旗说完，旁边的人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三娃的哭声，这会儿已经有人出来了，大部分人还是部队家属，不怕朱秀英。 　　有人就喊道：“朱场长，你就是这样在家教你自己孩子的啊，难怪我看你家红旗身子骨这么不好，动不动就滚地上吐白沫呢。” 　　还有人是曾被他们一家讹过的，啐了一口道：“臭不要脸， 　　家里那么肥的油水了还要指使着孩子干那些缺德事儿，活该没人找他们玩。” 　　谁都见过他们家这幅嘴脸，倒也不稀奇，众人就当是看个热闹，于是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朱秀英一向是护短的，经常帮着自己孙子干架，到从没觉得自己不对过，今天乍一下的被个小姑娘给教训了，心里当然不服气了，扬着三角眼：“咋地，打了又咋地，家属区哪个孩子我没教训过，不听话就该揍就该打。” 　　姚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个个都比大娃二娃要大，而且胖乎乎的，看上去个子也要魁梧一些，平常在这一代横行霸道就像个小霸王一样了，今天他奶在家，更是无所顾忌。 　　而朱秀英也是个不会教孩子的，一般大人怎么可能同个孩子计较，她就不走寻常路，她孙子要欺负更小的孩子的时候，她总会不分是非对错的帮忙，而且手里还是带着棍子，有时候还会拿着镰刀出来吓孩子。 　　这一带不少人算是怕了她，本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心态，倒很少有人会跟她计较，但眼下也没有孩子敢跟姚家的孩子们玩。 　　这两孩子欺负不到别人家的孩子，就找大娃二娃玩，偏大娃二娃也是不服输的，一言不合就开打。 　　见家里大人来啦，二娃也多了几分底气，拉开了嗓子叫嚷着：“小赵阿姨，刚姚红兵要抢我包，我不肯给才打起来的，这回不是我惹事。” 　　三个孩子刚才一跑出来，就碰到了姚家这两孩子，这两孩子在这一带名声不太好，爱打假但家里大人又特别护短，大娃二娃就不太想跟他两玩，谁知道姚家的是你不惹他，可他们会来惹你啊。 　　尤其是姚红旗，家里他最小，自小就是小霸王，看见三娃的狗狗包，就非要三娃给他，这三娃肯定不肯，一下子就哭了，大娃二娃又是护着弟弟的，很快就干了起来。 　　这事儿旁边的三妮子看的清楚，她本来也不喜欢姚家那两个，现在也帮着两兄弟的忙，但她一个姑娘，三娃叫她站边上去看热闹就好。 　　“野孩子野孩子，你是你爸带回来的野孩子，你妈是个野女人，臭不要脸的。”姚红兵都九岁了，又胖，本身身高体重都是优势，这样的 　　孩子还动不动爱打假，因为他奶厉害，打不赢他奶还会帮忙，所以他就没怕过谁。 　　大娃本来被人拉开了的，刚站起来，见姚红兵嘴巴不把门的乱骂人急红了眼，他最喜欢自己妈妈了，冲过去就推了姚红兵一把：“臭不要脸的骂谁呢！” 　　姚红兵：“臭不要脸的骂你。” 　　三妮子几姐妹在旁边瞧着热闹吗，这会儿也笑着跳起来：“果然是臭不要脸的，打架还要大人小孩的齐上阵，不要脸不要脸。” 　　在吵架和干架这方面朱秀英是从不让自己家里人吃亏的，见三妮子开口揶揄她孙子，冲过来就扇了三妮子一耳光。 　　三妮子也是模范家庭出生，家里头从不闹这出，大小泼妇撒泼她当看戏也看过，可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人打人也是头一遭，她爹也大大小小是个军官呢，又是家里头最小的，平常哪里受过这委屈，可怜这孩子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楞在那处连哭都不会了。 　　而这会儿孙来娣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见大人不在朱秀英可不是越发嚣张。 　　而这朱秀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左右开弓，一耳光接着一耳光的来。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要你今天死个明白，谁敢这样跟我家孩子说话，下回我还打她，你家大人不会教孩子，我帮她教，小娼妇小娼妇小娼妇！” 　　“哇——”三妮子终于反应过来，哇哇大哭起来：“妈，有人打我，有人打我。” 　　朱秀英尤不解恨，手上还没停一巴掌又抽了过去：“让你嘴巴不干净，让你敢骂人，不要脸的小娼妇生孩子没屁眼，出门被车撞死，喝凉水被呛死，走路被雷劈死，全家不得好死！” 　　这孩子才七岁不到，小脸蛋嫩的，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大人的巴掌啊，才短短半分钟不到，三妮子的脸都被抽肿了。 　　这情况两辈子也没见过啊，赵曼当时就呆了，谁料到跟朱秀英两大人对着干，这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去打路人甲，好你个朱秀英，我算是看透了你这是欺软怕硬的怂货，别看她个子小，但把狗逼急了都会跳墙，把人逼急了还会打人呢。 　　当时就怒火上心头，随手抄起刚才朱秀英丢地上的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要你打胡 　　乱打别人家孩子。” 　　“又没打你家孩子，管得着么你。” 　　“巧了，管天管地管空气，我住海边的管得宽，我啥都爱管！” 　　当时就热闹了，大娃二娃觉得新妈妈是帮他们被欺负了，一个个冲过来就要推朱秀英，而朱秀英则是跟杀猪一样的鬼哭狼嚎：“杀人了杀人了，这个乡下来的臭婆娘要杀人了，这里有个杀人犯赶紧给抓起来啊，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紧接着姚红兵跟姚红旗过来助阵。 　　很快孙来娣也来了，见姑娘的脸都被朱秀英给闪肿了，扑过来就要跟她拼命，本来正在主战场的赵曼被k下了擂台，现在成了候补队员。 　　本来以为朱秀英这样的泼妇有一种不屈不挠的气质，谁知道让孙来娣的铁掌拍了几巴掌，一头就撞在了墙上，立马就成了个怂货，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诉说自己对新区的贡献和冤屈，又说赵曼跟孙来娣又是如何如何以多欺少，年纪轻轻欺负她一个老年人。 　　那样子跟个老乞丐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是见过她刚才耍横那样的啊，就绝不会认为她是个可怜人。 　　孙来娣本来就不是爱惹事儿的人，今天不是有人打了她三妮子，她也不会跟头疯驴子一样冲出来，如今看着朱秀英的样子，真是又恨又气，可她嘴巴不利索，碰到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曼嘿嘿一笑，冲着众人道：“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啊，我们只是想拉开这个疯婆娘让她别打孩子，看看她刚才发狂的样子多吓人啊，要是她得了疯狗病，传染给人了怎么办，至于最后那一下，是她自己撞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正坐在地上哭的朱秀英是第一次被人说成疯狗病，又气又急，就要冲过来咬赵曼，却不料被看热闹的拉住了。 　　疯狗病可是没有药治的。 　　“韩家媳妇，看看她这样子，说不定真是有疯狗病，这要被咬到了可是要传染的。” 　　“真的是疯狗病啊，我说她怎么时不时的抽风呢，总看见她打人呢。” 　　“呸，这会儿知道卖惨了，刚才打人孩子的时候怎么别人也是老弱病残，人家孩子才多大，你多大，孩子们打架你不拉扯就算了，还要加油助阵，丢不丢人 　　啊你。” 　　“你自己不会教孩子，别人帮忙教育一下又怎么了。”朱秀英一听说就来劲了，她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泼妇，干架什么时候怕过谁啊：“我是长辈，我教训小孩是应该的。” 　　“你要不要脸啊你，我家三妮子才多大，讲一句话你就把人打成这样，你个缺德的老婆娘。” 　　见过泼妇，可赵曼也没怕过这种人，要阴的她可以，要硬的她也可以。 　　赵曼才不吃这个暗亏：“好，大娃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这事今天说不完，就去派出所评评理，我就不信今天没人能讲清楚这个道理，我不管你打谁，但凡让我见到一次你打孩子，我就一棍子敲回去，我这个叫自卫不犯法，至于我会不会打死人我就不知道了，你刚才那样子凶神恶煞的打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杀人，而我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们才打人的，要是没轻没重，伤到了您，或者弄成了残废以后动不了，这我可不负责。” 　　干不过赵曼，讲道理也讲不过她，朱秀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黄天：“天啦，这个死没有良心的小贱人，就该把她抓起来，这种小贱人就应该关起来。” 　　没人搭理她，大家都当看人唱大戏，就是个笑话。 　　这地儿的人跟桃花村那里的人一样，都是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说啊，还是泼妇最占理。 　　朱秀英这么横，还不是因为没碰到过比她还横的，今天半路杀出来个陈咬金，就够她头疼的了，偏生还是个读过书的陈咬金，她嘴里说出来的什么“自卫不犯法”之类的，她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且不说这些，就刚才这泼妇冲过来那样儿，就够吓人的了，要是还有下一次 　　只要想想，朱秀英就浑身上下起哆嗦。 　　更何况她还怕去派出所，要是去了派出所，肯定瞒不了她弟，要是朱主任知道了，绝对不会护这个短的。 　　就在这天晚上，赵曼心情大好的给三个孩子开了个小灶，一人给了一颗大白兔糖压压惊。 　　一方面隔壁的屋里，战无不胜的朱秀英鬼哭狼嗷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的传了过来，就跟乐队似的还带着节奏的哼哼呢。 　　赵曼哼着小曲儿在想，咿呀咿呀哟，这伴奏可真动听啊！ 第37章 　　三个孩子这会儿安静下来了, 赵曼把孩子们关在屋子里面，给布置了今天的作业，今天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 　　单一个“韩”字，比划就让人很头疼, 二娃捧着脑袋哇哇大叫：“天啦, 我怎么不姓一个简单一点的姓, 比如说姓一就很好。” 　　他现在连握笔都握不好, 更别提鞋子了，写出来总是歪歪扭扭的，没有大娃写的那么规整。 　　两个孩子虽然是一个娘胎肚子里面出生，生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连长相也差不多, 但性格如此迥异的孩子还是少见, 大娃就很嫩沉得住气，而二娃浮躁的不堪一击, 刚才打架就是他一下子被点燃跳了起来，大娃才帮忙的。 　　二娃看着狡猾, 心眼儿没有大娃多,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看着手上的压印若有所思，刚才混乱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看到这一口, 他现在真有想哭的冲动：“那个疯婆娘真的有疯狗病？” 　　大娃白了他一眼：“傻蛋。” 　　说他傻还真傻上了，有疯狗病这种话明明是骂人的啊。 　　“我听人说疯狗病就是像她这样, 动不动就要咬人打人的，那些老娘们打起架来可真疯，啥时候咬咱一口咱就死翘翘了, 我还舍不得死了，我才吃了两顿新妈妈煮的好吃的面条，才吃了几天好吃的肉骨头汤，才吃了几顿兔子肉，以后新妈肯定能做出来更好吃的菜，我怕是吃不到了。” 　　二娃很忧伤的看着手上的牙印儿，心说自己要是得了疯狗病，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万一他发起疯来，到时候就把自己往屋子里面一关，可若是关不住怎么办，他怕自己发疯了跟那个疯女人一样，见人就咬，就打人。 　　要是害了家里人咋办呢？ 　　大娃见弟弟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头，也不头疼，这年头的人对学习的热情跟积极性没有那么高，读完个小学会认识几个字就行，像二娃这样的也屡见不鲜。 　　二娃捧着肚子惆怅的说：“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吃完呢，怎么说着说着就饿了呢，哥咱们晚上是不是没吃饱？” 　　他现在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哥哥，决心以后对大娃好一点，以前大娃挺想听他叫一声“哥”，以后他就多叫 　　几声给他听听。 　　万一以后没有机会叫了呢？ 　　大娃有些诧异的看了二娃一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给吓到了，摸了摸二娃的脑袋：“你莫不是有病？” 　　二娃忧伤的扫了哥哥一眼，心说看吧，大娃都看出来我有病！ 　　当然，他的烦恼大娃也有，他是有点搞不懂弟弟的多愁善感到底为啥，不过今天他也很奇怪，比如说今天晚上肚子怎么就饿了呢。 　　大娃嗅了嗅：“我觉得我也有好多好吃的没有吃到。”完全没有get到弟弟的点的大娃，对弟弟的忧伤一无所知。 　　屋内突然传出来咕咚咚的声音，什么极香的味道传了过来，这几个孩子这个年龄，本来就是很馋嘴的，被这香味勾的哇哇大叫。 　　“新妈妈，你又在搞什么好吃的。”二娃猛的冲了出去，就看见赵曼在堂屋里头放了个小炉子，炉子上面有个土钵子，上面咕咚咚的在响，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从里面传了出来，二娃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闻到过。 　　而赵曼呢，蹲在炉子面前，真拿着个瓷勺子在敲钵子里面的鸡蛋壳呢。 　　天啦，我这妈可能是疯了，二娃印象中他妈妈在他小时候也这样，蹲在哪里念念有词的，后来生了个三娃，就是个不会讲话的娃娃，难不成新妈妈也疯了么？ 　　“大娃，你看着我妈，我去找我爸，咱们新妈怕是疯了。”二娃蹭一下跳了起来，妈妈当年的行为在他心目中造成的阴影无数倍大，现在想起来都是人生中最痛恨的片段。 　　“二娃，你给我过来敲鸡蛋，把这个鸡蛋一个个的敲碎，这样味道才能进去。”赵曼白了小伙子一眼，对他无知的发言表示了谅解：“快一点。” 　　咦，这新妈妈好好的在说话，没有发疯的样子，二娃觉得很神奇，他见过人煮白水鸡蛋，可是没有见过人把鸡蛋煮的这么香，还要敲碎，敲碎了蛋液不是流出来了么？ 　　“这是煮鸡蛋，你是不是傻，这鸡蛋里面加了调料，而这鸡蛋是煮熟了的，敲开了以后才能入味，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很香。”大娃有点心痛的看着铁憨憨弟弟，以前在农村住的时候，也见过人家这样煮鸡蛋，只不过没有放调料，也没有这么香而已。 　　那 　　必然是香的啊，料里面加入了桂皮，还有粗茶叶，再加进去一点盐，煮出来不就是茶叶蛋，农村人过年的时候也煮茶叶蛋，但是不似这样会放进去桂皮，就没有这样香浓的味道，二娃狠狠的吸了一口，暂时忘记自己要被疯狗病逼疯的困扰。 　　“还是咱们大娃聪明，这茶叶蛋啊，就是这样煮的，这香香的东西就是桂皮，咱们先敲碎了，煮上一个小时入了味，才好吃。”赵曼手里的勺子被二娃拿了过去，他也学着赵曼的样子用勺子的底部，一个个去敲鸡蛋。 　　还真是神奇，鸡蛋碎了但是蛋液没有流出来。 　　“咦。”二娃说：“现在就很香了，咱们拿一个出来尝尝？” 　　不说别的，鸡蛋就已经够诱人了，这锅汤里面叫桂皮的东西也是神奇，弄得这一锅汤底香得没朋友。 　　就连平常小大人一样擅长管理表情的大娃，都忍不住盯着锅里看，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好奇。 　　紧跟着隔壁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朱秀英刚才哭哭啼啼的声音变成了骂娘：“要吃的，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在外头打架你不行，回家要吃的你倒是在行，没有吃的给我滚远点去，谁家煮的上谁家吃，狗娘养的臭东西，没事晚上煮东西馋别人家孩子，缺德——啊啊啊啊，谁他妈给我往家里丢石头的，给我出来。” 　　赵曼心说我可没有丢石头，你可别骗我。 　　呵，就看不得人家家里煮点好吃的了？ 　　赵曼看了门口一眼，转身进了茅房，然后又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响起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天煞的，谁往我家泼尿呢！” 　　院子里面听到动静的三个孩子并一个大人，都齐齐往声音出现的地方看过去，四个人抿着嘴巴笑呵呵的。 　　“咱们这一锅蛋是不是把这个月的蛋都给吃完了，你不会是为了馋隔壁家孩子，故意煮蛋的？”大娃阴谋论了。 　　紧跟着大门“吱呀”一声响，门被人推了开来，正在敲鸡蛋的二娃被吓了一大跳，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嚷嚷：“谁，谁来了抢咱家鸡蛋，谁敢抢咱家鸡蛋我跟谁拼命。” 　　几分钟前，刚回到家的韩景瑜才听说过打架这事，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了，每次朱秀 　　英起争端，都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他有理由怀疑朱秀英绝对是算好了的。 　　“给上面写举报信，就说朱秀英不是部队家属，为什么还住在部队家属区，这件事快点办。”他已经受不了跟这种人做邻居了，他们全家不肯走，就让朱主任自己劝他娘的快点搬。 　　现在唐小方已经是武装部的干事，直接听命于韩景瑜，听到他这样说，内心大大的畅快。 　　部队增员以后，家属区已经很不够用了，凭啥姚家占了这个地方呢。 　　正在门口看着四个人聚在炉子边的韩景瑜： 　　赵曼眼皮抽了抽，不可思议的看了韩景瑜一眼：“刚给人院子里面丢石头的不会是你吧！”她是觉得不可能，但是时间上很凑巧。 　　韩景瑜捯饬着手里头的石头：“你往人家院子里面泼尿呢？” 　　这可是小孩子们的恶作剧了，难怪有人说“男人致死是少年”，这意思是说男人到了多大年纪都难脱幼稚的本色吗？ 　　韩景瑜把手里头的石头放在桌子上，看着那一锅鸡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媳妇儿也太败家了吧，煮这么大一锅子鸡蛋，难怪今天已经听到有人说他家里有个馋媳妇儿了。 　　“喂，我说你赵曼，你怎么煮这么多鸡蛋呢。” 　　赵曼：“我就问你刚才是不是你往隔壁家丢石头，你知不知道要是砸到人了怎么办，你韩营长不是管治安的吗，怎么能干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 　　“你都能当街打架，我怎么就不能丢石头，我也就是看她嘴巴不干净警告她一下，你见到我破坏他们家的东西了吗，你见到我砸到人了吗，她半夜在家里嚎，影响到左邻右里的，我警告一下她也是我作为安保负责人的本职工作啊。”韩景瑜重复了一下：“不过这种事小孩子不能学，爸爸丢，是因为爸爸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东西的前提下，你们还小不能干！” 　　赵曼手一抖：“韩景瑜，你别告诉我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其实你在村里的时候是个皮孩子对吧。” 　　自己这样干了，还能堂而皇之的跟孩子们说你们不能干只有爸爸可以，你这教育也是没谁了。 　　讨论一个石头的问题暂时让大家忽略掉了赵曼煮了二十个鸡蛋的败家行为，很快 　　韩景瑜就转移了话题对象。 　　“说说鸡蛋是怎么回事，赵曼你知道我们家副食本上面一个月有多少个鸡蛋吗，十个，十个鸡蛋，你这一下子让咱家两个月都吃不上鸡蛋了。”韩景瑜面带严肃的说。 　　虽说这样讲，但是新区谁都知道，家属区粮食充裕没人管，私底下养鸡的多，赵曼给孩子们补衣服，一个月都能赚好几十个鸡蛋，等以后鸡开始下蛋了，鸡蛋多的根本吃不完。 　　两个月吃不上鸡蛋是很严重的问题，但是眼下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锅鸡蛋，要二娃说要不就吃爽了，然后憋两个月也行，下午那两个鸡蛋炒出来才那么点，他都没有过够瘾就没了。 　　“我赞成新妈妈，吃鸡蛋么，就是要吃个够爽，二十个鸡蛋，咱们家五口人，每人能够吃四个，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样吃过鸡蛋，大娃你说呢大娃。”二娃一向是这个性格，吃的时候根本不管往后那一顿还有没有。 　　大娃皱着眉，也在想两个月都不能吃鸡蛋这件事，想想其实挺严重的，但是锅里的鸡蛋确实能让人食指大动。 　　赵曼哈哈一笑：“你们都上当了，这鸡蛋不是咱家的，是刚才孙来娣送来的，我想着三妮子今天也受罪了，干脆一起煮了，等会儿你给你婶子拿一半过去，再拿几颗糖给几个孩子。” 　　“三妮子？”韩景瑜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孙大嫂怎么会给你鸡蛋？” 　　这鸡蛋可是贵重物品，孙来娣平常省的跟什么似的存几个鸡蛋，结果给了这败家娘们了，让她这一顿煮完了，她还说要给人家孙来娣拿回去十个。 　　估计孙来娣都舍不得吃，还会吐血。 　　赵曼就把刚才跟朱秀英打架的事情的由头说了，当说到朱秀英左右开弓打了三妮子几耳光的时候，韩景瑜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也太过分了，一个成年人的巴掌的力度还是很大的，三妮子还那么小，以后还怎么让孩子出门。 　　这打在孩子脸上，疼的可不就是大人吗，尤其这个三妮子可是姜营长跟孙来娣的心头宝，现在朱秀英一家把姜营长也得罪透透的了。 　　要是因为这个人家来感谢赵曼，赵曼是应该收了人家的东西。 　　赵曼是想着应该给三妮子补补身 　　子，像孙来娣这样省吃俭用的也舍不得给孩子吃，索性她煮了，两家的孩子都能吃个够，三妮子今天是受罪了，但是又吃了鸡蛋又吃了糖，内心的阴影也该被糖衣炮弹洗礼一下。 　　这不是才煮了茶叶蛋的么？ 　　听赵曼说完缘由，韩景瑜点点头：“是该给孩子送点吃的，咱们跟姜大哥隔邻隔壁的住着，关系要处好一点，万一我以后出任务了，你跟嫂子两人还能结个伴。” 　　“你还有出任务的时候呢？”赵曼眉心一跳：“人家姜营长是因为是工程兵才要出任务，你出去干啥？”他可是武装部长，维持这一区的治安的啊。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是说万一我出去了，你跟孙大嫂两人也有个伴，有时候我也会出去开会干啥的。”韩景瑜说，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来了新区以后他基本都在常驻，很少出去。 　　而隔壁家的也因为赵曼这一锅茶叶蛋香得睡不着觉。 　　姚红旗今天才不爽呢，他就是看中了三娃的狗狗背包，非要跟人抢过来，三个孩子不肯，五个孩子就一起打架。 　　现在讲起来朱秀英还一肚子的火气，以前赵曼没来的时候，韩景瑜家门口的杏子都是让她摘走了的，韩景瑜家长期也不锁门，连墙根的那一块菜地也是她种着的，现在好了赵曼一来就给她把菜铲了，还要她把领地退后墙根儿扒拉到最初原始的位置，这她哪里肯呢！ 　　虽说家里地方大，也种不了这么大一块菜地，但是人类对于领土的需求是最原始的精神需求，自己占着的地怎可能还回去呢，朱秀英这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想都难受，这一切的罪恶的源泉啊，都来自于赵曼这个惹祸精。 　　要是没有这个惹祸精，她家今年还能多收获十几斤杏子，还能多一块地方种玉米，墙根儿也占着韩景瑜家的他也没有功夫管。 　　现这惹祸精还在家里煮东西，大晚上的搔的孩子们都不肯睡觉，特别是年龄小的姚红旗，哭着喊着要吃隔壁香香的东西！ 　　说起来朱秀英家伙食开的算是这一带最好的，经常见她下班把兜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回来，几个孩子也是吃的膘肥肉满的，就这样的孩子比一般孩子都馋，有时候看见别人 　　家孩子吃什么东西还会开抢，这不是朱秀英护短，从不说自己家孩子，别人觉得跟这种人讲道理没意思，也就不跟她来往。 　　她就不信邪，治不了隔壁家的了。 　　想到下午受到的耻辱，这简直是她人生中从没有遇到过的。 　　而且还憋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去找新区领导说，想到这里她气的就站了起来，恰好她媳妇王莲花刚从后面过来，一个头顶撞到了另一个的下巴，两人同时一声“哎哟”撞到了一起。 　　不行不行，今年可真是流年不顺，她更想对付对付隔壁家的小贱人了。 第38章 　　果然, 三妮子的忧伤被茶叶蛋跟大白兔奶糖给治愈了，虽然脸还是肿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可已经不哭了，小模样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的。 　　大白兔奶糖果然好吃啊, 顾着腮帮子说：“真好吃, 谢谢小赵阿姨。” 　　老大用凉毛巾给她敷过脸, 倒是消肿了, 就是疼得慌。 　　可把孙来娣给气的，最小的闺女嘛。 　　孙来娣气的不行：“这是欺负我们家老姜不在家里呢。” 　　是咯，姜营长一年有大半年都不在家里，可见朱秀英不是什么好鸟，逮着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可劲儿欺负女人, 好几次欺负韩家的孩子, 也是趁韩景瑜不在家的功夫呢。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曼骂了一句：“让她蹦跶几天，不是说快死的蚊子蹦跶的才欢实嘛。” 　　“要不是你——”孙来娣嘀咕了一句：“也不说了, 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为啥大家都怕她, 我就整不懂了为啥都怕她。” 　　倒不是怕, 赵曼心说，肥猪得养肥了宰，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还真不能轻易整倒这个人。 　　所以呀, 打蛇要打七寸，不然你逮着人家的身子乱打, 最后蛇被胡乱打跑了不说，还“打草惊蛇”。 　　她便安慰着说道：“你放宽心，我估计她是蹦跶不了几天了。”说完准备转身就走。 　　总会有人收拾她的, 就韩景瑜那温吞吞，看着和气的人，真发脾气了就要把人一把给按死咯。 　　“你等一下。”孙来娣转身，拿了一个小框子出来：“老姜没回来，可单位的福利倒是发出来了，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新鲜。” 　　赵曼看着筐子一乐呵：“哟，真不错，不知道韩景瑜单位有没有发呢。” 　　孙来娣道：“早晚的事儿，工兵营发的早。” 　　赵曼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小筐桔子，是姜营长给的，她以前在南方的时候也经常吃桔子，不过这筐江西蜜桔实在是很难得，姜营长所在的工兵营发的，据说快到中秋了，其他部分也会陆续发福利。 　　“真好，姜营长都开始发福利了，你们应该也发了吧，我听说今年部队发的东西都不错。”赵曼问。 　　七十年代中期开始经济也慢慢复苏，欠的 　　外债也渐渐还完了，许多地方都开始发展了起来，城市里面也渐渐有小资本主义萌芽。 　　这幸好是穿七零，不然穿个五零六零的，多久才能看到头啊。 　　“是啊，我听说以后还会逐步调整供应，从下个月开始咱们家一个月能买两斤肉。”韩景瑜说。 　　“那咱们也可以吃红烧肉吗？”大娃对上次在姚家吃过的那顿红烧肉念念不忘。 　　“两斤肉啊，这要是一次做一斤，半个月才能吃一顿，要是一次吃半斤，一周就能吃上一顿肉。”赵曼掰着手指算，样子里面都是孩子气：“咱们家还养了鸡，一年怎么着都要宰个四五只吃吧，放心咱们家很民主，你们想吃红烧肉我就给你做。” 　　最近赵曼的空间升级居然可以买手机，赵曼晚上一个人睡在房间里面就刷手机，下载了一个a专门搜索各种美食的做法，姚家上次那碗红烧肉在她眼里顶多就是烧熟了的五花肉，根本就算不上红烧肉好吧。 　　真正好吃的红烧肉啊，要选五层的五花肉，肥一层瘦一层的那种，焯水以后放锅里炒，加桂皮、八角、冰糖、生抽、老抽、料酒上色后加水给煮上一个半小时，最后收支出来的汁液浇在上面，厚厚的一层焦糖色。 　　姚家那种只凑着把肉煮熟了，也叫红烧肉了？ 　　“你还能做红烧肉？”韩景瑜问。 　　“红烧肉很简单的，关键是，咱们家得有肉。”赵曼拍拍胸脯：“对了，你们单位中秋发啥？” 　　“我们发橙子，还有副食品，今年新区大丰收整整给国家贡献了一千多吨粮食的产出，上面给了我们好多奖励，副食品都装了整整两卡车，另外还有两卡车的水果，每个单位分的时间都不一样，我看了都是江西蜜桔，是用火车拉过来的，现在火车到了唐城就方便了，南北通，东北西北的东西上了货车就能拉出去，咱们今年还往南方拉了三火车皮的西瓜，都是给南方军区的。” 　　“副食品啊，副食品有啥呢。”大娃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出息，赵曼心想，她就不馋这个，她想吃橘子了。 　　听说有副食品跟水果发，赵曼跟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前世水果店到处都是倒是不愁水果吃，可是到了这个世 　　界以后，她就只吃过杏子跟西瓜，南方水果什么的她早就馋了好吗？ 　　平常这个时候二娃最热情，今天的二娃看着有点打蔫，吃了一个茶叶蛋也没有吵着吃第二个，而是拿走说是要存起来。 　　赵曼摇头失笑：“今天咱们家二娃有点奇怪啊，小老三你觉得吗？” 　　小老三正在吃茶叶蛋，小口小口的，他人小胃也小，只打算给他吃一个，于是他两只手捧着鸡蛋，小口小口的吃，腮帮子鼓鼓的，跟只小仓鼠一样。 　　听见妈妈点了他的名字，停下嘴里的动作，漂亮的眼睛从鸡蛋上面转移到妈妈身上，重重的点点头。 　　赵曼觉得他好可爱，摸了摸小老三的脑袋瓜子。 　　三娃抬起脸又对着她一笑。 　　“赵曼，你看看咱们家是不是要添置点东西。”韩景瑜突然开口：“我感觉你来了以后咱家好像也没有专门给你打家具，你屋子里面要不要添置个衣柜什么的。” 　　男人难得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赵曼：“衣柜倒是也可以，你房间不是也没有，不过咱们这里要打衣柜的话需要买材料吗，我不清楚要怎么弄。” 　　“这个明天我找人问问，我就是想问问你还有别的要打不，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反正是凑合着过，家里很多东西没有置办，如果家里缺钱，或者需要我帮着办什么事，就尽管跟我说。”韩景瑜说道：“咱们军区跟其他部分不一样，过中秋端午过年都有肉票分，除了这个以外立冬的时候还能分一头羊，我觉得你可以跟大嫂商量商量。” 　　“商量啥？”赵曼没有回过神来。 　　“就是这羊杀了还是新鲜的好吃，你看看要不要跟大嫂商量，谁先杀谁晚一杀，咱们先找他们借点肉，等咱们杀羊的时候就能还了，不过新杀的羊肉也可以冻在冰里面，可以吃上几个月。” 　　到了冬天大雪漫天盖，可不是几个月都可以冻在外头吗。 　　“对了韩景瑜，咱们新区不是有牧场吗，为什么没有供应鲜奶的，按说牧场离咱们这么近，至少能够就近供给吧，难道咱们这里的奶产量不够，或者说牧区的奶有别的用处？” 　　韩景瑜剥鸡蛋的手顿了顿，刚才这个鸡蛋实在是太好吃了，他又忍不住把第二个 　　剥开了准备吃：“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以前我的奶票都是给了姜大哥他们家的，我不太爱喝这些东西，不过我记得以前是有送奶员，还经常有人来送奶。” 　　男人，难怪人家孙来娣跟他关系好了，手这么大。 　　“那你们以前是按人头分的，还是你这种在新区有编制的人才能分到奶票？”赵曼疑惑的问。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喝我也不关心，牧区的负责人阿里汗跟我关系比较好，哪天我去牧场巡逻给你带点回来就是了，我倒是听阿里汗说，牧场的奶产量很大他们根本就用不完。”韩景瑜说。 　　这倒是一项不错的进项，可惜了，赵曼摇头。 　　有鲜奶就可以做成奶粉，现在国内的奶粉产量很低，也没有进口的渠道，大部分孩子都喝不上奶粉，农村里面若是碰到那种一出生妈妈就没奶的孩子就很可怜，好些小孩子是喝米汤长大的。 　　“那咱们牧区拿鲜奶做了什么东西？”赵曼又问。 　　“有奶酪，还有马奶酒，主要就是这两样，另外还往唐城送上一些，但是唐城跟咱们这里不一样，奶票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有，阿里汗说这么多鲜奶用不完，倒掉又很可惜，女人们没日没夜的干，可是还是用不完。”这个韩景瑜倒是知道，他跟牧场的负责任阿里汗聊过这个问题，但新区现在不发鲜奶票，牧场即便是有多的鲜奶，也不能往这边送。 　　赵曼忧伤的想，要是有鲜奶就好了，可以做酸奶吃，还能做双皮奶，孩子们需要多吃奶制品补充营养。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让新区的奶给停掉了的。 　　大娃脱口而出：“三妮子说羊肉不好吃，咱们能不能弄到猪肉，红烧肉好吃。”行吧，又念叨上了。 　　没想到这回说话的是一向沉稳的大娃，赵曼有点好奇的看了二娃一眼，这孩子平常就话多，今天倒稀罕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坐在那里发呆呢。 　　平常讨论吃的得时候这孩子的话最多了，这是所谓的崩人设了吗？ 　　今天的二娃倒是格外安静，看着小大人一样呆在那里的二娃，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羊肉我早就想好了，咱们还是自家杀自家的，省得到时候扯皮，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 　　到了冬天啊适合吃火锅，割出来后背上的肉，冻起来以后，涮火锅吃。”赵曼说。 　　“这叫涮羊肉，特别好吃。”说道这个韩景瑜眼睛都亮了。 　　赵曼觉得好笑，也有这个淡定的男人不淡定的时候啊，瞧瞧他刚才两眼发光的样子，可不像平常的那个韩大部长：“哟呵，你知道涮羊肉？” 　　她想起来了，韩景瑜好歹也在京市待过十来年，没吃过羊肉也见过涮羊肉吧。 　　果然听见他说：“我吃过几次，那个味道我到现在还不能往。” 　　说着激动的搓搓手：“就这样，咱们到时候搞个铜锅涮羊肉吃，咱们自己家就买个铜锅，不过你怎么知道涮羊肉的？” 　　额，这话简直是问倒赵曼了啊。 　　前世她虽然是个社畜，但是美食节目没少看，特别是舌尖上的华国，里面就介绍了涮羊肉的吃法做法，另外出去旅游的时候也没少吃过。 　　“我听人说的啊，长着眼睛耳朵，不就是到处听人说话看人做事的吗，我以前也没有吃过茶叶蛋，不是也做出来了！” 　　大娃眼睛都亮了：“咱们也可以涮羊肉吗？” 　　可是瞬间又恢复到之前蔫不拉几的状态：“三妮子说羊肉一点都不好吃，公家发那么难吃的羊肉干啥？” 　　这孩子也是这辈子估计没吃过羊肉，他对羊肉的理解还处于听三妮子讲那个阶段。 　　羊肉啊，怎么不好吃了？ 　　“背最长肌”或者腰腹的骨肌肉修剪出来，冻起来了以后，用刀薄薄的片出来就可以涮，羊排可以做成黄焖，黄焖的汤汁可以拌面，也可以做手抓，沾着辣椒面吃，她曾经在敦煌和嘉峪关一带吃过手抓羊肉，滋味简直是一绝，羊腿可以风干做成腊羊肉，羊头可以卤，都是很好的吃法。 　　当然赵曼也吃过最原始状态的羊肉，是当年去新疆旅游的时候哈萨克人做的，那种羊肉，喜欢的人就喜欢的不得了，大部分汉民是接受不了那种做法的。 　　至于粗枝大叶的孙来娣，八成是折腾不出新做法，才让三妮子一直念念不忘政府发了难吃的羊肉。 　　说完了涮羊肉，卤羊头，手抓羊排跟腿肉做的羊肉锅子，大娃觉得自己今天分泌的口水又让胃部有了饥饿感了。 　　大晚上的说 　　这些干嘛，还不如蒙着脑袋睡觉。 　　他踢了二娃一脚：“小老二，睡觉了。” 　　除了三娃是小老三，二娃的外号也改成了小老二。 　　老二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整个人都蔫蔫的，平常那么爱说话的孩子今天一言不发的。 　　大娃叫完二娃，嘟囔着一句：“你今天咋回事呢。” 　　二娃之所以不说话，还是想着疯狗病这事呢，要是他得了疯狗病咋办，会不会连累妈妈，会不会发起病来连妈妈都不认识，会去咬妈妈？ 　　光想着他都觉得浑身发麻。 　　“哥，你说要是我得了疯狗病咋办？”二娃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被狗咬了？”大娃反问他。 　　“倒没有。”二娃说，头埋的更深了。 　　“被狗咬也不一定会得疯狗病，得了疯狗病的人好像都会怕水怕光。”大娃说。 　　“那有的治不？”二娃继续问。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疯狗病感兴趣了，我跟你说千万别想养狗啊，咱家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呢，养狗肯定不行，要是得了疯狗病就没得治，知道不？”说起来两孩子一样大，但是大娃要比二娃成熟许多，讲话也透露出哥哥的味儿。 　　二娃听着就更自闭了，这疯狗病这么严重，还没有药治疗，万一他发病了都不认识爸爸妈妈哥哥弟弟了，咋办？ 　　脱下衣裳躺在炕上的时候他就在想，好日子才过几天呢，他怎么都舍不得爸妈，不过如果他真得了疯狗病，还是远远的去了，免得连累爸妈。 　　就这样想着，在炕上滚了很久，直到韩景瑜进来，发现儿子不大对劲以后，问了他两声。 　　二娃简单的应付了爸爸几声，开始脱衣裳。 　　茶叶蛋，就留给妈妈吧，妈妈平常总说她不喜欢吃鸡蛋，其实她也喜欢吃的吧。 　　足球书包是他喜欢的，也是妈妈缝的，他想带走，从明天开始，他就准备出外面讨生活咯。 　　要是发病了，就让他死在外面，也省得连累爸爸妈妈啊。 　　二娃睡不着，打算明天早上在离开。 第39章 　　打定了主意以后, 睡觉之前他把妈妈给他买的连环画，和杏干放进小书包里面，一壶水，另外还有几块饼干, 是赵曼防止孩子上课中午饿了, 从供销社买回来的, 每天给孩子们几块, 他本来存了几块准备给三妮子的，现在都放在自己的小书包里面了。 　　二娃躺在床上感觉睡不着，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现在大娃二娃有了自己的小房间，韩景瑜把自己的房间隔开成了两间以后，两个孩子有了自己的房间, 而爸爸一个人, 他需要有个书房，于是把卧室书房安排在了一起。 　　这样也好, 出去的时候爸爸不会发现。 　　外面的月色正好，皎洁的月色挂在天空中, 要是平常他肯定还想给月色念一首诗, 可是今天什么心情都没有。 　　大娃也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兄弟两个肩并着肩睡下。 　　“哥，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吗？”二娃突然开口。 　　“突然提这个做什么，爸爸说不要提在南方的事情, 任何人问你都不能提，你不会跟人说起来在咱们在南方的事吧？”大娃很警觉。 　　“没有, 我就是想爸爸，也想爷爷了，你说咱爸现在还好不？”二娃问。 　　“我不知道, 爸爸说他们大人的事情我们少管，等他们好了自然会来接我们的。”大娃说。 　　“哥，这个给你。”今天二娃很意外的叫了几回哥，他递过来的是一张连环画，之前买的哪吒闹海的连环画有一页是哪吒胖揍龙王三太子的那也，二娃很喜欢那张，就直接扯了下来。 　　大娃眼皮一跳，以前他也很少叫哥哥，突然叫了几声，他是不习惯还是咋回事，总觉得怪怪的，嘴里嘀咕着：“怎么会在你这里。”他找了好久呢。 　　二娃羞愧的说：“我很喜欢，就扯下来了，我知道这样不对，以后都不会了。” 　　他要是真得了疯狗病，哪有机会再扯大娃的连环画呢？ 　　大娃：“……”真不知道弟弟在说什么，又是爷爷又是爸爸又是连环画的。 　　大娃二娃的爷爷参加过抗日战争，但是在运动的初期就受到了牵连，两孩子是在运动中出生的，没有享受过爷爷生为一个高级军官带来的福利，却承 　　受了家庭命运变化带来的痛苦。 　　在牛棚里出生，又在南方阴冷潮湿的地方长大，两个孩子虽然听人讲起过爷爷风光之时的美好，但是那些生活，远远不如在新区跟着新爸爸新妈妈时候美好。 　　在南方的时候长期连红薯饭都吃不上，让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都矮了一大截，而一向从不提爷爷的二娃，突然想起了爷爷。 　　他喜欢爷爷讲的那些过雪山，打鬼子的故事，临死之前也想看看爷爷一眼。 　　听说得了疯狗病，犯病了会死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刚蒙蒙亮，月亮还挂在天空边沿，而太阳已经快出来了。 　　二娃从床上跑了起来，留下了他写的那封信，回头转身把他的小书包背着，另外拿走了爸爸给他和大娃买的军用水壶，穿好了衣服打开了大门，就朝着他向往的道路而去 　　早上韩景瑜会叫孩子们出早操，今天早上来敲门叫两孩子的时候，大娃一下就爬了起来，里面叫了一声：“二娃呢？” 　　刚二娃走了出去，他以为是上厕所也没有留意，可二娃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他掉茅坑里面了？ 　　床头放着二娃留下来的一封信： 　　[爸爸妈妈，我可能得了feng狗病，我不想传ran给你们，所以我就走了，如果有下bei子，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二娃虽然淘气，但是认字很快，上小学才一个多月，就会写蛮多字了，不会写的就用拼音标注起来。 　　小孩子的口气稚嫩的很，赵曼看完就懵圈了。 　　“弟弟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对？”韩景瑜蹙眉问道，家属区都没有野狗，怎么会来疯狗病的，就算是被一般的家养狗咬了，一般也不会得这种病啊，难道说二娃出去的时候被野狗咬到了？ 　　“我们白天跟姚红兵的奶奶打架了，回来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大娃想着说。 　　“还有没有？”韩景瑜问：“有没有问过疯狗病什么的。” 　　“哦，他问过我疯狗病的事情。”大娃恍然大悟：“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个，一直问我疯狗病能不能治好什么的，我以为他想养狗呢，他还问了爸爸跟爷爷。” 　　这个爸爸是说的他们的亲爸爸，远在南方的韩军。 　　爷爷则是韩老将军。 　　“你两 　　出去玩有跟狗一起玩，有被狗咬过了吗？”韩景瑜问。 　　“没有啊，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有没有被狗咬我咋不知道。”大娃二娃好的就跟连体婴一样，这是家属区都知道的事儿。 　　“怎么回事？”赵曼也听到了声响起床了，这大早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她刚存到买一台智能手机的钱 ，但是手机不能拿出空间去，智能在空间里面刷智能手机，不刷到半夜根本睡不着，天知道她可能是最幸运的穿越者，至少还能通过手机查一些资料。 　　晚上一般刷得太晚了，早上就起不来，这是所有社畜的通病了。 　　“二娃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准确不准确，他转身那过来一件薄军装长袖，给赵曼披上，早上天气有些凉：“他说他得了疯狗病是咋回事？” 　　男人薄薄的气息包裹住了她，顿时身上一暖，跟着心里也暖了起来。 　　赵曼怔住，疯狗病。 　　我天这孩子想象力真丰富，她刚才骂朱红英疯狗病，可没有说他，这孩子什么时候心思这么细腻，知道举一反三了？ 　　而且吵架骂人的话，他也能相信呢？ 　　还离家出走呢出息。 　　“什么，就这事？”韩景瑜直接惊掉了，他直接想笑但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笑二娃的时候。 　　这个儿子有时候跟个二愣子一样，但是有时候心思又过份细腻，就拿疯狗病这事儿来说，赵曼不过是骂了朱秀英几句，这孩子就当了真了，搞笑不搞笑呢？ 　　“可不是？”赵曼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边找着手电筒准备开外面的灯：“也不跟大人说，这什么毛病，先别说这个，快点出去找吧，这外头这么大的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不用着急，他在这里很熟悉了，要走也不会去牧区，肯定是往唐城方向走了，他出去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到底是有侦查能力的人，韩景瑜听到大娃说完，就赶紧套衣服往外面走。 　　“等等我也去。”赵曼转身回房间换衣服，这事儿跟她也有关系，昨天孩子那么反常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爸爸妈妈我也要去。”大娃也想跟着去。 　　“不行。”赵曼按住了他：“早上你照顾一下弟弟，锅里面的玉米馍馍热一下给弟 　　弟吃，我们出去一会儿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是，你就别去了，弟弟还没醒来，万一咱们都出门了等他醒来看见我们都不在家又要着急了。” 　　韩景瑜说完走了出去，吉普放在单位没有开过来，但是隔壁家姜大哥应该起来了，听说二娃离家出走了，孙来娣主动很他说赶紧骑车去往唐城方向找一找，而她自己跟家里三个姑娘往家属区附近看一看。 　　远亲不如近邻，韩景瑜和赵曼自是感激不尽。 　　就这样骑着姜营长的破二八大杠往外头去了。 　　而孙来娣一家子，也没有心思做早饭，也跟着往家属区去找找。 　　家属区很大，不过两个孩子对这一块比较熟，二娃这一走出去就碰见了好几个熟人，旁人看见小孩子背着小书包，还以为是早早的去学校呢，夸了他几句。 　　只有早上去早市买菜的梁大姐觉得奇怪。 　　“这孩子平常跟大娃不是跟绑在一起长着的吗，今天怎么一个人了？”梁大姐觉得哪里有些怪，但是也说不上来。 　　二娃心虚的跟梁大姐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唐城的方向走。 　　“二娃，你不是去学校吗，怎么往唐城走？”梁大姐心思细，看见这孩子表情跟平常就不一样，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就是二娃一听见梁大姐叫了一声 ，撒腿就往外面跑。 　　这梁大姐也是养了几个孩子的，哪能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心说不好这孩子闹不好都没跟大人说跑出来了呢，现在这些孩子真是搞不懂，动不动就背着个小书包离家出走，她家那几个熊孩子没少干这事。 　　熊孩子要是跑丢了要找回来就可麻烦了，梁大姐不敢多想，想着先把孩子给稳住：“你等等。” 　　等等，怎么可能等等！ 　　二娃多聪明一孩子，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逃跑计划的穿帮。 　　“二娃，你再跑我回家叫你爹了。”梁大姐反应过来，追着二娃就跑。 　　这年头的人民群众比较朴实，加上新区的家属之间的关系都处的不错，梁大姐虽然跟赵曼来往比较少，但谁家孩子丢了，谁家老人不舒服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大家互帮互助，看见二娃离家出走，梁大姐想都没想就跟着跑。 　　虽说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 　　梁大姐年纪也大了腿脚没有那么理所，追了几步就赶不上二娃的步子，看着这熊孩子越跑越远，最后梁大姐跑了个气喘吁吁不说，人还没追上，气的在路边跺脚。 　　这孩子要是丢了，大人该多担心啊。 　　正恼火的时候，听见不远处叮铃铃自行车敲铃铛的声音，梁大姐眼皮子一跳，就看见韩景瑜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赵曼。 　　万幸万幸。 　　“快点，你家二娃在前头呢，这孩子咋回事啊，看着人不大跑起来真利索。”梁大姐喘着气说道。 　　“梁大姐，孩子往哪里去了？”韩景瑜大长腿一伸，蹬在地上，突如其来一个急刹车让赵曼措手不及的扑到他的后背上。 　　温软的触感让韩景瑜顿时一惊，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梁大姐指着往东的方向：“这孩子，两条腿跑的快的跟什么一样，累死我了都没追找，你们赶紧追过去，应该还没跑多远呢。” 　　万幸了梁大姐看见了，不然今天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浪费时间不说万一找错了方向还麻烦。 　　赵曼从韩景瑜背后探出头来：“谢谢你啊梁大姐。” 　　梁大姐拍着胸脯说：“没事没事，赶紧去找孩子吧，这熊孩子真是皮的，快点快点。” 　　说着韩景瑜长腿一蹬，二八大杠骑出来千里驹的架势，只感觉风嗖嗖的在耳边飞过，赵曼只能双手抓紧了韩景瑜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别掉下去。 　　这年头的路都是石子路，还不平整，坐在后面分分钟有一种要腾空而起的感觉 　　而在前面蹬车的韩景瑜真是个精神小伙蹬了这么就都不带累的。 　　看见二娃耷拉着的小身板在不远处出现的时候，赵曼心里那种窒息的绝望总算是到了头。 　　这孩子还知道带着水，带着小饼干跟干粮，摆脱了梁大姐以后，站在路边喝水呢。 　　“二娃。”赵曼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揪住孩子的手臂：“你长本事了啊，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啊！” 　　害她刚才都担心死了好吗？ 　　听见妈妈熟悉的声音，二娃猛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首先看见妈妈的那张脸，然后是爸爸似笑非笑的眼神，那样子是看好戏的模样。 　　“妈妈。”二娃心里好愧疚。 　　“你怎么回事？”赵曼问。 　　“我怕我有疯狗病，我昨天被姚红兵的奶奶给咬了。”二娃想给妈妈看看牙印儿，可是一低头发现痕迹没有了：“咦？” 　　韩景瑜啼笑皆非：“谁跟你说被人咬了就会得疯狗病的？” 　　这孩子脑补过多吧！ 　　二娃指着赵曼：“妈妈说姚红兵奶奶有疯狗病，她咬了我，那我不是也该得了疯狗病？” 　　赵曼啼笑皆非的：“妈妈真是跟她吵架骂人，吵架的时候讲的话也能作数的？” 　　二娃楞了一下：“那我真的不会得疯狗病不会死了？” 　　赵曼一噎：“非但不会死，而且还会活很久，你放心大胆的活着吧，不用担心发病了咬人。” 　　说着拽着二娃就要往回走。 　　没抽他是因为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是强调了一遍：“还有下次妈准抽你。” 　　“那要是我真得了疯狗病呢？” 　　“不会，她没有疯狗病，你也不会得，但是你别逗野狗，万一被狗咬了要跟大人讲。”这个时候还没有狂犬疫苗，真被咬了也挺危险的，毕竟狂犬病不可治愈。 　　这倒是也提醒了她，以后要跟孩子们讲，跟猫猫狗狗玩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小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她小时候吃橘子不小心吞进去一颗橘子籽，吓得几天几天的睡不好，以为肚子里面会长橘子树，看来几十年前的小孩也没有聪明多少啊。 　　二娃翻着眼皮子使劲的想，好像是哦，女人吵架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会骂，那就真的不是疯狗病了？ 　　他不用死了？ 　　还能继续吃妈妈做的神奇面条？ 第40章 　　韩景瑜单位上的福利是中秋节前一天发的, 一筐二十多斤的江西蜜桔，另外有两斤花生糖，一斤雪枣，一斤麻杆糖, 另外还有两斤肉。 　　这肉是中秋节当天发的, 事先也没个通知, 等提前一天才知会大家伙去单位领肉, 这样中秋节当天就能让各家各户的吃到新鲜的猪肉。 　　当然，部队还有一些少数民族，他们就发的羊肉，同样也宰了好几头羊。 　　男人特意选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偏瘦的那种。 　　中秋节早上, 桔子太沉不好拎, 唐小方开着车挨家挨户的送橘子，还不顺道的带回来几个战友家里的东西。 　　运过来新区的蜜桔跟副食品差不多有两火车皮, 分到了各个部分，这年头也不搞特殊化, 所有的东西干脆打平均了, 整个新区属于部队编制的，每人都有一筐子蜜桔和几样副食品，像唐小方这样不开锅不开灶的人，就把肉贡献出来, 干脆就找韩景瑜搭伙一起吃饭。 　　副食品有五斤，在这年头真的算很多了, 哪怕赵曼自己招工进了纺织厂，也未必有这样的福利。 　　还是托韩景瑜的福。 　　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雪枣跟麻杆儿糖，赵曼就从袋子里面一人取出来了一根麻杆儿给了三个孩子, 叮嘱他们慢点吃，特别是二娃，每次在嘴里一过就到肚子里了，囫囵味儿都没尝出来，事后又表示自己超级后悔。 　　分到他面前的时候特地交代：“慢点儿吃。” 　　麻杆儿就是用饴糖做成硬糖了以后，周围糊了一圈的芝麻，也叫“芝麻杆儿”，赵曼印象中自己小时候就吃过这种糖，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其他的收着给孩子们慢慢吃。 　　小孩子的幸福就是这样嘛，三不五时的给个甜嘴儿的，就高兴坏了，这要是天天有管饱，孩子就没有这种幸福感了。 　　大娃二娃讨到了糖飞也似的往外面跑，因为三妮子刚才也讨到了一块雪枣，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分着吃。 　　只有三娃站在赵曼的脚边上，乖乖的把麻杆儿掰成了两半，小娃很仔细的比了一下，伸手把大的那一半给递上去：“呐！” 　　这是分给妈妈糖吃？ 　　赵曼啼笑皆非，伸手拿起来放在嘴 　　边上：“妈妈真吃了？” 　　三娃点点头。 　　这孩子孝心不错啊。 　　大的那一根给了妈妈，三娃手里就只有小小的一根了，可是比之对方是自己最爱的妈妈，心痛的感觉就没有那么明显，他再次努力的点点头：“嗯呐。” 　　都会说两个字了？ 　　赵曼真往嘴里一丢，嚼了嚼，芝麻粒是饱满的大芝麻，配着饴糖的味道可不是香喷喷的么？ 　　隔壁孙来娣直接看傻了，一般逗孩子的糖大人都不会吃的，这赵曼还真吃？ 　　赵曼是真吃了，为啥呢，这孩子好不容易有点孝心，知道感恩父母了，这就是现成的教材啊，她要让三个孩子知道，孝顺爸爸妈妈是应该的，爸妈不会让着你。 　　好吃，是真好吃。 　　而给了妈妈一半麻杆儿的三娃，此刻也开心的不得了，拿着自己剩下来的那一半麻杆儿，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小家伙还是斯斯文文的吃法。 　　这孩子真有意思，大人把他送去的吃的给吃了，也不哭，唐小方咧着嘴看着三娃，好羡慕人家有个神仙儿子啊。 　　带着唐小方拎过来的那些五花肉，足足有四斤。 　　史上最豪的一次过节。 　　赵曼忙叫二娃给孙来娣也送一小筐子蜜桔过去，上次拿了人家的没还。 　　隔壁家孙来娣也在做肉呢，他们家也分了一块肉，姜营长也回来过节，今年全家齐齐整整的。 　　孙来娣拿着那块肉发了愁。 　　吃了几次好吃的肉食以后，现在男人跟孩子们嘴巴都挑了，以前只要是肉，说句夸张一点的，生的都能啃，可现在还要挑味儿。 　　“赵曼，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肉咋做来吃好吃？”孙来娣拎着一块肉问赵曼。 　　这不是梅头肉吗？ 　　赵曼想了想，笑呵呵的说：“肥肉跟瘦肉分开切出来，肥肉用小火炸出来油以后，加点豆瓣酱跟大蒜酱油酒炒香，然后放水，放小土豆进去炖，就是咱们分的土豆里面最小的那一批，我不是叫你留下来了嘛，一定要留水，但水也不能太多了，炖个大概二十分钟后，把切好的瘦肉片放进去翻一下，瘦肉可不能放早了，不然肉就会柴，大姐你家有豆瓣吗？” 　　当初分下来的土豆有大有小，特别小的小土豆就让赵曼给 　　留下来了，平常在家做个焖小土豆，煮小土豆，铁板小土豆来吃，这种小土豆面面的，味道特别软糯好吃。 　　粗枝大叶做菜的孙来娣摇摇头，表示没有。 　　赵曼把肉放下，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进了自家厨房取出来一个小瓶子，拿给孙来娣：“我家不用，炒菜的时候你从里面取出来一勺就好，记得勺子要擦干净，我这罐子豆瓣是宝贝，要用几个月的啊。” 　　孙来娣狂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大妮子把刚才赵曼说的那些步骤给记下来，等会儿做菜的时候怕忘了。 　　“炒肥肉放点大哥平常喝的白酒，就放一点点就好。”白酒碰到肥肉，那味道才叫一个香呢，放料酒根本比不了，这些都是小妙招：“最后起锅前，放点切碎的小香葱。” 　　孙家都是爱吃面的，菜园子里面就种着小香葱，忙转身进屋做菜去了。 　　家家户户都是肉，对门也在炒肉呢，听着赵曼说完，一拍巴掌说：“好，今天我们家也跟着焖小土豆吃。” 　　也把隔壁给看的红眼病都犯了，这家属区个个都是军属，就姚家是个例外，部队跟农场的福利不一样，尽管朱秀英是场长，啥玩意儿都占着头一份，偏偏部队分东西，她是一点便宜都沾不上。 　　手没有那么长。 　　看着那么大两块五花肉，朱秀英的眼睛都要喷火了，偏生王莲花也问：“娘，咱农场今年咋没发肉呢？” 　　“发啥，能发啥，你以为谁都有肉吃？”朱秀英火大极了：“没啥东西好发，上次好容易砍回来一刀五花肉，让你给糟践了。” 　　这说的是上次赵曼带着几个孩子过来蹭饭那事儿。 　　王莲花嘴一扁：“那我也不好撵人啊。” 　　话是这样讲，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没地方撒。 　　可见，不光是赵曼拿姚家那几个没有办法，朱秀英又能拿赵曼有啥办法了，而且隔壁住着，人家就要你看着她们好，让你眼馋。 　　偏赵曼跟后脑勺上面长了眼睛一样知道她眼馋，手里拎着唐小方那一刀肉，自己一刀肉，两块晃眼睛的五花肉，笑眯眯的说：“得，这天气肉也不能放，就只能做了呗，小唐你到时候过来吃饭，今天咱们先拿这块瘦一点的做红烧肉，明天拿那块肥 　　一点的做回锅肉，等我炸出来点肉油你带回去，回头可以拌面吃。” 　　肉油耐放。 　　唐小方是乐呵呵的性子：“嫂子你看着安排就好，我就一吃饭的人，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回头吃完饭我帮忙收拾。” 　　有这觉悟，以后找媳妇儿看来不困难。 　　“对了韩景瑜呢？”赵曼问。 　　“韩营长在单位看着发肉，他是领导必须在，等会儿还要去慰问一下老兵。”唐小方说。 　　当然，部队也是什么人都有，韩景瑜是个领导，过年过节的有多少场面上的功夫要做。 　　朱秀英就站在院子里面，看着人家的五花肉，眼睛都快要爆出来了。 　　部队的福利好啊，比农场要好多了，她们才发了几个红糖月饼，另外也发了一筐子桔子，这桔子也不耐放她也不能给家里弄太多，最后还是给农工和知青都发下去了。 　　要说橘子家家户户都有，一般老人不馋这个，他们就馋肉。 　　馋大米饭，馋大馒头，可农场的福利没有那么好，发不出来这么多肉干脆就没发，副食品也没有，她就想吃雪枣和麻杆儿糖，去年过年的时候农场也发了雪枣，她给扣下来十几斤，都偷偷的藏自己衣柜里面，晚上等王莲花他们睡着了，才偷摸摸的拿几个吃。 　　谁知道到了春上还没吃完，味道渐渐的变了，她好险没拉肚子拉死。 　　最后被人知道了，还骂她缺德，克扣人跟农工的福利不说，在自己家都要吃独食。 　　可要是发肉，怎么都能吃完的，要是农场给发肉，她能一人身上割出来一刀你信不信？ 　　于是没有发肉的朱秀英，盯着隔壁家的当场就发作了红眼病，甚至觉得唐小方来韩家蹭饭是没安好心，嘴里骂着：“老实本分的人哪有肉吃，你还想吃肉，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也配吃肉？” 　　这话是对着儿媳妇王莲花骂的。 　　王莲花心说这糟心婆娘，老娘也没惹你啊，你馋人家肉，冲我骂骂咧咧个屁的劲，等哪天你老了落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面上还挂着笑：“娘，今儿可是中秋，咱们也做点好吃的吧，我去市场上割点肉咋样？” 　　因为是过节的关系，市场上还多杀了一头猪 　　，怕各家各户挤着着好日子砍肉没肉买，部队今天都分了肉，去市场上买肉的一般都是农工和牧工，所以今天的肉应该不用去抢。 　　是的，有肉票也没用，市场上虽然天天都杀猪，可去的晚了不是没得卖了，就是没有啥好肉了。 　　看到隔壁家的烧肉吃，朱秀英哪有不馋的，嘴里虽然还骂着，可是给了王莲花一个眼神，还是叫她快去市场砍肉，比去的晚了最后只有排骨瘦肉这样不利索的地方了。 　　这种人的嘀嘀咕咕影响不了赵曼的好心情，前几天还在说红烧肉的事情，今儿就发了五花，她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哼着小曲儿就开始洗肉了。 　　孩子们听到汽车的声音早就跑了出来，前段时间二娃脑海中被疯狗病缠绕了两天，此刻总算是摆脱了阴霾，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五花肉看，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赵曼：“得，对着生肉你就能流口水，小老二我觉得你真是有点水平。” 　　二娃吸溜了一下口水，压低了声音说：“老实说，王莲花这人看着不咋地，可是做的红烧肉还可以，我到现在都忘记不了这味道哦。” 　　这几个孩子不大喜欢隔壁家的，竟然直接管姚红兵姚红旗的娘的大名叫上了。 　　“没规矩。”赵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自己养的儿子心疼就没有拍多重：“等你吃了妈妈做的红烧肉，就不会惦记别人家的肉了傻儿子。” 　　那当然，二娃心里自豪的想，我妈妈是全天下厨艺最棒的妈妈。 　　二娃憨憨的笑着，就守在赵曼跟前，跟个小跟屁虫一样，一会儿叫一声“妈妈”，今天这句妈妈叫的比三娃还勤。 　　“韩景瑜有没有说几点回来？”赵曼一边切肉，一边问唐小方。 　　“快了吧，他说是九点半。”唐小方准备看一眼时间，就瞧见赵曼手腕上带着的那块被改小了的劳力士：“嫂子你带着的是韩营长的表吧。” 　　韩景瑜平常很低调，手表都是藏在袖子里面的，就唐小方眼睛尖，知道他有块劳力士，没想到这么珍贵的手表他说给嫂子就给嫂子了，不仅给她了，连腕带都改小了。 　　这恩爱秀的呀！ 　　红烧肉烧好了以后放锅里炖着，因为今天是过节的缘故， 　　另外还炒了一个她最拿手的韭菜鸡蛋。 　　另外拍了一大盆黄瓜，另外切了点肥一些的五花肉，给炖了一大锅的小土豆。 　　这大锅里面煮红烧肉，小锅里面满满煨小土豆，香味霸道的到处乱窜，就连唐小方也在心里想，难怪韩营长最近都不常在单位吃饭了，敢情是要回来吃嫂子做的大餐啊。 　　正给红烧肉收汁的时候，韩景瑜回来了，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了这一条街的香味，从孙来娣家开始，到对门家里，一直走到自家门口。 　　确认是自家媳妇儿造出来的味道没错了。 　　屋子里面的人没有感觉，可外面站着的韩景瑜已经被勾得食指大动，还没有走进门就问：“赵曼你又做啥了？” 　　品品，这不是人家第一次做好吃的呢。 　　赵曼在厨房里面跟唐小方说话，眉眼间都是笑意。 　　唐小方这小伙子当初给调过来的时候，也是比着精神小伙的目标给找来的，样子有多帅气有多帅气，一米八几的绥德汉子，眉眼也好看，站在那里就跟一幅画一样。 　　他问话的时候屋子里面还吵着，赵曼没有听清楚，等看见是韩景瑜，赵曼忙笑着打了个招呼：“才回来啊，就等着你开饭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六点，九点半才回家，当领导的人就是过节也比一般人都要忙些。 　　“孩子们呢。”韩景瑜转移了话题。 　　米饭和肉菜的时间卡的很好，说是九点半开饭就刚好是九点半，他一走进去，红烧肉刚好收好了汁，酱红色的汁液淋在红烧肉上头，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孩子们闻到了香味就往家里跑，二娃跑在最前头：“我今天要吃两碗饭，妈你今天煮饭煮够了吗？” 　　赵曼点头：“管饱，过节肯定要吃好。” 　　家里做了土豆粉以后，早上有时候就吃土豆粉，中午孩子们在学校吃，就晚上一顿齐整的，有时候还吃土豆这种粗粮当饭，省下来的米就很多了，过年过节肯定要可劲儿让孩子们吃饱吃好。 　　大娃有些得意：“还是我妈妈最厉害，隔壁孙家婶子都要找我妈妈问怎么做饭呢。” 　　说话间韩景瑜已经撸着袖子帮忙盛饭了，今天家里人口多有六个人吃饭，赵曼用了一个大蒸笼蒸了好多饭，她想着唐小方这个年纪的能吃嘛。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唐小方吃了三碗饭，最后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不停找赵曼搭话，时不时还要夸她一嘴。 　　韩景瑜吃到了传说中的红烧肉，味道确实很好，但是甜甜的红烧肉吃在他嘴里，怎么冒出来酸酸的味道出来？ 第41章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 而赵曼种的那些小白菜也开始抽嫩芽子了。 　　这块菜地分给了两个大点的孩子，平常他们负责浇水施肥，照顾的可勤。 　　孩子们每天都守着那几颗白菜伢子, 生怕哪天不小心就让敌对势力潜入家里, 半个多月的辛苦就白费了。 　　要说种起菜来, 跟种花一样也是有成就感的。 　　“老大，你上那边浇去, 没看这里我刚刚浇过了么？”二娃和大娃两人各自管着一片地, 孩子们自己参与进来，就知道种田种地的辛苦, 看顾的也很用心。 　　“可你刚刚没有浇好，我听孙婶讲，不能直接浇尿尿, 会把菜烧死的。”大娃一板一眼的讲：“不信你问咱妈。” 　　赵曼刚好从屋里出来，看着两小伙也不嫌自己的尿尿埋汰, 存了好几天兑水了浇地, 而且浇得可认真了：“二娃，要在上面浇水, 不然会烧死菜的，等会儿再提点井水浇上去, 看看哥哥怎么弄的，韩景瑜你快点出来, 给我压点水出来我要洗衣裳。” 　　今天太阳好，得拆了床单被套什么的出来洗，韩景瑜正在抱着被子出来晒太阳呢，又听见赵曼在外面叫唤上了。 　　可不是挑着好日子才能晒被子洗床单吗，这要是韩景瑜不在家, 被单她也拧不动啊，棉被她也抱不动啊，十来斤重呢。 　　这声响成功惹到了隔壁的孙来娣，一般人家里孩子不尿床很少晒被子，这小赵真勤快啊，有空没空就晒被子。 　　隔壁家孙来娣听到声音摇摇头，还是南方男人听话，姜营长就算是脾气再好，也不会听她使唤帮忙抱被子和拧床单，还要帮忙压水，隔壁那户每次洗个床单感觉都是大型工程现场，全家得要一起上。 　　“哎哟，曼儿，咋又洗上了，我记得你上次洗床单还是这个月吧。”真不怕费东西吗，每次洗床单还要往上面擦肥皂，那可是肥皂，洗一次少大截，看着真是让人肉疼，人家怎么那么多工业票呢？ 　　“不多啊，我半个月才洗一次，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小屁孩睡的床上有多脏。”赵曼一抬头就看见孙来娣那心痛的眼神，心说好像真很少看见孙家洗床单，甚至洗澡洗衣服都很少：“床单要多换 　　勤换，注意卫生少生病，尤其是现在孩子们晚上睡觉出汗，不洗掉就有味儿，你看我家孩子就不长虱子。” 　　姜家那几个姑娘啥都好，就是头上有虱子，因此赵曼就要让孩子们多多勤快的洗澡洗头，不然要是传给她，长了满头的虱子到时候找谁给她捉。 　　家里可是连个女的都没有！ 　　前世赵曼读小学的时候班上几乎全班女生都有虱子，这种玩意儿还会在头发根部产卵，痒起来真是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把头都割掉，就需要拿篦子篦掉，妈妈还经常按着她的脑袋捉虱子卵，女孩子只要是留长头发的，就不能避免有虱子这种让人头疼恼火的东西，男孩子倒是可以剃光头。 　　要她说孙家几个姑娘性子啥的都好，就是这个当娘的不讲究，不过这边人都这样，像韩家这样连几个小男娃都收拾的比人家大姑娘干净的人家还是少。 　　孙来娣眨眨眼：“所以你没虱子？”这绝对不可能！ 　　“自然没有，经常洗床单晒被子的就没有！”赵曼咬牙决定赞助点洗发水给隔壁家的三个姑娘：“洗不洗，我家有洗发水，洗完头发顺的跟什么似的，你看看我这一头头发，都是洗出来的。” 　　她这一头大辫子早就是新区家属楼的一景了，又长又黑又漂亮。 　　赵曼是不知道隔壁家几个姑娘几天洗一次头，就她看着脑袋跟鸡窝一样的三妮子，好几次都拦下了自己要去给人家撸干净脑袋的冲动，而孙家院子里面的几个姑娘就跟几只互相舔毛的野生大猫一样，坐在太阳底下，你给我捉虱子，我给你上篦子，一脑袋的毛蓬松的简直像是雄狮。 　　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的大姑娘，再对比自己家的，可真是磕碜，孙来娣问：“啥叫洗发水？” 　　以前人洗头发直接抓一把茶枯往头上一抹，是有杀菌的效果，但是那头发也枯的跟什么一样，孩子洗一次头发是又哭又闹的感觉脑袋都要给大人拧掉了，也不爱洗，宁肯长虱子都不要洗，可看见赵曼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亮得跟抹了桂花油一样，孙来娣还是心动了。 　　谁不愿意把自己家姑娘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这个，我就是用这个洗头的，你看看香不香。”赵曼递过去一个塑 　　料盒子里面装着的乌漆嘛黑的东西，就是她用皂角自制的洗发水了。 　　来到这个世上以后，她最惊讶的是这世的人竟然能用茶枯洗头。 　　也就是榨完菜油的油渣子，这玩意儿怎能洗头啊，所以头一件事就是自制洗发水沐浴露。 　　前世赵曼的头过敏又多头皮屑，到处找来的这个自制洗发水的方子，用过以后果然脑袋也不痒了，头皮屑也少了不少，这皂角洗干净以后，用开水泡个几天，泡开以后用东西捣烂，捣得越烂越好，捣烂以后加水和红糖熬，熬了大概十来分钟变浓稠以后，就是自制的洗发水了。 　　这玩意儿不仅能做洗发水，还能当沐浴露使，比香皂更滋润一些。 　　“那就借给我用一下。”孙来娣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 　　赵曼生怕她不给孩子们洗头了，乐颠颠的跑进屋子里面拿出来一小瓶：“都给你，我看把孩子们的头发给简短一点，先把头上的虱子给弄干净，再坚持三四天洗一次头，坚持一段时间就没有虱子了，你试试？” 　　皂角不值钱，就是加了红糖熬制费上一点糖，这年头糖可是硬通货老值钱了，孙来娣闻了一下：“真香，有甜味。” 　　这红糖是帮助皂角液的微生物发酵的，必放不可，不过对于赵曼来说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她熬了一大瓶，逼着孩子们必须两天洗一次头发，每天都要勤洗手，所以韩家这两小伙走出去都是个顶个的漂亮赶紧。 　　孙来娣赶紧拿着皂角液就去给孩子们洗头去了，自己顺便也洗上一个，没过多久，洗干净香喷喷的四个人就回来了。 　　“这玩意儿真好，我的头发都没有以前那样油了。”孙来娣笑说：“能不能卖给我一点儿，家里的孩子要经常洗头，我也不能长期找你要啊。” 　　“妈，这东西真好，我觉得我的头发都好梳多了，总算不打结了。”大妮子惊呼一声。 　　“我觉得我的头上有甜甜的香味。”二妮子也叫了起来。 　　“好神奇，我头发都不痒了。”三妮子也说。 　　孙来娣就更想要人家卖给她一瓶了。 　　“这要怎么算钱啊，都是自己家做的东西不值钱，你看着给吧。”赵曼转身进了屋子，用罐头瓶装了一玻璃罐子 　　拿给孙来娣：“这么多，你们全家紧着用，应该能用上半年。” 　　没过一会儿，孙来娣从家出来的时候，就拿了一块钱死活要塞进赵曼的手里。 　　“拿着，瞧你这讥诮样儿，这里头是不是加了红糖？” 　　“可不是，大姐你鼻子可真灵。”赵曼恭维道。 　　“拿你就更应该拿着了，你自己也说，要想长期做买卖，就得的好处不是，我要是今天白拿了你的东西，改天还好意思上你家来找你帮忙不？”孙来娣是死活要给她手里塞钱了。 　　“嫂子，瞧你这客气的，这多不好啊。”赵曼一边说，一边把钱塞在自己口袋里面，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毕竟这一瓶东西里面，加了金贵的红糖，还费了不少功夫。 　　孙来娣神神秘秘的冲着赵曼说：“怕啥，你们家隔壁那个更夸张，我上次看见他们家在炖羊肉吃，家里到处塞的死死的，可让我闻到了味儿，我跟老姜说了，他还不让我出去跟人讲去。” 　　羊肉？ 　　这又没有到冬至哪来的羊肉呢？ 　　赵曼想到了牧区总丢羊这事儿。 　　但只要想到姚家的那顿红烧肉，赵曼心里就认定了这家人是有钱人，有钱又占着农场厂长的职务，就让人心生怀疑了。 　　赵曼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忙进忙出的韩景瑜，他最近也反常的很，经常跟姜营长一起出去打兔子，家里已经富裕到可以三天两头吃兔子的地步了，当然姜家也是，不然孙来娣也舍不得一块钱来买洗发水这种昂贵的东西了。 　　“那你是啥意思？”赵曼问。 　　“也有可能是狼，我也不确定是羊肉，闻着味儿就可香了，我知道你胆子大，咱要不哪天去姚家看看到底是啥？”此刻，孙来娣的眼神才像是狼呢。 　　“也有可能是兔子吧？”赵曼犹豫着说。 　　“咋可能是兔子呢，兔子肉我天天吃能不知道是啥味道吗，他姚家就算把家里塞的再严实我都能闻出来，真不是兔子。”见赵曼不信，孙来娣扭着屁股转身就走，留下来一个残酷的背影。 　　一块钱不少，能买老多红糖了，结果过不了一会儿，又有人上门来寻。 　　“听说你家有洗发水呢？”梁大姐说：“我刚才看见三妮子洗了头，那头发可香了， 　　能不能也给我整点儿我给你钱。” 　　赵曼跟梁大姐的关系没那么好，不敢随便乱做小买卖，怕影响韩景瑜的政治前途，正色道：“那可不行，买卖东西咱这里可不允许啊。” 　　幸好孙来娣也没有告诉梁大姐花了钱这事儿。 　　梁大姐知道小一向媳妇儿谨慎，她做的小包就不给卖，但是能拿大米或者鸡蛋换，寻思着不要钱给点东西也行，因为邻居之间物物交换可以算作人情：“那我给你拿点米。” 　　他们家是典型的北方家庭不吃米饭，每月发了米都是找人换面粉，但家属区的人大部分也都是北方胃，不太好换，赵曼就曾经找梁大姐换过几次，这梁大姐知道赵曼家里是吃米饭的，得到赵曼同意以后风风火火的就跑回去拿大米去了。 　　于是梁大姐拿了两斤大米也换了一罐子洗发水。 　　好容易把棉被都安顿好了的韩景瑜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小媳妇儿在外面喜滋滋的在数东西，东家拿来一点米，西家拿来几个鸡蛋的，她自己制的那一锅洗发膏子都没了。 　　赵曼正寻思着后面是不是要弄点香精，做点什么桂花味的洗发水，就见韩景瑜站在旁边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没看到我在赚口粮吗，虽然我不上班，可我今天赚了五斤米十个鸡蛋还有一块钱，我自己的口粮我能赚到。”赵曼翻了个白眼，很财迷的把钱给收到了怀里。 　　韩景瑜能说啥，他的津贴最近也涨了，真不指望她弄这些小买卖赚钱，不过：“你开心就好。” 　　在男人眼里啊，还是要正经上班比较好呢。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赵曼开心的都要哼起歌儿来了。 　　“我听说你爸跟方曼丽也离婚了，现在在厂里当办公室主任。”韩景瑜洗了洗手：“你那个膏子都卖掉了？” 　　赵传炯算是落魄了，前途正好的时候整了这么一出。 　　赵曼做出来的洗发水香香的，比香皂还好用，洗头了以后头发都不像以前那样干燥，刚看见罐子里面空空着的，他心里还挺失落的。 　　洗完了手，韩景瑜开始给赵曼压水冲洗床单。 　　“没关系，我还能再做一点，反正咱们的原则是别卖对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她 　　觉得自己的洗发水方子是不是可以改良一下，万一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买卖了，她还能做点洗发水卖呢：“对了我爸又离婚了？” 　　这孩子，啥叫又离婚了，拢共也就离两次，运动期间离婚其实很常见。 　　不过当办公室主任比较好，权利没有那么大，自然也就不会有书里面描述的贪污腐败的机会。 　　没有权利就没有贪腐。 　　这结局，跟书里面描写的不太一样，但跟赵自立经历的那一世其实差不多，也就早了几年，那一世里面赵传炯最后也是跟方曼丽离了婚的。 　　而在那个世界里，赵传炯并没有原著书中对赵曼那么无情，跟方曼丽的感情，也没有书里面描绘的那样好，两人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最后也是离了婚的。 　　离开了赵传炯的光环，方曼丽这一家子算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韩景瑜：“我昨天在农场看见方曼丽跟于红艳了，知青们还没来我就没见着。”没有了精致的打扮，方曼丽的模样就更不能看了，因为还知道赵传炯的年纪，他当时看到都吓了一大跳。 　　“啥？”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赵曼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你见过方曼丽跟于红艳了？” 　　“没错，这事儿跟其他人就没有关系了，考虑到你爸爸报案及时，最后赃款也追回来了，厂里面还是对他从宽处理做了降职处理。” 　　“那也挺好。”赵曼心里洋溢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走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些票，赶明儿我们兑出来买点粮食放家里吧，下次你过去帮我带两罐麦乳精两罐奶粉。” 　　这也是她的一点孝心了，她对赵传炯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办法做到原谅，保持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就好。 　　韩景瑜点点头。 　　外面响起来自行车铃声当当当响起的声音，爱热闹的孩子们蹦跶着往这边过来：“有人来咯，有人来咯，是邮差叔叔来咯。” 　　两人一起往外面看去，门口停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是送信的来了。 第42章 　　“韩营长, 有你家信。”外面的邮递员在喊了。 　　穿着绿色工作服，骑着邮局的绿色自行车的邮递员一周才来一次，孩子们最喜欢他来, 因为他来了呀, 说不定就有挂号信的单子, 也说不定是远方的朋友汇来的吃喝用的东西。 　　小孩子们爱新鲜，每次这些邮递员只要一来, 外面就能围上一圈儿的孩子们, 齐齐蹿上去问有没有自家的信。 　　一听到喊韩营长，二娃就蹦跶起来：“是我爸爸, 是我爸爸。” 　　大娃站在二娃边上，含蓄的笑着，内心有些自豪的想着：这是我爸爸。 　　这邮递员有时候也会帮韩景瑜送一些杂志期刊, 还有京市技术研究院那边的来信，跟韩景瑜是老熟人了, 乍一看见韩景瑜家多了几个小孩儿还管他叫爸爸, 还以为是孩子们玩换装恶作剧，笑着问道：“韩营长, 这是你家娃儿，长得真好。” 　　这会儿韩景瑜正在院子里面跟赵曼两人呈对头拧床单呢, 她手小力气也不够大，就在一头揪着, 韩景瑜在另外一头拧，床单拧干了搭在院子里面的绳子上头。 　　一听见外面的邮递员说话，韩景瑜擦擦手上的水往外走了过去，接过来对方递过来的信，看到来件人眉毛一抬, 走进去直接递给了赵曼：“你的？” 　　“我的？”赵曼满头雾水好吧：“上面写着的是你的名字。” 　　“真的是你的，打开看看是什么，我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韩景瑜故作神秘道。 　　信封薄薄的，看地址是从京市寄过来的。 　　韩景瑜在京市待了九年，不少老战友老同事都在那边，时不时就有京市寄过来的包裹什么的送来，可是这样一封信却是少见。 　　赵曼疑惑的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两张票，一张是缝纫机票，一张是自行车票，她惊讶的差点要跳起来：“这啥玩意儿，这是啥，我真的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的？” 　　缝纫机是她一直想要的，自行车也是，家里没有自行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韩景瑜偶尔可以开开那辆吉普，偶尔借用一下姜营长的旧自行车，可大部分的时间都要靠十一路了。 　　她实在是太需要一辆自行车了！ 　　缝纫 　　机也是，有了缝纫机，以后可以给孩子们缝衣服，给人补衣服也快了很多。 　　“这都是给我的？”赵曼惊喜的再问了一嘴。 　　外面的小邮递员都笑了，前段时间韩营长往京市寄信，看来是找人要这些东西呢，看来韩营长还是很疼媳妇儿嘛。 　　韩景瑜：“是给你的，我找了京市那边的朋友弄来的，本来还想给你弄一张手表票，赶紧把我的手表赎回来，看来还得在你那里待上一阵子。” 　　无事不献殷勤，赵曼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无端端的送票给我干嘛。” 　　韩景瑜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去唐城给你买缝纫机去。” 　　“今天？”赵曼觉得惊讶极了。 　　“最近我有点忙，趁今天有空就去一趟城里，咱们要买点啥就今天买回来。” 　　“要去城里面玩吗？”三妮子听了眼睛亮晶晶的，洗干净头发了的小妮子，打了两根麻花辫，终于不像头发蓬松的雄狮了。 　　“那可不行，咱们去城里呀，都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家这三个就够淘气了，再带上你万一丢了咋整，你妈到时候找我要我生一个赔给她啊？”赵曼可不敢给人家带孩子，这年头也是有人贩子的，尤其爱拐七八岁大的小姑娘，不费粮食，带回家就能干活，养几年还能当小媳妇。 　　小妮子听赵曼这样说，亮晶晶的眼睛就黯淡了下来，两根麻花辫也没有刚才那么精神了。 　　“妈，咱们带上三妮子呗，路上我看着她。”二娃跃跃欲试，他跟三妮子的感情最好，见不得她受委屈。 　　这可是气管炎的小孩版呀，赵曼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舍不得她去不成，可以留在家里陪她玩，我见你是个有义气的，一定不会让三妮子自己一个人在家。” 　　二娃这就不肯了。 　　这年头的孩子进城一趟不容易，也难怪三妮子卖萌也要跟着去了。 　　这世的人看孩子都没看得那么紧，孩子经常一浪一整天不归家都可以，也是因为这世人孩子生得多，刚开始还金贵，多了就当小猪崽子养着呢。 　　韩景瑜笑道：“其实带——” 　　见赵曼瞪了他一眼，接下来的话就不敢说了。 　　有人说当下人生孩子生得多，都不大看重孩子，哪家死 　　个小孩跟死个小狗没啥区别。 　　但一个孩子一个责任，关系着全家人的幸福，七八岁的孩子最是淘气的时候，万一真丢了她拿什么赔给孙来娣去，所以转身她就进了屋，把几个孩子并男人晾在屋子里。 　　十几岁的姑娘，哪里有不爱俏的，赵曼换了那身小碎花的布拉吉，那一身雪白的皮肤在红色小碎花的衬托下，让人眼前一亮，韩景瑜就看了一眼，耳根着都跟着红了。 　　她身上带上一个自制的斜跨包，并拿出来了三个包包，是给家里的三个孩子的。 　　“大娃二娃三娃，一人一个，自己背着自己的包包，看管好自己的东西，一人给你们两毛钱，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可以买。” 　　一个足球报，一个彩虹包，一个小狗包包，老大老二老三一人一个。 　　有钱，有包，还能自己买，孩子们一下子就欢呼了起来。 　　三妮子一见到彩虹包眼睛就亮了，但她也不好意思问赵曼要，这年头人家里的东西都金贵，妈妈教她不能随便在别人家讨东西吃，用的东西更是金贵再喜欢也只能看几眼。 　　“这是给我们的？”大娃惊呼了一声，小孩子哪有不喜欢新鲜东西的啊，家里三个小孩上学都没有书包，赵曼这是花了不少时间给孩子们用碎步做出来的包包，一人一个，谁也不落空。 　　“是呢，要爱惜一点，这可是你妈妈晚上一针一线的缝出来的。”韩景瑜见缝插针的说。 　　“那我要这个彩虹的。”每次包包拿出来，孩子们都会交换着背，这样一人就能拥有三个书包，上次他背的是足球包，这回就要彩虹包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马上就拱到三妮子跟前献宝，两小孩咬了一会子的耳朵，三妮子马上就开心了起来。 　　衣服也洗了，被子也晒着了，北方下个雨要酝酿很久，刚好韩景瑜有一天假，就开着北汽吉普往城里去。 　　孩子们自然也带上，赵曼手里头还有些赵传炯给的票，都带上上供销社采购，几个孩子听说有车可以坐，还能去城里玩，高兴的连上次晕车的事儿都忘记了。 　　就这样颠簸了一个小时，总算是到了城里。 　　“韩景瑜，你今天算是公车私用？”赵曼好奇问道，因为除了接孩子的那 　　一次，还有韩景瑜进城开会的那次，她还没有搭过顺风车的便利呢。 　　因为在新区很大，每次出门都要找隔壁家姜营长借自行车，所以能有个自行车啊，算是她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那也不算是，这车是配给我个人的，我就能随便开，当然有时候小唐也开，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用。”韩景瑜没有提到的他在新区的地位，除了一把手的朱主任，二把手就是他，而他又是负责新区风能电改项目目前的负责人，实际上的权利很大。 　　其实这车也是唐城市政府服役了十年的老旧车，可就这样的车，在新区算是独一无二的拉风。 　　年轻，又掌握了一个区的枪杆子，手里头还筹划着国内尖端的项目，他能够享受新区独一无二的待遇，是谁都挑不出来错的。 　　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这车竟然是韩景瑜自己的，赵曼秒变柠檬精上线：“你还有车啊。” 　　酸，真酸，她还在为能有两个轮子的感到惊喜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有了四个轮子了。 　　二娃听完就跳了起来：“爸爸你竟然有车，可以给我开开吗？” 　　好嘛，小孩的目标又从在冰棍厂上班，变成了能有一个车了。 　　韩景瑜道：“今天是因为要帮你妈妈买缝纫机，又要买自行车，爸爸刚好要来唐城取点东西，不然爸爸也不会开公车到城里来，想要开车啊当然可以，可爸爸还是希望将来你有钱了自己能买。”这可是他的公车，一般不拿来私用呢。 　　哎，二娃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萎靡了。 　　赵曼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小孩的目标变得太快，很难想象这样没有定力的孩子，将来会建立起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 　　车在百货商店门口停好，都引来了不少路人艳羡的眼神，知道这车是爸爸的以后，二娃那种骄傲之情油然而生，下车都是昂着脑袋。 　　“你小心一点。”话还没落音，小孩就在地上磕了个大马趴。 　　扁扁嘴，想哭。 　　二娃比较爱面子，看见妈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硬是把哭给憋在肚子里，自己拍拍屁股又站了起来。 　　好嘛，人果然是帅不过三秒。 　　这年头要来买自行车，还得看运气，赵曼跟韩景瑜一走进百货公司， 　　就收到了旁边的注目礼。 　　三个孩子也鲜少到这种地方来，好奇着的眼睛四处看，不像平常在家里那样跟个皮猴儿一样。 　　韩景瑜一走进去，就碰到几个职员在八卦。 　　“看到没有，那肩上的几道杠真神奇，义务兵这么年轻就能当到军官不会是假的吧？” 　　“咋可能，军校毕业的吧，军校毕业晋升快。” 　　“长得可真帅，人家命咋这么好呢。” 　　女孩子在一起无非是看男人，女人就羡慕女人会嫁人，而穿着小裙子进来的赵曼也被别人打量呢。 　　“真白，这是咱们唐城的姑娘，长得真好看。” 　　“别瞅了，看看人家男人肩头那几道杠，年轻的漂亮的能随便找吗？” 　　被人羡慕中的赵曼此刻心说原主命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这样想呢，如果不是她穿越过来了，那苦命的姑娘现在到底怎么样呢。 　　而她顶着人家的羡慕，过着的日子，可是也要比前世差了很多呢！ 　　总有一天，她要撑开了吃红烧肉，开上四个轮子的车，带着孩子们到处兜风去，一下子变得豪情万丈。 　　“同志，给我看看有没有自行车和缝纫机。”大长腿韩景瑜往柜台前面一站，迅速吸引了大部分女人的眼球。 　　好嘛，一来就是要自行车跟缝纫机，放在这个年代是妥妥的土豪好吗？ 　　“票带了吗？” 　　“带了，给我看看女式自行车，另外缝纫机也要看一下。” 　　“好的，同志请跟我来。” 　　“我能挑挑自行车的款式不？” 　　“能，有好几款你都可以挑。”工作人员被这个小姑娘给逗笑了：“刚好来了一批新的，你可以挑挑。” 　　这年头军人同志绝对是受到尊重跟欢迎的，尤其是韩景瑜这种大帅逼，他一开口，女工作人员羡慕的眼睛又晃到赵曼身上来了。 　　这年头买女士自行车的少，一般家庭都会买个二八大杠，男女通用，但韩景瑜见过几次女同志骑着二八大杠一下子没撂过去腿摔大马趴的，样子有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准备给赵曼买个女式自行车，至于他自己还可以借隔壁家姜营长的破旧自行车凑合。 　　赵曼眼前一亮，但很快就亮不起来了。 　　女工作人员招呼着赵曼过去挑选，唐城 　　算是大城市了，凤凰、永久、飞鸽、红旗这四大品牌都有，一台180，但款式就少得可怜，说是女式车其实跟二八大杠的款式也差不多，少了个前面的横杠，车也小一点，还是黑乎乎的样式。 　　“这样啊。”赵曼有些失望。 　　这样就没啥好挑的了，试一下只要功能是齐全的就行。 　　赵曼很快就挑好了一台凤凰牌自行车，样子不花哨，关键是没有那么高，骑上去的时候不用撂太高，摔下来也不会痛，现在她倒是很感恩自己上辈子被人逼着学自行车的时候的远见。 　　挑好了自行车就是缝纫机，商场里面现成的缝纫机，80块钱一台。 　　韩景瑜掏了钱，把缝纫机跟自行车都丢在吉普后备箱里，幸好这年头吉普车大，后备箱也宽敞。 　　赵曼本来也带了钱过来，看见韩景瑜把钱掏了出来，低下了头。 　　虽然他在外面跟人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两人不是那种关系。 　　到时候结不结婚还是个二话，而她本身是为了能够逃离农村的生活才从新源出来的，她不太好意思用掉韩景瑜这笔巨款，这样一来她欠着韩景瑜的就更多了。 　　买完了这些，又去供销社买了奶粉跟调料，另外称了几斤饼干，韩景瑜副食本上面每月还发了几斤副食品，赵曼想着饼干可以带着让孩子们去学校吃，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动不动就饿着，这年头的饼干香香的，没有香精和添加剂的味道，一人拿着吃了一块，贼好吃！ 　　最后带着几个孩子到国营饭店搓了一顿，孩子们跟着玩了一天也都蔫儿了。 　　这年头路上没有路灯，韩景瑜这车又是个破车，到晚上大灯彻底哑火，他只能慢悠悠的在路上开，生怕撞到了走夜路的路人。 　　大娃二娃两人齐齐警戒，刚开始天擦黑的时候还敢开快一点，到晚上就不敢开得太快。 　　就这样慢悠悠的晃到了新区都快九点半，天也乌漆嘛黑的了。 　　可这路上不仅有韩景瑜一家人，还有其他的声响，听到这声音，大家伙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二娃耳朵一竖，背后的汗毛都要立起来：“娘，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第43章 　　二娃突然来了一句：“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在赵曼的记忆里, 在新区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家里虽然也没啥娱乐，可也没有人敢晚上出门。 　　地大物博, 当然也人烟稀少, 十几年前这地方到处都有狼还有豹子, 据说还吃过人。 　　最近不也流传着狼吃羊的传说？ 　　就拿家里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来说，此刻早早就抱在一起了。 　　赵曼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本来胆子就很小, 此刻紧紧的抱着懵懂无知的三娃。 　　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 　　两人的身体也在车厢内慢慢靠近了一些，赵曼能够感受到属于韩景瑜衣服上的皂角味道, 闻着让人觉得很安心。 　　黑暗中的感官放大了无数倍，车里面人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分外明显，但他的手很温暖, 她还是第一次握住男人的手，但此刻恐惧盖住了内心的羞涩, 倒没有让人感觉到局促。 　　赵曼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紧张感, 倒不是韩景瑜给她的，她其实内里是个很怂包的人。 　　“嘘, 不要出声。”韩景瑜示意大家伙别出声，在车上静静的待着, 孩子们适应了晚上的黑暗，也看清楚了更远地方是远远的走过来了几个人。 　　韩景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们待在车上别动, 我下车去看看。” 　　孩子们到底还小，待在车上会比较安全，赵曼不放心让韩景瑜一个人去，把三娃递到后面让大娃抱着，也推开了车门：“我跟你一起去。” 　　韩景瑜倒是想要阻止她干傻事, 可人都已经出来了，于是他的大手再一次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注意后方，我看着前面。”两人走了一段路以后，离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就更近了一些。 　　两人齐齐蹲在边上，就看见那边人赶出来了一个会动的东西，那东西“咩咩咩”叫唤个不停。 　　赵曼的手一抖，更紧的握住了韩景瑜的，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是羊。 　　因此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近传出来的那些说法，什么狼拖走了羊之类的。 　　原来都是人为的！ 　　可黑暗中看不清脸，两人怕打草惊蛇，只能远远的跟着，然 　　而赶羊走的人也非常警觉，除了沿路上羊时不时发出来一点声响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声音。 　　韩景瑜还想要跟着过去，但被赵曼拉住了，她指了指后面的吉普车，意思是孩子们还在上面。 　　虽然有些不甘心，可现在发现了线索，而且是重大线索，也不着急今天晚上就把案子给破了，韩景瑜往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往后撤的手势。 　　虽说不是战地士兵出身，可韩景瑜的素养比一般人都要高，观察力也比一般人敏锐，夜视能力极好， 　　无奈，两人只能静悄悄的潜回车上，等到了车上几个孩子已经抱在了一起。 　　看见有人在拉门，二娃差点就要叫出声来，但是很快把嘴给捂住。 　　见到是爸爸妈妈，几个孩子总算是放轻松了下来，尤其是二娃，很夸张的大口呼吸着。 　　赵曼看好戏道：“真怂，你之前还说要去当小士兵的，哪个小士兵就你这点胆子，做冰棍的兵吗？” 　　“你你你。”二娃现在还结巴着，不过见到爸爸妈妈回来，胆子也肥了起来：“我才不是胆小鬼，我才七岁，你七岁的时候胆子说不定比我还小呢。” 　　“哟，吹牛当然可以。”赵曼扭头对准韩景瑜，黑暗中她看不见男人的脸色，其实他从耳根到脸现在全是红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牵着女孩子的手走了这么久，到现在才发现掌心里面都是汗。 　　紧张的。 　　“刚那些人走远了吧，你看真切没有，认识的人吗？”赵曼问。 　　“新区不大，可也不是人人都打过照面的，牧场跟农场那边有些农工跟牧工也不是经常跟我们打交道，不过身量我看清楚了，个子很高大，而且经常跟羊群打交道。” 　　“你怎么知道？” 　　“这些羊都是人工放牧，不是经常打交道的牧人，是不可能让羊这么温顺的。”估摸着人已经走远了，韩景瑜重新打燃了吉普，这年头没有自动点火系统，真给赵曼开她也开不来，可她现在已经是有自行车跟缝纫机的豪户了咿呀咿子哟。 　　“其实早先我就怀疑不是狼干的，这里以前是有狼群，但是新区大开发以后，牧场都给围了起来，又来了好多放牧人跟巡逻的士兵，狼群已经往西迁徙走了。” 　　韩景瑜说。 　　“那你啥时候知道的？” 　　“前段时间我总跟姜大哥出去打兔子的时候，就猜到了，不过当时没有看到这么真切，你想要真有狼群，我跟姜大哥出去这么多天，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偏偏狼就只逮着羊偷？”韩景瑜继续说道：“但今天我是确定了，偷羊出去的绝对是人。” 　　以前看书的时候就总感觉狼群会袭击人，其实一般来说四脚兽都害怕两脚兽，那是被人打怕了。 　　从五十年代初期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采取了打狼行动以后，狼群的数量都锐减，大批草场被人类圈牧以后，野生食草动物数量也锐减，造成了狼、虎、野生豹类特别是远东豹的生存环境严重破坏，到了几十年以后，数量极度稀少的远东豹甚至都只能近亲繁殖，对物种的存在其实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前就没有偷羊的？” 　　“以前也有，但今年好像更多了一些，牧区每年都出生几十万的小羊羔，有丢失的，有被狼群叼走的，还有生病夭折死亡的，对于牧区来说，每年都有折损率，这个比例实在是太低，上面也没有引起重视，要不是我跟姜大哥出去打猎这么久都没有碰到过狼，我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这才是扒社会主义的羊皮吧。”赵曼气氛的说，因为到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分羊，这扒掉的羊皮也有她家一份：“那咱们尽管去跟牧场那边说去。” 　　韩景瑜想了想道：“抓到偷羊这人容易，要抓到背后支持干这件事情的人比较难，咱们新区不像你看见的那么简单，面上一股力量，背地里还有一股子力量，帝国主义可是防着咱们变强大，要从人民群众中瓦解我们，分离我们，要是事情闹大了影响会很差，到时候各方势力互相怀疑，损失的就不止是几头羊了。” 　　赵曼问道：“会不会是牧区的人监守自盗？” 　　韩景瑜想也不想说道：“牧区的负责任阿里汗是个又红又专的好人，绝对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哈萨克人都很爱惜自己的羊群牧群，我听说当年草原上下冰雹，阿里汗为了赶羊进山谷，腿都摔瘸了，对于哈萨克人来说羊群跟牧群就是他们的命，就算是命没有了，也会保卫好牲畜的。 　　” 　　“你怎么这么肯定？” 　　“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阿里汗在这一带当了十几年的国营牧场的场长，牧区里面所有的羊对于他来说就跟他的孩子们一样，他是绝对不会勾结外人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来得，不过要说这事发生，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阿里汗，毕竟是他管理着整个牧区，可是牧区那么大，开车都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头，羊群马群和牛群都是分开管理，要真有人监守自盗，阿里汗也会自顾不暇。” 　　是了，在这种多民族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引发民族矛盾，引起人民之间的猜忌。 　　赵曼觉得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但大家都很清楚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人在偷偷的转移国家财产，转移畜牧群呢。 　　她曾经见过这一大片的牧区草场，因为近水源的关系，这一带的水草非常肥美，早期更远再往西，都是一片草原，但因为沙漠往东侵蚀，草原面积也越来越少，野生动物几乎看不见，再往西就是一片广袤的戈壁，有些地方还有绿洲，可是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黄土。 　　人民解放军在戈壁上改善土质，开垦农田，一方面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的耕地问题，一方面也保护了沙漠不往东走，保护这来之不易的草原。 　　在这里畜牧群分区管理，每千亩地由一户人家管理着，形成一个大牧区，整个牧区的管理者就是这个叫阿里汗的老人。 　　据韩景瑜所说，最早时候这边并没有这么多牧群，还是阿里汗老汉从几十头羊开始，繁殖、慢慢从外面引进，形成现在大的牧区，整个牧区的肉产量，奶产量，足足能够供应西北三省的用度，也难怪韩景瑜对阿里汗老汉的评价如此之高了。 　　几个孩子听说有人偷社会主义的羊，小小红旗手们个个都义愤填膺，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瑟瑟发抖的画面感。 　　到底是以后要当大佬的孩子们，此刻便是还小，胆量还是有的，尤其是得知外面晃悠的不是狼以后，两个大的齐刷刷表示自己一定要当好小小红旗手的角色，给祖国发展增砖添瓦。 　　“得，你们在家好好睡觉就是给祖国增砖添瓦了，少给妈妈添点乱。” 　　三个孩子都还小，大晚上的早就困了，但刚 　　才紧张了一阵，现在精神头还亢奋着呢，给孩子们洗洗睡，把东西都拿下车以后，赵曼觉得整个人都累的够呛了。 　　好容易把几个孩子都哄睡着了，第二天带着孩子们，开车到了牧区。 　　前世有在内蒙开车横穿草原的经历，赵曼以为这边的草原也是如内蒙一眼望不到头，可到了草原才知道，只是一片沿河的片区才有草，说是草原其实是在一片广袤的山地上，有小山包，还有灌木丛，再远一点甚至有高高的树林子。 　　管理牧区的老放牧人名字叫阿里汗，是个六十多岁的哈萨克人。 　　“小韩同志，快快里面请。”阿里汗老汉是这里的老牧民了，人看上去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帐篷里面有新鲜的热奶茶，进去喝上一口。” 　　这个时候技术也不发达，牧区的羊奶牛奶都运不出去，只能做成奶制品，每次韩景瑜来了都给招待上新鲜的热奶茶。 　　哈萨克人都住在白色的帐篷里，随着牧场的温度四处迁徙放牧，从夏天开始，逐渐往南迁徙，一直到最南端的牧场都没有了牧草，牛羊们就被赶到牲口棚子里，吃夏天打下来的牧草。 　　所以这个时候啊，牧场里面已经开始堆起来高高的牧草，这是给冬天做准备，而牧区外面的孩子们，则拿着黑乎乎的牛养马粪堆成墙，等到了冬天，就是准备过冬的燃料。 　　不用等到了冬天，当牧草量大量减少的时候，牛羊也要开始往外运，从新区运到唐城，再从唐城运出去，这就是像阿里汗老汉这样的牧民对国家的最大的贡献了。 　　牧民用新鲜的牛羊奶煮了奶茶，做成奶酪，酿制马奶酒，也是一成收益，这些不仅算作了国营牧区的牧人的工资里面，一年到头他们能分到的牛羊肉也比牧区外的人要多，阿里汗老汉感谢d和政府给的这么好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忠诚的人民放牧人。 　　高高的帐篷里面是一排炕，哈萨克人全家就在一个帐篷里面生活，白天把铺盖一卷，客人们就可以坐在炕上吃喝，晚上摊开了床铺，就是好几个床，现在不用到处迁徙放牧，阿里汗老人帐篷外面还堆了好大几个草垛子，还有几堆牛羊粪便墙。 　　“小韩，这就是你美丽漂亮的妻子吗？”进来的是一个胖胖的大婶，瞧着五十多岁的年龄，端过来了一大壶奶茶，哈萨克人的生活离不开奶茶，地方政府政策好，每家每户可以按照出生人口领取足量的牛羊奶：“这位小同志可真是漂亮，难怪俘获了我们小韩同志的心，咱们的小韩同志啊，可是草原上姑娘们心仪的对象呢，这些小伙子是？” 　　韩景瑜笑了笑：“是我的孩子们。” 　　原来小韩是有儿子们的男人了啊，这个年代很多军人都把孩子安顿在老家，老人见到也以为是这种情况呢。 　　这位妇人应该就是阿里汗老人的妻子了，比起常年在外面风吹雨打的老人，身材浑源滚胖的大婶看上去则没有那么苍老。 　　赵曼喝了一口奶茶，那浓浓的奶味喝着比奶粉要好和喝多了，她好奇的问道：“这牛奶羊奶离咱们新区这么近，为啥不给咱们新区提供鲜奶？” 　　孩子们没有喝过鲜奶，刚开始还有些忐忑，二娃试着舔了一口，奶味香香的，跟三娃平常喝的差不多，他壮着胆子也喝了一口，赞道：“真好喝。” 　　至于三娃，从赵曼过来以后，就开始喝着奶粉，对奶味也是习以为常，喝了一大口，露出标志性眯着眼睛的动作。 　　清脆的小奶音跟老奶奶说：“谢谢。” 　　这孩子来到新区以后，能说的话也是越来越多了。 　　小家伙的动作又呆萌又可爱，阿里汗老人的妻子用哈萨克语表扬了他几句。 　　连离着几十里的唐城都有鲜奶提供，可新区没有，这才是奇怪的事情呢。 　　新区住着上万的人口，那么多的人家，要是能喝到鲜奶，这是家家户户都有福气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牧区这么多的奶牛奶羊产下来的奶，也不能全部都往城市里面送，就需要牧民们加工成奶酪或者其他奶制品，尽管这样，牧区的人手不够，根本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牛羊奶都加工出来，因此每年浪费掉的都不少。 　　一向不关心五谷苍生的韩景瑜眼睛一亮，也好奇的看着老汉。 　　老汉叹了口气，一口饮尽了奶茶，才说起事情的缘由始末来。 第44章 　　原本阿里汗老人只是一个放牧人, 他小的时候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羊，拥有牛羊畜牧群的也只有掌握了大量草场的牧民，那会儿的阿里汗啊, 也是吃不饱喝不好, 就说这鲜奶吧, 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到的。 　　等到解放后，所有的土地都收归了国有, 天生的放牧人开始给国家放牧, 才有了今天这么好的好生活，外面的那些孩子们, 才能有力气在草原上打草和蹦跶。 　　只要是牧区生活的人口，一天一人能打到一斤奶，一个月能分到一头羊, 这已经是比解放前好太多的无上好生活了，从解放了以后, 阿里汗就给政府放牧, 而这一片牧区也是他从零到有，慢慢发展起来的。 　　最开始新区开发的时候, 当时的鲜牛奶都是供应全区的，可后来, 就有人说人太多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干脆就别分了。 　　本来一部分牛羊奶只用加热消毒直接送到新区，现在这部分不给新区的群众分了，不仅新区的群众对牧区有意见，觉得是牧民们跟上级反映了才克扣他们的牛奶羊奶，就其实牧民们自己的工作量也大大的增加了。 　　牧场也跟农场一样, 面临着人口严重不够的窘况。 　　牲畜是牧民的根本，奶子也是牧民维持生活的必需品，就牧工来说领到的粮本跟汉民都不一样，主要还是奶制品，他们珍爱奶子不比牲畜少。 　　为了不让这些鲜奶浪费掉，女人们就要尽可能做的把奶子做成奶酪、马奶酒这些能保存。 　　另外她们还要兼顾着家里的活。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机械化，干活全靠一双手，男人放牧，女人持家，这种技术含量不低的活，一般人还干不了。 　　累死了好吗？ 　　“你看看咱们的老奶奶，现在腰都直不起来了，可男人们要放牧，也不会做精细的活，我们能怎么办呢？”阿里汗老人调侃起老奶奶来。 　　老太太确实年纪大了，挤羊奶，做奶酪，这都是力气活，一桶一桶的鲜奶搅拌，酿酒，没有一个不需要力气的。 　　在食物紧缺的时候，牧民其实也不太愿意用马奶子酿酒。 　　“那为什么不让牛奶送到新区去呢，明明新区离得那么近？”如果新区的人 　　以后都能配上奶票，就不用费神去找奶粉票了，三个孩子补钙全靠奶了。 　　“小姑娘，你以为我不想新区的人都喝上鲜牛奶，不想我们的女人轻松一点嘛。”阿里汗老人笑了起来，这要是新区都供上鲜奶，哪怕一个人一周一斤，都要给我们省去大量的时间成本，而且奶资源也能大量的用到该用的地方。 　　“嗯？”赵曼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阿里汗。 　　阿里汗是个慢性子，这种性格是在常年放牧中养成的，他从不跟人发脾气，年轻时候又能歌善舞，还是个好心肠，是以韩景瑜说就算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政府，老实憨厚的阿里汗老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有人啊，想要离间牧区跟新区的关系，还想做点成绩出来，你想想，要是断掉的奶源在某些人手里恢复了，那她不是建立起好大的功劳，以后谁还记得抠门的阿里汗老汉，只会记得那个人呀。” 　　赵曼：“……” 　　韩景瑜：“……” 　　想不到老实的放牧人也有这个心思呢，诚然这个操作手法有点恶毒，但是能想出来这种点子来的人，脑筋放在给人民谋福利上头来，会让多少人幸运啊。 　　“要是咱们能引进一条奶制品加工产品线，就能把羊奶跟牛奶运到全国需要他们的地方去，奶粉也比鲜奶好保存。”赵曼想到自己买奶粉的辛苦，便越发觉得这些奶制品做成奶粉的好处了。 　　这世人不怎么喝羊奶粉，其实羊奶做成配方奶粉，比牛奶更好吸收。 　　阿里汗老人眼前一亮：“我也听说过加工成奶粉，可我们不懂，也没有人教教我们，小韩是大学生，学问也是一等一好，你来跟大叔讲一讲，奶粉是怎么回事？” 　　这奶粉加工啊，可是很严格的生产工艺了，目前国内还没有自产生产线，全靠从国外进口，正因为如此，奶粉在国内更是难求，别说现在的孩子，就是几十年后的孩子，也在为口粮担忧呢。 　　以前就听说xx地方是天然好牧场，可眼前摆着的，不就有一个天然好牧场吗？ 　　以后啊，都让咱们孩子喝上放心的国产奶粉，就不用集体去海淘啦。 　　韩景瑜刚要开口，就听见赵曼说道：“奶粉加工的工艺很复杂，过滤、脱脂、调 　　配成分、最后将奶里面的水含量降低到最低值，这样做出来的奶粉保质期很长，也很好运输，到时候您老人家牧区里面的奶，说不定都能让主席喝到呢。” 　　她说话声音甜甜的，又是哄着老人家的口吻，把阿里汗老人逗的哈哈大笑。 　　这年头就没有人不崇拜主席的，老人们尤其将他当成精神偶像，虽说做成了奶粉真不一定能让主席喝到，但想想就美好啊。 　　哪怕能让祖国南南北北的人知道有这样一片牧场，有这样一些放牧人在兢兢业业的为了祖国，他的心情也要好到飞起来。 　　“要是真有这样一天就好啊。”阿里汗叹了口气。 　　“一定会的，咱们新区也渐渐受重视起来，如果能够统计一年到头的奶产量的数据，做一个可能性分析，结合目前市场上奶粉加工产品线的价值，跟政府贷款也好，跟政府申请建一个国营加工厂也好，只要这件事情是划算的，可以做的，一定会有人愿意做。”赵曼突然这一开口，冒出来的一些词汇都是韩景瑜未曾听过的，他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号称自己只读过小学的小姑娘。 　　显然她刚刚说出来的话，有些超出了韩景瑜的预期。 　　赵曼适时闭嘴，她好像说的太多了一些。 　　显然阿里汗对奶粉生产的事情更有兴趣，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韩景瑜的眼神给打断了。 　　今天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小韩你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应该是有事情来找我的吧。”阿里汗老人抽了一口烟，说道：“老实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 　　“大叔你先说。”韩景瑜喝了一口奶茶，虽然长期往来牧区，可是他没有孩子们那么容易习惯哈萨克人的东西。 　　这会儿几个孩子们，已经吃上老奶奶做的酸奶了。 　　这酸奶是用加热过的牛奶，加上酸奶菌做成的，当地人很喜欢用酸奶泡玉米馕吃，刚开始几个孩子还放不开，但见到爸爸妈妈都开始喝奶茶，也跟着喝了起来，紧接着自来熟的跟哈萨克老奶奶聊了起来，对方抱来了一大叠玉米馕饼跟几碗酸奶。 　　这下孩子们开心了，三人一人一个小碗，掰碎了馕往里面丢。 　　泡一泡，真好吃。 　　“大娃，二娃，你们过来 　　是来吃人家东西的吗？”赵曼心说来之前也没有想过带点东西来，确实是她失误，本来想着是来谈公事的。 　　“没事没事，玉米面多着呢。”老奶奶摆摆手：“我们每次都打好多馕，吃不完的吃不完的。” 　　哈萨克人热情好客是出了名的，端上来的都是平常家里见都没有见过的美食。 　　如老奶奶所说，牧区每年分到的玉米也多的不得了，他们不像汉人那样磨成玉米粉子吃，而是打成馕，这样做出来的馕不像玉米面馒头那样带着粗糙的颗粒感，而是带着一种玉米独有的清香。 　　而且还很耐放，这既是华国版的法棍和压缩饼干。 　　孩子们嘴巴叼着呢，平常家里的玉米面，需加了糯米、豆子、芝麻炒熟了以后磨成粉加了红糖以后吃，这样才能吃的下，家里加了玉米面做的馍馍，都是不肯吃的。 　　可今儿倒是奇怪了，一口一口吃的可香。 　　大娃眨巴眨巴眼睛，一口一口的吃着酸奶泡软的馕，小半个馕饼都快吃完了。 　　这里人每次打馕都是好几家合着一起打，一能做上上百个，放个把月都不会坏，所以粮食上要比家属区那边富足很多。 　　“好东西没有，酸奶和玉米面馕管饱的。”老奶奶摆摆手，很稀罕的看着几个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得，早上还是吃了挂面出门的，这些孩子这会儿跟一头饿狼一样。 　　这酸奶啊，还就是用草原上的牛奶给做的，也只有这个时节，温度比较恒定的时候，放在太阳底下晒个一天发酵，就成了酸奶了，这酸奶也是他们最爱的美食，家里时时刻刻都会放着一锅子，也只有当地这种气候，才能生出做出酸奶的热度。 　　老人慈爱的看了孩子们一眼，继续说道：“这原本啊，我年龄大了很多东西都根不上时代，伺候牲口我是在行的，可是要我管理起来这么大一个牧区，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现在伺候着这些牲口的有几十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在我这里做了登记，可是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我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些牧群汇总起来，但总是力不从心了。” 　　说着无奈的笑了几声：“前几年我就跟政府申请，想要慢慢从这里退下来，我还 　　是愿意伺候牲口，毕竟咱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草场上，别的什么都不会干，可在放牧这一块上头，我自认为没有人能够比我更里手了。” 　　韩景瑜颔首：“这个自然，这么大一片牧区，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呢。” 　　阿里汗摆摆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啊，从我说想要退下来以后，有人就想接手我这个牧场，可我觉得那人呀，人品不怎么样，紧接着你猜怎么了，本来家属区那边，上万人口喝着牧区的奶，我们每月要给新区送上万斤的牛羊奶，这下一下子都断掉了，不知情的都以为是我阿里汗贪污了国家的牛奶羊奶，现在啊小偷都上家门口来咯，我能怎么办，我还是想当个好好的放牧人，可是人家不让我好好的放牧啊。” 　　又提到这个话题，瞬间就没有奶粉生产线那样让人心情愉悦了。 　　牧区很大，放在一起自然不好管理，而有人就趁着这个空隙开始偷羊了，刚开始偷的少也没有察觉，可夜路走多了就能撞到鬼，现在显然已经不是公开的秘密。 　　联系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赵曼心头一跳，心说果然是牧区出了内鬼吗，可是牧区的人不怎么跟外面的人接触，靠着牧民是没有办法把羊给卖出去的，所以还是有新区的人在接应这事儿呢。 　　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孙来娣白天说过的事情，她说朱家最近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吃羊肉。 　　这事儿搞不好跟朱家也有关系。 　　“我想问问您，当初跟您说要接手牧区的人，是不是朱秀英那些人。”既然想到这里了，赵曼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阿里汗老人脱口而出：“实不相瞒就是他们，她也算是新区的老同志了，多少年前我们就认识的，而且他们全家都在为新区做贡献，我是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往她身上扯，可是自从她跟我谈过一次以后，新区家属区的奶就突然停掉了，这件事情难道说不蹊跷吗？” 　　阿里汗重重的把烟袋放在炕上：“我是绝对不能看见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 　　走的时候老奶奶热情的给孩子们装了一大袋子的馕饼，一大桶酸奶，还热情的招呼着孩子们下次再来玩。 　　牧区人住的稀松零 　　散，平常也见不到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人老了总喜欢有个伴。 　　等到了冬天，大家的大帐篷都会扎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马奶酒，宰杀牛羊，燃起篝火堆，到时候草原上又会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老太太跟赵曼约好了，到时候邀请她来唱歌跳舞。 　　一路上出来，两孩子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说啥，热闹的很。 　　三娃乖乖的牵着妈妈的手，好像生怕妈妈走丢了似的，有时候半夜突然一个惊醒，要是发现妈妈没有在旁边，就会爬起来疯狂找她。 　　找到了才会安心。 　　赵曼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从这么丢丢大就这样，也是个可怜见的。 　　而大娃和二娃呢，在争争吵吵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兄弟两个难得见到的红了脸。 　　“我说那个人真是姚红兵的姑爹。” 　　“才不会，姚红兵的姑爹在农场上班，咋会来这里？” 　　“我明明看着是姚红兵的姑爹。”二娃抬高了嗓子跟大娃吵吵，这孩子虽然没有大娃心细，但是个观察力极好的孩子。 　　“吵吵什么呢。”赵曼也加入到了讨论组里面。 　　大娃指着后面说：“二娃说看到了姚红兵的姑爹，我说不是，姚红兵的姑爹在农场上班呢，怎么可能来这里你肯定是瞎说。” 　　二娃就不服气了，指着自己眼睛说：“老师都说我眼力好，我怎么可能瞎说，你自己看都没有看到就要乱说。” 　　兄弟两个差不多大，也最喜欢吵吵，两娃性格不一样但是好强都是差不多的。 　　韩景瑜突然一皱眉，问道：“你真确定看到的是姚红兵的姑爹？” 　　这朱秀英还有个姐姐，家里有个闺女叫王洪霞，嫁了个男人是当地的农工名字叫郑明，后来一家人鸡犬升天，在农场里面当了个小主管，不用干活整天的晃悠，这郑明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好几次都让人举报他调戏知青。 　　就这样的货色，平时在农场就够叫人不齿的，这会儿跑到人家牧场八成也没什么好事。 　　这郑明平日里没少往家里跑，所以孩子们是认得他的。 　　“这人我认识，就是个二流子，你记得他在哪里吗，咱们偷偷的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准备干啥。” 第45章 　　对于朱秀英这样的人来说, 给她一个农场场长的职务干她就能感谢社会了么？ 　　当然，嘴上是说很感谢的，解放前啥都没有吃的, 五几年差不多要啃树皮，六几年的时候就是她, 带着一家老小来到新区做第一批建设者, 还有当时还年轻的朱主任。 　　但现在自己富裕了，谁还记得当初只想吃饱饭的初衷？ 　　以赵曼看啊, 朱秀英一家现在就是新区一霸, 不仅霸占了八大农场那么好的一个农场，还想要渗透进来新区的武装力量，之前想要拉着韩景瑜入伙娶她闺女, 未必就单纯只有看着小伙长得帅的心思，没有别的意思？ 　　现在倒好, 连牧区都要参一腿子。 　　牧区之前还算是新区的一片净土, 但是养着几十万只羊，几万头牛的牧区，是有着丰富的资源的, 这么多的财产放在守旧的哈萨克老爷爷手里管理也好，还是新选出来一个又红又专的好人管理也罢, 都比送给朱家那些人强。 　　“之前我就说了, 他们家吃肉肯定不止只有这一顿那一顿，就看看他们家那家的孩子长得那样膘肥肉满的，咱们家属区恐怕没有一家比他们家的伙食要好了。”赵曼气愤的说，她平常做人虽然茶言茶语的，但是在大事情面前能够搁得清。 　　“这些我都知道，等会儿咱们去一趟农场, 我想找知青们问问情况。”既然组织赏给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就想要把事情办好，郑明的出现让韩景瑜暂时忘记了赵曼之前说过的奶粉生产线的事儿，也忘记了她说的那些天马行空的话。 　　“那我跟你一起去。”赵曼坚持道：“多个人多个主意。” 　　韩景瑜眼皮一跳：“你是怎么知道奶粉生产线，又是怎么知道可行性分析的。”这些都不该是一个刚进城的小知青知道的东西吧。 　　赵曼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阿里汗老人那里露的馅，狡辩道：“我就是知道怎么了，奶粉生产线又怎么了，我还知道现在国内根本没有这样的生产线，咱们得从国外进口。” 　　韩景瑜的嘴角抽了抽。 　　她说的是事实，可事实是他一个在京市过来的技术员，也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她倒是说的有模有样，那个 　　什么可行性分析，从字面上听起来的意思，都知道这家伙说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 　　可在她来到这里以后，他们也做了详细的报告，她不可能接触到国外的势力，除了她那个红色资本家的母亲，还有那个海外归国的外祖父，而在她出生以后，外祖父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他们全家。 　　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那位大知识分子母亲，在她小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的东西，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他又问：“可行性分析是什么？” 　　“可行性分析是根据项目的投入跟产出做的分析，好比我养鸡，我就要做养鸡的可行性做一个分析，我的投入，跟我的产出是不是划算的，我们投资一条奶粉生产线，也要做分析，比如说牧区一天到底能产多少奶，这些奶加工好了以后，到底能产出多少奶粉，这些奶粉能卖多少钱，多久才能回本，而如果我们不引进这条产线，通过做奶酪或者其他奶制品的模式，能不能够消耗掉牧区的奶量。 　　据我所知，牧区除了产牛羊肉，最大的经济产品其实还是奶，但是目前看来，咱们牧区的产能并没有最道：“好比我喂鸡，如果我喂的都是公鸡，长到一定大小以后，公鸡就不长大了，也不能给我下蛋，这个时候我就要吃掉我的公鸡，留下能够给我下蛋的母鸡，而母鸡一年四季下蛋的数量也是不一样的，我有一个本子专门做了数据的记录，回头拿给你看一下。” 　　得，这简直就是数据控的世界。 　　韩景瑜还真见过那个本子，把用掉养鸡的经济作物仔仔细细的做了记录，比如说碎了十斤玉米和十斤麦麸，小鸡吃了多久之类的，等到小鸡长大以后可以下蛋了，她还会继续做记录。 　　之前她解释过这样做是想要观察一下养鸡的投资回报比，这个说法倒是很新奇，因为农村人养鸡从不算回报比这回事，现在他确信这姑娘确实是喜欢做数据，而且做数据上瘾。 　　“好了，不用给我看了，我知道你很棒好了吧。” 　　“知道就好。”赵曼扬起白净的小脸，一脸骄傲的。 　　在没有知道这么多事实联系在一起之前，韩景瑜还没有想到，原来渗 　　透在新区十几年的力量竟然这样强大，说不定自己哪天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他并不是惧怕这些人的这股子力量，也不怕身上的权利被人年夺走，可是像新区这样一个欣欣向荣的地方，受到了家族势力的渗透，这以后新区政府说话还算不算话啦，人民讲话还有没有人听了？ 　　就因为想要争权夺利，分解牧区哈族人跟汉族的关系，竟然连断奶这样缺德的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韩景瑜难得的拉长了一张脸，就连平常嘻嘻哈哈的赵曼也觉得空气格外凝重了起来。 　　“我们不知道原来下乡有这么苦，其实到哪里插队都辛苦，可我们一天要做足十二个小时以上，而且做的都是无用功，每天挑着水横穿那么大一块地方，你看看我这肩膀上还有一块好肉没有？”一个男知青直接把肩上的衣服给褪去了。 　　真是吓人，年轻的的肩膀都磨破了，这是挑水给挑出来的。 　　问了一圈儿农工，可农工们不敢说朱秀英一家人的不是，个个都说社会主义好，朱场长寿与天齐，一统江湖。 　　但知青没有这么多顾虑，他们在这里没有任何希望。 　　“可是我记得农场不是有水泵？”韩景瑜问。 　　赵曼白了他一眼，这里又不是现代化的农田，可以用柴油发电机，水泵要插着电才能取电，她刚才看了一眼，地里哪里有电，现在新区也只有通电通到了家属区，水泵这种玩意儿就跟玩具一样，根本不起作用。 　　赵曼问：“为什么不挖水渠？” 　　知青也说：“其实挖一条水渠到地里，灌溉起来就方便多了，可是朱场长嫌干这事儿费工夫，而且挖水渠耽误的功夫算谁的？” 　　这笔账谁都会算。 　　在北方，要挖出来一条能够灌溉的水渠，费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这就跟造一条路费的劲一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费了那么大劲去挖水渠，最后受益的人是不是她这一任还很难说，毕竟她现在都快要五十五岁，很快就要退下去。 　　但若是农场这事儿能够让她儿子接班，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即便是在她任上耽误掉了工，可是能造福儿子的事情她还是愿意干的。 　　说白了这人就是自己干 　　了十几年，也当了好几年的场长，现在让给别人干她也不甘心，故意留在这里。 　　另一个小知青低声说：“这些都还好，我们根本吃不饱，原本听人家说咱们新区的农场跟农村里面不一样，粮食配给至少是充足的，可是我从没有吃饱过” 　　韩景瑜下意识就想说不可能，因为新区是产量是的地方，虽然不至于能让大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要达到让人吃饱这个程度应该不难。 　　可看到知青们端来的饭菜，他就沉默了。 　　玉米粒子煮的粥这就是主食了，菜则是一大桶子煮熟的土豆，里面仅仅加了盐，另外还有一盆干咸菜，一人能够分到一勺下饭。 　　负责分饭的是两个年级大一点的女生，知青们见到饭菜到了，排着队等分饭。 　　其实就碎玉米粒子粥来说，分量也太少了，只有一勺，土豆也是一勺，咸菜里面根本就看不到油。 　　现在就算是农村也不吃这个了吧，难怪知青们的脸色都不好。 　　赵曼惊呆了，现在是七十年代，生产力比六十年代要好很多了，虽说六十年代人吃到一口能吃饱就幸福感满满了，可就算在农村，大家伙都是计划着一顿两顿想要尽量吃好一点，冬天煮饭的时候加几个红薯兑进去了吃，这样也不至于顿顿都吃粗粮。 　　光吃粗粮，饭菜里面没有油水干活哪有力气，这些知青可是一天要干十二个小时的活？ 　　“你们就吃这个？”赵曼问：“这东西一天吃几顿？” 　　“好在这个一天还有三顿，出土豆的时候就吃土豆，出白菜的时候就吃白菜，有萝卜就吃萝卜，比如说我都吃了半个月的土豆咸菜玉米粥了。”小知青苦着一张脸，分到了一碗玉米粥，就着土豆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我听人说，就算是劳改犯比咱们都吃的好，因为人家要按国家标准给分配饭菜，不用每天都吃这个。” 　　韩景瑜死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很明显连他都发现了问题。 　　就算知青是做了吃苦的准备来这里，也不带这样糟践人家的，这样下来一年得省下来多少粮食，去到哪里了能说的清楚吗，知青现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平常在家谁不是娇生惯养的，送到新区来吃的比劳改犯还差，干的比 　　劳改犯还多，身体哪能受得了，要是出了事，朱秀英能付得起这个责？ 　　但，节省也有节省的好，这姚家不就是靠着从知青嘴里省出来的这点粮食，一个个吃的膘肥肉满的。 　　赵曼知道韩景瑜是生气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出来以后，韩景瑜带着赵曼在农场附近转了一圈，开车的手轻轻在颤抖着。 　　赵曼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向着什么，她原本跟他也没有那么熟。 　　而且两人的关系有些特别，像是在谈恋爱，有时候更像是比较合适的人搭伙在一起过日子。 　　等到了明年，她成年了领了结婚证，才可以当做正式的夫妻。 　　其实在他心里，赵曼就像是个小孩子。 　　他有时候心里藏了什么话，也未必会去跟赵曼说，因为男人嘛多少想要保持在女人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他也一样。 　　可在他管理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心里也很乱吧。 　　以前赵曼也不会想那么多，但此刻却真的想跟他站在一起，想知道他内心到底有什么想法。 　　她也想慢慢的，试着去走进一个人的心里。 　　就在农场的一个角落，看着意气风发的赵曼跟韩景瑜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一直待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青年的眸色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是她啊。 　　上辈子离他太远，这辈子重生以后还没有见到过，可再一次见到赵曼没想到她过得这样好。 　　红色小碎花的布拉吉外面套了一件针织外套，是连城里人都不会的时兴穿法。 　　小姑娘看着又娇又俏，优渥的生活将她养的跟一朵鲜花一样的饱满。 　　自从赵自立知道她也在农场以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若不是极力的去克制去了自己，他真想扑过去，要赵曼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还回来。 　　可是现在不能操之过急，他还要等，还要忍，要在合适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 　　韩家，三个小孩围在角落里面。 　　“你说它怎么都不喝粥。” 　　“这么小是不是要喝奶？” 　　“这么小不是该喝粥，它们不吃东西咋办？” 　　“会饿死吗，要不要告诉妈妈啊？” 　　“可是咱们偷偷的把它们带回来，都没有跟妈妈讲，妈妈会不会骂我们啊？” 　　“ 　　可是再不说它们就要死了” 　　“大娃，二娃，你们在做什么？”赵曼这一进门就发现兄弟两窝在角落里头，鬼鬼祟祟的。 　　其中一个小孩歪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抱着怀里毛茸茸的小东西站了起来：“妈妈，你看，这是昨天我们在草原上面捡到的，可是它们不喝粥，也不吃东西，会不会饿死啊？” 　　怀里的小家伙一脸惊恐的样子，“啊”的叫了一声，有些像鸟，背部是立起来的毛绒绒的绒毛，眼睛下面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此刻，正窝在二娃怀里瑟瑟发抖呢。 　　大娃紧紧的搂住了怀里面的小家伙：“妈妈，能不能不要把小东西放回去啊，他太小了。” 　　二娃也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个大人：“妈妈，我们可以少吃几口，都给他们吃好不好。” 　　这么小的小猎豹，可萌可萌了，猫科动物本来就软萌可爱，尤其是这种还没断奶的吸一口简直了。 　　猎豹的性情比较温顺，但是胆子很小，突然看见这么多人，小家伙绝望的简直要自闭了，嘴里不断发出来像鸟一样的叫声。 　　赵曼一惊，这不是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猎豹吗，她以前追过一段时间《大猫日记》，见过类似于这种豹子的非洲猎豹，不过这种应该是生活在半干旱地带的亚洲猎豹，主要存活在印度跟伊朗，在赵曼生活的时代基本上已经灭绝了。 　　这是保护动物！ 　　韩景瑜一进门也看见这个东西，蹙眉道：“你们把这豹子抱回来，万一他们妈妈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虽然不熟悉野生动物，可也知道这种小动物还在哺乳期，要是猎豹妈妈没有看见小生物，肯定会着急到处去找的。 　　大娃摇头：“我听牧区的小孩子讲，前几天有个豹子死在牧区，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这几个小豹子一定是没有妈妈了，咱们能收养他们吗？” 　　牧场以前就是个自然保护区，从被国营牧场改造了围起来以后，野生动物开始往附近迁徙，但时不时就能找到野生动物，比如最常见到的狼，和这种不常能见到的豹子。 　　这年头，家里的粮食都不够，怎么收养这种小豹子啊，这可是食肉动物！ 　　猎豹是食肉动物里面最弱的一种，在草原上沙 　　漠中谁都是它们的天地，也很容易受到其他猎食动物的袭击，要是这几只小猎豹没有了妈妈，放回野外相当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韩景瑜想也不用想：“不行，咱们养不活这么小的豹子的。” 　　而且，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看着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一想到这种漂亮的生物，在几十年以后就会灭绝，她弯弯的眼睛里面带着些许的愁色，他就说不出太重的话来了。 　　他知道她很喜欢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新区这个地方的生活枯燥，他也想给她创造更好的条件。 　　但也想她每天笑，如阳光那样明媚的笑容一直挂在她脸上。 　　于是他的话语软和了下来：“我可以打电话问问动物园能不能接收，不过先去找阿里汗借一头羊比较好。” 第46章 　　自从赵曼搬了进来以后, 朱秀英简直都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蹭饭，推围墙，铲菜园, 打群架，这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可比她这个五十多岁历经风雨的老太太还泼, 瞅瞅这一桩桩的事情干的, 寻常人能够有这么大的胆量了么。 　　就连做梦，都梦见这个可恶的女人带着家伙抄了她的老窝, 醒来以后简直是心有余悸。 　　可从赵自立来了啊, 这事情就有了转机了，这人居然是赵曼的哥哥，不带亲的那种, 不仅不带着亲，而且两人简直是有着深仇大恨。 　　据赵自立说, 他妈只所以被抓去坐牢, 都是因为赵曼的缘故。 　　“据你所说，这赵曼的亲妈，是个资本家, 而且还是个大资本家？”说道这里朱秀英眼睛发出来阴鸷的光芒出来：“照这样说，她政审还是借的你的光啊。” 　　如果赵曼的身份有问题, 现在就可以举报上去, 韩景瑜占着这样一个重要的位子，如果他要保住位子，就不能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非但保不住武装部长的位置，说不定部队都会强制他退伍。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方面都会有所权衡，只要有人揭发了赵曼, 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韩景瑜要是不听话，到时候连他一起打成资本家的左膀右臂。 　　“自立，你说说看，赵曼的亲妈现在在哪里，档案能不能调出来。”姚大有喝了一口小酒，吃着花生米，跟他娘同款的眼睛里面，也放出来同款的光芒。 　　在家里他可没有妹妹姚蓓丽会讨他娘的喜欢，姚大有是本事没有本事，心却大的很，等闲岗位他看不上，就等着接他老娘朱秀英的班了。 　　所以朱秀英在这任上，还留了一些遗留问题，要不是她儿子接班，一般人肯定搞不定的那种。 　　而朱秀英的头号狗腿子证明，她的侄姑娘女婿，此刻巴结着这位大姨，就等着阿里汗退休以后接牧场的班。 　　光想想牧场一年几十万头牛羊的出息，他美的简直都睡不着。 　　大姨说得对，只有全家人拧成一股子绳，才能把敌对势力赶出新区去。 　　可赵自立是什么人，他来到农场可不仅仅是为了斗垮赵曼。 　　当然，家里 　　现在因为这个女人成了这样，他心里的恨啊，不比前世更少，可恨又能怎样，赵曼现在就在隔壁吃香喝辣，今天她家里还有人唱着歌儿呢。 　　而且他还准备沿着赵曼上辈子走过的成功路，再一次踏上成功的旅程。 　　—————— 　　韩家，自从韩景瑜从阿里汗那里弄来了两头羊给小猎豹取了羊奶，小猎豹们总算是不用饿肚子了。 　　嗷嗷待哺的三个小东西，刚开始还犹豫着不敢舔，后来大着胆子勇敢的舔了舔，然后就爱上羊奶的味道了。 　　还好小家伙们已经学会了舔，羊奶加热消毒以后再放到温热，倒进碗里面，小家伙们吃的呼呼的。 　　吃完像模像样的在三娃手上舔了舔，猫科动物舌头上面生着倒刺，舔得三娃痒痒的笑了起来。 　　“妈妈，你看小家伙这么可爱，已经不怕人了。” 　　这几个小家伙岂止是不怕人，简直见到人都能亲亲热热的拱上去，好几次赵曼推开门一进来，三只全部一拥而上在她裤腿上磨蹭。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跟她打招呼跟要吃的的意思。 　　这么小的豹子，就跟家猫一样，还没什么野性，很容易驯服，猎豹本身就是很温顺也很容易被驯服的品种。 　　而且你要不及时的给奶喝，三只就齐齐的嗷嗷叫，不是喵喵喵，是啊啊啊。 　　吃饱喝足的三小只此刻正在厨房里面打闹，好几次赵曼差点一脚踩到他们。 　　但这几个呢，因为近些日子相处的挺好的，越来越不怕人，特别是给他们羊奶喝的赵曼，见到她就齐齐涌上去拱呀拱的。 　　就连以前不太养小宠物的赵曼都给萌的不要不要的。 　　孩子们从没有过玩具，这会儿在逗豹子玩，厨房里面就他两个，韩景瑜坐在灶膛边上帮忙烧火，赵曼就站在灶台前面备菜。 　　火光照在他那张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他的脸微微有点红。 　　她问道：“我就在想，如果我以前见过你，肯定会记得你的样子，可我不记得，应该不是我脑子不好呀，你没回去过吧？” 　　韩景瑜正拿着烧火钳的手一顿。 　　灶膛里面的火又燃了起来，盈盈火光又重新照到他脸上，而他的脸微微往下，看不清楚表情。 　　现在赵曼有些后 　　悔问他这个问题了，显得她扒人家老底似的，其实她没有别的意思。 　　他抬起头，表情有些许古怪，或许是赵曼看不懂吧，总觉得他这种样子似乎从没有见过一样：“你很关心这个？” 　　当然，赵曼不至于吃这干醋，她就是好奇嘛，哪个女人不会八卦呢，就好像孙来娣每天都关心左邻右里吃了啥，谁家女人今天又跟哪家女人掐了一架一样 　　她舌头有点打结的说：“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在意，不过我想着如果以前看到你，肯定会有印象的。” 　　连忙心虚的把脸别过去。 　　他静静的看着她：“你若是以前见到我，真的会对我有印象吗？” 　　黑黝黝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看，叫人觉着怪不好意思的。 　　她不知道他问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却跟小鼓在胸膛中敲啊敲一样，莫名有些慌乱。 　　而他这样认真的看着她，好像真是想从她眼睛里面看出来什么似的。 　　有什么好看的啊，她只是觉得像他这么帅的男人，走在村里肯定不少人都有印象啊。 　　苏爱华怎么就死活要跟他退婚呢？ 　　她感觉老家的人对他是一点都不了解，若是苏爱华见过他，必然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韩景瑜道：“其实我之前有回去过，不过时间比较短，待两天就走了，中间没有出来过，不过我似乎是见到过你的，那会儿你在河边哭，我当时担心有人轻生，就在边上一直看着，直到你离开了我才走，那条河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听说傍晚有水鬼的，你也不怕？” 　　她不说他都没有想起来，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就有些印象。 　　当时他傍晚出来散步，听见河边有人在哭，他担心有人会跳河，就在旁边看了许久，直到确定对方没有轻生的意思，才离开了。 　　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他对村里的人也不熟悉，始终对这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印象，但今天她问起来他才想起来。 　　比起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还是眼前这个明媚的姑娘更惹人喜爱，有时候眼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不用担心她在家里被人家欺负了，因为谁都欺负不到她。 　　赵曼有些吃惊，他当时见到的是原主吧，那会儿她没有任何印象 　　，甚至韩景瑜对她的印象也不深。 　　后来怎样就很明显了，原主还是跳河了，不然不会换成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赵曼笑他：“我是无神论者，不怕什么水鬼，倒是你，可是个军人还是个大学生，怎么跟我说水鬼这种事。” 　　她熟练的把韭菜丢进鸡蛋液里面，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因为几句玩笑话，也轻松了一些。 　　可韩景瑜却不这样想，他站了起来，笔直在她旁边停下来，高大的身影压着光，她慌张的抬头，一眼却没有看清楚他的眼神，内心就更慌了。 　　没有站这么近的时候不知道男人的个子竟然这么高大，身形笔直比例也很好，赵曼越发确定若是苏爱华见过他，绝对不会心仪那个什么方大江。 　　她心里就泛起来嘀咕，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母亲给自己安排的亲事，难道他在京市的时候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么？ 　　即便是在新区，也有不少姑娘心仪这个年轻帅气，又带着一身正气的男人。 　　他都不喜欢？ 　　她突然紧张起来，嗓子也干干的，拿着油碗的手差点一抖把碗给打到了地上。 　　还是韩景瑜顺手一抄，从下面包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些温热，紧紧的附住在她手背上，两人的手心手背就这样交叠子啊了一起。 　　赵曼吓得猛的往后一退，却忘记身后就是他，硬生生的撞在他胸膛上，后脑也撞到了他下巴上面。 　　韩景瑜闷哼一声，听起来就痛极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兜住她的那只手依旧很稳，手臂上有一股子暗力。 　　他另一只手却扣在了她的腰上，低下头来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声：“如果那个时候我走出来，你是不是就对我有印象了？” 　　那可不是“她”！ 　　赵曼心说，如果那个时候见了面，韩景瑜认识的那个人就不是她了。 　　可她的心，却被他弄得砰砰砰直跳，慌得不行。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头一回，他被一个姑娘弄得五迷三道的找不到北，可就在他也看见她红得要滴血的耳垂的时候，低下头来轻轻在她耳边讲：“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你没见过的人，要跟你共度一生，你心里难道不害怕吗？” 　　害怕，她怎么 　　不害怕。 　　纵使上辈子拖着个行李箱走南闯北，她也没有跟一个男人单独共处同一屋檐下的那种体验，要不是家里有三个孩子平常嬉嬉闹闹的放松了神经，她大概都撑不到过完第一个晚上就崩溃了。 　　韩景瑜没有说的是，当初给他定下来亲事的是他父亲，他自己并不知情，他走的时候苏家那丫头还小，后来他回来，甚至都没有见过苏爱华一面。 　　当得知苏家那边退了婚，他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家里又迅速定好了另一门亲事，这姑娘竟然兴冲冲的，自己跑到了唐城来。 　　他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当时就想着人家好不容易来一回，好好招待一番送回去就是了。 　　可就在看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卖惨，明明他能够识破她没有那么惨，却借坡下驴，答应了她留下来。 　　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而且有不轨之心。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孩子们抱着小豹子跑了进来，漂亮的小豹子也认识这个妈妈，在二娃怀里“嗷”了一声。 　　韩景瑜把油碗稳稳的放在灶台上，两人没有说话但脸都红的不行。 　　“啊，妈妈你差点把油碗给打泼了吗？”二娃瞪着眼睛瞎吵吵，自以为get到了父母之间的真谛：“我就知道你做事毛手毛脚，还喜欢讲我。” 　　“咳咳。”韩景瑜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不要用这种口气跟妈妈说话。” 　　“你们大人就是这样，说我们的时候头头是道的，自己却一点都不遵守规则，妈妈说我要是打翻了东西要惩罚，妈妈打翻了东西也要惩罚。”二娃是个较真的孩子。 　　赵曼的脸就更红了。 　　都怪他，无端端的干啥呢。 　　韩景瑜有些不自然的再咳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小孩屁股上面：“话那么多，今天不用吃饭了吗？” 　　家里太民主滋生了小孩的反叛心理，哼哼唧唧道：“你们就总喜欢以大欺小。” 　　说着抱着小豹子往外面去，大娃就在外面跟另外两只小豹子玩，三娃踉踉跄跄的跟在二娃后面，两条小短腿卖力的走在二娃后面。 　　他觉得哥哥的口气实在是太不好了，抱着妈妈的大腿哼哼唧唧的跟妈妈撒娇：“妈妈。” 　　小孩的声线软软的，像是小奶猫一样逗人喜欢。 　　大的两个就是小坏蛋，小的还是小萌物呢，等以后她跟韩景瑜结婚了，会不会也生出来这个漂亮的小孩。 　　呸呸呸，想到哪里去了，老娘现在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可想到了这一宗，也自然想到了刚才那样近距离的相处，韩景瑜绝对是故意的。 　　好像经历过了刚才那一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一样，她甚至都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孩子们晚上吃到了韭菜炒鸡蛋，早就把要惩罚妈妈的事情忘记到了九霄云外，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知足。 　　到了晚上韩景瑜主动要求洗碗，孩子们见到不用洗碗，撒欢一样往外面跑，赵曼不想再跟他待在一间屋子，找了个借口往外走，却不料让人给堵在了门口。 　　他低头看她，没有说话但嘴角扯起来一丝浅笑。 　　本来没有觉得什么，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即便是有一天结婚了，她相信跟他之间还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可从刚才开始，她心里开始觉得有些别扭，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浓，好像被人家把一颗心撩到了半空中，然后不上不下的。 　　“让开，我要出去了。” 　　可韩景瑜没有让开她的意思，反倒见到她微微发怒的表情以后，觉得她此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个爱娇的孩子，还没有长大。 　　他把赵曼的怒气归结于是不是还在误会着他跟苏爱华的关系，但是对于这个他连解释都无从解释。 　　他能说自己从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吗，但总有一天他还是要把这些关系跟她解释清楚。 　　至少结婚之前要跟她讲清楚，她有知道的权利。 　　—————— 　　当然，姚家的那些人把目标放在赵曼身上的消息，一点也没有瞒过韩景瑜。 　　他到底是新区的武装部长，尽管来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在新区也不是没有势力，早先没有动这些人，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现在时机也已经成熟，围绕着朱秀英身上的那些线头也跟着都牵扯了出来。 　　“最近我要查一查八大农场的账，你跟唐小方找新区的会计和出纳了解一下，另外还有八大农场的知青那里，也 　　要了解一下，据我所知，新区的粮食配给是整个唐城最好的，怎么可能知青都还在喝玉米碴子煮出来的米粥，现在还是六十年代？” 　　“知青怎么可能喝玉米碴子煮出来的粥。”赵干事脱口而出：“咱们新区是个大粮仓，这谁都知道，现在除了条件最差的农村，没谁吃玉米碴子粥了吧。” 　　“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去八大农场看看就知道，知青一个月的配给是每人二十斤米，一天至少有七两米饭，怎么可能吃玉米碴子粥。” 　　“哼，你不信自己去看看，政治工作是很重要，但是人心也很重要，新区是人民的新区，不是她朱秀英的新区，这一点希望她能够明白。” 　　韩景瑜心里明白，他现在必须做的事情是铲除掉新区的这块大毒瘤，不仅仅为的是赵曼，还有那些在农场吃糠咽菜的知青们。 　　总不能所有人都改善生活了，让知青们过的连劳改犯都不如。 　　———— 　　新区政府办公室内，姚大有敲门进了主任办公室。 　　“朱书记你说，咱们新区是又红又专的地方，哪怕来这里的老农民都是要几代贫农的身份，什么时候能让这样的女人，浑水摸鱼进到咱们新区来，我说最近咱们新区怎么刮起来一阵不良之风，原来是因为这个。”姚大有言之凿凿，手里头拿着的就是赵曼的举报资料呢。 　　无非就是赵曼的真实身份的举报文件，这份文件朱书记之前就看过了，还是韩景瑜亲自给送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近两年来国内运动的趋势也没有前面那么激烈，唐城早就不搞文斗武斗了。 　　这个时候姚大有拿出来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这些东西能够让本来平静的新区，重新掀起来腥风血雨，而朱家未必就是屁股赶紧的，朱主任自己的祖父，还曾经是前清的举人呢。 　　当然，朱秀英是个外嫁女，她可以摘干净，那么他呢，他能够幸免吗？ 　　而朱主任，则是他姚大有的舅舅。 　　他自认为舅舅肯定会偏心他们家的。 　　当然了，当年朱秀英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到新区搞建设，自然是有大大的功劳，可她本人拿着功劳当令箭，吃吃喝喝多少年，搞裙带关系丝毫不见手软 　　，就这样在新区横行了十几年，朱主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听完韩景瑜的汇报报告，他已经装不下去了。 　　六十年代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那会儿听人说去新区开发有肉吃，朱秀英就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们扒火车，路上朱书记差点从火车上掉下去，还是他亲姐姐一把拉住了他，也因为这样，她的手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一刮风下雨的手臂就痛的厉害，每每想起来朱主任心里就揪得慌。 　　当年新区啥都没有，朱秀英就这样一担水一担水，一锄头一锄头的下地，对于庄户人来说，田地就是性命，老家正是没有那么多耕地耕种，他们才来到新区这片不毛之地，那会儿朱秀英跟弟弟妹妹们讲，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大家都吃饱，一个月起码吃上一顿肉。 　　可就这样的姐姐，在朱主任心目中放着光辉的姐姐，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么夸张，而韩景瑜跟他之前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这人简直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的货。 　　看着韩景瑜早早递过来的资料，朱主任心里很明白，他能够把资料递给他是基于信任他，如果他敢在这方面徇私，手里的这份材料，可能到达的就不是他手上，而是其他人那里了。 　　作为新区的一把手，家人**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件事情他如果处理的漂亮还好，如果不能很好的处理，自己的前途尽毁，说不定还会被这个宝贝大外甥送进去。 　　结果就这时候，秘书小周小跑着进来：“朱主任不好了，外面站着好多知青，说是要找您讨个说法。” 　　“知青都来了？” 　　“都在外面了。” 　　知青们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大姑娘，谁不是从城里过来的孩子们，这群孩子来到新区以后，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新区的农工招工，就能得到一份正式工的工作，可最后呢。 　　前几天有个知青营养不良直接休克送进医院，要不是抢救及时就走了，医院那边做了一份详细的体检，长期的劳作加上营养不良，让一个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孩子的身体机能都出现了问题，这个时候沉默了很久的 　　知青突然被煽动了起来，要不是韩景瑜处理得当，当时知青就能暴动起来。 　　而这时候，得知知青们罢工的朱秀英，气势汹汹的站在新区政府大楼门口，准备要给这群知青们好看呢。 　　不怕她说，当年她这个当大姐的带着兄弟姐妹几个出来，打小儿她在姐弟几个里面就是有威信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自信能够爬在韩景瑜头上的原因。 　　早来的和尚好念经，她可是拿过唐城“五一劳动红旗手”荣誉的工人，她弟弟又是新区的一把手，在这个地方她就是土皇帝。 　　“行了行了，闹个什么劲，还想要回城的指标，或者是农场招工的指标不，有劣迹的一律不能回城，过年过节也不许请假，哪怕咱们农场都休息了，都给我守着地不许走。” 　　朱秀英骑着自行车过来，拿着个鞭子耀武扬威的说。 　　农村都有农忙跟农闲的时候，西北地区冬季有很长一段时间农闲，近一点的知青都可以轮番请假回家，朱秀英则是让自家儿子姚大有卡着这个请假的名额，所以姚大有之前才能在农场作威作福没有人敢招惹。 　　可这回，知青们是不打算退让了，也不打算屈就自己讨好。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宫吗，知不知道我朱秀英来新区多少年了，我在这里吃苦的时候，你们在干嘛，现在拿着个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有点军衔就了不起，要知道没有我们这第一代的奉献者，就没有新区现在的这一片蓝天。” 　　这话说的是韩景瑜呢，他可是个空降部队。 　　朱秀英是知道了，今天不是韩景瑜端掉她，就是她要搞死韩景瑜，两人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堵墙一片院子那样，是真的拔了刀子见了血。 　　这回知青们也不露怯，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政府给个说法，农场是不是真有那么困难，若是困哪，为什么你朱场长可以吃的那么好，为什么农工的工资也不少发。” 　　朱秀英气急：“你们来给祖国做奉献，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还要找国家讨价还价。” 　　“我觉得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是给国家做贡献，大家都苦他们也可以苦。”韩景瑜从外头走了过来，手里头拿了一大摞汇报 　　材料。 　　“是，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只给国家做奉献，不给你朱秀英做奉献。” 　　“就是这个人，动不动要挟我们不给探亲假，这五年来，我们的伙食是越来越差，进了谁的肚子可想而知！” 　　朱秀英气的要脱鞋揍人了：“你们是翻天了是吗，今天站在这里的都给我记着！” 　　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自家姐姐那副样子，朱主任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说一不二，对弟弟们爱护有加，在农场里面拼搏奋进的姐姐吗？ 　　赵曼跟个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韩景瑜，我觉得她好像是在说你。” 　　换做以前她可不敢这样跟他说话呢。 　　韩景瑜回头看她，见她细白的小脸上勉强挤出来几分笑容出来。 　　他说：“没有关系，不管任何时候我都能保护你。” 　　他比她想象中要强大。 　　在京市待了快十年，在领导勤务兵的岗位上也好，在军校也好，在技术研究院积累下来的人脉也好，都不会让他在对阵一个农场场长的过程中败下阵来。 　　赵曼眨了眨眼睛，内心突然觉得安定了起来。 　　韩景瑜的眼神给了她莫大的力量，以前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帅，今天看起来，是非常非常的帅了。 　　这回总算是彻底闹掰了。 　　韩景瑜也不是没有了解过，以前上级单位也从部队派来了武装部长，为啥干不长久，都是因为这股子绳拧得太紧，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是不可能破了这个局的。 　　男人真认真起来了，较劲的很呐，这里面不仅有朱秀英在农场贪污的证明，还有郑明伙同牧区的人偷羊的证明，甚至他们在姚家的墙底下啊，都发现了埋下去的山羊头，足足有十来个呐。 　　也就是说啊，孙来娣的狗鼻子没有出问题，这段时间姚家是在偷摸摸的吃羊肉，敢情牧区失踪的羊，都进了姚家人的肚子里面了。 　　也难怪大家油水都不好的时候，姚家的孩子们，照样吃的肠滚肚圆的。 　　而姚家那一党的人，平常在新区就是耀武扬威的，说不定势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可是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分内的事情要做，当韩景瑜看到知青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 　　自己该做什么。 　　朱主任的手微微发抖，使了个颜色给姚大有。 　　说实话，以前只知道姐姐家里不干净，但那么大个农场，给谁管谁不会沾点便宜？ 　　只是凭他今日见到的样子，姐姐家里恐怕不是沾点便宜那么简单，这事儿闹的也比他想象中要大了许多。 　　十几年的奉献，也可以说十几年的积累，要是真去查朱秀英，枪毙她都是有可能的，但事情最好不要闹到那么严重，而姚大有直到看到知青一个个站在政府门口，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朱主任首先是一个领导，他关心自己的亲属，当然更关心自己的仕途，这种事情在他的从政历史上，绝对不算光彩的一笔。 　　偏就在这个时候，秘书小周又找了过来：“不好了朱主任，陈书记来了。” 　　朱主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一些。 　　陈书记，新区区委书记，唐城的市委副书记，他才是新区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因为只是挂职，平常也不太来新区，但今天这事儿算是闹大了，也不知道是谁请来了陈书记到这里来。 　　朱主任狠狠的瞪了姚大有一眼：“我不是说叫你们不要惹韩景瑜，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这些日子以来这样一闹，就连他都知道的事情，全新区估计没有人不知道了吧。 　　顶着舅舅要杀人的表情，姚大有缩了缩脖子：“我们也没有惹他啊，邻居这样住着，没有一点摩擦咋可能。”被朱主任瞪了一眼，又把脖子缩了缩回去。 　　这就一点点摩擦，这话也能说得出来，两家为了院子的事情差点打起来，朱秀英还要抓人家韩景瑜的媳妇去农场干苦力活，以韩景瑜的性格怎么可能退让？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没出息的外甥，整天就想着吃香的喝辣的，以前让他多读点书，他说读书是臭老九才干的事情，一门心思就放在接老娘的班上头，可人家朱秀英的场长，是走的他的关系，加上多年前的老功劳，政府才没说什么。 　　可你姚大有有个什么功劳，十八岁开始下地干活就啥啥都不行，个大老爷们比人家大姑娘还不如。 　　姚大有这个废物，除了吃吃喝喝，又会在八大农场耍狠以外，他还能干个啥？ 　　这 　　平时他是能护住姚大有，可陈书记从不管关系，也不搞这一套，但只要他想管新区的事情，还有他朱万盛什么事情。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要是陈书记来了，今天这件事情恐怕连他都捂不住了，而朱秀英，听到了陈书记的名字，吓得直接把手里头的鞭子给丢了下来。 　　昔日风光不可一世的朱秀英，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此刻她就恨不得自己是个鹌鹑，缩在角落里面别出来。 　　出息！ 　　赵曼没有见过陈书记，连这个人的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但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个子很高大，样子很英俊，眉眼中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到韩景瑜，这人眼睛一亮，嘴角为不可见的弯了起来。 　　她伸出小手指，勾了勾韩景瑜的手指，压低了声音问：“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排场。” 　　这人出场的时候就像是游戏里面的大boss来临的时候那种感觉一样。 　　听说是陈书记来了，本来站在政府办公楼前面的知青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里面大部分人是不认识陈书记，也没有听过他的大名，不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会不会给他们做主，要是跟姓朱的那一家是一丘之貉，他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更加艰难。 　　而这种骚动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刚进来的 　　见到韩景瑜，陈书记点了点头，态度有些亲昵：“小韩也在这里。” 　　韩景瑜行了个礼：“陈书记好。” 　　朱主任也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双手伸出跟陈书记很热情的握手，可是看到陈书记面上并没有那么好看，对待他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好，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你也在。” 　　说完，就转头看着韩景瑜，当然目光也盯着在赵曼身上。 　　这小姑娘皮肤白白的，眼睛骨碌碌的到处栾钻，要是不仔细看，眉眼生的很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陈书记盯着她失神了几秒，然后露出来微笑，态度很是亲昵：“好久没来新区顺道来看看，今天是什么事，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领导说好久没来，顺道来看看，你要是真以为人家是顺道来的，就忒天真了些。 第47章 　　陈书记一开口, 问的却是韩景瑜，这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按说朱主任是一把手，他问话应该是直接问朱主任的, 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人的脸色也顿时变了变。 　　陈书记不来管新区, 是全权授权跟委托给了朱主任, 现在新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跟朱主任的家人有关, 就算是朱主任说一万遍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可人家信吗？ 　　朱秀英是农场的场长，从克扣知青饭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尝到了甜头, 一个知青二十斤粮食的配给，粗粮细粮各一半, 按照现在市面上粗粮细粮的兑换规则, 一斤米或者一斤面能兑三斤玉米，或者是四斤土豆，或者是五斤红薯。 　　另外按工分算, 一年上下还能分到几十块钱。 　　起初为了让年轻人吃饱，农场这边就将一部分的细粮, 换成了粗粮, 至少保证一个年轻人一天能吃到一斤的粮食，当然这个数据只是平均数，具体分配的规则跟干活的多少有关，有些女孩子能干一些的，还能省下来粮食存着，换鸡蛋或者细粮吃。 　　但后来情形就发生了变化, 姚大有发展，从农场里面那些知青口中一个月扣下来一斤粮食，摊到每人头上也没有多少，可是弄回到他家，聚少成多的能让全家吃个饱饭。 　　但是人就是这样，能这么容易满足吗？ 　　时间久了，掺进去的东西就越来越多，能拿出来卖的也越来越多，刚开始弄出来的不多，对知青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后来索性把知青的细粮都给换进去了，这样知青从本来能吃到13的细粮，变成后来完全没有细粮吃，到最后连顿饱饭都供应补上了。 　　后来他们又盯上了牧场，为了给牧场的阿里汗施压，朱秀英不惜跟弟弟建议，把新区的人的供奶给停掉了。 　　家属区的人本来每人每周能打到一斤的奶，弄得怨声载道的，不过大家都以为是阿里汗老汉在捣鬼呢。 　　韩景瑜把这笔账算出来，一样样的说完，眼睛就这样盯着朱秀英看。 　　而朱秀英呢，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架势啊，脖子一缩差点就滚到地上去。 　　结果被人硬生生的拖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 　　她的身上，东一锤西一脚的，没过一会儿就变成猪头一个了。 　　站在这里的知青什么都明白了，本身农场里面的供应量根本没有变，变得是人，刚开始的二十斤粗粮细粮，变成最后成了二十斤玉米碴子，这大姑娘小伙子的，光玉米碴子怎么能吃饱，本身就吃不饱饭了，现在还要应付每天那么繁重的农作，每天饿得头晕眼花的。 　　年年都盼着一个好收成，原来粮食都进了朱秀英一家人的肚子里面去了。 　　“还给我们粮食，把吃掉我们的粮食给吐出来。” 　　“黑了良心的，你这样干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说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能吃饱饭，怎么现在都吃不饱了，我们辛辛苦苦的干活，比在农村的那些人还要累，原来粮食都进了你们家的口袋，你的良心怎么这么坏啊！” 　　要是国家困难，知青们还能忍受，可当他们知道自己的粮食原来不是贡献给了国家，而是贡献给了这家人的时候，内心的愤怒简直不能用言语表达。 　　现在他们的眼睛就看着陈书记，也看着正在说话的韩景瑜。 　　韩景瑜没有说话，把手里头的账本给了赵曼，让她说。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赵曼的身上，上百号的人都齐齐的看着她。 　　赵曼心说，看我干嘛，韩景瑜怎么就把这个难题推到了她的身上呢。 　　她不是单纯的小学毕业生吗？ 　　“账本是你整理出来的，你去说说。”韩景瑜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他的小媳妇儿，可是一个很会算账的小媳妇儿呢。 　　“我？” 　　“别怂，怂了可就不是你。” 　　老娘怂个屁，当年荣获优秀员工的时候，老娘可是在几千人的面前发过言的，不过是念账本嘛！ 　　今天，赵曼就要把她道：“我仔细问了一下，从三年前开始，知青的饭菜里面开始掺水，刚开始那会儿掺的不是很厉害，农场在给知青兑换粮食的时候，用一斤的面粉兑换三斤的玉米面，当时你们能吃的上玉米馒头，我在农场的账本上看到，那会儿姚大有从每个知青的份额里面，抽成出来半斤的面粉，五十七个知青，一个 　　月抽出来的就是二十七斤半，直到半年以后，他开始抽一斤，直到现在，六十九个知青，他一个月足足要抽走了一半，如果折合成面粉，你们猜猜一共是多少？” 　　左右人的眼睛，都齐齐的盯着赵曼看。 　　谁也没有想过，有人会记下来这样一笔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笔账是从哪里出来的。 　　陈书记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曼，也想知道她手里头的账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姚大有自己都懵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胃口是怎么养起来的，但是胃口一旦养了起来，就很难收拢，以至于越来越大，他现在也后悔，若是每月还从知青的口粮里面抽出来半斤，根本没有人知晓，而那二三十斤面粉，也够他家里改善生活了。 　　那么他的胃口是怎么培养起来呢，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刚开始觉得别人发现不了，就想弄走越来越多的，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姚大有现在觉得自己的脚都是软的。 　　事件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朱主任的控制范围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而他现在在陈书记面前，也摘不清楚自己跟姚大有的关系。 　　姚大有突然眼睛一亮：“没有人算过这笔账，东西都是从我这里出的，谁知道，赵曼你是在瞎说。” 　　赵曼眼皮一抬，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嘴角翘起来问道：“你没有记账，难道别人就没有记账吗？” 　　姚大有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起来。 　　仓管，一定是仓管，这些东西都要从仓库出去，也只有仓管知道这事，而之前他叫仓管卡住赵曼的粮食，两人实际上是打过交道的，难不成仓管倒戈，跟着韩景瑜这一头了？ 　　无数的问号在他脑子中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朱主任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我也不知道，每个月我都会抽一些出来，可我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都是那个贱人，她肯定偷偷的记了账！”姚大有咬牙切齿的说。 　　其实，哪里有账本，赵曼手里头拿着不过是大娃的作业本而已，她刚才可真怕姚大有扑过来抢那个作业本来看。 　　暗自的舒了一口气，把作业本递到韩景瑜手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种 　　事情也只有这个狡猾的小姑娘能够做出来，换成韩景瑜这样的大男人，他还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骗人啊。 　　他的手，短暂的停在赵曼的耳垂边上，帮她挽起一缕碎发，只是一瞬间的温柔，却让不远处一双眼睛捕捉了个清清楚楚。 　　没有想到曾经桀骜不驯的韩景瑜，竟然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可是知青们笑不出来，就连家属区的人也纷纷过来看热闹来了。 　　“还有一件事，原本咱们家属区是有鲜奶供应的，大家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后面停掉了。”韩景瑜说：“因为有些人觉得，牧区跟我们关系处的这么好，妨碍了他们接班，势必要制造一些问题出来，这不就有了这茬子事情，我想问问你，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来新区干活的人，可真是华国最最辛苦的一批人了，刚开始来的几年都没有收成，部队忙着修路，忙着改造农田，农工和知青们没日没夜，能来支援这边的农工，也都是家里土地少艰难生活，大家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干的也很卖力，后来才有了现在的生机勃勃的新区，为的就是建设美丽富饶的这一片土地。 　　但既然要牛儿干活，就得给牛儿吃草，这些人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是图个啥？ 　　自然不是图个乐子呗。 　　听到这里，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家属区群众一下子就炸锅了： 　　“这鲜奶是他们家给整没了的？” 　　“要是这样就缺德了，住在咱们家属区那么久也不搬走，还不让人家喝奶，难怪我说牧区的奶用不完，怎么也不给我们分，咱们以前按照粮本人口，一周能分一斤奶对吧。” 　　“缺德玩意儿，我家孩子还小就断奶了，就指望着鲜奶养活呢，结果半道上说不供应奶了，害我到处去给孩子找鲜牛奶喝，真是缺德。” 　　“这人是见不得别人好吧。” 　　这年头，贵重的不是钱，而是家里的粮本和副食本。 　　要是没有这两个本子，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而这年头，最贵的两样是啥，不是手表单车缝纫机，也不是红糖白酒，而是食物跟布，只有吃的跟穿的，这两种才是刚需。 　　鲜奶是啥，是能当一餐饭吃的好东西，又能补充营养又能 　　果腹，粮本上一个月多几斤鲜奶，就能多吃几斤东西，就是肯定了咱们新区人的奋斗的一个指标。 　　渐渐地家属区也沸腾起来，跟农场知青一样，两头比着赛的喊话：“书记，你给评评理，她朱秀英是个什么东西，原本咱们新区建设的时候就划分了区域的，她自己嫌弃农场那边条件不好，霸占着咱们部队的家属区的院子不肯走，一占还占了两个，她家人在新区横行霸道的，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事儿不少人往上面写举报信，都没有结果，要是去人催她搬走，她就撒泼不搬，今天趁着大家伙都在，你得给个说法。” 　　“就是，朱秀英你总说自己是个功臣，我就问问你这里谁不是功臣了，六五年那会儿姜营长他们就来新区了，他们有多辛苦，小战士的肩膀上的肉皮都去了一块了，大家不跟你争是看你年纪大了，但总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我就问问你，你家孩子那么霸道你管不管的，大人小孩齐上阵，欺负一个几岁的孩子，这新区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是知青，我们这一年来，都吃着玉米碴子煮的粥，这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咱们新区的劳动量大，特别是夏天，一天有十二个小时以上都在地里，我们组一群知青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在外面打了猪草煮来吃啊” 　　天，这年头虽然也很穷了，但说起吃树皮吃草，在记忆中已经很遥远了。 　　没有想到生在祖国的粮仓，居然有人需要靠着吃草过日子。 　　这话一说出来，朱主任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不管不顾就是原罪，不作为也是罪过，他这就是犯罪。 　　这朱秀英看见站在韩景瑜身后的赵曼，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脱了脚底板上的那双布鞋，笔直冲着赵曼而去，嘴里犹骂骂咧咧的：“你这个黑五类，丧心病狂的东西，自从你来了这里就没啥好事，领导你要查就要查查她，这个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娘是个大资本家，是个大资本家。” 　　这话一说完，陈书记的眸色突然变得深了起来。 　　大资本家的女儿 　　说着布鞋就要拍过来，被韩景瑜紧紧的勒住手腕。 　　好个朱秀英，这会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 　　起来了：“我们这些人可真是命苦啊，刚到新区的时候这里还是黄土，是我带着我的几个弟弟妹妹刨坑种地，建立起来的新区，你们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卸磨杀驴，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你看看我这个手，就是在这里给起的老茧啊。” 　　仗着前面站着一个韩景瑜，赵曼在他后面跳着说：“好你个朱秀英啊，这里站着的谁不是在这里干了十年八年的老人了，你问问姜营长，他来的时候你来了没有，人家也是新区的老人了，他跟他媳妇孙来娣都是新区的老人，孙来娣来新区的时候你还没来，你还把人家给挤兑出去新区去了，你还打他姑娘，就为了小孩子顶你一句嘴，就抽人家大耳刮子，你才是丧心病狂的东西，你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姜营长，那也是一条硬汉，义务兵上来的，能做到营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立了多少功，他女儿被这个恶婆娘打了，好多人已经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了。 　　最关键的时候，韩景瑜才给了她重重一击：“我现在代表新区，问你，你的良心到底安不安稳，你占的地方到底还不还，你的问题要怎么处理，贪污的钱到底要不要还，这些都要有个说法。” 　　而平日里，在韩景瑜，在部队家属区耀武扬威惯了的朱秀英，此刻喉咙里面跟卡着东西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而赵自立，本以为找到了一个硬靠山，利用朱秀英的关系给收拾了赵曼，此刻站在知青群中，一句话也不敢说，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朱秀英还不怕死的来了一句：“赵自立，你来给大家说说，赵曼到底有什么问题。” 　　躲在人群中间的赵自立：“……” 　　自打来了新区以后，进展并没有赵自立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他记得赵曼前世也是受了好多的苦，慢慢磨练出来的。 　　但这一世赵曼也在新区，他一定不能让赵曼阻碍自己前进的步伐，首先他要干的，就是把赵曼弄出新区。 　　首先，朱秀英就是个很好利用的对象，这个人贪婪且没有什么脑子。 　　赵自立把这些事情告诉朱秀英，是想要让朱秀英给整治赵曼，而他自己则做朱秀英背后的男人，被人家当众点名出来 　　，他顿时就显得有些慌而不知所措。 　　但见到陈书记的面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他便又生出来几分自信，就凭着赵曼的身份，他检举出来就绝对能够绊倒她。 　　想到这里，赵自立从知青队伍里面站了出来。 　　知青们也都知道赵自立，这个知青队伍里面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起先还觉得他人才难得，但就在朱秀英叫出他的名字以后，大家伙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跟朱秀英在一起，又一起检举别人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偏偏赵自立自己不这样觉得，他要是脑子好，也不至于上辈子拿着那么好的资源都不是赵曼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陈书记的脸色变了变，冲着赵自立微微一笑，道：“你就是检举赵曼的人，你对她的过去很了解吗？” 　　赵自立点点头：“我跟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我请求跟您单独会谈。” 　　这正合了陈书记的意，他微笑着点头：“那好，我想听听她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刚好，他也想知道这个看着眼熟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背景什么来历。 　　大资本家么，刚好他也认识一个大资本家。 第48章 　　见到陈书记这样一问, 赵自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终于得到了跟大领导对话的机会了！ 　　他总算记起来了这个陈书记，上辈子陈书记是市里面的大领导，以后直接当了唐城的市长, 更是一手提拔赵曼, 是赵曼的贵人, 赵自立也知道, 陈书记这个人性格很好，很喜欢发掘人才。 　　这个人很重要，是赵曼那辈子的伯乐，后来还给她介绍了高级的军事将领, 赵曼也就是把握好了那样一次机会，就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 　　这是她上辈子的人生转折点, 也将会成为赵自立这辈子的转折点。 　　他是一个大学生, 而赵曼只是个小学毕业就下乡的人, 他要让陈书记知道, 赵曼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有了跟陈书记接触的机会, 他一定要拿到跟陈书记直接打交道的身份, 最好是他的秘书或者书记员什么的, 他舅舅就在市委给人家端茶倒水, 出来谁不是人五人六的捧着他，如果能够跟陈书记直接接触, 比他那个给x处长端茶倒水的舅舅不是风光更多吗？ 　　想到这里, 赵自立的眼睛里面放出来一缕贪婪的光芒。 　　而这一丝光芒，被识人无数的陈书记捕捉进眼里。 　　“请你进来。”秘书模样的小青年说道。 　　赵曼是命好，但是赵自立自忖自己的命也不错，刚才朱秀英把他的名字叫出来的时候, 他当时吓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紧跟着镇定了下来以后发现，原来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属于赵曼的机会，迟早会成为他的。 　　秘书把赵自立带到一间办公室，里面摆放着简单的桌椅，这个年代讲究艰苦朴素，领导的办公室也没有多豪华，但就站在这间办公室里，赵自立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之情。 　　他终于站在了领导的对面，这在上辈子他想都不敢想。 　　刚才冷不丁的被朱秀英给叫了名字的恐慌感也随着这种情绪渐渐消退了。 　　陈书记就坐在办公桌前面，面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在赵自立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指轻轻的颤抖着。 　　“陈书记您好。”赵自立起身，却被陈书记示意叫他坐下。 　　有了 　　上辈子的了解，他知道陈书记为人不是那种喜欢假模假式，也不喜欢浮夸的年轻人，就着椅子坐在他对面，保持着谦恭的姿态。 　　“你讲讲，刚才你好像有话要单独跟我说。”陈书记说。 　　一想到赵曼的出身，赵自立就觉得这简直是天赐的一个好机会，大资本家的女儿，哪怕后面下乡插队，又能改变什么，至少她现在没有资格成为军属，也没有资格跟军人结婚，最好把她赶出新区去，而且永远不许她回来。 　　赵曼比他小了足足有六岁，运动开始的时候她母亲就被人举报，而她当时还小，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当时赵自立已经大了，他从别人的议论中已经知道了，赵曼的母亲根本就是个资本家，是个“黑五类”。 　　他心里很清楚，这场运动将在明年彻底结束，到时候再提身份的事情就是贻笑大方了。 　　但他重生了，重生在了1975年，简直是天助我也！ 　　赵自立的脸上稍微带着点兴奋的光芒，说道：“要说我跟赵曼的关系还比较亲密，我母亲跟她父亲是二婚的关系，所以知道她家里的一些事情。” 　　陈书记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哦，这么说你跟她母亲没有什么关系了？” 　　赵自立狂摇头：“自然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妈妈叫唐颖，外祖父的名字叫唐静轩，全唐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吃人血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听到这两个名字，陈书记的眼睛里面的颜色都变了。 　　赵自立以为这是陈书记采纳自己意见的意思，讲到兴奋之处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陈书记，赵曼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当年她小学毕业就去插队了，给您的那份报告，肯定是韩景瑜自己写完，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很清楚的一点就是像她这种身份的人，肯定不会弄出来什么报告。”他还想说自己是个大学生，但是现在这个机会似乎也不太好。 　　小学毕业以后就去插队，她现在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她那个父亲到底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自己女儿那么小就出去。 　　陈书记没有说话，但是看起来脸色差极了。 　　赵自立心想，当初部队调查赵曼的背景的时候，肯定只查了赵传炯夫 　　妇，如果是这样，他妈妈那样好的贫农身份，岂不是为赵曼做了嫁衣？ 　　他所不知道的一点则是，当时部队是去做了调查，也查到了赵曼的背景，因为赵曼跟韩景瑜并不急着结婚，只是在新区“暂住”，所以部队里面对她的身份持保留态度。 　　这一点，韩景瑜其实早早就对陈书记汇报过。 　　而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来举报邀功的吗？ 　　不是每个领导都喜欢举报党，都喜欢下面的人搞事情来赚业绩，特别是陈书记。 　　当他听到唐静轩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个画面。 　　三十来年前的一个夏天，当时唐城闹旱灾，当时才十几岁的陈书记家里因为旱灾的原因颗粒无收，解放前碰到这种事情只有卖孩子，甚至易子而食，当时他就面临着被人卖掉的危机。 　　买走他的，就是当时善心大发的唐大小姐。 　　他还记得当时瘦弱不堪的自己，在面对着唐家大小姐那样清澈的眼神的时候，那种从心底里的自卑。 　　她像是一道阳光一样，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里。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吃饱饭，能够识字读书。 　　那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姐姐，给了他一碗热粥，也是这碗热粥让他捡回来一条命。 　　后来，他又学会了认字，他就更加发愤图强了，等到解放后，他是第一批考进燕京大学的学生，他幻想着学业有成的那一天，希望到时候能够回报他们。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唐家的纺织厂已经收归国营，而她也已经成家了。 　　他偷偷看过那家人，他们过的很开心，看见她生活的很幸福过的也开心，他便也离开了唐城。 　　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再一次来到唐城，是调职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唐家在运动之初就受到了冲击，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要找到唐家人。 　　因为现在时局已经不像早期那样动荡，国内开始了新的声音，如果能够找到唐静轩或者是唐颖，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他们平反。 　　难怪唐颖现在音讯全无，原来都是那个背弃她的渣男。 　　她那么好，没有人能配得上她，那个男人竟然敢背叛她。 　　陈书记眯起眼睛，那双微微上翘的眼睛里面露出些许跟他温和气质并不相 　　符的阴鸷。 　　赵自立还将自己的举报文件，以书面形式汇报给了陈书记。 　　“陈书记你看，这是我写的材料。” 　　成了成了，从陈书记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赵自立心想，这回总算是成了。 　　如果这件事情成功了，他就会想办法把母亲偷钱这件事情跟赵曼的身份混淆起来，就说是赵曼陷害的她们，光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够兴奋的了。 　　回到了知青点，赵自立还在兴奋中，接下来应该就是陈书记会找人调查赵曼，也会让秘书来叫他去市里面问话了吧。 　　他就静静的等着这一切的到来就好了。 　　———— 　　赵自立进去以后，外面的人也纷纷散了去。 　　韩景瑜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 ——朱秀英的事儿没有那么快能结束，他不会那么快走给人留下机会趁虚而入，便把赵曼安排在他办公室休息。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他单位里来，大佬的办公室装修的也很简单，门口面放了一张午休床，据韩景瑜所说以前她没来这里的时候，晚上太晚了他一个人也会睡在这里，可以说非常随便了。 　　“你先待在这里等我。”他倒了一杯茶给她：“晚上我让嫂子接孩子，面也放在他们家了，晚上孩子们去他们家吃饭。” 　　赵曼悬着的一条心便去了一大半。 　　跟孩子们相处的久了，感情也深了，要是哪天这几个皮猴子不在自己身边，她还真是适应不过来。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就料到其中有变化，便把面和菜都放在孙来娣家里了，在这个年代军人出任务时间长，也不兴请保姆，就寄养在邻居家里。 　　从刚才朱秀英跳出来说出她的身份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至少是占上风的。 　　可是没有想到朱秀英竟然从赵自立那里得到了她的下落，这原本她也该想到的。 　　方曼丽因为偷钱的事情判了刑，赵自立几兄弟也没有落着好，插队这件事情是她一手促成，她原本是想看人家的笑话，可是没有想到被人家给看了笑话，竟然让赵自立这个跳梁小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的老底给掀出来。 　　其实原主的母亲走的时候，她还小着，根本不知道母亲的身份，这些年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个。 　　原来赵 　　自立他们都知道。 　　是不是代表着他也知道了？ 　　赵曼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也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说，心里乱的很。 　　韩景瑜低下头，俯视着她，她第一次这样直接直视他的眼睛，深棕色的眸子里面写着的东西让她看不懂。 　　她也不想看懂。 　　他承认了：“是的，部队会对家属做政审，之前我就知道了。” 　　他没有说的是，因为她家庭背景特殊，是他做了担保人，她才可以留在这里。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给她做了担保，而且保证在她生活的这一年里，他会密切的关注她的举动。 　　或许他们真的是太密切了，他心里起了不该有的想法。 　　赵曼默了，抿着嘴低下头不说话。 　　她就知道是这样，什么人都知道了就她自己还不知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她的存在，有可能成为韩景瑜的拖累，他现在还在事业的上升期，前途无量，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升迁机会。 　　幸好没有结婚，她这样想。 　　听韩景瑜这样一说，她状似无意的问：“要是我不在家，孩子们可以放在孙大姐家里吃晚饭吗？” 　　看见韩景瑜点头，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她需要他，可是他未必需要她。 　　这年头孩子们好养活，家家户户都好多孩子，随便寄养在别人家里也行，韩景瑜有钱也有粮票。 　　她自以为自己的到来是有价值的，但其实到底有没有价值还很难说。 　　韩景瑜一怔，不知道她这样子的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到底他还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看着大喇喇，其实心思挺细腻，有时候还特别不愿意麻烦人。 　　他俯下身来，静静的看着她，声音很温柔的说道：“不要想那么多。” 　　他实在是说不出很肉麻的话来。 　　赵曼心情不好，兀自低声嘀咕着：“反正我不会连累你的，如果真的要查我，我就走，你没有正式跟我结婚，就当这段时间我寄住在你这里好了，东西和钱我都会还给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顺带着还计划了一下，若是被打回原形，她到底要怎么办？ 　　会不会被人抓回去插队，她真的不想再回到桃花村那 　　个地方。 　　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如果硬要下那个招工的名额多好。 　　她可以没心没肺的算计，可是韩景瑜的心里被人给堵住了一样。 　　他说不出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但是他倒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到这里，他跟孩子们还是可以生活，但其实从她来了以后，无意中已经改变了他的人生。 　　孩子们会短暂的陪着他，可是始终有一个人，会跟他携手一辈子走下去。 　　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觉得那个人是她也不错。 　　而她现在竟然可以没心没肺的说出来要离开的话。 　　这不是他不舒服的唯一原因。 　　还有一点就是，她遇到了事情，为什么不能拿他当成一个依靠，难道在她眼里，自己竟然是个这样靠不住的男人吗？ 　　还是他在她心目中并不是一个亲密的关系。 　　他知道她很聪明，他就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聪明的姑娘，可是她的聪明却没有放对地方。 　　为什么连他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种感觉，她却可以无动于衷，难道说两人经历过了这么多，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本来就有八岁的年龄差，韩景瑜在这方面本来就不够自信。 　　或者说，当他看见唐小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们才是同龄人，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 　　而他，当时如果不是她特别需要一个落脚之地，会不会选择他呢？ 　　赵曼似乎并不知道他所想，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还自作聪明的说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我真的特别感谢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真的没有必要——”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心里突然感觉到很难受，她以前也没有这种感觉，在渣爹面前，甚至之前在他面前，都有表演的情绪。 　　可这一刻她觉得眼睛里面酸酸涨涨的，竟然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一样。 　　被发了好人卡的韩景瑜并不愉快。 　　他想说，自己其实并不在乎这个。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口，心情莫名感觉到很糟糕，前所未有的慌与乱。 　　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现在他突然觉得一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如果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应该就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49章 　　韩景瑜周身的低气压还是让赵曼给感觉到了。 　　他平常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情绪出来, 但是作为最亲密的人之一，赵曼还是能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他不高兴的时候唇角微微往下，人也会格外的沉默一些。 　　有些阴郁。 　　他说：“你会错了意，我不是这样想的。” 　　赵曼看了一眼他：“你也可以跟领导说, 其实我们又没有扯证, 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 你跟我并不是有多深的交情，我很感谢你。” 　　韩景瑜唇角一扯。 　　瞧瞧这人多会说话，你跟我没有多深的交情，她倒是屁股拍拍很潇洒嘛。 　　他没有说话, 脸色更阴郁了一些，眼睛还是盯着她看的。 　　她的眼睛此刻都不敢看他, 直勾勾的盯着地板, 韩景瑜欺上前来, 停在她的上方, 这可不是个安全的距离。 　　他道：“你真的是个很没心没肺, 也很无情的女人。” 　　赵曼耳朵一红, 听出来了些怨念。 　　韩景瑜不会吧, 他脑子多正常一个人。 　　其实换做谁都会这样想, 但韩景瑜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有这个胆子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新区, 也自然不怕别人对赵曼的身份说三道四。 　　她没有说话, 可是连耳根都红了。 　　韩景瑜突然伸手，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耳垂上捻了捻，他的身体将她逼到了角落里面无法动弹，她觉得呼吸都紧了。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映出耳廓上一层细细小小的绒毛。 　　那种感觉很怪，好像是有微小的电流划过身体一般，她突然屏住了呼吸，是怕自己呼吸的风弄到他脸上，这样显得很不礼貌。 　　可是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近得她努力想放缓呼吸，但憋了很久，甚至有些窒息。 　　终于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韩景瑜离开了她。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她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突然掉了下来，好像自己想要确定的什么东西，总算是确定了一样。 　　他不会放弃她。 　　—————— 　　汇报材料拿到了手里，陈书记觉得沉甸甸的，这有可能是找到唐颖下落的最后的希望了。 　　他不会放弃的。 　　咚咚咚，外面响起来敲门的声音：“陈书记，我是韩景瑜。” 　　“请进。”陈书记把那份汇报材料放在身后。 　　很快年轻的军人走了进来，他在陈书记面前站定，端端正正的样子。 　　陈书记想到他跟赵曼的关系，又想到赵曼跟唐颖的关系，心里就不是很愉快。 　　那个姑娘是她的女儿，却吃了太多苦，年纪小小的就下乡插队，也不知道她那个爹当时是怎么想的，若是他的女儿，他一定会呵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他年轻时候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可惜她命不好，没有活多久就过世了，也没有给他留下后人。 　　看见韩景瑜进来，他先请韩景瑜坐下了，然后问道：“我记得你当初专门汇报过你未婚妻的身世，可是没有提到她母亲这一层。” 　　这突如其来的，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韩景瑜颔首：“她年纪还小，她母亲离开她的时候她还不懂事，一切的事情跟她都没有关系，而且她不到十二岁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个人担保她的思想品行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也愿意担任她的担保人。” 　　语气里面全是维护的意思。 　　陈书记眼皮一跳。 　　心里却是像一颗大石头落地。 　　上次韩景瑜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多在意，可是今天听到他再一次做这个保证，他突然欣赏起这个年轻人来。 　　在这个年代，因为家庭成份的原因，离异的夫妻很多，像这样还没有结婚的，自然更容易好聚好散。 　　可这个年轻人，他有着大好的前途，却愿意为一个前途不明朗的姑娘做担保。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把女儿许给眼前这个年轻人。 　　陈书记把那份报告推到韩景瑜面前，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咱们市里面今年开会也说了，着重关注经济发展工作，人民群众的内部矛盾，最好是和平方式解决，这份报告先放在你这里，对于分化咱们内部关系的人，我会酌情考虑要怎么处理。” 　　这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而且赵自立以后必不好过。 　　赵自立其实没有任何真才实学，上学也是靠着工厂的推荐，到了学校以后也多是在结交在他 　　眼里算得上是权贵的那些人。 　　草包一个还想自作聪明，当他流露出贪婪的意图的时候，陈书记对这个人的影响也坏到了极点。 　　至于方曼丽，自他查到了她是举报唐颖，造成唐颖失踪的那个人以后，也鲜有的动用了手里的权利，让方曼丽劳改的这几年不太好过。 　　对于她来讲，死了恐怕都比现在在地里头劳作，且连点关系都无法疏通来的舒服。 　　报告的详细内容他也看过了，看来赵自立对唐颖的下落也不是很了解。 　　这件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又陷入到迷雾之中。 　　不过能知道她女儿的下落，也使得陈书记心怀安慰。 　　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照顾她，如果哪天能看见唐颖，也好对她有个交代。 　　以陈书记的身份，举报到他这里也就为止了，只要赵自立也蹦跶不起来，朱主任为了自身的前途，会让朱秀英闭嘴的。 　　两人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很快问题转移到朱秀英的问题上来：“没有想到八大农场的腐败问题这么严重，这件事情要严肃处理，既然是朱主任的亲戚，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 　　交到韩景瑜手里，朱秀英一家人能好过才怪了。 　　这些年她都干了啥，别人能不知道，可住在隔壁的韩景瑜能不知道。 　　“另外，我看了那份牧场的发展报告，我有一个问题，关于建奶粉加工厂的这个提案，是你做的，还是赵曼同志做的？”陈书记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赵曼同志，别看她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在农村的时候就热衷学习，现在都学完了高中课程，到达新区以后，她又买了一些资料了解奶制品加工的事情，她对这些比较感兴趣，提案我也看过了，关于牧区的奶产量，以及可以利用的奶产量，以及奶粉的转化率，她都有详细的介绍，当然她所有能够掌握的知识，都是从各种书籍跟杂志里面了解到的，可能会有失准的地方，这些还需要详细的数据支撑。” 　　赵曼的资料里面，有优化牧区现有的结构，牧区草场的维护与培植，牧区下层产业链的搭建，奶粉生产线这个想法陈书记之前也有，但因为阿里汗管理的牧区现结构比较单一，牧场的经营手段也是以传统 　　畜牧业为主。 　　长达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都是如此，阿里汗自己也觉得很心累。 　　这些都是盲区，可是新华国也不是没有奶粉加工厂，到时候也可以派人去加工厂去考察。 　　只是赵曼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够洞悉这些方方面面，确实是陈书记没有想到的，但他的内心已经被这个想法点燃。 　　“我想见见那个小姑娘。”陈主任激动的说。 　　“这个，赵曼的身份的问题真的？”韩景瑜平常多淡定一个人，在赵曼的问题上还是婆婆妈妈起来，生怕陈书记一个想不开又要揪着这事儿说。 　　“韩景瑜同志，上面现在也有了明确的指示，优先经济建设，再解决人民群众内部矛盾的问题，唐家的问题我也了解过，除了解放前做些生意是赚了些钱，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嘛，解放初期唐家还给国家捐赠了唐城纺织厂，解放后还从国外引进了先进的纺织技术，像这样的资本家，其实已经成为了人民的资本家。” 　　陈书记本来就有给唐家平反的意思，接着这几年经济发展刮起来的东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干了，紧接着说：“我们要有人民群众内部检讨的意识，可是也要给一些思想进步的人一些机会，对不对？” 　　韩景瑜算是听明白了，陈书记还是个开放派呢，这样一来，他也就放心了。 　　紧接着就是把赵曼引荐给陈书记。 　　赵曼在办公室等了很久，总算是等到了韩景瑜那边的消息，现在的她就跟惊弓之鸟一样，稍微不注意，人就蹦跶了起来。 　　听说陈书记是想要跟她谈牛奶加工问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没有提她的成分问题，也没有提到要她滚出去新区，她的内心已经翻腾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能留在这里？ 　　要说以前呢，她也没有多喜欢这个地方，毕竟她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并不单纯，是带着些私心的。 　　当初，一门心思的只想离开农村。 　　可真当她面临着离开和留下两难选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新区这个地方，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里的人，当然这些人并不包括朱秀英。 　　“陈书记对奶粉厂的构想很有兴趣，等会儿可能 　　会问你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你想好再谨慎一些回答，陈书记可不像我，不像朱主任那样，他是唐城的领导。”具体什么职务，韩景瑜就没有对她说明，刚刚已经被吓到了的小姑娘现在就是惊弓之鸟。 　　赵曼点头，脑子里面还是懵圈的。 　　对大领导的概念的，最多也就是朱主任这样的初级干部，韩景瑜这样的营级军官，比他们还大的官，得有多大啊，她实在是没有这个概念，前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集团董事长，那排场也能大得吓人，在自家公司坐个电梯都要清场。 　　“不用紧张。”韩景瑜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两人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他不会讲太多道理，但是很乐于见到赵曼跟他能够共同进步。 　　诚然这个时代大部分男人还是自私的，希望女主内，而自己能够潇潇洒洒的干事业。 　　但是她不一样，她能够给这个家庭付出一分，他都只有感激的份，再多也不能奢求，她还那么年轻，应该有一个更美好的人生，应该跟他共同进步，倘若她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强求，但是看得出来赵曼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韩景瑜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尊重她，虽然偶尔他也会吃个小醋。 　　但见到他的小姑娘这会儿忐忑不安的样子，他心里是很想要给她点安慰，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赵曼感觉到了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抬头看着男人，单看他的眼神就能够足以给人安慰呢。 　　“别怕，有我在。”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这是在办公室呢，她别扭的甩开了他的手，耳朵瞬间变得通红：“我才不怕。” 　　不怕，瞧瞧刚才那副装作坚强的样子，刚才明明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等赵曼走到办公室以后，其实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尤其看到陈书记带着笑意的那张脸，她就觉得特别亲切，难怪前世的人都说，领导位置越高，架子说不定也越小，单看陈书记这么大的官，就没有朱主任平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这一回，陈主任看赵曼自然是带了滤镜一般，尤其是见到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就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唐颖，他走到赵曼跟前，笑着平视着她问道：“刚才韩 　　景瑜同志带来的报告是你写的？” 　　赵曼点了点头，样子看上去有些乖巧。 　　韩景瑜心说，这是在大领导面前才这样呢，平常不知道多飞扬跋扈。 　　陈书记：“你跟刚才进来举报的赵自立有私怨？” 　　赵曼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私怨，我爸跟他妈算是二婚，我也没有得罪过他们，他们一家来了以后就把我塞到农村去插队修理地球，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就这么恨我，难道说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原罪？陈书记，如果赵自立跟您说了一些什么，我愿意接受调查。但事实就是，他们一家花着我爸妈存下来的钱，几年以后我爸良心发现给了我一笔抚养费，而且我跟韩景瑜订婚以后，随军来到了新区，在这些人看来，这都是我看他们不顺眼才有的结果。” 　　听到那句“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原罪”，陈书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那些话，什么有了后娘就是有了后爹，她家里一个再婚家庭，要是后娘不好相处，一个女孩子有多艰难可以想象。 　　偏偏这些人，还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去举报你，想要替代你，恨不得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些人也真真是太可恶了一些。 　　韩景瑜解释道：“其实都是她家里的一些事情，讲给您听也不大合适，但是牵扯到了赵自立的举报问题，赵曼同志说的就具体了一些，原本就是一些私怨，如果利用领导来解决自己的私怨，就不值得摆上台面说了。” 　　这也提醒了陈书记，这次回去势必要给上面写汇报报告，到时候就把问题着重放在八大农场的贪污腐败问题上面，至于朱秀英的举报，肯定也会传到市里面去的，这个问题就可以淡化了写。 　　唐家的问题最近本身就在平反，如果说有人利用政策解决私人矛盾，是绝对不允许的。 　　陈书记点头表示同意，本来还想多问一些，但第一次见面就问得这么具体，反而不好，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把话题转移到了新区建设跟牧场的改革上面。 　　他对建立奶粉厂还是很有兴趣的，特别是赵曼提供的数据也吸引到了他。 　　现在国家还是人多力量大的政策，并没有限制生 　　育，新生儿和儿童的健康问题也得到了政府的关注，现在小城镇，特别是农村还有很多新生儿的生命根本得不到保障，存活率大大的降低，这几年国家不仅普及了小儿麻痹等疫苗，也开始关注起来儿童营养问题。 　　像新区有一个这样大的国营牧场，用鲜奶造干奶酪，是满足不了大众的需求的，他也想在唐城建一个奶粉厂啊，如果能够建立起来一个大型奶粉厂，会让不少儿童得到真正的实惠。 　　到时候新区又会给国家立功了。 　　光想想，陈书记都觉得热血沸腾。 　　———————— 　　陈书记趁机跟赵曼聊了很久，听她说牧区的未来改造，听她说无菌车间，又听她大谈新区未来的发展。 　　她可真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啊！ 　　最后他夸赞道：“这个汇报方案等我整理一下再往上报上去，到时候可能派你出去交流，你到时候不能怯场啊。” 　　陈书记是真的喜欢这个姑娘，这可是唐颖的女儿。 　　他暂时忽略掉这个女孩儿有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一半基因这个硬伤。 　　“学习，我还能够出去学习呢？”没有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赵曼连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这个提案是你提出来的，报告也是你写的，等我结合唐城现在的资源再整合一下再做个报告，到时候在报告上面也打你的名字。” 　　这个意思是，赵曼即将是这份报告的联合创作人？ 　　能跟一个市的市长一起做联合创作，她是欧皇吧其实！ 　　“这是我的荣幸！”赵曼欣喜不已。 　　一旁的韩景瑜也感觉到了意外，这跟他最开始预想的结局不太一样。 　　最后陈书记说道：“听说你还是小学文化，这样不好，等到咱们新区开展毕业考试，你也去参加参加，提高提高自己的水平，等到了你有一定的水平的时候，我再找机会培养你，让你去外面参观、学习。”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姑娘啊，十几岁，蓬勃朝气，他一定会帮唐颖看顾好她，如果哪天能够找回来她，也算是对她的一个交代了。 　　两人一不小心就聊到晚了，最后陈书记留了饭，三人一起吃完饭他才回去。 　　一直回到家里，韩景瑜一句话 　　都没有说，两人一同进了院子，他连去接孩子的话都没有说，一直沉默着。 　　即便是赵曼神经线条粗狂，也能感觉到这回他有些生气了。 　　可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着？ 　　赵曼心说韩景瑜可从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便嘻嘻哈哈的问：“你生气了？” 　　韩景瑜也说不上为什么会生气，大概还是因为她之前疏离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尽管现在转危为安，可是并不代表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发生变化。 　　一旦家里出现什么变故，她是最有可能撒丫子就跑的那种人。 　　有时候不愿意连累别人是美德。 　　可有时候不愿意连累别人，恰恰说明两人之间关系的疏离。 　　韩景瑜低头，静静的看着她，皎洁的月色照在她姣好的脸上。 　　他忘记这个姑娘其实有远大的梦想，如果她真的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应该会远走高飞吧。 　　“我原本就该知道你也有自己远大的梦想，而且我以前也从没有见过你今天这个样子，当时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说不会连累我，现在我跟你说，如果你有好的去处，就只管为着自己的梦想而去，不用因为别人而禁锢自己的想法，毕竟你从最开始，也没有打算连累我，而我也不打算连累你。” 　　赵曼没有说话，敛下刚才那种眉飞色舞的表情。 　　静静的看着他。 　　她刚刚还在想，自己来到新区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在这个将来有很多发展的城市，才能够创造出无限可能，如果当时坚持留在了唐城，她现在会是一个纺织女工，然后呢？ 　　每天做的都是一些周而复始的工作，她的内心一定会感觉到疲倦。 　　赵曼刚刚才意识到他是生气了，为了自己原本说出来的那个什么，互相不要连累的话来。 　　他明着是在说，你有好的去处就自己去，我们也不连累你。 　　其实就是来气她的。 　　因为她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情也不是很好，也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 　　好了，她现在知道了，惩罚也到得太早了。 　　赵曼没有谈过恋爱，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在使小性子吗？ 　　他还是有点脾气的。 　　而且他发脾气的样子确实有些可爱。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有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赵曼眨了眨眼睛，仔细消化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以及他刚才说出来这种话的时候的心情，开口说道：“我没有这样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没有打算离开这里，没有打算离开这个家。” 　　对面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他的睫毛好长好翘啊，看着真是让人心生嫉妒。 　　赵曼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好人卡已经发下来了，她紧张的咳了一声，道：“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太多，如果你是觉得不喜欢我在外面折腾，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好吧，她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又或许不是因为她的疏离，而是因为今天跟别人眉飞色舞的说话，他心里吃味了。 　　其实韩景瑜是个很小气的人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 　　赵曼心说好难伺候哦，我怎么知道这个傲娇的小公举心里想着什么，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顺便跟他说一句，要他把孩子们接回来之类的话。 　　下午的时候她跟陈书记说了那么多，还有一些资料要查，她拿出当年搞定最难搞定的客户的劲头，进房间准备搜些资料。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进屋子，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 　　她想到韩景瑜说的那些不会干扰她的前程的那些话，好像两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合租室友一样。 　　想到这里心里未免有些憋屈，于是在翻看资料的时候，脑子一直安静不下来。 　　以前外面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都干扰不到她，今天那些声音就跟放大了n倍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韩景瑜带着孩子们回来的声音，以及孩子们压低了声音，去收拾洗澡以及睡觉去的动静。 　　这会儿一点都看不了什么东西。 　　赵曼随便收拾了一下，拿起衣服准备收拾一下洗个澡，走出去看见他蹲在灶屋里面看火。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侧颜也是相当能够经得起考验的好看，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鼻梁很挺，睫毛也很翘，五官略深，长相偏硬气。 　　她有时候在想，不是韩景瑜用孩子们委屈了她，而是如果没有这些孩子，她连留在这里的借口都没有。 　　这样想着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孩子们已经睡去了，屋子里面安静的掉跟针都能够察觉。 　　见他还在灶屋里头，赵曼准备等会儿再洗，便后退了两步，却见到他抬起脸来，那张好看的脸庞在灯光的辉映之下非常好看。 　　能够让人心生气自卑感来。 　　她都不想站在他面前。 　　便转身就走，却不料他站起身来，大长腿走的飞快转脸就到她跟前，然后她的手被一只手牢牢的禁锢住了。 　　赵曼觉得委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她就是委屈了啊。 　　然后眼圈就红了。 　　韩景瑜低头看她，然后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刚才他是很生气，可是看见她生气的时候，他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他的眸色比平常要更深一些，也想用平常看透别人的眼神一样看着她，却不料她这个人倔强的很，以前虚情假意起来，倒是很容易叫人看穿的，如今正经起来却叫人看不透了。 　　他叹了口气：“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姜营长说女人就是有些麻烦，可他觉得不仅仅是麻烦，是他用自己的聪明脑瓜子根本就想不明白这些女人的脑子里面到底想着些什么，而且越想脑子里面简直是一片乱麻。 　　她们就不能好好跟人交谈，以及，不能把日子平淡如水一般过下去。 　　总是要让你的内心起一些涟漪，有时候还是挺伤脑筋的。 　　可是仔细想，若是她不在这里，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赵曼开口道：“我知道刚开始是我求着你，你才会让我住在这里的，最开始你是不是想要打发我回去？” 　　韩景瑜： 　　还真是让她说对了呢。 　　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 　　果然，她就跟一头受伤了的小兽一样，一下子就变得不讲道理起来：“对嘛，我就知道我想的很正确，你之前根本就不想我留在这里，若不是看我可怜，你根本就不会管我，而你也不欠我的，我没有道理自私到自己家的事情，还连累到你。” 　　韩景瑜:“……”白天那么多安慰的话算我白说了。 　　紧接着，她就跟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恨不得立马跳起来：“我就说了，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跟同情。” 　　好嘛，现 　　在就这样说嘛，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可韩景瑜没有心思笑话她，人的心是会变的，当初她想留下来的初衷，跟现在他想要她留下来的初衷其实并不一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当初不是这个人求她，换做别人，他不会随便收留人家在家里。 　　既然留下来了，他必然会是要负责任的。 　　韩景瑜努力的将自己想要暴起的想法压制下去，努力不要发脾气，于是温和的说：“可你当初不是这样讲的。” 　　果然踩了雷，她就更生气了。 　　有时候小姑娘生气也挺有意思，韩景瑜喜欢看这样鲜活的她，这样的人显得很完整。 　　他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才明白。 　　或许是见色起意，或许说他这个人卑鄙，当时他真的是想留下她来的。 　　然后事情就跟他想象中一样，她说她不想回去。 　　他便让她顺理成章的留在这里。 　　如果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寄住者，他何必在乎她想些什么，又何必在乎她到底在这里过得舒适与否，还跟娶媳妇儿一样，带着她去唐城置办东西。 　　现在说起来好像都是他自作多情一样。 　　他开口说：“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左右你的思想，但是赵曼，你是不是把自己太看轻了一些？” 　　赵曼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然后转身准备走。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股子大力有力的禁锢住了他，他竟然从上往下，紧紧的抱住了她，而她就像是一只猎物一样，紧紧的被他所有的气息包裹。 　　她还从没有体会过这样一个拥抱，一个被人用全身心的力气都圈紧的拥抱， 　　仿佛整个人都要嵌进他的身体里面一样。 　　他没有想太多，甚至也没有要求太多，大概刚才也是一时冲动，真把人包裹进去以后，才知道刚才的举动太冲动了一些。 　　也不管她现在心口是不是乱跳如鼓。 　　他松开了她，轻声说：“抱歉，我想说虽然是因为当初你求了我，我才留你在这里，可是并不是所有人求我，我都会让人留在这里。” 　　他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赵曼的脑子里面乱的跟一团浆糊一样？ 　　这算什么，算是告白吗还是 　　什么？ 　　她一向是个多心的人，也是有些敏感和自卑的，要是别人不把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出口，她是不会自作多情觉得别人是对她有什么意思的。 　　但他真的是对她有意思的吧。 　　她暂且这样自作多情了。 　　有这样一位优秀的，让人值得珍重的男同志告白，她其实也会觉得骄傲吧。 　　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她低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他却没有松开。 　　他接着低下了头，在她唇角边蹭了蹭。 　　她紧张的手都紧紧的抓住了他的上衣，身体也跟着颤抖。 　　好像是很害怕一样，又好像是觉得有些新鲜。 　　那种侵略一样的感觉扑面而来，赵曼被他禁锢在怀里几乎无路可躲，只能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动作很轻，浅尝辄止的，就在她唇边蹭了蹭，那种触感很柔软，让人起不来反感出来。 　　以前她在跟他面对面讲话的时候，都会顺势放缓呼吸，免得影响到别人，可真当人离的这么近，呼吸也无处可去的时候，她又紧绷着身体，没有办法做到以前那种。 　　没有预想中那样，他的吻很轻，然后就是她克制不住的颤抖，和下意识的推开他的动作，似乎是抗拒。 　　韩景瑜没有想到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好像是生气了一样，脸上都带着红色，他只能松开她，总不能问她刚才的感觉如何，见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不说一句话，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这样小心翼翼的，要结婚了怎么办？ 　　结婚了总归还要睡在一起，还有更亲密的举动，可是刚才看他亲了她一下，她似乎就耍脾气不高兴了，对于这种事情还没有办法跟人去请教，书本上也没有教，韩景瑜也不是无师自通的人。 　　他有些讪讪的看着她转身离开，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吗？ 　　看着她的背影，韩景瑜急的挠头。 第50章 　　政府办公楼里, 几个会计出纳正拿着算盘核算朱秀英的账目。 　　这朱秀英走了留下来一屁股的烂账，政府派过去的人在她家屋子里面发现了一个好大的粮仓，几千斤的麦子都堆在仓库里面，这还是只是现在看到的,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这朱秀英到底贪污了多少东西？ 　　这些粮食跟她家盘出来的几千块钱存款自然给充了公, 然后姚家人也集体被赶出了家属区。 　　因为没有了朱秀英, 其他人也翻不出来什么浪出来，不等人家赶，他们自己就灰溜溜的搬走了。 　　来的时候身无一文，走的时候也带不走什么, 真不知道在新区奋斗了这么多年，朱秀英图的是啥。 　　朱主任也受到了牵连, 被换掉了, 他自己觉得没脸, 安安静静的离开, 最后也没有管这个让他仕途受创的姐姐。 　　且不说知青们知道了自己的粮食是被他们一家贪污以后是多么恨, 来他家看热闹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王莲花的出纳自然也干不下去, 姚大有也在农场待不下去了, 这一家子现在连去的地方都没地儿去, 只能投奔还在城里的姚蓓丽。 　　想当初朱秀英把女儿弄到了城里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至少现在看来姚蓓丽没有被牵连, 姚家这一家人, 至少还能去姚蓓丽在城里的房子里面投宿。 　　到了城里，还不等姚大有上门，姚蓓丽自己就把屋子锁得死死的，人也去朋友家住去了, 让姚大有一家在门口好等。 　　王莲花气的不行，当初在城里置办房子的时候，全部都是婆婆掏的钱，这会儿小姑子装死了。 　　“我说大有，这屋子真的是你妹子的？”灰头土脸的王莲花恨不得跳起来：“你没记错吧。” 　　姚大有现在心情很不好，冷笑道：“不是她的是谁的，当初可是我跟我娘上市里面来给她挑的。” 　　这年头父母的钱也没有留给闺女的说法，王莲花可不是越想越气，这屋子是婆婆掏的钱，原本就该是他们的屋子，现在他们一家没地方去，姚蓓丽就来装死，做人哪能这么不要脸呢。 　　她气的踹门：“不行咱们就直接砸了锁进去。” 　　偏一个姚红旗也是个不省心的：“妈，我困死 　　了，我还饿死了，今天还吃不吃饭了，你不是说到了咱姑这里会好的吗？” 　　姚红兵也跟着瞎起哄：“我也饿，我想吃大肉包子，咱们来城里怎么不吃大肉包子。” 　　平常朱秀英就很惯着这两个孩子，家里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个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王莲花道：“我早就说你妹子是个不靠谱的了，她准是听到了风，就不想咱们住在这里，明摆着就不想咱们进来，不过大有啊，你不想想我也要想想咱们孩子，咱们家的钱都让人给抄了，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就没带几分钱，现在孩子们都饿了困了，总要找个地方落脚，你妹子的屋子不就是你的屋子，她又没有嫁人，再说父母的钱，哪有留给姑娘的，依我看这屋子就是你的，就是咱的。” 　　“这话说得没错，真是没有想到丽丽这孩子这么不靠谱，枉我以前这么疼她，真是个死没良心的狗东西。”戾气横生，可气得姚大有直接跳起来，跑了出去找了个石头，“啪”的一声就砸了门锁。 　　一家人总算是找到了落脚之地了，王莲花就当是自己的家，该干啥干啥去。 　　等姚蓓丽回来，她家已经不是她家，除了她那间屋子，哪哪都是她哥她嫂子她侄子的痕迹。 　　“哥，你怎么砸了我的门锁进来了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不请自来是为盗，你们这样做我是可以报警叫民警同志带走你们的。” 　　姚蓓丽在城里生活的时间久了，看不上在农场做事的哥哥嫂子，在他们面前讲话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王莲花这个嫂子跟姚蓓丽这个小姑子自来就不合，这会儿就更是要跳脚掐起来：“好啊，你去报警啊，你去告诉人家这套房子是你娘买的，到时候让人给你都收回去多美啊，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丫头，也不想想这屋子是谁掏钱买的，既然是你娘买的，就该是我们的。” 　　以前当着婆婆的面也不好数落小姑子，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姚蓓丽就是个屁！ 　　“你你你还讲不讲道理，这房子是我娘买个我的，就是我的，你们来这里做客要先经过我的同意。” 　　“丽丽，你讲这话就是亏了良心啊，咱两可是兄妹两，我们一家人没地方 　　去，住在这里又怎么了。” 　　“嘁，你自己没有本事要我给你兜底，想得美呐，这么多年吃吃喝喝的啥也不会干，娘要不是为了给你计算前程，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姚蓓丽的话是彻底激怒了姚大有，这么多年他在家里也是小霸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这家人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是惊动了民警，先带回去再说。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朱秀英还在这里藏了一套房子呢，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房子属于贪污所得，收归国有，这下兄妹两个也没得争了。 　　—————— 　　处理完朱秀英的事情以后，初高中考试也跟着到来。 　　就赵曼脑海中的记忆，离这场运动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她当年学过的那些知识，想要重新捡回来也挺容易的，她便直接报告了高中毕业试。 　　对此，韩景瑜觉得意外，当然也没有反对，虽然他觉得第一次考初中的课程会比较可靠，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在没有人划重点，也没有人帮忙复习的情况下，赵曼算是盲复习了一个月，高中语文以及高中政治这种需要记忆的部分需要重新背诵，好在原主的记忆力真的很好，在背书这上头她倒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数学跟英语算是活学活用的部分，数学虽然多年没有接触，但捡回来还算容易，至于英语，现代人用英语的时候比较多，她平常还喜欢看点英剧美剧，听力上面没有问题，至于看，但凡是在上班时候接触过商务英语的，大部分的词汇量还是没有丢下。 　　考试的前一天，她重新翻阅了一遍政治跟语文书，突然生出来些许紧张感出来。 　　要是高中文凭都拿不到，那她真的在韩景瑜面前糗大了好吧，毕竟他曾经多次的，试探性的问她要不要先考初中呢。 　　考试就在新区学校进行，本来以为这次参加考试的人会很多，结果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的考试，第二天是英语跟政治，赵曼复习的时间不长，不过她基础功底扎实，尤其是英语，她上班以后都没有丢下来过，而考卷上面的难度比中考的难度还不如，走出考场的时候其他人都是愁眉紧锁， 　　而她则是一脸轻松。 　　“考得怎样？”韩景瑜递上了刚带来的杏皮水，他掐好了交卷的时间，专门从家里赶过来的，刚看到她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先考初中会比较好，可你非要考高中，要知道中间六年没有学过，如果没有考上下次再试试初中试题。” 　　二娃天真的看着赵曼：“没关系妈妈，要是没有考好就再考一次。” 　　大娃：“就是就是，咱们妈妈没有高中文凭又咋样，你还是咱们新区最会做饭的妈妈。” 　　呵，都在安慰她呢，心说要是老娘考出来一个好成绩，准保吓死你。 　　“啪”的一声，赵曼就把手里的军用水壶重重的摔他手上。 　　韩景瑜一个措施不及，手一抖幸好没把孩子给丢出去。 　　这姑娘真是脾气大。 　　“我说了能考上就能考上，题目不知道多简单，能难得住我这样的天才少年？”翻了个白眼儿给他。 　　小学毕业就送到农村去插队，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韩景瑜不仅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反而对于能够自学成才的她充满了敬意。 　　要知道他自己就是自学知识，到了大学里面紧赶慢赶的就能追上从大城市里面推荐上来的大学生呢。 　　对着小媳妇他可没有一点脾气，讨着好端上了杏皮水：“多少喝一口。” 　　杏皮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直接带过来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轻松而愉快。 　　这回韩景瑜得失望了，赵曼不仅考得好，反而为了防止考得太好，故意着做错了几个题。 　　“妈，我爸可是担心你考太好，以后他在家里说话没有威信了，他现在是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等我妈高中毕业，是不是也可以考大学了？”二娃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跟在爸爸的后面。 　　在孩子们眼里，能讲三个葫芦娃，还能说天上神仙故事的妈妈，可比那个一丝不苟的爸爸要聪明的多，也要博学的多呢。 　　“得，我可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狭隘的爸爸。”韩景瑜连忙否认：“不过农场那边确实也缺人，而且新区这边还准备办一个副食品加工厂，你要是能考到高中毕业，我就不用担心你会被人分配到农场做农工了，大热天的 　　摘棉花或者挖地你都受不住。” 　　“啧啧啧，我才不这样傻，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赵曼说：“你说我去跟上面申请，接手阿里汗的牧场怎么样？” 　　“这事儿我已经跟陈书记提过了，他说回市里面考虑一下，也要参考阿里汗的意见，我估计阿里汗老汉不会有啥意见，只是你这里。”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在担心他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呢。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当年村里人以为韩景瑜是个放牧的兵，结果其实他不是。 　　远道而来的赵曼，反而成为一个放牧的姑娘家了。 　　韩景瑜一愣，没有想到她会提议这个。 　　一个从没有放牧的人，居然大言不惭说她想要去接手牧场，谁给她的胆量？ 　　这个时候赵曼笑了起来：“你可别吃惊，没有种地的人也能种地，没有放过牧的人也能管理牧区，郑明都能笃定自己能够接手新区牧场，为什么我这个即将要拿到高中文凭的人，就不能当人民的放牧人呢？” 　　瞧瞧人家这自信呀，真是以为自己高中文凭拿到手啦？ 　　这个年代，高中文凭可是文化人，赵曼自信的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在她跟陈书记提交自己的提案的时候，韩景瑜就料想到有这样一天，他倒是不意外这个，如果说阿里汗真要退下来，一般人还真是很难接手管理那么大一个牧区，而富有头脑又胆大包天的赵曼，说不定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姑娘胆子大的呀，简直能捅破天呢。 　　赵曼渣渣眼睛：“好不好嘛。” 　　几个孩子也蹦跶起来：“妈妈要去牧场上班吗，妈妈以后也带着我，说不定我还能再捡一些小豹子回来。 　　说起这个就要郁卒。 　　当然带孩子真不是一件轻松活，她现在就要被家里的这几个小魔怪们给折磨疯了。 　　不仅仅是小魔怪们会折磨人，另外还有更会折磨人的小玩意儿。 　　家里还有三只活蹦乱跳的豹子。 　　说起这几只小豹就有说不完的笑话，才三个月大的小豹们刚开始奶量大减的时候，刚开始把赵曼给愁的呀。 　　再后来赵曼在自己枕头上面看见了三只死掉的老鼠，以及三个豹孩子萌萌哒求鼓励求表扬的大眼睛。 　　那天她吓得 　　起床气都没了，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几个精力无法发泄的小豹子的食量为什么减少了，敢情家里最近不闹老鼠，是这几个孩子的功劳。 　　一般来说小豹们要在一岁以后才能独立捕食，但并不妨碍活泼好动的小豹子们喜欢捕猎游戏，他们是天生的追逐者，这些小猎豹们无处可以发泄的力气，都放在家里的老鼠身上了。 　　从抓到第一只老鼠以后，这几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就充当了猫咪的角色。 　　要说那个年代，老鼠也真的是多，不光家里有老鼠，田里还有田鼠，说起老鼠跟麻雀这种偷人类食物的东西，谁都是狠的咬牙切齿的。 　　可自从三只小豹开始吃肉以后，家里的老鼠没了，邻居家的老鼠也没了，后来家属区的老鼠都让这三个给干光了。 　　光自己吃不算，还经常给赵曼送惊喜大礼包，像枕头上发现老鼠这种事情，第一次还能吓到人，第二次还能吓到人，第三次就见怪不怪了。 　　可赵曼也真的是生气不起来，人家都把自己最重要的口粮都给你了，你凭啥骂人家呀。 　　最后她还是含泪用火钳把几个老鼠夹出去 ，丢给他们吃。 　　大概是这样干的次数多了，小豹们发现妈妈并不爱吃老鼠，最近倒是少了很多孝敬。 　　“还要捡豹子，你是觉得咱家不够乱是不是？”预防针先打着，因为动物园那边的技术员最近也要来，如果确定是珍贵的亚洲猎豹，这豹子就不能养在家里，要送到动物园去。 　　据资料记载，亚洲猎豹大部分生活在印度，可是在1948年以后，印度就很难见到猎豹这种美丽的生物，而亚洲猎豹也宣布区域性的灭绝，最后只有伊朗还存活了大概五十来只。 　　如果这几个小豹真是亚洲猎豹，可以说刷新了我国野生动物物种的空白。 　　野生动物现在还小，能够自食其力的捕老鼠吃，可等到他们大一点有了野性，吃不饱的时候也是很危险的。 　　因为在猫科动物看来啊，没有他们高的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韩景瑜的猎物是谁呢？ 第51章 　　几个孩子虽说很舍不得, 但说清楚了道理还是能够理解的。 　　豹子跟人一样会长大，他们的食物就只有肉，别说现在是困难时期，就是几十年后, 一般家庭也养不了豹子啊。 　　“等到小东西他们到了动物园, 咱们也能经常去看他们, 而且动物园里面有小东西他们的同类, 你们想啊，要是把你们丢在没有人类的地方居住和生活，你们会不会觉得孤独和陌生呢？”最近开始频频洗脑，孩子们也渐渐的能够理解妈妈的“残忍”举动。 　　“那咱们还能养多久？”大娃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这几个小东西, 可是三个孩子自己养的呢。 　　“动物园那边说等小豹稍微大一点就来接他们，应该要等到完全断奶吧。”因为新区这边接近牧场, 能够喝到新鲜的羊奶, 动物园那边决定让小豹们在这里住到断奶, 等断了奶再派人来接。 　　小猎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决定了呢, 三只在一起的时候就忍不住玩追逐捕猎的游戏。 　　赵曼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咱们牧区以外还有很多野生动物, 以后说不定可以建立起来一个自然保护区, 把野生动物往里面赶, 让他们形成一个生态圈, 建立起来一个良性的生态循环基地。” 　　韩景瑜：“哦，你这个想法不错,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山上还有老虎, 我都见到过，可惜现在都很少能见到了，有些动物可能压根就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看到活的下意识就会想到吃。 　　谁能想到现在做的这些, 是在透支后辈世世代代的子孙的财富，人类不可能占据所有的地方，总有一天作为顶级猎食者的人类会自尝苦果。 　　这个提议有些脱离了这个时代的构想，因为在现在的人看来，动物的存在就是为人类提供食物，有更多的地当然要耕种，可地再多也有耕坏的时候，多少年以后，尝到苦果的人类又开始退耕还林。 　　这个想法很大胆，人类向动物还回底盘。 　　因为在他心里啊，赵曼只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但是不知道在她心里其实存在着远大的构想，她比他想象中更不简单。 　　赵曼说得兴起： 　　“就像是你们打兔子一样，兔子养多了，就会破坏草地，草地风化了以后变成了沙漠，等到了那个时候又要治理沙漠，人类不可能脱离了所有的动物而存在，只要是存在的东西，都有他存在的价值跟意义。” 　　韩景瑜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不得不说她的说法很大胆，很有意思：“继续。” 　　赵曼接着说：“我除了想要让牧区的生态系统良性发展以外，还想要用牧区现有的资源建立起一个生态链，咱们牧区的草场那么好，每年出产的奶粉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不用五年所有的投资都能回本。” 　　她站起来，用很夸张的口气，十分自豪的说：“不用我说韩景瑜，你光想想，有上百万人吃着咱们农场供应的粮食，有几十万人吃着咱们牧区供应出去的奶制品，有数百万个家庭，都吃到了咱们牧区供应的羊肉，有多少人穿着咱们农场种出来的棉花纺织出来的棉布，这对咱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数字，更是让人骄傲跟自豪的存在。” 　　她也是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找到了为其他人奉献的意义，也难怪在六七十年代，那么多人为了建设祖国前仆后继。 　　后世有人说六七十年代是被耽误了的二十年，但站在建设者们的角度来说，没有这一代人的贡献，哪里来后世人的享受。 　　他们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是值得尊敬的一代人！ 　　“哎哟哟，我听到了什么，难怪咱们小赵通知能够自学考过了高中考试，就你这个见地，我自以为比不上。”说着话，外面不请自来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新区校长孟成泽。 　　他刚好想找机会看看韩景瑜的媳妇儿长啥样，走进来送学校发的毕业证，就听到了赵曼激情澎湃的一席话，说得连他都是热血沸腾的。 　　当初他来支援新区，内心却还是带着些许不甘，明明知道这里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明明知道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若不是在城市里面过不下去，他根本不想来这个地方。 　　他那个贪图小资生活的妻子，便就是愿意过着夫妻分离的生活，宁愿做一些零散的工作，也不愿意来这里干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就是这个连初高中都没有读过的姑娘，她把大多数 　　建设者们想说又说不出来的心声。 　　孟成泽还带着一个人，看起来年龄不大，是个精神小伙，一双眼睛又大又深邃，男扮女装肯定好看。 　　“这是新任的农场场长方和明，大家认识一下，他可是农业专业的高材生，以前在北大荒干过几年支援，唐城市政府专门把他从东北挖过来做场长，以后相信大家还要经常打交道，相互之间认识一下，这位是武装部的韩景瑜，韩营长。” 　　既然朱秀英走了，农场也需要新来的人管理，只是没有想到上面会派一个从没有在西北地区开垦过农田的人开管理这个农场。 　　当然嘛，农场的工作是新区工作的重中之重，因为出了个朱秀英这样的败类，现在上面的反其道而行之，派了一个学院派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嘛。 　　只是方和明，是个疯狂的种田派，偏执型人格，在他看来解决土地人口不足，就需要大量的开荒，畜牧业的发展跟保护区的提议，简直就是个人觉悟的问题。 　　畜牧是干什么，养几头牲口要花那么多地，如果把肥沃的草原开垦出来种上粮食，那新区的农场不是有更大的发展了吗？ 　　“韩营长你好。”方和明打了个招呼。 　　“你好。” 　　“方和明跟我是一个学校的，他学的是农学专业，他刚来到新区，还有很多事情不太了解，所以我带他出来到处看看，过几天还要借你的东风，去牧场那边找阿里汗老人聊一聊，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上次他跟我提过，要咱们学校派一个老师跟牧民们扫盲的事情，我也想跟他具体的聊一聊，牧区的同志们很多连记账都不会，老人也发愁啊。”孟成泽叹了口气。 　　现在牧区的牧民基本上都以哈族人为主，这些人从出生就是在马背上出生，又在马背上长大，游牧民族嘛，从小就没学过什么文化。 　　但阿里汗说老人家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从跟韩景瑜和赵曼这些人打交道的过程中，老人觉察出还是要有知识有文化，也要那个什么“与时俱进”，所以找了孟成泽说了扫盲班的事儿。 　　上个月牧区出了个事，有人因为不认识字，误食了给牲口用的药，差点拉肚子拉到虚脱，最后要不是送进卫 　　生院及时抢救，人都拉到没有人形了，卫生院的医生也觉得无语，但是你也不能指责人家更不能笑话人家，所以交代了又交代，最后发现哈族人连汉语说得利索的都没有几个。 　　更别提认识汉字啥的了。 　　这哪能行啊，牧区的牲畜那么多，要仅凭着经验来伺候这些牲口们，总有两眼一抹黑的时候。 　　解放前没有地方上学是没有办法，可解放后政策这么好，政府又这么照顾人民，他自己就有些小算盘。 　　他老人家构思的是，不仅要给年轻人扫盲，最好孩子们也要上学堂。 　　孟成泽当然乐意，他也为难，还是因为人手不够。 　　因为这次考试，筛选出来了几个人才，他对赵曼是最满意的，谁知道人家根本心思就不在学校上头，又要让他大失所望了。 　　孟成泽来的时候，顺便把赵曼的毕业证也带过来了。 　　“赵曼同志很不错，四科都考了全a的成绩，看来当高材生的家属，也是受益良多嘛。”他递过来大红本子的高中毕业证，鼓励道：“看样子咱们新区以后又多了一个高中毕业生了。” 　　韩景瑜跟方和明两人打了个招呼，两人对视一眼，这一眼倒是也没有擦出来什么火花出来。 　　方和明是学院派，之前听说韩景瑜也是军事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对他自然也高看一眼，他的研究方向主要是水稻种植，在东北那里比较对口，到了新区以后，又要从头开始，不过他对种地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更喜欢挑战比自己更强的人。 　　刚才这一路过来，他就听孟成泽说起赵曼的事情，内心其实还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会自学完高中课程，竟然拿到了全a，从刚才路上过来，听到这个姑娘的发言，他就觉得还是个小孩子模样。 　　只有小孩子才会说什么人与动物和谐发展的话，按他说，土地就应该耕种，只有更多的耕地，才能让更多人吃饱饭，什么跟动物和平共处，这不是资本主义的言论呢？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景瑜，想知道这么优秀一青年，怎么会这么肤浅，竟然看人长相找对象。 　　这种眼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和善，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 　　可他跟韩景瑜打交道的时候，却是很有礼貌 　　的：“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刚来还有好多事情需要请教您，也请您多多配合。” 　　从级别上来讲，韩景瑜绝对要高他好几个级别。 　　从资历上来讲，韩景瑜也要来得早，更何况在农场那么复杂，农工、知青、劳改犯各自占着一个阵营，朱秀英能够在十多年内震慑住这些人，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同样都是建设新区的同志，欢迎你的到来。”韩景瑜伸出友谊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方和明。 　　而赵曼则看着是那本大红本的毕业证，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韩景瑜，那小模样仿佛是在说：“看看我多厉害吧。” 　　韩景瑜低头看见她嘴角弯弯翘起的红唇，和如画一样的眉眼，心里头满满都是温暖。 　　他顺手低头摸了一把她的头顶，眼神里面似乎是纵容，也有宠溺的意思。 　　这一点点眼神的碰撞只有几秒，甚至更短，却让孟成泽吃了一嘴的狗粮。 　　以前光看韩景瑜那张冰山脸，和没有绯闻的生活，也想不到他真的会被爱情抓的死死的啊，这个姑娘还真是厉害呢。 　　赵曼接过来大红本，看了一眼里面的“毕业证”几个大字，心说我总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啦。 　　以后总不会因为文凭的事情，受到别人的奚落。 　　让她比较吃惊的是，她已经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成绩了，怎么还是考了个全a，这样不太好吧。 　　接过来毕业证以后，谦虚的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孟成泽敛起笑意：“其他人的成绩就没有这样理想，有两个初中毕业生通过自学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但是成绩是擦着过的，因为这次教育局给的政策比较宽松，我才勉强放宽了要求，另外还有几个通过了初中毕业的考试，接下来我还想要招几个老师，本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学校试试的，不过眼下看来，你似乎是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赵曼谦虚说道：“怎么会呢，如果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考虑跟孟校长合作。” 　　孟成泽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他确实是很欣赏赵曼，但是也尊重人家自己的想法。 　　连他都看得出来赵曼的熊熊野心，方和明怎么看不出来呢，他只是想不到，如果赵曼想要竞争牧区的管理者 　　，就要跟他同一个级别。 　　他可是在北大荒做出来贡献的建设者，怎么能跟这样的小姑娘一起共事？ 　　正说着话，外面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啊哟，韩营长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农场那边买来了一个进口水泵，据说说明书是英文的没人看得懂，你能过去帮忙弄一弄不？”迎面跑过来的是农场那边的一个技术员，咱们国家自从开垦新区以后，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懂知识又有文化的却少，这个技术员因为懂电工知识，在农场就很能吃的开了。 　　韩景瑜可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农场牧场，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来家找他帮忙，不是说明书看不懂啦，就是乱七八糟的其他事。 　　这韩景瑜是新区数一数二的文化人的事情大家伙是知道的，可他是农村出身打小儿的没有学过英语，英语底子薄弱，看一些专业性的文档倒能凑合，可英语也是他的一个薄弱项。 　　“你们农场不是来了个大学生？”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赵自立，前段时间因为朱秀英刻意栽培的关系，赵自立嘚瑟了一阵，现在又收起尾巴好好做人了。 　　不过似乎也没有人买他的账，大家都讨厌他这个检举赵曼的“两面派”。 　　“可不是大学生，说的好像啥都懂一样，早上让他捯饬了一上午，结果啥都没弄出来，水泵反而图图图干响，这回可给把人吓死了。”说起来就恨呐，戈壁滩上荒芜，最开始开荒的那一代人都是挑水进地，靠着人工蛮力将土地一寸寸的改良出来的，后来有了国产水泵，开始能抽水了，人力也俭省了不少。 　　到现在田地越来越往里开垦，国产水泵的技术跟不上，抽力也小，唐城市政府以示范性新区发展为由，找省城申请了这么一台进口水泵，还配了柴油发电机，这不刚运到新区，就碰到了问题。 　　国产机器还有技术员可以修，要是进口的玩意儿弄坏了得寄到国外，维修费运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所以要请不来人，技术员当场就得给晕死过去。 　　这不是想到还有一个全能韩，跑了十几里路来新区找韩景瑜，辗转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这不是人都快跑闭气过去了。 　　赵曼心说现在这人真是体力好啊，十几里路跟说来玩一样的，看这大哥上气不接下气的，找了个杯子给技术员同志倒了杯水，等他喘匀过了气去才慢慢讲。 第52章 　　说起来新区现在也有一条河, 而是还是难得一见从东边往西边流淌的河流，因为近河所以沿河两岸才有一片草原，现在草原上面是牧场, 但再往西边去, 地貌就没有这样好，便是成片的戈壁和盐碱地, 从六十年代开始, 地方政府就在这一带开发放牧，并进行盐碱地改造。 　　最开始进驻过来的是石油勘测工人, 勘测色结果让人失望之后，部队就来了, 开始在这里开垦农田。 　　赵曼心说几十年后, 这边倒是成片的农田，种着长绒棉、冬小麦、玉米、油菜等物, 可现在是七十年代, 大片的草原还没有开发利用起来，成片的戈壁还没有改造完成, 大部分地区还是荒芜。 　　负责改造的第一批人就是部队，当时没有水泵, 也缺少现代化的农业设备，就连拖拉机都很少有, 当时的军队是靠着双手一点点去改造戈壁, 把成片的荒地变成良田，改造成功以后，就由农场接手，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秀英那么嚣张，部队的人看不习惯的原因。 　　说起来你的农场, 还是部队给开垦出来的呢。 　　技术员喘匀了气，说道：“柴油发电机我倒是会用，但是通了电，那玩意儿响了几声，就不动了，你说这洋鬼子的东西咋这么不经折腾呢，这可是祖国和人民交给我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可咋整，我听说维修都要送去那个什么德国，寄回去的运费都能买一台水泵了，都怪我信了那个什么大学生。” 　　说完就扁嘴埋怨起来赵自立。 　　说起赵自立来，还是个工农兵大学生呢。 　　但是工农兵大学生水分不是一般大，有人还因为交了白卷保送上学，还有人因为家里五代贫农卖惨进大学，推荐的总归没有考试出来的硬轴嘛，这赵自立是有小聪明没错，但也是矮子里面选将军才选出来的这么一个，送去大学了也未必学到了什么真材实料，这不信心百倍的来了农场，自以为自己是个人才，其实是个渣渣。 　　赵自立从举报了赵曼以后，就日日夜夜的等着陈书记召唤神龙，把他当做七龙珠给捧着寻回去。 　　谁知道等来一天又一天，不仅没有等到陈书记的召唤，反而把他派到更辛苦更艰难的岗 　　位上去了。 　　原本农场里面有些人就因为他跟朱秀英的关系好排斥他，现在不待见他的人也就更多了。 　　为了在农场出头，也为了让日子过得轻松一些，赵自立渐渐的盯上了技术员，想要从这方面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谁知道才华没有展示出来，反倒把人家的水泵给弄的卡壳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赵自立，他这辈子除了电风扇意外也没有用过什么电器，更加没有见过进口电器，至于那个大学，在学校里面他除了交朋友，搞对象以外，也没有学到什么知识啊。 　　折腾了好久，赵自立是把柴油发电机给启动起来了，可水泵还是哑火状态。 　　进口玩意儿贵，而且维修也很困难，关键是你找人家维修，别人还对你爱答不理的。 　　技术员没有认出来，方和明是新来的场长，反而一直跟韩景瑜讲，可见在农场的人眼里，韩景瑜的威信并不小。 　　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压力。 　　听技术员说完，赵曼基本上就明白过来了，她以前买过纯进口的东西，也就是海淘的那种，一般人家做出来是配合本国电压做的，要用起来必须要有转接器，如果是德国进口的，电压跟咱们完全不一样啊。 　　赵曼问他：“进口水泵是从哪个国家买来的，有没有转接器？” 　　技术员一听就直接晕过去了：“咱上面买的水泵可不是直接插上电就能用呢？” 　　就算是看不太懂英文说明书，可韩景瑜也知道不管是哪个国家进口的，电压值都不一样，咱们国家是220v，可日本的就是110v，德国进口的是230v，这帮人连电压频率转接器都不知道，就瞎霍霍水泵，可不是闹着玩吗？ 　　赵曼心说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进口的电器好在她用过很多，只要不是小语种的说明书，她好歹还是能看懂的。 　　“这就是你们农场那个大学生折腾半天出来的结果？”赵曼气冲冲的问技术员。 　　好不容易韩景瑜放了一天假，居然就被人给叫走了，她觉悟再高给人从考场里面叫出来帮忙，心里都不舒坦。 　　从考场到农场足足有十几里路，农场那边也不是没有拖拉机，技术员可是光着脚板从那边跑过来的，到这里已经算跑完一个半马了。 　　“他闹腾了半天说学校也不学这玩意儿。”技术员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呢？” 　　“所以让我们从外面请韩营长过去，您可是京市过来的技术员呐。” 　　赵曼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儿，这个年代的技术员的水平估计也是能看懂说明书，然后稍微懂点电路的电工那种水平，在他们眼里大学生都顶天了，殊不知大学学的专业也分很多种，就韩景瑜这种技术员，也不一定能懂家用电器呐，她就曾经见过一个高级程序员在家里连换灯泡都不会的。 　　人家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学的是电子科学与技术，在学校没有学过换灯泡！ 　　“咱们先开车去看看吧，我去单位开下车，你们在这里等等我。”韩景瑜见对方已经是挥汗如雨了，跑了个半马才跑到这里，不忍心让人再跑回去口吐白沫。 　　“我也跟着一起去。”赵曼把三娃接在手上。 　　她要去，几个孩子也跟着要去，二娃大娃都冲着韩景瑜甜甜的笑，尤其是二娃他可喜欢坐吉普。 　　当然，没有被认出来的场长方和明和气呼呼的跟在这些人后头，也要跟着去。 　　二娃并不怎么喜欢他，想要离他离得远远地，并且跟赵曼咬耳朵表示：“我觉得新来的这个场长看着不是很好相处。” 　　赵曼倒是没有孩子那么敏感，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和你胃口的，也有人大家相互之间不合脾胃，于是教训他道：“不要有那种非黑即白的观点，有些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却是实干派，我听说这个方场长是大学生，以前在北大荒那边做过贡献的，你知道北大荒吗，咱们国家的粮仓，产水稻的地方。” 　　前世她可是最喜欢吃五常大米了，当她得知方和明是从种五常大米的地方来的，就肃然起敬了。 　　于是笑着招呼他：“方场长也是刚刚来不怎么熟悉吧，咱们一块过去。” 　　听赵曼叫场长，技术员特地的打量了方和明几眼，对上方和明并不友善的目光。 　　顶着北大荒的头衔到全国做演讲，到处都是礼遇，方和明还没有碰到过有人尊重别人更甚于他的时候，而且韩景瑜还有配车呢，这年头享受配车待遇的领导可不多。 　　他看着韩景瑜的目光竟然带着一 　　些幽幽发酸的味道。 　　技术员见韩景瑜答应了开车过去，面上焦急的表情倒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站在旁边跟赵曼和一群孩子一起等车。 　　不一会儿，韩景瑜开着车过来了。 　　赵曼轻车熟路的抱着三娃坐在前排，系好安全带。 　　二娃怀里揣着三只小豹，也想跟着挤到前排，被赵曼一巴掌给撸到后排去了。 　　“赶紧下去，要不把你的豹子们丢家里才能出门。”妈妈简直是简单粗暴。 　　“可是小豹们说想回去看看他们的家。”二娃狡辩道。 　　三个月大的小豹子们已经会认家，也会认人，每天早上喝了奶就出去，晚上拖着几个耗子再回来，作息相当有规律。 　　而这几个小豹子，现在已经是新区的大明星们了，家属区的大人小孩都特别愿意他们来家里，因为这几个英武的小家伙往家里一巡逻，然后立马吓跑家生的耗子们。 　　“那你知不知道豹子能够找回家是因为他们给家里做了记号，可是你这样开车带他们去农场，到时候农场那么多人，吓跑了小豹，到时候你哭都没用，赶紧把小豹们放回家。”赵曼毫不留情的说道。 　　二娃不信，犹疑着把目光投向大娃。 　　三只小豹这会儿乖乖的，躲在二娃的胸口做可怜状。 　　有一个从二娃胸口探出来脑袋，去舔方和明的手背，他们肯去舔人是表示友好呢。 　　方和明给吓了一大跳，差点从车窗里面跳下去，尖起嗓子问：“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带到车里面了。” 　　二娃十分不满的说：“不是玩意儿，是东西，名字叫小东西，分别是一号，二号，以及三号！” 　　赵曼心说这新场长也挺有意思的，能被这么小的家伙吓到，这胆子也太小了一点吧。 　　有些人是毛绒控，就有人最害怕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们。 　　方和明见状，忍不住问道：“韩营长，这豹子是你们家家养的？” 　　二娃立马拍着胸脯回答：“这可是我跟大娃从牧区捡回来的。” 　　方和明是不了解养这种野生的东西有什么好处，捏着鼻子说：“家里怎么能养这种东西。” 　　大娃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能，你倒是说出来个理由先。” 　　方和明最最害怕所有猫科动 　　物，特别是毛多的：“可是他们要吃肉，哪天吃起人来也不一定。” 　　二娃傻呵呵的乐呵着：“就是吃肉啊，所以他们会抓耗子，我们家属区的耗子都是小东西他们几个拿的，梁婶婶，还有王大娘他们家还找我们家借过小东西拿耗子呢。” 　　狗拿耗子是多管闲事，可是猫科动物却是对移动的东西有天生的爱好。 　　就好像家猫无聊的时候会抓蟑螂一样，为了解决人民群豹的油水问题，小豹们自给自足，自己抓老鼠吃。 　　这会儿人不知道什么野生保护动物，就知道这几只“小猫”能拿耗子，而且跑起来比一般的猫要更矫捷更快一些，然后动不动找大娃二娃借小豹们到家里抓耗子，所以啊，这段时间小豹们吃的肉食，都是自力更新，自己擒来的。 　　方和明是典型的“我爱种田”型人格，除了种田他什么都不爱，尤其这种野生动物，他看着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刚才看着孩子们把豹子兜在衣服里面，他都能感觉到那些毛茸茸的绒毛在自己身上蹭痒痒的那种感觉。 　　现在孩子们把豹子放在院子里，他周身都觉得舒服而且舒畅。 　　叹了口气：“小孩子还是不要养这些东西比较好，你看等有一天家属区没有老鼠了，他们还是要吃肉。” 　　赵曼回头看了一眼方和明，觉得这人也真是有意思，竟然跟孩子们较上劲了。 　　而孩子们则你一嘴我一嘴的拌起嘴来：“还能没有老鼠，咱们家里以前好多老鼠呢。” 　　“三妮子家里也有老鼠，你放心好了，就算小东西长大了也有老鼠吃。” 　　“田里还有田鼠，等小东西长大一点，让他们去田里抓田鼠，我听说田鼠好大个呢。” 　　“田鼠还能烧着吃，你吃过没有？” 　　“我才不要吃田鼠。” 　　“真的很好吃，三妮子说她爸爸在田里抓到过，那味道简直香死了。” 　　大娃把头扭过去，表示不想搭理三娃，因为他说的烤田鼠，真的是太恶心了好吗？ 　　最近二娃犟不过大家，也是怕小豹们跑远了找不回来，只能丢进自家院子里。 　　简直是吵死了，要不是着急去农场，简直不想跟这群孩子坐同一台车。 　　而方和明呢，是个最最不喜欢孩 　　子的，也最最最不喜欢猫科动物，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种田，他要改造盐碱地，改造沙漠，改造戈壁，让全世界所有的地方都能够种田。 　　什么牧区也不需要，自然保护区自然也不需要，这个世界只需要有农田。 　　而新区是多大的一片地方啊，尽管不停的往西开采，一望无垠全部都是平坦的地方，他愉快的简直都想唱歌。 　　“大海啊我的家，土地啊是我另一个家。”方和明充满激情的唱道。 　　“有病。”赵曼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着。 　　这年头的车前排很宽，而且没有抱着孩子不能坐前排的规定，只要系好安全带，比晃悠晃悠的后排可安全多了。 　　至于两个孩子一个开了天窗准备爬上去，一个则是脑袋好奇的伸了出去，半个身子都探在外头，只有三娃窝在妈妈的怀里，当妈妈的小甜宝贝。 　　方和明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他内心关于种田的执念也越来越深，总有一天，这里的农田里面种着的都是农作物。 　　土地啊，他最爱的土地。 　　这才是他想要来奉献青春的地方！ 　　孩子们依旧是叽叽喳喳的争吵，技术员时不时的用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新来的场长，韩景瑜旁边坐着的赵曼则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 　　汽车开了二十来分钟，总算是到达了技术员所说的地方，还总有些农工因为朱秀英下台以后没捞着好的，叽叽喳喳的： 　　“该不会是洋人骗我们的玩意儿吧？” 　　“资本主义就有哪根是好苗子？” 　　“大几千块钱，就这样丢进水里，这玩意儿放在仓库里面生锈我都嫌他占地方呢。” 　　还别说，水泵是韩景瑜特地跟省城打了申请才批下来的，刚开始东西到的时候大家都激情澎湃，结果用不了了，真有些人会想要看韩景瑜马前失蹄的样子。 　　本来是听说农场有外国进口来的稀罕东西，大家来凑热闹看个热闹的，现在看热闹的成了看笑话。 　　大几千块钱买来的水泵，抽不了水不是笑话吗？ 　　见技术员来，大家伙都急切的看着他，都想知道，韩营长来了是不是能够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在他们眼中，如果韩营长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真的就无解了。 　　总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盘，方和明一扫之前在车上跟孩子们争吵的不愉快，推开门意气风发的往下走。 　　没有看见踏板那里是个空的—— 　　二娃上次就在那里摔过，这回想要好心提醒一下他，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出口。 　　方和明便跟他最热爱的土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第53章 　　方和明这样一跌, 旁边有几个孩子拍着小手哈哈笑着：“磕头机，磕头机。” 　　可不就跟油田上面能见到的抽油机一个模样嘛，本来想闪亮登场来一个的, 结果变成磕头机的方场长欲哭无泪, 他迟早要扳回一局！ 　　韩景瑜这样一来，农工们的心里也有了点底气, 顿时都围了过来。 　　在农场, 没有什么比水更重要的东西，到现在农场还没有水渠, 都靠着人力挑，地种的越远就越费劲。 　　农工们也渴望生活得到改善, 渴望能够不用花大力气, 就能种出来好多的庄稼，总有一天新区遍地都是黄金。 　　而这一切的希望, 还是要依托于现代机械化设备的投入, 以及改良品种的投入。 　　比如说普通的棉花品种跟长绒棉，棉纤维长, 强力好，纺出来的棉布就比土布棉花耐用, 再比如说后来的混纺技术，也大大的提高了衣裳的耐用耐磨性, 同时舒适性比纯涤纶要好。 　　这也就是为啥后世的衣裳没有那会儿费的原因——当然, 那会儿的人衣裳也是真多。 　　当然那会儿的人穿着的土布，也是很结实的，但是土布的技术比较落后，同样长途的面料，需要的棉花又多, 放在夏天穿还厚实没有那么凉爽。 　　而机械呢，等有了水泵，有了拖拉机，人力成本就会减少太多，适合在平地大面积种植时使用。 　　初秋，也是农忙的时候，农工们都在地里呢，大家的眼睛都看着韩景瑜，仿佛这才是他们的希望。 　　而他们新来的方场长，本来想来一个威风八面的出场，却不料一脚绊倒以后，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方和明咬咬牙，看着前方被人围起来的韩景瑜跟赵曼。 　　韩景瑜也就算了，正经八百的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学校也在国内是赫赫有名的，可这个赵曼是咋回事，怎么也那么得知青们的喜爱，尤其是赵曼一走过去，知青们自然就围在了她的身边。 　　因为知道同样都是插过队的知青，赵曼对这些人也比较同情和理解，当时韩景瑜给市里面打报告要恢复知青们的待遇的时候，是赵曼提议，要优待知青。 　　这事儿啊，是韩景瑜给传出去的，就是要给赵曼给拢 　　点儿好人缘。 　　赵曼可是真正在农村生活过的，结合了原主的记忆，她对地里面的活也很熟练，她一下车，就直奔着农工们围着的地方去了。 　　说明书还在边上，这说明书跟多年以后的一样，也是分了好几个语种，有德语、英语、俄语、意大利语，就偏偏没有咱们汉语。 　　“韩营长，这是说明书，还得劳驾你再看看，咱们这台水泵，可是唐城政府从省城弄过来的呢。” 　　“赵自立呢，去哪里了，把这小子抓起来，啥都不懂逞能他最厉害。” 　　韩景瑜看懂了，可心里存着要考验赵曼的意思，笑着把那本说明书递给她：“你看看？”赵曼的英文水平似乎还可以，他有些要考她的意思了。 　　在这方面，方和明可不愿意落在赵曼后面，他一把抓过来说明书，准备大显身手了。 　　“方场长，要不你说说问题出在哪里？”韩景瑜笑着说。 　　“这是哪来的场长。”人堆里面挤进来一张张晒的黝黑的脸庞，听到了场长两个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现在大家对这两个字都比较敏感，这两个字一出，人人都竖起了耳朵。 　　新场长这么年轻，看着是个精神小伙啊，这到底是来玩耍的，还是空降过来镀金的。 　　现在农工们啊，是人人自危，听到场长两个字，汗毛都要竖起来。 　　方和明不好自夸，求助一般的看着韩景瑜，可韩景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没有要给他加持点面子的意思。 　　面子是要自己挣出来的，就算是自己媳妇儿，他都希望对方用真本事挣来面子，可不会惯着方和明，白给他这个机会，不过他在农场人缘熟，便给大家介绍道：“这是咱们新来的方场长，以后就由他来领导大家共同奋斗。” 　　大家一听这么年轻的人竟然是场长，顿时肃然起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走了朱秀英，开来个俏书生，这新来的场长这么年轻这么细皮嫩肉的真的会种地？” 　　“可不是？” 　　“这不会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大学生，直接分配到咱们农场来了吧。” 　　“看着可不就是个大学生吗？” 　　方和明扁扁嘴，十分不愉快的想，他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下试验田，虽然研究的是新 　　式水稻，不太符合新区这里的气候，但只要是有土地的地方，他相信都能种田！ 　　而种田的地方就需要水，有水的地方就需要水源，引水源的方法有许多种，挖水渠也好，用现代化的水泵也好，他都尝试过。 　　至于这种进口水泵嘛，他没有用过也是看见过的。 　　“来来来，给我看一眼。”方和明从韩景瑜的受伤抢走了说明书，这就准备给人大显身手啦。 　　今天来到地里的人又多，刚好就是他这个场长大显身手的时候。 　　接过来说明书一看，他就傻眼了，这些外国字他其实也不认识。 　　种田专家也不懂机械，但爱种田的孩子不会认输，刚才赵曼跟技术员的对话他也听到了，无非就是电压转换器的问题，一般如果进口这种电器，配套就有转换成220v电压的转化器，很大的一坨，他在包装箱里面也找到了，接上去了以后，充满期待的按了一下启动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这。”方和明也傻眼了。 　　旁边就炸开了锅： 　　“瞧瞧，场长也没有办法，所以真的是个坏东西吧？” 　　“外国人咋那么坏呢。” 　　“不坏咱们能批斗资本主义？” 　　“你说的对。” 　　从柴油发电机，到抽水用的水泵，这些赵曼都没有见过，可她一个工科女，没有道理看不懂这么简单的说明书，她拿过去过去说明书，看了一眼，轻松的在机器上面按了一个开关。 　　果然，在她的巧手一按下，水泵就通上了电，大量的水从河里被抽了上来。 　　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淌到了地里，农工们跟知青们也都高兴坏了，这机器的压力跟辐射范围比之前用的国产的小型压力水泵大得多，可以覆盖到更远的地方。 　　可是要灌溉更多的土地，还是要挖水渠引水。 　　赵曼拍拍手，准备起身走人，留着方和明自己在地里。 　　可就在她露了这么一手以后，方和明看她的眼神也变了，敢情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但他也从没有见到过哪个年轻姑娘有这种本事的呀。 　　不行，种田的汉子绝对不能认输。 　　拍了拍手，赵曼也准备回家去咯。 　　这一路回去的路上，赵曼实在是得意极了，一路上都在哼 　　着小曲儿。 　　想到刚才让那个小气吧啦的方和明吃瘪，她内心就无比得意。 　　几个孩子在后面也给妈妈加油助威打气，二娃：“我妈妈超级厉害，比那个大学生还厉害。” 　　大娃默不作声的看着妈妈，他其实一直都觉得妈妈超级厉害。 　　三娃窝在妈妈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然后抬起头孺慕的看着妈妈，妈妈是他的偶像好吗，妈妈就是世界第一厉害的妈妈啊！ 　　几个人刚到家，好消息一波接着一波的传了过来，原来市里面已经通过了赵曼同志任职牧区临时场长的任命，现在赵曼也算是人民的放牧人啦。 　　于是她正式成为继阿里汗之后，第二个牧区的领导，也算是一个国企职工啦。 　　是的，牧区的牧民啊，都是正儿八经吃公家粮食的职工，是光荣的国营企业的牧工。 　　而赵曼则是空降到了牧区管理者这个位子上，试用期长达六个月。 　　要是这六个月没有出什么岔子，大概率她就能够正式转正。 　　阿里汗老人亲自骑着马从牧区赶了过来，递上来牧区一直记账的小本本，用不太纯属的汉语跟赵曼说：“这是咱们牧区的账本，以后这些都要归你管，阿里汗以后就当一个单纯的放牧人，就不用管牧区的工作了。” 　　阿里汗老人现在六十二，算是国家干部的身份，按照规定啊，他两年前就应该退休养老咯。 　　“现在好了，有你，有小韩，我就不怕咱们的牧区以后还会被人给偷了牛羊。”阿里汗老人气愤的说道：“我来的时候经过农场，就听人讲了我们的新场长厉害的很，老汉我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几年，享享清福了。” 　　这也是阿里汗老人觉得骄傲的地方，农场的农工们都说赵曼能干，羡慕他找到了一个好的接班人呢。 　　他们也羡慕不来的，小赵已经答应了她以后留在牧区，帮他放牧啦。 　　上次的偷羊贼给抓到了，就是牧区的牧工，开除了不说，还让阿里汗好一阵蒙羞，因为哈族人都淳朴善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偷过牧区的牛羊。 　　阿里汗来啊，还带来了鲜奶和一大包玉米馕，顺便跟赵曼商量一下给新区其他工作的交接。 　　这个政策，还是新区群 　　众配合着牧场那边的来，所以新老场长啊，碰个头开个会。 　　“按照咱们新区现阶段的规定啊，以后家里有正式职工的，每个职工每周都发半斤的奶票，农场里面也是一样，知青们没有成家的，一周也能发二两的奶。”赵曼看了一下这个新福利，感觉是真心不错。 　　这基本上能够保障人所需要的基本的蛋白质的需求了。 　　新区就是一个整体，牧区占据了水土最肥美的地方，也给新区提供了大家最喜欢的鲜奶跟牛羊肉，是大家最忠实的朋友呢。 　　老人能够做一个简单的记账，但是算术不太好，以前也造成了牛羊奶的浪费，因为要配给这么大片区域的牛羊奶，是个很复杂的计算工程呢。 　　对于没有上过学的老人而言，这个账可不好算哇。 　　没事，赵曼算盘一打，结果就出来了：“我简单统计过新区的正式职工的数量，加上军人一共是两千六百名，一周需要的奶产量就是一千三百多斤，当然这些鲜奶未必人人都会买，我估计最多有二分之一的人会用这个奶票，这样的话咱们一周往新区运六百斤鲜奶就好，这些鲜奶牧区每周都让人均匀的送过来，到时候让武装部给在家属区，农场那边贴个告示，告诉大家每周该领的鲜奶都要领走，尽量不要存留，这样就能避免鲜奶的浪费。” 　　六百斤奶看上去很多，但其实也只是一头奶用牛120的产量而已。 　　结果孩子们听说以后有发鲜奶了，小萝卜头们挤破头一样挤进来看。 　　说是发鲜奶，其实也不是白给，政府给配给，然后居民花钱买，这样在新区就能产生大量的收益，减少运输和加工的成本。 　　先满足本地人的需求问题，再有多的才考虑二次加工，这也是节约成本嘛。 　　这年头，国内的奶粉生产线非常少，小孩喝的牛奶大量还是依赖鲜奶，但其实鲜奶不如配方奶的就是，对于幼龄儿童来说不太好吸收，如果改成配方奶，就能满足幼龄儿童和新生儿的需求了。 　　牧区主要是产牛奶，山羊奶量比较小，因为羊奶比牛奶稍微好吸收一些，谁家里要是有一岁半以内的小孩子没有奶喝，找社区打证明确定无误以后，可以专门发羊奶票。 　　不 　　过当下人还不知道羊奶可以喝，只知道牛羊的营养比较好。 　　阿里汗来之前，赵曼就算了一笔账，山羊产奶绵羊产肉，牧区现在还没有羊产奶，为啥后世羊奶那么贵，除了好吸收这个特点以外，羊奶的产量非常少，即使是奶山羊，一年产量最多也只有600斤，不到一头牛的二十分之一，而且山羊肉不如绵羊肉好吃，绵羊还出产羊毛，后期她打算趁着冬季要出去大量牛羊肉的功夫，开始产能转型大量换成养殖绵羊。 　　另外，奶用牛跟奶肉兼用牛的出奶量区别也很大，一只奶肉兼用牛一年产奶大概是4000斤，而奶用牛一年则能产量最高达12000斤，后世改良了品种以后，能高达20000斤。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而食用则是以肉食牛，比如说咱们常见的黄牛的口感比较好。 　　“咱们牧区现在的奶牛都是奶肉兼用牛，以及羊奶。”赵曼又算了一笔账：“一般来说产奶的牛，肉质不如肉牛那么好，咱们能不能尝试引进一批奶用牛，慢慢淘汰掉产能比较少的羊奶跟马奶，马匹主要养来用作放牧使用，绵羊用来出肉，每年往城市里面输送肉资源，奶牛主要用来产奶，真正产量高的奶牛，一年能产六吨奶，这样一来，草场就有时间用来修养，夏天的时候也不用打太多牧草。” 　　阿里汗知道奶用牛，也就是专门产奶的牛，一年能够产最高达6000公斤奶，而普通的奶肉兼用的牛只能达到13。 　　他老了，算不清楚这笔账，山羊也产奶便也饲养山羊，但是要论起吃肉和出毛率来，当然是绵羊比较好吃。 　　这样一来，牧区的利益会最大程度化，也最合理。 　　这个阿里汗不是也没有想过，但是引进新的奶牛的品种，以及大面积换掉山羊，老人家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阿里汗老了，脑子锈掉了，根本跟不上你们的时代。”阿里汗是个很乐观的人，小时候给地主放牧，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现在给人民放牧，日子已经比以前要好了千百倍，他也接受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事实了。 　　“另外，咱们可以从外面找桔梗，豆饼豆粕，麸皮，玉米这些东西，做成复合 　　饲料。” 　　传统的畜牧业单纯只是在草场放牧，牧民们逐水草而居，从被往南迁徙，一年要搬家行走数百里，数千里的路程，过程相当艰苦不说，牲口在搬家的过程中也会有损耗，关键是新区的牧场，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有水草的，根本不用再搬迁，也不具备继续往南走的条件。 　　按照往年的惯例，夏天就要开始打牧草，防着冬天过年，水草也叫青绿饲料，干草就是粗饲料。 　　而复合饲料是指粗饲料（干草和桔梗），青绿饲料（牧草，植物），能量饲料，蛋白质饲料，矿物质饲料，人类都知道营养均衡最好，对于动物来说，一整个冬季和春季都在吃粗饲料，也会影响产奶量和动物的肉质。 　　当她拿出来一个表格的时候，阿里汗简直惊呆了。 　　“你这上面写的东西是可以给牲口吃，但吃干草其实牲口也扛不住，咱们冬天的奶产量就比夏天要少，也没有那么好，是这样试一试。” 　　“那好，改天我去农场找一下方场长，跟他商量一下收他们一些麸皮、桔梗、打豆油剩下来的豆渣，还有豆渣这些，然后跟陈书记那边申请，看能不能引进一些奶用牛，逐渐过渡一下。” 　　想着她的奶粉生产线的计划，现在才觉得很遥远呢。 　　因为供应了新区以后，牧区的奶产量也大大的减少，现在妇女们有足够的时间把鲜奶加工出来。 　　除了奶酪，赵曼还在网上搜了几个制作奶片的方子，在没有引进奶粉生产线之前，制作奶片可以让鲜奶保存的更久。 　　之前家里的羊奶产量不大，都给三只小猎豹吃了，这个方子她还没有试验过，刚好拿到了阿里汗老人的鲜奶，她就准备做实验咯。 　　制作出来的奶片，也会销往全国各地，也能给祖国增砖添瓦做贡献呢！ 　　更重要的是，创造出来了更多收益，上缴国家的多了，分到各家各户的也多了呢！ 第54章 　　入了秋, 温差就更大了，明明白天阳光刺眼，到了晚上就寒凉入骨。 　　赵曼要留阿里汗老人吃个晚饭, 可老人推说到了傍晚的风他都受不住, 于是赵曼从家里翻出来了两斤细面、一包蔬菜，一大包洋葱，一包茶叶给他老人家带上。 　　上次孩子们就从阿里汗家里搬回来了十几张玉米馕，这次阿里汗又拿了十几张过来, 她还真实心眼的认为全是玉米粉做的。 　　后面听人梁大姐说，玉米馕里面至少也要加进去一半的细面，不然揉不成团, 还笑话她真是个傻姑娘。 　　牧区的人一般不种蔬菜, 哈族人也不怎么吃青菜。 　　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他们怎么可以不吃青菜也不缺维生素c，不会像长期航海的人一样得败血症, 后来听人说才知道, 哈族人很喜欢吃洋葱和奶茶，每日必不可缺, 维c可以从洋葱和茶叶里面获取。 　　“我不要我不要，你看看你这样客气我们以后就没有办法当朋友了。”阿里汗老人拉长了脸。 　　“回娘家都要自家带粮食呢，我哪好意思总白吃您的东西, 您要是不拿下回我也不敢吃您的酸奶，也不敢让孩子们去您家里玩了。”赵曼也不高兴了。 　　虽说阿里汗是个场长，可这年头谁家的白面都不富裕。 　　孩子们吃玉米馕是图个新鲜，可老人这样做是为了节省细粮。 　　孩子们也在旁边起哄：“就是啊, 爷爷您带回去吧，我妈为了这事儿愧疚了好几天。” 　　大娃也抱住爷爷的胳膊：“就是啊，要是您不收, 我妈妈以后都不让我们去您那里玩了。” 　　三娃最乖了，他也害怕妈妈不让他去爷爷家里玩，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小狗儿一样，软糯糯的看着爷爷，哀求着一般说道：“爷爷。” 　　小奶狗的要求谁也不好拒绝呀。 　　可算等到这孩子开金口了，豪放的哈族老爷爷摸摸孩子的脑袋：“那我就只能收下来了。” 　　等到阿里汗老人一走，孩子们就开始撒欢了起来。 　　“妈妈，我去隔壁姜叔叔家里玩去啦。” 　　“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的都待在姜叔叔家里，三妮子妈妈没嫌弃你们几兄弟吵的慌？ 　　“才没有，孙婶婶说沾沾我妈妈 　　的运气，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呢。”二娃没心没肺的说。 　　嘿，这孙来娣可真行啊，还准备拼四胎呢，这孙来娣平常嘴里就不把门，当着几个孩子的面就说这种话，要不就是孙家几个姑娘心大，要不就是这年头这种思想确实是深入人心。 　　赵曼可以脑补这孙来娣想儿子的心情。 　　因为她就想要个小姑娘。 　　姑娘才是贴心小棉袄。 　　“可是妈妈今天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几个小帮手走了，我就没有办法做奶片了啊，你们不想知道妈妈到底要做什么好吃的吗？” 　　“啥啥？”二愣子脑子最直，一下子就被妈妈的小花招给忽悠住了。 　　“那你们不许走，走了以后我做好了吃的就自己吃。”赵曼叉着腰，准备开始做奶片了，首先要用纱布过滤，几个小帮手都走了谁帮她扯着布啊。 　　所以她坚决不肯放人。 　　几个孩子一听，好吃的都给妈妈吃了，那肯定不行啊，一个个的站整齐了队伍，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军礼：“请首长指示。” 　　呵，还首长。 　　这几个孩子脑子好，可没有孙家那几个姑娘好忽悠，见几个孩子排排站好，赵曼开始下达指令。 　　“大娃二娃拿住四个角，我要准备过滤鲜奶，谁要是手松开了，等会儿站军姿惩罚，另外罚一天不吃奶糖。” 　　大娃她倒是不担心，做事特别靠谱，站在那里也是标标准准的，二愣子这货就难说，跟有多动症一样，站在哪里都不是安生的。 　　可不是，这孩子站军姿就能帅一分钟，很快就跟个猴儿一样现出原形。 　　“保证完成任务。”看吧，没有自知之明的小猴子，嘴上说的可是最溜的呢。 　　赵曼不吃这一套，像韩景瑜平常那样厉声喝道：“站好，手不许在脸上乱摸，脸上有虱子还是有蚊子，站好了不许东倒西歪，不能乱动，双眼平视看着前方。” 　　二娃“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妈妈，你不说话我真以为是爸爸呢，你怎么学的那么像。” 　　嘿，还贫嘴。 　　没当过兵好歹也军训过几天，真当老娘高中入学一周，大学入学半个月的军训是混日子的啊！ 　　“站好站好，别欺负我不懂站军姿是什么样，就你这样当不 　　了小战士，站好了再说——保证完成任务。” 　　妈妈好凶，二娃只能重新站好，抬头挺胸收腹笔直，然后乖乖的说：“保证完成任务。” 　　把牛奶烧开以后加进去白砂糖，等到牛奶再一次滚开，就用纱布过滤。 　　几个孩子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煮牛奶，一双双眼睛齐齐的看着妈妈。 　　看着就好吃呢！ 　　等到牛奶放入适当的温度，加进去一定比例的白醋跟食盐，有助于牛奶的凝固，等冷切下来再放上几个小时，这牛奶就凝固成了固体状。 　　这是传统的奶片加工凝固的方法，等到后世有了加压器，就可以用加压器凝固，这样做出来的奶片储存时间更长。 　　“妈妈，这做的是什么啊，我都已经闻到了牛奶的香味了，可以这样吃吗？”二娃的眼珠子都快要提溜下来了。 　　“妈妈做的这个叫奶片，这奶片比鲜奶耐放，要是能做成啊，以后就都这样做，等到没有鲜奶的时候，用开水冲开了，就是一杯建议的牛奶。”赵曼耐心给孩子们解释：“有些地方离咱们新区远，牛奶送过去的路上呢会变质，所以好多小朋友都吃不到牛奶，别人可没有你们这么幸福。” 　　“像咱们三娃小时候那样吃不到奶，就长不高吗？”二娃问。 　　刚找到三娃的时候，就跟个小瘦猴子一样，看着是个养不大的孩子，两个哥哥都记得当时看见自己弟弟时候的震撼心情。 　　哥哥的话三娃听懂了，小家伙急了，他可不要当小矮子，于是站直了身子，仰头跟妈妈说：“三娃不矮，三娃要保护妈妈！” 　　哈？ 　　这孩子还能说这么长串话呢？ 　　赵曼乐了，蹲下来跟三娃说：“你刚才说的话，再给妈妈说一次？” 　　三娃叉着腰，平常温和的脸上竟然有一丢丢生气的样子：“三娃不是小矮子。” 　　气死娃了气死娃了！ 　　这孩子个子长得比一般孩子要矮，有时候小孩子们嘴上跟没把门似的，会叫他小矮子。 　　可三娃多聪明的孩子啊，才三岁自尊心就很强了。 　　他要长高高，才不是小矮子。 　　赵曼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摸摸三娃的小脑袋说：“对，咱们三娃是家里最小的，等长到哥哥那么大了，一定会比哥哥 　　们还高的，所以三娃要好好喝奶，好好吃饭，长高高个，才能保护妈妈！” 　　三娃狠狠点头，奶声奶气的小男子汉叉腰：“嗯！” 　　三娃是幸运的，能够被韩景瑜带到这里来，能够顿顿吃饱，补充营养。 　　可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还被营养不良困扰。 　　赵曼自认为不是太阳，不能照到所有的人，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还想帮助更多的孩子们。 　　孩子们有了新鲜玩意儿也不闹着出去，过了一会儿三妮子也过来了。 　　“小赵阿姨，我来找大娃二娃玩。”这小姑娘头上的虱子始终没有断根，最近三姐妹都被孙来娣给撸成了短发，剪了短发的三妮子现在是家属区里最帅气的孩子了。 　　比男孩子还虎，比男孩子还帅。 　　瞧着奶似乎是快要凝固着，赵曼教着孩子们用香皂洗干净，冲干净了手，开始搓奶片。 　　小孩都喜欢倒腾这些，三妮子也乖乖洗了手，在一旁瞧着。 　　搓成了片状的奶片，再平铺进筛子里面，晾在太阳底下晒干。 　　三妮子除了是搓奶片最快的那个，强迫症上身的她还担任质管：“这个太大了，这个又太小了，咱们尽量搓出来差不多大的，放着才好看，这个跟这个挨得太近了，晒干了以后会粘在一起，大家都参考我做的大小和形状。” 　　还真不错，这活儿交给几个孩子是正确的，没一会儿就给撮好了满满一筛子。 　　而孩子们弄完了以后，每个人都把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 　　“真好吃。”三妮子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多好吃？”赵曼笑着问她，这个三妮子嘴馋，她说好吃还真不一定是好吃的，她也从铝锅里面刮出来一点剩下奶渍。 　　那种浓郁的奶香味瞬间钻到口腔的各个角落，比牛奶更香，比牛奶更甜，比牛奶更滑。 　　赵曼的手艺，是这段时间被逼着练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做奶片这么高难度的东西，她也能轻松搞定。 　　“是真的真的很好吃，跟奶糖一样。”二娃没有夸张，奶片软软的就跟奶糖一样，如果晒干了的口感，会比较接近硬糖。 　　“那咱们看看外面那些个奶片晒干了是什么味道吧。”赵曼的心情好极了。 　　一 　　天的功夫，北方的气候干燥，外面的奶糖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变得脆蹦蹦的了。 　　赵曼自己拿了一个往嘴里一丢，口感真如她想象中的那样脆脆的，奶香味道好像更浓郁了。 　　几个孩子比她起来的还早，早上已经摸了好几次，要不是没有妈妈的同意，还不敢吃呢。 　　这奶片比奶酪更大众化，也更好储存，晒干的环境下，放三两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奶片的制作工艺比奶酪要简单，入门门槛不高，有了这个制作工艺，牧区以后多余的鲜奶，就不怕没有销路。 　　“哟，小赵你这是在干啥，大清早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开会呢。”隔着个院子，孙来娣看见她一家人守在一起，也好奇的问道。 　　“嫂子，给你尝尝这个。”赵曼捡了一块奶片，递给院子那边的孙来娣。 　　乳白色的片状物，像糖。 　　孙来娣好奇的往嘴里一丢，这一尝就试出来味道来了。 　　“这啥啊，真好吃！”由衷佩服的看着她心目中的厨神。 　　“奶片！” 　　“啥玩意儿？”孙来娣没搞明白。 　　“就是昨天咱们搓的那些吗？”三妮子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筛子里面的那些：“小赵阿姨自己做的，是用鲜奶做成的奶片。” 　　看起来有点想吃。 　　赵曼还要拿这些奶片测试能放多久，所以不能全给孩子们分了，抓了一把给孙来娣，叮嘱她：“拿去给孩子们吃，一天吃一片补充营养。” 　　听说是鲜奶做的，孙来娣就不敢接：“我尝尝一片就好，没得浪费东西。” 　　“没事，昨天三妮子也帮忙了是不是？”四个孩子里面，就三妮子的手最快最利索，可是一个合格的小童工呢。 　　“嗯呐。”三妮子拉着妈妈的衣摆，让她伸手接下，昨天就舔了手指缝，她可是馋了一晚上了，本来以为要走二娃的关系才有的吃呢，没想到小赵阿姨给了一大把。 　　发财了发财了。 　　赵曼硬塞到了孙来娣手里，转身又去找韩景瑜。 　　结果韩景瑜一个从不吃这些的直接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好吃，真好吃，比没有滋味的牛奶的味道好多了。 　　味道甜甜的，又有浓郁的奶香味，跟上海制糖厂的奶糖的味道不相上下。 　　“韩营长，是不是觉得还不错，你觉得这个东西我给到市里面，他们会同意我们做这个吗？”牧区要做什么产品，得跟市里面做个备案，不然做好了的东西交上去人家不收，就不算你牧区的收益。 　　韩景瑜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准能够。” 　　他现在觉得，阿里汗肯定比吃着奶片的三妮子还高兴。 　　牧区这回是捡到了宝藏呢。 　　试验了两次就成功了，赵曼的心情也非常好，把奶片用空着的罐子密封装起来，一部分打算拿给阿里汗让他老人家品鉴品鉴，一部分找陈书记的时候拿给他尝尝，还有一部分留给孩子们，以后新区自己有了奶源，就不用到处找奶粉票啦。 第55章 　　赵曼抽空去了一趟市里面找到了陈书记, 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毕竟牧场是人民的牧场，她只是担任着人民放牧人的角色嘛，再者就是如果要引进新的奶牛品种, 改良现有牧区的基本结构, 还是需要政府的批准跟支持。 　　只是这样一来，牧区从长期来看，会进行优化改良和发展。 　　按照赵曼的规划里，牧区的生态结构分为几个部分, 再也不是家庭式的作业，而是区域化的生产结构。 　　养奶用牛的，专门负责养奶牛, 挤奶, 送奶，以及负责奶制品的加工。 　　另一部分负责专门养绵羊和肉牛, 主要为人民提供肉制品。 　　在这个过程中, 种植牧草，和蓄养草场, 都是牧工需要做的工作。 　　这样一来，就摆脱了传统畜牧业的格局，向量产跟规模化过度,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种植牧草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看到成效，蓄养奶牛以及奶牛的繁殖，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达到成果。 　　但造福到的是后人。 　　一头奶用牛一年能够产出六千公斤奶, 如果是制成奶粉，能够产出七百多公斤奶粉，如果养一百头奶用牛, 一年能够国家提供75吨奶粉。 　　这个数据当然不能跟大厂比，但是新区有大片还没有保护的草场，绝对不止只能养一百头牛。 　　期初赵曼还觉得这个年产75吨有些不够看呢，结果陈书记看傻了眼，直接觉得这姑娘会不会是在吹牛啊。 　　但是数据不会骗人，自从赵曼上次提过这事以后，陈书记也找人打听过，鲜奶加工成奶粉，差不多就是八分之一的比例。 　　按照新生儿一月给一个月奶粉的配额来算，75吨的奶粉，可以让一万二千名没有母乳的儿童，都能喝上奶粉。 　　这个数据已经很惊人了。 　　至于肉食主要靠着肉牛跟绵羊，绵羊除了能够成为食用肉，每年出产的羊毛也不少，这种羊毛可以纺织成线，织成羊毛衫，羊绒衫，保暖系数比线衣要好四五倍！ 　　散养黄牛基本上两年出栏，绵羊是季节性繁殖的动物，一般是在9-10月份配种，次年2-3月出生，按照八个月的出栏周期算，十一月左右就能够出栏。 　　刚好到了十一月左右，牧场 　　里面寸草不生，靠着次年打来的牧草不够，又是到了人一年之中最最需要肉类的时候，牧区这个时候把羊分给家属，上缴给政府，就刚好赶到了入冬快过年。 　　这一切不算数据不清楚，一算起来，传统的家庭式畜牧养殖和科学分类养殖的区别就出来了。 　　如果是按家庭小作坊式操作，没有整体的控盘能力，牧场的领导者对整个牧场的控制能力跟影响力都会比较弱。 　　而将每个版块划分明确以后，牧区其实行程了一整套的流水线作业。 　　负责挤奶的就只负责挤奶，负责畜牧的就只负责畜牧，还有人专门负责计数，场长负责调配和调解内外部关系。 　　分工明确以后，责任也会明确到人，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划分板块养殖，撇开家庭式小作坊的操作，完全代入到现代大型牧场的操作运营模式，减少了中间的损耗和成本，另外让牛羊在冬季吃上复合饲料，也可以让牛羊们长的更快的出笼，减少养殖周期。 　　这些，都是老实巴交，靠着传统经验的放牧人阿里汗不曾给政府提出来的。 　　当然，也不能完全否认传统的畜牧业，毕竟牧民有多年的经验，他们可以应对一些学院派和数据派没有办法应对的突发情况，比如实操型的一些东西。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当然，陈书记也不会放牧，但是他能看懂这些数据，比之之前阿里汗交出来的东西，这张表格很清楚的显示了牧区一年能给国家提供对少收成，这些都是以前没有计划的时候做不出来的。 　　要说阿里汗是人民的放牧人，赵曼就是一个数据狂魔，她把养鸡都能做出来一张表格，算出投入产出比。 　　“这些都是我跟阿里汗商量以后，得出来的结论。”当然，赵曼在网上查了很多数据，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数据党，但是在几十年经验的老牧民面前，不敢居功：“我也是查了一些资料，然后在牧区请教了老牧民，以后我要去牧区上班，他们还说教我骑马呢。” 　　陈书记在脑补这么小一个姑娘，她骑着马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跟着也笑了起来，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你母亲少年时期也是这样活泼开朗 　　的：“挺好，你还年轻，有思想有想法，但是记得在工作的推动中千万不能冒进，阿里汗虽然保守一些，但是经验十足，你也要多听取听取他的意见。” 　　可他没有说出口，至少现在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跟她母亲是熟识的关系。 　　阿里汗虽然从场长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但是考虑到他对牧区的熟悉，所以还是让他老人家继续担任牧区的工会主席的职务。 　　“这是我自己做的奶片，您能不能找个人检测一下，看看是否符合上交的标准，里面主要的原材料是鲜奶，如果这种奶片可以拿来卖，就解决了暂时没有奶粉生产线的问题。”赵曼拿出来一个小罐子：“这种奶片就是鲜奶加工的，凝固干燥以后就成了这样，做完以后我又放了几天，发现口感也没有什么变化，市里面有没有专门的食品检测的专家？” 　　后世有食品监督管理局，相信这个年代应该也有类似的单位，她对自己做的东西的信心也不是很足，内心还是觉得要让一个有经验的人才评测一下。 　　这个陈书记当然知道，市里面那么多食品厂，自然有专业的技术员，负责监督产品质量。 　　只是奶片，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陈书记随手打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好香啊。 　　他顺手拿了一个尝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真不错，你自己做的？” 　　陈书记一个大男人平常也不会去吃零食，但是吃了一块奶片，竟然有一种冲动想去拿第二片。 　　当着小姑娘的面当然不能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举动，于是陈书记赶紧关掉瓶罐。 　　这个动作在赵曼看来，好像是陈书记不是很欣赏的样子。 　　赵曼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我自己试验的，暂时的话奶粉生产线可能没有那么快能够申请到吧，我就想了个法子，把鲜奶加工成奶片，这种奶片主要还是鲜奶制成的，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营养价值怎样。” 　　她是个钻研派嘛，对任何事物都有好奇心。 　　陈书记还从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觉得新奇，当然也觉得很好吃：“罐子就放在我办公室了，等会儿我让秘书拿到食品局去找专家看看，到时候再找你细聊。” 　　没有想到陈书 　　记这么好说话，以前赵曼也跟新区的朱主任打过几次交道，感觉到上来，这些领导都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于是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嘴角挂起来浅浅的笑容，两个小梨涡在嘴角边上若隐若现的。 　　“谢谢书记。” 　　“你做的很好，希望以后你跟阿里汗搭班子，也会给市里面提供一份满意的答卷，你后期有什么计划需要市里面提供帮助，可以直接跟我说。”陈书记笑呵呵的说。 　　“阿里汗老人很有经验，而且真是个老好人，他教给我东西也是诚心诚意的教，并没有藏私，不是他手把手带着我，恐怕我自己怎么都摸不清楚门路呢。” 　　见到赵曼不肯居功，陈书记明显心情更好了。 　　谦虚是个美德。 　　“这个方案很好，有条有理，也不冒进，慢慢把产业链切换过去，比突如其来一下子的改革要好得多，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政府提供配合和协助的。”陈书记是很满意她做的这套方案，就牧区现在的奶产量和肉食产量来说，远远还没有到饱和，如果按照赵曼的规划，在短期内能够讲奶产量跟肉食产量分别提高到四倍跟两倍，是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数据。 　　“以后咱们可以找奶粉生产的企业学习一下奶粉生产的技术，市里面最好派一个懂技术也懂生产管理的人配合我，至于牧区，我们还需要派一些老师过去，我想在牧区开展扫盲教育，强制五十岁以下的人学习，把孩子们的教育给抓起来，这也是为了让他们适应以后社会的变化，这也是阿里汗老人当年一直想办，但是没有办成的。” 　　赵曼说完，陈书记眼前一亮。 　　果然是唐颖的女儿，见识都跟一般人不一样。 　　现在陈书记啊，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他看赵曼，那可是加了一千倍的滤镜看待的。 　　要赵曼说呢，我本来就这么优秀啊。 　　他自己没有子女，当他知道赵曼是曾经心仪过的女人的女儿的时候，心里也是把她当成晚辈看待的，不免对她心理上亲近一点。 　　当然，这种心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也没有停止寻找唐颖，可没有找到唐颖之前，他也会避免跟赵曼有过多的接触，这样对她不太好 　　。 　　赵曼中午来，两人聊到了下午五点，眼看着是吃晚饭的时间，陈书记提议两人一起吃个晚饭，赵曼看着最后一班班车要往新区开了，推说下次再吃，顺路到了国营饭店，给孩子们买了两斤肉包子，又去供销社扯了几米的橡皮筋，准备做裤子用，然后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赶。 　　送走了这孩子，陈书记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空了一大截。 　　他喜欢看见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也喜欢听赵曼侃侃而谈，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好像生怕说慢了，会耽误什么事情一样，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你，有点像小哈巴狗儿，如果他当年要个孩子，应该比她稍微小一点，可是没有，他心里卑劣的想，这样一个没有父母关照的孩子，他想要扮演她人生中的父亲的角色。 　　于是在推动她工作进程中，多少出了点力。 　　单位里面谁都知道陈书记是个大忙人，工作狂，大晚上过年过节的都不回家。 　　离得近的老友偶尔会叫他上家里聚餐吃个饭啥的，他一个人就是个孤家寡人一样，没有寄托。 　　他有点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生个孩子，以至于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妻子离世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要找，可能心里还是有个位置留给某个人的吧。 　　如果，他想说如果，当年他勇敢的让她等自己几年，她是不是不会那么早出嫁，如果她不会那么早出嫁，也就不会遇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就算是顶了自己的前程，也会在关键的时刻保住她。 　　这个年代能活下来都困难，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要怎么生活？ 　　想到这里，男人的太阳穴抽了抽，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 　　王道海是食品局的技术员，今天忙活了一天，就是在给奶片做成分分析。 　　这种工作他每天都在做，对于食品，特别是要运往全国各地的食品，更是需要一丝不苟的态度。 　　东西是从副市长办公室拿来的，听说是新区牧场提供过来的奶片。 　　这新区牧场啊，是唐城的一个宝藏，就靠着一群放牧人，每年给国家提供了多少肉类，唐城大部分国营单位偶尔也会发鲜奶票，他儿子刚出生三个月，媳妇就没了奶，要不是跟厂里 　　申请了鲜奶票，孩子就只能喝米汤。 　　所以一收到牧区提交的东西，王道海也检查的特别仔细，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给人家漏掉了啥。 　　可刚打开瓶盖，那种香浓的奶味就往鼻子里面钻。 　　奶片在瓶子里面密封久了，味道比刚做出来的时候更浓。 　　香，真的是香。 　　王道海迫不及待的把奶片丢进嘴里，那种香浓的味道缠绕在他舌尖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他忍不住又将自己的魔爪伸像瓶子里面 　　“王技术员，你在吃东西？”一旁的陈胜见到王道海一颗又一颗的往嘴里丢东西，忍不住调侃道：“不是吧你，下面送来检测的东西，你随随便便就往嘴里丢啊。” 　　王道海闭了嘴，赶紧盖住了瓶盖，心想再这样吃下去，等下检测的样本都被他吃完了。 　　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刚才。 　　把最后一口嚼完咽下去，那种香香的味道还残留在唇齿之间，王道海正色道：“牧区送来检测的奶片，等下跟我一起做个成分分析，不过这个奶片是真的好吃，我就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刚才一不留神就多吃了几颗，你可别跟人家讲啊，对了你要不要尝尝看？” 　　其实这年头做成分分析也没有别的，就是看看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完了比对一下提交方提交过来的材料表，让有经验的技术员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符合标准。 　　都是有经验的技术员了，陈胜真不相信牧场那群人能做出来什么好吃的。 　　上次去牧区参观，有个哈萨克人做了一锅子羊肉请大家吃，吃肉谁不喜欢啊，可陈胜吃的真是怀疑人生。 　　要吃吧，那膻味儿他可真是受不了哇，可不吃吧，浪费肉感觉会遭天打雷劈，偏偏还有人就是喜欢那股子膻味儿，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最后捏着鼻子把碗里的那块羊肉吃完了，回去以后好几天他竟然都不馋肉。 　　牧区的鲜奶是他觉得唯一能接受的东西，可这玩意儿也不耐放，有一次家里打多了放第二天味道有些发酸，他舍不得扔掉喝光了，最后又拉了三天肚子。 　　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人家里有冰箱，所以即使是发了鲜奶票，好多人怕浪费，有时候也用不完。 　　从此以后只要提到“ 　　牧区”这两个字，他的小腿肚子就抽筋。 　　简称拉肚子后遗症。 　　听说是牧区送来的东西，陈胜摆摆手：“不用不用，你找别人给你看看。” 　　看王道海刚才吃的开心，他还以为是肉联厂之类的单位送来的呢。 　　王道海只能找了其他人帮忙做了个分析，按照赵曼提供的材料清单，主材料是牛乳，辅料主要有白糖、食醋、盐。 　　就奶片的原材料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奶片如果晾到这种干燥度，在干燥的北方至少能放半年。 　　问题是这奶片也太好吃了，而赵曼送过来的太少，王道海拿了几片回去，另外那个技术员也拿回去了几颗，其中一颗泡了开水给孩子喝了，味道其实跟加了少许白糖的甜牛奶一样。 　　但是做成奶片，味道就浓缩在了一起，香气四溢。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真是方便，要是家里的孩子多，泡出来一大碗谁都能吃到，也不会像鲜奶那样不耐放，要是条件好，直接就给孩子吃奶片，这奶片的营养也不比鲜奶差，也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够做出来卖，咱们是政府单位，应该能发奶片票吧？”技术员同事高瞻远瞩，想的已经不是弄几片吃吃的问题。 　　而是以后要怎么弄到奶片的票了。 第56章 　　当然这一切赵曼是不知道, 没过几天，她就找到了阿里汗，带了一盒子奶片送给老人。 　　不用说, 阿里汗吃了一口，眼前一亮。 　　他倒是不看重味道, 对于牧民来说，如果让牲口长得又肥又好是一桩事。 　　还有一桩事情, 就是要怎么安排好新鲜的奶子。 　　鲜奶产出来, 能储存的方法并不多, 那个年代没有冰箱, 特别是在夏天, 很容易就变质。 　　以前家庭式畜牧的时候，就没有这个顾虑, 因为没有考虑到供给鲜奶的问题, 这一成收入就没有算给牧区。 　　可自从担负起来唐城这个城市的鲜奶供给的任务以后, 阿里汗也是亚历山大, 毕竟山上那么多产奶的山羊, 还有牛, 鲜奶产少了怕供给不够, 多了又会造成浪费。 　　奶酪稍微能放一些，但是味道除了他们哈族人，汉族人很多都吃不了。 　　而且奶酪的储存期也有限。 　　而且掂量着着奶片，比奶酪要更耐放。 　　关键是这种甜甜的, 带着鲜奶的醇香味道，一尝就知道是汉族人喜欢的。 　　“阿里汗大叔，以后咱们牧区还要有多的奶，就别浪费掉了, 做成奶片，不过现在政府那边还没有下批文，不知道收不收，即便是不收，咱们存着自己吃也好。” 　　“理倒是这个理，但是我们这里没有人会做这个啊。”阿里汗老人说。 　　他把奶片递给儿媳妇看，他儿媳妇也摇摇头，用哈族语说了句什么，一脸很遗憾的样子。 　　“我儿媳妇已经是这里最也不会做，你这个东西是在哪里买来的？”阿里汗以为，这个东西就是赵曼买回来，让他们研究的呢。 　　草原上面有些方子是祖传的，有些甚至是传女不传男，这是女人们傍身的手艺，哪家的女儿手艺好，提亲能拿到的彩礼都比别人多得多。 　　男人们找媳妇儿，就是冲着女人的贤惠去的。 　　阿里汗作为这片草原上最有威望的老人，他的儿子娶的媳妇，自然是草原上手艺最好的手艺人了，连她都没有吃过做过的东西，小姑娘是来为难人的呢。 　　这东西好啊，能储存还能放，如果能有这个手艺，一般人也不愿意告诉别人的。 　　赵曼 　　冲着阿里汗老人眨了眨眼睛：“要是我告诉您，这个奶片是我自己做的呢” 　　—————— 　　政府的任命是半个月前下来的，对此草原上的牧民也不是人人都信服这个决定。 　　一个汉人，从来都没有放过牧，竟然就当上了场长。 　　当然，这事儿有阿里汗做保，一般人也都不敢说什么。 　　但心里总有点膈应的。 　　后来来了个大学生，义愤填膺的跟牧民们说，这个赵曼其实是武装部长韩景瑜的家人，叫牧民们去政府告状，为此好几个牧民都气愤极了，真准备拿着大学生给写的举报信去市里。 　　最后这事儿是被阿里汗给发现了，把人狠狠给教训了一顿，举报信也给人拦了下来。 　　牧民是个直肠子，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了，刚好利用这个机会，便把大学生给叫到牧场。 　　大学生在牧场被狠狠的晾了一晚上，晚上实在是冻得不行了，最后钻进牲口帐篷，在里面过了一晚上，等第二天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脚底都开始打滑，神智都不清醒了。 　　这件事情虽然被暂时性给压下来了，但是好多个牧民都对赵曼还是很不服气的。 　　考虑到牧区还需要继续进行改革，阿里汗老人才不得不在这个年纪，还担任了牧区工会主席这一职务。 　　可今天听赵曼说道了奶片，让牧民们信服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不是说人家是汉人，从来没有放过牧吗，人家会的你们会吗？ 　　“这个奶片，大家都看到了吧，这种奶片的味道怎么样，你们尝尝再说。”赵曼说。 　　请来的都是各家各户的妇女，也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手艺人，挤奶、酿造、加工 　　这些人手里头自然也有一些传家的手艺，比如某家的媳妇做的奶茶香滑，哪家的媳妇酿出来的马奶酒的味道够劲道，哪家的媳妇做出来的奶酪又要比别人香，可不管是什么手艺，也不是只有你会。 　　当然，赵曼做的奶片，不管是汉人吃了，还是从小就习惯吃奶制品的哈族人吃了，都是赞不绝口，可哈族人的妇女们，没人想到这种易保存，而且口感比奶酪更好的，竟然是她做出来的。 　　大家尝过以后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现场一度乱糟糟的。 　　“ 　　你们也跟奶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我问问你们，谁能把奶子加工成这样的东西，我就举荐谁去当这个场长。”阿里汗老人敲了敲烟袋，看着众人。 　　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阿里汗老人的媳妇，就连她都摇摇头，用哈族语言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 　　意思是这肯定是用汉族人的机器做出来的，她们可是听说，大城市里面的机器，还能把鲜奶加工成粉末状的东西呢。 　　“那你们就想错了，这个东西不是用机器做出来的，而是咱们赵场长，专门做出来，献给国家献给政府的。”阿里汗老爷爷继续说。 　　然后，所有的妇女们都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赵曼。 　　这个汉人，真的会加工奶片？ 　　她们跟牧民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都不会加工，这个汉族小姑娘才喝过几杯奶茶，就会加工这些东西了。 　　本来对赵曼的疑惑，又变成了好奇。 　　赵曼：“其实这个手艺也没有什么稀奇的，等下来我就教给你们。” 　　教给她们，教给更多的人，才能够做出来标准化的东西。 　　赵曼回去以后，用了量杯跟称，称出来精确了分量的辅料，最后做出来的奶片，应该是在浓稠度、甜度上都是统一标准，这样才能做出来统一规格的奶片。 　　然后妇女们的眼神从复杂变成了不可思议。 　　赵场长不仅会做她们都不会的，还要把这个方子给她们？ 　　这简直是天大的不可能。 　　要知道在这里，但凡有人拥有了一个独门秘方，是决计舍不得给别人的。 　　但看到赵曼坚定的眼神，很快就变成了狂喜。 　　如果真的是这样，在这里的妇女们可就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了。 　　说干就干，赵曼撸起袖子来，从煮奶开始教她们，不知不觉时间过的很快，大家伙在捏奶片的时候，互相之间也聊了起来。 　　哈族人比较淳朴，好几个妇女都表示出来自己的歉疚。 　　赵场长可真是草原上的努尔古丽，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大方的人。 　　她教会了妇女们做奶片，并允许她们回家以后教给家里的女儿跟媳妇们，这样一来，等女儿长到出门的时候，就多了一门了不得的技能傍身，这一辈子吃穿就不用愁了。 　　这可是造福后人的 　　好事啊！ 　　赵场长这样的努尔古丽，怎么会是无知的人嘴里的那种靠关系上来的人呢， 　　她们也越发坚信阿里汗的话，讲赵场长坏话的那个大学生，是来分裂民族大团结的，是个坏人。 　　而赵场长，才是个大好人啊。 　　本不是出于要哈族人信服的目的，可赵曼在草原上着实是收获了一帮“脑残粉”。 　　妇女们回到家把这事儿跟男人们说了，男人们也为之前消极抵触感到愧疚。 　　等赵曼再一次来到草原，她感觉到这里的牧民，似乎比之前更加热情了呢。 　　—————— 　　赵曼这一忙起来，经常晚饭都不着家。 　　孩子们就只能在别人家吃饭了，然后家里的孩子们呢，刚刚在孙来娣家里吃了一顿怀疑人生的土豆以后，玩的力气都没有了。 　　二娃是觉得自己被腐化了：“哥，以前咱们在农村的时候，吃不饱饭的时候咱们想啥了？”他史无前例的想妈妈。 　　其实两个孩子自己也会做饭，但孙来娣说孩子们做饭会糟践粮食，糟践柴火，就让赵曼把孩子们送她家去吃饭。 　　大娃也都快要忘记农村生活了。 　　“二娃，咱们以后跟妈妈在一起，不要提以前，行吗？”小伙子有模有样的说道：“这也是咱爸爸跟咱们说过的。” 　　爸爸还说过，总有一天爷爷能平反，到时候哥俩就可以回京市。 　　可是大娃不想回京市，他喜欢新妈妈，喜欢新爸爸，也喜欢新区。 　　可他们也知道，新爸爸没有养他们的义务，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走的，想到这里心里就酸酸涩涩的。 　　自从赵曼提议给新区群众的副食本上一个月加两斤奶，现在她就是新区的大恩人。 　　而大娃二娃呢，现在也是新区的小小明星，谁家的孩子去玩都会叫上这两个。 　　“韩万生，韩千生。”隔着墙，是隔壁家的三妮子站在对面叫他两了：“我听说你们家隔壁又要搬来新邻居，你们知道是谁吗？” 　　二娃当时在拿着摇把压水，吓得摇把都快要掉下来：“知不知道搬进来的是个什么人？” 　　三妮子算是整个家属区最能吃的开的孩子，脸皮厚嘴巴甜，哪怕孙来娣不在家她都能在外面找到食，她就是家属区的一个传话 　　筒。 　　听到声响，大娃也跑出来，一脸好奇。 　　三只小豹子在旁边打着滚儿跟大娃玩着呢，听见三妮子那边的动静，停止打闹也看着那边。 　　三妮子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前天我就看见有人打开钥匙开了门，还以为是姚红兵他们家回来了，结果不是，这两天没有听见动静吗你们？” 　　二娃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大娃，谁知道大娃淡定的说：“总归是有人要搬来的，搬谁不一样，反正不会有更差的邻居了。” 　　这样一想，好像也是，二娃低着头继续压水。 　　三妮子没有找到共同话题，于是又出了鬼点子：“等下咱们带着小东西去田里，抓田鼠吧，上次我吃过田有利烤田鼠，可好吃了。” 　　这个田有利是农场的孩子头，七八岁的样子个子却很魁梧，在二娃他们来之前跟三妮子关系最好，但自从三妮子有了二娃这么一个好邻居，就再也不搭理田有利了，这两个孩子的关系简直是势同水火，见面就掐。 　　这里的人都不管孩子，有时候孩子在外面过夜也不管，要是走丢了就走丢了，现在谁家的孩子多的不跟养着小狗儿一样。 　　可赵曼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对孩子的定义不一样，尤其这三个孩子又不是自己的，万一真搞丢了咋整，所以不让孩子们晚上出去抓田鼠抓蛇烤来吃。 　　她是宁愿尽可能的找机会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也不要他们自给自足的去外头瞎折腾。 　　二娃可不喜欢三妮子跟田有利一起玩。 　　“咱们不去，三妮子你晚上也别到处乱跑，我妈妈说外头有坏人，专门抓小孩子的。”大娃拉了二娃一把，叫他也别去：“要是去的话，妈妈说一个礼拜不允许吃奶糖。” 　　这个一个星期不能吃奶糖的惩罚，对于小老二来说，简直是人生最最大的威胁所在。 　　“可是那么多人呢！”二娃狡辩说。 　　“不用管人多人少，就咱们家自己别去就好了，三妮子，你晚上也少出门。” 　　要是平常，二娃也不敢造次，可今天妈妈不在家，早上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啥时候会回来，错过今天，可就没有下次啦。 　　三妮子冲二娃挤了挤眼睛，二娃朝她再看上几眼，马上就明 　　白意思了。 　　立了秋开始，日头也越来越短，很快天就擦黑了，二娃瞅着一个机会，便偷偷的从家里钻了出来。 　　早就等在外面的三妮子，一把就抓住他了。 　　“大娃真的不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妮子一把就抓 　　“他才不去，他是我妈的狗腿子，全世界第一听话的孩子。”二娃哼哼唧唧的说道。 　　除了三妮子，还有几个孩子，为首的就是那个叫田有利的孩子了，这田有利是农场那边农工的孩子，打小就没人管的主，才八九岁的孩子，已经在地里晒成了黑色人种，一身精肉又黑瘦。 　　因为从来都叫不出来韩家的这几个孩子，田有利还在别人面前说三娃是个怂货。 　　这两孩子也是谁都不服谁的主。 　　见到二娃，田有利嘿嘿笑着：“哟，二娃你也肯出来啊。” 　　大娃文气，二娃匪气，这二娃从小哪都敢跑，小小年纪小腿上就两条腱子肉，小腿有力气，踹人跟跑步都是顶好顶好的，所以啊，这两孩子就从没有谁服气过谁。 　　“二娃。”田有利开口说。 　　“二娃是你叫的吗，叫我的大名韩千生。”两个孩子测出来五行，又是缺火又是缺木的，原本起名叫韩千燊，因为字太生僻不好写，作业本上面便用了“生”这个字。 　　现在已经满七周岁的二娃，也知道小名让人叫出来不好了。 　　“那么韩千生同学，你不是一直都不服我吗？” 　　“废话，你也不服我啊。”二娃这人嘴皮子可厉害，跟人吵起架也从没有服过谁。 　　“我现在是跟你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咱两要不要来一场比赛，看谁才是新区最厉害的孩子，你要是怂就直接说，承认我比你厉害，叫我一声哥就行。”说起年纪来，还是田有利比较大，而且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比二娃熟悉多了，这孩子的算盘打的贼响。 　　二娃就最不喜欢叫人哥，无他，大娃就仗着比他早出生一会儿，说不定还是他在他娘肚子里面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就整天老谋深算，扮演哥哥的角色，动不动还管他。 　　二愣子好胜心强，被人一激马上就来了兴致：“比啥你说，我可不怂。” 第57章 　　春秋季节是最多田鼠的时候, 一个是地里面刚刚播种，一个是刚刚有收成，这讨人厌的田鼠就会跑来偷种子, 偷收成，要说农民啊, 最最恨的就是地里面的田鼠。 　　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抓田鼠就只是单纯的游戏, 玩起来也经常是乐不可支。 　　农场的人最恨田鼠偷粮食, 所以也从不管这些孩子们在地里撒欢。 　　从空气中开始回暖, 农场的孩子们就开始出去抓田鼠, 通常抓到了好多, 然后烤来吃，或者晒成老鼠干。 　　这对于这个罕见能吃到肉的年代的人来说, 是不可多得的肉食, 有些家庭就靠着孩子们抓田鼠改善生活了, 特别是田有利家这种孩子多的人家。 　　关于田鼠到底能不能吃, 民间也时常有争议,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岭南地区甚至有“一只鼠, 三只鸡”的说法，是说老鼠的营养价值极高，能顶三只鸡，当然这也没有人真去考证过。 　　当然, 对于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赵曼来说，她是绝对不能容许孩子们撒欢去抓田鼠，也绝对不能忍受孩子们吃田鼠肉的。 　　小老二不像老大老成持重，一听说是抓田鼠, 已经跃跃欲试，忘记当初害怕得疯狗病那会儿，赵曼还特地叮嘱过他少跟野生动物打交道的事情了。 　　“好啊，就去抓田鼠，可我是第一次抓，我不会。”小老二倒是挺坦白的。 　　这田有利虽然爱跟二娃抬杠，倒也不是坏心眼的孩子，还有板有眼的跟他说要如何如何去抓。 　　“田里面有老鼠洞，咱们用棍子捅，要是松松的里面八成就有田鼠，然后就在洞上面挖，如果洞太深就要灌水，田鼠都怕水，会往外面跑，等他们出来，猛的扑过去按上就是了。”田有利拍拍二娃的肩。 　　小老师有板有眼的教，学生也就像模像样的学。 　　还别说，新区的孩子们多，能玩的一起的就有好几拨，孩子们也会分帮结派，以前二娃不跟田有利一起玩的时候，就最最最不喜欢他，现在一说起来抓田鼠，两人就跟失散了几百年的兄弟似的。 　　“会咬人不？”二娃有些担心。 　　“也会咬人，不过咱们小心点就好了” 　　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娱乐的童年，不都 　　是这样，从树上沾知了，下地抓田鼠，南方地区还有些孩子会下河套鱼抓黄鳝泥鳅解馋。 　　二娃以前就跟人抓过田鸡。 　　“我知道了，是跟抓田鸡那样的。” 　　“大概就是那样吧。”其实田有利没有见过田鸡，但是他不想显得自己比二娃无知。 　　于是一群孩子，跑到地里去抓田鸡。 　　相比跟三妮子那群女孩子一起没事玩过家家一样的游戏，还是在地里奔跑，更适合男孩子们玩，不到一会儿本来水火不容的田有利跟二娃就结成了生死之交，至于三妮子哪里凉快哪里去。 　　田有利这孩子性子野得很，从抓田鼠，到打兔子，沾知了，就没有他没干过的。 　　而二娃呢，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就没少下池塘摸螺丝，抓鱼，两人聊着聊着一拍即合，差点跪下来互相磕头桃园三结义了。 　　“田有利，你没有见过螺丝吧，我们南方的池塘里面好多螺丝，还有小龙虾，到了夏天我就跳到池塘里摸螺丝，一天能摸好几斤。”二娃一边比划，一边夸张的说。 　　田有利总算是承认自己有些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了，比如二娃说的小龙虾跟螺丝：“每天都摸，那不是一池塘的螺丝很快就摸完了。” 　　他瞅着这么小的东西，一盘得好多个呢，这一天摸出来一盘，不是很快就摸完了？ 　　偏着小脑袋，二娃得意洋洋的说：“咋会呢，一个螺丝能生出来几百个螺丝，而且很快就长大了可以吃了，那螺丝的味道才是美味啊，我们那里夏天到处是人摸，还有小龙虾，水煮一下就能吃，池塘里面也好多这个，钳子还会夹人呢，还有螃蟹螃蟹，山上的小溪的石头下面到处是螃蟹。” 　　南方的物产跟北方完全不一样，偶尔是能整点小鱼小虾小螃蟹什么的弄上一盘子。 　　当然，在二娃的渲染下，所有的孩子都以为南方人是顿顿可以吃螃蟹和吃螺丝的，四舍五入就是顿顿都有肉吃了。 　　这简直是神仙生活，军区的生活都没有这么美吧。 　　除了田有利，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被二娃夸张的说话给吸引了。 　　大概很多年以后，韩千生才知道今天晚上这一通牛皮吹得很多孩子下定决心，长大以后一定要去到南方生活。 　　也是这一个晚上，改变了很多孩子们的梦想。 　　去南方，赚钱，吃肉！ 　　多年以后这群孩子中间的某一个想起来这天晚上听到的这番言论，还是感慨当年太年轻啊。 　　农场长大的孩子们个个都虎的很，加上现在人家里孩子多，谁也不把孩子当回事儿，就养成了格外皮实和自生自灭的本事。 　　首先是观摩了一下田有利徒手抓，先用各种办法把田鼠从洞里面弄出来，只见一只飞奔着的东西刚从洞里面跑出来，就被早就守在洞口的田有利猛的一下扑住，然后抓在了手上。 　　田鼠滋滋滋的叫唤了几声，就被孩子们关在笼子里。 　　“我来我来我来试试。”二娃已经是迫不及待要亲自去抓了，找到了一个洞穴以后，也挤上前去，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运气好，这洞打得深，就要用水灌。 　　“等我去打水。”其中一个孩子站出来，拎着个小水桶准备去打水。 　　二娃也跃跃欲试跟着一起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孩子灰溜溜的回来了，二娃还淋了个湿透透的。 　　要不是熟水性的二娃拉了那孩子一把掉进了水里，刚才那孩子准淹没了。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凉，这要是放在白天掉河里都冷的不行，晚上河水更是有些刺骨，寒风中二娃冻的有些哆嗦，刚才回来的时候嘴唇都是乌青的。 　　“幸好有韩千生呢。”刚才去打水的孩子名叫王大强，也是农场里面的孩子，是田有利的表弟，两人关系最好。 　　“韩千生，今天天气晚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田有利感慨了一番：“今天多亏有你。” 　　这田有利是农场这帮孩子的头，他一说多亏了韩千生的话，其他的孩子也带着崇拜的神情看着二娃。 　　二娃本来就是个嘚瑟的性子，刚才掉进水里多冷啊，要不是咬紧了牙关，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但见到小伙伴们了肯定的眼神，顿时就觉得不冷了。 　　不过身上这样吹着，今天肯定也抓不成田鼠了。 　　田有利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要不今天的比试就不算数，咱们都是好兄弟，下次再出来玩。” 　　王大强也说：“是啊，韩千生你快点回去吧。” 　　月色还高着呢，这帮孩子没有那么快玩 　　好，毕竟月圆天亮的黑夜就那么几个，只有天亮堂的晚上，家长们才会让孩子们跑出来撒野。 　　身上弄得湿透了，回到家的时候二娃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事儿他也不敢跟妈妈讲，灰溜溜的钻回房间里面找衣服，心说洗个热水澡捂一捂就睡下了。 　　长大一点以后，二娃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跟大娃跟连体婴的小伙子了。 　　“二娃，你回来了？”黑暗中大娃突然冒出来一句，把刚刚神神鬼鬼钻进房间里面来的二娃给吓了一大跳。 　　三娃也没有睡着，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电灯，惊讶的看着二娃。 　　——从头到脚都是湿哒哒的。 　　大娃皱了皱眉头：“你干啥去了？” 　　二娃哆嗦着翻到自己的衣服：“求你别跟咱妈说。” 　　妈妈说过不能晚上出门，也不能靠近那条河的。 　　妈妈还说南方每年淹死不少小孩，都是会游泳的孩子。 　　赵曼是最最不喜欢这些孩子们去河边的，管的极严，要是让她发现孩子们去到了河边玩耍，回来，没准会挨棍子。 　　大娃看着二娃浑身上下都在哆嗦，也不多言，赶紧爬起来给他倒热水让他泡个澡，心说这二愣子果然是一不留神就会钻出去跟农场的那帮孩子们一起玩耍。 　　因为部队大院的孩子们，都不会晚上野到河边去，只有农场的孩子们更野一些，哪里都敢去，要是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刀，都能去草原上打狼。 　　当哥哥的就是要操心一点呗，大娃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怨言，帮忙给二娃端热水，二娃自己已经拎着脚盆过来了，三娃抱着衣裳，哒哒哒的跟在哥哥们的后面，二娃脱下来湿哒哒的衣服，泡进去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没有逮到手的田鼠。 　　真是太好玩了，这种乐趣怎么可以不分享给大娃，他眯着眼睛享受着热水澡，缓过劲来了以后，用一种近乎夸张的口吻跟大娃说：“你知不知道，田里真的有田鼠，田有利说很好吃。” 　　大娃轻嗤一声：“田有利也姓田，田鼠也姓田，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不吃一家人，妈妈说他们农场的孩子也不上学，野得很，以后不要跟他们玩。” 　　部队大院的孩子们，在 　　农场农工的孩子们面前，多少有些优越感。 　　大娃倒不是这样，他不喜欢不爱读书的孩子，每次二娃在哥哥面前提起自己要当大卡车司机或者冰棍厂的职工的时候，都会遭到哥哥的鄙视。 　　二娃浑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儿，把刚才想的那些什么打虎还是要亲兄弟的念头给藏了起来，心说大娃还真是无情啊。 　　他也是个孩子，他就不能不板着个老人脸吗？ 　　目光投向抱着衣裳站在旁边，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三娃身上，捏着三娃的小脸蛋夸道：“还是咱们小老三最乖，安安静静的不啰嗦，哥哥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三娃到现在还不能说完整的话，可不妨碍他是这三个孩子里面智商最高的孩子啊。 　　小小豆丁一样的孩子，大眼睛咕噜噜，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你，真是看着连人的老心脏都快要萌化了。 　　别说赵曼喜欢捏这孩子的脸，稀罕这孩子，小老二也很喜欢咱们的小老三呢。 　　二娃站起来，在三娃的小脸蛋上面亲一口：“要是老大跟妈妈告状，我最喜欢的三娃能不能给哥哥作证，说我没有出去呢？” 　　果然，在这里等着三娃呢。 　　嘿，二哥每次都这样说，完了以后还是跟大哥是最好的朋友。 　　二哥是个大骗子。 　　三娃最聪明了，受不了二哥总是骗他，把衣服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转身就投奔大哥去了。 　　他才不要骗妈妈，因为骗妈妈的孩子一定不是好孩子。 　　见三娃生气了，二娃独自在风中凌乱。 　　要是让妈妈知道他出去跟农场的那帮孩子一起去抓田鼠，还掉进了河里，打一顿都算好的，弄不好还会禁止他吃糖一周或者半个月的。 　　现在家里富裕了，赵曼每天都给孩子们吃点小零嘴儿，有时候是几块饼干，有时候是奶糖。 　　这么大的孩子最好奇，她以前见过邻居家这么大的孩子，都多大的孩子了，有时候看着别人吃零食，羡慕的流哈喇子。 　　赵曼养孩子可以说是整个部队大院里面最豪气的，饼干奶糖根本没断过，孩子们也被她养的很大气。 　　有的孩子刚开始还奚落三个孩子是后娘养的，现在后娘养的简直成为家属区的褒义词了。 　　三娃气呼呼 　　的找到了大娃，见大娃已经钻进被窝里头睡觉了，他也钻进哥哥的被窝里头。 　　新打的架子床，三个孩子睡着也挤吧挤吧的，但是考虑到以后结婚了两个大人始终会一炕滚，另外一个炕就可以给三个孩子睡，三米宽的炕上面有足够宽可以折腾，便没有重新砌炕，而是给孩子们打了个架子床。 　　三娃长大了一点，也知道跟妈妈睡一个被窝羞羞，自己主动跟两个哥哥一起睡去了。 　　大娃没有睡着，想到刚才二娃湿淋淋的回来就后怕，他是真的很生气，这么黑的天，二愣子心里从不害怕，总喜欢往外面跑，他以前在南方生活的时候是见过有人淹死在河里的，跟妈妈说的一样，淹死的人一般还都是水性极好的。 　　从那会儿开始，大娃就不让二娃自己去河里泅水，可不管怎么说都吓唬不到皮的不要的二愣子。 　　两个孩子因此经常斗嘴生气来着。 　　“三娃，你长大以后要听哥哥的话，不要去河边玩，知道不？”大娃抱着弟弟。 　　三娃在哥哥的脖颈处蹭了蹭，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娃，你答应哥哥一声可以不？”大娃抱着弟弟，再一次低低的说话，声音略有些低沉：“哥哥知道你能说话的，对不对？” 　　这一回三娃没有点头，没有摇头，而是抱着哥哥的脖子，再也没有出声。 　　渐渐的呼吸均匀了起来。 　　三娃刚睡着，二娃就摸黑走了进来。 　　为了消灭罪证，二娃是连衣裳都洗干净，晾好了才钻床上，说实话到现在还冻得直哆嗦呢。 　　上了床，他也忙不迭的往被窝里面钻，却不料遭到了大娃的嫌弃，一脚踹他到了另一头。 　　“哥，你还生气啊。”二娃气哼哼的，心说明明我跟老大才是双胞胎，怎么他两现在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爸爸说过，双胞胎是心有灵犀的，你能感觉到我现在生气了吗？” 　　纵使心再大，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小小的吃醋。 　　他被老大老三给排挤了现在。 　　大娃二娃一般大小，从小就在一起是秤不离砣，三娃出生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有点记忆了。 　　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变了样，没有以前那样温柔，生了三娃以后，性子越发古怪起来，后来甚至带着 　　三娃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后面回来，就跟天塌了一样，世界都大变样了。 　　虽说是下了牛棚，可韩家人在一干人等的保护下，这些小孩倒也没有吃过什么苦。 　　但是韩家最好的那几年，他们也从没有见到过。 　　纵使这样，也葱花不同的人嘴里听到过韩家以前的风光。 　　大娃没有说话，一双明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窗外，他其实也想爸爸妈妈了。 　　“你知道我生气，还会去河边玩？”如果单单只是去地里玩，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二娃不知道怎么说，刚才看见王大强快要掉下去，他就下意识的去拉，谁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就溜下去了。 　　“呵。”大娃嘴角里冒出来一丝嘲讽的冷笑。 　　“算了，不跟你说了。”二娃其实很少生气，但是他不喜欢大娃这种“倚老卖老”的性格。 　　北方的河倒是不宽，但是岸边水流湍急，要不是他水性好，这么大晚上的王大强可能就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 　　他心说自己还学雷锋做好事了呢，怎么就没个夸奖，心里也生气，扭过头对着墙，也不搭理大娃了。 　　小气鬼，喝凉水，睡着之前，二娃心里想着。 　　以后再也不要叫你哥哥了。 第58章 　　赵曼这天在市里面也忙活了好久, 辗转到了家里的时候她晕着车，趁着夜色赶到家里的时候，韩景瑜也刚刚才下班, 两人刚好在路口碰到。 　　她背上背着一个背包，里面塞满了东西, 因为唐城的距离很远，每回赵曼进城, 都会尽可能的把票证在唐城给花销完。 　　唐城的东西也多, 可选性比较大。 　　“你怎么这么晚？”韩景瑜顺手从她背上拿走那个沉沉的包。 　　新区离市区太远了, 原本他想着等他有空去市区开会, 再一起去, 可赵曼现在还在兴头上，迫不及待就去市区找陈书记汇报工作去了。 　　不过也是工作不等人, 如果要找其他牧场引进奶用牛, 以及渐渐淘汰和置换掉现有品种, 光靠着牧民们的努力肯定不行。 　　市里面肯定也需要参与。 　　“别说了, 我晕车恶心的不行。” 　　赵曼抚着额头说道。 　　这会儿的路都是石子路, 路上缺少专业的维护, 经常左一个坑, 右一个洼的，公共汽车上面人又多，刚开始没有座位，等有了座位路上又上来了几个老年人, 赵曼是受过给老弱病残孕让座教育的人，坐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以后，还是给一个年长者让了位。 　　最后跟沙丁鱼一样，挤到了新区, 下车她就吐了。 　　吐完，她脑子里面闪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没有吃晚饭，不然全浪费了。 　　堕落了啊。 　　“叫你别自己一个人去，跟陈书记汇报工作什么时候去不好，非要今天去。”韩景瑜嘴上是数落她，话语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狗粮味道。 　　“等你，可我不是也等了你三天，你最近也不去市里面啊，实在是我要跟市里面汇报引进奶用牛的事情，这事儿越早越好。”产业链优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做事就是要只争朝夕，再拖下去她的强迫症都要犯了。 　　“事情谈的怎样？”韩景瑜问。 　　“目前国内的奶用牛并不多，陈书记说这事儿还要问问省畜牧管理局的同志，再给我答复。”赵曼按了按额角，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的脑袋在乡下的时候留下来毛病，要是被风吹了，会偏头疼，这西北风大，稍不留神就被风吹了脑袋。 　　平常她都会带个帽子，今天去市里面也不方便带个帽子包住头，被吹了以后又不舒服了。 　　韩景瑜看着她揉太阳穴，眸子深了几分，嘴角微微往下，这是不高兴了。 　　“以后天越来越冷了，万一你要去市里面办公，就提前几天安排一下，如果我恰好有事情就安排在同一天，这样也不受罪。”他道。 　　女人总归要比男人娇气一些的。 　　更何况她身体本身也不好，下乡这么多年营养也跟不上，最重要的是，不经常坐车又本身晕车的体质，就容易晕车。 　　如果坐他的车过去，至少路上不用站着，也舒服一些。 　　他能够这样讲，赵曼已经很意外了。 　　这年头大部分的男人都不懂得体贴，就拿隔壁家姜营长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都未曾见过他怎么关心过孙来娣，每次孙来娣都吐槽他们家老姜跟韩景瑜比起来，简直就是棒槌一个。 　　从来不曾谈过恋爱的赵曼，内心也是少女心爆棚，也希望男友力爆炸的。 　　虽然说身体不大舒服，可是心里却涌现出来几分甜蜜。 　　从上次过后，她跟韩景瑜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能感觉到男人比以前更多的去关心她，当然她内心也是充满感激跟甜蜜的。 　　韩景瑜见她脸蛋红扑扑的，便好奇的伸手过来在她额头上抚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发烫，然后开始卷袖子。 　　“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他说。 　　韩景瑜很少在家做饭，倒不是他大男子主义，其实他如果在家，做的家务比附近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多，他只是很忙，晚上像这样回来的有这么早的时候并不多。 　　赵曼觉得自己也可以享受一下他的服务，于是找了个小椅子懒洋洋的坐了下来，然后就看着他先在橱柜里面找一下，没有找到挂面就开始找面粉，光着小臂，开始揉面擀面。 　　唔，她忘记家里的挂面都用光了，最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除了用手机查一些必要的资料以外，已经很好用到空间里面买回来的东西往家里填补东西。 　　她真是上任牧区的场长一来，也按着汉人的标准，每月有三十斤米的粮票，临时场长的工资一个月有三十，另外等同于农场农工的一 　　个副食本和粮票本子。 　　当下人最看中的，其实不是钱，而是粮油本子跟副食本子，这个两个本子上面能领的东西，你才可以花钱买，就连买一个茶叶蛋，一根针，都是看票看本的。 　　现在有了她能够自给自足，就不用像以前那样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每天几乎都能吃上白面，或者是米饭。 　　韩景瑜的动作很快，也很赏心悦目，赵曼幽幽的在想，要是他去做厨子，应该也能当个好厨子，因为他揉面炒菜的力气有足够大啊。 　　揉好的面先饧了会，等到面粉颗粒充分吸收了水份以后，他拿着擀面杖开始擀面，趁着饧面的功夫，他跑出去摘了点小葱，又摘了个西红柿，做了个西红柿鸡蛋的浇头，很快一碗红黄绿交加的手擀面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好大一碗啊 　　见她不动筷子，韩景瑜笑道：“怎么了？” 　　一般男人饭量大，韩景瑜怕她晚上就没吃晚饭，因此足足的下了一大碗。 　　好像这会儿的人都这样，生怕别人饿着吃不饱一样，而赵曼则是养成了吃多少盛多少的习惯，这白面多金贵啊，要是吃不完到给鸡吃了她怕天上会打雷。 　　看着赵曼纠结的小眼神，韩景瑜突然明白了，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轻咳了一声说：“吃不完的留给我。” 　　留给他啊 　　“那样也不好吧。”赵曼抬抬眼皮子，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她可不想让韩大营长吃她的口水。 　　她站起身来，拿出来一只小碗，匀了一半过去，然后递给他。 　　韩景瑜：“……” 　　“等你满十八岁，咱两结婚吧。”韩景瑜低下头，突然说道。 　　屋子里面的这些孩子又不是自己的，迟早要走，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嗯？”赵曼内心说了一句og，韩景瑜这是求婚？ 　　这求婚也太直男了，恕她完全get不了。 　　她太辛苦了，韩景瑜看着心疼，他娶个媳妇儿回来，是想要过日子的，可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给了她太大的负担了。 　　这话起了个头，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他想还是等孩子们被家里接回去，再说结婚的事情吧，韩老将军那里其实也有平反的迹象了。 　　一旦他老人家平了反，到时候他的工作，和孩子们 　　的去处，迟早会有个说法。 　　到时候他再让赵曼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赵曼：“……” 　　嗯？ 　　这是什么神操作，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 　　真是活久见哦！ 　　他难道是来搞笑的吗，还是预演。 　　或者只是通知一下她一声？ 　　虽然她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跟他结婚来的，但是现在他求婚求了个一半，然后就哑火了，还是让人挺不爽的。 　　———————— 　　第二天一大早韩景瑜就起床了。 　　天气渐渐转冷，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按照家里的惯例，韩景瑜会带着孩子们一道出半小时的早操，然后大家伙一起回来，吃个早饭孩子们就准备去上学，韩景瑜要去上班，赵曼在家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然后看看书，愉快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赵曼将要去牧区上班，即便是有自行车，骑过去至少也要一个小时，往返就要两个小时，早餐就要吃的越简单越好。 　　对此赵曼觉得倒也还行，她这幅身体是十几岁的大姑娘，身上也是有一股子力气，早晚加起来两个半小时，就当健身锻炼了。 　　还别说，踩了几天单车以后，觉得身体都好了。 　　韩景瑜看着那台自行车，想到冬天的时候要骑车过去，半道上的风没准跟刀子似的。 　　女人不比男人，身体含量怕冻，到那时候上下班都是个问题。 　　他准备多打几只兔子，让她做个围脖以外，还要做一对护膝，另外如果有麂皮，最好给她弄一双麂皮靴子御寒。 　　现在才入秋，草原上面的草已经开始枯黄，兔子也没有夏天那么爱出来，最近家里都好久没有吃兔肉了。 　　今天早上韩景瑜特地交代了不用出操，让孩子么多睡一会儿，他自己骑着赵曼的小车车，大清早的跑食品加工厂去买挂面去了。 　　现在新区开了个食品加工厂，加工挂面，当然这年头只要是吃的总是比较紧俏，每周二周五卖挂面的日子，总是排了长长的队伍。 　　到了年底以后，食物也会富裕起来，买挂面的人也越来越多，韩景瑜到的时候，食品厂外面已经排起来长长的队伍。 　　“唷，是韩营长啊，你可亲自来买面？”有人问。 　　不少人都好奇 　　心满满的看着他骑着的女式单车，心说韩营长可真是会惯着家里的，好不容易整来个自行车票，也不知道给自己买个。 　　现在二八大杠才是主流。 　　“家里孩子多，早上吃挂面方便。”韩景瑜点点头，心说我还亲自吃面呢。 　　“挂面方便，我们家那么多孩子，这要是手擀面，早上就来不及。”另一个也说：“中午晚上都能吃食堂，早饭也要自己弄啊，等牧区的奶送过来了就好了，早上喝点奶，再随便摊上点饼子，早餐就容易对付了。” 　　只是不知道牧区那边什么时候才开始送奶，奶票到底什么时候供应还没个说法。 　　这不是借着韩景瑜在这里，不少人想借着他的嘴打听一下呢。 　　这些人的心思韩景瑜哪能不知道，把自行车停好，他在队伍最后站好。 　　说道：“大概要从冬月开始供应，牧区那边还在安排人手，毕竟从牧区过来也挺远的，要专门派个人送奶，大概还要规划一下。” 　　这段时间牧区开始忙起来，入冬以后要开始往外面送牛羊，还要准备给部队分的羊，最近又是阿里汗跟赵曼交接的时间，牛羊的数量，以及牧场牧工的数量都在核对中，一点都出不了差错。 　　牧区虽说没有乱起来，但是大家都挺忙的，每天负责挤奶的老太太累的手酸的抬都抬不起来。 　　这还要派人每天往新区送奶，工作量就太大了，一时半会安排不来。 　　大家伙一听有戏，纷纷议论起来： 　　“这鲜奶都断了多久了啊，我都不记得以前是多少钱一斤了。” 　　“王家婶子，前些天就听说你们家小孙女没奶喝，总算让你盼到了吧。” 　　“就是啊，盼星星盼月亮的，我们家有三个工人，一周能打一斤半的鲜奶，这下就不怕孩子没奶喝了。” 　　排队买个挂面，话题却慢慢转移到了牧区上头。 　　大家嘴上也会说，多亏是赵曼，这要是别的人，才不会给市里面提这个意见呢，现在好了，大家都有鲜奶喝了，特别是有些没奶喝的可怜孩子，现在有了鲜奶，就不用顿顿喝米汤了。 　　在农村，要是娘没奶，孩子就遭了殃，从小就得喝米糊。 　　韩景瑜参与不了这些家长里短的聊天，但是也会有人 　　时不时的问他一嘴，他也能勉强搭到话，不像以前，别人说的啥他只能长着耳朵听着。 　　周围的人心情都不错，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赵曼做的事情还是很有意义的，他作为家属，也一定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买了五斤挂面，就差不多把这个月的挂面票都用完了。 　　韩景瑜把挂面放在单车前面的网兜里，骑着车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刚进院子，就发现不对。 　　平常哥俩个都起来挺早的，三娃不用早上操练会赖会儿床，赵曼是个瞌睡虫，不睡到七点四十根本起不来。 　　可今天院子里面也忒安静了些，孩子们平常这会儿应该早起了。 　　韩景瑜把车停在院子里面，先把挂面放进碗柜里面锁起来，然后大步走向卧室。 　　只看见大娃吓慌了神一样，坐在床上，傻傻的看着床上睡着不醒的二娃，他怀里的三娃也是被吓坏了一样，明显哭了一场，眼睛上面都是红红肿肿的。 　　“怎么回事？”韩景瑜快步走上前问。 　　“二娃，爸爸你看二娃。”大娃尖叫着指着二娃说道。 第59章 　　二娃躺在床上, 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还是大娃起身了以后才发现的。 　　大娃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穿好衣服洗漱，然后扫地, 除了赵曼睡的那间不方便进去以外，懂事的大娃会给全家都扫干净了, 然后这个时候二娃还没起来呢。 　　昨天韩景瑜就交代过今天不用出早操，让两个孩子自己在家操练, 大娃准备去叫二娃一起, 推他的时候才发现二娃睡的跟死的一样。 　　然后上手一摸, 孩子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高烧, 昨天二娃干啥去了？”韩景瑜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能烧成这样，要么是外伤感染, 要么这孩子晚上跑出去浪去了。 　　“这个——”大娃的眼珠子转的跟车轱辘似的, 就是不肯好好说。 　　“好吧, 你可以不说, 可二娃身子这么皮实, 怎么可能发这么重的烧, 我知道你心疼弟弟, 好好讲我不会怎样你的，三娃快点去叫妈妈起床。”转身出了屋，韩景瑜在自己房里翻出来一根水银温度计，这年头一般人可买不起这个。 　　他熟练的把温度计塞进二娃的咯吱窝里面, 在心里默念着计时五分钟。 　　“你可要保证妈妈不会骂二娃吗？”大娃咬了咬下唇，要是让妈妈知道二娃去河边玩，没准抽死他。 　　“你知不知道发烧最严重会导致怎样？”韩景瑜反问他：“感冒发烧很容易引起并发症，有可能瘫痪, 有可能把脑子烧傻了，还有可能算了算了。” 　　骂人肯定是要骂人的，赵曼凶起来可是连他都害怕的母老虎。 　　三娃站在爸爸身后，小声嘀咕：“打轻点。” 　　韩景瑜感慨，还是亲兄弟好啊。 　　每年全国因为流感并发症死亡人数超过百万。 　　“怎么了？”赵曼一走进来就看见韩景瑜站在床边，大娃咬着下唇一脸说不出来的样子，走近了她才看到二娃闭着眼睛，小脸都憋得通红通红：“这是发烧。” 　　心里一个咯噔。 　　这年头没有疫苗也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听见了没有？”韩景瑜继续问。 　　“昨天二娃跟着田有利他们去地里抓田鼠，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的，我已经给他放了热水洗了个澡了。” 　　赵曼心里一 　　个咯噔，心说不会是鼠疫吧。 　　鼠疫属于甲类传染病，在法定传染病中位居第一，十四五世纪的时候，席卷了整个欧洲，带走2500万欧洲人性命的黑死病，就是鼠疫，这种病到了几十年以后，还在西北零星出现案例。 　　她之所以不让孩子去抓田鼠，也是因为怕孩子被田鼠叮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398度，都快烧到四十度了。”韩景瑜看了一眼温度计。 　　“会怎样？”大娃咬着唇，看上去是担心极了的样子。 　　“没事，再烧一点，脑袋上面还能煎鸡蛋呢。”赵曼咬牙：“咱家以后就不用生火，把你弟弟往灶屋里面一丢，锅子往他身上一摆，水没准就能自热，这叫啥能源来着？” 　　“不会吧，妈妈，这可咋办？”大娃这才真正慌了神。 　　以前在农村里，得了这种病，大不了找赤脚大夫要几粒药丸子，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但这可是一条人命。 　　“不咋办，我还担心二娃会不会被田鼠咬了，除了掉河里，他有没有被田鼠给咬过？”赵曼问。 　　大娃疑惑的摇摇头，昨天跟二娃吵了一架，两人就没有说过话。 　　“你担心是鼠疫？”韩景瑜也有丰富的经验，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也会要注意这些，如果被老鼠咬了会比较麻烦。 　　“这也不是不可能，至少要排除这种可能性，就单纯的发烧来说，二娃这突如其来就烧到快四十度就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了，温度烧到太高会引起抽筋，肺炎，还有一系列的不良反应。” 　　这样一说韩景瑜也被吓到了。 　　“赶紧给孩子穿上衣裳，你带着三娃去学校，晚上自己做饭吃，吃完在家玩或者去姜叔叔家里玩，不许到处乱跑，爸爸妈妈可能要去一趟唐城。” 　　一边说着话，赵曼已经开始准备要带过去的东西，水壶，粮票，钱，另外还给孩子带了毛毯怕孩子感冒以后又着凉。 　　“要去唐城？”韩景瑜说：“部队也有军医，还有医院？” 　　“我真是糊涂了。”部队和农场带着家属住在这里，一共有上万人的一个小城镇，不可能没有军医。 　　赵曼印象中的军医的门槛很高，除了对成分有很严格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医科大学毕业有着过硬的临床经 　　验的。 　　“那咱们就去部队的医院，看看还要带点啥东西？” 　　这个时候二娃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一醒来就吵着冷。 　　高烧让人身体的体温变得很高，可是内里就是冷的。 　　“我先去单位把车开过来，你守着二娃。”韩景瑜起身把二娃放在床上。 　　韩景瑜的车一直都放在单位，如果不是非常有必要他不会公车私用的。 　　赵曼随手拿起皮筋来开始给自己绑头发，一边绑一边跟大娃说：“赶紧去打一盆温水，拿快毛巾过来，咱们尝试着给二娃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这个说法比较新奇，一般来说孩子发烧都是采用物理降温来观察。 　　但，这只是对于现代的孩子们。 　　这个年代的孩子没有打疫苗，很多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的小病很有可能会要了孩子的小命。 　　大娃楞了一下，然后飞速转身跑到厨房里面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赵曼先拧干了帕子给孩子擦身体，由于二娃精神头也不太好，即便是物理降温也没有让他醒过来，这才是赵曼担心的地方。 　　一旦物理降温没有办法让孩子渐渐好起来，她比较担心的还是鼠疫或者是肺炎。 　　在这个医疗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差的年代，肺炎也能致人死地。 　　还好擦了一会儿，二娃的精神头也好了些，睁开眼睛看到赵曼，虚弱的叫了一声妈妈。 　　看见孩子这幅模样，赵曼刚刚想要杀人的心暂时熄了火。 　　这不容易生病的孩子啊，偶尔生个病，看上去尤其可怜。 　　二娃以前一直是三个孩子里面最皮实的一个，有时候她让孩子去给韩景瑜送东西，从家属区到政府办公楼四五公里，这孩子跑个往返不带喘口气的。 　　平常他可是二驴子呢。 　　“二娃，你感觉咋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见他精神头好了一点，赵曼也算放心一些了。 　　二娃迟钝的看着自己周遭的环境，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池塘里面摸螺丝，周围好冷好冷，明明周围全都是水，可他觉得口好渴，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连嘴唇都张不开了。 　　赵曼真是又气又急，赶紧扶他起来喝了点温水，这发烧的人新陈代谢比较快，会带走身体大量的热量跟水份，所 　　以经常会口渴。 　　二娃见到水，咕咚咚的灌了好几口，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了。 　　“妈妈。”二娃看着妈妈焦急的模样，心里有一种做错事了的愧疚感。 　　叫完妈妈，他虚弱的看着床话。 　　赵曼只能接着给他继续擦手擦脚。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来汽车鸣笛的声音，韩景瑜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进门抱住了二娃往外面走，赵曼也跟着快步往外面赶过去。 　　韩景瑜把孩子塞进后座，赵曼往旁边副驾驶一坐，男人油门一踩，直接往新区卫生所冲了过去。 　　要说他开车稳，可今天却是真的虎，她还从没有见到过他开车这么专注，溜到飞起的时候，好几次一个转弯差点把人给甩了出去。 　　“韩景瑜，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开车。”外面的风呼呼往里面灌，赵曼说话的声音很大，她自己才能听见。 　　前世她去过香港，在中环附近搭出租车，那一带的小巷子里面路又窄，坡又陡又急，出租车司机分秒必争的时候，就接近这样的车速。 　　“你也没有见过我开越野，在山地上面大穿越的时候的样子，部队有时候搞临时演习，什么路况都有可能碰到。”韩景瑜这话不是唬人，他的车技跟他的人一样靠谱，平常看上去温和有礼，可真别逼着他跟你急眼。 　　后座的二娃一直迷迷糊糊的，在赵曼给他擦完了身子以后，算是恢复了一点意识，睁着一双大眼睛无神的看着车窗外。 　　“哎，搭个顺风车。”外面站着一个大妈拦车，手晃呀晃了了半天，见到韩景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人往前面一拦。 　　还好韩景瑜及时来了一个急转弯，汽车一直往旁边的空地上来了个漂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面开了过去。 　　天，赵曼深吸一口气，这会儿真的很想冲出去把外面那个胖胖的大妈给暴揍一顿。 　　她在后视镜里面看了那个大妈一眼，似乎她也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 　　“咱，没撞到人吧？”赵曼吓得小脸儿都苍白了，这年头的人胆子怎么这么大，搭个顺风车而已嘛，何至于不要命了往上面冲，再加上这年头也没有交通法规一说，要是真出事了，甭管她是不是自己往上面凑的 　　，都是你四个轮子的责任。 　　“没有，我刚才拐了个大弧度出来，你没看见吗？”韩景瑜还是很淡定的一张脸。 　　“没有就好，刚才那么一下简直是要吓死人，你们武装部能不能管管这种自杀式搭便车的方式？” 　　在她看来，武装部简直什么都能管，水泵坏了找谁，找武装部的韩景瑜，丢羊了找谁，还要找韩景瑜。 　　韩景瑜就斜眼睨了她一眼，喉咙里面发出来一声轻哼。 　　然后说：“你是不是特别不习惯这里？” 　　其实这里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没有文化，自我认知也比较差，像刚才那个大妈她只是觉得车一定不敢撞她，可不敢算人家就算踩个急刹车，还会不会撞到她，如果对方刹车太急，万一翻车等一系列衍生不良反应。 　　赵曼一愣，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赵曼跟这里的人有一点点不一样，他不是第一天感觉到的。 　　她有点爱干净，巨爱干净，有时候挺讲究的，还有点娇气。 　　韩景瑜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虽然她很努力的表现出来自己跟身边的人一样，但是像他这么敏感的人，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某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赵曼一瞪眼：“有什么不一样，你是不是也想说我是大资本家的女儿？” 　　她很少去跟韩景瑜讨论成分问题这种敏感话题，但她都提到了这个，韩景瑜就只能闭嘴。 　　“我只是觉得那样太危险，咱们这里以前也有搭便车的，没有见过这样搭便车的吧，这要是真撞上去，她不得成肉饼？”赵曼指着刚才那人在后视镜里面的身影，说：“你不觉得这种拦车的方式很奇葩吗？” 　　马上转移话题。 　　好在韩景瑜真不纠结这个。 　　新区这里确实经常有搭顺风车的事情，可从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去拦一个挂着军方牌照的吉普车，而且拦不下来就直接以身犯险。 　　“也对，咱们这里的人拦车最多在马路边上拦，不会冲到大马路上去，不过也有一些年纪大的，根本不知道咱们这车刹不住。”虽然嘴上这样说，可韩景瑜的心里还是打了个咯噔，他也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奇怪。 　　赵曼指着刚才那人，远远的还看见 　　有个小黑点在那里：“等下送二娃到了卫生所，咱们再回去看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那里等车。” 　　很快到了新区卫生所，找到了医生简单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又叫醒了二娃，跟他确认好昨天没有被老鼠咬，就给孩子开了药。 　　就着热水喝了药以后，二娃身上开始发汗，原本一直睡着的孩子，总算是清醒了一点，这会儿还是在叫唤着冷啊冷啊，妈妈我冷。 　　赵曼翻了个白眼儿，现在才知道冷了，昨晚上谁掉到河里面洗了个冷水澡，回来还是个精神小伙呢。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用毛毯给孩子裹得紧紧的，二娃平常一个结实的跟驴子一样的孩子，此刻虚弱的只能靠着他最爱的妈妈。 　　到了军区医院，只要是韩景瑜一露脸，立马获得了热烈欢迎。 　　说是卫生院，其实整个卫生院就两个医生，一个给孩子看病的，一个给大人看。 　　赵曼：“……”不是说好的部队医院呢，跟想象中怎么有点不太一样哇。 　　她印象中的军区医院，可是权威性的医院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是老不会说话的那种人了，见到韩景瑜很激动的上前，紧紧的握了个手：“韩营长，我们的韩大营长，早就盼望着您能莅临参观指导了，里面请里面请。” 　　看来马屁精哪里都有，部队也不例外啊，赵曼翻了个白眼，您可是医生，来这里能有啥好事么？ 　　那一瞬间，韩景瑜的表情有点僵，很不自然的笑了一声：“这个是我们家孩子，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快烧到四十度了，麻烦你看看会不会是鼠疫或者是其他的毛病。” 　　“鼠疫？”白大褂瞬间炸毛往后面缩了一下，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脸色瞬间变得非常差：“怎么说？” 　　好吧，赵曼又把这个医生鄙视了一番，才听到鼠疫两个字就吓得直哆嗦，还真是“好”医生。 　　“他昨晚上去抓田鼠了，据说回来的时候掉进河里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看一眼，排除掉以后我们也放心一点。”韩景瑜说。 　　原来是这样，医生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一些：“咱们这一片也从没有鼠疫的案例，如果没有被老鼠咬过，这个可能性不大，田鼠跟家属还不一样 　　，田鼠因为生活在野外，以农作物为食，所处的环境也比家鼠的环境要干净很多，得鼠疫的可能性比较小，咱们还是要注意家属区里面的老鼠，尽量让孩子别去抓，更不要食用。” 　　“这样啊，刚才我给他擦身子的时候就仔细看过了，并没有被老鼠咬过，没有咬过就不会是鼠疫对吧。”赵曼问道。 　　“应该不是，没有那么容易得鼠疫的，再说咱们这里之前没有鼠疫的案例。”医生很确定的说。 　　虽然说为人有些浮夸，还有点贪生怕死，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医生的知识面很广，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 　　比如说鼠疫的传播渠道，如何预防跟避免等等。 　　说着检查了一下二娃的身体，并没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又量了体温，确定是风寒。 　　于是开了小药丸，让赵曼按着孩子给吃了下去，然后就是观察。 　　医生给了个床位，韩景瑜把孩子给抱到床上去，裹着个毛毯子，然后让赵曼也回去。 　　二娃这会儿又迷迷糊糊了，嘴里叫起来“爷爷”。 　　这个爷爷，自然不是韩景瑜的亲爹韩石头，而是那个威震四方的韩老将军。 　　当初韩景瑜是招的义务兵入伍，一般情况下当了三年兵就要退伍，回乡以后能不能安排工作，就要看当地政策，在桃花村这种三年退伍兵也不是没有。 　　但韩景瑜运气好，一进部队就被去挑勤务兵的韩老将军给挑中了，后来他见这个小战士学东西非常快，做事也稳重，就留在了他身边。 　　大娃二娃的父亲，也就是韩老将军的小儿子，跟韩景瑜可以说是莫逆之交，他并没有看不起出生并不高的韩景瑜，还手把手的教他开车，要不是有韩昌君，他韩景瑜也没有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脾气火爆的韩老将军也不是没有得罪过人，在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被人给举报了。 　　举报信写了足足十几页，要不是有人保住了韩家一家人，将他们远远的丢到了江西下了牛棚，当时如果留在了京市，现在全家人还齐整不齐整都难说。 　　后来才知道，举报人正是韩老将军的亲家，大娃二娃的外婆。 　　当时，大娃二娃的外婆只是京市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因为女儿跟韩昌君在一起读过高中相恋结婚，韩家也从不是因为门第，看不起人的那种人家，韩老将军不仅没有嫌弃儿媳妇出身低微，对亲家也是很好，双方来往和的也算是密切。 　　正是因为密切，才让人见缝插针的拿到了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才被人举报。 　　这事儿本来一直瞒着大娃二娃的妈妈，后来她是自己知道的，知道了这一切，她经受不住打击，刚好那会儿怀着三娃，精神就出了些问题了。 第60章 　　大娃二娃的生母叫薛琴琴, 是一个典型的，被父母嫌弃着长大的孩子，而她存在的价值就是成为扶弟魔。 　　好在薛琴琴本人脑子没有长包, 虽然说嫁给了韩昌君，但也就是在有限范围内给家里一些东西。 　　薛母所期待的关系网, 可一样都没有给薛家。 　　薛琴琴的这个弟弟, 是被父母惯坏了的那种, 本身接了父亲在炼钢厂的班，但人心不足, 他觉得自己姐姐都嫁到韩家去了, 多少他要去政府弄个官当当。 　　这事儿薛母在女儿面前提了不止一次两次, 刚开始他们觉得以薛志军的“才华”，在京市随便当个公安局长, 或者下到周边的市里面当个市长都是可以的。 　　薛琴琴觉得这事儿又无脑又搞笑，不止一次的在母亲面前说这事儿肯定行不通。 　　这薛母，就渐渐的恨上了韩家的人, 不止一次的在儿子薛志军面前说韩老将军一家人的坏话, 久而久之, 那薛志军也恨死韩家的人了。 　　但薛志军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虽说心里恼恨韩家的人，但至少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面上关系维持的好, 韩昌君虽说不太喜欢小舅子，但是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倒不会对他太过于疏远。 　　后来大形势发生了转变，韩家也不如以前那样风光，韩老将军自己也是战战兢兢, 为了保住羽翼，开始慢慢跟身边的人切断联系。 　　再后来，就是全家下放去了江西，韩昌君为了不连累妻子，本来是要跟她离婚的，谁知道薛琴琴死活不愿，而且她还怀了身孕。 　　韩家的人还没有搬走，薛志军就带着一群红小兵闯进韩家，带头打断了韩老将军的一条腿。 　　韩昌君为了保护父亲，也差点遭到毒手，这个时候韩昌君才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个一直对他阿谀奉承，又一心讨好的小舅子。 　　但这个时候薛琴琴还不知道这一切。 　　薛志军也因为这事儿得了好，现在在革委会还当了个小头目。 　　直到再过了三年以后，身在江西的薛琴琴得知原来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切都是自己娘家弟弟的手笔以后，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那会儿的人并没有完全意识到精神问题也是病 　　，刚开始韩昌君并没有在意。 　　直到薛琴琴生了三娃以后，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跑了，几个月以后才找到骨瘦如柴的三娃，也不知道母子两个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当时三娃看着除了瘦弱就是瘦弱，直到接近一岁的时候才发现，他跟正常孩子不一样，这孩子压根就不会说话。 　　而薛琴琴是营养不良给饿死的，临死之前才清醒过来。 　　于是便把三娃带了回来，否则以当时的环境，三娃必然也活不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琴琴怀着三娃那段时间精神出了问题的缘故，以至于三娃到现在讲话都不是很利索。 　　在孩子小小的世界里面，妈妈本来应该是全部。 　　“三娃真可怜。”赵曼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孩子的身世，原来是这样的。 　　从她第一眼见到这孩子，就觉得是个可怜见的，可惜这么小的孩子因为心理上的问题，到现在还不怎么肯说话。 　　“这，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缺心眼，难道韩家存在不是对他们来说更好吗？”简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有些人，他的世界只有一口井那么大，你跟他说世界很大，他们也是看不到的。”韩景瑜把这一切说完，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 　　韩昌君在妻子离世以后也备受打击，如果不是他带走孩子们，这几个孩子在牛棚里面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对运动的态度是怎样的，因为这个我几乎要失去挚友，也几乎要失去我的恩人。” 　　韩景瑜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而赵曼看着他那张憔悴的脸，张开自己的怀抱来：“来，我的韩景瑜同志。” 　　她那双眼睛像是黑夜里的星辰，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这是多么招人喜欢的姑娘啊，他是多大的福气，才可以跟这样的姑娘共度余生。 　　她张开手臂，笑盈盈的看着他。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偶尔露出来的那一丝让人想要保护的时候，瞬间激起人保护欲大发。 　　她把韩景瑜揽进去怀里，用心拥抱着他，感受着他。 　　她想起他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家，肩负起全家的希望，在他无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懂 　　他。 　　从现在开始，也有人会愿意去懂你，愿意分享生命中的喜怒哀乐，愿意在你彷徨无知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 　　韩景瑜过来，没有投入她的怀抱，反而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口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要把面前这个姑娘按进他的胸膛里面一样，然后搓了搓她的脑袋。 　　情绪已经平复过来，他也分享了自己的脆弱给她。 　　有时候人只是心里上需要一个拥抱，需要一个精神上能够停留的港湾而已。 　　二娃的病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孩子每天都跟着韩景瑜出操，这段时间又好吃好喝的养着，抵抗力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 　　韩景瑜抽空去了一趟单位食堂，打了一个粥回来，另外两份米饭，两个素菜。 　　看见他拿过来的东西，赵曼才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手表，这都快十二点了！ 　　虽说家属区一般就吃两餐饭，单位还是吃三顿的，不吃三顿扛不住。 　　部队单位的菜大部分都不用花钱，炒菜一个一毛，带鸡蛋的一个要多五分钱，韩景瑜打了两个菜，一个是青椒炒鸡蛋，一个是炒榨菜丝。 　　还别说部队食堂的油水还不错，就青椒鸡蛋而言，还能看见油星子，而榨菜丝差不多是凉拌的，不带油，这个是专门给二娃买来配粥的。 　　涪陵特产的青菜头，做成榨菜风味独特，稍微拌一拌就很好吃。 　　在这会儿，能在北方看见榨菜，那可是一道新鲜菜肴。 　　他回来的时候二娃的精神头也不错了，看着爸爸端过来的菜食欲满满，一口气就喝完了粥。 　　看着他端着饭菜进来，赵曼才反应出来自己真是饿了，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就着鸡蛋跟榨菜，她狠狠的吃完了一份饭。 　　吃完饭，再一次测量了二娃的体温，基本上已经降下来，只有375 　　不是鼠疫，也没有肺炎，退烧也还算快，总算是在生死线上面捡回来一条命。 　　听说小孩子发一次烧，都会长个，虽然这个说法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因为发烧时候新陈代谢比较快，退烧完了以后，二娃的胃口就特别好。 　　既然已经退了烧，刚才又吃了那么多的粥，虽然看上去还是蔫蔫的没有力气，但总算是脱离危 　　险了。 　　“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回去再吃两顿药观察观察。”医生再量了一次体温，拿着白色的小纸包递给了家长。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一日三次，一次两颗”。 　　赵曼道：“谢谢您啊医生，您这药可真管用。” 　　开始看到这浮夸的医生，还怀疑过他的水平呢。 　　可见看人不能看表面，有时候人啊，适当有些缺点也是很正常的嘛。 　　二娃又咳了几声，看着精神头比之前好多了。 　　这年头医生开药都是按顿给开，管够就行，提倡绝不浪费。 　　赵曼接了过来，再一次谢过了医生，去付完医药费，深深的感觉到物价的便宜——一共也才花了两毛钱。 　　两毛钱，换算成鸡蛋，大概3-4只鸡蛋的价格。 　　在前世，感冒发烧这么严重的病，到了医院起码要折腾千把块钱吧，各种抽血检查，弄得正常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挂在去检查的路上。 　　这年头看病也真的是便宜，没有抗生素没有点滴，简简单单的几颗药丸子。 　　走出来这一路上，二娃一句话都不敢吭，也不知道是虚弱的，还是生怕妈妈发飙。 　　打开车门，赵曼本来坐在后座抱着孩子，二娃虚弱的靠在她的膝盖上睡觉，眼睛时不时睁开偷偷的瞄上她一眼。 　　嘿，还知道怕呢您，昨晚上怎么就没见你怕呢。 　　到上车的时候还是个怂娃，直到上了车，赵曼才给他拧耳朵。 　　“你很不错嘛韩千生，我听说你晚上去田里抓老鼠了，还下河游了一圈呢。”说的当然是比较夸张了，不然怎么吓到这孩子呢。 　　然后拎着二娃的耳朵。 　　“呀呀呀，好疼好疼，妈妈你能不能轻一点。”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二娃现在也蹦跶不起来了。 　　“我没有嘛妈妈，我没有抓老鼠，抓老鼠的是小东西他们好不好。”二娃觉得田里面的自然叫田鼠，要尊重人家的原产地好不好：“而且妈妈你一点都不民主，根本不问我到底怎么才掉进河里去的，你们大人就可以做错事，小孩子就不可以。” 　　他可是做了见义勇为小勇士呢。 　　“我哪里做错事了？”赵曼差点要跳起来。 　　在儿子们面前可千万不能丢脸。 　　“怎么没有 　　了。”二娃叉腰：“上次你差点打翻油碗，弄洒了珍贵的清油。” 　　呃，还以为说的是啥？ 　　“这算事吗，可洒了吗，我可是一滴都没洒出来，小二哥你要是怕我弄洒，以后可以自己做饭。”赵曼说。 　　看吧看吧，大人就是奸诈狡猾，欺负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二娃气的脑子都晕乎乎的了。 　　“你跟爸爸搂搂抱抱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跟我说跟女孩子要保持距离，可你跟爸爸抱抱，你自己说话不算话！”气死猴了气死猴了，大人还是真是那个什么双标啊！ 　　这 　　刚才他不是在睡觉吗？ 　　前排的韩景瑜已经憋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赵曼被儿子给气的要死，本来坐在后排陪着他的，突然打开了后门，拉开了副驾驶，闷不吭声的坐在前排。 　　二娃裹在毛毯里面，也气哼哼的，妈妈从没有问过他到底为啥就落水了，见义勇为难道不应该受到表扬吗？ 　　双标的妈妈此刻已经被孩子深深的给嫌弃上了。 　　至于前排憋住笑的韩景瑜，在赵曼一个瞪眼的时候，赶紧举手表示投降。 　　“我可什么都没说。”他道。 　　“哼。”赵曼把头扭向外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吉普车开了起来，慢慢悠悠的往家属区走，这一路上赵曼的心情明显轻松多了。 　　如果不是刚才被二娃怼了个没话回，她现在都有心情看看外面的风景。 　　其实这车一路上开过去，这风景是真的好啊，绿油油的农田一片一片，再往前是草场，再往前又是农田，新区的农场都有好几个，除了最近的八大农场，还有远一点的新洲农场、红星农场，个个都是顶顶的大农场，每年都为国家提供了好多些粮食。 　　赵曼是真的热爱这一片土地，也热爱这片土地上面的人民，随着这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她也困的不行，眼皮子开始打架。 　　汽车再往前开一点，突然停在了路中央，赵曼眼睛突然睁得老大。 　　绿色军用大卡横着躺在马路中间，驾驶坐的门刚刚打开，里面的人趔趔趄趄的想去看油箱。 　　可油箱正在突突的往外冒着油。 　　不好。 　　赵曼突然就醒了过来。 第61章 　　不好！ 　　赵曼突然之间一个激灵, 瞌睡醒来了一大半。 　　北方秋冬天有多干燥不用细表，这油箱往外冒油，外面只要稍微起来点摩擦, 哪怕是静电，都很容易点着。 　　柴油已经漏了这么多了, 年轻的小战士还想要去堵住, 也挽回不了部分已经渗透在马路上的损失。 　　“快点离开那里, 快点离开，小心爆炸。”喊完这话, 赵曼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小战士似乎不知道危险一样, 步伐越来越靠近油箱。 　　这人要不过去还好, 过去肯定有静电，西北地区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赵曼的脑子都麻掉了。 　　虽然从小的爱国教育教会我们珍爱祖国的财产, 可是当下已经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就应该把损失降到最低，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人离车, 做好安全防护工作, 等确认安全以后再把货车上的东西给卸下来。 　　“你带着二娃下车。” 　　韩景瑜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见赵曼盯着前面已经忘记了动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下车。 　　碰到这种情况，没有人知道会不会发生爆炸, 也没有人知道爆炸的辐射范围有多大, 赵曼迅速反应过来，蹿到后排去拉二娃。 　　而韩景瑜则以一种肉眼觉得不可能的速度冲向小战士。 　　赵曼的心，仿佛卡在了嗓子眼，连喊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脑子瞬间变得迟钝起来。 　　韩景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怕死吗, 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作为一个穿越人，原身家庭并不能给她任何安全感，而韩景瑜是在这个世界上，给她的唯一的依靠，而他真的就这么不怕死，冲出去的时候连想都没有想一下她会怎样吗。 　　虽然知道一个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也曾在电视上看见奔赴地震灾区的战士们一张张疲惫的脸。 　　可是这事儿真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脑子一下子就转不过弯来。 　　有时候听姜营长轻描淡写的形容在天山修路的艰辛的时候，她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国家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往往都是军人冲在最前头。 　　所以在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冲了 　　出去，几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是出自于本能的一种反应。 　　而她，从没有见过这些，也没有像孙来娣一样，适应丈夫的危险工作已经适应了十几年。 　　当生和死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其实是脆弱的。 　　甚至有些无知，她的聪明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把戏一样。 　　韩景瑜的职业，新区的氛围，已经让她忘记了他还是个军人，是需要在最危险的时候冲在第一线的。 　　脑子里面虽然很乱但是身体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现在韩景瑜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不能给他拖后腿啊。 　　“下车二娃。”赵曼打开后车门去揪住二娃，现在要离两部汽车越远越好，最好是找到部队值守的地方找人支援，孩子要尽快带离危险区。 　　“妈妈，爸爸去干啥了？”二娃其实刚开始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是看见了一辆倒地的货车，脑子里面还在天人交战，心说这么平的路是哪个傻叉能够开翻车啊。 　　孩子心性嘛。 　　可看到赵曼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人离车，车靠边，这是基本的准则。 　　“赶紧离开这里知不知道，很危险，待在车里面非常危险。”路就一条路，吉普不能再往前开了，而韩景瑜在选择往后退到绝对安全的位置，和拉开小战士之间，选择让车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他才有时间去阻止小战士。 　　车道旁边是两片宽阔的盐碱地，她带着孩子先跑到了盐碱地的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头也不能回，眼泪却无声无息的从眼眶里面夺眶而出。 　　她没有办法思考，万一发生了爆炸后果会如何，韩景瑜和小战士在那么近的地方，一旦来不及 　　没有办法想象那个画面，光思考一下就很窒息。 　　二娃用力的挣脱了她：“妈妈，爸爸是不是很危险，咱们别让他去啊。” 　　两人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安全了，赵曼垂着头，不敢往回看，她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但求那一声巨响，不要在现实生活中听到。 　　晚一秒，就多一份希望。 　　一秒、两秒、三四秒，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 　　她回头，看见两个人正跌跌撞撞的往她这个方向跑来 　　。 　　然后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赵曼，赵曼。”赵曼是在一声声呼唤中醒来的。 　　孙来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眼睛里面都关切和担心。 　　还记得最后记忆中，两个人迎着她跑来的样子，后面她就不知道了。 　　印象中根本没有听到过那一声响，所以应该是安全了吧。 　　孙来娣端着糖水，野蛮粗暴的往她嘴里送，嘴里兀自叨叨着：“你说你这人咋回事呢，也太不重视自己身体了吧，刚才卫生所的医生来看了，说你贫血营养不良，我说呢你家伙食这么好，怎么会贫血跟营养不良，偷偷的跟你说，韩景瑜让人给你弄来了两大块黑乎乎的驴皮熬的胶，听说那玩意儿好，补血。” 　　赵曼眨了眨眼睛，乖乖的把那一碗糖水给喝下去了。 　　这贫血的原因很多，也不一定是伙食不好引起的啦。 　　驴皮熬的胶，是阿胶吧？ 　　不过韩景瑜能够让人给她弄来阿胶，看来也是脱离危险了。 　　刚才那么紧张，她都没有办法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新区的路虽说不好走，但绝对不会侧翻啊，开汽车的小战士们也是身经百战的，没有理由在北方平摊的大路上，把车开翻吧！ 　　一个想法突如其来的冒进她的脑海里面。 　　“嫂子，韩景瑜呢？” 　　“还说呢，把你送回来以后又去卫生所请了魏大夫过来给你看病，开了药又送人家大夫回去，现在又忙着去搞那个什么调查了，弄不好是有人故意搞的。”孙来娣压低了声音，防备着本不存在的什么人：“听说是有人拦车，小战士踩了刹车，大卡车根本就刹不住嘛，怕撞死人就拉了上面手刹，谁知道磕石头上了，弄不好真是那个什么什么的。” 　　赵曼睁大了眼睛，一双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孙来娣。 　　没有弄明白。 　　孙来娣继续说：“是有人故意这样搞的呀，你说奇怪不奇怪呢，咱们这里的路都有工兵队专人维护的，每天都会检查路面有没有障碍物，还有搭车的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这样去拦车搭车啊，就算再不懂事，咱们也都知道不能站在大马路上挡汽车，这种人被碾死都活该，韩景 　　瑜听到以后，脸黑的跟包公似的，赶紧就走了，说是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听完赵曼这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满满都是疑惑和意外。 　　孙来娣轻咳一声，转身把瓷碗放进灶屋里面，回来跟她继续叨叨：“你当时在那里，知道是咋回事不？” 　　赵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孙来娣的手摇晃着问：“那汽车怎样了，爆了没？” 　　“多亏了你们家韩营长去拉住了小战士，不然说不定真爆了，后面去了消防战士，已经处理好了，小战士当时也被吓的不行，现在还在卫生所接受治疗呢。”孙来娣回来，在椅子上坐下：“你要是不舒服，这几天我做了饭菜给你送点过来，你也别太好强了。” 　　赵曼心说这关好强什么事，她是好强的人吗，她是嘴挑的人。 　　不过还是感谢孙来娣，远亲近邻，周遭住着一个好处的邻居可比你家亲戚是个有钱人什么的管用多了。 　　就像孙来娣，虽然家里长期只有她一个大人，可是人好就能互相帮衬着，有时候你没在家，你家孩子来我家吃顿饭，我家没做饭了可以去你家蹭几口。 　　有钱的亲戚能管啥用？ 　　就拿前世赵曼的大伯来说，有钱是有钱，可关她什么事了，她妈脑溢血住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见大伯家里怎么表示一下啊，倒是大伯家里有事，奶奶就跟催命一样催着她爸出钱出力。 　　“不用啊嫂子，我刚才就是被吓着了，再说家里有现成的挂面，煮起来容易。”这个年代最不方便的就是没有电饭煲，不然插上就有米饭吃。 　　“你家也是，米汤也没个，你煮饭就直接蒸啊？”孙来娣看了一眼厨房也是无语，本来打算用热米汤泡红糖，得，连开水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拿回她自己家泡的。 　　这个年代的人多数习惯沥米饭，这样有米汤。 　　赵曼懒得像其他人一样用传统的方法煮出来沥米饭，而是用铁盒蒸米饭。 　　这样家里虽说长期没有米汤吃，可是米饭的营养都在饭里面——最最重要的是简单方便，上锅怼着蒸就好了。 　　赵曼摸了摸脑袋，心说要真的弄一顿饱的还不是挺容易的，西红柿鸡蛋随便炒一个码子，然后下点挂面就完事。 　　她 　　的菜园子里面，小香葱，香菜，西红柿，菠菜，生菜，上海青这些都是常备的蔬菜，种子也是去粮食种子站里面找人弄的小菜种，所以现在孙来娣也不像以前那样就撒点种子种点小白菜了，各种各样都有，换着花样的吃。 　　等孙来娣走了，赵曼再躺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就是下午四点。 　　估摸着孩子们快放学回来，赵曼从床上爬了起来，蒸了个米饭，这个学期开始凉快起来，学校也开始给孩子们发中午饭，每月一个孩子要交给学校两斤的粮票，虽然就一个玉米馍馍，可比以前完全不发靠着大人带吃的去学校要好多了，孩子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回家就跟个饿死鬼一样。 　　蒸好了米饭，又去菜地里面摘了三个西红柿，拿了四个鸡蛋出来，家里还有土豆，等下烩上一锅土豆，当菜吃，也是当饭吃。 　　等忙完这些去看二娃，基本上也都退烧了。 　　这孩子平常好好着的时候皮的跟什么一样，会让人忽略掉他其实才是个七岁孩子的事实。 　　可这会儿身体不好，就躺在那里的时候，才会真正像个小孩子。 　　“妈妈。”二娃带着愧疚的眼睛看着妈妈：“都怪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晚上跑出去玩了。” 　　“二娃，你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二娃不做声，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而赵曼呢，会将这些事情慢慢跟他说。 　　比如说孩子的安全问题，这个时代所有的父母的精力似乎都不在这上面，光一个夏天，大院里面淹死在河边的孩子都不止一个两个，还别说野外有田鼠的话，肯定会有蛇，万一被这些东西给咬上一口，那是好玩的？ 　　她也知道这会儿孩子没有什么消遣，自然是无聊的，所以用碎布啊，给孩子们缝了几个小包包，看见梁大姐家杀鸡，她还拔了几根公鸡的尾羽做成了毽子，这些小玩意孩子们当然喜欢，大娃已经在外面跟三娃晚上了。 　　赵曼还记得小时候跳包呢，包里面装的都是沙子，小孩儿们可以玩一整天！ 　　二娃也羡慕不已，要是他没有生病，就可以跟哥哥弟弟们一起玩，他真的不该去外面玩，真的不该不听话的。 　　二娃自然也喜欢，他特别喜欢公 　　鸡尾羽做的毽子，简直不要太漂亮啦，也好想跟大娃一起玩。 　　“妈妈真好，以后我都会听妈妈的话，晚上再也不出去，再也不淘气了。” 　　“那孩子不淘气了还是孩子？”赵曼笑着跟他开玩笑说：“妈妈可不是要一个不会淘气的孩子，而是呢，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比如说晚上去田里多危险啊，河水那么深，现在是秋天倒还好，要是夏天你能爬的起来吗，这要是冬天，你都走不到家里，就冻成冰棍了！” 　　二娃听到冰棍两个字，脑补了自己是冰棍里面的那根棍子，顿时就不好了。 　　天啦，他才不要成为冰棍呢。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会去地里面玩了。” 　　“还有，那地里面说不定还有蛇，你知道田鼠的天敌是什么吗” 　　二娃当然不知道，狂摇头。 　　“是蛇跟猫头鹰。”赵曼说：“只要有田鼠在，蛇跟猫头鹰都紧紧的盯着有田鼠的地方，你说危险不危险，咱们要玩有别的东西玩，妈妈小时候玩过踢毽子，玩过丢包包，还玩过抓石子儿，等你好了，咱们就叫上三妮子来家里玩好不好？” 　　“谢谢妈妈。” 　　“可你要记住，妈妈送给你东西是因为你生病了不能出去玩，不是鼓励你去地里面玩的意思，要是你还有下回，奶糖什么的不用吃了不说 ，妈妈一定会找一根最粗的棍子来揍你，知道不知道？” 　　妈妈真厉害，还会玩这么多东西。 　　二娃的眼睛一亮，要不是脸色还是苍白着的，这会儿就能追出去玩。 　　说着话，外头传来孩子们进门的声音，是大娃领着三娃进来了。 　　看见哥哥醒了过来，三娃也好高兴，一跑进来就直接扑进二娃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扎在哥哥胸膛上，呜呜咽咽的快要哭起来。 　　嘿，到底是亲兄弟呢，昨天两人还闹掰了吵了一架，今天可不就和好了？ 　　和好了的二娃跟三娃，又是亲亲热热的好兄弟了。 　　大娃把东西一放，过来问妈妈晚上吃啥，他可是妈妈的小帮手，可以帮妈妈洗菜切菜洗碗。 　　除了下锅炒，赵曼都可以依赖他来。 　　正好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人走进来的声音。 　　几个孩子赶紧跑出去看，就看见王大强被家里的长辈领着过来，年长的老人手里头还拎了个蛇皮袋。 　　跟着孩子们脚步出去的赵曼就看见个孩子，还有人拎着袋子走了进来：这又是干啥来的？ 第62章 　　由于韩景瑜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经常会有人拎着东西过来，不过都是晚上，韩景瑜的态度是请出去, 不然他就要亲自丢出去了。 　　这青天白日就敢往家里拎东西的，却是头一遭。 　　难怪赵曼皱着眉头, 作为一个有觉悟的军人家属, 她当然也是不能拖男人后退的是不拉！ 　　“同志, 请问这里是韩千生家里吗？” 　　哟，这还是找小老二的啊, 赵曼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小老二哪来的魅力, 竟然让人给找上门来了。 　　“嗯，韩千生病了, 在家里呢，你这是？” 　　“哎哟，你是韩千生的妈妈吧, 看着真年轻, 来来来, 大强快过来好好跟人说声谢谢。”来人拉着孩子走进来，非要把蛇皮袋给放在屋子里。 　　北方的房子不像南方的房，没有屋檐还是个平顶, 她就非要把蛇皮袋, 给人放到门口。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来就来不用带东西。”赵曼是误会了，看来人家是来看二娃的，不过带东西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吧, 部队的福利好是大家公认的，农工们辛辛苦苦一年收成，有些家里养孩子多，生活过的也是很辛苦的。 　　女人看上去年纪颇大了，毕竟这个年代的女人常见从十几岁生到四五十，所以也不知道是奶奶还是妈，想了一下就叫对方大嫂了。 　　“多亏了你们家孩子，不然我们家大强就掉河里去了，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也不会泅水，要不是你们家孩子，大强就就” 　　对方这样一说赵曼就明白了。 　　难怪之前二娃一直欲言又止，理直气壮，目无王法的宣称自己是冤枉的，原来人家还真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呢。 　　而一旁的大娃，听到女人的话了以后，眸色一紧，唇角微微抿着。 　　他一直都以为是二娃淘气掉进水里去的，殊不知原来是因为救人。 　　其实如果是赵曼教孩子，她一定会让孩子不要自不量力，也不鼓励这么小的孩子下河救人。 　　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言犹在耳。 　　这样一来赵曼心里其实也挺愧疚的，她确实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回来就批评了二娃一顿。 　　不过对方送来的东西她还是不要。 　　“大嫂 　　，你们也不容易，这些东西就先拿回去吧，我们家孩子不多也不缺吃的。” 　　“这哪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就是农场发的苹果，拿几个给你们尝尝，你要不收下，我这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对方也坚持一定要给。 　　没有办法，赵曼还真的只能收下这一袋子苹果，那家人才肯走。 　　二娃还在屋子里面休息，这一场病病得他算是楚楚可怜，平常要有人夸他两句都会洋洋得意的，现在也不得已了，晚上吃饭都没啥胃口。 　　大娃想到昨天二娃回来，他还冷嘲热讽的呛他，心里就跟堵了块棉花似的。 　　可二娃一回家，家里就围了一圈的孩子们。 　　三妮子从家里拿过来了几颗糖，大大咧咧的塞给二娃：“我攒的糖，给你甜嘴儿。” 　　这姜营长家里没有那么多门路，孙来娣也很少给孩子们吃糖，三妮子仅有的三颗糖，还是她们家三姐妹的。 　　二娃感动极了，看吧，亲兄弟都跟快木头一样，到底还是三妮子体贴。 　　可他是个爷们儿，不吃姑娘给的糖，于是把糖又塞了回去：“我妈妈不让吃糖。” 　　三妮子是个实心眼儿，听完脖子一歪，跑出去就问赵曼：“小赵阿姨，二娃说您不让吃糖。” 　　“那是他想省给你吃。”赵曼语气里面含着笑意：“那是因为我们家二娃心疼你呢。” 　　三妮子不知道心疼是啥意思，歪着小脑袋继续问：“他生病了才心疼的吗？” 　　糟糕，忘记这会儿的孩子们能接触到的东西有限，这孩子压根就听不懂这话呢。 　　赵曼一拍脑袋：“他不要你就吃。” 　　头脑简单的三妮子，三颗糖没送出去，哒哒哒又跑回去找其他的东西给二娃了。 　　二娃吃东西嘴里没啥味道，就惦记起来中午时候韩景瑜从食堂带回来的榨菜来。 　　虽然没什么油水，但是榨菜的味道好啊，他吃了一顿就惦记上了。 　　晚上，赵曼也没啥精神，加上心里惦记着韩景瑜，就简单做了两个菜。 　　她自己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见二娃也是如此，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发烧了呀，还是没有胃口吗？” 　　难得见到这孩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所以又问了一句：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问完以后就后悔，万一他说想吃奶糖，想吃多多的奶糖咋办。 　　大娃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平常妈妈给的奶糖和饼干他有时候没吃就放在铁质的饼干盒子里面，有时候三娃饿了就取出来给三娃吃，如果二娃想吃，他就把那些给二娃。 　　嘴里淡，确实没啥胃口，土豆又不是下饭菜，二娃吃几口觉得嗓子还疼着，越发咽不下去。 　　于是幽幽的看着妈妈，想了一下说道：“中午吃的那个好吃。” 　　赵曼一愣，脑子里面还没有反应过来中午是啥。 　　二娃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咸咸的菜。” 　　哦，榨菜。 　　难怪孩子惦记了。 　　那是道新鲜菜，菜市场都买不到，平常食堂里面也不常有，榨菜是用青菜头“风干脱水”腌制而成，口感以涪陵产的青菜头最佳，这个年代没什么高仿，刚才吃到的就是涪陵产的。 　　别说三娃，这榨菜好像口感真的挺不错的，有点像小时候吃过的涪陵榨菜，赵曼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吃袋装的涪陵榨菜，就着榨菜吃了两碗饭。 　　虽说酱菜类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但是偶尔调调味道可以，赵曼当了场长以后需要面面俱到，现在跟面粉厂、食堂、新区供销社的关系都不错。 　　“回头妈妈去给你买，今天这顿好好吃饭。”榨菜而已，应该还是能买到的。 　　说完摸了摸二娃的脑袋。 　　小家伙其实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大大的，性子有些跳脱，多年后他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商人。 　　八十年代发家的那一拨，脑子和嘴皮子不利索怎么行。 　　得到了妈妈的鼓励，二娃最后还是把那一碗饭吃完，吃完饭又回去躺着，大娃跟着打扫，三娃现在虽然还小，但是能帮忙，前提是你必须跟他说要做什么，叫他帮忙拿个小板凳啥的，他都能利利索索的给你做好。 　　赵曼还有一些报告要做，吃完饭她便回房间，翻出来一张大白纸，一个笔记本，最近要把牧区要分出去的牛羊给分配好。 　　每年冬天，军人家属都可以分到一头羊，今年也不例外。 　　另外还有大部分要送到政府交公。 　　这里面就有名堂了，究竟哪些是配了种的，牧民们会详细有 　　记录，跟哪些要送出去的区分开来，怀孕了的母牛可以幸免于难，而没有价值的公牛跟公羊，到了季节就要面临着被宰杀的命运。 　　现在新区牧场一共有几十万头牲口，如果不统一规划管理，就会出现上次这样的情况，就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等做完今年部队家属区的肉类分配工作，转眼天都黑了。 　　大娃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见妈妈那边从天没黑就忙起，到晚上点了灯还在继续忙，就没有过来打扰她。 　　赵曼伸了个懒腰出去倒水喝，迎面就跟大娃差点撞了个满怀。 　　“韩万生，你在做什么呢。”赵曼拍了拍胸口：“怎么不开灯！” 　　外面乌漆嘛黑的她还以为没人呢。 　　“那个，妈妈，我有话要跟你讲。”大娃犹犹豫豫的。 　　“啥？”赵曼本来下意识就觉得孩子是不是做错事了，但转眼想起自己误会二娃的事情，放缓了心情：“怎么了，你可以跟妈妈讲，咱们家是民主家庭嘛。” 　　当然，话讲的这么漂亮，有时候她还是会揍孩子的。 　　但乖巧的大娃从没有被妈妈揍过。 　　大娃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总算是下定决心跟妈妈坦白了：“昨天我跟二娃吵了一架，我两还闹别扭了。” 　　要不是今天王大强的妈妈带着他过来道谢，他还不知道二娃原来是去做见义勇为的好事情去了。 　　赵曼太明白这孩子到底纠结啥了。 　　这大娃，就是太懂事了，在跳脱的二娃面前总摆着哥哥的款，有时候就会教训二娃一下。 　　昨天这二娃从外面湿哒哒的回来，兄弟两个没少拌嘴，但是大娃没有想到误会二娃了。 　　今天是想要来问问妈妈，怎么跟二娃道歉呢。 　　这小孩从小应该就特别懂事，偶尔调皮一下，根本就不用赵曼教，上学成绩也是顶顶的好，老师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可就是这个孩子呀，以后会成为国际知名的科学家，是国家顶级的人才呢。 　　只要看到这孩子的优点，就知道自律又聪明的大娃，是怎么走向科学家的道路的。 　　她把孩子拉到自己房间，面对面的站着，为了跟孩子平视，她就坐在大娃的对面，突然就笑了：“其实你管教弟弟是对的，妈妈知道你是个 　　很有责任心的孩子，有时候还真是要依靠你才能管得住二娃，虽然说他是为了救别人掉到河里去的，但总归是危险的举动，以后再也不能犯了。” 　　“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你们还是小孩子，不具备救人的能力，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别人的生命是生命，你的生命也同样宝贵。我也跟二娃讲了，这次生病先不处罚他，但是他这件事情就是做错了，咱们以后都要吸取教训，爸爸妈妈以后都会经常不在家，如果我们不在家，还要依靠你带着二娃跟三娃，妈妈知道你是个很称职的哥哥，一定能光荣的完成任务的对不对？” 　　前世在新闻报道上面看到的莽撞救人的新闻不知道有多少，大部分人的初衷是好的，可最终好心办了个坏事。 　　有人甚至为自己的好心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生命没有第二次，也没有值得不值得，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大娃狠狠的点头。 　　其实来之前他就在犹豫，如果说二娃做的是对的，难道之前他的判断力出现了问题？ 　　可如果二娃的做法不对，为什么还会有人会感激他呢？ 　　但是妈妈的这番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原来救人也有不对的时候。 　　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大娃本来也不懂，可是经过妈妈这样一解释，好像又懂了 　　———————— 　　这一次是韩景瑜最长一次出任务，有好几天他都是直接睡在了单位里。 　　新区的氛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听人说是有间谍潜入到了新区，不过带现在还没有找出来，这些人已经无孔不入到了很多地方，部队食堂昨儿还被人投了毒，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市政府停掉了新区开往唐城的班车，新区出入口那里还设置了关卡，这几天要想进出，必定要经过严格的登记和审查。 　　这样一来，赵曼跟市里面的联系就只能通过政府办公大楼的电话。 　　过了几天赵曼去牧区跟阿里汗商量牧区改革的事情，把几个孩子托付给了孙来娣看顾。 　　孙来娣自是拍着胸膛表示同意。 　　赵曼在她家放了一斤面粉十个鸡蛋另外还有一些土豆粉，这是备给孩子们这几天的吃食。 　　看着 　　日渐憔悴的小邻居，孙来娣幽幽的叹了口气：“弄不好真是敌特，如果真的是，咱们这段时间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赵曼深以为然：“是啊，韩景瑜这都在单位住了好几天了，上回我回家看见家里晾满了衣服，人都没见着就走了，我听说这回卡车翻车的事情就是敌特策划的？” 　　这可是新区的大八卦，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给力的八卦消息了，孙来娣肯定是要八一八的。 　　她点点头：“到解决之前都出不去，我本来想着快过年了，要去唐城买点东西呢，我们家的清油都快用完了，要不咱们去农场问问谁家里有分出来的多的清油，我愿意拿面粉跟人换啊，两斤半的面粉换一斤油，你说划算不，我怎么琢磨着这么不划算呢，要不我们家最近就吃馒头跟咸菜好了，省点油用，孩子爹还没回来呢，他回来家里又要多个人开火，这油肯定不够用啊，算了就这样，晚上我蒸馒头。” 　　蒸馒头，烫青菜，小咸菜，省油三件套。 　　赵曼简直是惊呆，以前咋就没看出来孙来娣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清油够不够吃。 　　怎么吃省油？ 　　这人才是真的人才吧！ 　　她真也没有觉得自己能跟孙来娣讲通这些爱国主义的道理，爱国不是挂在嘴巴边上说的，得付出行动，好比她现在给国家贡献能量这就是爱国，那些嘴巴上一套一套的，背地里使唤的，就是人间败类，败类中的渣渣。 　　告别了孙来娣，赵曼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往牧区赶，脑子里面还是那天在路上碰到的拦车妇女的画面。 　　当时她就觉妇女有点眼熟，行为也有些诡异，可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的。 　　出了门，自行车就不受控制的往农场那个方向骑了过去，等到了农场才发现，这不是走错道了嘛。 　　从农场到牧区还有很远的距离，赵曼只能哭笑不得的让车打了个转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鬼鬼祟祟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天在马路上拦车的那个妇女！ 第63章 　　韩景瑜这几天回不了家, 可不就是查着这事呢！ 　　想起来赵曼就气呼呼，要不是这些反动份子，韩景瑜也不会这么多天都回不了家, 忙的跟狗似的。 　　“小赵阿姨，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也是过来找清油的吗？”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短发小姑娘, 蹬蹬蹬跑过来问赵曼。 　　“阿姨不找清油, 你妈妈在这里吗？”赵曼一看，这不是淘气鬼假男娃三妮子嘛, 她怎么在农场？ 　　“是呢, 我妈妈就在农场里面, 她说今年豆油收成多，农场里面肯定能找到清油, 所以就带着我来了，二娃没跟你来吗？”三妮子说。 　　“二娃没来，可我问你, 你对这边熟吗, 要是让你自己回家, 你能找回去不？”赵曼问道。 　　“当然能了，我可是从小就来农场呢，我妈从我小时候就经常带着我们姐妹三个在农场摘棉花, 挖土豆, 我还来这里找田有利玩。”三妮子天真的说：“阿姨是要给我什么任务吗？” 　　突然想到那天孙来娣说的话，她这几天要找点清油什么的。 　　农场的农工们别的地方比不上军属，但就一个清油和棉花，发的就比军区多多了，有时候还能偷偷的昧下来一点。 　　孙来娣以前就在农场, 对这一带很熟悉，每年都会来这里收棉花收清油。 　　赵曼看了一眼农场方向，这会儿过去通知孙来娣，怕是来不及。 　　可要是让那个女人给走掉了，她肯定不甘心啊。 　　想想那天那拦车的架势，刚开始她还只是以为是个碰瓷党，谁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那天要不是刚好从那条路上过，要不是韩景瑜跟她都懂物理知识，小战士搞不好就命丧当场了。 　　“这样好吧，阿姨交给你一个任务。”赵曼想了想，看了小腿上长了两条腱子肉的小姑娘。 　　咦，阿姨居然也会玩任务游戏啊，三妮子眼前一亮：“小赵阿姨，你说吧，啥好玩的。” 　　“你们不是经常派任务给人执行，执行好了有奖励，玩不玩？” 　　“阿姨你说，阿姨你说。”三妮子是军人家庭出生，也喜欢玩这种任务啊指令什么的游戏，皮起来能顶一个半大小子：“保证完成任务。” 　　“你去政府 　　办公楼找你韩叔叔，找到他以后带个话给他，就说我在农场碰到了一个老大娘，我现在跟着她过去了，就在农场附近我不会跑太远，让他开着车过来接我。” 　　以韩景瑜跟她的默契，不会联想不到到底是什么老大娘。 　　小孩们做任务游戏的时候她就观察过，这小姑娘野得很，跑起来比小子不会差，再说从农场到家属区再到政府大楼这一路上都有熟人，不怕有人对孩子不利。 　　不过她不放心，还是再问了一遍：“你真对这里熟悉？” 　　果然，三妮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啊，放心好了，这边的路我都熟悉，保证完成任务！” 　　赵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个年代的孩子还真听话，这要是碰到坏人没准就给她拐走了。 　　三妮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说罢迈开腿，直接朝着政府大楼飞奔而去。 　　韩景瑜办公的政府大楼在离家属区比较近一点的地方，农场离家属区是最近的，到政府办公楼也就四五公里，对于三妮子二娃这种马拉松级别的选手来说，跑个五千米还是轻轻松松的，以前赵曼就让二娃去政府大楼找韩景瑜，他能跑个来回，足足六千多米，回来以后居然连大气都不会喘上一口。 　　见到三妮子跑开，赵曼骑着自行车沿着刚才那个妇女走的路一路上跟了过去。 　　离开了农场以后，就没有修好的大路，骑车也比较困难，赵曼只能把自行车放进草丛里面，锁好用干草掩盖起来。 　　这个季节植物的叶子还没有完全掉光，路边上到处都是干草，可北方的土地上面没有掩体，跟在那个女人后面，也非常艰难。 　　刚开始她还走大路，后面路走的越来越偏，进了草原上的小树林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赵曼心里着急，又不敢轻易钻林子，又怕跟丢，心里盘算着三妮子跑过去的时间，又盘算着韩景瑜跟过来的时间，她在沿路路了记号指引了道路，可要是韩景瑜看不懂呢？ 　　想到这里差点就要急死，这个时候看见妇女从草丛里面出来，后面跟着个女人，赵曼一见到这女人就懵了，怎么会是方曼丽。 　　这一群人三三两两的人还不少，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 　　道说着一些什么，很快男人们就走走开了，只剩下一群女人，而这群女人手里头还拿着镰刀等铁质的农具，嘴里依稀的说了一些“想想男人们跟孩子们吧，大家都过的这么难了”“什么时候是个头”“那边说会接我们过去的，今天干完，马上就能送我们走。” 　　方曼丽的表情近乎于狰狞，在她半威胁，半怂恿的姿态下，其他的妇女们也犹豫着把手伸向那些农（xiong）具（qi），互相之间面面相觑看了一眼，眼里尽是犹疑。 　　她看上去在这些人里面很有威信，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不敢，但是在她的威胁下，一个个还是拿起了面前的那些农具。 　　看到这样的画面就会想起前世洗脑集团的那些行为，这不是要去哪里无差别攻击吧？ 　　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这些人说不定是农场的工人，跟其他工人都很熟悉，也非常熟悉新区，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故，会让武装部的同志们查的那么艰难。 　　正在赵曼犹疑的时候，头顶上不知道是什么鸟大叫了一声，然后草丛那边的妇女们立刻警戒了起来。 　　“谁，是谁在那边？” 　　说着就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 　　豆大的一颗汗往脸上滴，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蹲在这里给捂的，手心湿透透的，就连刻意放缓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一些。 　　方曼丽骂骂咧咧的往这边走过来，刚开始有几个还挺紧张的，后面被人鼓舞了一下，精神为之一震。 　　赵曼：“……”我本来不想骂脏话的。 　　我艹你大爷的，打算拿我来练手吗？ 　　赵曼心说难不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方曼丽打头，剩下的这一群女人在后面跟着，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看看自己手里的木棍子，再看看人家手里的wuqi。 　　她刚开始准备大展宏图，改善全国婴幼儿的成长环境呢。 　　如果挂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纪？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赵曼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恐慌，脑子里面天马行空的想的还挺多的，唯一遗憾的是，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没有韩景瑜颜值这么高，又这么有责任心的人了。 　　看着女人们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是一副不弄死她不罢休的架势。 　　赵曼随手从旁边抄起一根很粗的木棍子，心说如果老娘这次有幸能够逃生，一定要找韩景瑜学学搏击，以后再也不困懒觉了，跑步也要练习起来，万一碰到了突发情况，打不过还能跑。 　　脑子里面是这样想，可前面跟过来的女人也越跑越快，以前看着肥肥胖胖的方曼丽，这会儿跟练了轻功一样，跑得飞快。 　　赵曼都没有心情去思考正在劳改的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举起棍子，准备能干掉几个算几个。 　　“你别跑。”方曼丽也觉得眼前这人眼熟了，脑海中始终跟记忆中的人套不起来。 　　不跑，不跑等着挨揍呢，关键这种镰刀一下两下还砍不死，以方曼丽跟她的仇恨，说不定还要补刀。 　　天啦。 　　赵曼：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汽车急速往前开的声音，突然一个急刹车在赵曼背后停下，车上冲下来几个端着枪械的人，赵曼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压了下来，然后就听见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把武器放下，快点放下。”一个声音厉声喝道。 　　“当兵的来了，快点跑啊，当兵的来了。”其中一个慌了阵脚，往后面跑了过去。 　　“把那个女的抓来。”说话的是打头的方曼丽。 　　那个女的，哪个女的？ 　　赵曼脑子卡了01秒，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讲的是她。 　　尼玛，还想学taliban抓人质呢，可你想错了，姑奶奶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赵曼心里本来就憋着有气，那天小战士差点被炸死，韩景瑜也在鬼门关上面走了一圈，被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了脑子到现在一口气还没有消呢，那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姑奶奶是最记仇最小气的女人！ 　　基于我军不虐待俘虏的政策，哪怕这些人是恶贯满盈的人，我们也要跟他们执行政策。 　　干就是干，等抓起来了就干不了了。 　　脑子里面就这个念头，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股子洪荒之力，轮起手里的棍子，铺天盖地的就往方曼丽身上打了过去。 　　方曼丽虽然年纪大了，当时看她的身形就知道肯定有一股子力气，中老年妇女掐架可比一般小姑娘战斗力要强。 　　为啥？ 　　人家这辈子抱孩子，干农活，虽然脑子不好 　　使还容易走歪路，可年轻时候她没少干农活，积累起来的力量绝对不是小姑娘能够比拟的，赵曼只能出其不意，先把她打蒙圈了再说。 　　对方虽然是力量型选手，但是奈何赵曼是灵巧型选手，双方交战第一回 合，还是赵曼赢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棍一棍的敲下去，只见她身形灵巧，瞬间就当对方找不到东南西北。 　　但方曼丽这会儿身轻如燕，刚开始还转不过来弯，很快回过神来，加上赵曼打的准头其实也不准，十棍子敲下来，估计只有两棍子敲到了方曼丽的身上。 　　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对方的镰刀也举了起来，加上对方个子又壮，站在赵曼面前就跟个金刚似的。 　　“赵曼，是你，咱们可真是冤家路窄了。”方曼丽咬牙切齿：“我跟你是什么深仇大恨，你小时候生病，还是我抱着你去医院的，你都不记得了？” 　　反派死于话多，看来这个千古定理是没人能逃过了。 　　“我真不记得，你要是有那么好心的时候，我估计还是为了勾引我爸爸，我妈妈是不是被你举报的，她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举报了，有些材料是不是你伪造的？”赵曼福至心灵。 　　“哼，反正老娘今天是逃不过了，带你一个也不吃亏。”方曼丽恶狠狠的说。 　　“放下武器，我们再重申一次放下武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以和平的形式对待每个人民，但是如果不放下武器，视为反叛，再跑就要开枪了。” 　　说完就是一记枪声预警。 　　方曼丽却不为所动，挪了步子站在赵曼面前，以她为盾。 　　如果不是这样韩景瑜早就开枪了，可见狡猾如斯，居然有反侦察能力。 　　“瑜景，抓活的，这个女的是个领头的，别开枪。”赵曼尖声叫道，说完一个矮身。 　　方曼丽听到别开枪，目光顿时狰狞起来。 　　是啊，当兵的想要抓活的不敢开枪。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赵曼一个矮身，韩景瑜端枪瞄准—射击，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方曼丽的一条大腿就被子弹给击中至贯穿。 　　她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原本狰狞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可怕。 　　嘴里还哇哇的叫着什么，用词也是下流不堪。 　　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到韩景瑜冲过来，一把按住了她。 　　她到被人抓起来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人开枪打了，这女人不是叫他别开枪呢？ 　　上次被抓是因为偷钱，这次被抓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只是受到了惊吓的赵曼已经不复刚才的担心，拍拍心口，庆幸自己没有在韩景瑜开枪之前被人来一刀。 　　———————— 　　其实这是孩子们玩的一个反说话的游戏，二娃跟大娃经常反着跟对方说话，对方要执行起来，也要反着来执行。 　　最开始赵曼叫韩景瑜的名字，用反的方式叫出来，又传递过去一个信息，这个女人是这群人里面的头目，实际上就是提醒韩景瑜，必须射击，要抓到这个狡猾又凶狠的女人就必须打到她防止她逃跑。 　　结果韩景瑜还真没有辜负赵曼的期望，果然一枪就打中了腿，方曼丽还想垂死挣扎，便又被人给按在了地上，死死的不能动弹。 　　很快这群女人也都纷纷落了网，赵曼指着丛林更远一点的地方说：“里面还有男人，刚才我看的真真的还有五个男人，往里面去了，这是你们家的男人吗，自己没有胆量出来，叫自家女人出来算个什么玩意儿？” 　　听见赵曼这话，韩景瑜递了个眼色给后面的人，一起来的除了他的吉普，还有一辆军用大卡，另外还有一辆更破旧的吉普，越野能力还算是不错，于是两个小战士带着一些人，跳上两辆吉普车往丛林方向追了过去。 　　方曼丽刚开始被抓还嗷嗷乱哭乱叫的，一会儿说疼一会儿快死了，但听到赵曼说起里面的男人，就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就应该去死，恶魔会来惩罚你们的。”说着说着开始咬牙切齿，露出一副真的要人去死的表情出来。 　　“啧啧啧，你们的男人可真是有种，冲锋陷阵的让你们先上去，爷们儿，标准的爷们儿对吧。” 　　“不用你们管，假惺惺的，要不是你敢过来，我们早就” 　　“早就怎样了，大卡车是不是你派人弄翻的，小战士肯定是怕撞到人，才避开的对不对，利用人的同情心，你们这种人真是猪狗不如，等你们被政府抓去了啊，那些男人该找年轻漂亮的就找年轻的， 　　哪里还记得你们，亏你还以为为男人献身是值得的呢，愚不可及。”赵曼恨铁不成钢的跟她互怼起来：“你们这里的男人都是怂货，有贼心没贼胆，自己不敢干坏事就知道拿女人不当人看，也就只有你这种愚昧的女人才会相信这种男人，呸呸呸，都是一群怂货男人。” 　　赵曼这话一半是对着方曼丽说的，一半是对着那些冥顽不灵的女人们说的。 　　方曼丽听到这话，眼色突然变了变，但很快就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其他的女人到底没有她这个心理素质，其中一个被打倒了小腿，这会儿还在杀猪一样的嚎哭，想必是疼的不行。 　　另外几个，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什么都招了。 　　“是她逼着我们去的，她说政府派来的官克扣了我们的粮食，我们的孩子没有饭吃，都是因为政府派来的官害的，你们就是吃人的魔鬼，要让我们这些人天天干活，还要饿死。” 　　这都是说的啥？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韩景瑜问道。 　　“我们是八大农场的，同志我都招了，你能不能放我回去，我还要回家给我婆婆洗衣服，回去晚了会骂人的呢。”说话的三十几岁的妇女早就哭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兰姨说跟着她去，就能给我们家发粮食，我就跟着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现在发的粮食比以前还少，小孩子都吃不饱饭。” 　　她这话说完，方曼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很好，都招了，到时候阿旺肯定会感谢你的。” 　　本来正在好好说着话的女人，一张脸瞬间变了颜色。 　　“兰姨是谁？” 　　“就是她，是我们的生产队长，是她跟我们说，政府的大官天天吃肉，把我们的粮食都扣了，现在我们的孩子都吃不饱饭，我们才想去拿着家伙去农场要钱的。” 　　看来这事儿跟方曼丽脱不了干系，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目的，这次她干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在量刑严格的今天，说不定就要吃花生米了。 　　而方曼丽这个法盲，估计没有意识到有这么严重。 　　这人一边说，一边伏低了身子。 　　“不好，快点闪开。”还不等赵曼说完，那个女人就一头撞向看守她的小战士，而小战士身后，则是一根刚才因为激烈的战斗，断掉的树干子。 　　常年干农活的女人壮得跟牛一样，力气很大，小战士还来不及反应，就直直的往后面倒了过去。 　　由于刚才走了一些人上山去抓人，剩下来的人本就不多，刚才这样一下搅的大家都是措手不及，虽说刚才赵曼看见了女人脸色不对，想要提醒，但已经是来不及，就看见小战士躲避不及，直接向断掉的树干上倒了下去。 第64章 　　这种长期在地里干体力活的女人, 身高体型都很大，力气也是十足十的大，虽然小战士们也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 但恰好是在这个女人令大家放松警惕的当口，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一遭。 　　之见她用全身的力气去撞对方, 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刚才用蛮力给撞断的树桩子, 上面还有参差不齐的印子, 这要是真的倒下去，说磕到都是轻的, 弄不好撞到了脊椎就是一个半身不遂。 　　更可怕的是, 那树桩锋利无比, 用极大的力气撞过去犹如一把尖刀直接插中后心。 　　赵曼虽然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却也因为离得太远, 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就在此时，见到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蹿了上来，跟在半空中突然出现的一样, 从树干上一路跑过去, 那树干本来是翘起来的, 就见被人生生的踩到了地上，而小战士虽说是被人撞到了往后倒，却是倒在了身后的小人身上。 　　然后赵曼就听见孙来娣家的三妮子哭起来的声音：“我快要被你压死了刘教。” 　　这个小战士名字叫刘教, 刚刚才十八岁, 原来在姜营长下面当工兵，今年因为伤到了腿，就退下来调到了武装部，所以三妮子跟刘教不仅是认识，两人刚好还很熟。 　　三妮子刚才要来, 韩景瑜自然不让，她是扒着汽车后面来的。 　　这年头，扒汽车还不是阿三国的专利，小孩子们有时候顽皮，就喜欢扒在拖拉机后面，刚才三妮子见到刘教被人撞了一下，这聪明又调皮的孩子看得出来，刘教这样往后面一倒，肯定会被重伤。 　　那会儿三妮子也不管大人会不会骂她了，跑上来就把那根树干子踩了下去。 　　要不是这孩子平常野惯了，在山地和树干上面都能健步如飞，一般人哪里有这个机敏度，能够做到这一点？ 　　别说赵曼，就连其他人都看得傻了眼，这孩子真是。 　　你说她皮起来吧又想给人揍一顿才好，可你说她皮的没有价值吧，还确实是救了刘教一命。 　　刘教的腿脚受过伤，平常就在值班岗执勤，倒也不影响出任务，今天韩景瑜说要带着人来农场附近抓人，他自然也跟着来了。 　　可刚才那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危险，回头还在瞪三妮子：“刚叫你别来的，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三妮子被人压在身下，小命都快要呜呼哀哉了，张着嘴跟条鲤鱼一样，一张一合，看着可搞笑了。 　　姜营长家里三个姑娘，大一点的两个还好，都挺懂事，就这个简直就是个皮小子，大约上天见到姜营长没个儿子，本来是想丢个儿子到孙来娣肚子里的，谁知道丢下来的竟然是姑娘，简直是投错了胎。 　　可刚才那一幕，其他人都看见了，旁边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得感谢三妮子，不然今天咱们得送你去唐城医院了。” 　　刘教低头一看，压下去的树干锋利无比 　　冷汗顿时也冒了出来。 　　忙扶起来三妮子，跟她道歉。 　　韩景瑜知道跟这帮子人也没有什么废话要讲，放在一起肯定是审不出来个门道来，干脆打包一起丢进大卡，全部都反手绑住了，又派了两个战士在后面看着，开着大卡就往回走。 　　赵曼上了车，才发现韩景瑜的手微微在发抖。 　　如果不是经历过了刚才的一幕，就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就像刚才刘教差点被废了一样，赵曼刚才也是千钧一发。 　　一路上都是山路并不好走，才走到一半，赵曼想起自行车还在草丛里面，她可是做了记号的。 　　大卡沿着来的路，一路上找到了她的自行车。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孙来娣看见是吉普送闺女回来的，还以为三妮子又出去闯祸了，刚想教训孩子，就听见赵曼说：“别说她了，今天要不是三妮子，也没人可以帮我叫韩景瑜，你们家三妮子今天可是立功了。” 　　她从家里拿来了一小袋子奶糖给了三妮子，这是奖励她的。 　　三妮子拿了糖，冲赵曼挤挤眼睛，示意她别去妈妈面前告状啊。 　　真的很难想象，七岁的孩子跑那么远，扒车过来，还能跑上那根树干子，将树干子踩下去，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大的耐力。 　　这以后要培养起来，能够当个长跑小健将。 　　谁知道孙来娣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扭住了三妮子的耳朵：“这孩子就是太皮了，我叫你在外面玩一会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 　　，要不是有人跟我说看见你跟小赵说话，我真是要急死了。” 　　“妈，妈，你可别扭我耳朵，连韩叔叔都表扬我了呢，他说要是没有我，今天他们也抓不到坏人，刘教说不定会成个残废，我可是立了功呢。” 　　“立功，你不干坏事我就阿弥陀佛了，还立功呢。”说着就火大揪住孩子的耳朵，跟电视机换台一样，biubiubiu换了好几个台。 　　她是气自己今天丢掉的那一桶油。 　　黄澄澄的菜油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天煞的竟然就顺手牵羊了，这是人性的沦陷，还是道德的沦丧。 　　啥也不说了，回家打孩子去。 　　三妮子淘气是这一片人人都知道的，混小子都没有小姑娘淘气，今天要不是那一桶菜油，孙来娣还觉得自己能多忍她几天——毕竟是家里最小的姑娘嘛，姜营长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儿。 　　———————— 　　赵曼是家去以后，仰头倒在了床上缓了很久总算是缓过来了。 　　不一会儿韩景瑜总算是回来了，刚才在一处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瞧他，这会儿见到他满脸的胡子，以前没有见过他长胡子的样子，头回见到，赵曼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几个孩子好几天没有见到爸爸，“嗖——”的一下就围了过来，各种萌萌狗一样的姿势看着爸爸。 　　二娃最近是老实了，晚上也不出门，还跟着大娃一起乖乖的写作业，有时候会去隔壁家玩，但是一定会跟赵曼说清楚，大人同意了才往外去玩。 　　三娃从上次开口说话了以后，就能断断续续的说很多话，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爸爸说过，于是举着自己画的画，跑到爸爸面前，举起来小板子，萌萌哒的表示：“爸爸，这是我画的。” 　　哟，儿子长本事了，这么久没回来，话是讲的越来越好了。 　　其实这个儿子跟来的时候最小，也最容易培养感情。 　　韩景瑜把这个最小的儿子抱起来，稀罕的看着他画的画。 　　平头大脑袋的是爸爸，长头发大脑袋的是妈妈，还有三个小脑袋是三个娃。 　　“真不错，咱们三娃真是厉害极了。” 　　被爸爸表扬到的三娃顿时高兴坏了，环住爸爸的脖子，突然闻到一股子很难闻的味儿，脸上露 　　出很难受的表情出来。 　　咦臭臭，爸爸臭臭。 　　然后三娃苦着脸看着两个哥哥，目光投在从房间里面出来的妈妈身上。 　　赵曼回家以后洗了个澡，她知道孩子们不用她管，大娃会管好这几个弟弟的。 　　回房间以后想要再看看表格，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平常她最喜欢的数据这会儿在她眼里就跟没有意义的字符一样。 　　刚才吉普车停在门口，把人送下来以后，又带回去审讯，审到了现在他才回来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还要换他值班。 　　在单位待了好几天，每天都是熬夜加班，今天又带着人冲到山上去抓人，就算是铁人也有些受不了。 　　韩景瑜也想学着孩子们一样，也表现出来脆弱的时候给她看。 　　但他不能，他是个男人，必须撑起来这个家，好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当时他听到三妮子说赵曼往草原那个方向走去追人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大跳的，当时就想骂人了。 　　她胆子大，可他那会儿胆子特别小，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当时想都来不及想，开着车，带上十几号人，武器，就往三妮子说的那个方向走，好在沿路上都有她留下来的记号，要找到她的人并不是很难，只是没有想到凶徒这么顽劣，在见到武装力量的时候，还在负隅顽抗。 　　后来到了单位，把这些人分开去审讯，确实弄出来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跟她说去洗个澡，想要吃点东西。 　　然后赵曼的精神气，就从他说完这话以后，瞬间就回来了。 　　家里面还留了点剩饭，她跑到鸡笼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了几个鸡蛋，然后去菜园子里面煎了一把韭菜，准备炒个韭菜鸡蛋，这个菜他最爱吃。 　　趁着他进屋洗澡的功夫，赵曼已经炒好了一盘菜。 　　饭也热好了，放在桌上等着他。 　　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主动要求赵曼给他做饭吃，因为觉得带几个孩子就已经是麻烦他了，他也尽可能的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也让孩子们尽可能自己解决自己生活中的问题，不要影响到妈妈的工作。 　　在他眼里，并不是在乎她一个月赚的这几十块钱，也不是在乎她赚 　　来的粮票粮本。 　　他深知，一个女人能够有独立有多重要。 　　她工作累了，他就想她在生活中轻松一些，所以尽可能的，自己也少开口去麻烦她。 　　赵曼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她最怕烦到她自己，也怕累到她自己，最好全家人就是分工合作生活在一起，三个孩子能给她带来的是欢乐，她也愿意照顾孩子们。 　　若是韩家这四个父子，把自己当成老妈子，呵呵。 　　厨房里面的灯光不亮，这个年代电还没有那么普及，电费支出也是家里一部分很大的开支，所以除了韩景瑜跟赵曼房间里面的灯比较亮，其他地方都是暗黄的灯光。 　　总归比桐油灯是好一些，而且现在的人有电灯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像方曼丽那样还能享受电风扇的人屈指可数。 　　韩景瑜走进来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但是胡子已经刮了，看上去没有刚刚回来时候那么憔悴，不过眼睛里面还泛着些红血丝，一看就是好久都没有休息好的了。 　　自从上次卡车侧翻事件以后，新区一直都不太平，地下力量一直都是不痛不痒的搞着小动作骚扰。 　　“事情解决了吗？”赵曼把碗筷都摆在他的面前，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这次是一网打尽了，多亏你，可是这样危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那些人就是暴徒。” 　　当时他的心情根本不能用言语形容，就这样说吧，当韩景瑜听说她跟踪人的时候，那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他是很想破案，可是不想让她以身犯险。 　　“哦，我当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谁知道被一个什么鸟给出卖了，回头给我做把qiang，我把那该死的鸟全部都从树上打下来。”当然这话只是玩笑。 　　鸟类跟动物是天生的朋友，也很喜欢预警，不管有没有威胁到它的生命，只要是他们觉得危险的时候，就会跟外界预警。 　　赵曼是没有算到还有鸟在树上等着她呢。 　　看她轻描淡写的样子，韩景瑜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低下头慢慢的吃饭，她今天炒的菜放的油很多，咬到嘴里都是香香的味道。 　　赵曼坐在他对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都解决了吗？” 　　其实也没有都解决，不过人也抓的 　　差不多了，方曼丽是领头的，老年妇女是她下面的头号悍将，是被国外的反动势力煽动了，成为他们在新区的一个暗桩，平常侦查一些新区的基本情况，最近“那边”发出来新的指令，要求她在这边培养起来新的力量，就这样，她用钱用票，还真的砸出来了一些追随者。 　　这些女人都是平常在家里地位不高的女人，在家里又盲从丈夫，被煽动以后只要是对丈夫好的，就没有她们不敢做的。 　　至于那天弄翻汽车，就是这个组织的手笔了。 　　这股子分化力量非常厉害，也比较分散，今天要不是赵曼碰到了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就平常广撒网的做法，怕是抓一百年都抓不干净这帮反动份子。 　　他不能跟赵曼说这些，这都是原则。 　　可她也不问，很有默契的坐在他对面，看他慢条斯理的吃饭，看他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眼里跟心里都充满了幸福。 　　其实生活很简单，也很平淡，粗茶淡饭，顿顿吃饱足矣。 　　其实幸福也很简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相对而坐，一盏清茶也足矣。 　　她突然伸出手来，在韩景瑜的肩头扒拉了一下，将他肩头的一点灰尘给抚了下去，拉着他的手腕跟撒娇一般的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来到新区，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还在农村，可你还是韩大营长，如果苏爱华当时不是听信了别人的话，闹着要跟你退婚，你说不定就是别人的了。”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韩景瑜放下碗筷，那张好看的脸，因为常年的工作变得更憔悴的脸，看着人的时候眼神却因此越发深邃。 　　她心里砰砰乱跳着，就感觉到他的一双手，很用力的握住了她的。 　　刚好扣住了她的大动脉。 　　“没有那么多如果。”他说。 　　可她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有天命，还有人为。 　　她的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上天固然有怜悯，可也少不得要自己努力。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过的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未来的世界很美好，可是你准备好了吗？ 第65章 　　赵曼这是第一次接手牧区, 刚好就到了牛羊出栏，也就是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 　　往年政府派车过来拉，也没个计划, 现在赵曼接手了牧区，一张表就把牧区里面各个品种, 各个年限的牛羊牲畜给统计了出来。 　　除了部分产奶的山羊, 已经超过了三年龄的不适合宰杀, 留着挤山羊奶，剩下来大部分山羊都要出掉。 　　这些羊从出生到现在刚好七八个月, 吃的好养得肥美, 也是口感和肉质最佳的时候。 　　政府给的配额, 每年能够领一头羊，到了时间, 上头会□□下来，羊是按头算的，一头一头的票, 到时候每个单位一起领过来, 按照抽签的次序拉走, 这些羊部队统一打包按打包价买。 　　今年牧区要淘汰掉山羊，留下肉食比较好吃的绵羊，绵羊除了肉质好, 还可以剪羊毛, 做成羊毛衫呢。 　　这个年代纺织技术没有那么发达，纺出来的羊毛线粗细和坚韧程度还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羊毛衫比毛线衣暖和，这也是常识了，牧区的牧民们一年能分到几斤线, 刚好赵曼也分到了一些，就给家里人一人填了一件薄羊毛衫。 　　作为人民的放牧人，赵曼当然还操心着牧区另一出经济来源——羊毛啦。 　　不过当下的任务，是先把羊给分了出去。 　　最近牧区的奶片也开始慢慢给政府交货，一天能交上几百斤的奶片，对于牧区来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上头也嘉奖了赵曼和牧区的同志们，给发了一笔不菲的奖励金。 　　更重要的是啊，还给额外奖了粮票跟油票，今年过冬用的食用油就不用发愁啦，牧民们也过了个好年，人人都唤她是牧区的努尔古丽呢。 　　赵曼在床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脑子里面还想着羊毛的事。 　　这么冷，如果有几件羊毛衫羊绒衫什么的，那滋味别提多好了。 　　更别说如果能搞上一件羽绒服，就更舒服。 　　从她接手牧区的工作以后，虽说才短短的一个月，但牧区已经是一片新景象，家庭式作业，已经开始往大区域养殖上转移啦。 　　9-10月，配种完成了的母羊都是做了登记的，今年的山羊全部都没配，除了常年产奶的那些，其他准 　　备全部出笼，一部分是分给军区，还有绝大一部分，一辆辆的大卡拉到唐城，再从唐城运往北方各地，冬天各个城市吃到的羊肉，有很多都是出自于新区的牧区。 　　就在准备分羊的时候，气温也开始骤变，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除了军区，农场也有配额，只是分的方式不一样，农场职工的福利待遇没有军区好，按照职工的人头，一人也能分上好几斤，从立冬下雪开始，可以一直分到过年，陆陆续续的一个家庭，也能分到半头羊左右的肉量。 　　所以这个时候啊，就是新区每年最最开心的时候，孩子们早上一起来看，就看见了漫山遍野都是白色。 　　这一场降温来的很突然，韩景瑜开始把火墙给烧了起来，因为冬天能分到的煤跟柴火都有限，一般就只烧了一面墙，这样一来孩子们跟大人都要睡在一起，睡成一个大通铺解约资源。 　　韩景瑜以前就一个人，而且长期在单位加班，所以后面的杂物室里面存着不少的煤炭跟柴火。 　　今年刚好她过来了，就不愁堆不下，用不完。 　　赵曼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自然不知道火墙火炕用起来是什么感觉，昨天晚上天冷，她是放热水袋睡的。 　　早上在被窝里面也没有觉得有多冷，可刚钻出来被窝。 　　卧槽，这就是北方。 　　吓得她赶紧缩回到了被窝里面。 　　外面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吹在窗户上面的缝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抬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外面都变成了银白色。 　　原来昨天晚上下雪了啊。 　　这一下雪，也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够化得了，温度直接降到零下十几度，难怪说分羊肉要等到下雪，下了雪以后，羊肉直接挂在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冷冻柜，等吃的时候再切一块，这样一放，能够直接放到来年农历的二月份。 　　也就是说这样冷，这样冻，要冻上小半年呢！ 　　“韩景瑜，韩景瑜。”赵曼在被窝里面叫了几声，想问问外面什么情况。 　　虽说原主是北方人，可赵曼本尊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土著，还是比较抗冻的。 　　前几天气温降到十度以下，她还在风中傲然而立，看得孙来娣一愣一愣的，直呼年轻人比较抗冻，姜 　　家几个孩子见这边还没有烧火墙，最近都不大爱来这边玩。 　　一到入冬，就分了煤票，每家每户用板车一车车的往家里拖煤，当时韩景瑜也拉了两车，都在后屋给放着，赵曼那会儿还感慨北方人太不抗冻，结果今天就被老天爷给惩罚了。 　　“妈妈，爸爸在外面生火墙呢，等会儿就凉快了。”二娃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小家伙的声音倍儿有劲。 　　大清早的就发现外面银装素裹了，几个小家伙已经出去玩了一场。 　　“傻吧，等会儿就暖和了。”大娃也在旁边帮忙。 　　怎么说孩子们都没见过北方的火墙，这会儿看着可新鲜了，三个孩子都在那边守着爸爸，一个递铲子，一个递煤，还有一个小淘气包也想帮忙，把脸上糊的跟包公一样，就只看见一双乌溜溜圆啾啾的眼睛。 　　“你先别起来，等火烧起来，温度慢慢才能上来，这么冷，你怎么去牧区，等会儿我找人送你吧？”韩景瑜说。 　　因为冬天要运羊，每天有很多趟军用大卡从唐城过来，装好了再运到唐城去，这不到了新区要接受检查，到时候顺个人过去还不是特别方便的事，这几天赵曼去牧区都是坐的顺风车。这倒解决了她上下班的大麻烦。 　　等正式入了冬，往外运的牛羊都运完了，给农场和部队分的羊肉也分完了，到这个时候赵曼也可以放个寒假，直到开春都不用日日往牧区跑。 　　赵曼想了今天的工作进程，除了要分羊，还要去八大农场跟方和明谈收购豆粕和秸秆的事情：“我今天先不去牧区，晚上把车开回来，我明天要去一趟农场找方和明。” 　　“你要去农场？”韩景瑜在那边开口：“我可是听说新来的方场长很能干啊，大冬天的带着大家挖水渠。” 　　“那是他瞎搞，冬天的土都冻起来了，怎么挖水渠，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休息一批，轮着一班干一批，知青也能回回家看看，唐城的知青愿意来咱们新区，不就是冲着离家近，农场能够放农闲假嘛，这人自己不知道疲倦不知死活，难道别人也是不分日夜的跟着他去干？” 　　以前朱秀英贪污腐败吧，至少不这样冒进，动不动大干三十天。 　　现在来了个清官方和明，天 　　都变了，没日没夜的干，现在倒是给知青们管饱，管饱以后他们就更想哭了。 　　不过方和明他脑子也不傻，大冬天的以前就是分白菜萝卜，把白菜萝卜收完了以后，知青跟农工就可以窝在炕上等着过年，唠嗑，几个月几个月的不用干活，与其这样，不如把不产生收益的挖水渠的工作，放在冬天来做。 　　可西北的冬天多冷啊，风呼呼的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可上面的领导都不知道啊，还说你们两家要打擂台，你现在搞了个奶片，一天天往市里面交几百斤，方和明就不甘心落后，说是要给八大农场挖出来一条四通八达的水渠，我还去现场看了，规划的很大啊，水渠又深又宽，要把水直接引到盐碱地上面去，他还要洗盐碱地，开垦盐碱地呢。”韩景瑜说。 　　听到这个，赵曼一下子就从被窝里面跳起来了。 　　干啥干啥，洗盐碱地，新区就那么一条淡水河，从天山一路流下来的淡水，先经过农场，再就是草场，更远再往北，穿过俄罗斯一直灌入北冰洋，到了更北方一点，气候比较湿润，有更好的草场跟湖泊，可那边的交通环境没有这么好，暂时也没有开发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就这么一条细细的河流，他要引进戈壁，灌满他的农场，下游就会受到影响甚至断流，对生态也会产生致命的影响。 　　“可这不是瞎搞嘛，新区就这么多水资源，就一条河，要是他挖了四通八达的水渠，他这里是够用了，我们草场的水资源就不够了，再往下是一小片湿地森林，要是没有水，那边还能有森林吗，这样搞就是破坏生态！ 　　知道什么是破坏生态吗，开垦过度就是破坏生态，影响大自然也是破坏生态，因为过度开垦跟过度放牧，像小东西这样的野生动物就没有了家，面临着快要灭绝的处境，以后人类会遭到反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他这样搞不行，我得去找他谈谈。” 　　赵曼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用过洗盐碱地挖排碱沟的法子改良土壤，可做法比较温和，时间跨度也很长，但即便是这样，也造成了河水的减少，甚至提前断流。 　　“这条河一直往北，要到卡斯 　　附近才有湿地和湖泊，水流才大起来，新区再往西走，靠的就是这条河的水流，如果在他八大农场把所有的水资源拦腰斩断，影响的不止是你们的草场，还有更往西的地方，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变成荒芜的沙漠，到时候他的盐碱地是洗干净了，后面好端端的草地都成了沙地，做这些事情就没有了意义。”韩景瑜说。 　　韩景瑜到过比牧场更远的地方，甚至坐过直升飞机鸟瞰新区，一直到达了最北端的卡斯地区。 　　再往西走，国营牧场范围以外，还有好多没有人力干预到的地区，那些地方还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 　　如果切断了水资源，那些野生动物也就无家可归了。 　　“不行不行，等会儿咱们家领了羊我就去找方和明，除了这事儿我还要找方和明谈豆粕和桔梗，咱们干脆有事情一起说完，我可不想再看见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上次赵曼在农场大显身手，显然驳了方和明的面子，后面赵曼再去找方和明谈事情，他就没有一次好好说话过。 　　现在奶用牛在国内没有那么普及，暂时还没有弄到奶用牛，产奶的山羊又都送出去了，以后就只能靠牛乳来供给新区跟唐城市区了。 　　入冬以后，大家对高蛋白质比以前更依赖一些。 　　只是大家伙都在期待着发羊肉，可方和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忙着挖水渠。 　　其实挖水渠当然是利于后代的好事，可再怎么想要表现，也不该这个时候挖，冬天的土被冻得梆硬，一锄头下去土还没有动静，手上都起了血泡。 　　可方场长并不这样想，冬天活儿少啊，此时不干活的，等到开了春，万物复苏又要开始忙活地里的庄稼了。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把大家逼得太紧，不过农场不是她的农场，只是每次去农场看见农工跟知青都叫苦连天的时候，她觉得心里特别不落忍。 　　虽然没有朱秀英这样的贪污腐败的领导，现在又来了个疯狂的种田达人。 　　赵曼心说今年的事情还没有到头呢，听说农场刚榨了豆油，豆粕还有挺多，她要不过去找方和明要，到时候养猪场的跑去了就没了。 　　豆粕的蛋白含量高，是很好的饲料，不光牧场想要收一些，养殖场 　　也盯着豆粕，肯定还要去要的。 　　孩子们见到了生火墙，觉得稀奇，看了一会儿又被外面漫天的鹅毛大雪给吸引了，几个孩子又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 　　赵曼穿好了衣服走出来，感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火墙边上还有个炉子，整面墙现在给烧透了，靠近了都能感觉到冒出来的热气。 　　灶上就有现成的热水，打了热水洗漱完毕，又擦上了香香的护肤品，等再走出来的时候，就被男人用一条兔毛围脖给圈住了。 　　兔子毛是专门加工过的，软软的，暖烘烘的，再加上火墙也烧好了，所以屋子里面并不寒冷。 　　火墙是北方农村独有的取暖装备，跟炕一样，不过因为火墙燃烧起来，散温比较立体，新盖的屋子一般都用火墙。 　　等热量散发出来，两面墙体挨着的屋子，都会暖烘烘的。 　　汉人的家里是如此，哈萨克人的大帐篷里面的炕床才稀奇呢，一个床足足有十几个平米，每个小家庭下面都铺着棉被，睡在一个炕上，但是也不用睡在一起，相互之间还是隔开的，这老老小小的挤在一起才热闹。 　　当然，汉民也有南北炕之说。 　　火墙早就烧好了，连着火墙的灶里面也烧好了热水，以后家里烧上了火墙以后，白天留小火不用断，因为灶上还烧着水呢，晚上可以就着这火做饭，整个冬天就不用做一次饭，生一次火了。 　　赵曼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家里的藕煤灶子就是不间断的烧，长大以后又开始用煤气天然气，刚来这里的时候，为了节省柴火，做一次饭生一次火，她早就忍不了了好吗。 　　起来做好了早饭，送羊的人就过来了。 　　今年分的是杀好了的羊。 　　羊是个分到了部队，等杀好了再送过来，送养过来的大卡车挨家挨户的送，拿着各家各户领到的肉票就可以领，一头成年的羊大概160-180斤，各家各户拿着票去抽签拿，每一头羊身上都有标签，抽到哪头拿哪头。 　　这要是抽到了公羊的，自然是欢天喜地，公羊比母羊重。 　　这要是抽到了母羊，也不能怨天尤人，只怪自己运气比较差。 　　为了不引起群众内部矛盾，这一批羊都是七八个月大小，重量也是差不多大的羊。 　　所 　　以今年倒是没有因为抽签抽到了小一点的羊，哭天喊地的事情发生了，一路上大家脸上都挂着喜气。 　　孩子们在外面围观了孙来娣的手气，然后二娃一马当先的冲进来院子里，大喇喇的喊道：“妈妈，妈妈，三妮子的妈妈抽到了一头好大的羊，咱们家的羊啥时候抽呀，咱们家谁运气最好谁去抽！” 　　虽说刻意挑选的差不多大的羊，可大的跟小的之间也差了十好几斤呢，能抽到大的，谁还想要小的呀。 　　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早，赵曼刚洗漱完毕，就看见外头已经热闹了起来。 　　最高兴的是孩子们，一年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就等着吃羊肉了。 　　“等等，咱们是不是全家都要去。”赵曼笑着起身。 　　“当然全家都要去了，爸爸也要去，那么重的羊我们都拖不起的呀。”二娃说。 　　“那咱们家谁抽？”赵曼又问。 　　一家人都齐齐看着她。 第66章 　　最后抽签的重任落在了三娃的身上。 　　二娃稀罕的摸了摸三娃的小脸蛋：“哥哥把运气都给你, 一定要抽个最大最强壮的回来。” 　　来了这里养得好，三娃现在都比刚来的时候胖乎了一大截，小脸蛋圆圆的, 看上去更加呆萌可爱。 　　个子也拔高不少，跟一般三岁多的孩子一般高了呢。 　　大娃也揉了揉三娃肉乎乎的脸：“哥哥也把运气给你。” 　　面对着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 三娃真是觉得压力好大啊, 他一定要给家里抽回来一头最大最壮实的羊呢。 　　赵曼俯下身, 在三娃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一口：“妈妈也把运气都给你啦，三娃明年一定会好运一整年的。” 　　紧接着是爸爸了, 韩景瑜没有孩子们这么欢脱, 他摸了摸三娃的头顶：“爸爸的运气都给你。” 　　三娃捏了捏小拳头, 他现在是家里面运气最好的那个人，一定要抽一个最大的羊回来。 　　紧接着三个孩子打头阵, 赵曼跟韩景瑜跟在孩子们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外面的卡车。 　　开车的正好是小战士刘教，另外还有两个战士帮忙抬羊分羊, 刚才孙来娣才抽到一头, 不大也不小, 她自己也挺满意的，让刘教帮忙给抬家里去了。 　　孙来娣不走，是想要等看韩家的能抽到个什么羊。 　　“嫂子, 你抽过来吗？”赵曼一出去, 就看见孙来娣在外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呢。 　　三妮子就跟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跟在妈妈身边，甜甜的跟赵曼打招呼，然后跟二娃几个孩子挤眉弄眼, 又被孙来娣削了一巴掌，总算是老实了。 　　“是啊，刚刚抽完，你们家谁做代表来抽呢。”孙来娣这脸上挂不住都是笑意。 　　一天到头的，总算是碰到这个时候了，前段时间姜营长不在家，连个兔子都吃不着，总算是等到分羊肉的时候了，一百多斤呢，谁家能不稀罕呢，可孙来娣是稀罕羊肉，奈何她不会做，年年都是在糟践东西，孩子们不爱吃就算了，可又舍不得肉，一边吃一边掉眼泪珠子。 　　孙来娣今年就想盯着赵曼，看看她要怎么做。 　　“我们家是三娃来，咱们三万可是我们家运气最好的那个。”赵曼 　　把三娃抱起来，穿了一身厚棉袄的三娃，现在老沉了，再大一点都抱不动咯。 　　三娃环着妈妈的脖子，咔咔的笑着，露出来两排白皙的小牙齿。 　　见到人就叫人：叔叔婶子，爷爷奶奶。 　　嘴巴可甜了。 　　谁不说这孩子养得好，还教得好，真是个好孩子。 　　这小孩吃好喝好了以后，就养得漂亮，虽说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可三娃脸圆圆，皮肤白白净净，小短发也理得很漂亮，要是眉心点个痣，就是活脱脱的观世音坐下童子。 　　谁见到这个孩子都得夸上一句赵曼养得好，真多亏有了这个娘才有几个孩子的好日子。 　　那些本来想看韩家笑话的，现在也无话可说，以前总说赵曼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看到孩子们都这么亲她，一个个也闭上了嘴。 　　“嫂子，你来领羊啊。”这里的小战士都认识韩景瑜，但凡是认识他的，谁不知道韩营长的媳妇是新区顶顶漂亮的，一个个都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女人。 　　漂亮是真的漂亮啊，水灵水灵的，可惜已经成别人的媳妇咯。 　　“不是我来抽，是我们三娃来抽，大家都看着点啊，可别等我们抽到了最肥的，说我们走后门搞关系，我们不吃这一套的。”赵曼笑着把票递给了小战士。 　　别说，她这话一出，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讪讪的，还真有人这样想，要是韩景瑜家里的能抽到最大的羊，八成就是后后门搞关系。 　　但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懂啥，三娃笑嘻嘻的把手伸进纸箱子里面，抽出来一个号码牌。 　　拿出来一看，旁边的人群就热闹起来了。 　　“还真是最大的那只啊。”有人说。 　　最大的是21号，肉眼都能看见，比别的羊要肥多了，也壮实很多，是这一车里面最肥最壮的那一只。 　　大部分人还是信服这个结果的，毕竟所有人都看着呢。 　　可也有人冒酸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提前商量好了呢。” 　　所有人抬头看过去，见到是一个干瘪的老太太，年纪其实不大，但脸上已经是沟壑纵深。 　　说话的人叫王三妹，也是部队家属，儿子陈大富是工兵团的一个连长，她带着全家老小刚过来投奔儿子，刚来的时候全 　　家都不想找活干，后来还是陈大富硬压其他几个兄弟去农场干活，一家人才怨声载道的去了农场。 　　可农场的福利没有部队好啊，老太太就时常带着几个牛高马大的儿子们来陈大富家里偷偷抢抢。 　　陈大富长年累月不在家，媳妇一个女人哪有什么办法？ 　　再说，人家还是陈大富的娘了。 　　对此，陈大富的媳妇刘红英说起来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对方是老婆婆，她要是做过了人家就能撒泼打滚骂她不孝顺天打雷劈。 　　等部队里这个儿子分羊的时候，这王三妹又带着家里的其他几个兄弟来沾儿子的光，平常就一股子小气吧啦的劲儿，她也不认识赵曼，当她看见小战士们对赵曼态度比较好的时候，内心早就鄙视开了，心说肯定是因为小娘们长得好，跟这些战士们有个啥，早就商量好了要抽到最肥的那头呢。 　　而她刚才抽到的是恰好是最瘦的那一头，肉眼可见就比这头少了十几二十斤至少。 　　这不是酸水冒上来了，就胡说八道起来：“我看你们是欺负我儿子不在，我儿子可是连长，知道什么是连长不，管你们这样的小战士，能管几十个。” 　　当然，陈大富不在家，可陈大富的几个兄弟都在。 　　以前仗着陈大富好歹在部队是个小军官，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陈家几兄弟，也一个个的跑出来凑热闹。 　　“是啊，仗着我哥不在就给我们最小的羊，分明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故意给人大的，你们部队的人做事也这样不实在了吗？” 　　“就是啊，你们家就几个孩子，能吃这么多吗，你要是没有私心咱们就换！” 　　赵曼一瞪眼：“凭啥跟你换，你长得美吗？” 　　又被内涵到长相的王三妹： 　　气死！ 　　生气！ 　　气爆！ 　　“凭什么跟你换，我们三娃凭本事抽回来的。”二娃保护我家羊肉！ 　　“你们作弊，你们肯定是商量好了的，就是看着我们大富不在家，欺负我们乡下人啊。”老太太狠狠的瞪着她。 　　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老太太。 　　这话也能说出来，当别人没有脑子是不？ 　　不过年年分羊，都能有那么几个活宝出来，有的是倒地打滚撒泼耍赖，有的是哭天 　　喊地老天不公，人总归是有私心的嘛，都想自己抽到那头最大的。 　　这么大一块地方，总有好人，也有奇葩对吧。 　　王三妹本来让几个儿子挑着那头羊，准备直接拉到农场自己个儿吃。 　　这会儿看见韩家这头要足足比自己大上二十斤，心里的酸水早就往外蹿了，二十斤啊！ 　　“娘你可千万别说了。”刘红英拖着这老太太。 　　“我凭啥不能说，这羊是我们家羊，我还不能说几句话啦？” 　　她儿子不在家，就尽逮着媳妇撸羊毛，儿媳妇刘红英拖着几个小家伙在后面拉住她：“娘啊，这羊是分给我们的，您要孝敬就割条腿过去，全抗走了怎么得了，我们吃啥？” 　　大家伙都齐齐把眼神投向王三妹。 　　王三妹狠狠的摔了她一巴掌，把人给推到了冰天雪地里：“吃吃吃，几个丫头片子也配吃肉，别说我说这话恶毒，丫头片子吃肉是要烂肠子的。” 　　大家伙其实都熟悉刘红英，最苦最累的就是工兵的妻子，丈夫一年到头不在家，平常在家里就靠着她在家里照顾，又是老的又是小的，这年头一般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 　　这王三妹仗着自己是婆婆，平常欺负儿媳妇别人也就当做看不见，现在居然说出来这种诛心的话来。 　　“闺女怎么了，你自己不是女人生的，你自己不是女人，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人群里面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孙大姐，咱们国家的政策是什么？” 　　孙来娣现在是新区家属区的妇女主任呢，一说起这个来，就昂首挺胸的出列：“妇女也是半边天。” 　　她年少时就被灌输了太多扶弟魔的观念，这种老太太真是见得多了。 　　刘红英带着四个女儿，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们不能带走，大富回来还要吃呢，娃们今年就没吃过肉，你带走了我们吃啥？” 　　她哭的可怜，其他人看了也只是摇头。 　　这要自己立起来才行啊，看看人家小赵同志，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跟朱秀英打擂台，而且场场都能赢。 　　看看刘红英，明明是分了家的，就这样带着大的小的，今天过来搬走一筐橘子，明天过来拿走鲜奶票，周遭邻里看了，同情是一回事，内心里是看 　　不起这样软绵绵性子的女人的。 　　不过看不惯又是一回事，这里当媳妇的比当婆婆的多，站的立场自然也是媳妇的立场，看见王三妹这样糟践自己的媳妇儿，个个都看不顺眼。 　　有赵曼跟孙来娣起头，其他看不惯的人都纷纷出来：“你们家都分家了是吧，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天天来儿子家里拿这个拿那个的，刘家的本来一个人带着孩子就不容易。” 　　“就是啊，孙女就不是自己家的骨血吗，最看不惯你们这种重男轻女的。” 　　“还想要人家赵场长的羊呢，脸皮真厚，真以为谁都是刘红英那么好说话，红英你今天就硬气起来，只要你说出来一句话，羊就不能给他们抬走了。” 　　在众人的怂恿下，刘红英终于抬起了头。 　　“妈，我想吃肉。”抱在怀里的这里才四岁，是最小的闺女，声音细细的就跟个小鸟似的。生完这个刘红英就伤了身子，王三妹一直想要个孙子要不成，就逼着陈大富离婚，结果儿子不肯离，王三妹就可劲儿的作贱媳妇，作贱孙女。 　　今天的羊肉绝对不能给老太太顺走咯，一定要留给孩子们。 　　陈大富现在不在家，下了大雪人被困在天山了。 　　大家对于这种大雪天冲到最前锋的工兵，一向都是敬畏的，对于支持他们工作的妻子，也是报以崇高的敬意。 　　可王三妹呢，自仗着自己是陈大富的娘，从不把没有生过儿子的刘红英放在眼里，一来这里就吃空饷，陈大富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自己这个老娘，可陈大富这个当家人不在家，王三妹就开始摆婆婆的款。 　　今天过来顺点东西，明天过来顺点东西，听说部队分羊的卡车来到家属区，就带着几个儿子过来明着抢。 　　这要是旁人也没人敢这样干，可王三妹是陈大富的娘，人家一口一个孝敬，你当儿媳妇的能不给？ 　　刘红英瞧着赵曼，那样青春洋溢活泼的脸上挂着坚定的笑容，心里暗暗下定了主意。 　　就是不给！ 　　就算是陈大富回来埋怨她不该这样，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羊您不能拿走！”刘红英停止哭泣，站起来高声说道：“您也别跟我扯什么孝敬不孝敬，大富的工资一个月给了十五给你 　　，各位评评理，她还要来我家里拿东西，家里米缸里面但凡不能留米，留了就会被人给拿走，你总要给人一点活路吧，凭什么说姑娘吃肉烂心肠，可我见你也没少吃啊，你不也是女的？”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军属们都纷纷叫好。 　　孙来娣以前也看不起刘红英，都是生了一窝子闺女的女人，凭什么让人家给作贱，她就看不惯看不起女人，自己还看不起自己的——王三妹也好，刘红英也好，她都看不惯看不顺眼好吧。 　　但是作为妇女主任，她又甩不掉这个锅。 　　“看吧，这事儿就不能这样干，要是家家户户都这样乱来，父母来了都能上儿子这里胡乱拿东西，就没了章程了不是，既然陈大富也给了你养老金，他们家的钱就是他们家的钱，兄弟姐妹乱上人家家里拿钱都是犯法的，犯法就要抓起来，这是咱们新区武装部的韩营长，他就可以把你抓起来，把你几个宝贝儿子也抓起来。” 　　王三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到儿媳妇硬气，其实心里就怂了一大截。 　　这会儿听说韩景瑜是营长，就更怂了。 　　自己儿子再厉害也只是个连长，这么年轻就当了营长该多厉害啊。 　　眼神一露怯，孙来娣就知道拿准了王三妹的七寸，她到底还是疼儿子的，再怎么说大富也是她儿子，她叉着腰，一脸酷炫拽上天的模样：“陈大富是你儿子是吧，他是我男人下面的兵，没想到他有个你这样的老娘，回头我跟我们家老姜说说。” 　　王三妹虽然不喜欢儿媳妇，但是宝贝陈大富啊，大富是他们家最出息的孩子，要拿大富的前途跟其他的孩子们吃肉的福利比起来，果然还是别吃肉吧。 　　“我走我走，我赶紧走，你可千万别跟你家里那个告状啊，我可没有欺负我儿媳妇，大江咱们走。”王三妹赶紧去拉孙来娣的手。 　　被孙来娣给嫌弃的扒拉到一边。 　　这种老太婆就是个纸老虎，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娘就是这种人，以前还不是长期打着孝敬的旗号，来她家打秋风，那会儿没来个赵曼，没个模板，最后还是姜营长出面，演了一出要“休妻”的戏，还扬言要把孙来娣送回老家去。 　　孙母怕了，这才走 　　。 　　她活了快四十岁，这会儿才活明白了，做人就是要凶一点。 　　“咋样，刚才我表现的还好吧。”王三妹刚走，孙来娣就跟赵曼咬上耳朵了：“我第一次这么凶，学你的。” 　　噗嗤，赵曼无奈：“照你这样说，我不是给新区带来新风气了。” 　　“可不是，你没来的时候没有哪个媳妇敢怼老婆婆的。”孙来娣说：“以后你婆婆要是太厉害，就跟我说，我来帮你搞定她。” 　　“别瞎说，我婆婆人挺好的。” 　　“真的？” 　　“那可不是？”赵曼想起王桂花的样子，对比一下就觉得自己未来的婆婆可是宝藏老人。 　　“我不信你，远香近臭，你们不住在一起就哪哪都好。” 　　“真挺好的。” 　　“赶明儿等你婆婆来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一头羊足足有一百八十斤重，抗回了家，孩子们乐呵坏了。 　　这真是那一车里面最大的羊？ 　　当然是了，从车里扛下来的时候就感受到羊的重量了。 　　韩景瑜拖着羊，几个孩子在后面跟着，谁也帮不上忙。 　　这个时候谁都愿意受这个累！ 　　二娃捏捏三娃的脸：“看来咱们家运气最好的小老三，果然名不虚传，今天的肉你多吃一点。” 　　三娃脸上羞羞的。 　　大娃捏着鼻子：“我怎么觉得这肉好腥啊。” 　　赵曼看了那头羊一眼：“里面有羊杂，咱们今天做个羊杂汤，我连调料都买好了。” 　　内脏不能久放，放得越久就越腥越膻，最好今天就要做掉，为了今天这锅羊杂汤，她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呢。 　　大娃的鼻子被捏住了，但是嫌弃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妈妈，能不能别吃羊杂，给小豹们吃吧。” 　　几个小豹子最近长得很快，压根就不愁东西吃好吗，动物园那边预算有限，听说养在这里可以抓老鼠，都不用给肉吃，干脆也不来人领了。 　　所以现在小豹们还是住在家里。 　　闻到腥膻味，小豹们跃跃欲试，一个个的在韩景瑜周围打圈，要吃的。 　　赵曼看了小豹子们一眼，从羊肚子里面掏出来一些不要的东西，抛给他们吃了，然后小豹子们欢天喜地的抢着来吃。 　　“不过啊，我警告你们，这些小豹子再长大一点， 　　真的要去动物园，要是哪天抓老鼠不能满足他们的食量怎么办，这可是野生动物，饿了是会伤人的。” 　　“最近他们都能去抓兔子了。”大娃说。 　　孙来娣看了赵曼家的几个小豹子一眼，从小养大的，她倒是不怕，而且自从韩家养了这几个小家伙以后，家里的老鼠也没了。 　　听说连地里的田鼠都让他们抓来吃，就连方和明这样的人，都欢迎小豹们去农场莅临参观指导。 　　“羊杂怎么做汤，我家孩子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羊肉，你给我说说怎么做。”孙来娣在后面冒出来脑袋：“每年我做了羊杂汤，孩子们都不愿意吃，三妮子简直是捏着鼻子哭着喝，搞得我跟后妈似的。” 　　“这冬天吃羊肉是进补，可做羊肉最最重要的是去腥，煮羊肉焯水的时候一定要放花椒，用冷水狠狠的冲，把腥味都冲走，煮的时候放进去白胡椒，大葱，料酒，生姜片煮个半小时，然后切点葱花弄点辣子油，羊汤浇进去就行了，要是你家孩子不能吃辣子，就别放辣子油。” 　　放盐就不用说了，做什么东西还能少了盐不成？ 　　大葱这个季节是有的，可是香菜要上哪里去找啊，孙来娣犯了愁。 　　“不是我说，这么麻烦，花椒我也没有，胡椒我也没有，还有这个季节哪来的香菜呢。” 　　她也不管了，跟着赵曼进了小院子，然后就看见院墙根底下架起来的塑料温棚，大约一人高，里面看的倒不是很清楚，孙来娣看见了就惊呼：“你家菜也是金贵呢，还给菜盖个小屋子？” 　　她这形容的很贴切了。 　　可不是小屋子么，赵曼心说这可是我搭的简易温棚呢，她也不怕这个技术外传，既然孙来娣这么好奇，就秀给她看看。 第67章 　　孙来娣没有什么见识, 长这么大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到赵曼来之前为止，对料理的概念还局限于怎么把东西做熟这方面。 　　可自从赵曼来了, 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知道骨头汤原来可以滚山药, 也知道兔子炖土豆最好红烧, 这样做出来的土豆就很好吃。 　　可是羊肉怎么弄, 温棚小菜怎么种，她确实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的。 　　赵曼的暖棚是在外面搭了一个框架, 外面再罩起来一个塑料的罩子, 塑料薄膜能够起到保温隔热的效果, 还能透光，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 　　温度跟大夏天的肯定没有办法比, 蔬菜生长周期会慢一些，而且塑料膜特别贵吗，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吃青菜萝卜土豆, 再以番薯做辅助主食, 这个小小的菜园子里面种的, 其实只有少部分绿叶蔬菜，家里的小葱她都不舍得连根拔起，用剪刀剪了上半段, 只用十来天, 就会长出来新的小葱，所以只用一小窝，就够全家人平常吃了。 　　韭菜那些也一样，除了这些，还有西红柿, 不过西红柿还没有熟，现在还是青红交加的模样。 　　稀罕啊，可真是稀罕，之前孙来娣就见到了赵曼在这里倒腾这玩意儿，刚开始还以为是给小豹子们做冬天取暖的窝棚呢，没有想到是种菜的。 　　当着孙来娣的面，赵曼从温棚里面摘出来一把香菜，绿油油的香菜在一个月前就在新区看不到踪迹，可她家不仅有，而且还有很多了。 　　孙来娣再看了一眼，见到里面还有小葱、西红柿、菠菜、生菜、里面绿油油的全是菜。 　　妈呀，这个季节能吃到青菜简直是享受啊，难怪她见到韩家的孩子们，一听到喊吃饭的声音，就一个个的往家里跑。 　　比用棍子赶着还来劲。 　　“见到了吧，这个叫温棚种菜，上面是塑料膜，这个塑料膜可不就让青菜在小房子里面长大嘛，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里面温度还高，小青菜什么的就可以存活，我本来以为小葱这些长不起来，可你看看长得多好。” 　　孙来娣觉得赵曼有点嘚瑟，不过她要是能够在大冬天的种出来这么好的蔬菜，她也会嘚瑟几下的。 　　“你咋就这么能干 　　，换别人也想不出来用塑料膜搭个小棚子种菜呀。”孙来娣说道。 　　“我也是看到书里面学来的呢，再说我们家不是还有个大学生。”赵曼决定把这个锅甩给韩景瑜同志，毕竟他是个大学生嘛，大学生干啥都有神圣感，要说大学生会飞，估计都有人会相信。 　　这一说孙来娣可不就明白了嘛，人家老公可是大学生，大学生可真是万能的。 　　小赵真是服气好，大学生韩景瑜什么都懂，这么年轻就是武装部长了，以后前途可期，还不打女人。 　　要不是有三个拖油瓶儿子啊，韩景瑜一定是新区第一黄金单身汉。 　　可有三个儿子的韩景瑜，似乎也是新区第一单身汉啊。 　　“那你说说，要是咱们没有这个盖子，能种出来蔬菜不？” 　　这就难了，这要是放在家里种啊，就不能晒到阳光，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不过农村的屋顶上面都有一个可以透光的瓦片，如果孙来娣想要试试，可以搞个盆子，把菜放到那里种，然后趁着白天暖和的时候，抱出来晒晒太阳见见光。 　　“嫂子你家是不是已经烧火墙了？”赵曼问道。 　　“是啊咋地？”孙来娣一拍大腿：“我明白了，烧了火墙的屋子里面暖和，你是要我在家里种菜是吧，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种不出来啊。” 　　“这种菜除了温度合适，还要接露气，还要进行光合作用，绿叶蔬菜对于阳光，就跟咱们吃饭一样，您就放在家里养着，没有接露水气，没有晒太阳，不就跟娃娃没有吃饭没有喝奶一样嘛，这样吧你先种上一点，每天早上一起来就抱出来，咱们这里只要出了太阳，也不是那么冷，到晚上您再抱进去，这晚上反正晚上也没有太阳了，抱进去暖和。” 　　“这都可以。”孙来娣连连点头：“小赵啊小赵，大家都长了个脑子，怎么你的脑子就那么好使，我的脑子就跟猪脑子一样，咋就想不到这么好的招呢。” 　　“您先别忙着夸我，我不是很确定这样做到底能不能种出来，不过嫂子你试试，我家还有一点香葱香菜种子。”赵曼说：“要是种不出来您可别怪我。” 　　孙来娣：“那我哪能怪你呢。” 　　心里已经盘算上了，家里破烂盆子 　　倒是有一个，先可以拿来做做试验嘛，反正不重搬来搬去的也不费事，她家里也有香葱香菜的种子，就没有找赵曼拿了。 　　“但是要浇肥会不会臭啊？” 　　她性子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种上一盆小香葱，要是小香葱能种出来，吃面撒点葱花多美啊。 　　要是能种出来小香葱，就能种青菜，赶明儿还是得让老姜找找他战友，看看能不能整点儿塑料薄膜。 　　要像小赵这样弄伤一整菜园子菜才带劲呢。 　　西北人爱吃面，浆水面，蘸水面，热汤面，加上点小香葱小青菜的绝美了。 　　难怪人家都说小韩真是天大的福气，能够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媳妇儿，不行她一定也要把这个什么温棚种菜学会，到时候家里冬天也会有小青菜吃。 　　赵曼还种了大白菜，可是这大白菜到了冬天以后，部队会用卡车拖着来发啊，好多家庭粮本子上面都是三百斤五百斤的，有些人干脆都不会买完。 　　但是白菜在春天会抽牙子，这个白菜牙子是南方人爱吃的，叫菜心，韩景瑜老家新源县那一带的菜心才好吃，当地人都喜欢，也不知道西北地区能不能抽出来白菜心。 　　不行，跟进小赵的步伐才有新鲜菜吃。 　　“妈妈，咱们中午真的要吃羊杂汤吗？”大娃还是不死心，可是妈妈还说了，羊肉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在韩家，不做饭的人没有发言权，这已经是铁律了。 　　他憋住，不敢说话。 　　“当然羊都在这里，早上咱们切出来一下，明天再涮肉吃，羊头可以卤来吃，放老多大料卤，等我忙完再整，嫂子你家的羊头要是想要处理，就一起拿过来。”反正开了卤，一个两个都是一样呢。 　　孙来娣自然是感激不尽，关键是她觉得赵曼做出来肯定好吃，肯定贼靠谱。 　　韩家的男人能干还不打女人打孩子，韩家的孩子们也贼懂事，孙来娣这一进门就感觉到了。 　　赵曼能使唤孩子做事，还能使唤动。 　　每天孩子们都在外面洗自己衣裳，家里的衣服啥的都是各人洗自己的。 　　孙来娣就觉得人家小赵调教男人跟孩子有一套，这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带亲的人，还有啥大事儿干不成器的。 　　她还能在冬天种蔬菜， 　　在夏天弄杏皮水。 　　万能小赵啊。 　　“羊杂汤也好吃啊，你别这种表情。”赵曼笑着摸摸大娃的脑袋。 　　去了几次哈萨克老爷爷的帐篷，这孩子对羊肉的印象可不好哦。 　　“妈妈，我不喜欢吃羊肉。”这孩子难得任性一回。 　　“羊肉很好吃的，妈妈做的羊肉就很好吃。”毕竟是吃过各种羊肉的现代穿越者，赵曼对羊肉的印象，绝对不是阿里汗老人清汤寡水炖煮出来的羊肉：“有手抓羊肉，黄焖羊肉，羊腿锅子，你们老家的羊蝎子，涮羊肉” 　　孙来娣都听蒙了。 　　这都是什么什么什么，她这是白活了，什么都没吃过。 　　大娃顿时觉得人生有了点希望，涮羊肉这词儿，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吃的东西，于是鞍前马后效力上了，帮妈妈洗羊杂啦，帮妈妈切大葱啦，还让二娃带着三娃远点去，他也想看看妈妈是怎么做羊杂汤的。 　　万一好吃呢？ 第68章 　　“那我待会儿把羊头拿过来。”孙来娣大大咧咧的说。 　　“你跟我客气个啥, 哪次我不在家，孩子们不是在你家吃的。”赵曼笑说。 　　虽然每次也是给了口粮，可她知道多做三个孩子的饭菜, 还是要费工夫，孙来娣大大咧咧从不计较这些, 不代表她不记得, 一边说一边跟大娃讲：“把地里的香菜, 菠菜，香葱, 一样扯一点给婶子。” 　　“好的, 妈妈。”大娃搜的一下就蹿出去了。 　　交给这孩子干活放心, 因为他跟着赵曼晃，知道给多少分量够, 给多少不会太多了让妈妈心疼，要是让二娃这个熊孩子摘，能给你把菜园子都撸秃了。 　　说着就给羊杂焯水, 今天做的一锅大概有两斤的羊杂, 都是羊身上好一点的, 处理好以后洗的干干净净，至于那些难处理，腥味大的, 刚好就便宜小豹子们了。 　　也不惯坏小豹们蹭吃蹭喝的脾气, 吃完赶紧给赶出去了。 　　要自给自足啊小豹子们。 　　“羊肉，羊杂焯水一定要放花椒、料酒、生姜片，大火煮开了以后，放外面活水上面狠狠的冲。”赵曼一边说话一边添柴，锅里面很快就翻滚了起来, 然后看见她快速的把羊杂搂起来，端出去放在水井里面用凉水狠狠的冲，锅里面洗干净洗干净再洗干净。 　　这花椒，就是独有给羊杂羊肉焯水时用来去腥味的东西，若是没有花椒啊，放了料酒跟生姜片都没那么管用。 　　南方人的吃法不一样，又想吃羊肉吧，又不想要人家那个膻味，便在去膻这方面下足了功夫，除了涮羊肉跟烤串，其他都要焯水再冲。 　　“还真是，你这样一焯水，我就觉得没有那么腥了，回头我也试试。”孙来娣的眼睛里面冒起来精光：“下回你做羊肉，也过来叫我一声，那个涮羊肉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涮羊肉在上辈子吃过火锅的人眼里，这种新鲜的羊肉，冻硬了以后一片片薄薄的切出来，在锅里面涮来吃才好吃呢，火锅小达人又开始科普了，这回是当着孙来娣的面，把整头羊给分了。 　　当然，羊身上都是宝，羊腰子可以拿来烤，还是那句话，内脏得早早吃掉，不然膻的不要不要的 　　，晚上搞点小炭火，烤来吃得了。 　　涮的部位，有肥有瘦，喜欢瘦一点的，就用黄瓜条，羊里脊，这些都是瘦瘦的位置。 　　“这两种肉偏瘦，下锅转色就能吃。”赵曼一边说完，一边把这些肉给按在雪地里，北方比南方还是好，特别是新区这个地方，一下雪，到了开春都化不了，冷是冷了点，可暂时来说解决了肉类冷鲜冷冻的问题。 　　“冻硬了以后，薄薄的切片，下锅涮，占佐料吃，什么麻酱啦，剁辣椒啦，香菜啦，都可以。”北方人喜欢吃麻酱，可作为南方胃的韩家人来说，都不爱麻酱，所以用剁辣椒，生抽以及香菜小葱大蒜末就好了。 　　“就这样涮来吃就好吃呢？”孙来娣惊呆：“不用下锅放什么调料啊，你刚才不是说会膻？” 　　“这种不会，如果是做羊蝎子或者羊腿，就要，用清水涮就行。”老北京的做法就是清水涮嘛，保留羊肉的原始风味。 　　另外切出来离头部最近，肥瘦相间的是上脑，靠近臀部最鲜的一块叫羊磨铛，靠近腿部的一块叫羊三叉跟一头沉，这几块，也是羊身上为数不多能够涮来吃的部位，首先切下来。 　　对于赵曼来说是驾轻就熟，不仅以前吃过涮羊肉，哈萨克人也吃涮的，她就无数次见到过哈萨克人切羊，虽然没有人家切的好，但是指导孙来娣还是能够搞定的。 　　一头羊，能切出来涮的肉不多，所以先把这些给分出来。 　　“然后就是羊蝎子，这羊蝎子到时候煮上一大锅，做法我到时候再讲，另外是羊腿，我打算风干了以后做成腊肉，最好熏一下，熏过以后就没有羊膻味，不过我不是很确定你们能不能吃惯这种做法，我们在南方的时候经常看见人这样弄。” 　　切完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赵曼忙的额头上的薄汗都出来了，她把这些肉给放在雪地里，用东西给盖起来防止小豹们偷吃，又给大娃分配了一个看着肉的工作，孩子们自然领命。 　　孙来娣先来，很快梁大姐也来了，再后面一直不跟大家打交道的刘红英也跑过来学赵曼做菜。 　　都说赵场长做的菜很好吃，她也来学学，到时候给三个孩子也做羊杂汤吃，等到大富回来，她也可以一展手 　　艺。 　　于是家里头，院子里头，围满了来参观学习的妇女们。 　　“这小赵真不错啊，我以前就不知道要用花椒去腥，我看你冲完，就没什么膻味了，回头我也这样试试。”梁大姐笑呵呵的：“我家孩子一直都说我做的菜不好吃，回头我也来你家多学学，你不介意吧。” 　　赵曼心说不吃我家的我能介意啥，大家想看就来就来看呗。 　　梁大姐嗓门大，一开始说话家属区都能听得见，然后越来越多人围观过来。 　　小赵以前跟朱秀英掐架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的厉害，可真厉害的还是做菜。 　　说起来厨艺小白的赵曼，也不知道怎么成为新区做饭第一达人的，在有限的条件下，能够做出来家人喜欢的美味佳肴，才是一天到晚最大的乐趣。 　　焯水了的羊杂跟大葱、料酒、生姜放进锅里滚开以后撇开浮沫，盖上盖子以后，小火煮半个小时，那汤已经变成奶白色，揭开锅盖再煮上一会儿，便散掉剩下来并不多的膻味。 　　果然，就在揭开锅盖的时候，一股子暖洋洋的香味，在厨房四处飘荡着，这种香味是以前做羊肉从来不曾闻到过的香，空气里面除了有肉类的咸香，还有带着一股子大葱清新的香味，最后加上点胡椒粉和食盐，一点膻味都没有了。 　　大家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个疑惑：“这真的是羊杂，是羊身上最膻的那个羊杂？” 　　可赵曼的锅铲捞下去，舀上来一锅铲里面的东西，不是羊杂又是啥？ 　　最后，也是最最关键的步骤，赵曼拿来切碎的香菜和辣椒油，一勺子羊杂汤下去，煮沸了的汤迅速烫熟了香菜，空气中又弥漫起来一股子香菜的清香味道，这种味道跟羊杂本身的味道相辅相成。 　　再看着碗上面飘着一层红油辣子，纵使刚吃了早饭不久，胃里面也开始泛起酸水来。 　　“大娃，你尝一口？”赵曼笑着把大娃拉过来品鉴：“我们家里大娃最怕膻，让他尝尝这个羊肉汤味道到底怎样？” 　　“不要啊，妈妈，你可以换别的方式惩罚我。”大娃苦着一张脸，完全不顾刚才闻到那股子香味的时候，表情有多好看。 　　“你看你这个韩大娃，你妈妈做出来这个味道一点都不难闻的，你 　　尝一口就知道了。”梁大姐感觉自己都快要冲过去把那一碗羊杂汤给喝了。 　　“就是啊，你尝尝。”其实妇女们都知道家里最讲究的就是大娃，都想看看大娃吃了是啥反应呢。 　　“就一口，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就让二娃尝尝了，等下你可千万别后悔。”赵曼说。 　　“那我来，我什么都能吃。”二娃是荤素不忌的孩子：“只要别给我吃生的，什么东西我都能吃。” 　　得，家里的食物链最低端就是他跟小豹们了。 　　“我吃一口，用勺子。”大娃很不服气二娃就这样急冲冲的冲上来，明明妈妈是叫他来试试味道的。 　　他简直拿出来视死如归的心情，趴下去尝了一口。 　　咦，这个味道还真是好喝哎，香菜的香味被完全激发出来，夹杂着辣椒油刺激的口感，羊杂的腥膻味就被完全给中和掉了，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类，关键是这个汤喝到肚子里面暖呼呼的，好像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以前他可是不吃辣的，现在觉得吃一点也不错！ 　　大娃不可思议的看着碗里面一眼，然后咕咚咕咚咕咚，那碗汤都到了肚子里，至于以前不能吃辣椒这种忌讳，现在都没了。 　　这孩子擦着嘴，碗举了起来：“妈妈，我身上好暖和，再来一碗。” 　　羊肉最是温补，特别适合冬天吃，这里面以羊杂汤的暖身效果最好，加上红彤彤的辣子油，加起来就是不可思议的暖身效果了，孩子多喝点也没事，不怕的。 　　“怎么了，刚才不是视死如归的嘛，现在又要再来一碗？”赵曼一边调侃他，一边铺好了几个碗，除了小老三那一碗，都放上了些许辣椒油。 　　一群妇人自然不好意思围观人家吃饭，一个个的都闪人：“好了好了，我们回家也做了，刚才小赵分羊肉大家也看了，回头咱们再来学，这羊杂就这几天好吃，咱们也搞起羊杂汤来。” 　　大娃刚刚吃完了一碗，就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这羊杂汤真好吃。 　　妈妈也超厉害。 　　二娃早就觉得自己被香了一鼻子，恨恨的说：“看你装，刚才还说不好吃呢，谁刚才那么嫌弃的。” 　　“我也没有说我不吃啊，不过咱们妈妈的厨艺肯定是咱们新区第一棒，不 　　对，是唐城第一好。”两个孩子轮番吹起来彩虹屁。 　　“我以前吃过羊肉包子，妈妈咱们可以包羊肉包子吗？”一个说。 　　“我觉得妈妈不会做！”另一个说。 　　“什么东西能做不能做的，家里是做了什么东西这么香？”韩景瑜刚才出去了一下，这一回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三个孩子围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喝汤，最小的三娃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喝还一边吹气，有点烫。 　　两个大的对着坐，用筷子一边从里面捞东西吃，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汤。 　　当然其他人家里可没有这个季节的小香菜，这也是赵曼刚才温棚里面摘出来的第一把，今年冬天的第一茬。 　　冬天尽管用了温棚，蔬菜长出来还是很慢的，香菜她都不舍得放太多，因为还给了孙来娣一把。 　　但冬天能见到绿油油的蔬菜，人的心情也就跟着愉悦起来。 　　韩景瑜进门脱下了皮手套，掸掉身上沾到的雪沫子，伸头看了锅里面的东西一眼：“哟，还真是羊杂汤啊，多年前我在京市的时候，去战友家里吃了一顿，那味道到现在我还记得，真香，可能还没你这个做得好。” 　　当然嘛，他是带着滤镜看赵曼的，但赵曼的厨艺，也确确实实长进了不少。 　　再加上辅料，便是京市这样大的城市，在冬天也根本别想买到香菜，所以看到香菜也是一件稀罕物事。 　　一碗带着香菜的羊杂汤摆在韩景瑜面前，只消一口，他就认定了：“比我战友的妈妈做的还好吃，他家里没放香菜，你这个暖棚搞的很好，至少今年咱们家有小香葱跟香菜吃了。” 　　不仅有香菜，他刚才去看了一眼，暖棚里面什么都有，跟夏天种植的蔬菜差不多，总算是摆脱冬天只能吃萝卜大白菜的日子了，可她也种了大白菜，是什么情况，大白菜家里并不缺啊。 　　以前吃饭不讲究，吃食堂也行，但是生活标准一旦提上来了，谁还能受得了吃食堂的日子啊。 　　“爸爸，我觉得妈妈好能干，她还是大场长，还会自己做饭，还能缝衣服，我妈妈真是万能的。”二娃的彩虹屁最最贴切了。 　　“你想说什么？”韩景瑜突然有了危机感。 第69章 　　韩景瑜看着儿子, 内心生出来几分危机感，啥意思啊这是。 　　“二娃？” 　　“哼，我就是觉得妈妈很厉害, 可是也没有说爸爸不厉害啊，爸爸还会抓坏人, 还会还会”想不起来了。 　　韩景瑜心说, 羊还是我们单位分的呢, 你怎么就看到妈妈的厉害，看不到爸爸的厉害了呢。 　　二娃想了想, 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 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我妈妈还会养羊, 我们吃的羊就是妈妈养的。” 　　“呵呵。”韩景瑜真不爽了，明明这是他们单位发的羊好不好, 吃着爷的奶，现在还埋怨起来爷来，二娃你今天皮子紧着些了。 　　赵曼看韩景瑜脸色不对, 给他又填了一碗羊杂汤, 别说这一碗碗的下去, 从胸口到胃部都是暖烘烘的，刚才从外面回来的寒气被一扫而空。 　　韩景瑜本来也嫌弃羊肉膻，这会儿连喝了两碗还觉得不够。 　　男人嘛胃口好, 再说就算条件再好, 也没人顿顿真吃饱了，都悠着的呢，分了羊肉意味着入了冬，家里掺和着粗粮一起吃，每顿饭都能吃的饱饱的。 　　“喝完, 等下我要去找方和明，外面天气这么冷，真不想出门。” 　　“你不是说明天才去找呢？”转眼间韩景瑜又喝了一碗，看了一眼锅里，还剩下了来蛮多，不然他不好意思再要了。 　　赵曼顺手又给他盛出来了一碗：“可劲儿喝，这几天我得把内脏都用掉，放久了不好吃了，今天煮了一大锅，晚上的份量都还有。” 　　还真是有一大锅，韩景瑜也就心安理得的喝第三碗了。 　　赵曼从穿越到这里以后，就熟练的掌握了大锅饭的技能，反正现在的炒菜锅也是大锅大火嘛，一顿多做一点，管两顿，这样她每天的工作量起码要减少三分之一，就这一锅汤煮着，早中饭一起吃了，等下午的时候蒸锅米饭，上面对付着红薯，然后炒个青菜就行。 　　“妈妈，这个羊杂汤不能天天喝吗？”二娃发出灵魂质问：“实在是太好喝了，喝完我身体都热了。” 　　“羊肉好吃的地方有很多，这羊杂汤只是一种最简单的菜，你确定你不要吃羊蝎子、烤羊肉串、涮火锅、羊腿炖萝卜，红焖羊肉手抓羊肉 　　，羊肉的吃法很多了，你要是为了羊杂汤，放弃其他的吃法，这叫啥” 　　“买椟还珠。”大娃说。 　　“妈妈，你怎么这么厉害。”二娃继续吹彩虹屁，“我一定要去学校跟人家说，我们家妈妈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妈妈，那个什么手抓羊肉，羊蝎子，又是什么东西啊？” 　　天山上的水，祁连山上流淌下来的水，但凡是喝这两个雪山上面流淌下来的雪山水的羊肉，天生身上的膻味就不大，适合做手抓，手抓其实就是用白水煮，然后蘸带着咸味的辣椒面，要说羊肉最好的吃法，就属手抓。 　　这要是羔羊肉，味道会更好，但是现在肉食类算是紧缺型物资，吃羔羊肉实在是太奢侈浪费了。 　　赵曼无心跟孩子们讨论怎么吃，等晚上做出来了烤羊肉串，他们就知道自己真的有太多好吃的没有吃过。 　　“你们好好吃，我今天得去一趟农场，不能让方和明这样下去，这不是胡来嘛。”别看刚才赵曼乐呵呵的在做菜，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事儿，方和明实在是冒进派，太急功近利了。 　　“妈妈你又要去农场？”大娃站起来：“不是说今天在家里吗？” 　　孩子们就是这样，哪怕妈妈在家不陪着他们玩，他们还是想要跟妈妈一起在家。 　　“妈妈今天有事情要做，所以要去一趟农场，你跟弟弟们在家里玩，可以打雪仗，但是不可以拿着雪球往人身上塞，你得看着二娃，还有三娃也别摔了，小孩子怕冷，三娃你最好别出去。”赵曼说道。 　　“妈妈，我哪有那么淘气，我才不会拿着雪球往人衣服里面塞呢。”二娃表示抗议，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二娃吗？ 　　赵曼心说抱歉，你在我心目中可是最淘气的孩子呢。 　　倒是三娃，平常乖乖的很听话，可南方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他也想跟哥哥们出去玩，他拍拍小手，摊开在妈妈面前给她看：“妈妈，我手不冷，我可以玩堆雪人吗？” 　　好嘛，都说小孩子身上有一团火，这三娃现在就是个小火球，衣服穿多了出去跑上一阵还要冒汗，再加上身上又穿着用羊毛衫，比普通线织的毛衣暖和不知道多少，因此这个冬天，孩子们身上穿的棉袄就只有一件，并不像其 　　他家里的孩子一样，裹得跟棉球一样。 　　当然，有些爱嚼舌根子的女人就会说你看这后妈就是不一样，都不给孩子穿暖和。 　　“好的，三娃可以玩堆雪人，但是不能玩太久，小手手虽然现在不冷，等会儿摸了雪就冷了。”赵曼说：“二娃你带着弟弟。” 　　二娃蹭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又是我带弟弟。” 　　赵曼指着大娃说：“要不你收拾，大娃带弟弟，你们得分工，想吃干净抹完嘴就出去玩，这种事情在我们家想都别想。” 　　不仅在韩家想都别想，隔壁三妮子最近也被逼着做家务活了。 　　以前孙来娣是惯着这孩子，什么都舍不得让她做，可看见隔壁家三个皮小子都能帮妈妈忙了，现在也会逼着三妮子做家务，先是扫地洗碗，再就是洗衣裳。 　　大妮跟二妮以前虽然不会说妈妈过于疼爱妹妹，但是她们都是从五岁开始给家里做家务，就三妮子养到了快八岁，还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在管了家里家务活的三妮子，总算是没有之前那么皮，看起来也规矩多了。 　　韩景瑜见拦不住她，起身对孩子们说：“吃完把碗筷收拾一下，我跟你妈妈出去一趟，弟弟要是吃的太慢给他喂一下，天凉吃了冷的东西不太好。” 　　二娃从上次感冒了以后，就乖了很多，再也不随随便便跑出去玩，有时候去隔壁家，还要跑回来跟家里汇报一下。 　　韩景瑜开车，带着赵曼来到了农场，果然见到了沿路都有人挥着锄头挖水渠，工程量还挺大的，以往农忙都没有见到这么多人。 　　还有一些人，在忙着收白菜跟萝卜，这些菜到时候要运到城里去。 　　外面还在下着鹅毛大雪，这些农工也好，知青也罢，手上都开始泛红，再继续干下去，就要起冻疮了。 　　而方和明自己也没有闲着，他也身先士卒的在地里，拿着大喇叭喊口号呢。 　　“累不累，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方场长，方场长，你停一停。”赵曼从车上下来，一下来就感觉到咧咧寒风。 　　这方和明也是厉害，脸上包个雷锋帽，手上戴着大手套，可工人们只能带棉纱手套，更多的人没有手套，他们要在这么寒冷的时候干活，总要给人 　　适当的装备，充足的休息时间，避免最恶劣的自然环境。 　　毕竟这些人只是普通农民，跟军人的体质和年龄，还是有本质性的区别的。 　　就说四十几岁的农工，和刚刚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跟当兵的比体力？ 　　“小赵阿姨。”田有利认识赵曼，知道这是二娃的后妈，跑过来给她打招呼。 　　“是田有利啊，你怎么在地头，你爸妈呢？”赵曼见这孩子，不过比大娃二娃大不了多少，脸上，手上都起了冻疮，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田有利说：“每家每户都要出两个人来挖地，我妈冻生病了，今天归我来，小队长看我人小就没让我挖地，让我跟其他孩子一起抬土呢。” 　　说着指着地里的一筐子土，旁边也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脸上都是脏的，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倍儿亮。 　　地里的农工们、知青们干着地里的活，时不时有人磨洋工，就会有领头的过来督促人快点干活，不许偷懒云云。 　　赵曼皱了皱眉，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那你们都来干活了？” 　　“干活管饭，而且都是大馒头，还有菜肉汤，还记工分，我妈说家里那么多人口，多去两口多匀几口饭给家里人，所以我跟我爸就一起来了。”田有利这孩子看着虎，但也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要为了给家里省口粮，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来这里抬土。 　　这方和明还可以嘛，大白菜的菜汤里面加点肉片子，里面有少许肉香味，总比清汤寡水的菜汤好得多，再加上大白馒头，难怪那么多人跟丧尸一样，面无表情不带情感的在这里干活，但却丝毫没有怨言。 　　赵曼抬眼看去，水渠已经有了些许雏形，只是现在的河水水位低，水面结冻，没有办法流过来。 　　如果深度继续往下，河水就能从主流那边倒灌，在半道上打个弯，往农场方向走。 　　“小赵阿姨，我要去干活了，不然等会儿小队长看见了要扣我工分的。”田有利看了旁边的小孩一眼，马上又跑回去抬土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小孩子也跑来上工？”韩景瑜蹙眉说：“这个方和明是不打算给人留活路了吗，挖这么深这么宽的 　　水渠，等到春汛来了以后，河水都会引到这边来的，夏天还好，到了秋冬天河水干涸的时候还要往这里引水，下游的地方怎么办？” 　　“抢功劳呗，今年下半年牧区多了一成收益，加上我们要翻新几十年的旧体制，我找市里面批了十几万块钱的经费，方和明也想找市里面，但是资源有限，他没有拿到太多，不多也有好几万吧就是比我们少。”说道这个赵曼骄傲极了。 　　她现在也是一个小富婆。 　　以前朱秀英就以年产量几千吨粮食的八大农场为荣，但现在看来，能够每天给市里面提供几百斤奶片，能够一口气给市里面上交了几万头牲口的新区牧场才是今年最大的赢家。 　　一头羊一百八十斤，纯肉大概一百二十斤，一斤肉就算七毛钱，一头羊算价钱就能卖到八十四。 　　一头黄牛六百斤，纯肉大概是二百一十斤，一斤肉算七毛钱，一头牛大概能卖到一百五。 　　五六万头牛羊，就是几百万的收入，市里面当然愿意给赵曼批大价钱引进新品种了。 　　至于赵曼提出来的，让八大农场配合着给提供豆粕跟秸秆的事，市里面也下了批文要方和明给重点配合。 　　这要是旁的单位也好，但方和明一贯看不起像赵曼这种没有文化的主，被她强压一头的事情，他迟早要找回来场子的。 　　方和明恨恨的想，他一定不会落在赵曼这种人后头。 　　“小赵同志，你来这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刚好我们这里再赶工修渠，我也没有时间招待你了。”种田狂人方和明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能干活的人不分男女。 　　好吧，现在赵曼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些人觉得眼熟了，这不是古代服徭役的画面？ 　　一群群的徭役，一个个的监工，方和明就是那个监工头子。 　　比古代好的就是，他至少还给人家提供了带油水的饭食，和工分。 　　新时代的新监工也有新气象嘛。 　　这位小赵同志嘛，在他眼里属于投机取巧那一类人，不是搞了个农场改革，又搞了个奶片，一下子就把市里面的目光吸引到了牧区去了，结果明年市里面的投资计划里面，牧区就占了头一号，市里面给批准的投入资金也最多。 　　当然 　　，市里在评估利润的时候，牧区也是排在第一位的，谁叫人家占了最好的天然牧场，占据了最肥美的一块土地了。 　　方和明一直想引进长绒棉，奈何没有资金，可是只要挖通了这条水渠，引流水到了盐碱地，到时候开荒更多的土地，他就有足够好的业绩，去跟市里面要资金，要土地，要人 　　照他说嘛，食物才是万物之本，提供肉类跟蛋白质的牧区，应该要排在他八大农场后面嘛。 　　如果有水渠，以后新区最好的地方到底是谁的，还很难说呢。 　　“方场长，我有事情找你。”赵曼快步往前面走过来。 　　“是不是问秸秆跟豆粕的事情，你找我的仓管就好了呀，你要多少我就给你批了多少，我可没有少你的东西。”种田达人方和明说道。 　　是没有少东西，赵曼心说，农场今年出的豆子都在农场的加工厂给加工成了豆油，给市里面交出去的是成品，这豆粕就要找农场去拿，方和明虽然没有在豆粕跟秸秆上面做文章，可她发现，剩余不少豆粕，都让农场给扣下来了。 　　豆粕能做什么用，当饲料给牲口吃是最好的，除了牛羊，还有猪能够吃，这方和明自己养猪干啥，还不是笼络人心呗。 　　难道方和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不成？ 　　“方场长，我来这里不是专门问你要豆粕来的，听说你们在挖水渠，我就过来看一下。” 　　赵曼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憋屈自己，方和明现在做的事情别人看不明白，可她和韩景瑜能清清楚楚看明白，北方的河流水就那么多，这一条河流滋润着上千里的土地，一直要流淌到北冰洋，这是一个完整的生态链和生态系统，如果因为认为要种植，要灌溉，影响到了下游的生态链，造成的影响，谁能够负责。 　　谁敢干这种事，就是历史的罪人。 　　“赵场长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个热闹吧？”方和明的笑容里面带着冷漠和疏离。 　　他此刻要干的事情是一件大事情。 　　新区这一带只有少量的绿洲，然后再远一点才是草原，一片草原绵延上百里，可惜最远的地方不通路，即便是赵曼上班，也很少开车深入到草原的腹地。 　　这样一来，连机械化都很 　　难去到的地方，是很难进行大面积的种植工作。 　　方和明在研究过这一带的土壤和交通环境以后，放弃了要在草原上种田的想法，只能找别处了。 　　那么现在新区能够种植的，只有在现在仅有的这一小片绿洲上，以及绿洲附近改良过的盐碱地。 　　但当时部队改造的盐碱地也有限，现在基本上都已经让几个农场给瓜分完了，沿着河流这一端，大大小小有四五个农场，只是其他的农场没有八大农场这么大的规模。 　　现在方和明想要再开发土地，就必须改良盐碱地，使盐碱地能够达到种植的标准。 　　而他来到新区以后，发现这一带很少下雨，要想改造盐碱地没有雨水冲刷怎么行，最后他只能想一个办法，引河水浇灌盐碱地，再修排碱沟把土壤中的地下碱水给排出去，从而减少土壤中的含碱量。 　　想种地增产的初衷是好的，他来到新区以后，吃了不少苦，最后还没落下什么好，今年粮食是增产了，最后新区冠军的头衔还落在了牧区头上，他因此越发愿意督促自己奋发图强，跟农工们同吃同住，增加成本提高农民们的伙食，以达到提高农工们积极性的目的，开始修起来这条前人没有修建过的水渠。 　　在方和明的认知里，种地就少不了水，等到春汛水大了起来，到时候就可以浇灌盐碱地，他立志在自己的任上，要让新区多一万亩的耕地。 　　但是他毕竟是从东北过来的，并不熟悉新区的地形地貌，不知道新区以外的地形地貌，一下子就犯了冒进主义的错误。 　　所以赵曼就笑了笑，指着河水下游的地方，跟他说道：“你知道下游有多少土地吗？”、 　　方和明： 　　他还真不知道。 　　但是赵曼知道，这个世界跟她生活的世界相差无几，她曾经在飞机上见过这条河流，自东向西流淌，经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片的绿洲、草原，直到河水减少，流成暗河，在更北端的卡斯附近的湿地一带，渐渐有暗河跟湖泊里面的水涌入到河里，形成一股强大的水流，从最北端灌入俄罗斯，又形成暗河，灌入到北冰洋。 　　如果这条暗河在这里就截了流，后面的土壤因为没有水份就会逐渐沙化，而沙化起来 　　是一个愈演愈烈的过程，就会影响到北冰洋的水含量。 　　一旦北冰洋的水含量减少，将会影响到整个蒙古高原的水汽含量，会导致大面积的沙化。 　　要是蒙古高原沙化了 　　当然这些是种田小能手方和明想不到的，以他优秀的种田头脑，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粮食增产，如何生长出来纤维度更长棉花。 　　当然这确实是好事。 　　就是这人吧，应该换一个思维模式种种田了。 　　赵曼指着远方，对方和明说：“你看，看看远处是什么？” 第70章 　　赵曼指着不远处的天空, 对方和明说：“你看看远处是什么？” 　　方和明不解，但还是配合着她看着远处，然后摇摇头：“云？” 　　很好嘛大小伙子你没瞎, 可你这个大学生的脑子不好使嘛。 　　诚然，方和明作为共和国的接班人, 积极向上的这股子劲头是值得肯定的嘛, 但怎么就看不长远呢。 　　见方和明上当, 赵曼露出很慈爱的表情出来。 　　对嘛，就是慈爱, 不仔细看还不觉得, 赵曼看他的眼神竟然像看个熊孩子。 　　方和明是彻底怀疑人生了, 摸了摸脑袋，怀疑人生的想着, 这赵曼好像也才十几岁啊，怎么露出来这种老气横秋的眼神。 　　殊不知，赵曼是觉得他老傻老容易上当, 然后可能初中地理没有学好甚至都没有学。 　　当然嘛, 现在的初中地里估计也不讲全球气候问题。 　　“小赵同志, 我怎么觉得你这眼神不对劲儿。”方和明说。 　　“怎么说？”赵曼笑着说。 　　方和明沉思：“我总觉得还有什么等着我呢，你等等我，别在外面说, 咱们进棚子里面坐会儿。” 　　说完就带着赵曼, 跟韩景瑜一起，走到了地边上的一个草棚子里， 　　咱们的方场长可真是人民的劳模，连睡觉他都能睡在地里。 　　赵曼自忖脾气不是很好，对待极品从来不心慈手软, 但她对待极品也要分品种，比如说方曼丽朱秀英赵自立这样自私的人，她可是不问对方来自何处，脾气上来了就是干。 　　可对方和明这样勤勤恳恳的种地小达人呢，她还是愿意先感化，先讲道理的。 　　三个人在凉风嗖嗖往里面灌的草棚里面坐下，敬爱的方场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热水瓶，找来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开水。 　　但就他这个最值钱的财产，唯一的一个暖水瓶跟着他从沪市到了东北，又跟着他从东北到了西北，到现在已经不保温了，里面的水虽说是早上灌的，到现在已经冒不出来热气了。 　　赵曼看着他那个塑料外壳，上面印着“xx大学优秀毕业生”的暖水瓶，幽幽的又看了方和明一眼。 　　这小伙年纪不大，不知道怎的对种田种地这么大的执念，这一副要把大西北 　　都开垦出来的干劲，真是让人自叹弗如。 　　清官，还是个酷吏，就指挥人在大冬天挖冻土的行为，也只有方和明这个二愣子能干出来。 　　“说吧，赵场长，我虽然对你有点成见，但是基本上还是尊重你的，就拿你们牧区来说转型如果成功了，肯定会成为新区一个活招牌。”方和明说。 　　这人讲话有点意思，转型成功，敢情你就赌我转型不能成功？ 　　好坏啊！ 　　韩景瑜在旁边不说话，可眼睛也在不断打量起这个方场长，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清廉的不得了，也很能吃苦，这时间能吃苦的人总是能引起人的好感的，但他现在对方场长的心情很复杂。 　　有时候觉得这人太执拗，不是很好打交道，在市领导面前也不是很讨喜。 　　但就是这个场长来了以后，八大农场的农工跟知青们能拧成一股绳，这要是以前大冬天的你叫人过来挖地，人家都懒得搭理你，所以这水渠啊，在朱秀英手里就没有挖起来。 　　韩景瑜问道：“方场长，咱们要改良土壤，这事儿就不能缓缓，一步步的来？” 　　“一步步的来？”方和明急了：“人民吃饱饭的事情怎么能一步步的来，你知道偏远山区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吗，你们在部队待遇好这人人都知道，可你知道这里的农工为什么会背井离乡的来这里吗？” 　　韩景瑜一怔，脸上的颜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方和明这话说的太偏激了，部队的待遇好，农民吃不饱，这话也就这种一根筋的人敢说。 　　且不说打起仗来军人要冲在最前方，就拿工兵们来说，贯穿天山南北的路最难修，全都是蜿蜒的山路，还得防止山上砸下来落石，这种任务就不能让普通的建筑工人来干，冲到最前面的都是工兵。 　　要让牛儿产奶，就得给牛儿吃草，这个道理方和明放在他自己的农场他清楚，放在别人身上他就弄不明白了。 　　好在看见韩景瑜脸色变差，方和明的语气放缓了下来，慢慢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大家都是共和国的建设者，不分高低，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根本就吃不饱饭，我老家那个地方五几年的时候都饿死过人”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方和明 　　对于种田的执念，也是来自于那几年身边发生的那些事，那些曾经饿到瘦骨嶙峋的人，后来虽说条件也改善了，可全国的粮食和一切供给都是依靠国内自产，而当下生产力有限，人人还是吃不饱饭，吃不好饭。 　　说起五几年，当时韩景瑜也还小，印象中家里好像还有个大姐，大姐那会儿也是因为营养不良，早夭折了。 　　虽说在这会儿死个孩子家里人都没怎么当回事，可当时他妈哭的撕心裂肺，要求给孩子弄个小匣子，把孩子埋高一点这事儿，他到现在还有一点印象。 　　姐姐比他就大了一岁，身子骨也不好，他是男孩子身体底子好，就熬过来了，可姐姐没有过完那年冬天。 　　这件事情离现在太过于久远，如果不是方和明提起来，他根本不会将这件事跟他疯狂种田的行为联系起来。 　　可时代变了，当下的国情也不一样，不能因为暂时需要增加农业产量，做出来危害后人的事情。 　　这个时候应该适时跟他科普一下地理知识。 　　赵曼：“你也要转型，我也要转型，可是咱们得跟看那朵云一样，看远一点。” 　　她这话一出，方和明脸色就变了。 　　带着一种被人戏弄了的不悦感。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小赵这人就是个刺头，人家刺她一下，她就要刺回来的。 　　哼！ 　　方和明现在有点不想理她。 　　单纯的直男啊莫过于如此了，赵曼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指着远处说：“方场长你看远处是什么？” 　　心里不爽，可面上不好驳了赵曼的面子，方和明气哼哼的说：“草场！” 　　远处的草场他也向往过，那么好的土地，竟然不能过去耕种，虽说养牲口也多了一成收益，可要是种成庄稼，能得更多的庄稼呢。 　　赵曼：“你一直都认为，养牲口那就是个闲差，只有种田才是王道对吧？” 　　方和明没有正面回答，哼哼了几声，这也就是默认了咯。 　　这人可真是有意思，要是没有肉质补充蛋白质，靠吃饭能填饱肚子吗？ 　　“可你知不知道，你产出的是粮食，我们牧场产出的难道不是给人吃的，为什么在你眼里，种地就是天大的事情，难道肉就不是给人吃的了？” 　　方和明 　　：“我不是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赵曼的语气，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轻快了，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不光是淀粉类人类需要补充，蛋白质也就是肉蛋奶这些，也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必需品，要是没有油水，吃饭就会越吃越多，甚至会有总吃不饱的感觉，只有吃的好了才有力气干活，所以咱们的工兵团的待遇是整个新区最好的。 　　方场长如果不是明白这个道理，干嘛在农工的菜汤里面还加点油，加肉片呢？” 　　方和明起的脸都绿了。 　　他本来以为赵曼能够到今天这个位子上，靠的不过是美貌，本身社会对女人，特别是貌美的女人存在不小的偏见，方和明当然也不例外。 　　他起先没有把赵曼放在眼里，农场里面有一个叫赵自立的知青说赵曼就是个傻子，初中都没有读过，能够拿到这张毕业证，靠的说不定还是韩景瑜的关系。 　　赵自立虽然跟这个挂名妹妹不熟，但是相处的那段时间是知道的，这个妹妹没什么性格，又不爱学习，要不是不爱学习她也不会自愿去农村啊。 　　后来感受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情形。 　　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女孩子的事实。 　　她一个汉民，一个从没有接触过放牧的汉民能不能接手牧区都很难说。 　　可后来她不仅顺顺利利的接手了，还把这事办得十分漂亮，底下的牧民都挺服她。 　　到后来再打听，牧区不仅克服了重重困难，跟上面申请了给新区每个工人配额了牛奶，还把多余的鲜奶做成了奶片都交到了市里面，上面把这部分钱给折了一部分现算到了牧区上头，到今年年底的时候，牧区牧民们的收入比去年要翻了倍，以前一年干到头分不到什么奖金，今年牧区的牧民单人都分到了两百块。 　　这还不算市里面额外追加的粮票油票和明年新增的投资。 　　方和明很清楚的知道一点，要想让人好好的跟着你干活，最好还是要给人争取到最好的福利。 　　可是他没有想到赵曼有一天会用她自己的这张嘴来说服他。 　　他种出来的东西是给人吃的，未必人家养的牲口就不是给人吃的。、 　　他就是知道只有吃好了才 　　能够干的动活这个道理，才在农场里面养了几头大肥猪，等到过年过节宰杀几头奖励给干得好的工人跟知青，给下面干活的人加餐加伙食 　　想必赵场长其实也看出来了，豆粕他是扣下来了一部分，这部分他打算养猪的。 　　他看了一眼赵曼：“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只想多开垦一些荒地出来，也没有影响到你们，该给你们的豆粕跟秸秆我也都给了” 　　赵曼是真的不知道他不清楚还是故意在跟自己打马虎眼了。 　　“方场长有没有去下游看过，我可是去过呢，比草原更远的地方，有一大片原始森林，我家的那三只小豹子你见过吧，都是从那片原始森林里面出来的，那里可不止豹子一种野生动物，可能还有熊，有鹿，还有很多我可能都没有见过的野生动物，以前战士们在里面打狼吃，打过兔子，现在里面的野生动物是越来越少了。” 　　方和明不知道她说这些干嘛，这会儿可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意识，除了极少数的人，大部分人觉得老虎和豹子都是可以吃的，狼就更不用说了，在后世野生狼群几乎是消失了，可这会儿狼也是给人果腹的一种肉类而已。 　　“再往远一点，河水流成暗河，水量也越来越小，但只要有这一条河水在，这一带时不时会有一片绿洲，隔得不远会有一片草场，真是有着这些能够锁住水分的土壤，沙漠戈壁盐碱地无人区才没有在这一带出现，形成了咱们现在的新区，大西北的粮仓，这个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方和明恶补过新区的历史，早期新区开发的时候，战士们通过盐碱地改良，在河水上游周边地带，花了十年时间开垦出来了万亩土地，在后面十年内，耕地数量并没有增加，只是在原有的土地耕种。 　　他也打听过了，前任的场长朱秀英心是黑的，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朱秀英当场长的这十年，也是工兵停止盐碱地改造的十年，这段时间耕地没有任何变化，可就是因为这样，间接的保护了这条珍贵的水资源。 　　当年开垦出来万亩土地，也是在耕地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将离绿洲比较近的一部分带状土壤进行改良，因为离绿洲比较 　　近的关系，盐碱化的程度并不高，但是即便在那个情况下，当时的河水还是在一度的减流。 　　这一点是赵曼翻看了当地人写的日志得知的，后来求证了阿里汗确实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朱秀英的不作为，造成了十年内这条河流能够休养生息，十年以后的水流量已经达到了十年前的水平。 　　如果方和明只是开垦一条灌溉这一带的水渠，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绿洲上的水看似消耗掉了，但蒸发以后会降雨，会行程一整个循环链。 　　赵曼站起来，冷笑道：“这条河流可没有你在东北和在南方看到的水流量大，而且一直会经过上千里的土地，流淌到卡斯一带，经过湿地一直流到北冰洋，而北冰洋水资源是影响到整个蒙古高原的水汽，如果蒙古高原开始沙化，会慢慢往南推移，你洗了你这里的地，有没有想到过下游的草场和森林怎么办？” 　　“如果下游没有了水，植物会干涸，土壤会沙化，如果北冰洋的水汽蒸发受到了影响，人为干预以后造成的生态循环链造成的恶果虽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让人感受到，但是总会有一天会尝到恶果，到时候你方场长是功臣还是罪人，还很难说呢。” 　　赵曼还没有说完，方和明已经冷汗潺潺。 　　她说的这些都是初中地里的基本知识，在她那个年代一般人都知道，人类不允许干涉自然和生态，除非到了物种和生态很危险的时刻。 　　可方和明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他是想要开垦土地，可是如果开垦出来了绿地，而让更多的土地变成了荒芜，他就会成为时代的罪人。 　　赵曼已经准备走了，她站起来以后就没有坐下去继续跟他交谈的意思，面上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好看，精致好看的小脸上面挂着严肃的表情，跟方和明平常见到她的时候，笑脸相迎的姿态完全不同。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在方和明眼中，十几岁的小姑娘。 　　而更像是一个导师。 　　“西北地方少雨，这条河是从天山流淌下来的，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到了春汛时候水量会大起来，再大这条河也只有这么多的水量，也不够洗盐碱地的，你想要洗地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总之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也是从接手牧区以后，开始反思我幼稚的行为得出来的结论，希望方场长也能明白这一点。” 第71章 　　这几天是孩子们最最开心的日子, 肉可以放肆吃，一天至少能保证到一天的肉食供应。 　　有了肉吃，孩子们当然是很高兴的啦。 　　“涮羊肉咯, 涮羊肉咯。”几个孩子抱着一个铜火锅，放在堂屋中间的桌子上头, 三妮子, 刘红英家的娟子明丽都在这里玩, 大家都把脑袋伸到铜锅上头。 　　这玩意儿还是韩景瑜从京市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呢。 　　“二娃，你妈做的饭真好吃, 我妈让我看着一点, 回头我们家也涮火锅吃。”三妮子说。 　　“我妈妈也说要我来你们家学着点。”陈明丽是陈家老大, 今年十岁，看起来已经很懂事了, 自从赵曼和孙来娣起头把她奶王三妹赶跑了以后，家里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一些，这几天她妈不用总跟个超生游击队一样, 到处躲着藏东西了。 　　“嘿, 你们看看这中间有个洞眼, 里面燃起来了炭火，外面这一圈都是放的水，等水烧开了, 就可以往里面丢菜, 我家里这个季节还有小菠菜可以涮呢。”当下没有大棚蔬菜种植，到了冬天，尤其是北方的冬天蔬菜的品种贫瘠的可以。 　　“看看，炭火丢进去的时候，不会掉火星子进去吧, 那样不是把汤给弄脏了吗？”明丽跟自家娟子一起都好奇的看着铜锅。 　　这种老北京的铜火锅，知道九十年代都是家里特别常见的家伙，但这个时候的人看来还是挺稀罕的东西，这新区就韩景瑜家有，大家伙都等着他们家吃完火锅，然后排队来借。 　　对于这种不存在损耗，也不容易弄坏的东西，相互之间借来借去的很常见，有时候哪家来多了客人，还去邻居家里借桌子椅子板凳呢。 　　“盖上这个盖子就行了。”大娃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了一个盖子，盖在上头，马上汤就被盖子盖住了：“这样就可以加炭火啦。” 　　当然，炭火其实也是很稀罕的东西，不过各家各户，都在烧火的时候留了一点，粗木柴，烧透了以后，闷起来，等火熄灭了以后就成了现成的木炭，谁家里都有那么一小坛子，冬天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经常要炖菜炖着吃，这炭火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二娃这个显摆小能手，很快 　　就掌握了铜火锅的使用技巧。 　　“哎哟，大家都在啊，你们这是凑的什么局？”赵曼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在门口蹭了蹭脚上沾着的雪，一进到屋子里面就暖和了，家里现在生了火墙，一天到晚都烧着，什么时候都是暖烘烘的。 　　最近这段时间天冷，孩子们也不爱出去了，每天下班回来看到一景就是家里一群孩子。 　　简直成学校了。 　　陈明丽跟陈明娟看见赵曼进来，十分紧张的站直了身子。 　　这两个孩子长得就没有孙来娣家三个姑娘好，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奶奶的无理取闹，让孩子看上去怯生生的。 　　“阿姨好。”两孩子听人说过，赵曼是大娃二娃的后娘，而她们对于后娘的印象，还停留在会打孩子骂孩子上。 　　以前奶奶在家的时候，就经常骂她们活该是后娘养的，要把刘红英给“休”了，给她们找个后娘呢。 　　赵曼一愣，不知道两孩子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是从哪里来的。 　　到时候三妮子蹦蹦跳跳的跑到赵曼跟前：“小赵阿姨，我妈让我跟您说一声，等你们家用完铜锅，给我们家用用可以不？” 　　陈明丽两姐妹就更紧张的看着赵曼了。 　　听说后娘都会叫孩子干这干那的，有时候不顺心还会打孩子。 　　果然见到赵曼拉下脸，凶巴巴的叫了一句：“韩千生！” 　　被叫到名字的二娃还没有紧张，两个小姐妹倒是害怕极了。 　　刚才二娃手欠，整只手往铜锅中间的洞里面伸，赵曼看见了还不得吼这孩子一嗓子，这不就把小姐妹给吓到了。 　　“阿姨，我们回家了。”陈明丽胆子小，被赵曼这样一吼，直接把后妈的形象往奶奶那方面套，这一套就更害怕了。 　　被点到名字的二娃站起来军姿：“我错了。” 　　赵曼：“错哪了？” 　　二娃挠挠头：“我不该把手伸进去。” 　　陈家两个小姐妹： 　　看见家里来了新的小客人，赵曼也认出来这两个孩子了，工兵团的孩子，是这一区最苦的。 　　男人不在家，碰到孙来娣那样立得住的还好，不少人家里媳妇被婆婆给压着，一头要照顾家里照顾孩子，还一头要受着婆婆的气，像刘红英这样的家庭也不是一家两家。 　　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看起来就很可怜，没有自信。 　　妇女权益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总放在嘴边。 　　所以刚才是二娃干坏事，被小赵阿姨抓包了吗？ 　　赵曼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二娃计较，哼着小曲儿走到鞋柜那里，把出门穿的皮靴换成了棉鞋，在家里还是穿着棉鞋舒服，然后看了这群孩子一眼，转身进了屋子里面，抓了一大把奶片，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小把。 　　作为牧区的场长，这些小任性是有的嘛，小赵阿姨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奶片。 　　赵曼现在很喜欢孩子，从那次险些逃生以后，她就特别喜欢小孩子们，总觉得这些小孩，是她的小福星呢。 　　牧区的奶片可好吃嘛，可因为这玩意儿好存放好运输，就都给运到外地，新区跟唐城的工人和军人只能分到鲜奶票，孩子们也是没有吃过奶片的。 　　特别是陈家两个小姐妹，哪里见过这个玩意儿。 　　一个月发一次鲜奶票，他们家之前的奶票，都让她奶给拿走了呢。 　　两个孩子直勾勾的看着奶片，不敢接。 　　赵曼一把就把奶片塞进两个小孩的手里。 　　然后听到了陈明娟细细的声音：“谢谢阿姨。” 　　几个孩子先谢过了小赵阿姨，然后她们就看见三妮子把奶片大大方方的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面。 　　陈家的两个小姐妹，也学着三妮子的样子，把奶片放进口袋里面。 　　这个时候才感觉出来，原来大娃二娃的这个后娘长得真好看，给奶片吃，还不打人！ 　　后娘真好啊。 　　赵曼笑着指着大娃说：“我不在家，我们家当家做主的就是韩万生，以后要借东西，就找他，韩万生你也是，以后要给人借出去了什么，自己可要管好了，要是家里头短了东西少了啥，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当然，这些东西不包括钱和票，还有家里重要的东西，至于一个铜锅，几张椅子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放权嘛。 　　被委以重任的大娃脸憋得通红，从今天开始他还能当家啦？ 　　当小主人的感觉特别好，大娃羞涩的点点头，跟三妮子说：“那你什么时候要借？” 　　两个小的就在旁边商量借东西的时间去了。 　　看到这一幕，陈明丽更是怀疑人生， 　　这后娘还敢给大娃这么大的权利？ 　　她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当小赵阿姨的闺女可真是好啊。 　　二娃见妈妈回来，吵着要吃火锅，这会儿又闹腾起来，要妈妈赶紧切羊肉，菜刀早上就磨锋利了呢。 　　赵曼之前就把肉给分出来了，把积雪拢在了一堆形成一个好大的冰块，放在一个铁质的箱子里面，做成了一个临时可用的冰箱，然后把羊肉什么的丢进去，又不怕人偷，又可以长期使用。 　　这冰雪给凝固成了一大块，就不那么容易化，新区一直等到明年二月，才能脱离零下的天气，只要冰雪不化，家里就一直有个天然的冷冻柜。 　　等有空了，还能包点饺子，到时候她加班不在家，孩子们自己就能煮饺子吃。 　　完美！ 　　赵曼走出去，从“冰柜”里面掏出来两小块肉，一块是黄瓜条，一块是上脑。 　　这肉放在室温下，稍微化冻一下就好切，而且能切得薄薄的，涮肉当然是越薄越好，以前看过美食节目，老北京涮羊肉的师傅能把羊肉切得纸薄。 　　屋子里面暖暖的，很快四周就开始软了下来，这切肉不能太软，太软了以后就不好下刀了。 　　太硬也不行，太硬切不动，还容易切到手。 　　之间赵曼一只手都放在肉上面，一只手拿着刀，一片一片的把肉给片出来，整齐的摆在盘子里面，像一朵花一样。 　　孩子们发出来夸张的惊呼声：“哇，小赵阿姨好厉害，她切的羊肉比我姐姐的作业本还薄。” 　　二娃骄傲极了：“这可是我妈妈。” 　　这孩子实在是太骄傲了，抱着妈妈的胳膊就开始吹牛：“我妈妈做的菜天底下第一好吃的。” 　　赵曼知道这孩子滑头：“那你等会儿要多吃点青菜。” 　　她今天有空，把孙来娣，梁大姐，还有刘红英家里的羊头也拿来卤。 　　于是叫孩子们去清理羊头。 　　“要弄干净一点，用小镊子把看得见的粗羊毛一根根的拔出来，三妮子跟陈明丽，你们家的羊头也在这里，所以你们都要帮忙。”赵曼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家里找出来几个镊子。 　　三妮子已经是驾轻就熟了，陈明丽还不是很熟练，二娃就在旁边教她。 　　刚开始这孩子有点拘谨，可最后 　　发现小赵阿姨是个很好的后娘以后，看她的眼神里面也多了几分崇拜。 　　屠宰场处理的羊肉当然不可能多干净，羊头上面还有毛要拔干净，有了几个孩子们帮忙，羊头处理起来就快多了。 　　当然，靠着小工具没有办法把羊头上面的毛都拔干净，最后点燃了一把柴火，直接上火烧。 　　烧了一回，总算是烧干净了。 　　紧接着还需要用水再冲干净以后，焯水，处理好了的羊肉这才能放进锅里面开卤。 　　卤料是提前配好了的，十几种香料，一放进锅里面，那浓郁的香味伴随着一阵阵的风吹到了外头，一群孩子吃惊的叫着：“这么香的味道就是要卤羊头的吗？” 　　卤味一直是国人的最爱，这调料是赵曼找纺织厂的朱师傅买的，果然奇香，她还留了一点，准备快过年的时候买点牛腱子卤来吃。 　　这卤完肉的卤汁带着肉香，拿来卤素菜味道简直是一绝。 　　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拿卤过牛腱子的卤汁卤片，煮熟了以后捞起，拌进去一些辣子油，蒜泥、小葱、香油，热藕的香味激发出来小葱跟蒜泥的香味，特制的辣椒油香儿不辣，稍微能吃辣的孩子都能吃。 　　二娃很骄傲的说：“我妈妈的厨艺天下第一。” 　　好吧，从唐城第一变成了天下第一，赵曼感觉自己很有进步的空间嘛。 　　孙来娣就住在隔壁，一下子就闻到了隔壁家的香味，从家里蹭蹭跑出来：“小赵，你家这是造什么呢，这么香。” 　　“卤羊头，小赵阿姨叫我们拔羊毛呢。”三妮子站起来跟她妈解释说：“小赵阿姨弄了好多香料，说是卤羊头吃。” 　　孙来娣这次啊记起来还有一个羊头放在韩家，忙说：“那你跟你小赵阿姨好好干活，给人家打打下手，也学学小赵做菜。” 　　她上次也做了羊杂汤，全家人喝了两天最后孩子们还想喝只是没了，这要是姜营长在家就好了，他准喜欢。 　　这还只是羊杂汤呢，小赵说还有更好吃的羊蝎子，她打算把羊蝎子放到姜营长回来吃。 　　三妮子也喜欢在小赵阿姨家里玩，谁不喜欢能做好吃的，人又温温柔柔的阿姨呢？ 　　“我妈妈卤了四个羊头，你看，咱们都搞干净了，等会儿一起丢 　　进锅里面卤呢。”二娃说着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四个里面也有我家的。”三妮子说。 　　“也有我家的。”陈明丽说：“而且小赵阿姨好温柔啊。” 　　谁不爱听彩虹屁啊，赵曼也喜欢啊，要不是有别的孩子在家，她肯定会跟小老二说：吹吧，继续吹，妈妈喜欢着呢。 　　孩子们刚开始围观了一下切羊肉，后面有跟着二娃出去看赵曼的暖棚，有大娃看着，她倒是放心。 　　今天火锅涮的菜有土豆，香菜，小菠菜，另外还有大白菜，孩子们还从没有在冰天雪地的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青菜，一个个都惊呼神奇。 　　二娃又可以吹牛啦。 　　暖棚不大，大娃在里面摘菜刚好可以直起身子来，其他的孩子们就不让进了，可在冬天能够看到这么多食物，没有孩子不喜欢的，别说青色的小菠菜，鲜红的西红柿，就是小香葱也是有好几个月未曾见过的东西。 　　孩子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三妮子以前还吃过赵曼给的香菜，早就知道小赵阿姨家里有个神奇的菜棚子，里面什么菜都有，小青菜一年到头都吃不完。 　　她最最羡慕的就是韩家的三个娃，每天都能吃到跟大白菜不一样的青菜。 　　孩子们围在暖棚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这些菜真的是小赵阿姨自己种的吗，她是个蔬菜盖了个房子吗，这里面暖和不？” 　　二娃骄傲的说：“那可不，暖和着呢，不然怎么能长出来这么多青菜。” 　　其实要说暖和当然不能跟春天比，但是塑料温棚聚热功能好，散热差，等过了中秋赵曼才舍得把暖棚给弄起来，这棚子蔬菜，要一直吃到开春，气温达到十五度以上再把塑料棚给收起来，洗干净了明年还要继续用呢。 　　这地方日照强度大，大白天的虽然说很冷，塑料薄膜能聚光聚热，能管一晚上。 　　孙来娣本来也想弄一个这样的暖棚，弄个小点的也行，可以种点香葱香菜小菠菜什么的，奈何姜营长一直不在家，她自己也没有门路买塑料，这玩意儿很难找，她倒不好意思找赵曼，因为赵曼也是从市里面找的关系，托人才弄到了这么一点子塑料薄膜。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正欢乐呢，赵曼已经开始 　　烧炉子准备烫羊肉吃啦。 　　这吃火锅有两种吃法，一种是沾清汤锅，吃原汁原味，一种是炒辣锅，来一个辣的才够爽。 　　铜火锅一般就只有一格，于是做了清汤锅底，然后配了小米椒剁成的辣椒酱，韩景瑜喜欢吃辣嘛，但是也要迁就几个孩子的口味。 　　锅里面丢进去一段大葱，切了一个西红柿进去，出去叫人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孩子跟看把戏一样的看着她的暖棚。 　　赵曼: 　　孩子们看见赵曼过来，一个个都停止了好奇，都带着崇拜的眼神瞧着她。 　　赵曼：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剧情要发生。 　　这个时候，院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第72章 　　方和明想了很久, 仔细揣摩了赵曼话里面的意思，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他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着。 　　后来他找到了农场里面的老人，问了问这十几年来农场发生的事情以后, 才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事情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西北地区干旱少雨, 这一条河是千万条生命的母亲河, 沿着河往下走, 可不止农场这么点地方，跟这个相比, 后面能种田的土地更多更肥沃。 　　为了寸土失去一片广袤的农田, 到了第二天再也等不了, 往赵曼家里来。 　　到了门口，听见里面热热额闹闹的有孩子在讨论晚上吃啥, 有几个孩子说要吃香菜，还有几个孩子说要吃小菠菜。 　　方和明就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种蔬菜别说是在冬天，就是在春秋两季都很难在这里种出来, 赵曼家里有西红柿跟香菜？ 　　当然, 方和明更多的是怀疑家里的孩子在恶作剧, 或者是在过家家玩耍呢。 　　没想到刚走进门，就看见孩子们旁边摆着一盘绿油油的小菠菜。 　　方和明: 　　还有这个院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么香，他只记得小时候在沪市吃到过的卤肉, 似乎就是这个香味。 　　羊头在锅里面咕咚咕咚的翻滚, 越煮味道越浓。 　　他擦了擦眼睛，真没看错？ 　　还真是没看错，除了小菠菜，还有几个西红柿，刚才二娃得了妈妈的允许摘了几个西红柿准备切开了用白砂糖洒在上面腌来吃。 　　在这个家里, 分工非常明确，赵曼只负责技术性最强的工种，打杂的孩子们的，重活儿是韩景瑜的。 　　而他们呢，刚开始还会有点意见，最后只有妈妈能够做出来美食，就当起了任由领导差遣的小兵啦。 　　孩子们眼睛好，手脚快，压根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一个羊头就这样收拾完了。 　　几个小孩子弄完了羊头，这会儿都放锅里面煮着。 　　摘了点蔬菜，大娃见温棚里面的西红树都熟了十几个，就从里面摘了一些出来。 　　孩子嘛，总喜欢吃点稀罕的东西，比如说冬天的西红柿，就比苹果和橘子好吃。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这西红柿撒糖的滋味，毕竟三妮子跟陈明丽 　　家里都没有那么阔，别说西红柿洒白砂糖了，就是白砂糖，也是奢侈品啊。 　　“西红柿切片了，匀匀的撒上一层白砂糖，就会特别甜，你吃过洒糖的西红柿没有，告诉你，最最好吃的就是底下掉出来的汁，那个汁里面最甜。”二娃夸张的说。 　　“胡说，西红柿是做菜的，怎么还能洒糖，这样还能吃吗？”三妮子表示怀疑。 　　“那是你没有吃过白砂糖腌的西红柿，你不要吃好了，陈明丽你吃吗？”二娃有点生气三妮子怀疑自己。 　　陈家的两姐妹以前本来也不跟他们一起玩，但自从她奶走了以后，就不用她们做小长工整天在家帮着陈大贵家里带那群孩子，也能出来跟孩子们一起玩啦。 　　陈明丽今年十岁，已经很懂事了。 　　“我，我”陈明丽知道白砂糖是好东西，这能随便吃人家家里的吗，她妈妈说来人家家里玩要懂事一点，别讨人嫌，她已经拿了小赵阿姨的奶片了，还要吃人家的白砂糖，回头人家生气了，以后不让她来玩了咋办。 　　“我不吃白砂糖，吃了坏牙，娟子也不爱吃。” 　　她心说二娃也真是胆大，竟然敢拿家里的白砂糖腌西红柿吃，要是让她奶这样的看到了，没准一棍子敲身上了。 　　她是被奶奶给打怕了的，特别懂事。 　　“娟子你说说。”陈明丽小声说，并且按了按妹妹陈明娟。 　　跟三娃一般大小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表示：“我也不喜欢吃白砂糖。” 　　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糖的呢，后世多少孩子顶着拔牙的压力，都要吃糖呢。 　　这些孩子越懂事，越让人心疼。 　　赵曼切完了肉，准备好了锅子，就等着韩景瑜回来开饭了，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西红柿的吃法，笑着走过去，拿了四五个西红柿出来。 　　“今天阿姨给你们腌西红柿吃。”看见小客人们睁大了惊讶的眼睛。 　　陈明丽就更不敢相信这是人家的后妈了，怎么后妈还有这么好的。 　　以前她奶奶总说等她爸爸回来了，就拉着她爸和她妈去扯离婚证，到时候给她找个后妈，要是她妈不带她们走，到时候后妈会天天打她们。 　　她就是因为太害怕后妈，都不敢来二娃家里来玩，谁知 　　道人家的后妈咋这么好呢？ 　　说干就干，赵曼转身进了厨房，把西红柿切片，上面匀匀的洒了一层的白砂糖。 　　这砂糖也不会马上融化，将化不化的时候口感最好，吃到嘴里味道沙沙的，仔细一点还能感受到脆脆的响声呢。 　　一盘子红色的西红柿就摆在孩子们面前。 　　“哇，真是白砂糖，我妈最大方，要是给大娃腌，他就不舍得放糖，我妈妈做的额最好吃，底下的汤汁甜得不得了。” 　　“吃吧，一人先吃一块，然后轮着下一轮再一人一块，不能抢着吃啊。” 　　“吃呗陈明丽，呆呆看着干啥？”二娃推了陈明丽一眼。 　　陈明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二娃的鼓励下，先给了妹妹一块。 　　陈明娟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个子瘦瘦小小的，跟当初见到三娃的时候有得一拼，这个时候的孩子特别可怜，因为营养不良加上疫苗也不齐全，夭折率也很高。 　　谁也不知道家里的孩子能不能养到成年。 　　旁人对待孩子跟对待小狗儿一样，赵曼也很喜欢宠着孩子们，上辈子她就想当个宠狗狂魔，宠猫狂魔，宠娃狂魔 　　这群小孩子在她眼里就是不同程度的奶狗儿，逗比二娃就是个二哈，漂亮的小姑娘陈明娟像是一个小奶狗儿。 　　她转身进屋子，找出两根根根红头绳出来，给陈明娟扎好了头发绑上。 　　这孩子本来就好看，洗干净的脸蛋，两个小揪揪扎起来，再榜上红头绳，漂亮极了，像年画里面的小童女。 　　“娟子，你真好看。”三妮子由衷的赞叹。 　　她自己没有长头发是绑不了红头绳啦。 　　“是啊，娟子真的好漂亮啊，我宣布娟子以后是我妹妹啦。”二哈嘻嘻哈哈起来，单方面宣布主权：“你看她跟三娃站在一起，像不像年画娃娃。” 　　“是啊，娟子笑起来真好看。”大娃脸上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慈爱笑容。 　　赵曼： 　　孩子你大可不必这样。 　　陈明丽的年纪也过了绑头绳的年龄，不过不妨碍她欣赏别的孩子绑头绳。 　　她妹妹生的本来就好看，只是营养不良吃的不好，看起来有点瘦小。 　　扎着红头绳的陈明娟小声跟小赵阿姨说了一声：“谢谢您。” 　　样子又乖 　　巧又可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赵曼稀罕人家家可爱又乖巧的小姑娘，怜爱的摸摸头。 　　在她的鼓励很纵容下，孩子们总算是没有刚才那样拘谨。 　　而赵曼只负责做家里技术含量较高的工作，其他的就都交给孩子们嘛。 　　“吃完记得把外头收拾干净，菜园子里面也是，今天掐了不少香菜出来吧，我叫你们掐香菜的时候都集中一块掐是不是这样做的，等下我要去检查一下，新的菜种子也要种上了” 　　地主婆开始发号命令！ 　　得了糖吃的小长工们，认认真真的听着的。 　　三妮子比较淘气，注意力不集中，正在一旁偷窥的孙来娣给看到了。 　　“三妮子，你听你小赵阿姨怎么说，就不能认真一点嘛，读书也是这样，做作业也是这样，我真是愁死了。”孙来娣要发飙了，恨不得翻围墙过来揪住小姑娘的耳朵。 　　“嫂子，你别着急，咱们三妮子也不是没有优点嘛，我觉得三妮子就有很多优点的。” 　　“她还有啥。 　　农村妇女嘛，以前住的地方天宽地广的，说话嗓门就贼大，三妮子怕妈妈这样讲话，跟吵架似的，缩着小脑袋跟个小鹌鹑一样。 　　哈哈，哈哈，你也不是没有害怕的人嘛。 　　赵曼说：“你家三妮子跑步快啊，不知道有没有招长跑运动员的，要是她真不愿意读书，就去练长跑。” 　　孙来娣一愣：“嘿，还有运动员，这运动员是她能当的吗？” 　　她也知道运动员，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部队里面还有乒乓球台呢。 　　这会儿还没有给孩子搞特长的说法，谁家的孩子都是野蛮自由的生长，不过三妮子这个特长不去培养一下确实比较亏嘛。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心眼，对丈夫跟别人生的孩子好，对别人家的孩子还是很好。 　　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一切都看在方和明的眼里。 　　在他眼里那个靠丈夫才能上位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才华，他都没有能在冬天种出来的大棚蔬菜，居然让赵曼给种出来了！ 　　她还自学了初高中的课程，甚至比这个更厉害她到底有什么不会 　　的！ 　　“哎，这不是方场长嘛，怎么能劳您大驾来这里啊。”孙来娣尖声说道。 　　“额。”方和明感觉自己是那个被人抓包了的小偷一样，被人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方场长？”赵曼抬眼果然见到方和明，这人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学者模样，看起来死板又有趣。 　　“方场长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能让我进来说话吗？”方和明问。 　　“就是，方场长来找我妈一般也没啥好事。”二娃蹿了出来，他还记得上次方和明对小东西他们不友好的事情，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赵曼瞪他。 　　不管她喜不喜欢方和明，这个人是农场的场长，尽管思维上有些迂腐，但是真的想做点事情的。 　　“我们这里跟农村一样，没有关门闭户的你自己进来就可以，不需要我来请。”赵曼一点都不客气的说。 　　方和明噎了一下：“我看你们家好像挺热闹的。” 　　“不热闹你能在门口看那么久的热闹？”赵曼快人快嘴。 　　赵曼可从没有想过给这个人留什么面子，上次说了那么多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如果他还执迷不悟过来找茬，她赵曼也不是好惹的、 　　她也可以去给市里面打报告，告这个人的状。 　　女人嘛很容易剑拔弩张，而且女人一紧张起来孩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方和明当即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今天过来是要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可能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赵曼： 　　我很慌，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方和明这么嚣张的人会过来跟她道歉？ 　　她第一印象就是，不是给我下套吧。 　　不过看方和明的样子跟朱秀英这种也不一样，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他要跟你打擂台就光明正大的打，人家就不屑当小人好吗。 　　被当成了小人的方和明也很冤枉啊。 　　他一直就很想搞蔬菜的反季节种植来着，让夏天也种出来蔬菜，但是成本太高他一直也不敢想，没有想到这种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居然让小赵同志给搞出来了，早知道他以前就不要对小赵这么不 　　客气了嘛。 　　弄得他现在想要跟小赵搞好关系，人家都以为你是在给人下套。 　　“你们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嘛。”方和明冤里冤枉的说：“我是真的很想跟小赵同志道个歉，之前确实是我莽撞了，现在水渠也已经改道，不往盐碱地那边挖了，我们在农场里面做个内循环，保证日常用水的供应量就够了，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考虑不周，给你道歉。” 　　赵曼：“真的？” 　　方和明拍拍胸脯：“我骗你做什么，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我这个人一向是最诚实的了。” 　　大娃知道他跟妈妈一向不对付，狐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方和明马上给自己叫冤：“我在你们眼里就是坏人是不啦，我也是为人民种地的农民，我也是想要咱们祖国更多人吃饱吃好，我从本心上来讲是好的呀。” 　　大娃：“是不是啊？” 　　还是表示怀疑。 　　孩子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要不就是黑，要不就是白，没有灰色地带。 　　跟妈妈一条阵营的就是好人。 　　跟妈妈作对的就是坏人。 　　方和明只能道明了来意，本来是要来讲清楚这件事情的，就是要给赵曼道歉的，让这群孩子给怼的他都怀疑人生了。 　　“其实我来这里就是专门来道歉来的。”方和明说：“没有想到你们家还有温棚蔬菜啊” 　　脸上带着羡慕的表情。 第73章 　　看看方和明那是什么表情, 那是什么表情，他也真的是很好意思，一跑来就问赵曼问温棚种菜的事。 　　丝毫没有顾忌到人家的白眼都翻到了天上去了。 　　当然, 方和明是带着诚意来的嘛，人家把今年农场里面多的豆粕跟秸秆都给到了赵曼, 自留了一些自养猪的饲料就够了。 　　是了, 现在农场也放松了政策, 可以养些猪了。 　　方和明自己养了十几头猪，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一个月杀一头给农工（nu）和知青们改善伙食。 　　难怪上次去地里看了一眼, 大冬天的干那么重的活, 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抱怨的。 　　看来方场长很擅长笼络人心嘛。 　　赵曼幽幽的看着方和明一眼，没说话, 本来温棚种菜是她的专利嘛，她是不介意分享给孙来娣和梁大姐这种家属的，至于方和明嘛。 　　他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温棚的事情来的, 告不告诉他呢, 她还要看情况。 　　但是方场长, 你看人的眼神不要那么肉麻好不好？ 　　方和明最后没有问道任何东西就走了，赵曼也不屑于搭理他。 　　不过八大农场只要不往盐碱地挖水渠，观察一下这个人不作妖, 她觉得自己还是能跟他交流一下的。 　　如果只是为了温棚蔬菜低头, 呵呵哒。 　　她干嘛搭理他，豆粕跟秸秆不卖给她，他还能在新区光明正大开养猪场吗？ 　　———————— 　　最后在孩子们的盼望中，爸爸总算是可以下班了。 　　看到已经准备好了的火锅、蘸料，还有菜肴, 米饭，韩景瑜抖了抖身上的寒气，顿时觉得身上心里都暖烘烘的。 　　以前他回到家，家里都是冷锅冷灶，他没有那么怕冷也没有那么讲究，自己在单位吃完了饭才回来，等到了家里也不用生火墙，跑跑步就能暖和。 　　可现在不同了，家里面有孩子热热闹闹的，还有个女人一直等着他来家里，这段时间新区也解决了大事情，他是从里到外都觉得舒坦。 　　“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激动。”韩景瑜拉着赵曼偷偷的说：“人民公决下来了，方曼丽判了死刑，过完年说不定就” 　　赵曼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个年代判处结果出来的这么快。 　　当 　　然方曼丽的罪行大嘛，抓到了现行，她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有人承诺她干成功了以后给她减刑。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的时候没带脑子，加上这人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惯了，压根就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里折了。 　　“枪毙？”这个结果有点出人意料，也不是很出人意料。 　　按照她的罪行来说，给个无期徒刑估计都算轻的。 　　“要经过最高院的复核，没有问题就可以执行了，我们已经报上去了，她这次的问题非常严重，煽动民族矛盾，又指示人刻意破坏国家财产，那天小江的车幸好没有爆炸，要是爆炸了就是一条人命。”韩景瑜轻描淡写的说：“她在审讯的时候招认了，当初你母亲的问题上，有很多的证据都是她伪造的，当时给革委会的都是口头上的证据，她个人做的担保，有一些言论上的东西，都是她个人伪造出来的。” 　　实际上他对方曼丽也没有什么仇恨，这个女人活在赵曼的记忆里，在他印象中是个很贪婪的女人。 　　对于赵曼来说，方曼丽好不好，坏不坏已经不管她的事了。 　　在原主的印象中，她打小儿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后来妈妈不见了，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女的，拖家带口的又带了五个哥哥来，抢走了她的爸爸，她渐渐的也不喜欢那个家。 　　只是没有想过，原来妈妈失踪的事情，真的跟她有关。 　　因为唐颖的突然失踪，厂里面有人说她是死了，还有人说她是失踪了，到现在人还没有音讯。 　　后来赵传炯也偷偷的找过唐颖，都让方曼丽哭哭打打的把这事儿给搁置了。 　　再后来，原主下乡，对妈妈的印象也从最开始的那一抹身影，变得越来越稀薄。 　　她有着原主的很多回忆，都记不起妈妈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赵曼？”韩景瑜试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赵曼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韩景瑜，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 　　孩子们涌了进来，大家都馋那一口羊肉：“爸爸妈妈可以吃羊肉了吗？” 　　小老三自带这一个搪瓷小碗，眼里也亮晶晶的，他也饿了想吃羊肉肉了呢。 　　“吃羊肉吧。”又不是她亲妈，关她什么事，怎么可能影响到她的心情，要说情 　　绪有波动，大概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身边吧。 　　她总算是认识一个死刑犯，实现了人生中零的突破。 　　心情说不上美好，也说不上糟糕，又不是自己的亲人。 　　可方曼丽这辈子没少给原主使坏，当初下乡就是她和几个儿子，连哄带骗改了年龄送原主去的农村。 　　当然留在城里未必不好，可人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谁愿意被人家支配着人生？ 　　大娃已经开始往锅里面丢东西了，先让孩子们丢羊肉，涮过了羊肉的锅里面带着点肉味，最后才煮青菜，青菜也会带着肉味道。 　　孩子们没有吃过麻酱，刚开始是抗拒的，可真沾了一下带着麻酱的蘸料，整个人都新鲜了起来。 　　“妈妈，这个酱真好吃！”大娃带着赞叹的语气说：“羊肉也很好吃，这就是鲜的味道吧？” 　　羊肉片切得极薄，落到水上面就变了颜色，再烫就老，立刻就要捞起来，往蘸酱里面一过。 　　蘸酱里面的芝麻香，香菜的清香，还有酱油的咸香交织在一起，汇出一道美妙的味道，大娃上次吃过羊杂汤以后，对羊肉的印象就大为改观了。 　　这次的涮羊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羊肉片到了嘴里以后开始划开，然后他都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就迫不及待的咽下去。 　　这不是以前二娃的做派吗，不行不行，你怎么成了一个这样的大娃。 　　大娃记得锅里面刚才丢下去了半盘子羊肉，就在他丢嘴里去的功夫，已经被兄弟几个抢完了。 　　二娃吃的简直是没有吃相，嘴里塞的满满的，囫囵说着话：“这是什么羊肉，怎么会这么好吃，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小老三你多吃点。” 　　小老三吃相算是斯文的，伴着米饭吃的，然后本来吃相斯文的孩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米饭。 　　黄瓜条本来就是最嫩的一块肉，涮到锅里就容易老，这刚下锅就提起来的速度，其实很适合黄瓜条。 　　大娃惊讶了。 　　兄弟已经不是亲兄弟了。 　　“二娃，你吃了那么多还在拼命夹。” 　　“我是给小老三夹的，你没有看到吗？” 　　“小老三碗里也不多，都是让你吃了好吧。” 　　“小老三你说说哥哥是不是又给你加了好多羊肉。” 　　没想到几个 　　孩子为了羊肉竟然拌起嘴来了。 　　二娃这个孩子她是想到了，吃东西本来就快，可是一向老成持重的大娃居然会跟二娃吵起来。 　　赵曼噗嗤一笑。 　　大娃脸都红了。 　　老师讲课的时候讲到了“鲜”字的来源，说道了羊肉跟鱼都是鲜美的。 　　这种味道，大娃以前也没有尝过，他在哈萨克老爷爷那里闻到过他们做的羊肉，臭臭的。 　　但因为选择的部位不一样，同样是原汁原味的涮羊肉，就能吃到鲜美的味道出来。 　　不是大娃夸张，这个羊肉确实好吃，韩景瑜在京市也是吃过涮羊肉的，韩家条件好的时候，韩昌君就请他吃过几次涮羊肉，当时都是单身小伙，后来韩昌君结婚了，他是看着韩家一步步的，从当初最好的时候，落败成为牛棚里面的一份子的。 　　当年的韩昌君也是帅小伙一个，跟韩景瑜两人可以说是大院双雄，一群姑娘追着喜欢的那种。 　　看到现在大娃，跟韩昌君小时候其实长得很像，二娃三娃比较像妈妈。 　　若是这样，大娃长大了以后，应该也是大帅哥一个了。 　　“羊肉本来就很好吃的呀，咱们的审美，跟哈萨克老爷爷的审美不一样，咱们选出来的羊肉啊，是适合涮来吃的部位，可阿里汗老爷爷是什么羊肉一大块煮来吃，还不放调料，能好吃就奇怪了呀。” 　　“这个碗里的酱料也好吃。”二娃说。 　　“这是白芝麻炒熟了以后磨的芝麻酱，你们老家吃涮羊肉都要用麻酱，我怕你爸爸吃不习惯。”赵曼给韩景瑜的蘸料小碗里面就只有香油、蒜泥、香菜、小米椒跟酱油。 　　大娃二娃都很喜欢芝麻酱，吃的香香的。 　　韩景瑜就很嫌弃那些东西，以前看见人吃麻酱他也放一点，发现味道实在不是他的菜。 　　涮过肉的汤里面也有了肉味，再煮点青菜土豆什么的，就比白水煮的好吃。 　　对比过前世的四川麻辣火锅，清汤涮锅，最后还是觉得清水涮更能吃出羊肉的鲜味来。 　　大娃想到刚才爸爸进来说的话，虽然爸爸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这孩子心细还是察觉到了父母之间不一样的地方，他一边往锅里面丢土豆，一边问：“上次抓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认识妈 　　妈？” 　　“那是妈妈的后妈。”赵曼道：“不过她跟妈妈的关系不是很好，妈妈也不喜欢她，她本来在八大农场劳动改造，你们知道什么是劳动改造吗？” 　　大娃惊讶：“就是做错了事情，被政府处罚了呗。” 　　“可以这样说吧，她偷钱被判了刑，就关在八大农场天天挖水渠摘棉花，劳改犯干的都是最辛苦的事情，所以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做错事，做错了事情就要被人惩罚，知不知道？”赵曼见缝插针的上起来思想教育课。 　　二娃懂赵曼的意思，点点头：“我们不做坏事，也不会偷东西，她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偷东西，那是不要脸。” 　　孩子们以前住在村里的时候就见识过别的孩子的后娘，后娘不仅要孩子们干活，还打孩子。 　　说起来赵曼也会要孩子们干活，但是孩子们对她从不曾有什么怨言。 　　当然人家都说她管教孩子有方，带了几个孩子被人夸奖，但其实除了做饭以外，她也没有给孩子们干更多的活，反而家里的打扫都是孩子们干的。 　　要是她自己一个人住，干的绝对不会比这个少就是了。 　　“妈妈，你的妈妈在哪里？”大娃突然开口。 　　他早就听人说了，他妈妈死了，带着三娃跑走的时候就精神不正常了，是被他姥姥给气成这样的，要不是有那样一个亲戚，他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他妈也不会死，他爷也不会下牛棚现在是个瘸子。 　　韩老将军到了江西其实是见幸事，至少拖过了波动的震中，在南方会好很多，有时候会象征性的带个小帽子出来游街，这对人来说却是是个侮辱，但是在平时，他还是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所以说一件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妈妈的妈妈走的时候我还小，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亲生母亲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你们的生母，只要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她还是你们的妈妈，她只要活在你们心里，你们就是有妈妈的人。” 　　韩景瑜思索了一下：“这话说的没错，我也想我妈了，我能给她寄点粮票吗？” 　　钱他每个月都会给王桂花寄，他“结婚”以后，王桂花也算是留了个心眼，交代他每 　　个月寄十块钱就好，毕竟小家庭为重，后来他就都按十块钱寄回去的。 　　一点赵曼也从没有管过，他两现在还没有结婚，赵曼觉得自己的手不要伸太长，可票据他是从没有给家里寄过。 　　听见韩景瑜问起来这事，赵曼楞了一下：“你就没给家里寄过票？” 　　“以前是寄过的，可是后来就没有寄过了，家里面这个时候也困难，咱们现在的票据也宽裕一些了，我想寄点粮票回去，不过这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韩景瑜这么尊重自己！ 　　赵曼第一感觉居然是这个。 　　她没有想到韩景瑜结婚以后减少饿了给家里寄的钱不说，重要的是家里的票证似乎都没有给寄回去过，这也难怪，之前家里养了三个孩子，虽说韩景瑜经常出去打兔子改善伙食，赵曼也经常去跟哈族老爷爷一起打玉米馕，跟其他人一样，粗粮细粮混合一起吃，这样一来家里到了过年确实宽裕了下来。 　　听说部队这边过年的时候会分上一些福利，大概有五十斤米，还有五斤油票，十斤肉票，另外还有副食品或者其他东西什么的，东西当然也不好往家里寄，邮费都不知道有多少，不过票证倒是可以给家里寄一些。 　　吃肉的时候她其实就挺不过意的，想到王桂花跟韩石头这辈子估计也没有这样放开的吃过羊肉，可一大家子都没分家，就算是寄了肉票回去，也是一家子人一起吃，而且老人家疼孙子，不一定自己会吃多少。 　　更何况想到那两个打心眼子里面就不善良的妯娌，赵曼心里就更膈应了。 　　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孝敬老人，赵曼离开的时候，王桂花可是把压箱底的白酒都送给她了呢。 　　再加上家里细粮确实也宽裕了下来。 　　孩子们爱吃玉米馕，赵曼每个月都给他们打上几十张馕，一是可以带到学校里面当午饭吃，二是平常要是她没有回来，孩子们就着酸奶泡馕饼吃饭，省下来不少力气，玉米馕里面添了大概40的玉米粉，这样一来家里的面粉就省下来了不少，到昨天她数了数粮票，发现还有八十几斤粮票，加上她刚拿到的奖励，家里的存粮就有一百多斤了。 　　韩景瑜过年还能分上一些呢！ 　　牧区那边赵曼现 　　在还没有转正，场长的待遇还没有下来，但是冬季交公粮的时候牧区给市里面交了一份漂亮的作业，市里面给拨了一批丰厚的奖金，赵曼跟其他的牧民领的是一份奖金，也拿到了八十块钱，外加三十斤的粮票跟十斤的肉票。 　　这些肉票她本来打算拿着过年的时候买点猪肉，灌些香肠，再弄点肥瘦相间的猪肉吃五花肉呢。 　　但是部队那边还有福利分，她想了想，匀出来一部分出来。 　　“这样吧，我这里可以拿的出来的，五十斤的粮票，五斤肉票，油票我不能给你，你也知道油咱们家吃的重，咱们自己吃的还要拿粮票去换，或者找农民买，另外家里的布票也不够，孩子们一直在长个，每人一年至少填1-2身衣裳吧，虽然我有收瑕疵布的渠道，但是也不能总指望人家。” 　　更重要的一条，老人一般穿衣服都买自织的土布，农村里面只要是产棉花的村子都能找到土布，根本不用花票买。 　　这种布票可以拉来去供销社扯细布做衣裳，最后落在了谁手里就不用想，赵曼可不想自己省吃俭用的用瑕疵布，最后便宜了别人吧。 　　五十斤粮票，韩景瑜也吓了一大跳：“你可别把咱们家的粮票都给了，我只是说说到了过年表示一下，你给这么多咱们自己家还够吃吗？” 　　不管家里面的事他是真的不清楚家里的情况，这一切都是赵曼打理着，可要是为了顾及他的原因打肿脸充胖子给他做脸，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他每个月都给家里有寄钱呢。 　　赵曼笑笑：“可真不是故意这样讲，挖坑给你跳的，我想着咱们家里分了羊肉，隔三差五的有肉吃，分了土豆做了几十斤的土豆粉，分的玉米除了养小鸡以外还磨了玉米粉给孩子们打了馕吃，另外咱们到了冬天有那么多大白菜跟红薯，粗的细的掺起来一起吃，粮票就省下来了不少。”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韩景瑜赚得多也是个甩手掌柜，知道当家理财不容易，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小的暂且不提，就这么点点孩子还顶不了大娃一半的饭量，可正在长身体的两个大孩子的饭量，已经俨然是成年人的饭量了。 　　以前他一个人的票经常不够，还要靠战 　　友救济，自从赵曼上班以后他也不好意思找人家拿救济了，没有想到半年时间，她悄悄的存了这么多。 　　她现在约等于没有娘家，平常也只跟家属区的家属们走动，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也不需要贴补家里的亲戚们。 　　有亲戚是有亲戚帮衬的好，没有亲戚也有没有亲戚的好。 　　赵传炯自己就是个孤儿，而唐家那边的亲戚也在运动中受到了冲击，还有一部分早年出国了，现在都不在国内。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人的声音：“韩营长，有你的信。” 第74章 　　这么冷的天邮差都很少来,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信件或者包裹单，如果是信件还好，如果是包裹单, 还要去唐城拿包裹。 　　“爸爸，有你的信。”外面的二娃跑进来。 　　这孩子现在是什么都喜欢问爸爸妈妈。 　　“你出去拿一下, 记得跟邮差叔叔说谢谢。”韩景瑜说。 　　“为啥不要大娃拿, 他就在门口。”二娃看了一眼外面说道。 　　“可我现在只看到了你, 谁叫你刚才在外面不帮我拿进来的，有这个功夫跑进来还不如把信给我拿进来。”韩景瑜说。 　　“哼, 那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我帮你拿, 妈妈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二娃蹭蹭蹭就跑出去了。 　　成功的把爸爸给气到了, 指着熊孩子说：“你看看，要是你叫他做什么他可从没给我耍过嘴皮子。”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吗, 成功把赵曼的幸福感给激发出来了。 　　“那是因为我在家做饭，我就最有发言权，咱们家谁做饭谁有发言权那是传统了, 要不哪天你也给孩子们做上一顿饭。”赵曼眨眨眼, 也跟他耍起嘴皮子来。 　　赵曼看了一眼, 二娃嘴上是这样说，可还是跑到门口去拿信件去了，邮差大概半个月过来一次, 车后座上面挂着的两个大绿包里面全部都塞的满满当当, 二娃跟邮差寒暄了几句，领了几个几个信封，然后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赵曼不是不知道这些孩子的想的啥。 　　这么多信，万一里面有好东西呢？ 　　“爸爸，我看了, 有一封是京市发过来的，一封是省城发过来的，一封是老家发过来的，还有一封是唐城那边的。”这孩子现在不得了，会认字了嘛，都能够看爸爸的信件了。 　　京市跟省城那边经常会寄挂号信过来，有时候是国内外的期刊，有时候是稿费。 　　韩景瑜挑眉，老家寄信来倒是很少见。 　　然后四封信都交到了赵曼手上。 　　韩景瑜又挑了一下眉，感觉到受了伤害。 　　“这信真的都是寄给我的？” 　　“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爸爸。”二娃是个诚实的孩子，指着信件上面的名字说：“韩景瑜，这几个字我都认识，都是你的信。” 　　“哦，我说呢，你不说 　　清楚我还以为是妈妈的信呢。”韩景瑜若有所指的说。 　　“可是，每次你单位分了东西，不都是给妈妈的吗，我以为信也是一样。” 　　“信是私人物品，跟单位分的粮本粮票不一样，这个是要给爸爸的。”赵曼把信放到韩景瑜手上：“以后不用给我。” 　　完了给孩子造成一个爸爸是气管炎的形象不是很好嘛。 　　以后爸爸还怎么在家里管教孩子，万一孩子说，连你也要服从妈妈的管理咋办，韩景瑜还怎么额当爸爸。 　　木得威严感的爸爸还是爸爸吗？ 　　韩景瑜扫了一眼，信封很薄看来不会是期刊什么的，一封是京市一个研究所寄过来的，一封是省城的一个专业期刊寄过来的，应该是投稿过后给的稿费，一般来说拒稿了以后就没有音讯了，能寄个信过来八成是有稿费寄来。 　　他把那两封递到赵曼手里头：“你拆。” 　　二娃的三观瞬间裂开了，斜眼看了一下爸爸，那小眼神似乎在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的，搞半天你还是会给妈妈的。 　　臭小子，真是人越大越不好招呼。 　　赵曼笑着拆开，结果两个信封里面果然都放着汇款单，一个是二十，一个是五十。 　　“真有钱，咱们家过年大丰收了。”赵曼调侃笑道，想不到你在家里挣外快还不少。 　　“这还算不少，我以为会更多一些，我的论文有八千多字，才给了我五十块钱，你知道我写了多久吗？”钱，韩景瑜是给到了赵曼手里头：“快要过年了，该买啥买啥，票花完了咱们还有钱，过年前咱们再去一趟唐城，给你买件呢子大衣。” 　　“我们也可以买新衣服吗？”孩子们过冬的衣服还没有置办新的呢，都是从当初南方农村带来的，赵曼上次去纺织厂扯的瑕疵布，没有冬装面料。 　　“家里还有布票，咱们扯点布，有空我在家里给你们缝衣裳吧，咱们的缝纫机也不能白买。”赵曼偶尔也做做手工活，家里人裁剪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缝的，有了缝纫机就快了很多，有时候还帮左邻右里缝一两件衣服，收的都是鸡蛋啥的，家里的鸡蛋现在多的都吃不完。 　　听说有新衣服穿，二娃高兴坏了：“哥，哥我跟你说， 　　妈妈说给咱们做新衣裳，咱们又可以去唐城了是不？” 　　这孩子最喜欢进城。 　　旁边屋子里面很快窜出来一个皮猴儿：“二娃你们什么时候进城，我妈说进城去给她带几个包裹回来，我爸爸还没有回来，我妈没空去城里。” 　　赵曼听到后探出去身子，超对面高声叫了一嗓子：“三妮子，跟你妈说一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啥时候去，等去的时候会跟她说。” 　　这一嗓子把好多人都吼出来了。 　　“小赵你们啥时候去邮局，帮我寄个东西呗。” 　　“小赵，我家有个包裹也要取，什么时候去唐城啊。” 　　“路上难走，我就不想去唐城了，你们要去的时候也帮我们拿一下。” 　　赵曼： 　　韩景瑜： 　　万万想不到。 　　“我觉得在新区建个邮局相当有必要，赶明儿你得跟领导提一下，新区人口都超过一万了吧，现在北方小一点的县城也就万吧个人，到唐城一趟多不方便，没人会为了取个包裹去唐城。” 　　新区以后是越来越大了，人口也越来越多，她从没有见到过一个上万人规模的城市，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这些个有着带着激情来新区奉献的奋斗者呢，他们的后勤还没有保障呢。 　　所以每次韩景瑜去唐城还要兼任邮差的工作，去的时候一车子，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车。 　　人家邮差只负责送信，挂号信什么的都要去唐城拿。 　　普通居民要打个电话啥的，就得去唐城打，这真是太不方便了，比桃花村还不方便呢。 　　韩景瑜点头：“已经跟上面打了申请，年前应该就能批下来，新区路口那里在盖房子你没有看到，以后那里要加一个副食品加工厂，邮局，咱们新区以后还要搞养殖。” 　　养殖一般就是养猪那些，因为新区的民族问题，一直没有提上日程，现在新区已经开始建起来规模化城市雏形，以后这里就是比唐城更发达的地方。 　　前世是从农村奔赴城市，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城市的诞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啦。 　　“真能建邮局，那真是太方便了，以后都不用去唐城取包裹，我也不用每次去一趟城里，都要帮人寄包裹收包裹了。”她已经提前几十年当上了快递小哥了 　　。 　　“不仅建邮局，还要建信用社，以后存钱也方便了，国营饭店也要在这里开上一家，以后咱们可能不用去城里，就能在新区消费，在新区办所有能办的事情。”韩景瑜说。 　　“那样不好，我还是喜欢去唐城，新区怎么都建不了唐城那么大，没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二娃说。 　　“话不能这样讲，新区新城市新规划，以后建好了说不定要比唐城更漂亮更好，因为我们是新的，这个厂子那个店子，不能随便建随便盖，城市规划得有个核心，比如说新区政府这样的地方，这就是咱们新区的地标性建筑物，有了这个再考虑往周边发展。” 　　她用眼神问韩景瑜：还要听吗？ 　　韩景瑜刚听到兴头上呢，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方面他不懂，可是在他眼里，整天看各种杂书的赵曼就跟个百科全书一样，什么都懂一点，他现在对于赵曼这也会那也会一点都不好奇。 　　“比如说唐城，你现在看着好，等到以后唐城发展起来了，会觉得路也窄了，下水设施也没有做好，城市的规划要做到一百年以后，你知道青城吗？” 　　韩景瑜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去过青城，多年前是殖民地，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城市的建筑规划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却一点都不过时：“我知道一些，你说的城市规划就是这个意思，我虽然没有涉及到这个领域的知识，但是到过的地方也不少，你说的一百年，时间似乎长了一点，我没有办法想象一百年以后会是怎样，但是咱们现在的建设，不应该局限于现在的发展。” 　　到底是大学生，还是很聪明的嘛。 　　赵曼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尽管她也没有到过一百年以后，但是好歹是几十年以后穿越过来的，她见过不少的老城区，城市规划老旧，路窄且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城市下水管道做的垃圾，一到了下雨天，整个城市都能泡到水里。 　　新区虽然干旱，也没不是没有被水淹过的历史，多年前一场洪水就淹到了唐城家门口。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面走，看着外面的孩子们在玩，赵曼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她可能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城市发展到最好的那 　　一天，但是孩子们能看到，孩子们的孩子能看到，我们的子孙后代都惠及于此。 　　“城市应该有个中心点，有个主干道，沿着主干道慢慢发展，新区的建设刚刚开始，不用太着急，以后城区里面有什么呢，居民区、政府、各个机构的办公大楼、学校、邮局、信用社、供销社这些，而加工厂，养殖场这些要慢慢往外面搬，居民区也尽量不要靠在城市最最中心的位置，渐渐往旁边辐射扩散，整个城市以轴为中心，你看过唐代长安的平面图吗？” 　　唐代长安是一个城市规划比较好的时期，主干道朱雀大街是从明德门到朱雀门的一条主干道，宽度达到了一百多米以上，即便是到了几十年以后，全世界都没有哪个城市有这么宽的主干道。 　　长安城以太极宫为中心，多年以后依旧是城市建设的模板。 　　像韩景瑜这一代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几十年以后新区会成为一个超越唐城的城市，第一代的城市规划没有做好，后世的人就要为今天的一切做弥补。 　　好在这人是韩景瑜，他听明白了，站起身来立马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会跟市里面的领导汇报建议一下，你这个提议就很好，主干道一定要建的宽宽的，咱们新区主要是向外面输送物资，以后来新区的车辆肯定要多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然后不说话了。 　　“怎么了？”赵曼不好意思看人家的私人信件，但是问问总可以的吧。 　　“那个，票你先别寄了。” 　　“嗯，啥事？” 　　“这不是家里寄来的。”韩景瑜不紧不慢的说。 　　“你能不能一次性和的说完呢，一句话要做好多次讲。”赵曼是个急性子，想做的事情立马就要做，想听的话马上就要听到，韩景瑜这样子说话简直就是吊人家胃口嘛。 　　“新区政府要接纳一批新移民，小半个新源县的人都要搬过来，现在下游修大坝，整个村子以后都可能被水淹没，所有人都要迁走，因为搬迁的人太多了，县里面没有地方安置，就要往别的地方去，咱们桃花村对口的就是往几个地方，其中新区是一个，还有一些地方在海南岛，东北这些，我娘他们几个商量好了，说是想要来 　　新区。”韩景瑜说：“这事儿你怎么看？” 　　“整个村都要来，新区怎么安置？” 　　“新区这么多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安置，随便画出来一块地方都能比桃花村大好几倍了。”韩景瑜说：“再者说，现在新区还在修路，还要盖房子，哪里都要人啊。” 　　“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突然，咱们这边一直都有新移民的规划，房子、土地都规划好了，这段时间新区在搞大建设，无非就是几千人的接待工作，咱们还是能应付的。” 　　无非就是几千人 　　部队的执行力果然是杠杠的。 　　再打开唐城寄过来的信函，果然是新区移民的处理办法。 　　这大半个月他没有去唐城，电话线坏了也没办法往这边打电话，只能寄信过来了，说不定正是因为韩景瑜的这封信，邮差才会这么突然跑来送了整个新区的信。 　　这话是真没错，就算是八大农场的方和明天天哭穷说自己地少吧，那人家八大农场的土地，其实都能抵南方一个乡的土地了，北方地广人稀，往下游走还有大片没有开发的原始森林，往上游走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开发出来。 　　全家那么多人，全部都来？ 　　不仅韩家的人要来，估计有大半个桃花村都要搬过来。 　　小半个新源县的人都要来。 　　这样的搬迁工作以前也有，赵曼记得前世沿河造水库，有时候甚至会淹掉一个县，这么多人在南方根本没有办法安置，就要往地广人稀的地方搬迁。 　　赵曼的下巴都快收不回来了。 　　现世报了吧。 　　之前就跟孙来娣说，她婆婆可好相处了，结果人家现在要率领着一家老小的过来投奔你来了吧，家里肯定是没什么吃的，现在过来了一大家子小十口人，就算是把家里的票和肉都算上，也养不活这么多啊。 　　不过韩景瑜接着说：“你也别太担心，这种大面积的搬迁政府肯定有安置措施，粮食也好，住的地方也好，肯定都会有安排，咱们新区现在正是在建设的时候，缺的就是人，来了肯定不会闲着的。” 　　“那整个桃花村都要搬来？” 　　“也不是吧，可能有一半的人都要来新区了，老家没有办法，修大坝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这也就是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政策性的搬迁，定点了一些地方，本县有地方安排优先本县去安排，如果是本县没有办法安排的大面积的搬迁，就需要跟对口的县市做好接洽工作，新源县本来就是一个小县城，周围全是山，是没有办法安置大量的移民。 　　还有一则，人是从穷的地方往富裕的地方搬，山地往平地搬，太平盛世总不能把人从平地赶到山地去开山吧。、 　　于是新源县地方上对接了几个可以接纳大量移民的地方，一个在祖国的东北角，一个在祖国的西南地区，还有一个就在海岛上，大部分人都选择现在还算是发达城市的唐城。 　　毕竟唐城是个老城市，在全国赫赫有名，新区挂在唐城的名下，用唐城的名义也吸引了不少人奔赴新区。 　　正是瞧中了这一点，好多人才义无反顾的来到新区。 第75章 　　桃花村韩家 　　“大哥那边还没有音讯？”唐彩云见韩老二那边还没有联系到大哥, 有些慌了：“大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过去吧，我听说赵曼一过去都当场长了，像你还是你大哥的亲兄弟, 咱们去了总比在这里好吧？” 　　“还没有联系上。”韩景林跑了几趟邮局，都没有打通电话：“你先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好吗, 搬迁是整个村子都搬过去, 再说, 你以为是过去享福的吗？” 　　“大哥是啥意思，他们单位不就有电话吗？”唐彩云嘀咕着：“这不会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吧？” 　　“怎么可能, 大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你别以为你心里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 现在北方天气冷，往年下了大雪通讯不顺畅是经常有的事, 以后见到大哥也少哔哔。”看着媳妇那一脸小家子气的样子他就生气：“而且什么场长不场长的，当着大哥的面可不要说这种话，我自己是什么材料我心里清楚, 你要是不安分趁早别去。” 　　赵曼的事情韩景瑜打电话的时候也跟韩家人说了, 她现在是高中文凭, 还是新区牧场的领导，在唐城还拿了一个起, 韩石头跟王桂花听着都觉得面上有光。 　　儿子是营长, 儿媳妇是场长，这样的家庭上哪里找去啊。 　　但韩景林心里清楚，以前招兵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像他大哥一样吃国家饭，当几年兵退伍转业了也好啊，但是他脑子不好, 就只适合在地里刨根种地，好歹有把大力气。 　　唐彩云被这句不去给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家都当她家发财了，她娘还找了她好几次，想要从她家借走点粮食，家里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哪有粮食借出去？ 　　今年新源县都欠收，不是发大水就是闹旱灾，人口越来越多，能种的地越来越少，碰到这样的灾年，队里也没有办法，年底分到的粮食不到去年的七成，她娘家据说也要搬，也是往新区那边去。 　　听说新区那边待遇好，地多人少，分到的粮食就比这边多，而且去了以后也给地方给补贴盖房子，到了那边就跟自家是一样的。 　　反正也是要搬，王桂花已经把自家的粮食给处理 　　掉了，除了最近这段时间吃喝嚼用，其他全部都换成全国粮票，到搬家的时候政府会派车来接人走，火车都是专门开了一列从新源到唐城的搬迁列车，防止人多东西杂，到时候谁家丢了孩子，谁家又丢了东西的。 　　家里算了一笔账，全家六个壮劳力，能换出来的细粮有两百多斤，紧吧着换成粗粮吃，能吃好几个月，扛到明年开春就会好了。现在赶着天寒地冻的队里面也开不了工，现在去到唐城，还能跟老大一起过个团圆年，从老大十五岁离家开始，全家人就没有在一起过过一次团圆年了，人老了背井离乡就算了，就想经常能见到儿子。 　　听说新区那边的待遇是真的不错，土地大把可以种，产量的地方自然分粮食分的也富裕，不用像在家里这样，粗粮都不能管饱了吃。 　　以前全家都靠老大，都是老大从自己口粮里面省下来了寄回来的，老大现在成了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总有照顾不到全家人的时候，是时候让老二老三都立起来，也就不用拖累老大了。 　　虽说老大收入高，可老人还是想儿子们都好起来，以后老大也轻松，老二老三日子过得好，以后他们去了，即便是不能叶落归根，她也能闭上眼。 　　但是现在没有联系上老大，就只能让儿子频繁跟那边联系，别人到了老大还不知道不是？ 　　再说王桂花也不是没有私心呢，既然老大在那边，她也想儿子们能够干个好一点的工作，摆脱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生。 　　“唐彩云，你想啥呢，敢情你过去就是享福的，要是奔着这个目的，咱们就不用去了。”王桂花快人快语：“虽然兄弟是兄弟，但是没有这样帮衬的道理，我有没有跟你讲明白，曼儿到了新区以后，就立了功，这样才当上这个场长的，你以为场长这样好当的呢，人家赵曼十一岁下乡，自己就能抗住五年，你十一岁的时候敢背井离乡的来这么远的地方不，你十六岁的时候有胆量一个人坐着火车去唐城不，你要是以为到了新区，可以靠着老大的工资一家人吃闲饭，那你就想多了，我跟你爸爸都没有想过。” 　　“还有，哪怕老大没有接电话，咱们该什么时候去咱们难道不去 　　，大家都是统一一起安排的，谁也别想搞特殊，该收拾东西的都去给我收拾东西，少给我扯些有的没得。” 　　说完狠狠的把手上的搪瓷杯子丢唐彩云面前。 　　唐彩云身上一抖，生怕婆婆说出来不让他们去的话。 　　曼儿曼儿，她心里真是恨啊，这赵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竟然得她婆婆这么喜欢。 　　她还真是想过，以前老大跟大家不住在一起，收入什么的就没有交公过，现在大家都要去唐城了，以后是不是就要一起过？ 　　听人家说部队的待遇最好，老大又是新区的武装部长，拿着武装部长的工资，还有部队的津贴，那就是双份的工资，部队的福利又好，每年不知道发多少好东西，以前见到老大带回来的吃的用的就知道不凡。 　　老大家的那个也是能干的，一去新区就当上了场长，场长应该比村长威风吧，听说待遇都是干部的待遇，没有想到她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么好的福气。 　　就冲着这个，她就得笼络好了婆婆，这辈子都别分家，大家最好一辈子都贴在一起过。 　　听说去新区有房子分，不用自己盖房子不说，那边的地大，每年分到的粮食比在老家要多不少，那边的人都能吃饱饭。 　　吃饱饭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不管怎么说，要去新区，要吃饱饭，以后孩子们才能读书，才有大出息。 　　唐彩云跟蔡秀敏都是这样的想法。 　　“老三家的，你笑眯眯的是想啥呢？”王桂花皮笑肉不笑的问唐彩云，又转头看着闷不吭声，心里憋着坏的老三家的蔡秀敏：“别以为你们算计着啥我不知道，老大是我生的，孝顺我跟他爹是应该的，可亲兄弟都有明算账的时候，你可别想着沾老大的光，以后就能享清福这样的好事，要想过好日子，找你男人给你挣钱，让你儿子孝顺你，我没有一点意见。”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狠狠的瞪着蔡秀敏。 　　这么儿媳妇儿才是坏呢，每回老二家的出来跳，其实都是老三家的主意，这老三家的什么都不会，憋坏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以前她可以装作不管，反正老三家的坑老二家的，是老二家的蠢，愿意被人坑。 　　可要是想要破坏兄弟几 　　个的团结，想要在底下搞点小动作不劳而获，呵呵，她这双眼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呢。 　　猛的被婆婆这样点名，正在收拾东西的蔡秀敏突然就被吓住了。 　　她没有唐彩云脾气这么冲，从来对婆婆都是讨好的，婆婆手上有的是钱，都是当年从大哥当兵开始就存着，前些年就听说了修水库的事情，家里还没有修新房子，钱就在婆婆手里，要是讨好了婆婆，以后家里的钱还不都是他们的？ 　　谁知道她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婆婆都知道呢。 　　“娘，您这突然说些啥呢？”蔡秀敏装出一副小白莲的样子出来。 　　“说啥，我以为我要说啥你是最清楚的，老三媳妇你也别在背后捣鬼，咱们家什么情况我心里能不清楚，以前家里就靠着老大的钱，过的还算比别人好，可你们别想着一辈子都赖着老大，以后家里都得靠自己。” 　　王桂花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以后各家算各家的，大哥家里好谁也沾不上这个光了呗。 　　一向最好说话的蔡秀敏脸色瞬间就变了：“娘您说这话就诛心了，大哥不在家的这几年，都是二哥跟景柏照看着家里，他就算给您寄点钱，寄点东西回来给我们沾沾光怎么了，现在您有了大儿子，就跟我们说这种狠话，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我们啊呜呜呜。” 　　老三韩景柏年纪小，不像韩景林那样从小是跟着大哥屁股后面长大的，有点怕老婆，听见蔡秀敏呜呜咽咽的哭着就受不了：“娘，您不该跟秀敏说这些话的，这些年都是她孝顺您的。” 　　唐彩云听这话也不愿意了，这会儿你跳出来说你们家媳妇照顾婆婆了，可婆婆正当盛年，从没生过病吃过药，她要谁照顾了？ 　　“老三，你讲这话是啥意思？”唐彩云说。 　　“二嫂，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大哥的婚事是谁搅黄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苏家本来跟咱们家好好的，要不是你自己在外面说大哥调到新区去养羊，人家苏家能来退婚，你就是想大哥这辈子结不了婚，以后都能寄钱回来帮衬咱们。” 　　果然，一个个都是这样的心思，王桂花咬咬牙，好啊，一个个的都想着算计老大呢，老娘就看你们到了新区以后，这猴把戏要 　　怎么往下耍。 　　—————— 　　长江水利工程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政府相当重视，两边政府都拿出来一部分资金安置移民。 　　新区政府这边早就有引进移民规划，宿舍楼一直都在建设中，来到新区就有现成的房子可以住。 　　这样一来，新移民的住宿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然后就是工作问题。 　　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 　　新区又给桃花村画了一块地方，跟他想象中一样，就在河水的上游地区。 　　现在来了以后先要开荒，政府也会给一定量的补助，农民可以选择种田，或者是当工人，但是能招工肯定比种地好啊。 　　新区现在在修路，搞大建设，现在是由建设局跟工兵团一起修路，因为赶工期，暂时需要一些劳工，男人女人都要，一个干大工一个干小工，女人还能帮着做饭帮男人洗衣裳。 　　按照建设局的标准，男人一个月发三十五斤粮票，算大工，女人二十五斤，算小工。 　　大工的工资额外还有二十，小工十五，这些都是另算的，另外如果是拖家带口来的，可以临时分到新区家属楼的单人宿舍，一户一个宿舍，韩家两兄弟算三个宿舍，这样他们一家老小可以安顿在家属区之外不远处的家属楼那里。 　　现在来支援新区的待遇都很好，如果是在农村种地，还能分一个小房子，当然肯定没有家属区跟家属楼这样好，毕竟部队大院是在城里。 　　至于王桂花现在年纪也不是很大，可以帮着在工地做饭，也可以算小工供应粮跟工资，韩石头年纪稍微有点大，安排做看管材料的工作，平常可能要帮着干点杂活，也算的是小工的工资跟粮食。 　　这样一来，全家的供应粮就能有一百七十斤，加上老家带过来的一些，自己再支援点菜肉蛋，日子就会慢慢好过起来 　　建设局这边也可以长期提供岗位，毕竟修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干得好转了正，以后长期在建筑局做事。 　　时间干的够长，工作态度足够好，说不定也能转成正式职工，这总比在桃花村刨坑种地要好多了。 　　在这个年代，甚至几十年以后，正式工这三个字都足足能够吸引人了，编制对于当下的人的吸引力不可谓 　　不大。 　　韩家这三个儿子都生得魁梧，力气又大，要不是老二老三没有文化，当年也能被征兵的挑去当兵的。 　　打听好这些事情，韩景瑜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走。 　　进了院子以后发现孩子们都没有在外面玩，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屋子里面倒是有声音。 　　赵曼在厨房里面待着，几个孩子就在旁边蹲着，地上放着一个菜板子，还有一只熏过的羊腿子。 　　这羊腿，是赵曼用南方的方法，特意晾干以后，挂在灶屋里面熏干过的，带着一股子腊香味，今天她要做一个典型的南方羊肉锅子。 　　几个孩子在旁边等着妈妈做饭，小眼神巴巴的真可怜。 　　“韩景瑜。”看见一抹黑色的影子，就知道是韩景瑜进了屋，男人的步伐里面都透着快活，可她却是快活不起来。 　　韩景瑜这不刚走进屋，就听见赵曼幽幽的叫了他一声，吓得一个哆嗦，小腿都要打哆嗦了。 　　“咋，咋了？” 　　“以后你家里那一大家子来了，咱们以后是不是要实现共产，有饭一起吃，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了？”赵曼今天切的是一支羊腿，她叹了一口气。 　　韩景瑜忙活了挺久，可也没有想过这么现实的问题，以后一大家子离得近了，总会有走动，甚至于还没有分家，说不定大家得搭火一起过。 　　没有人愿意跟别人分享食物的，这几个孩子就算了，从她还没来这里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跟这几个孩子一起生活。 　　可是唐彩云，蔡秀敏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本来一家五口人吃一只羊多欢乐啊，现在变成了十几口人吃羊。 　　那以后羊肉还能炖成块子吃吗，还能大口吃肉吗，还能吃的爽歪歪吗？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必须要同韩景瑜说清楚，她是愿意为小家庭付出，并且努力上进的生活。 　　可她又不是圣母，不愿意把自己的福利、工资，和劳动成果跟这么多人一起分享，更不愿意把自己的工资上交给未来的婆婆。 第76章 　　这个时候下午两点多, 离晚餐五点钟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但是羊肉难炖，早早就要准备好, 土钵子是找人借来的，炭火小炉子家里现成就有, 这种天气, 全家人围着炉子吃点羊肉炖萝卜, 别提多美了。 　　几个孩子最喜欢围观妈妈做饭，一看见妈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做饭了, 齐齐整整的站在妈妈面前。 　　然后就看见爸爸进来跟妈妈说事情呢。 　　几个孩子们也听说了, 新区要搬人过来。 　　一年又一年的搬来新移民, 像田有利王大富这些都是从别的地方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搬过来的。 　　大家都说来到新区生活好，老家有人原本不想过来的, 现在也都纷纷往这边搬。 　　但这几天大娃甚至听人说，爸爸老家那边的亲戚也要搬过来。 　　孩子们心里的害怕多过于兴奋。 　　他们多少会听到一些闲话，比如说老家那边的亲戚不喜欢他们, 会如何如何, 爸爸会不会把他们都送走, 像这样被频繁嫌弃跟送走的日子，以前也经历过，大娃是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遭了。 　　所以妈妈一开口, 他就恨不得竖着耳朵听着。 　　赵曼：“咱们家以后是不是也要跟人家家里一样要一起过了？” 　　语气不是很好, 妈妈很少用这种语气跟爸爸说话。 　　二娃一脸八卦。 　　大娃站起来对弟弟们招手：“咱们出去看看分白菜的来了没有。” 　　分白菜萝卜的日子也是大日子，北方冬季能吃到的青菜不多，白菜萝卜什么的各家各户要囤上个几百斤，有些人都是拿着小车去推，一个孩子肯定搞不了, 二娃必须要去帮忙，于是三个孩子齐齐整整站了出来。 　　赵曼站起来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看了韩景瑜一眼：“你等下我再跟你讲，大娃你带着二娃跟弟弟，推着车出去，看看咱家有多少白菜，你两一车车拖回来。” 　　大娃想了不想就回答：“我知道了妈妈。” 　　然后冲两个弟弟招招手：“咱们快点去吧，这几天总听说分白菜的要来，去了好几趟都没见到，咱们叫上三妮子一起先看看去。” 　　又牵着小老三：“三娃想不想吃白菜。” 　　三娃一点都不想吃白菜，但是还是倔强的 　　点点头：“可以的，白菜也好吃。” 　　其实一点都不想。 　　别人家没有赵曼这么好的条件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可以吃到，绿叶菜市场上已经见不到了，从立冬菜市场就只能买到洋葱、土豆、胡萝卜这种比较耐放的菜。 　　然后就是一些干货，比如说海带之类的。 　　旁人家里可是盼望着卖白菜盼了很久了，孙来娣就问了好几次白菜什么时候才能分下来。 　　赵曼转身走进房间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色的本子。 　　“你去看看咱们家能领多少白菜，都领回来，这三十块钱都给你，多退少补。” 　　大娃不敢接钱，还给赵曼了二十五块，自己拿走了五块钱：“先给我这么多，反正我们也不可能一次性全买回来，如果能买回来咱们回家再找妈妈要。” 　　这孩子做事靠谱，赵曼还是很放心的，也不跟他争这些，就把剩下的二十五块钱收了起来。 　　几个孩子才出门就见着有人推车往国营市场那边走。 　　“不用看了，肯定有白菜，咱们直接推着车去。”大娃说：“咱们把小三娃放车上，别让人给踩到了。” 　　二娃也同意这点，从到了冬天以后孩子们身上都穿得圆滚滚的，走路都不方便了，特别是三娃，被人家撞一下就像个球一样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弟兄两个推了小推车，带了两个箩筐，三娃就被哥哥们放进箩筐里面，孩子乖乖的坐在里面，一出门就见到了王三妹。 　　“哎哟哟，你看看这后娘就是黑心啊，自己不去拖白菜让你们干活呢，真糟心真糟心。”大娃认识她，是陈明丽的奶奶。 　　这老太太自上次被人赶出去家属区以后就怀恨在心，今天听说分白菜，就想趁乱带着几个儿子来儿媳妇家里瞧瞧。 　　上次的羊肉让她惦记了很久，后来想要来家属区找儿媳妇算这个账，每次都能碰到熟人，让人给她赶出去了，后来家属有人往上面报，说军区家属区怎么老有闲人进来，加强了管理这老太太就进不来，眼看着羊都给儿媳妇一家给吃光了，这老太太心里就焦心着呢。 　　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她跟着农场送白菜的混进来的。 　　她以为大娃二娃跟其他孩子一样，这么大的孩子都怕大人 　　，谁知道这几个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 　　“乱讲话信不信我们揍你。”大娃说。 　　二娃：“臭老太太，你自己还不如人家当后娘的呢。” 　　王三妹见被两个孩子给怼了，面子上挂不住，就要瞪眼睛揍人。 　　被儿子给拉住了，示意她今天办正事来的少惹是非。 　　想到来这里的目的，王三妹只能咽下这口气，准备待会儿找机会报复这两个小兄弟。 　　骂骂咧咧的先走了。 　　“咱不着急去拖白菜吧，白菜刚到人肯定多。”大娃看着路上推着车的人就发愁，这里的人跟大多数的人都一样，喜欢凑热闹，市场上只要开始卖白菜，能卖一个礼拜，人人都想挤到前头分，每次第一天都能挤破头。 　　“可是今天不去明天的白菜就不好了呀。”二娃挠挠头，大家都是这样说的。 　　“净瞎说，你看什么时候分白菜分土豆不是提现分好了的，让你一颗颗去挑人家不用干活了，咱么先去看看这老太太来这里干啥。” 　　“可是咱妈会不会在家等白菜。”二娃咽口水说着：“妈妈说给咱们做泡菜吃的，哥哥你知不知道泡菜是啥。” 　　虽然不知道泡菜是什么吧，但是听起来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你没吃过的东西我啥时候吃过了。”大娃不想任何时候都在跟弟弟讨论吃的，跟个二货似的。 　　“妈妈说泡菜是朝鲜族的食物，白菜跟萝卜都可以做泡菜，拌饭吃特别好吃，等咱们家有白菜萝卜了就可以做泡菜拌饭吃。”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妈妈实在是太会做吃的了，她跟孩子们形容过泡菜饭的美味，到时候用绿豆发点绿豆芽，然后用泡菜拌饭吃，味道别提多美了。 　　大娃瞪他。 　　一天到晚就只有吃吃吃，二货的世界里面只有吃这个字吗？ 　　“着啥急啊，那玩意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泡好，车你先放好，我先跟着他们，你就直接来陈明丽家里找我去，带好小老三啊。”大娃说。 　　“那好吧。”家里现在有话语权的是大娃，人家现在是妈妈的心腹，小老二知道自己说不过哥哥。 　　大娃不喜欢这老太太还有一宗，他总觉得他外婆肯定也是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 　　他从这老太太身上看到了 　　外婆的影子，也就格外同情妈妈当年的遭遇，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一定高兴的看到她的三个儿子没有长成她不喜欢的样子。 　　老太太估计没有想到拖着板车的孩子们突然改变主意跟着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明智了，选今天这么个好日子来儿子家里。 　　每个月到月头的时候，单位上的粮票就会发下来，儿子不在家以前这些都是她去领。 　　但从上个月开始，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跟单位打了招呼，她就领不到票据那些了，她想想就生气。 　　“儿子儿子是我养大的，凭什么东西都给了那个贱人，生了一堆赔钱货还不去上班我说啥了没有，粮票那些该给我吧，那是我大富的该给我的孝顺。”老太太一双大脚走的飞快，庄稼人嘛，从小就干惯农活的，虽说当了奶奶，其实也才五十上下。 　　这个年纪的妇人还是壮劳力。 　　“就是，娘你可千万别怂，等哥回来就要他离婚，谁劝都没用，什么军婚不军婚的我都打听了，只要哥同意离婚就行，那女人说啥不管用，军婚是保护军人的，不保护那种不下蛋的老母鸡。”陈大贵说。 　　“真的？”王三妹气哼哼的：“大富这孩子出来以后心就野了，再也没有咱们了，他可是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跟我们才是血亲不是，凭啥他挣的钱都给媳妇。” 　　“要是哥离婚了，就什么都是您的了。”陈大贵继续说。 　　这一点是王三妹最动心的。 　　如果哥哥离婚了没有孩子，那哥哥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东西了嘛，哥哥没有儿子他有啊。 　　陈大贵打的如意算盘，最好把几个侄女都赶出去，陈大富一年到头都在外面修路，到时候他的小院子还不的让他娘住过来？ 　　军属的家属楼，可比农场的小屋子好多了呀。 　　其实最开始，陈大贵打的主意是把自己儿子过继一个给陈大富，但陈大富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就不愿。 　　陈大贵自己是个懒汉一个，又不想劳动又不想出力气的这么一个人，孩子倒是生了一大窝，现在都有六个了，这媳妇现在又怀上了，要不把嫂子赶出去，他媳妇生了以后家里都没地方住了。 　　所以这回就是拼了不要脸面，也得让他 　　娘出面，把嫂子给赶出去。 　　女儿就是别人家的思想，在这个年代很普遍，不管陈大富是不是这样想的，王三妹是坚定了这个思想，觉得孙女肯定不能继承儿子的一切的。 　　老太太骂骂咧咧刚走到陈大富家门口，就看见几个丫头片子在喝鲜奶呢。 　　刘红英听人说，喝牛奶孩子长个子，还不抽筋，就让孩子也跟着喝。 　　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呢，家里的牛奶就只有老太太喝的份，按她的话说来，半斤牛奶还不够她润喉咙的。 　　孩子们见到别人家的喝，怎会不馋呢。 　　现在有了牛奶，孩子们一周能分着喝点牛奶，眼看着最小的陈明娟个子都比之前高了一些些，老大陈明丽的胸脯都开始长起来一点点了。 　　这牛奶真是好东西啊！ 　　而王三妹看到这一幕气死了，简直是气死了！ 　　这鲜奶该有多好喝啊，就不用细说了。 　　这老太太在大儿子家住的时候，牛奶基本上都是她包圆，就喝了那么一段时间，觉得身子骨都爽利了，晚上睡觉以前还抽筋，别说喝了鲜奶以后，抽筋都没有了。 　　但自从回农场二儿子那里住了以后，家里孩子多就有六口，还有个孕妇，陈大贵的媳妇儿可没有刘红英那么软和好说话，在家里都是她说了算。 　　所以这鲜奶，自她回了农场以后，就彻底给断了，她现在就馋这么一口了。 　　省给孙子吃，或者省给未来快出生的孙子吃，这老太太都没啥怨言，但是要给孙女吃—— 　　“好啊，你看看你们几个，趁我不在就喝我的鲜奶，你们几个烂肠子的坏东西，还有没有良心！” 　　王三妹突然就冲了进去，朝着正在小口喝着鲜奶的陈明娟一巴掌拍过去，那孩子胆子本来就小，手一抖手里的碗就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摔了个粉碎。 　　鲜奶也在地上溅起点水花，四散而开，在积雪中又消失不见。 　　孩子的哭声瞬间就在院子里面响彻起来。 　　听见孩子的哭声，王三妹没有停，反而火气更大了。 　　“你还敢喝鲜奶，是谁叫你喝的，啊，这东西是你能喝的吗，你妈在家吗我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不生儿子的赔钱货，还有这一群赔钱货，你们也配。”着老太太这 　　回过来就是来收这个月的鲜奶票呢，看到几个赔钱丫头把奶给喝了，她能不生气吗，一耳光就抽了过去。 　　这要不是在新区，在部队大院，卖了这孩子的心她都有。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喝奶了，我这就给你抠出来。”陈明娟就四岁大，小孩子嘴馋起来，以前偷过奶奶藏着的麻杆糖吃，那次被奶奶给打惨了，最后王三妹为了让她长记性不偷东西，硬生生的用手给从嗓子眼里抠出来，当时吐了一地，这事儿对孩子在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见到王三妹发火，孩子就伸手进去抠，手指挖了几下，白色的液体就从嗓子眼“哇”的一下喷了出来。 　　刘红英刚跟孙来娣一起去市场上拉白菜去了，约莫不在家，家里就最大的陈明丽给看着家，而陈明丽是被奶奶打怕了的，陡然见到这老货给吓傻了。 　　见到妹妹这样，陈明丽也回过神来，一头撞上奶奶。 　　“你凭什么来我家抢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妹妹。” 　　王三妹才不怕十来岁的孩子，一巴掌抽过去，直接把陈明丽给扇飞了：“你还敢打奶奶，翻了天了你。” 　　这一把巴掌力气大，陈明丽的脸瞬间就肿了，这孩子的胆子，这段时间算是养出来了，见到这不讲理的奶奶，扑上去就咬到王三妹的手腕上头。 　　既然你不拿我当孙女，我也不拿你当奶奶呗。 　　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王三妹再怎样，都没有料到这孩子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咬人，这一口下去险些让她手腕上出了血。 　　陈大贵见到娘被欺负了，单手就把陈明丽给一把拎起来：“叫你打长辈，有没有大小了，你娘不会教孩子，我们帮她教，懂不懂孝顺长辈。” 　　他是个大男人，拎起来陈明丽不久跟拎个小鸡崽子一样，人一离地，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 　　没人注意到一旁倒在地上的陈明娟，刚才那一口奶吐的猛了点，竟然呛到了气管，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觉得自己好难受，可日子过的好起来才几天啊。 　　奶奶不在家，娘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小赵阿姨给了她奶片吃，奶片真好吃啊，大家都说她现在个子长高了，人也漂 　　亮了。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人也因为剧烈的咳嗽，在地上抽搐成了一团。 第77章 　　孩子们一出去, 赵曼又重新蹲在地上剁起羊肉来。 　　手起刀落。 　　羊肉锅子要用熏制过的羊腿肉，跟之前的做法大相径庭，是一道典型的南方菜。 　　这道菜讲究的是味道足, 跟以前的清水涮羊肉, 清汤煮羊杂不一样, 起锅烧油, 炒香已经反复清理过的羊肉, 再加桂皮大料花椒干辣椒生姜爆香, 再依次加入高度白酒、酱油、冰糖、郫县豆瓣，让羊肉上面都沾满颜色。 　　这个年代没有分生抽老抽, 能买到的酱油是综合了老抽的上色已经生抽的入味，即一种酱油, 又能上色又能入味。 　　没有调和颜色, 是用黄豆自酿的酱油，带着一股浓郁的酱香味。 　　这道菜用到的高度白酒跟温和的料酒不一样, 高度白酒适合炒小炒肉这种带着些许肥肉的、以及猪肝猪腰这种内脏菜, 白酒的醇香跟肥肉、内脏的香味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浓浓酱香酒香, 但却不会让不爱喝酒的人心生抗拒。 　　炒香羊腿肉以后, 最后加入水，水沸腾以后转小火炖煮四十分钟以后, 加入白萝卜。 　　这白萝卜跟土豆不一样, 并不会因为长时间的炖煮让食物变得糜烂, 切大块滚刀块的白萝卜炖的透透的，也更好吃。 　　再等四十分钟左右，白萝卜也炖到入味, 这个时候往上面撒上一小碗青蒜苗。 　　羊肉的油腻，跟白萝卜中和以后有一种宁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散发出来，这个时候加入的青蒜苗不仅让人视觉上受到美妙的冲击，鼻尖似乎萦绕出来另一种香味。 　　因为考虑到孩子们的口味，赵曼只是加了少许的干辣椒调味，如果是在南方，必定要加入大量的辣椒，这吃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大冷天的身上本来就寒冷，这样温和暖身的东西入到胃里面，胃是暖的，嘴里是辣的，身上冒出来一股暖意，嘴里却又是快意，这是韩景瑜家乡的一道菜。 　　这道菜也是赵曼从美食节目里面找到的，今天准备试试水。 　　———————— 　　她做菜，跟一道美食直播一样，尽管人家一言不发，但是让平素并不爱看这些的韩景瑜都看得着了迷，竟然忘记进来是要跟她说些话。 　　看她剁完肉需要反复清洗，清洗完了以后晾干水，准备好调料，然后下锅炒。 　　韩景瑜蹲在灶门口，给她填火，两人搭配默契，从不用她说话，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要把火拨大一些，什么时候要小火。 　　灶里面的火烧得旺旺的。 　　见他没有说话，赵曼轻轻吐出来一口气：“咱们是不是有话要说。” 　　韩景瑜总算是回过神来：“是这样，我跟景林通过了电话，他们一直想联系我也没有联系上，可能最近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我去安排。” 　　赵曼想了想：“他们来了不用住咱们这里？” 　　这可是她最最关心的事情了。 　　现在家里就六间屋子，孩子们一间，她一间，韩景瑜一间，一间灶屋，一间厕所，还有一间杂货房，要是这一大家子一来，一户得挤上一个房间，这简直能让她想起当时赵传炯那三室一厅小房子的盛况，家里磕磕碰碰的不说，简直跟几十年以后的群租房差不多。 　　几十年以后房价那么贵她都没有过上那种生活，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韩景瑜默默的把灶里靠边的位置的灰深深的给扒开，在里面深深的埋进去几个细细长长的红薯，烧过的灶里面灰都是热的，旁边还有余火，最适合焖红薯跟土豆了。 　　赵曼默默看着这个男人，他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尽管现在家里的余粮是够全家人吃的，他一般都会吃点杂粮。 　　其实这种习惯对身体很好，尽管她不喜欢，也会跟着吃点应急杂粮，比如说这个季节的红薯，夏天的玉米，听人说长期吃玉米馕还长寿呢，家里的孩子都很喜欢杂粮打出来的馕。 　　做完这事，韩景瑜抬头对她说道：“你以为军属大院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进来住吗，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大院管理的就严起来，除了已经备案的常驻人口，就是我娘进来都要打报告。” 　　赵曼记起来了，最近这段时间是查的挺严的，军区家属楼进出口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执勤。 　　“这倒也好了，省的他们来了要住在咱们这里，我实现声明，咱们这地方小，全家住在一起的事情我可不行，这别的不说，就上厕所都不方便。”赵曼嘀咕道。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 　　我爹那一辈的人都不讲究，老二老三也那么大个人了，以前在家里住着的时候敞亮到也还好，可咱们这小院子就这么大一块地方，肯定没有办法住那么多人的，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新区有移民政策，到时候全村都安排在一起，政府扶持他们自己盖房子，他们也不见得愿意跟咱们住在一起。” 　　赵曼吃惊：“这么好呢，政府还帮忙盖房子？” 　　这下是真的不用担心了，如果政府帮忙盖房子，村里人肯定愿意聚在一起住，谁会没事凑在一起啊，军区大院不比别处，进出要查岗，一点都不自由。 　　“那也要拿工资跟工分抵，每家每户都有标准的，达不到标准房子还不是你的，新区地方这么大，随便画出去一块地方都比桃花村大的多了去了。”韩景瑜说。 　　听他说完这事，一直搁在赵曼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紧接着还有别的事。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景瑜，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有事？”他问。 　　“老实说，我打听过，等我转正了以后，一个月有五十块，牧区的福利也好，你工资也不低，他们过来了以后，不会要求合在一起吧，这我可不愿意，怎么算怎么亏，你们家还没有分家呢，没有分家这钱是不是都要交给你爸妈，我可没有这样的习惯，喜欢别人管理我。” 　　虽然王桂花同志人不错，她走的时候把疑似压箱底的白酒都拿了出来，可要她把工资上交，跟全家实现共同富裕，恐怕难。 　　她的工资一个月有五十，这还是起步价，牧区的效益好的话，市里面经常有奖励，说起福利来真不比部队差了。 　　韩景瑜一个月工资有一百五，两人加起来就是两百。 　　这老韩家全家加起来还没二百吧，要跟他们打平均，自己绝对是亏的。 　　“这个，暂时也没有跟我爸妈提，不过我们都不住在一起，应该也不涉及到这些，顶多他们过来了，咱们每个月还照以前一样，每月给点钱，给点票证补贴我爸妈，至于老二老三他们，如果要分家，谁跟爸妈住在一起，咱们就补贴给爸妈了，他们也不至于有啥意见。” 　　在他心里可能从没有想过跟爹妈一起 　　过呢。 　　少年离家，虽说也想念父母，可最终依赖父母的那个年龄段也过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孝顺归孝顺，保持适当的距离最好。 　　至于两个老人，现在还能动，手里头还攥着钱，到哪里都不怕没人要跟他们过，加上韩景瑜愿意补贴爸妈，到时候只老二家老三家怕是抢着要两位老人。 　　听韩景瑜说完，赵曼的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如果老人愿意来住在这里她也只能欢迎，如果他们不愿意，现在住的近了些，韩景瑜以后回家也不用请那么多天假回老家，对他来说是好事，只是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了。 　　他们家那两个弟媳妇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都挺事儿。 　　赵曼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男人有立场，两个小喽啰不怕搞不定。 　　两人聊完，韩景瑜看了一眼火就准备出去瞧瞧孩子们，就看见刚才被他们推出去的板车放在院子里，孩子们没见到了踪迹。 　　“赵曼，你出来看看。”他没有记错啊，还是脑子现在不太好了，他记得刚才大娃二娃是推了车子出去的啊。 　　赵曼刚把水加上，去灶门口看了，韩景瑜在里面放了几个粗木柴。 　　这种粗木柴烧出来的火不会很大，但是很烧很长时间，刚好适合炖菜，他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嘛。 　　“是啊，刚才大娃出去的时候就说让小老二把弟弟放在箩筐里面。”赵曼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擦手，走出去看见箩筐跟车都在，这车还放的乱七八糟的：“怎么回事，被人打劫了吗？” 　　看着这不靠谱的办事风格，是小老二的手笔没错了。 　　“这几个孩子真是，让他们办事就这么不靠谱。”韩景瑜有些生气的把丢在雪地里面的箩筐给捡起来，车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有强迫症很受不了东西乱丢。 　　所以有时候家里他整理出来的，还真是比赵曼自己整理的要干净整洁一百倍。 　　有时候她在厨房做菜，没有及时清理灶台，出去就拿了个东西，等她回来灶台上已经擦的干干净净了。 　　只是他从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她的什么。 　　但是对待孩子们就没有这么客气了，韩景瑜黑着脸把东西收好，然后说：“看着脚印根本没有往菜市场方向去， 　　好像往那边去了。” 　　“哦？”那方向可是陈大富家方向呢，赵曼一挑眉，雪地找脚印，你当这是抓贼啊。 　　其实你大可不必像抓小贼一样对待我们可爱的孩子们。 　　“去那边干嘛？”韩景瑜问，他到不管孩子们到底怎么乱跑，只是大娃从不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带着粮本还到处跑，着实让他感觉到意外。 　　“走，去那边看看去，刘大姐住在那里，这两孩子跟她们玩的好，我见陈家几个小姐妹斯斯文文的，就让他们一块玩，姜营长家里的三妮子野路子多的很，二娃又那么淘气，在一起总要出点事情的。” 　　最最重要的啊，陈家的老四娟子现在还是个萌娃，跟三娃年龄差不多大，她这是想要三娃多个同龄的玩伴呢。 　　虽说哥哥们也很喜欢弟弟，但是大了四岁的孩子，玩起来还是有点代沟的，有时候三娃就只能在旁边可怜巴巴看着两个哥哥。 　　“最近他们又多了玩伴吗？”韩景瑜好奇的问，伸手过来拉着她的手，她手经常是冰冰凉凉的，他怀疑是气血不足，最近在吃阿胶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点。 　　这个小动作让赵曼突然生出来些暖意，脸都红了。 　　“在外面呢。”她低声说。 　　在外人眼里两人俨然是夫妻关系，可只有他们知道不是，两人还处于朦胧的暧昧期。 　　韩景瑜不像有些男人那么孟浪，他最多会给一个友好的拥抱，或者是这样偷偷的牵着她的手，家里大部分时间都有孩子们在，让他们看到了会咋呼，他都从来找不到机会，这样捏着她的手。 　　这会儿家属区的人都去抢白菜去了，外面安安静静的，走在冰天雪地里，即使是硬汉也生出几份柔情出来。 　　“没有人看见呢。”他压低了声音，俯身在她耳边咬耳朵：“孩子们都不在。” 　　尤其是咋呼的最厉害的二娃不在家。 　　“你别这样。”赵曼红着脸推开了他，他今天有些不一样。 　　哪怕是年龄变小了，赵曼还是很稳重的性子，不太习惯跟人在外面这样亲亲热热的，这要是让人看到了，韩营长不得崩人设？ 　　“哇——”的一声哭喊声，从不远处传来，然后依稀能听到女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咳嗽声交织到了 　　一处。 　　“不好。”韩景瑜停下来准备拉她的手：“前面是陈大富家里吧？” 　　陈大富是工兵，而且是工兵团里面任务最艰巨的单位的，军属们都挺尊重他家家属的。 　　谁知道他老娘是个这种货色。 　　赵曼熟悉这个叫骂声，不是王三妹是谁啊。 　　两人加紧了步子往前面赶，果然看见地上倒着一个小姑娘，在剧烈的咳嗽，手掐着脖子都快翻白眼儿了，大娃跪在旁边茫然无措的看着孩子，吓得也不轻。 　　因为地上有雪，呕吐出来的鲜奶跟雪混合在一起，看不出什么。 　　韩景瑜快速走近一看，看见孩子鼻子里面有白色的液体流了出来，看样子是呛着奶了。 　　他学过急救，知道这个时候要把人给翻过来，把呛进去的东西给拍出来，如此五六次以后，娟子鼻子里面被拍出来了好多白色的液体，应该就是刚才呛进去的奶水。 　　眼前的情形看得吓人。 　　“都给我住手，谁干的，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这孩子呛奶了你知不知道。” 　　“你谁啊你，管那么宽。”王三妹不认识大名人韩景瑜，可陈大贵认识。 　　“娘，可别乱讲话，韩营长，就是家里的事情，你们武装部也不管家里的小事对吧。”陈大贵认出来这人是韩景瑜。 　　同样都是营级军官，有韩景瑜这样在新区有一定地位的一把手二把手，也有姜营长那种苦逼兮兮还在天山干苦力的军官。 　　孩子这个时候非常危险，韩景瑜没有时间跟他们废话，抱着孩子就往新区卫生所跑。 　　小孩子本来就脆弱，又受到很大的惊吓，这会儿虽然把回呛的奶水给拍出来了，很难说有没有呛到肺里面去，如果液呛到了肺部 　　家属区离卫生所有足足四公里，如果是以前，韩景瑜会选择开车，但是今天没有这个闲工夫，他是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到了卫生所里，好在医生就住在卫生所旁边的宿舍里面，还没有下班，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忙开了门，才知道有孩子呛奶了。 　　“医生，你看看这种情况你能不能处理？”韩景瑜把刚才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怎么回事？”医生检查了一遍，孩子双目紧闭，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处，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先做一个应急处理，这种情况恐怕是要送到唐城比较好，我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能够处理这种情况啊。”医生也很为难的说。 　　“这样吧，孩子先放在你这里，我先去武装部把车开过来，你跟车一起过去唐城。” 第78章 　　韩景瑜直接开车把孩子送到了唐城市人民医院, 这路上一点都不敢耽搁，为了救这孩子的小命，车都差点侧翻了, 当时在车上的大夫好几次都差点叫出声音来。 　　“幸好送医来的及时, 应急处理也做的很好, 要不是您这孩子的小命就没有了。”主治大夫是个很有经验的儿科医生。 　　赵曼：“孩子没事了？” 　　医生：“观察一晚上, 如果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小孩子这个年龄段很危险的, 不仅仅是奶，有时候鱼刺也很危险, 这些都要注意啊，你们过来这一路上孩子还有没有呕吐？” 　　这一路都是赵曼抱着孩子, 韩景瑜飙车, 军医在旁边观察。 　　军医摇头：“没有，其实当时已经做了急救处理, 但是还是担心有意外, 所以专门送到唐城找儿科大夫看看，我只是个全科大夫, 看儿科并不专业。” 　　赵曼皱了皱眉。 　　全科大夫相当于以前急诊室里面的万金油, 什么病都能看, 但是什么病都不专业，这样的医生对付一下感冒发烧小毛病还可以, 可要看真正的急诊, 可能就耽误人命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大夫。”韩景瑜再一次谢过了医生。 　　“这孩子是怎么呛到奶的, 下次要注意了，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逗孩子笑，也不要令孩子哭, 我们医院就有个小孩子在医院住院，吃饭的时候姥姥逗她笑，食物卡进气管了，当时就没有抢救过来。”医生以为来的年轻男女是孩子的父母，语气里面还有些责怪的意思。 　　医生最怕病人家属胡来。 　　看看两个年轻的家长，再次语重心长的交代。 　　额 　　韩景瑜：“……” 　　我听到了什么，我到底听到了什么，我真的不是这个孩子的亲爹。 　　“徐主任，这是我们新区武装部的韩营长，今天要不是他发现了孩子呛奶，及时做了急救送到卫生院来，这孩子说不定就危险了。”军医帮忙解释道：“新区现在就我一个全科医生，我对儿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建议赶紧送到唐城来，这不韩营长才——” 　　徐主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送孩子来的并不是家长：“不好意思啊，误会了。” 　　“没事没事。”韩景 　　瑜摆摆手。 　　说完带着孩子办入院手续，这个年代没有医保，入院手续也很简单，办好了手续找好了床位，受到了大惊吓的陈明娟也沉沉的睡去。 　　孩子旁边不能离开人。 　　“看吧，我就说吧，咱们新区除了邮局，医生也缺，你算算农场、牧区、部队、以后的新移民区，这都是一个小县城的规模了，可是配套却跟不上。”赵曼叹了口气：“这样不行，你得跟市里面提意见。” 　　韩景瑜想了想：“我提也没有用，一把手还没有来，如果这事是我提，到时候人家来了以后我就越俎代庖的嫌疑，到时候怎么调整领导层的位置，一个地方的管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做好事的心是好的，但是也要看看有没有做好事的能力。” 　　这可是以后的超级大城市新区，没有想到现在落后成这样，一个小孩子呛奶，都要送到远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唐城来。 　　上辈子是温室里面的花朵，这辈子就让我们这一代人守护我们的上一代吧。 　　“新区会越来越好的，就像我说的，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 　　她低下头脸上红红的。 　　“冷不冷？”他说：“医院不像家里有火墙，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找个盐水瓶去。” 　　这会儿买个热水袋也要票，很多家庭都用装牛奶的瓶子，或者医院装药的盐水瓶装水取暖。 　　说完就往外面走，医院会有空的盐水瓶，灌好热水相当于简易的热水袋了，虽然也会回收，但是也可以借给病人暂时用一下。 　　他找到医务室说明了情况，对方给了他一个空的盐水瓶子，再三交代出院的时候要还，不要灌开水进去云云，韩景瑜找到了暖房又灌好了热水，揣着暖水瓶往外面走。 　　医院里面人还是挺多的，陈明娟旁边住着一个消化不好拉肚子的小孩子，整个儿科住的也是满满当当的，要不是这次军区卫生所的那位医生找了关系，还没有那么快能够找到床位。 　　可以说，经过这一遭，他总算是明白赵曼之前说过的城市规划到底是什么意思。 　　新区新区，说起来是唐城的一个区，但从本质上来讲，已经比唐城最最偏远的城市还 　　要离唐城远，随着一批批移民来到新区，以后这里也会发展成为一个新的城市。 　　这里需要有综合性的学校，需要有医院，也要有规范规模的商业圈，不能出点事就往唐城送对吧。 　　韩景瑜要考虑的更多，因为朱主任离任以后，一直都没有派来新的新区主任，现在没有一把手，他这个二把手身上的担子就特别重。 　　想到这里心里沉甸甸的，连旁边有人看了他很久都没有注意到。 　　“韩景瑜。” 　　“周升？” 　　“你怎么在这里？”韩景瑜问。 　　“我都来这里好久了，之前去收拾了一下屋子，不过后来京市有事就离开了一阵，这刚到了唐城又闹肚子，听说你在新区，我上次来就没有见到你，对了我的任命文件还没有下来，你可能还不知道。”周升指指里面：“你女儿？” 　　里面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的侧影，侧面看着不是很清楚，可周升觉得眼熟。 　　“四五年前你是不认识我还是怎么回事，我有女儿你能不知道？”韩景瑜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家属区有个小孩子呛奶，家里没有大人在，我刚好看到了开车送人来医院瞧瞧。” 　　“你在新区不是当武装部长吗，什么时候当起人的司机来了。”周升半开玩笑的说：“上次我去的时间短，没找你，这次咱们得好好聚聚，以后就是咱两搭班子了。” 　　弄半天周升就是那个空降过来的一把手。 　　什么什么什么，他两搭班子，这是啥意思。 　　韩景瑜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这位大少爷，而他也用眼神告诉他，就是这个意思。 　　周升是韩景瑜在军校的时候认识的，当年跟韩昌君一起，是铁三角，周家的老爷子周家年在京市的势力圈子很大，当年借着下牛棚的名义，把韩老将军一家弄到江西去的，就是周家年。 　　韩景瑜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周家这个小少爷，当年他可是发誓怎么都不要离开京市的啊。 　　“你说你来新区？” 　　他还是不敢相信当年炫酷吊炸天的周家小少爷，会来新区吃苦，连他这种农村娃，都觉得新区的生活实在是太苦累了。 　　“为人民服务嘛，在哪里不一样，不过我来 　　新区的目的跟你不一样，我不是避难来的，我是真的想要建设咱们美好的新城市。”周升笑笑，意有所指。 　　这意思韩景瑜是明白了，以周家的势力，先把周升派到地方上历练一下，这要是在地方上做出来了成绩，到时候再回京市就比较好安排。 　　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周升，韩景瑜笑着拍拍他的背：“那你要有足够的心里准备，对了这几年没见你，怎么样了，跟红蕊结婚没有？” 　　周升摸了摸鼻子，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 　　他来新区是另有目的的，不然以他在京市的大好前途，没有必要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新区新区，什么都是新的，别说现在，就是十年后，也是规划的杂乱无章的一个小城市而已。 　　看样子是分手了，兄弟两个相视一笑。 　　“看样子你是找了啊，你来新区以后就没有听说过你的消息，你小子藏的严实啊，也没有跟我们联系。”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容易嘛” 　　———————— 　　这一天，大娃二娃两个孩子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羊肉锅子，因为爸爸要送娟子到医院急救。 　　妈妈也跟着去了，几个孩子对着锅里面的人一锅羊肉流了半天口水。 　　简直把孩子没给香哭了，二娃冲着锅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锅盖给盖上，看了看大娃，兄弟两个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刚才大人们出去的着急，连回来关火都没来得及，几兄弟回到家以后就发现妈妈早就把羊肉给炖上了，孩子们煮好饭就能吃。 　　大娃拿着锅铲在里面搅了一下，汤汁煮到半干，水份刚刚好，尝了下味道，咸淡适中。 　　他想了想，觉得这锅羊肉还是要等爸妈回来吃，哪怕尝一口都不行。 　　倒不是说他要求严苛到必须要全家人一起吃饭，只是羊肉太香了，有时候就是尝个味道，就有可能停不下来嘴，他对自己的意志力表示怀疑。 　　“二娃三娃，我跟你们商量个事情。”大娃说。 　　多亏了妈妈这么辛苦做饭，这么好吃的东西，二娃也不好意思吃独食，所以哥哥还没有说出来，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啦。 　　“要不咱们晚上打个西红柿鸡蛋汤，灶膛里面还有红薯，给 　　小老三煮点面条吃算了。”二娃去到灶膛前拨弄了几下，发现里面有红薯，看来爸爸的习惯百年未变，只要是他在家，一定会在里面埋红薯的。 　　三娃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了锅里面的肉肉一眼，做了个深呼吸。 　　好了，就当这顿饭吃过肉肉了。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笑出来了一道月牙儿。 　　妈妈做的饭菜可真好吃呀。 　　“三娃，爸爸妈妈不在家，羊肉要留着全家一起吃，咱们这顿饭就随便对付着吃点，你是要吃馕，还是要吃面条，有两个选择。”大娃说。 　　孩子们其实盼望着这顿羊腿肉已经盼望了很久了，没有想到羊腿到了嘴边，爸爸妈妈却因为有急事不能回来吃饭了。 　　当然也可以给爸妈留点，可大娃二娃干不出来那么没有良心的事情。 　　三娃纠结了一下，做了艰难的选择：“吃馕。” 　　玉米馕，打好几十个能够放个把月，脆脆的是小老三的最爱，几个孩子摘西红柿的摘西红柿，拿鸡蛋的拿鸡蛋，就着火墙旁边的灶子，准备打鸡蛋汤。 　　大娃难得下一回厨，准备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哎，你看看你们自己，怎么自己做上饭了？”孙来娣一进门就看见小兄弟几个，围着炉子在讨论怎么弄西红柿鸡蛋汤。 　　一个要多放点水，一个要多搁点葱，还有一个捧着油碗，说是要多搁点油。 　　孙来娣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真可是败家孩子，隔壁姜家打汤就从不放油，孙来娣一看见二娃手里捧着的油碗心就慌，想到她那桶不见了的清油她又觉得心好痛，连忙叫住几个孩子。 　　“孙婶，我妈不在家，我们得自己做饭。”二娃说，“我让我哥多搁点油，西红柿鸡蛋汤油少了不好吃。” 　　“你妈呢？”孙来娣抢过来油碗：“西红柿鸡蛋汤不是这样做的，你们不会搞让我来。” 　　她在家就绝对不会给熊孩子们碰神圣的油碗。 　　刚才去领大白菜刘红英就是跟她一起去的，她刚搬了一车大白菜回来，就听说陈大富家里出事了，忙过去看，就看见陈家乱七八糟的，老太太带着儿子打劫完转身就走，家里的粮本没让人翻走，老太太拿走了羊肉跟家里的鸡蛋还 　　有大米。 　　刘红英又记挂着孩子，也没空管羊肉什么的了，先跑去问陈明丽妹妹去哪里了。 　　问陈明丽，她现在也只会哭讲不清楚，但听说韩景瑜跟赵曼送孩子去卫生所了，刘红英忙找去卫生所，一问原来人已经去到了唐城。 　　这边人能在新区解决的事情，一般也不会送人去唐城，刘红英这才知道坏了事，从家里拎着一把菜刀就要去农场砍人呢。 　　吓，这不发威的母老虎绝对不好惹，当时孙来娣跟梁大姐和二人之力都快拉不住。 　　最后还是说好了等明天陈大富回来再说。 　　远在天山的陈大富明天可就要回来了呢，到时候让他亲眼瞧瞧他娘的嘴脸不是更好？ 　　刘红英冷静下来想想也是，何必自己一个人枉做小人，陈大富的娘得让他自己看清楚。 　　总算是把那边的事情给处理完了，孙来娣才想起来隔壁家的大人不在，几个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弄呢。 　　于是兜了个圈子，来韩家看看几个孩子到底吃饭了没有。 　　远亲近邻嘛，大人不在邻里之间相互照看一下孩子还不是应该的。 　　二娃欲哭无泪的看着自作主张已经开始给他们做汤的孙来娣，差点都要哭起来。 　　妈妈做这道菜肯定会放油先炒一下西红柿，然后浇上去一瓢水，可孙来娣是过日子的人，哪里舍得放油炒，直接一瓢水下去，等水开了以后丢切好了的西红柿，鸡蛋液，最后加点盐撒上一把葱。 　　按照孙来娣的逻辑，只要能不糊锅，这锅里就不要放油。 　　油多金贵啊，比人的鲜血还要金贵，吃油就是吃血。 　　“孙家婶婶，我妈妈可不是这样做西红柿鸡蛋汤的。”二娃好心提醒，他觉得孙家婶婶可能忘记了西红柿要炒。 　　“怎么不是这样做的，我都做了好多年了你没吃过我做的饭吗，你们等着吃还不好吗？”孙来娣对厨房的控制欲又上来了，索性不搭理这个总想往锅里放油的臭小子，转头跟大娃说话：“你妈呢，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什么情况不？” 　　“我妈去市里面了，你不知道吗，娟子她奶奶来这里闹，当时刘家婶子也不在家，就闹起来了。”大娃说。 　　“咋地，又来了，现在家属区不是戒严了嘛。 　　”锅里面煮的水开了，二娃很心痛的看着孙来娣往里面丢番茄，丢完番茄开始打蛋花。 　　完了完了，他的心好痛啊，这蛋花汤就这样了，没有放油，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蛋花汤。 　　大娃说：“今天不是分白菜吗，管的没那么严了呗，他们是跟着农场送白菜的过来的，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那老太婆说的那些话。” 　　于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孙来娣说了，王三妹的污言秽语，当时陈明娟给吓自己用手抠出来食物的画面都给说了出来。 　　“啊！”孙来娣吓了一大跳，手一抖，盐碗差点落到锅里去。 　　“孙家婶婶，你真的会做菜吗？”二娃眼睛里面的心痛就更明显了，这可是鸡蛋汤，虽然没有加油，但是也是鸡蛋汤啊，孙家婶婶要是刚才手抖多加了盐，肯定会再舀一瓢水进去的。 　　他光想想，就觉得失去了灵魂的鸡蛋汤如果再多添了一瓢水，肯定连尊严都没有了。 　　二娃从旁边弄来了个小勺子，尝了一口。 　　还好盐没有加太多，鸡蛋汤的尊严还在。 　　“这人是咋想的呢，真叫孩子抠出来，这多恶心啊。”孙来娣气的脸都绿了，她刚吃过了晚饭来的，干嘛要听这么恶心的故事。 　　更恶心人的还在后头呢，大娃掂量着她发了绿的脸色，继续说：“我听陈明丽说，上次中秋节咱们不是发了雪枣麻杆吗，那老太太自己藏在柜子里谁都不给吃，娟子想吃就自己摸了跟麻杆，吃完就被老太太给发现了，她为了吓娟子让她以后不敢偷东西，就用手指从娟子嘴里把东西给抠了出来” 　　膈—— 　　孙来娣的脸真的绿了，大娃子你是故意的吧，这么恶心的事情何必吃饭之前讲。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脸黑黑的问：“你不觉得恶心？” 　　大娃无所谓：“她又没有吃进去，恶心啥。” 　　告辞，我听不进去了。 　　孙来娣把锅铲一扔，直接宣布走人。 第79章 　　因为娟子要住院观察, 这个点也不能叫人家大人过来了，赵曼跟韩景瑜在唐城医院只能待一晚上。 　　两人商量好，等明天要是情况还好, 出院后刚好就去商店里面买点衣服, 供销社买点东西, 顺便把冬天要办的东西给办了, 省得下次还要跑一趟。 　　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晚上赵曼跟娟子挤一床, 韩景瑜自己找了一张行军床睡在旁边，晚上十点多的时候, 见到外面有人影在晃动着。 　　韩景瑜睡得也不是很踏实，外面总有脚步声走来走去的。 　　“周升？”他睁开眼睛, 看见周升出神的看着屋子里面某处。 　　——是孩子在的那个位置。 　　周升本来是跟韩景瑜商量好明天一起去新区, 今天他就住在招待所了，晚上他想着老友一个人在医院看着孩子, 就带着点吃的来看看他, 问到了病房，找到了他以后, 没有想到让他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也没有想到能够看见这么久都不曾见过的这人。 　　她抱着孩子已经睡着了, 孩子还小, 一离开大人就哭，她只好搂着孩子睡, 这孩子刚刚受到了那么大的惊吓, 看起来怪可怜的。 　　一张小脸, 一张小小的大人脸凑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的温馨暖意，周升就是看着那副画面出了神。 　　他脑海中乱糟糟的, 没有想到再一次看见她竟然会是在这里。 　　他早就知道她会来新区，可应该是十年以后，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唐城纺织厂跟家里的几个兄弟争得你死我活的，她性子又强又不愿意服软，吃过不少亏。 　　到后来，都是一副倔强的不得了的性子。 　　可没有想到再一次看见她，会是这样一副柔和的画面，她搂着一个孩子，睡在一起，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画面。 　　“嘘。”韩景瑜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床上睡着的人一眼，当看见她睡的很熟的时候，眼角浮现起来温和的笑意。 　　周升心里头“咯噔”一声响。 　　笑容开始在他嘴边凝固起来，脑子里面若干个问号冒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很多，比如说韩景瑜说的跟家里人一起来医院送个孩子住院。 　　家里人？ 　　她跟韩景瑜有什么 　　关系？ 　　医院晚上没有暖气，也没有火墙，冷的不要不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肯定睡不暖和，加上隔壁床上睡了一个消化不好的孩子总哭，赵曼跟孩子折腾了好久才睡着。 　　韩景瑜怕吵醒她，刚才连翻身都不敢，便冲着周升摇摇头。 　　他的手伸进被窝，摸了摸她的手，暖暖的，她睡的香着呢，又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轻轻的往他面前拱了拱，他还从没有见过她睡着的时候竟然是这样小女儿情态的模样，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然后韩景瑜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出来，又伸手到了脚部位置，把盐水瓶挪了个地方，盐水瓶是用毛巾给包了起来的，但是几十度的东西持续在皮肤的某个部位也能烫伤到人，这叫低温烫伤，比高温骤然烫伤更严重。 　　弄好了这一切，他才直起来身子，轻脚轻手的走了出去。 　　周升的面色有些难看。 　　“刚才没有来得及问你，听说你结婚了？”周升心有不甘的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她，当年，也就是十年前她到达新区的时候，也才堪堪二十六岁，今年她也才刚刚满十七岁，就结婚了？ 　　当下没有非要领结婚证才能结婚的说法，农村里面往往办个酒，住在一起就能算作事实婚姻，所以好些人未必到了法定婚龄才结婚。 　　刚开始也总有人会问，当时韩景瑜还挺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反正大家见了面，问没结婚的一般就问他结婚没有，结了婚的又要问生了孩子没有，生了孩子的又要问什么时候生二胎。 　　“今年的事情，还来不及跟你们讲，等有空请你们吃个饭聚聚。” 　　这个答案是周升已经想到了的，但是这样从老战友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这要不是他，是别人，周升不会跟他客气。 　　“这么快。”周升的笑容有些牵强：“在京市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起过，没有想到你到了新区以后这么快。” 　　“我当时还以为你会比较早结婚呢。”韩景瑜避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周升来的时候是想要跟韩景瑜聊聊新区建设的事情，让刚才的那一幕一搅和，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他来的时候就想，自己能够占尽先机 　　，一定能够早早把她带出那个让她迷茫了十年的地方。 　　这辈子，一定要把上辈子欠她的弥补回来。 　　可没有想到他提前了十年来这里，她却跟别人在一起了。 　　而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的老战友。 　　以后还要住在他们隔壁。 　　周升无奈的望天，怎么重生了一次，活的还是那么艰难。 　　—————— 　　两人好几年没见，聊到凌晨五点多，周升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招待所。 　　韩景瑜回来摸了摸被窝里面的温度，里面暖暖的，这才放心睡去。 　　等到早上八点钟，他被推着小餐车卖早餐的声音给吵醒，赵曼已经起床了，陈明娟收拾的干干净净，头上扎着两个小辫辫。 　　她买了三个粥，四根油条，她先把陈明娟给喂饱了，然后自己吃饱了，最后两根油条跟一碗粥是留给韩景瑜的。 　　韩景瑜一起来，这孩子就躲在赵曼旁边跟他玩躲猫猫。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小女孩本来就长得好看，只是刘红英平常没有时间收拾，赵曼用碎布头给她缝了两个布娃娃的小花带在头上，小姑娘欢喜的不得了，时不时要摸一下，生怕掉了。 　　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这孩子真可爱，这么乖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赵曼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咱们娟子真漂亮真懂事，昨天我抱着她睡觉，她竟然都没找她娘，这一般的孩子不得都找妈妈吗？” 　　家里三个皮小子真让人受不了，她可是太稀罕小姑娘啦。 　　“小赵阿姨，给糖糖。”陈明娟手里攥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糖，塞到小赵阿姨手上。 　　“哎哟，你可真舍得啊，但是别人给糖糖咱们不能要的好吗？”赵曼没收了那颗糖当做教训了：“娟子不能随便在外面拿别人的吃的，因为外面有坏人。” 　　逗孩子这功夫，韩景瑜已经把行军床收拾好，盐水瓶也准备还掉，看娟子这情况，今天约莫着就能出院了。 　　结果八点半医生来查房，果然说能够出院，于是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出院。 　　由于跟周升约好了时间，帮他带点东西一起过去，他这个新上任的新区一把手也一起坐着顺风车过去，韩景瑜打算顺道带着 　　赵曼来城里买几件衣服。 　　“结婚”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韩景瑜掏钱当大佬，赵曼也笑说自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也要帮他买一身衣裳。 　　他人长得帅，穿上军转站在那里更是笔挺笔挺的，这要是穿上呢子大衣别提多帅了。 　　赵曼特别稀罕高个穿大衣。 　　于是从友谊商店出来的时候，给赵曼买了一声呢子大衣，一条厚棉裤，这是出门的时候必穿的。 　　韩景瑜一身呢子大衣，他自己非说不要，说还不如穿着冬季部队发的棉袄。 　　赵曼不依，当然理由她可不好意思说，他们平常发的衣服审美都还在线，就冬天的大棉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穿着跟个老大爷一样不说，人看着都苍老了一大截。 　　呢子大衣多好看啊。 　　呢子衣，西装裤，帅小伙。 　　韩景瑜对着穿衣镜叹了口气：“咱别这样，这穿着怎么跟特}务一样。” 　　“瞎。”赵曼啐了他一口：“你看看这是哪里，这是友谊商店，这是咱们人民的商店，这里的衣服怎么可能穿着跟敌特一样，你审美真是瞎掉了，这衣服穿着倍儿帅，你以后跟我一起出门一定要穿这个。” 　　她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外貌协会荣誉会员。 　　韩景瑜有些无奈：“我们单位的人都穿军装，还有什么衣裳比军装更好看？” 　　这话不假，绿军装还真是这个年代最时尚的存在，人家结婚时候都以穿上一身绿军装为荣呢。 　　“再帅也不能天天穿啊，我整天看你穿得一身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审美疲劳了，你学学我也经常换点款式嘛。”真是跟她隔了几十年的老顽固呢，怎么说都无法接受现实的一张脸。 　　直到售货员都堆出来一脸笑容：“同志，您是没有看过电视吧，这件衣服在咱们唐城卖的多好，这是最后一件了。”然后指着旁边一个个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的男士跟他说：“你看看，这些都是在我们商店买来的。” 　　年轻帅气的军官，不管有没有对象都能让人心生好感，瞅瞅售货员们那种恨不得把韩景瑜从赵曼身上分出来的眼神。 　　这年头的姑娘一点都不含蓄啊！ 　　赵曼看了看周围的男士们。 　　一个两个三四个，四个五个六七个，还真的 　　都是批发款啊。 　　这年头的人估计也不忌讳撞衫什么的，一个两个都以穿成一样为荣，要是赵曼她心说就算了，买件衣服还要跟一大街的人撞衫。 　　可韩景瑜脑回路不一样呀，他本来就没有穿过别的款式，就怕搞特殊有些尴尬，既然满大街的人都穿这个款式。 　　“那就这件吧，多少钱？”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赵曼：“……” 　　又扯几米的灯芯绒布料，刚好到了年底两家单位都发了布票，这年头的人真心存不下东西。 　　买完了这些又去了趟供销社，不好让陈明娟光看着大人买东西呀，称饼干的时候给孩子也给了一块饼干。 　　这孩子真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的，自己奶奶从她嘴里抠东西，旁的人还给她吃东西，她都不好要。 　　小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 　　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也跟着摇晃摇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珠子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小手拿着饼干非要塞到赵曼面前：“小赵阿姨，我不要，给你吃。” 　　她可是有啥好东西都给小赵阿姨了呢。 　　赵曼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吃把，小赵阿姨这里有好多好多呢。”她手上提溜着两斤饼干。 　　她本来就对这种毛茸茸，圆耳朵，奶声奶气的小家伙没有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这孩子才四岁大，比三娃还懂事还可怜还招人喜欢。 　　啊啊啊啊啊，什么母性保护欲就是这样被激发起来哒！ 　　“同志你好。”对面有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看着赵曼跟孩子已经好久了，要不是他自己主动过来打招呼，韩景瑜可能都要冲到对面问对方是几个意思。 　　“嗯？”赵曼一抬头，那双眼睛刚好对上对方的眸子。 　　她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似乎对谁都是脉脉含情的，俗称眼睛里面有光，这样的光芒只有在少数女星身上能够看得到，不过邢伟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找拍摄女郎，否则一定会问问这位女同志愿不愿意做今年年画的主角了。 　　看得出来对方眼睛里面的疑惑，邢伟递上自己的工作证。 　　“你好，我是省都刊的摄影记者邢伟。”他彬彬有礼的介绍自己：“是这样的——” 　　“同志，你好。”韩景瑜不喜欢对方那 　　种看见赵曼就发光发亮的眼神，严肃的打断了他：“我们赶时间。” 　　他平常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呀，但是今天居然发了小脾气。 　　男人嘛，大概都会有这种发脾气但是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时候，赵曼轻轻拉了他一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就不一样，男人的心情总算是好些，然后语气没有刚才那样不善了：“同志你好。” 　　这样的情况邢伟碰到过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已经习惯了，如果对方没有提防心里才奇怪呢，他脸上露出来营业式微笑：“是这样的，我们省都刊每年都会发表一组十二幅的年画图像” 　　—————— 　　再回到新区的时候已经都下午五点钟了，一向多话的周升今天意外的没有说话，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沉默着。 　　陈明娟不晕车，坐在车里面好奇的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大眼睛扑闪扑闪，赵曼就在后排陪着她，很有耐心的样子。 　　周升虽然眯着眼睛，可是能听到后面的声音，也能用脑海中他熟悉的模样描绘出来她眉眼含着笑意的样子。 　　心里有些犯堵。 　　上车之前韩景瑜给两人做了介绍，赵曼冲他很有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的带着孩子上车。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有些记忆留在他脑海中，总比留在两人的脑海中好得多，有些事情她记不得，甚至从没有在她脑海中出现过最好。 　　他从没有见到过她对待小孩子这么有耐心的样子，似乎在他印象里，赵曼就不属于喜欢小孩子的这种类型。 　　这辈子的他是干干净净的，这辈子的她也是干干净净的。 　　昨天孩子被抱上车的时候神志不清，也没有体会过坐车的乐趣，可今天不一样了，小家伙是从没有坐过车的，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就彻底放开了，跟小赵阿姨互动起来特别有爱。 　　赵曼很少会这么有耐心的陪一个孩子，到了新区周升拎着行李逃也似的往家里跑。 　　孩子的身体是没什么事了，可人也吓坏了，回去一路上都可怜兮兮的窝在赵曼的身上，仿佛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会安心一些。 　　等汽车开到了陈家，她说什么都不肯进那扇门。 　　这么小的 　　孩子多可怜呢，搂着赵曼的脖子，可怜兮兮的摇头，见到妈妈虽然也很想叫妈妈，但是一想到那个老女人回来以后说不定还会揍她打姐姐，眼泪哗哗的就是不肯下来。 　　“娟子，娟子。”看到这边有动静，大娃二娃也赶过来看热闹。 　　“妈！”二娃看到赵曼眼泪哗哗的恨不得扑过去叫亲妈。 　　自从昨天吃了孙来娣做的那一顿感人的饭以后，二娃现在更加能够认识到妈妈的好。 　　妈妈是个宝，炒菜给搁油，吃饭给管饱。 　　跟着大哥混没有前途，跟着孙家婶子混更没有前途。 　　只要妈妈回来，就好了。 第80章 　　“二娃,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你妈妈就一晚上没回来，能咋样, 昨晚上孩子在我家过夜的, 都还好呢。”孙来娣也来了, 挤眉弄眼的：“就是二娃想你了, 昨天就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 她肯定不知道二娃是被那锅蛋花汤给害的思念妈妈了。 　　不是亲生的都能带到这种程度, 看看刘红英这个妈，自己闺女都不认她了。 　　对比一下就知道哪个妈做的成功哪个妈做的失败了。 　　“真是谢谢你们了韩营长赵场长, 昨天我跟孙大姐去市场拿白菜去了，就没锁门, 谁知道他们会来的。”刘红英这回是真的准备找她婆婆正式算账了, 要是陈大富骂她不孝顺，她连陈大富也一起不要了。 　　孙来娣看的气不过眼, 要不是她没有办法拿人, 昨天就去到了农场拿下陈大贵跟王三妹两个。 　　只可惜陈大富这个孝顺儿子现在还在天山，没有办法看到他亲娘的丑恶嘴脸。 　　“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刘大姐, 你自己怎么看？”韩景瑜转头问刘红英。 　　如果没有出孩子的事情还真不好办,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但是昨天孩子被这样一吓，看来王三妹虐待孩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些刘红英自然不知道, 昨天听说孩子做的事情, 就知道婆婆这样处罚孩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这回要是治不了他们，回头他们还是会来家里抢东西拿东西。 　　你能说儿子家里的东西亲娘不能拿吗？ 　　赵曼揉了揉额角，表示自己是真的头疼：“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韩景瑜你说呢？” 　　“这个要看刘大姐了，她随便乱上人家里拿东西的事情还真的要批评一下，刘大姐你们分家了吗？”韩景瑜有些生气王三妹的行为，可这事是发生在别人家的，这要是自己家的事情，儿子能拿娘怎么办？ 　　大娃见爸爸头疼，说道：“不分家会怎样？” 　　赵曼耐心跟他解释：“不分家就是一家人，比如你的东西二娃拿了你能去武装部告他吗，你只能找妈妈告状，妈妈来批评他。” 　　大娃：“二娃虽然有点熊，可也不会随便乱拿我的东西。” 　　二娃： 　　大娃哥你这是夸我还是在贬我，我怎么闻 　　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曼笑道：“就是这样啊，没有分家就是这点有些麻烦，按道理来说没有分家的话，东西都要给父母的，她要是这样讲也没有错啊。”说完笑盈盈的看着韩景瑜，那眼神不言而喻了。 　　要是你爸妈过来，你兄弟们也这样熊，看你怎么弄。 　　如果是以前，男人还没有这样切实的体验，觉得分家有多重要。 　　毕竟父母是亲生父母没错，可是都成家了，人人都奔着那点子私心去，陈大富是军人，家里条件要比陈大贵好，家里生的又全部都是闺女，父母都是偏心的，就想着从老大家里弄点东西，补贴孙子呗，不说王三妹是这样，多少老人都存在这样偏心的现象。 　　还别说老人，就同一个父母，难保都有偏心的现象。 　　韩景瑜想到自己那两个居心不良的弟媳妇，还有自己家里这三个不是亲生的儿子 　　刘红英忙点头：“不分家的话，按道理来说家里的东西都要交给老人分配，家里所有人挣的钱，都要交给当家的，我公公走得早，家里就是我婆婆当家，大富也知道他娘是个什么人，钱就没有交给她，她一直对我有意见呢” 　　所以闹着要儿子休妻。 　　赵曼直接傻眼，但这种事情对于孙来娣这样的过来人来说真没啥：“你家大富结婚之前的工资是不是都给他娘。” 　　刘红英点头。 　　孙来娣一拍巴掌：“就是了大富没结婚钱就是他娘的，结了婚一个月就给个十块十五块，有的父母想得通是望着孩子们好，可还是有挺多人不是这样想的，养儿防老嘛，养个儿子就是养老的工具，她又不是没有孙子，干嘛想不开让最会挣钱的这个结婚，她脑子又不是有问题。” 　　不得不承认父母是爱孩子的，但这个年代都生那么多，亲情其实很淡漠。 　　对于王三妹来说，养儿子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给自己养老以及传宗接代，现在传宗接代的重任陈大贵已经干了，于是陈大富的任务就是给父母养老。 　　这在几十年以后可能会有人觉得这父母亲脑子进水了，可在这个年代都很正常。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让人活了吧。”刘红英发愁。 　　“谁让咱们不活，我也不让他们活！” 　　外头走进来一个矮个男人，一进门就黑沉着一张脸。 　　赵曼来这里时间短，没有见过陈大富，但孙来娣跟陈大富算比较熟了，一见到他就黑着一张脸。 　　这是给他娘气的，迁怒儿子呢。 　　“咱们去找咱娘分家，是个人都不能这样过了，而且她那么喜欢孙子，就让她跟着大孙子一起过，我照样一个月给十块钱的生活费，怎么都不能让你们娘儿两受委屈。”陈大富可能个子就一米七，这年头征兵最低要求。 　　因为长期在外地的关系，孩子们看见爸爸也不是很亲昵。 　　只有年纪最大的陈明丽，看见爸爸亲亲热热叫了一声“爸爸”。 　　娟子索性躲在赵曼怀里，妈妈也不要，爸爸也不要。 　　工兵一年到头要放三四个月假，这一休息就要休到明年开春气温回升了才回去，这段时间可以待在家跟孩子们培养培养感情，这时候也是刘红英最好过的时候。 　　老太太不敢在大儿子面前咋样，所以以前家庭矛盾也没有正式激发起来。 　　“大富，你总算回来了，我我我”刘红英又很想哭了，以前是觉得大富在外面好辛苦，能忍就忍了，可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叫人不能忍，递了个眼神给陈明丽。 　　陈明丽立马就明白妈妈是啥意思了。 　　“爸爸，昨天奶奶进来看见四妹在喝鲜奶，叫她吐出来，四妹就自己抠出来了，还呛奶了，要不是小赵阿姨他们赶来的及时，医生说说不定就没有命了，上次四妹偷吃了奶奶的麻杆糖，奶奶就是这样给她抠出来的，别人家里的东西都是大家伙分来吃，我们家的东西都是奶奶一个人吃了。” 　　这话她娘不好说，陈明丽还是个孩子，没啥不好说的，索性把平常想说不敢说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昨天他们来了也跟土匪一样的抢东西，羊肉都抢完了，还有家里的粮食，当时就我在家，我也拦不住，要是这样下去索性把我们几个埋了得了，闺女就该给她孙子做肥料。” 　　赵曼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这孩子有点前途，干的好，就是要这样说。 　　男人么，最不能听到这种发言了，特别是陈大富这样的男人。 　　她找了个凳子坐下看戏，可不能把自己给累着了。 　　别看他个子不高啊，脾气还挺大的，以前是不知道自己老娘这么过份，知道了还不赶紧冲出去找他老娘算账。 　　“走，咱们现在也不住在一处，就把家分了，没有道理我自己孩子不吃，给大贵家的。”陈大富说。 　　“等等，陈大贵，我有个问题啊。”赵曼拦住了他：“你这话不能这样讲，万一老太太要你养呢，她要真要你养，住在你家，你也赖不掉，到时候你媳妇还是当不了家，她拿个孝字压在你头上，你能咋办？” 　　陈大富一愣：“我娘不会想要跟我们一起住。” 　　“呐，说着话你就是不了解你娘，你想想啊，住在你家多好啊，帮你当家，以后你的工资照样给她，以后你家分的肉啊蛋啊糖什么的都由她帮你管着，然后在这些东西落到谁肚子里面，谁知道呢，是吧？” 　　赵曼露出那种要给人灌迷魂汤的笑容出来。 　　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解决，韩景瑜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下面是他媳妇儿的主场了，他这个武装部长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陈大富的雄雄壮志突然间给卡住了：“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要是我娘跟着我们住，东西她照样往外面拿，我不在家我媳妇也干不过她。” 　　二娃摇摇头：“我就知道女人的事情无解，大富叔是吧，你还不如把你这几个闺女卖了，给人家当童养媳啊，当闺女啥的，说不定还能偶尔甜个嘴吃几颗糖呢。” 　　赵曼白了他一眼，一个男孩子吧，这么茶里茶气的，这样不太好，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 　　陈大富的黑脸都憋成青紫色了，揪着他媳妇儿：“走，咱们说明白，她要是在家里养老也行，钱我是没得给了，吃喝少不了她的，但是不管大贵不给往外面带，或者是跟着大贵过，我一个月给十块钱，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咱自己家都有这么大的负担了，谁能管的了别人，她要不是我老娘，我给她早丢河边去了。” 　　得，她要不是你老娘，就敢上你家抢东西，韩景瑜直接抓走就得了，这叫抢劫犯。 　　所有的犯罪行为，不扯到家里的事情都好办。 　　赵曼身心俱疲，购物后遗症外加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她可不想掺和了，晚饭还没有 　　吃呢，抱着娟子一起回到家。 　　孙来娣跟梁大姐这回跟上下半场，韩家这一大家子先回去吃个晚饭，晚上再听下半场现场直播。 　　所以到了六点，才吃上晚饭。 　　这回得了孩子们的力，二娃和大娃先回来蒸米饭，知道爸爸喜欢在米饭上面煮几块红薯，还细心的切了红薯放在米饭上面蒸熟，韩家的主食是米饭跟杂粮对半，比一般人家庭要好点。 　　意外的是昨天的羊肉锅子，孩子们还原封不动盛在炖锅里面，上面还撒了一把青蒜叶子。 　　“你们咋没吃呢？”赵曼觉得很意外。 　　韩景瑜想起昨天还在灶里面埋了几个红薯的，用火钳在里面扒拉了几下：“红薯你们吃了？” 　　他这个习惯到哪里都改不了，只要他在家就会埋几个红薯在灶膛里面，烧的红薯比蒸出来的更甜，孩子们只要用火钳在他老爱埋红薯的地方扒拉就发现里面有烤熟了的红薯。 　　吃叼了嘴巴的二娃对昨天的那顿饭还是耿耿于怀：“昨天吃的烤红薯还有馕，准备打个西红柿鸡蛋汤的，结果孙家婶婶来了。” 　　赵曼知道孙来娣节省，肯定是怕孩子们糟践东西。 　　二娃继续摇头说道：“弄了老大一锅汤，一滴油星子都见不到，也不知道是西红柿鸡蛋汤呢，还是该叫什么汤来着，恕我直言以我的智慧没有办法形容那个味道，不过我们都吃了个肚子滚圆，到今天早上都还不饿。” 　　人家孙来娣是好心，赵曼戳了一下这孩子的大脑袋：“不许这样讲孙家婶婶，人家是节省惯了的，看不得你们糟践东西。” 　　二娃瞪大了眼睛：“妈妈，不是你说的吗，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不算糟践，真的糟践东西就是不好好吃饭的人，比如三娃。” 　　被点到名的三娃一脸无辜的看着二哥，用眼神问他哥哥为什么要这样诬陷他。 　　二娃：“还说你不是糟践东西，你就不吃肥肉不吃蹄筋，挑三拣四小老三。” 　　三娃嘟起嘴巴：“因为不好吃。” 　　“行了别说人家了，咱们今天晚上吃饭大家都要好好吃，不能只挑肉不吃菜，等会儿有我监督你们。” 　　“行行行，不要让我喝孙家婶婶做的西红柿鸡蛋汤，什么我都听你们的。” 　　好吧，赵曼又忍不住想笑了。 　　可汤泡着馕吃到肚子里面，馕不就给泡开了吗，孩子当然能吃撑了。 　　孙来娣真不愧是人民节约小能手。 　　几个孩子们又嘻嘻哈哈起来。 　　陈明娟跟三娃差不多大在一起玩，两个小孩子漂亮的跟童男童女似的，赵曼见到这画面眼前一亮，想到那个摄影记者说的话，娟子要能去给人当年画娃娃，那三娃也可以，等会儿问问刘红英肯不肯，拍几张照片就有十块钱呢，她也愿意啊，这可是小童模。 　　她也想孩子留下来点记忆啥的。 　　这会儿功夫大娃已经把火给生起来了，锅子往上面一摆，下面的萝卜刚好炖到入味，青蒜叶子的香味随着锅里面的热度渐渐飘了上来。 　　香味跟孩子们的嬉笑声传到了隔壁周升家里。 　　相比于这边的热闹，住在原来朱秀英院子的周升家里是冷锅冷灶，他到的晚，连分煤的时候都没有赶上。 　　没有集中供暖，屋子里面甚至连点人气都没有。 　　他带来的东西也不多，上辈子和这辈子不管去到哪里，都有人帮他打理好生活 ，他还从没有这样狼狈过。 　　从行李里面翻出来几个干冷的馒头，他准备捡些柴火烧点热水泡馒头吃。 　　又从里面翻出来几包榨菜，这是他临走之前他妈哭着往里面塞的，这个时候别人都不想往偏远地方去，周升却找了关系非要往唐城这种地方来，有几个人真这么傻，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来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周升他妈就是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儿子明明都评到了副处级，就为了来到新区，评一个处级？ 　　还推了跟孙红蕊的婚事，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为了那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生过火，好不容易打燃了火柴，找到了一把包谷叶子，往里面一凑进去，火就灭了。 　　这样打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点燃，周升气的把火柴往包谷堆里面一扔，心里横生出来些火气出来。 　　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幕就跟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中回访，她跟韩景瑜是如何亲昵的样子，他的老战友——韩景瑜，又是如何关心和照顾她的，他上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她对孩子这么温柔的笑过，而韩景瑜每天都能看见。 　　嫉妒，像是毒药，又像是随时可以蔓延开来的瘟疫在一个人心里迅速的滋生、传播，然后蔓延开来。 　　“周升。”他听见有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你一个人不好做饭，今天就去我家吃吧。” 第81章 　　韩景瑜要找周升, 当然不是为了吃一顿饭的事。 　　这段时间他等这位新区的一把手来，等得实在是太辛苦了，他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许多事情不能及时处理, 眼下刚好是新移民来的前夕, 新区要容纳那么多人, 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 安置工作同样重要。 　　老战友嘛, 在一起就好商量好安排，不像以前跟朱主任之间还隔了一层。 　　周升是被韩景瑜硬拉硬扯过来的。 　　有他在, 怎么都不能让周升自己在隔壁吃开水泡馒头吧，所以周升干脆把他的馒头和榨菜一卷, 来这边吃几口。 　　只是一走进来, 就被满屋子的肉香跟青蒜苗的香味给迷住了。 　　他家里是典型的北方人，很少吃米饭, 菜做的自然也没有来自于南方的姑娘那么精致, 如果不是赵曼把家里几个孩子的嘴巴养刁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任谁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 　　“赵曼同志做的饭, 随便吃一口吧。”韩景瑜本来想内敛一下的, 但是菜的味道太香, 大家又都熬到了六点，谁都饿了, 这会儿别说孩子们, 连他闻到这股子味道都忍不住咽口水。 　　“你可真有福气。”周升由衷的赞叹。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炒菜, 炒的还相当好。 　　韩景瑜对着孩子们说：“叫叔叔，周升叔叔跟你们爸爸也是好朋友。” 　　几个孩子早就被饿蔫儿了，叫叔叔也是叫的有心无力, 跟一群放了气的娃娃一样。 　　二娃很心痛的看着自己的肉又变少了一份，因为爸爸的老战友叔叔来了。 　　空降来的周升显得有些局促，刚才上车的时候韩景瑜介绍了一下，他跟赵曼算是认识了。 　　“来吧，你两坐在一起，叙叙旧，我跟孩子们一起不碍事的。”家里还有炒菜的白酒，赵曼拿来给他两凑上几杯，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热热闹闹起来了。 　　“你好，赵曼同志。”周升大大方方的伸过去手，跟她像一般的同志们见面一样。 　　刚才是见过他的，后来又听韩景瑜介绍说这人以后就是新区的主任了，而且就住在隔壁。 　　这个职务以后是要经常跟韩景瑜打交道的，而且也是她的直接汇报对象，现在总找陈书记还属于 　　越级汇报工作，想到这是未来的直接上级，她忙起身堆满了笑意。 　　“周主任好。”赵曼的手伸过去，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指尖，就灵巧的缩了回来：“家里孩子们多，也没个规矩，你可别介意。” 　　人家说这话是个客气意思，周升难道真的说挺介意的，他可不喜欢跟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尤其是一堆熊孩子。 　　而且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热闹，等下自己回去了，就会显得更冷清。 　　周升带来的馒头们都冰冷冰冷了，他还想吃这个，被赵曼一把拦住：“这个不能吃，是冷的，天就够冷了，现在是这个会闹肚子的，你吃得惯米饭吧？” 　　上辈子她是吃米饭的，本来不爱吃米饭的周升也养成了一个南方胃，回来以后他基本上都吃米饭。 　　当然馒头也能吃，只是没有以前这么喜欢了。 　　作为兄弟，韩景瑜当然知道周升是不怎么吃米饭的，单位分了米，他妈都要到处找人去换成面。 　　谁直到周升意外的点点头：“好啊，吃米饭。” 　　赵曼起身给他填了一大碗米饭，而她自己碗里面堆着的只有几块红薯。 　　家里的孩子们也会吃几块红薯，困难年代能吃饱就不错了，就算是家里的粮食够吃，也要尽量省着点。 　　于是孩子们的眼睛，都盯着周升那一碗白花花的米饭上头。 　　周升他就算是脸皮厚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是客人，又不是每天这样。”韩景瑜知道他大少爷脾气，能吃米饭已经是很宽容了，周家的家庭条件好，从来不在这方面拘着这个最小的儿子，最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让他吃过杂粮面。 　　谁知道周升默默的看了看碗里面的米饭，站起身走到蒸笼那里，扒拉出来了大半，也跟着他们一样捡了几块蒸好了的红薯。 　　他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但是—— 　　“没事，我也没有吃过你们这里的红薯，尝尝嘛，人家说吃杂粮对身体好，我以后也这样吃。”周升说。 　　“那你等下也要洗碗，我们家里除了三娃都要干活，三娃不干活是因为怕他打破家里的碗。”二娃跳起来说。 　　周升还从没有见到过有人敢叫他做事，突然就笑出声来。 　　赵曼对孩子嗔怪的一瞥 　　。 　　二娃急了：“我是说真的啊，我们家都这样的，这菜是我妈妈做的，火是我爸爸烧的，” 　　家里的气氛因为二娃的胡搅蛮缠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周升笑着说：“混小子，跟你爸一个德行。” 　　这个爸当然说的是韩昌君了。 　　周升跟韩昌君才算是真正的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铁哥们，当初韩家出事，周家也在暗地里出了不少力，周家在这十年中虽然也很低迷，但是不至于像韩家这样被人举报，受到了影响，所以就算是到现在，他在京市也是混的很开的。 　　韩景瑜对他突然调到新区也是觉得很意外。 　　“馒头太凉了这样吃不好，我拿去热热吧？”周升带来的馒头是正宗白面馒头，很难得。 　　周升一愣，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这还不是客随主便？” 　　赵曼拿过馒头，放在菜板上面切薄片。 　　韩景瑜走到她身后：“这是要煎馒头片？” 　　他帮忙烧火，几个孩子们很有默契的在旁边等着爸爸妈妈上桌一起开饭，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是他们相处的很开心。 　　周升有些出神的看着两人很有默契的一个煎馒头片，一个帮忙烧火。 　　“没有想到你还会干这些活。”他说。 　　“你当然想不到，我从小就出生在农村，什么活都会干一点，倒是你大少爷，刚才连火都烧不着，等下你把我家的炉子顺便拎过去。”韩景瑜抬起头：“明天让孙大姐梁大姐陪着你去领粮食、煤、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前只是听说隔壁搬来了一个人，要是早知道是你，我就帮你安排好了，今天你从我家拿点柴火过去先对付一下，天气太冷了要是不烧炕，你可能受不了。” 　　“家里许多事情都是他跟孩子们，我是最爱躲懒的。”赵曼笑着说，眼睛里面含着笑意的看着韩景瑜。 　　这笑容刺眼的很。 　　周升笑了笑。 　　他觉得韩景瑜变了，早年在京市的时候，他没有这么体贴和好说话，现在竟然也学会照顾人，会做一些连他都想不到的事情，跟他比起来，自己就跟个木头似的。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面放出来的光芒，是他上辈子许多年都未曾见过的，去到京市以后因为各方面的压力，她看着表面 　　光鲜，但其实生活的很不开心，人前人后都很少笑过。 　　他重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弥补这一切，如果当时没有将她带去京市，没有让荣华富贵挡住了双眼，留在了新区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幅画面，她最后是因为乳腺癌死去的，医生说她的压力太大了 　　他不知道一个成功至此的女人到底会有什么压力，这个世界上不是有钱就会幸福开心吗？ 　　可真当他孤独的活到了死的那天才发现，原来一切都错了，钱本身是不会带给人幸福的。 　　年轻真好啊，青年时期虽然没有钱，但是每天都很开心。 　　他胸口酸酸涩涩的，还是有些不甘心。 　　从京市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现在跟他说这个人跟别人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自己最好的哥们最好的朋友，如果这个人不是韩景瑜，他可能都不会让她在这里过夜，直接要把人带走了。 　　可如今的他不能这样做。 　　有了孩子们在，家里的气氛果然不一样一些，馒头片煎好后两面金黄，看起来食欲大增。 　　孩子们自作主张又把那两袋榨菜给倒了出来。 　　“哇，是榨菜，我好喜欢吃榨菜。”二娃近乎夸张的说。 　　“你是韩昌君的二儿子？”周升是个大少爷，上去帮忙也是添乱，就在旁边等。 　　“嗯，你认识我爸爸？”二娃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叔叔。 　　“你问哪个爸爸？”这孩子跟韩昌君小时候特别像，脾气也像，长得也像，性子欢脱，两世周升自己都没有孩子，可一看到家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也会理解为什么她上辈子会痛苦，眼神都是冰冷的。 　　而这辈子看到的她，却是在任何时候都充满着柔和和发光的存在。 　　孩子们喜欢她，不管她是不是亲生的母亲。 　　“我不理你了，过完年我都八岁大了，你还当我是小孩子逗我呢，我现在都会给妈妈干活了。”二娃脸上带着一股我说不定比你还能干的神色。 　　周升冰冷的心也瞬间被这臭小子给化开了：“我跟韩昌君很熟，就你弟弟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了。” 　　“咦，那你跟我爸爸认识的更早咯？”二娃歪着脖子想了想：“比我这个爸爸还早。” 　　“那 　　你也叫我一声爸爸，过去给我当儿子去。”周升逗他。 　　大娃二娃其实也没有白叫韩景瑜爸爸，当年他们三个人可是说好了，谁最先生孩子，就认其他两个当干爸爸。 　　结果除了年龄最大的韩昌君结婚生孩子了，他跟韩景瑜两人到现在还单着。 　　这种冰冷的馒头，要重新蒸熟得要大火，烧开了蒸出来麻烦，还不如用南方人的办法，煎出来。 　　当然这种吃饭也是来自几十年以后的吃法，当下人都跟孙来娣一样，恨不得天天喝汤不放油，怎么舍得煎馒头片呢，大人倒是也不馋这玩意儿，几个孩子一人拿着一片，乐疯了。 　　“周叔叔，你可真是小朋友们的好朋友。”二娃现在看来蹭饭的周升也顺眼了不少。 　　他一边吃着馒头片，一边吃着炖羊肉，一边吃着榨菜，简直走向了人生巅峰。 　　二娃跟周升的脾气挺合得来，周升这一来就被二娃叫去洗碗他也不生气，反而更喜欢这个小子。 　　二娃也超喜欢这个叔叔，混来混去就混熟悉了，但是他总爱跟周升抬杠。 　　吃过了饭，韩景瑜过去帮周升把炕给烧着了。 　　大少爷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烧过火，他担心周升在这里冻坏了，到时候他可跟老爷子交代不了。 　　到了晚上，去王三妹家里算账的人才回来，孙来娣一回来就嚷嚷起来，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听见隔壁院子里面热闹起来，周升也走了出来，听他们说分家的事情。 　　新区家属区家长里短最多，赵曼也爱听八卦，大家都喜欢找她讲，可前一世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她对人态度都很寡淡，对旁人更是漠不关心。 　　孙来娣跟说书的一样，绘声绘色的讲。 　　陈家的家算是分了，正如他们所料刚开始王三妹咬死了要跟陈大富住在一起。 　　后来陈大富坚持，如果住在一起，当家还只能给刘红英当家，王三妹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见状骂骂咧咧起来，说陈大富不孝顺啊巴拉巴阿里，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掰着手指头数她这么多年的不易，寡妇带儿子多艰辛如何如何的。 　　陈大富当场就怒了，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成家了，她操持老二婚事的时候还是他拿的彩礼钱，寡妇带娃这种话 　　也讲的出来，可见他娘平常多能颠倒是非，最后闹掰了干脆要一拍两散。 　　还好有孙来娣这个妇女主任的身份给压着，最后王三妹又提出了要陈大富每月给五十块钱，三十斤米的要求。 　　陈大富这才认识到他娘平日里的嘴脸是有多可恶，也跟她耍起无赖来，说不给了。 　　不给了的意思就是一毛不给，你要嘛带着一张嘴来家里吃饭，给你管饱，但是陈大贵家里是沾不到一点便宜的，要么接受十块钱养老，粮食他是不会给的，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他一个月也就五十斤的供应粮，自己都要找关系偷偷从农场寻米来吃呢，给你三十斤全家人饿死得了。 　　最后这老太太死活不依，还要陈大富过继一个陈大贵的儿子。 　　苦头婆心说是为了他好，要他把媳妇赶出门去。 　　好歹，陈大富也是读了初中，到了部队里面接受了先进的思想文化的军人，怎么能干出来把媳妇儿和闺女都赶出去，养着侄子这么荒唐的事情，当时母子两个就闹翻了。 　　不光母子两个，连着陈大贵也记恨上了哥哥，也闹翻了。 　　最后陈大富不管他老娘就这样走了，发了话说要是老太太继续闹，就是破坏军婚，他可以把她告上法庭的。 　　法庭肯定不会判他这个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到时候大家看着办。 　　王三妹这才急了眼了，知道儿子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好说话，哭闹了一阵，想说接受那十块钱。 　　这个时候陈大富出来，要她把羊肉和昨天抢走的那些还出来，不然他还得去告老娘。 　　最后王三妹虽然是不愿意，还是把那些东西给交出来了。 　　“这回是真的没事了，大富来的时候跟门岗那边再三交代，以后他老娘别放进来，而他给王三妹的赡养费，每月会按时让人送过去。”说起这一茬来孙来娣就觉得超级解气。 　　谁让那个破嘴老妇人骂闺女是赔钱货的。 　　当时胖胖的梁大姐就直接要去撕她的嘴巴。 　　最后孙来娣来了个总结，这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战役，要靠女人来解决，不然让韩景瑜的武装部上，这老太婆小媳妇倒地打滚装死干啥的，小战士们肯定看萌了呀。 　　“你是不知道梁大姐一出来， 　　王三妹就怕的不行了，别看她平常在儿媳妇那里耀武扬威的，其实就是个怂货，欺软怕硬的东西，这样的人，放在以前肯定是汉奸！”孙来娣咬牙。 　　“行，搞定了就行，不过我估计她回去了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咯，这种人就是脑子少根筋，最后怎样了？”赵曼问。 　　“最后还是方场长来了以后，说了几句话，当时他们就不敢说啥了。” 　　“你说方和明？”赵曼脑海中又浮现出来那个种田狂魔的形象，好像他那天来过以后，铩羽而归，并没有后续的行动了，再打听农场修水渠的情况的时候，那边据说放了两班假，一部分人早就回老家去了，一个半月以后回来，另外一班人过年放，放一个月，留在这里的也不用每天上工，看天气情况，现在到了冬天，工作效率其实很低。 　　现在农场的水渠是还在修着，只是没有之前那样赶进度，只用在农场里面修一个内循环的水渠，并不拿来浇灌盐碱地。 　　以长远来看，盐碱地的改良是需要漫长的过程的，在现在看来得不偿失，方和明如果真的那么想种田，也可以帮助新移民规划建设新村，他在管理和激励方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可不是，我觉着以前的方和明看着没有那么好打交道，可这次看见他觉得随和多了，竟然冲着我笑了一下。”孙来娣嘀咕道：“不过他在农场的人缘还真不错，以往这个点了都没人肯干活，现在农场的人积极性可高了，大家都说要跟方场长学习，他自己都睡在地里。” 　　噗嗤，赵曼忍不住就笑了，这跟种田狂魔的形象还是挺贴切的嘛。 　　现在王三妹不能来家属区，刘红英家里总算是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赵曼把省都刊记者的联系方式给到了刘红英，顺利联系上了以后，陈明娟跟三娃两人都成了年画小模特，给两人拍了一组照片，用在年底发行的贺年卡上面。 　　赵曼本意是想让三娃跟陈明娟留下来一个美好的回忆，没有想到成为了契机，三娃倒是不温不火的，乖巧伶俐的陈明娟一下子就收到了市场的喜爱，省都刊的这本贺年卡销售到了全国各地，也销往远在上千里外的京市，她那可爱乖巧的 　　模样引起了大导演牛六的注意，更是专门打了个电话，问陈明娟愿不愿意视镜新拍的电视剧《昭阳公主》的童年时期。 　　这已经是后话了。 　　这段时间陈大贵家里没有了补贴，过的还不如狗似的，他自己现在都穷的怀疑人生，现在家里又要填第七个孩子，哪里养得活。 　　陈大贵媳妇可没有刘红英那么软和好说话，听说老太太现在跟陈大富闹掰了，什么都弄不来，在家里一天到晚指桑骂槐，陈大富一个月给十块钱的赡养费根本到不了她手里不说，家里的细粮根本也轮不到王三妹吃。 　　最后有人看见王三妹居然在外面捡人家吃剩的番薯皮充饥。 　　这要是以前，旁人还会同情这看着可怜兮兮的老太太，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再也没有人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谁叫她自己管孙来娣叫“多管闲事”的呢？ 第82章 　　到了年底之前, 该分的东西总算是都分完了，家里啥也不缺，玉米囤了五六百斤, 红薯还有几百斤, 大米家里也有两百多斤, 白菜萝卜土豆那些暂且不提, 自穿越过来以后, 就没有过过这么富裕的日子, 加上赵曼天生就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一面要吃的好, 一面还要吃的省，空间商店偶尔来个补贴, 家里的存货自然比别人多了。 　　于是白菜萝卜各种东西足足堆满了小半个地窖。 　　——是的之前韩景瑜自己都忘记有地窖这回事, 后来把红薯土豆都放进地窖去了。 　　北方的地窖挖得深，就是一个天然的冰箱, 东西放进去能放小半年不坏。 　　赵曼瞧着家里的白菜萝卜实在是有多, 又学了泡菜的做法。 　　辣椒粉找人买的一种不是特别辣，接近做泡菜的细末辣椒粉, 然后就是白菜萝卜做泡菜, 印象中的泡菜拌饭, 味道就很不错，在缺油少料的时候也想让家里人吃顿舒服的, 就得从味道下下功夫。 　　“妈妈, 这个就是辣白菜吗, 看起来辣乎乎的。”大娃在旁边皱眉，又一次要怀疑妈妈是不是能把白菜都能做的好吃。 　　“里面还放了苹果跟梨呢，我喜欢吃。”二娃再一次对妈妈迷之信任了。 　　最近的日子过的太舒坦, 都让孩子们忘记本来是没有经常吃肉的日子了，羊肉赵曼就收了起来，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吃一顿团圆饭，她不准备把羊肉给老家来的人。 　　掰着手指头一算，离他们来的日子也不远了，等他们来了，少不得要经常打交道的，到时候也不能什么都不拿。 　　打了几十张馕，这馕又耐放又耐饱，加了玉米粉制作成本也不高，拿出去还算是硬货。 　　家里的鸡蛋也有多，赵曼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了几十个掺货，成本也不高，平常她自己炒菜的时候就用的空间里面的鸡蛋，自家鸡下的蛋，和平常有人过来找她帮忙缝衣服送的蛋通通都存了起来，家里现在已经有了五六十个存货。 　　这个季节鸡不怎么下蛋，能拿出鸡蛋出来给老家人，一定很有面子。 　　萝卜就晒了很多萝卜干，等太阳出来了就放在外面吹着，北方天气干燥东西不容易发霉，晒出来的萝卜干 　　再拿来凉拌，味道当然也是好的不得了。 　　另外家里的小鸡也渐渐长大了，十只小鸡在赵曼的精心饲养下，都存活了下来，里面有一半是小母鸡，已经开窝下蛋了，另外还有小公鸡，小公鸡养大一些可以宰来吃肉，因为吃的好，长得也比别的鸡要快，几个孩子已经琢磨了杀鸡吃琢磨了很久了。 　　肉想要做好吃不太难，但是做好素菜，让孩子们爱吃才是当下最最最主要的。 　　不是为了什么养生跟环保，而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吃完了羊肉，明年大半年又要过上一个月一斤肉的日子了。 　　虽说她现在一个月也有一斤肉可分，那就是有两斤肉。 　　这家里的老人来了，她琢磨着虽然自己舍不得给老二老三补贴肉蛋菜，但是家里做好吃的，可以把老人请来同吃，这样的话又全了孝顺之余，还不用让全家都沾光。 　　于是她琢磨着，做点泡菜跟萝卜干，这个季节泡菜能放几个月，偶尔拿出来吃一下做调剂，总比每天吃清炒大白菜，水煮大白菜的好吧。 　　另外早早的买了个猪头给熏起来，等快过年的时候把猪头煮了，南方人过年有吃猪头肉的习俗，虽说换了个地方，但是过年尽量还是拼凑出来年味。 　　煮过猪头肉的肉汤，煮白萝卜其实也是一道美味，带着浓郁肉香味跟骨头香味的肉汤，可能可以煮十几斤白萝卜。 　　赵曼小时候在乡下拜年的时候，就吃过猪头肉汤煮出来的白萝卜，白萝卜煮到透了，软烂好吃，到现在还忘不了。 　　“这种辣椒呢是不辣的，你尝尝。”她拿了一小块给大娃尝了尝。 　　生泡菜还没有腌制好，跟腌好了稍微带点酸味的泡菜味道不一样，不过确实不辣，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吃，大娃露出惊讶的表情出来。 　　“有一点点好吃。”大娃说。 　　“那我也要吃一口。”二娃也窜上来，赵曼也捡了一块给他：“欧耶是真的很好吃，咱们中午就吃这个菜吧。” 　　这孩子性子猴急猴急的每个正行。 　　“小赵，做啥好吃的呢？”隔壁家孙来娣就是个顺风耳，听到这边有好吃的，赶紧探头来问，一看是一缸红彤彤的大白菜，吓得打了个摆子：“你们家也太能吃辣的 　　了吧。” 　　妈妈的厨艺不容辩驳，二娃张开嘴给孙来娣看：“不辣不辣，是真的好吃，但是我妈妈说要稍微腌一下才能吃，孙家婶婶我没骗你。” 　　“你说你张开嘴干嘛，让人看你嚼过的东西恶不恶心呢你二娃。”孙来娣横了他一眼，看着以前朱秀英住着的院子。 　　听说新区来了个新领导，一来就到小赵家吃了个饭，可到现在她都还没见到这个新邻居长啥样呢，今天当然也不止是为了泡菜才无端端来了这样一个八卦，她指着隔壁院子说：“这隔壁的你见过了吧？” 　　赵曼正忙着把泡菜分坛子装好，一罐子放在室内，这屋子里面温度高，发酵一下到了明天就能吃，剩下的就放在外头冷的地方，相当于放在冰箱了，这种能放一两个月。 　　如此一直可以吃到明年开春了。 　　安排好了以后，抬起头看了隔壁院子一眼，脑海中出现那个曾经在她家出现过一次的年轻人，年纪跟韩景瑜差不多大小，看人的眼神非常柔和，看着就跟不是大领导一样，没什么距离感，可她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这个新领导，比起来还是陈主任更让人有亲和力一些。 　　“是呢，还是韩景瑜的老战友，有空你也去人家家里串个门嘛，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不用太拘谨。”赵曼笑着说。 　　“哟，这也是一个人来的呢？”听说跟韩景瑜是战友，又是年纪差不多大的，结合一个人来这里的这种情况，让人想到了韩景瑜当年，这不是也是黄金单身汉系列吗？ 　　得得得，八卦的心又被熊熊燃起。 　　赵曼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单身汉一个人来这里，还是家属没有跟着，关她什么事情呢，她不爱关心单身男青年的家庭生活，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明年年初要引进奶牛新品种的问题，还有即将到来的桃花村全村的问题。 　　比起这个来，隔壁家的是公是母，关她什么事呢。 　　腌好了泡菜的第二天，家里的绿豆芽也发起来了。 　　孩子们高兴的洗豆芽，摘了些菠菜，又翻了一根胡萝卜出来。 　　“妈，怎么弄？”大娃问。 　　“豆芽烫熟，胡萝卜切丝炒一下，菠菜烫一下，弄好了叫我来。” 　　三个儿子的其中两个， 　　已经会切菜了，二娃这个皮猴子看上去虽然不靠谱，但是刀工比赵曼还好，切丝的胡萝卜让他炒，放了多多的油，光胡萝卜都炒出来香味儿出来，天生的好厨子。 　　然后把绿豆芽和菠菜烫熟了，几兄弟开始叫妈。 　　正在屋子里面写汇报材料的赵曼这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了小兄弟们的杰作一眼，点头道：“过来了。” 　　打开屋子里面的陶罐，因为屋子里面的温度高，里面的泡菜已经散发出咸香味，还没有发酸，但是已经入味了。 　　捞出来了一条泡菜，放在砧板上切碎了，然后跟打出来的米饭、烫熟的菠菜、豆芽、胡萝卜胡乱拌开，于是一大盆子红的绿的黄的白色的在大碗里面晕开来，虽然是青菜系列不带一丝一毫的荤油，但是从视觉上已经征服了吃叼了嘴的孩子们。 　　“妈妈，你现在的厨艺是越来越厉害了，闻着这个味道我就觉得好吃。”二娃有些夸张的说：“我本来以为没有肉的菜不好吃的，可我妈妈做什么都好吃。”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彩虹屁胡乱吹一通。 　　刚从外面回来的韩景瑜一进门就看见孩子们围在一起，不用说又是做好吃的了。 　　孩子们见到爸爸回来，一个个的只看了一眼，然后眼睛里面盯着还是赵曼手里面搅拌着的东西。 　　刚才妈妈又煎了两个鸡蛋进去，铺平了煎成了一张蛋饼，煎好以后切成一块一块的，拌进去了又多了一层颜色。 　　孩子们嘛，怎么会不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说都好久没有吃过豆芽了，这豆芽在这个季节也算是一道稀罕的菜，一个个正在妈妈面前淌口水呢。 　　二娃嘴馋，一直催着：“啥时候能吃上啊妈妈。” 　　虽然周升再三提醒他只是干爹和干妈，但是在孩子们心里，恐怕早就不记得那个早死的薛琴琴是个什么样子了。 　　谁给粮食，谁就是亲妈。 　　“二娃子，你口水都快流碗里面来了。”赵曼把孩子的脑袋往后面推了一点。 　　二娃缩了缩脖子：“我有这么猥琐吗？” 　　这词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他最近跟周升走的近，又对脾气，两人好的就跟亲父子一样，有时候赵曼不回来，周升会带着三个孩子去吃食 　　堂。 　　周升现在是新区的一把手，自然也配车了，他是个风流俏公子的模样，不像韩景瑜那么死板，单位给配的汽车他经常也会开到家属区来，然后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引来不少小姑娘的侧目。 　　“再长着嘴巴真的要滴进碗里去了。”赵曼把他的大脑袋推到后面去了一点。 　　然后开始分饭，先是三娃的一小碗，再就是其他两个孩子的碗里，然后是韩景瑜，最后一点点是她自己的。 　　份量可能不够，灶里面还烧了些红薯。 　　其实吃红薯呢，不仅仅是为了节省粮食，粗粮确实对身体好，再加上韩家也从不像别人家那样吃起来杂粮就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吃细粮，孩子们都爱吃。 　　今天吃的红薯是农科院开发的新品蜜薯，京薯一号，区别于传统的白心板栗薯，这种红薯烤出来味道更甜，不像板栗薯那样，会噎得整个人脖子都硬了。 　　孩子们先吃饭，吃不饱可以自己去灶膛里面翻红薯吃。 　　因为赵曼现在也吃商品粮，家里比原先越发要宽裕了一些，光粮食也都够吃了，也不用拘着自己的喜好，专门挑粗粮吃，但是随着一大家子都要过来，还是要准备给他们留上一些粮食。 　　大娃觉得自己一定是低估了妈妈做饭的能力，这一顿他吃的真是太舒服了。 　　没有肉，甚至也没有什么油，就二娃刚才炒胡萝卜丝的时候用了一点油，一碗饭里面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 　　可是就是好吃。 　　超级好吃！！ 　　不夸张的说这饭他能连续吃好几顿呢。 　　“二娃，你们吃啥呢？”三妮子家里已经吃完饭了，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孩子们吃完饭也不做作业，就聚在一起玩，韩家的孩子们可以玩包，跳皮筋，还有跳房子，还能踢毽子，久而久之这里现在就成了孩子窝。 　　“我妈妈做的拌饭，特别好吃。”二娃吃的满头大汗，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程度还是有点点辣的。 　　不过能够接受。 　　三个孩子吃的都给小猪猪一样，吭哧坑此坑次。 　　别提多爽了。 　　三妮子凑头一看，碗里面黄黄绿绿的各种颜色都有，看起来别提多有食欲了。 　　“小赵阿姨，这就是昨天你腌的那个什么泡菜？”三妮子 　　其实是吃饱了才过来玩的，但是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这孩子啊，跟二娃简直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同样的好吃同样的嘴馋同样的是什么都敢咬一口。 　　姜家现在条件也不错，三个孩子都大了孙来娣也帮着兼职干点活，能领些商品粮，偶尔政府还给她们这种半义务性质的社区工人，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居委会大妈的角色，发点福利，所以也尽量给孩子们吃饱穿暖，让她们走出去别这么寒颤。 　　那就是小赵阿姨的锅了，三妮子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着二娃。 　　二娃很抱歉的说：“你来晚了，要是来早一点我可以给你吃一口，不过也就最多给你吃一口。” 　　因为妈妈做的饭菜太好吃，二娃决定暂时不跟三妮子交朋友了。 　　还是吃饱最最重要。 　　孩子们吃完饭还没有吃饱，习惯性的从灶坑里面刨红薯才吃。 　　今天的红薯因为是新品种，烤出来的味道里面都带着一股子甜香，当初领红薯的时候，赵曼也拿不准这个红薯跟后世的蜜薯有没有区别，就对半着拿，家里因为有了土豆粉，就没有做红薯粉，都是蒸着来吃或者烤着来吃，古早品种的红薯可真没有后世满大街卖的烤红薯那么好吃，因为品种的原因，吃多了还烧心。 　　想想几十年以后，一个烤红薯还要七八块钱，在寒冷的冬季，下班的白领因为能吃到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幸福感十足，而对于现在的孩子们来说，因为一到冬天就天天吃红薯，那简直是人生噩梦。 　　以前三个孩子在农村的时候，一到冬天也没少吃烤红薯。 　　从灶坑里面刨出来红薯后，赵曼惊讶的低呼一声：“这红薯真好吃。” 　　这种红薯跟后世的蜜薯有得一拼，虽然没有那么甜，也没有所谓的烤出来“爆浆”的效果，但是已经比原始的品种要好上很多。 　　甜的，也没有燥燥的味道。 　　种红薯的时候还是朱秀英当场长的时候，分红薯的时候刚好方和明才来。 　　这种红薯去年种的不多，许多人还不愿意尝试新品种和，也不知道农场留了种没有。 　　想到这里她揣起来一个红薯，丢下孩子往外面冲：“你们在家洗碗，没有吃饱的自己吃红薯，我出去一趟 　　。” 　　这事儿太至关紧要了。 　　得去一趟农场跟方和明说清楚。 　　见赵曼跟被狗追着一般往外面跑，韩景瑜也跟着跑出去，叫了几声还没有叫住她。 　　这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红薯，香香的。 　　“三娃，你们家怎么还吃烤红薯。”三妮子看见二娃他们吃了米饭以后继续吃红薯，惊讶的问：“不是刚刚分了米吗？” 　　她以为小赵阿姨家过的是神仙日子，天天都吃香的喝辣的呢。 　　“三妮子，难道你家就不吃烤红薯，你妈炒菜还不放油。”二娃在三妮子的语气里面听到了些许惊讶，或许是小孩子敏感，他坚决不允许三妮子这样质疑他敬爱的妈妈。 　　“我妈才不会这样呢。”小孩子都极爱面子的，尽管她妈妈做菜确实也是不放油，手艺也没有小赵阿姨好。 　　但是那是她亲妈妈啊！ 　　小赵阿姨虽然也好，但是却不是大娃二娃的亲妈。 　　三妮子小小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伤害，觉得二娃是在挤兑她妈妈手艺不好。 　　生气了！ 第83章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 还从没有人说过二娃是个没娘的孩子。 　　但他确确实实是个没娘的孩子，他不仅没娘，他娘还是个疯子, 农村里面的人都叫她疯婆娘, 她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体面, 抱着三娃的样子状似疯癫。 　　不仅是二娃, 就连平常不怎么发脾气的大娃都生气了。 　　爸爸不在家, 妈妈也不在家, 家里就几个孩子们。 　　二娃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他一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厚厚的胸膛, 那人直接伸出手来，伸手就把二娃抱了起来, 然后扛在肩上, 那人的力气很大，一般人没有这么粗的胳膊, 也举不起这么大的孩子, 跟新爸爸韩景瑜不一样，跟个大孩子一样, 爱玩爱闹, 孩子们都挺喜欢他。 　　不多说, 就知道是谁了。 　　——周升。 　　“周叔叔！”二娃今天心情明显不是很好，没有心情跟周升胡闹。 　　以前二娃看见周升立马就恢复本性, 两人都是齐天大圣的性格, 最对脾气, 两人最能玩到一起。 　　二娃是周升来到新区以后看到的一丝温暖。 　　刚开始他不理解为什么她会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后来他明白了。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你觉得孤单，一定要找个精神依托的话, 孩子是挺合适的对象，再说这几个孩子因为家庭的原因，早早的就懂事了，对这个世界上所有对他们好的人，都充满了感激。 　　周升还很少看见二娃这个样子。 　　“走，今天食堂里面有大肉包子，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食堂吃大肉包。” 　　说罢就要拉着孩子开车走。 　　周升是个小霸王性格从不心疼银子，他又是一个人，五十斤粮票用不完就经常带着孩子们去食堂吃肉包子，当然韩景瑜从不跟他客气，当年可是说好了大家都当干爹，既然是干爹蹭几顿饭还要跟他计较什么。 　　“我不去吃肉包。”二娃甩开周升的手，蹲在地上，还跟个受气包子似的。 　　刚才赵曼要去农场，韩景瑜不放心她，自然也一起跟着去了，这事关明年的番薯留种的事情，如果方和明不清楚，也得有个人让他知道。 　　二娃跟三妮子吵架，大人又不在，大娃也生气，两个孩子一下子就闹僵了。 　　这孩子一向大大咧咧的，从不发这种脾气，饶是周升平常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也耐心的蹲在他旁边，用孩子的视角看问题。 　　“那韩千生小同志能不能跟干爹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小赵阿姨打你了？” 　　二娃把头撇向一边，那才不是他的小赵阿姨呢，那是三妮子的小赵阿姨，从嘴里憋出来几个字：“那是我妈妈。” 　　孩子是很健忘的，虽然亲生妈妈在他脑海中还有些印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微弱的跟烛火一点的影子，随着时间的过去一点点的变淡。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跟生母在一起的点滴，但是跟妈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却永远都记得。 　　周升一听完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起韩景瑜跟他的小媳妇儿之间的恩爱故事，他们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一起养孩子，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共同面对困难跟苦难的时候是很容易培养人跟人之间的感情的。 　　他没有想过那么快，能够进入到她的生活，可有了这些孩子们的存在，他似乎也渐渐成为一个局外人，慢慢的离她的世界也越来越远。 　　二娃跟着周升去到了他家，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跟周升讲了一遍，当讲到桃花村的爷爷奶奶来了以后，说不定他爸爸就不能养了他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人平常喜欢逗孩子口无遮拦，讲一些诸如你家大人不要你了的话，但其实对孩子来说是一道深深的伤害，尤其是这孩子还真不是亲生的时候。 　　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呢，二娃可真不想自己被送回江西农村去。 　　韩景瑜的父母要来？ 　　他记得上辈子，她就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人际关系，好几次都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到了他们的感情。 　　如果说现在他们看着还好那是因为在家里没人能约束他们，可真当他父母都到桃花村来，她还能跟韩景瑜保持这么好的感情，还能不闹掰？ 　　对于他来说，说不定会是个机会呢？ 　　———————— 　　这一路过来，最最受罪的就是唐彩云，没想到她上了汽车就晕车，到了火车上也没有好太多。 　　这年头交通条件有限，便是政府专门 　　派了几节列车，除了坐人的地方，还有几节列车专门装各家各户的东西，当然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搬过去，各家各户都有定数因此也只能捡些紧要些的东西带。、 　　除此之外上车的时候好些人还带了随身行李，于是车厢上面下面都塞了个满满当当。 　　他们家比旁人富裕，也舍不得把好点的桌椅板凳就此扔掉，除了铺盖跟吃的，临出发之前唐彩云就把自家陪嫁的两把椅子也带上了。 　　见她带上了，村里不少人也带了椅子，都放在车厢链接处、车厢走廊里。多亏有这些椅子凳子，没有座儿的人们就可以在椅子上坐会儿，把宽敞地方让给老人和孩子。 　　唐彩云跟蔡秀敏还有家里的男人们就挤在车厢链接处裹着家里的一床被子吹冷风，这车子一开起来，从上到下，不知道从哪里就能冒出来嗖嗖的寒风，尽管再怎么注意，但还是感冒了。 　　靠在男人身上她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韩景林心疼媳妇，偷偷给她泡了一碗红糖生姜水，悄声说：“快些喝了，嘴里含着生姜片舒服一点，等到了唐城就好了，我听人说新区还给盖了房子，给分了宅基地，咱们报上去的是两户人家，虽说还没有分家，可以后就不用跟老三家里的挤在一起了。” 　　他可真不想麻烦他哥，虽然哥哥在他心目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没人愿意在自己能立户的情况下，还寄人篱下的。 　　唐彩云可一点都不向往这个，她就想跟老大住在一起呢，人家两口子都是公家人，吃吃喝喝穿穿不发愁。 　　不过红糖水甜丝丝的，老姜片让人暖到了心里去，这男人还是挺贴心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这红糖你从哪里弄来的？” 　　韩景林：“我娘给我的啊，她出发前带了一包红糖，你可千万别让三弟媳妇看见了。”省的又吵吵。 　　唐彩云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口若悬河的蔡秀敏，内心有些小甜蜜，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面的红糖水。 　　虽然不知道老大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但婆婆有多殷实她是很清楚的，这年头桃花村还有几个老太太像他们家婆婆一样手里头这么宽裕有这么些好东西？ 　　载着桃花村搬迁工作的列车总算是在 　　唐城火车站停了下来。 　　为了配合人民群众的搬迁工作，这次差不多是出动了几个火车皮帮新移民搬家，村民们下了车，来接送他们的军用大卡也停在了唐城火车站的出入口。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新区武装部派过来的军人，一个个齐刷刷的站在出入口，这是防止人浑水摸鱼的偷拿东西。 　　负责搬运的也有专人，这要是让农户们自己搬，没准现场就成了一个大型暴乱的现场。 　　农民们能搬上车的东西都是有数的，每家每户只能捡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搬，除了铺盖，就是粮食。 　　但这些，已经是农民们的家当了，就这些东西，不看顾好了，到了新区是要出大问题，甚至出人命的。 　　这次搬迁工作两边的省里都相当重视，就连负责建设工作的陈副市长都到达了农民们的搬迁现场，看着井然有序的搬迁工作在顺利进行，陈副市长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 　　只见穿着工人制服的人在卸货搬运，一箱箱的东西直接拉上了大卡车，车上的农工们要等到货车里面的东西都搬完了以后才能下车。 　　车站指挥的竟然有序，站在月台上的小战士唐小方挥舞着小旗子指挥，工人们就负责按手势操作。 　　以前在桃花村哪里见到这么井然有序的画面，村民们虽然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一个个的看着这新鲜画面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这可是新生活，新景象，新画面。 　　“这些都是当兵的？”有个男人叫出声来：“我记得韩家的老大就是在唐城当兵是不是？” 　　说的就是全村之光韩景瑜了。 　　“是啊，我们家大哥就在新区呢，听说还是新区的武装部长。”怕别人不知道武装部长是干嘛的，特地补充了一句：“很厉害很厉害的。” 　　“可我听说你家老大在唐城放羊呢。”那人语气一滞，早先可不是听人这样讲的呢，大家都说韩景瑜在新区放羊，不光他在新区放羊，他那个新媳妇也在放羊。 　　赵曼是放羊人没错了，连老场长阿里汗都自称是政府的牧羊人，她自然也不会摆谱说自己是个管着几十万头牲口的大场长了。 　　所以呀，新媳妇是放羊人这话是没错了。 　　但大哥不是放羊的啊，蔡 　　秀敏就搞不懂了，明明有这么一个可以显摆的机会，二嫂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偏要说人家是放羊的，好了现在全村人都想见识一下放羊人韩景瑜现在混的咋样。 　　还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说，看吧看吧，说是出来当兵，其实也就是在外面放羊，这么多年没回来还以为他混的有多好呢。 　　对方听到蔡秀敏这话，觉得她是因为没脸刻意给自己找点面子，当即也没有拆穿她。 　　那人只是随便问一句，谁知道让蔡秀敏找到了机会显摆，立刻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说一些歪话，说我们家大哥是在唐城放羊，这武装部长跟放羊的能是一样吗，我们大哥是在当官呢。” 　　那人只当蔡秀敏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呢：“要真当着官，苏家能退你家的亲事？” 　　蔡秀敏语塞：“那是她没眼光。” 　　这人啊都是这样，恨不得看到别人不好，看见别人好的时候，自然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可你要卖惨啊，就有不少人会跑来访问你。 　　当时韩景瑜被苏爱华退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对王桂花表示关心呢，没成想马上就有一个比苏爱华漂亮好多的女知青，愿意远道去唐城嫁给他。 　　事情峰回路转，看笑话的人没看着笑话，最后还让王桂花给嘚瑟上了。 　　你苏爱华看不上我儿，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旁人受不了蔡秀敏的显摆，胡乱应付了她几句就完事走人，这蔡秀敏不行啊，她寂寞啊，好不容易找到人搭这一茬，结果硬生生的卡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这不是让人难受吗？ 　　“这真的是唐城吗，你看看外面这些楼房，这是大城市啊。”蔡秀敏看着窗户外面的一排排屋子感慨道：“这唐城还真的是大城市啊，这唐城都这么大，新区肯定也很好。” 　　满车厢差不多都是蔡秀敏的声音了。 　　旁边的妇人跟她娘家一个村的，听她起了个头在旁边奉承道：“还是你兄弟有本事啊，你们全家搬到唐城算是搬对地方了，也不知道这里好不好，咱们以前就是一个村的，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我听说你男人的兄弟在唐城当大官的呢。” 　　蔡秀敏确实是有些飘。 　　她心里其实也得意极 　　了，自家兄弟在唐城当了武装部长，听着多威风的官啊，以前是没有办法沾老大的光，那是因为自家离得远，现在都到了老大眼皮子底下了，他还能不罩着自己一点儿？ 　　她不仅想要让大哥罩着自己男人，还想要无时无刻拿来显摆。 　　这种家里有人当官，却无处可以显摆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听说最开始来到新区国营大农场的那些农民，现在都是工人身份了呢。 　　虽说新移民现在还是农村户口，可眼看着兄弟在这里，他韩景瑜还能看着自己兄弟刨根种地挖土？ 　　远远地看着儿媳妇嘚瑟，王桂花就笑了。 　　儿子是她生出来的，她都没嘚瑟，赵曼也没有嘚瑟，啥时候轮到你了，你算老几算几根葱？ 　　“我劝你们还是管好自己个儿。”王桂花适时泼了一瓢冷水：“这里是唐城，是城市里面，咱们搬去的地方是新区，是唐城的一个区，知道什么叫区不，相当于咱们新源县，跟市里面隔着远着呢，再说老大跟你有啥关系，少去外面瞎显摆。” 　　真不是她打击蔡秀敏，本来就跟她没有啥关系嘛。 　　是你男人不？ 　　不是！ 　　是你爸爸不？ 　　也不是！ 　　在火车上蔡秀敏就已经这么轻狂了，再不打击几下，她的小辫子都得要飞起来。 　　可蔡秀敏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人吗，她不光小辫子要飞起来，心也要飞起来了。 第84章 　　周升这人是少爷脾气了一些, 不过要论起工作能力来，还是甩了老派的朱主任一条街。 　　自从周升来到了新区以后，韩景瑜也没有以前那么忙了, 三不五时的还能准点回家。 　　对于这一点来说, 赵曼还是很满意的, 以前见到周升只是很拘谨的点点头, 现在看见了也能笑眯眯的叫声“周大哥”。 　　当然这个称呼不是周升独有的, 赵曼嘴甜, 管姜营长也叫大哥，管孙来娣也叫嫂子, 可在周升听来自己这个大哥的称呼自然是跟姜营长之流是不一样的。 　　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拘谨的管他叫“周主任”。 　　他也将更多的热情投入到工作跟生活中来。 　　刚来的时候，家里就他一个人冷锅冷灶, 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最后家里也像模像样的凑齐了一整套出来，渐渐有了家的样子。 　　很快周升也就跟孙来娣梁大姐之流混熟了, 小伙子长得帅, 人缘又好，不少小姑娘都喜欢他。 　　到了新区安顿移民的时候, 周升跟韩景瑜也渐渐忙了起来, 人都去到了火车站指挥工作, 而牧区因为休牧也放了两个月的假，赵曼的时间空了出来, 这不是在家里清点东西。 　　按说本来就想着给家里寄回去一些粮票, 这回他们来了, 也不知道带了多少粮食，政府发的救济粮也不多。 　　不过据说各家各户来的时候，最主要的还是把家里的粮食跟铺盖都带来的, 这样一来，加上政府的救济粮应该能对付几个月。 　　新区农场这边每年产几十万斤的白菜萝卜，来了以后菜倒是不够吃。 　　麻烦的是现在没有柴火。 　　不管在哪里，柴火都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这寒冬腊月要是没有柴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做饭要柴火，去年也靠柴火，虽说北方有煤矿，还有天然气等资源，可新区附近都是农业，山清水秀的连个大森林都没有，柴火的事情不能得到解决，有了粮食也做不熟饭菜啊。 　　人家都说南方人抗冻，关键时候能够挨一挨，可南方人也不能吃生的。 　　这一点韩景瑜也去跟省城那边沟通协调了一下，运过来了几车煤炭，到时候分下去，可还是不够烧炕的。 　　再往远了去说，来的 　　人越多，资源就越不够用，就南方有山的地方这几天都差点给撸秃噜皮了。 　　今年天寒地冻的到处都在下雪，煤炭运不进来以后，就只能从原本备好的资源里面匀出来一部分。 　　所以政府又想了个办法，新移民过来了安排七天统一煮粥，吃上大锅饭。 　　为了省柴火，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赵曼，你婆婆这回也来了？”繁忙之余不往人民群众的八卦任务，孙来娣可真是个好邻居。 　　“都来了，可是住在新移民村，离咱们这里还好远呢，基本上都碰不到。”之前赵曼就去看了一眼，好家伙小十里路，他们相当于生活在新区的最最中心地带，而新移民村在郊区，离老远了好吗！ 　　知道不用住很近她就放心了，补贴点东西算啥，本来韩景瑜结婚以后也补贴的少了。 　　但是她更愿意家里做好吃的，把老人接过来吃个独食啥的。 　　她就喜欢舒舒服服的自私着，自己个儿的是自己个人的，别人的是谁的她管不着。 　　孝顺父母也是应该的，可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适度。 　　“妈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大娃跑了进来：“听说卡车都开进来了，好多人都去瞧热闹去了。” 　　“这么快，可你看妈妈还没有打扮好呢。”赵曼特地从她去年带来的衣服里面挑了一件比较新的，之前买的呢子大衣给塞回了衣柜里面。 　　孩子们收拾的挺干净，不过也没有穿新衣。 　　二娃嫌弃自己衣服小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妈，咱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为什么要穿上旧衣裳？” 　　“我问你一个问题。”赵曼：“你说你要是爸爸家里的那两个婶婶，自己吃大锅饭见到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会咋样。” 　　大娃脸上露出卧槽原来你是一个这么有心机的妈妈的眼神。 　　小伙秒懂。 　　可二愣子是什么构造，他就是所有的反应都要比人慢上一拍。 　　挠挠脑袋：“妈妈，啥意思啊你这是？” 　　这榆木疙瘩做的脑袋，几十年以后也能成为商界大佬？ 　　这真是写书的作者比较任性的缘故吧。 　　赵曼叹了口气：“没办法，妈妈已经没有办法教你了，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营养都给大娃吸收了。” 　　她语 　　重心长的跟大娃讲：“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这是你亲兄弟知道不？” 　　大娃依旧是那张老成的不要不要的脸，点点头：“妈妈我明白了。” 　　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耐心跟老二讲话，不至于动不动就去拎他耳朵。 　　二娃除了在骗吃的这方面天赋异禀，平常都比大娃反应慢半拍，这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妈妈你很坏啊，你是怕他们觉得我们过的太好，会眼红是不是？” 　　“就像陈明丽的奶奶那样，见到陈明丽他们家过的好，就要他们家补贴兄弟是不是？” 　　孺子可教也。 　　赵曼很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这事儿你自己在心里酝酿一下就行了，可千万别跟人家说不然别人会说妈妈是个怀心肝的女人，妈妈现在已经是黑心后娘了，不能再当不孝儿媳妇儿，明白否？” 　　她可是给孩子们穿的暖烘烘的，不过把几件毛线衣，改成了一件毛绒衫，结果让好些不明事理的女人们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个黑心肝烂心肠的后娘，不疼孩子不给人家孩子给穿暖和。 　　好在孩子们很懂事，没有白疼一场。 　　二娃点点头：“那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在家里吃羊肉，要是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在家里也吃番薯吃土豆吃玉米馕。” 　　赵曼清点了一下要带过去的东西，今天先带过去一包玉米馕，一包奶片这是给孩子们的，一大包煮熟的鸡蛋——这是怕他们没有柴火不方便煮，再说妇女会在那边煮了大锅的红糖，泡鸡蛋吃正好。 　　另外两筐子煤球，白菜泡菜萝卜泡菜各自一坛，白菜萝卜一大筐子，土豆番薯一大筐，米二十斤，一网兜苹果大概二十来斤，这些家里都富裕，拿过去看着块头也大够扎实，这些要等韩景瑜过去开车拿车才能拖得走。 　　至于金贵的肉跟油，她抠门舍不得，是不愿意给的。 　　人家只会说她这个媳妇做的好做的棒，带过去的东西都是豪横的拿筐装。 　　她很满意的拍拍二娃的脸：“就是，咱们在外面不能装阔气，要装穷，否则会被人给惦记上，知道不？” 　　关于这点，大娃是很早就知道了。 　　二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我爷爷把大黄鱼存在床底下了。” 　　赵 　　曼： 　　还我耳朵我听到了啥？ 　　大娃用那种要杀人的眼神看了一眼二娃，没有说话但是威严四射。 　　这就是韩老将军的孙子，瞅瞅这杀人的眼神，真是有点小将军的样子呢。 　　二娃打了个哆嗦，嗫喏着：“我不知道在妈妈面前也不能说，我偷偷看见的，爷爷在床底下存了大黄鱼，爸爸都不知道。” 　　大黄鱼是金条的别称。 　　赵曼摇摇头：“我啥也没有听到，这话你也不能在外面说，你爸爸不知道也好，这事儿就是你做梦梦出来的知道不？” 　　二娃显然也被吓到了，心说这事儿我可什么人都没有说过啊，可他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啊。 　　“二娃。”大娃若有所思的说：“有些话藏在心里，连妈妈都不能说，你胡乱说出来可能会害了大家的，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二娃又打了个哆嗦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赵曼再点了一回东西，今天带过去的有玉米馕、水煮鸡蛋、奶片，另外还有韩景瑜的军大衣。 　　部队一年会发上几身衣服，夏季的一年一身，春秋两季一身，冬季还有一件军大衣，韩景瑜来到这里过了三个冬天，领到了三件，赵曼拿了一件走。 　　煤和白菜萝卜太重了带不走，今天就带了馕跟军大衣过去，三娃放在另一头的框子里面让他蹲好，然后看着剩下的两个孩子犯了难。 　　“妈妈骑车你们两个跑步咋样？” 　　妈妈怎么能这样残忍，大娃跟二娃面面相觑。 　　开玩笑，十里路，这要是平常二娃能够慢悠悠的跑过去，可现在外面有雪呢。 　　赵曼的驾驶技术不好，她已经载了一个孩子一筐吃的了，剩下这两个孩子加起来得有一百斤重，那都是能动能跳能跑的活物活的！ 　　“妈妈，跑过去恐怕不行。”大娃看着外面的积雪有些犯难的说：“我的腿脚可没有二娃好。” 　　刚才还为自己吸收太多营养而内疚的他现在在想，在妈妈肚子里面那会儿，估计他吸收掉的营养都拿来长脑子了，二娃吸收掉的营养都拿来长腿脚上了，所以二娃的腿脚格外有劲儿。 　　“妈妈，你让哥哥坐在后面，我可以跑。”虎头虎脑的二娃表示：“或者咱们去借姜叔叔的车，我可以载 　　我哥。” 　　“你别开玩笑了，你会骑车？”赵曼对二娃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还是八岁孩子这上面，压根没有想过这孩子还能骑车。 　　二娃庄重的点头：“我会骑，三妮子给我偷偷的骑过。” 　　姜营长有个很破很破的自行车，家属区谁都爱借一下，现在几乎都成了家属区的共享单车了，这二娃也享受过借车福利，曾经不止一次从姜家弄来自行车来骑，现在已经荣升为小骑手一枚。 　　这几个孩子真是让赵曼太太太意外了，结果二娃真的骑着单车，带着比他大了一个小时的哥哥，跟在妈妈后面蹭蹭蹭的骑到了新移民区。 　　这个时候载着人和东西的大卡车差不多都到了村子里面。 　　为了这次搬迁工作，唐城是政府差不多动用了能够调用的所有的大卡车，足足运了十好几车才把人跟东西给运完，等人兜着风，到达新区以后，所有人都吹傻了。 　　早就知道北方天冷，可没成想冷成这样，上车的时候还是人货分开分开了的，人上的是那种带着围棚的车。 　　因为各家各户出来的时候，把椅子那些都带上了，所以车上大部分人都有地上坐。 　　没有椅子坐的人就比较受罪了，席地而坐，屁股都是凉的。 　　一家人只能扎堆一起抱团取暖。 　　韩景瑜虽然也是开着车过去的，不过在还没有见到他娘的情况下，人都已经往新区走了，所以王桂花也没有坐上她儿子开来的专车。 　　一路上大家已经没有刚到唐城时候的兴奋感，看着汽车从繁华的城市慢慢往外面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冷风使劲往里灌，刚开始路还是平坦的，最后一段颠簸了起来，好几个人想吐，可看到人挤人的，也只能硬生生的憋住。 　　年纪再大一些，身子弱的跟婴儿，都坐在政府安排的公交车里。 　　本来上了五十岁的韩石头也能坐公交车，但他死活要跟老伴在一起，便也就在大卡车里面挤着。 　　好多人心里本来就憋着慌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车里面已经开始有哭泣之声了。 　　就连平常肠子比别人都要多拐好几道弯的蔡秀敏，这会儿也乖乖闭上嘴吹不起来牛了。 　　“娘，你还好吗？”韩景林，韩景柏两个儿子本 　　来把两个老人护在中间位置，老人又抱着最小的两个孙女韩青双跟韩青雨，两个大孙子也在旁边站着，还有几个椅子给蔡秀敏跟唐彩云坐，高大的两兄弟在路上站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住，就在地上坐下来了。 　　“我没事，老头子你咋样？”王桂花的身子骨结实，这样折腾一路还挺精神的。 　　韩石头虚弱的点点头，表示没事。 　　大部分人的身体底子是好的，只是谁也没有长途坐过车，除了晕车的人，就是唐彩云这种半道上感冒了的。 　　颠簸了半天，先是听到了大喇叭放歌的声音，然后汽车就停了下来。 　　接着传来了人的惊呼声：“真有房子，看看这房子盖的多齐整啊。” 　　“还有红糖水！” 　　孙来娣组织着妇女们在村口搭起来一个棚子，里面支着几个大炉子，上面架着几口大锅，这大锅大灶，大家也只在吃大锅饭的时候见到过，有人好奇过去一看，其中一个锅里面黑乎乎的，还带着浓浓的生姜味的甜香。 　　——这可是红糖姜茶。 　　这年头，有几个人能在冬天喝上姜茶水？ 　　刚下车的人本来还在打蔫儿呢，这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听到有红糖水可以喝，本来觉得自己撑不住的唐彩云，也精神起来，打起精神往前面看过去，只看见一个精神奕奕的妇女领头，笑着让大家先落脚了回头来领红糖姜水，来的时候发了各家各户的粮油本子，本子上面标了人数，按人数领。 　　大家的目光又投向领头的孙来娣。 　　女人半边天的口号在这会儿已经喊的很响亮了，村里面也有妇女出头，比如说王桂花的妹子王翠花就是桃花村的妇女主任，可妇女主任在村里也不算什么干部。 　　孙来娣穿着姜营长的一声绿色的军大衣御寒，别看平常这衣服不起眼，那是因为在家属区几乎人人家里都有新旧好几件，这衣服偏大，一看就是男款，但是穿着贼暖和，一起干活的好几个妇女，都穿着家里男人的军大衣。 　　可这样的衣服在桃花村这帮人眼里，那可是顶顶个的好看，顶顶的威风。 　　孙来娣，也从那个生不出娃来的扶弟魔，变成了桃花村人眼里的“干部”。 　　唐彩云一下子就精神起来，那干部穿着的衣裳不会是部队发的吧，要是自家男人也能弄上一件，该多精神呢。 　　不光是唐彩云那样想，蔡秀敏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的眼睛齐齐盯着孙来娣的军大衣，又互相对视一眼。 　　迸射出来仇恨的火花。 　　就在妯娌两个各怀心思的时候，叮叮叮几声铃铛响，一辆锃亮的自行车从远处骑了过来 第85章 　　王桂花身子骨还硬朗, 下了车以后只是有点晕，儿子们扶着她下车车，就到了分给她家的院子里。 　　几间土坯房, 盖的还挺周正的, 院子大大的比以往桃花村的院子还要大, 王桂花这一下车不不不所有人这一下车就精神了。 　　虽说政府盖的房子成本不高, 但比预期中还是好了许多。 　　以前在村里也住过这种土坯房子, 还有木板房, 不过大多数人家里都是破破旧旧，多年没有修葺, 因为从好几年前，村里就有要建水库修大坝的传言, 大家都不敢盖房子。 　　村里人住的都是老一辈改的旧屋。 　　旧屋变新房, 现在对国家队政府就只有满腔的感谢之情了。 　　王桂花本来就有些晕车，可下车看见六间大房子和大院子, 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早就听说过北方多是土坯房, 大家倒也没有太失望，毕竟老家能住得起青砖大瓦房的人不多, 一般人还是很满意的。 　　这种黄土为坯的房子冬暖夏凉, 一进屋子也感觉不到寒冷。 　　窗户做的很大, 大框架的纸糊窗户，走进来比以前家里的房子还亮堂。 　　房子不大只有一排, 寻常北方家庭还有东西厢或者是南北厢房, 这些空着让搬迁户自己盖, 但对于一般家庭来说也够住了，所有人这会儿都精疲力尽，一路上过来就担心政府说好的分房子分宅基地的事情是句空话, 如今看见房子是现成盖好的，大家心里都乐开了花。 　　但也有人不满意的。 　　方秀丽就不满意！ 　　这盖房子是根据家里的人口来，视家里孩子的多少盖，有些家里弟兄多的，盖得就多一些，有八间房，像方秀丽家里一共就三口人，分到的就只有四间房，但是比起很多人家里十来口人，他们家三个人四间房，从人均上来讲已经很好了。 　　可人哪有那么容易满足呢，方秀丽家就刚好分在王桂花旁边，看着王桂花家里的三正三反六间房，心里就酸溜溜的。 　　“这盖个房子还要分多少呢。”方秀丽嚷嚷着，觉得自己家人口少，已经很不舒服了。 　　“方家婶子，旧房子换新房子，你这有什么不满意的。”插话的人名字叫于三媳妇，是个嘴快的，她家也就一 　　个儿子一个姑娘，不过她已经很满意了，原先她老家就一间快垮掉的房子，换成这样的屋子有啥不满意的，反倒是方秀丽，以前家里也是破破旧旧两间房，现在换成了四间房，还叽叽歪歪有话说。 　　于三媳妇语气里面带着不满：“这人啊要感恩，你要是不愿意住，可以跟组织上提出来，要不把你送回去得了，哎呀送回去你家也没有地方去了呀，你不是在县城里面给人家当保姆吗，人家没有留你多干几年？还是说，人家不要你干了，你现在也干不动农活了，就是嫌弃政府分的房子，不是在城里呗。”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人都齐刷刷的把眼睛投向正在抱怨的方秀丽。 　　当时她在县城里面给人家当保姆，又钻了主人家的被窝的事情，全村都知道呢，后面又带了个周主任来村里给赵曼相看，谁知道侄女没有卖成功，又多了一项勾搭城里人的罪名，现在名声也臭了，她闺女苏爱华还退了韩景瑜的亲事，到现在亲事还没个着落。 　　以前她是看不上在新区的韩景瑜，仗着自己有个城里姐姐，姐夫还是厂长。 　　谁知道姐姐也是靠不住的，方曼丽的事情现在村里人是不知道，可方秀丽已经知道了。 　　苏爱华也后悔啊，早知道新区没有那么差，早知道方大江也看不上她，当初干嘛不来这边呢。 　　当时她可是一颗芳心都放在方大江身上，谁知道赵曼走了走了，方大江也有看上她啊，最后弄得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现在还没个合适的对象呢。 　　刚才一群妇女看着孙来娣在那里耍神奇，都羡慕的不得了，她又何尝不是羡慕孙来娣。 　　若是当初没有退掉这桩亲，说不定站在大棚子里面穿着军大衣，拿着汤勺搅和着红糖生姜水的人就是她了。 　　嫉妒归嫉妒，生气归生气，日子还是要过的。 　　苏爱华在家里找出来一个搪瓷大碗，跟她娘说：“妈，我出去打点红糖生姜水，家里的粮食本子在哪里呢。” 　　这一路上也都听说了，最近大雪封路，新区缺煤，各家各户都会分上一些，但是害怕不够用，所以这段时间先给大家供应大锅饭，这一个礼拜先让各家各户缓缓休息一下，一个星期以后所有人都 　　要去领工做事，凭着工分抵盖房子的钱，再有多的会给大家发粮食配额，还发工资。 　　其实各家各户来的时候谁家里没有上百斤的粮食，现在缺少的确实不是粮食，而是取暖用的柴火。 　　苏爱华拿到了粮食本子，准备出去打红糖水，就听见外面叮叮当当响起来自行车的声音，夹杂在人群中格外的刺耳。 　　“陈大嫂，好久不见，我是曼曼，我想问问王翠花大娘在哪里呢？”赵曼嘴甜，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哎哟，这不是小知青嘛，我听说你嫁到唐城来了呀，就在这附近，你找王翠花啊，王翠花是你婆婆是不是？”看见熟人，陈大嫂笑着打招呼：“这都好久没见，你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姑娘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见到谁都堆着一脸的笑，曼里曼气的笑容看着让有些人欢喜，有些人就憋气。 　　赵曼心说都不是一个人了，哪怕脸还是这张脸，精神头都会不一样的呀。 　　“我过来给我婆婆送点东西，隔得远了不大方便，加上路上颠簸了好几天，不然要请她上家去住呢。”赵曼笑着说场面话，扬了扬车后座里面，只见车后座上面加了个两个竹篓子，一边装着一个孩子，长得漂亮极了，跟年画里面的娃娃一样。 　　赵曼给了个眼神，三娃就乖乖的叫“婶婶”。 　　声音又清脆又响亮。 　　后面跟着两个小卫兵，站在笔直笔直的，也叫了一声“婶婶”。 　　被叫的人也乐开了花，一边看着忍不住夸这群孩子有教养，随即眼睛盯着那一筐子东西看。 　　赵曼过来送东西，可不是要落个默默无闻的印象。 　　她也就随手掀开军大衣，上面是一大包鸡蛋，再下面露出来整整一筐子的饼子！ 　　“这不是看娘他们来了嘛，我想着刚到这里来要啥啥没有的，就带了点吃的，赶明儿等韩景瑜有空了，再让他把其他的送来。”她可不是内秀的性子，给了啥东西都必须让人记得她的好。 　　当然，适当的时候也要显摆一下。 　　这一路过来各人都吃了不少的苦，这会儿看到鸡蛋，陈大嫂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一幕刚好被苏爱华看到了。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碰见她，苏爱 　　华的眼睛里面都要迸出仇恨的火花出来。 　　当初要不是赵曼摆了她一道，在方大江那里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方大江也不会说出来那么无情的话来拒绝了她。 　　要不是赵曼在人家面前说她娘的坏话，让人在包谷地里逮到了她娘跟周主任，她们家的名声说不定也不会那么坏，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定好亲事。 　　还是她，当初捡了她不要退掉的亲事，现在看看人家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带着一大包鸡蛋，一筐子的饼子来做人情，这一切本该就是她的！ 　　当时看见两百块的彩礼，她就知道韩景瑜应该在外面过的挺好的，但是那个时候她拿赵曼要去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来安慰自己。 　　三个孩子啊，这后妈是好当的吗？ 　　可就是唯一一点她觉得自己能够安慰自己的三个孩子，现在乖乖的站在赵曼身边，只要她的一个眼神，孩子们就乖乖的叫人。 　　她现在连一个最后安慰一下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 　　苏爱华的脑子里面迅速被仇恨充斥了。 　　她抢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人生，抢走了本来她的未婚夫 　　赵曼的眼角扫到了站在一旁的苏爱华，她没有搭理她，推着自行车从她面前经过。 　　凤凰牌的女式单车，除了在大城市有卖，新源县还没有这样的车呢。 　　苏爱华的眼睛就跟粘在赵曼身上都下不来。 　　“哎，爱华啊，这不是你那个表妹赵曼吗，你两以前关秀蛮好的。”两人的事情其实村里好些人知道，后来方秀丽想要卖侄女的事情传出去以后，大家都挺不屑她的。 　　再后来苏爱华退了韩家大儿子的亲，赵曼自己苏爱华傻。 　　人家韩景瑜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军人，哪有让你嫌弃的份呢，以前你不是也看不上唐城新区，现在照样不是来新区了。 　　有几个平常就看不惯苏爱华的年轻姑娘，嬉笑着说：“忘记了，赵曼现在的男人是不是以前跟你定过亲的，韩景瑜嘛，年纪有点大是不错，可人家好歹当兵吃皇粮，以后就算是转业了，政府也管分配呢，现在哪个厂里不要保卫啥的啊？” 　　韩景瑜多年不回老家，事实上村里人把他跟那个当年在桃花村总是做苦力还不 　　爱说话的男娃子联系不上来。 　　印象中的韩景瑜，就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娃子。 　　至于武装部长什么的，他们觉得应该也是类似于民兵队长这一类的小干部，村里都有民兵队长，连个国家干部都算不上，吃着一半的公粮，还不如城里的保安。 　　啥叫一半公粮，编制根本就不算在国家干部或者工人的行列，工分照样计在队里，平常维持治安，农忙的时候也要跟着下地的。 　　是以苏爱华根本没有任何概念，一个区的武装部长到底是多厉害的角色，韩景瑜的军衔又往上升了一级，现在是校官里面的少校。 　　苏爱华瞥了对方一眼：“当初是赵曼自己巴巴的找到人家说要来这里给韩景瑜当媳妇的。” 　　陈佳莉惊呼了一声：“真是赵曼自己找上门的啊，原我听说这个还不敢相信。”众人的八卦烈火已经开始熊熊燃烧。 　　听苏爱华这意思，是赵曼先找到韩家的人，跟韩景瑜勾勾搭搭不清楚，苏爱华才退婚的呢。 　　其实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王桂花也没有在外面细说，毕竟儿子被人家退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苏爱华不愿意人家说她蠢，退掉了跟韩景瑜的婚事，便把这事儿横着说竖着说，反正不是她自己的错。 　　苏爱华冷冷一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就是韩家先不做人，她才退的婚呗。 　　这人都有这种心里，自己不好的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人跟着一起惨，陈佳莉顿时对苏爱华生出来几分同情：“那我听说你是看中了方大江才退婚的，不是呢？” 　　苏爱华：“不是，我跟方大江又没有什么。” 　　陈佳莉反问：“可我听说——” 　　苏爱华的目光盯着刚刚离开的赵曼：“你听说，你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吗，有些事情不要只相信耳朵听到的。” 　　“那是赵曼干的？”陈佳莉惊呼一声，印象中的赵曼是个胆子比较小的小知青呢。 　　“不是她还有谁，她自己跑去嫁人又怕人家说她，就污蔑我跟方大江，然后找到韩家说些有的没的，这个人枉我以前那么相信她，没有想到心肝肠子都是黑的。”苏爱华咬牙切齿的说。 　　“真是看不出来，以前还觉得她挺老 　　实的呢。”陈佳莉说。 　　“老实，老实人会自己跑去跟人家家里长辈议亲，老实人能跑这么远跑到新区来么，你看她那骚样，没准在这里也跟人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苏爱华继续说：“她还没到年纪，还没扯结婚证呢。” 　　“真的啊，那她跟韩景瑜也做不得数，他们连酒席都没摆就不算结婚啊。” 　　其实那会儿大家都知道方家不厚道，方秀丽的姐姐是人家的后娘，自己的儿子不送来插队，就把人家不到年纪的亲闺女送到农村来。 　　要是年长能分清是非的，肯定会说苏爱华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是活该。 　　苏爱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一心就栓在方大江身上，加上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韩景瑜不好的那些传言，就信了那些非要退掉跟韩景瑜的婚事。 　　可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看起来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 　　方大江已经跟县里一个厂长的女儿定了亲了，这次搬迁他都没有来，要承认她跟方大江有一腿，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这事儿她可绝对不会去承认。 　　诋毁完韩景瑜，大家对苏爱华已经不是那么厌恶了。 　　毕竟她也是可怜人，还是被自己闺蜜跟好友背叛的可怜人。 　　看着赵曼骑车离开的背影，苏爱华的手指紧紧的掐进了肉里面，只有痛感现在能让她感受到真实性。 　　当年那个在桃花村整天追着她后面跑的小知青，那个耳根子软的不得了，什么都听她的话的小知青，现在成了人人都羡慕的对象。 　　而她现在的生活，是她当年不要了的。 　　想到这里，嫉妒的火焰几乎就要把苏爱华给燃烧了。 第86章 　　赵曼骑着自行车找了找, 很容易就找到了韩家的房子。 　　这时候蔡秀敏已经出去打红糖水了，唐彩云怕妯娌在半路上偷喝，尽管身体不舒服, 借口说一起出去好帮忙, 也跟着一起去。 　　两个儿子韩景林跟韩景柏刚才才出去领家里的东西。 　　韩石头年纪大一些, 给累坏了, 裹着一床小被子坐在窗户底下喘气, 王桂花倒也还好, 坐在旁边休息着，可人已经比刚才精神多了。 　　两人来的时候其实都憋了一口兴奋劲头, 以为能见着大儿子了，谁知道从下车到现在大儿子就没有露过面, 刚才好几个是非精过来打听看韩景瑜是咋回事怎么亲娘来了都还没来。 　　语气里面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那感觉就是韩景瑜其实不欢迎他老娘过来。 　　加上之前韩景林打电话打了小半个月都没有打通这回事，王桂花心里也堵得慌。 　　家里冷锅冷灶的啥也没有, 政府发的东西得等两个儿子回来以后, 再拿着粮食本子去领，两个儿媳妇竟然都去打糖水了, 看着老头子眯着眼睛一脸虚弱的样子, 王桂花就更上火了。 　　“这老大也是, 说是忙啊忙，怎么能忙到亲爹亲娘来了也不来一下。”王桂花快人快语, 她可是想儿子想了好久了, 旁人来这里的路上唉声叹气的, 就她是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来的。 　　可等啊等，就是没有看见儿子上门。 　　“你也别着急，老大多忙啊, 你看看那些当兵的，又要维持秩序，又要帮忙搬东西，哪有空来管你，等忙完了自然就来了，我听政府的人说先让咱们休息七天，趁着这个功夫你就别想有的没的，琢磨琢磨咱们这个房子要怎么归置？” 　　这房子不比桃花村的差，可暂时并不是农民们的，得好好的在这里干上三年，房子就能分给你。 　　对于庄户人来说，这不是捡来的便宜嘛，在哪里种地不是种地呢，干上三年就有个院子分，多好的事情哟。 　　新区政府这是为了吸引移民来干活，来了必须得干活，才出台的政策。 　　如今是新区大搞建设的时候，街道、公路、工厂，哪里哪里都需要人，来这么点人别说安置不上，政府还愁人不够用呢。 　　“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那院子宽敞的哟，政府还给咱们留了好大一片地，以后老大老二要是分家还有余地盖房子，可不分家我瞅着也够住，咱两就要后面一间小的，老二老三就前面两件，前面的床宽敞，孩子们大一点了也能跟着一起睡，一件厨房一件杂货房，茅房我想叫三个孩子出力，在后面盖一间出来，另外盖个牲口棚，以后可以养几只鸡，不过得看看这边有没有政策。” 　　说到这个王桂花就兴奋了起来：“前面还有大半亩地呢，各家各户的院墙都围了起来的，我就是很不满意老苏家做邻居。” 　　刚才她出去的时候，就跟苏家的眼对眼了。 　　“哎呀，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情就少闹腾，要是老实兄弟还在——”韩石头叹了口气，他跟苏老实是一对好兄弟，过命的交情，可两家的女人向来就合不来，给孩子们定亲的时候就不满意，退了亲事两家还跟斗鸡眼一样互相看不惯看不顺眼。 　　“我看不惯她，跟老实兄弟有什么关系，你瞧瞧她那个骚包样儿，韩石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私底下跟她说上一句话，我就跟你没完。”都这把年纪了，王桂花的醋劲儿还没减呢。 　　听听，都说的是啥，韩石头这一口气差点没匀上来。 　　什么叫跟隔壁家的 　　思想龌龊！ 　　韩石头气哼哼的闭上眼睛，不想搭理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见老头子不搭话，王桂花这一口气憋在胸口散不出去，于是想走出去散一口气，可刚一出去，就看见外面骑进来两辆自行车，打头的是个大黑辫子大姑娘，后面是个二八大杠，一个孩子一只脚从里面蹬进去，卖力的蹬着，后面坐着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孩子 　　来的姑娘长得那真叫一个漂亮呀，乌黑乌黑的大辫子，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一见到她，那双眼睛就笑到眯成一道缝。 　　见到她，姑娘一边笑着一边下了自行车，叫了一声：“妈妈。” 　　王桂花的一颗老心脏给她整得顿时就舒坦了起来，这不是老大媳妇嘛，她唉唉唉了一声愣是激动的没有说出话来。 　　“干啥干啥，是被什么东西压倒脚了吗？”韩石头也不顾身上不舒服着呢，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就 　　看见院子里面进来的人。 　　一双眼睛“噌——”的一下子变得明亮。 　　这是老大媳妇呀，不仅老大媳妇来了，三个孩子都带了回来。 　　二娃一进院子就把自行车停在边上，看见门口站着的老人，甜甜嘴的叫着“爷爷”“奶奶”。 　　大娃比较含蓄一点，也依次叫了一声“爷爷”“奶奶”。 　　三娃刚从筐子里面出来，整个人都是晕的，他见到陌生人不大能说得出来话。 　　韩景瑜也在来信的时候说了，这孩子嘴巴不利索，可看这眼神，这能是个傻孩子 　　赵曼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妈妈”，然后说：“本来韩景瑜也要来的，他今天在市里面主持工作可能要晚一点，家里面整理了一些东西也预备给您老带过来，我的车装不下这么多，先带来了这些。” 　　然后一边说，一边从筐子里面掏东西。 　　首先是军大衣，里面有热乎着的鸡蛋，她笑着说：“鸡蛋我就给你们煮了，我听说暂时还没有分多少煤，怕家里的火不够用，你们也别省着，路上辛苦了一路刚到这边吃好点先补补。” 　　王桂花以为也就做做样子带十来个鸡蛋，结果就看这姑娘打开了军大衣以后摊开一看，里面一满窝子都是蛋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鸡蛋呢。 　　“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搞这么多。”王桂花说话都不利索了，家里面就算是过年也不这样吃的呀。 　　她不是怪赵曼手脚大，就是觉得这孩子也不容易，带着几个孩子不说，一下子带来这么多蛋，家里还有没有得吃了？ 　　韩石头也觉得不妥，这也太多了，以前村里有人闺女回门，也就带个十个八个鸡蛋就体面，忙说太多了太多了。 　　赵曼不依，反正把军大衣跟鸡蛋往老人屋子里面塞：“我就是怕你们舍不得吃呢，家里大人小孩满打满算就有十来个，族里面亲近一点的亲戚您看看要不要给，再说这一路上这么辛苦，准保没吃好，等下干脆一顿吃完，不用给您儿子留，他今天给公家办事，肯定会管饭的。” 　　鸡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了。 　　她笑眯眯的继续说：“家里以后还有，我还拿来孝敬您，这白水鸡蛋泡红糖，可是咱老家拿来 　　待回门的客人的呢。” 　　大娃也说：“就是啊，妈妈听说爷爷奶奶要来，早早就把鸡蛋给您存着了，我们养了小鸡，现在每天都有鸡蛋生，您不用担心我们没得吃呢。” 　　二娃也在旁边点头：“就是就是，您吃您吃。” 　　这两个孩子嘴甜又大方，不像小家子气的孩子一样鸡贼，有点好东西都恨不得藏着，王桂花和韩石头看在眼里，心说真不愧是人家韩老将军的种，够大气，自己四个孙子孙女，竟然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才。 　　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人家赵曼教得好呢，他们以前过的也不好，儿子又整天整天不在家，八成还是赵曼这样教的。 　　这鸡蛋啊，是用军大衣包着的，这一路过来还是暖呼呼的呢。 　　这哪里是鸡蛋啊，简直是仙丹，老两口瞬间就腰不疼退不算，刚才对老大还一肚子意见，现在看见儿媳妇来了，怨念也瞬间消失了。 　　真是个好孩子啊，想想曼儿聚了多久的鸡蛋就为他们这口吃舒服了，两个儿媳妇竟然心怀鬼胎，出去打个糖水都怕对方偷偷喝上一口。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 　　老两口对视一眼，既然儿媳妇都这么懂事了，他们还要客气就显得自己太拘谨了，于是也就收了鸡蛋。 　　“以后有啥东西，你自己先吃，我们老了老了也不长身体，吃多点少点有什么关系。”王桂花这样说着，把鸡蛋一个个捡了出来，心说等红糖水打回来了，就吃掉算了，熟鸡蛋也不好放，一面收着鸡蛋，一面把包着鸡蛋的军大衣给她退了回去。 　　她心说这军大衣可真好看，头先见到门口的干部就穿了一身，想必是家里的稀罕东西，就想也没有往别处想。 　　韩石头心说，这心可真够偏的厉害的，对着老二老三媳妇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日常叫两个媳妇别小心眼子，好好孝顺他们呢。 　　不过媳妇儿说得对，媳妇儿说的好，他韩石头就听媳妇儿的就好了。 　　“对对对，曼儿你们自己吃好，甭管我们。”韩石头说。 　　赵曼看老人把大衣退了回来，又推了回去：“这大衣是拿给您的，本来想给你们拿两件，但奈何韩景瑜来的时间短——” 　　“哎，你瞧瞧你这孩子， 　　这么好的大衣给我拿来干啥？”这件衣裳也不新，也不旧，赵曼留了一件最久的也就是前年发的，再留了一件体面一点的是今年发的，去年发的就带过来给老人。 　　“你看看你这孩子，有好东西你自己穿着呀。”王桂花忙不迭的推回去给她。 　　然后还没有推到回去呢，就看见赵曼又开始在筐里面掏。 　　曼曼今天就是个哆啦a梦储物小达人，掏啊掏，里面一沓玉米馕又被她掏了出来。 　　三十来张馕，拎出来有十来斤重，看着就贼实诚。 　　“这啥？”王桂花已经来不及问棉衣到底咋整了，老两口都知道这是吃的。 　　她虽然在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面前端着，那是担心她们做人飘的太厉害，可在老大媳妇面前就端不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桂花这心其实已经是够软和的了，人家待她好，她就不愿意端着婆婆的款去拿捏人家孩子，也不愿意因为这一大家子来，小两心里起了间隙。 　　所以这些东西要是老大带回来，她不一定会收，可这些东西是大儿媳妇诚心诚意的拿过来的，她再往回推就显得自己这个婆婆太矫情了。 　　这是个没娘的孩子，可招人疼。 　　大娃在旁边补充：“这是馕，玉米馕，可好吃了，妈妈有时候忙起来就给家里备点玉米馕，这个耐放，她说你们远道而来肯定辛苦又饿，新区政府这几天会搭大棚发粥，但成年人吃这个怎么能吃饱呢，我寻思着你们刚到肯定不想开火，就新打了些馕，你们要是不想做饭就就着馕喝粥也行，还带了点小菜过来，等韩景瑜来了，把家里分到的白菜萝卜运几框子过来。” 　　本来家家户户分到手的白菜萝卜也吃不完，各家各户都是看着买，但今年赵曼想着老太太全家要来，这白菜萝卜有份额就都买了，自己吃不完也可以给他们啊。 　　她准备了一坛子早就腌好了的白菜泡菜，一坛子萝卜泡菜，一坛子腌萝卜，还有些土豆番薯什么的，这些东西多，到时候要韩景瑜用车运过来就好了。 　　二娃在旁边补充：“这是昨天新打的馕呢，我们这里都吃馕，要打的时候大家一起打，打一次吃一个月。” 　　虽说是加了玉米的饼子，可也要填进去白 　　面才能做成器呢，想当初最困难的时候，全家人饿得吃糠，韩景瑜的姐姐那会儿还小身子又弱，咽不下去还往外面吐，最后硬生生给饿死的，那会儿玉米面就是好东西了。 　　这孩子临走之前，就想吃一口玉米糊糊，那么小的孩子，硬生生给饿死的啊，走的时候小手攥着娘的衣角不肯松手，还要娘抱抱。 　　想到这里王桂花鼻子一酸。 　　赵曼： 　　我做了啥我又做了啥，您可别哭啊，别是感动的掉眼泪吧。 　　今年是个小年，每隔上一年有个小年，相对应有个大年，小年就是收成也少，日子也难熬，分到手的粮食都不多。 　　虽说过来的时候各家各户家里的粮食跟铺盖都带过来了，但也知道今年过冬怕是要吃点苦头的，政府补贴了七天在外面分粥，那也不是长久，所以过来的时候家里分到的番薯跟大米也一并带过来了，足足也有几百斤，全家人节衣缩食的也能凑吧着过去，全家人也都做好了节衣缩食的准备。 　　可怜大儿媳妇，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里搬，这幸好是曼儿，要是老苏家的闺女嫁过来了，有这么实诚有这么厚道吗，恐怕什么东西都搬到隔壁院子里面去了吧！ 　　王桂花想着，如果大闺女能活到今天，能吃上这么一口，她这辈子也就算圆满了，可过去的事情没有如果，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三娃从自己兜兜里面拿出来一块白手帕，踮起脚尖来给奶奶擦眼泪，嘴里嘟嘟囔囔着：“不哭，不哭。” 　　真是好孩子啊。 　　韩石头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这是想着大姑娘了，全家都搬走了，以后就她孤零零在那边，你大姑小时候就想要吃一口饱饭，你娘想着” 　　说完老汉的鼻子都酸酸的。 　　韩景瑜的姐姐是家里唯一一个姑娘，后面家里一直没有女儿。 　　王桂花的心肠也真够软的，这年头大家都困难，大多数人都为了自己肚子里面一口饱饭，养儿的功能就是防老，很少有人会为了闺女多愁善感的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知道怎的，赵曼的心一下子也变得柔软起来。 第87章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外头热闹了起来，原来是韩景林跟韩景柏推着板车回来了。 　　孩子们跟在后面，在一旁说话好不热闹。 　　这次搬迁政府可以说尽可能的帮村民把值钱的东西都运了过来, 几节货车车厢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 运了好几卡车才运完, 比如家里的吃的, 铺盖, 干活的农具这些都必须带着, 女人们把随身的衣服打包了都是跟着人一起过来的。 　　所以韩景林他们领了自家的板车，直接一车拖了过来, 东西在领的时候就清点好了，没有什么遗漏。 　　一进门, 就看见赵曼在屋子里, 另外还有三个小孩子。 　　“娘，我们回来了。”韩景林说。 　　他没有直接跟赵曼打招呼, 多半是避嫌, 桃花村比较封闭，男人跟女人之间一般还需要保持适度距离。 　　“看见你们媳妇儿了没有？”王桂花问了一句, 然后指着赵曼说：“你们嫂子都来了, 怎么打糖水的还没有回来？”她知道两个儿媳妇平常肚子里面就很多弯弯绕绕的, 心说不会真在外面偷偷喝吧，这也太没品了。 　　当地政府知道村民远道而来又冷又冻的, 所以才煮了姜茶呢, 这会儿打姜茶的那里肯定挤满了人。 　　韩景柏说：“刚才我去看了一眼, 人真多，嫂子都来了，我哥呢？” 　　男人嘛, 注意点就没有那么细致，虽说扫了一眼看见家里门口的椅子上放着有东西，倒也没怎么在意。 　　刚搬完家，家里好多家伙什都没有了，如今家里也没有谷仓，吃的堆在外面还怕老鼠，刚才兄弟两个一路上在商量着这粮食要怎么放呢。 　　当下也没人有闲心养猫，村里的老鼠是真的会偷吃粮食的那种。 　　赵曼家里也没有谷仓，可是家里有几个亚成年小豹子，如今还没有去动物园的小豹子已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养活自己，就在家属区活动，天天拿耗子。 　　想到那三只豹子，赵曼便说道：“如果有家猫就养个家猫吧，谷仓这些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好的。” 　　王桂花也觉得好，人没来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些，家里只要是有吃的，肯定会招耗子，点点头道：“这也是办法，曼儿你留心一下有没有猫呢。 　　” 　　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的二娃：“我家有豹子啊，赶明儿爸爸过来我们把豹子领过来抓耗子。” 　　赵曼拍了这孩子脑袋一下。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她看见韩景林兄弟两个后面跟着几个孩子，忙从口袋里面往外掏，直接掏出来了一大把奶片，塞到孩子们手里：“我过来也仓促没带什么好吃的，这是奶片你们几个尝尝甜甜嘴。” 　　孩子们虽说也馋吃的，但是怕奶奶。 　　王桂花见状说：“都拿着吧，大伯娘给的，都叫人啊。” 　　老二家两个孩子，老三家里两个孩子，平常连水果糖都没有吃过的，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了，家里新来的伯娘一来了就给了一大把的牛奶片，这几个孩子长这么大，奶糖都没吃过呢，想都没有想就把奶片收到口袋里面了。 　　几个孩子羞答答的跟赵曼道谢，这回才算敢正儿八经瞧这位新来的伯娘。 　　伯娘好大方啊，而且长得真好看，那双眼睛大大的黑溜溜的。 　　王桂花看着自己亲生的几个孙子孙女，再看看自己儿子收养的几个，在心底里暗地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人家种好还是曼儿教得好，这三个孩子听说也是在农村出身的，可说话做事一样都不怂。 　　最小的这个虽然嘴上不利索，可心里多清楚啊跟明镜儿一样，刚才还给她擦眼泪呢。 　　不行等下得问问曼儿是怎么教孩子，又是怎样带孩子的。 　　怎么她带的孩子就这么听话，随便给个眼神孩子就知道该干啥。 　　赵曼不知道因为这点小事，又让她婆婆给愁上了。 　　韩景林兄弟两个看见赵曼，以为哥哥也在呢，谁知道一走进来没有看见哥哥，倒是看见嫂子在家，他们也不好意思跟嫂子说太多话，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面走，刚好蔡秀敏跟唐彩云回来了。 　　妯娌两个互相提防着对方都生怕对方把红糖水给喝了，回来这一路，又生怕自己吃了亏，你端着一段路，我端着一段路，好容易才挪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两辆自行车。 　　一个破破旧旧的二八大杠暂且不说，那蹭亮的女式车刚才就听到有人说了，看见的谁不说这女人有福气，男人还给买个女式自行车显摆。 　　——这年头没什 　　么八卦娱乐，女人们互相扒一下，男人们不好意思八婆娘们的事情，但聚在一起也会唠唠嗑说些有的没的，赵曼一心要低调低调，谁知道刚进村子就因为自行车成了村里的大明星。 　　两人一走进来，直接盯上赵曼那辆自行车了。 　　好家伙，这么新的车，准是她来了以后才买的，老大这个媳妇儿可真是败家啊，且不说自行车票很难搞，就自行车本身来说，也要小二百呢，这么贵的车，老大竟然就这样买给她骑？ 　　所以一进门，唐彩云就把那一锅糖水往老太太面前一放，笑着问：“这是咱们大哥的媳妇吧？” 　　没办酒就是没结婚，她虽然是韩景林才花了六十六块钱娶回来的，但好歹进门的时候摆了酒，请了全族的人吃饭，在赵曼没来的时候，她才是韩家正经八百的媳妇，还给老韩家生了长子长孙！ 　　看见这车，两妯娌的牙都没酸倒了，自己嫁进来老韩家都这么多年了，什么好都没有得到，结果赵曼一嫁进来，就有这么好的自行车可以骑？ 　　自己还两条腿走路呢，赵曼就开始两个轮子的干活了，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想到这里多不甘心，蹭蹭蹭又往屋子里面走。 　　然后那双眼睛吧，滴溜溜的看到了椅子上面搁着的军大衣，鸡蛋，还有厚厚的一叠饼子。 　　好家伙，鸡蛋啊，这一看还是熟的。 　　唐彩云想的是，这鸡蛋是好东西，她娘家也一起搬过来了，若是有这么多的鸡蛋，是不是该给她娘家也送上几个尝尝？ 　　她家里也是桃花村的，一个村头一个村尾，这次搬迁是一起搬过来的，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她娘带着个孙子在领红糖水，看见她忙不迭的问她家里大哥回来没，寻思着能不能给找找关系，给她娘家兄弟给安排个轻松活儿干。 　　蔡秀敏想的也差不多了，她想的却是，这鸡蛋想必是老大媳妇送来的，等下吃鸡蛋的时候，我得出去显摆一下。 　　这鸡蛋吃到肚子里面谁知道啊，得让人知道老大对咱好！ 　　她这样想着，就听见王桂花讲：“这一路过来大家都饿着肚子呢，先把东西给吃了，这鸡蛋还热乎着呢放凉了就不好了，曼儿你去那碗把红糖水给匀匀，大娃二娃 　　三娃也一人来一碗，唐彩云蔡秀敏你两跟着我剥鸡蛋，咱们把鸡蛋都给剥出来，一人分两个，你们弟兄两个跟你爹多吃一个，剩下的还有九个，拿八个给你大伯去，就说是曼儿送来的，给大伯尝尝。” 　　赵曼听韩景瑜说过，韩石头是最尊重自己这个哥哥的，概因他小时候父母走的早，还是韩大山这个哥哥拉扯着他长大，相当于半个父母，现在韩大山年纪大了，都靠儿女，韩景瑜这个当侄子的也应该给大伯做点脸面的。 　　她这样一想，就知道韩景瑜的善良是源自于哪里了，其实韩家三兄弟，个个都是顶好的汉子。 　　韩石头点点头：“是该给大哥分几个，景林你拿过去给你大伯。” 　　家里韩景瑜不在，老二韩景林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去跟族中长辈交流沟通，这送鸡蛋的任务就落在他头上了。 　　叫赵曼给分糖水，就是避免两妯娌又起幺蛾子，谁碗里多给上一口，谁碗里少了，叽叽歪歪个没完。 　　至于鸡蛋嘛，自家吃了自然也要给大伯分几个。 　　韩石头有个大哥，现在年纪都快六十了，他这辈就只有大伯一个长辈了，如果韩景瑜来了没有给大伯送点东西，确实不像话，这样一来旁人只会说韩家老大做人大方，送了八个鸡蛋给大伯吃。 　　四十个鸡蛋在家里就分掉了三十一个，剩下的八个都送给大伯了，唐彩云想要匀几个给娘家的愿望算是落了空。 　　四个人，就要匀走八个鸡蛋，她心疼。 　　看样子赵曼家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呢！ 　　她话还没说落音呢，大娃便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做晚饭，不过也没有专门来这里吃鸡蛋的意思，我妈带了这些个鸡蛋，是看你们在路上肯定饿着了，家里一共就这么多鸡蛋就全煮了带来了，像二叔三叔这样的成年人的饭量，三个鸡蛋怎么能吃饱，我不要了，二娃你呢？”他也不说这蛋还该给谁，给他叔叔吃是他这个侄子的孝心一片，给别人他可就不愿意了。 　　二娃也很诚恳的点点头：“就是啊，我们要吃过来就吃了，这些我们不吃，孝敬爷爷奶奶的。” 　　三娃也摇摇头，摸摸肚子：“三娃不要。” 　　孩 　　子们能这样大方，要不就是看破红尘不馋东西，要不就是平常大人教得好，第一种可能性简直太小。 　　这年头就算是家里面再富裕，可也不能够让孩子们鸡蛋给管吃管饱。 　　韩石头是个平常话不多的人，看着这几个孩子都觉得喜欢。 　　王桂花吃着鸡蛋，心里一个是欢喜，一个也觉得庆幸，以前在村里总听到风言风语的没完，现在看来自己的眼光还真的是好啊，不然当初给老大定下来苏家那位的时候，老大怎么就怎么都不满意，可定到了曼儿的时候，老大这不就满意了？ 　　想到苏家那位—— 　　王桂花就知道现在住在隔壁那位肯定是有话要说的，匀匀的把鸡蛋分好以后，对大家说：“这屋子里面憋闷的慌，咱们出去吃吧。” 　　最后一个鸡蛋落到了她的碗里，她瞧着碗里面三个鸡蛋就心生欢喜，这年头都不富裕，除了大村长这种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儿媳妇坐月子能吃得起鸡蛋，谁家里无缘无故的吃这么多鸡蛋啊，不行她得让方秀丽眼馋眼馋。 　　这一路上来，韩景柏也听到了不少闲话，便点头说：“娘你身子不好，把哥送来的那件衣裳给穿上吧。”去年冬天单位发的那件大衣，韩景瑜一直没怎么舍得穿，还簇新着呢，披上去自然不合王桂花的身板，可就是不合才好，才叫人知道这件衣裳是她儿子送来的啊。 　　这样才显得儿子孝顺！ 　　于是一家人，端着红糖水的碗走了出去，刚巧方秀丽领完了东西准备进去，两家人刚好撞了个正着。 　　“哎哟，方家妹子啊，没想到咱两家居然住到隔壁了。”王桂花佯装着是头回知道这事儿一样：“你瞧瞧我儿媳妇多孝顺，来看看我们吧也不忘记给我们带点东西，景林你给大伯的鸡蛋送过去了吗？” 　　韩景林刚从外面回来，说明了韩景瑜在市里面还有工作，他大伯拿到了鸡蛋不知道多欢喜。 　　当然鸡蛋稀罕是一层，还有一层是因为这事他大侄子给拿过来的，老人都盼望着下一辈好，大侄子能送来鸡蛋，一是说明心里还有他这个大伯，二是说明孩子在外面过得好，当长辈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送到大伯家里了。”韩景林说。 　　“ 　　那就好，你大伯年纪也大了，解放前逃荒的时候，都是你大伯带着你爹，所以你们现在也要孝顺大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道理你们要懂，老大忙成这样都记挂着我们，我们以后也不能拖老大的后腿，要说还是咱们曼儿孝顺啊，家里的鸡蛋都煮了给咱们送来，还不是心疼我们这一路上啥都没吃好，这要不是自己亲兄弟，他有再多东西能舍得给你送来吃？” 　　韩景林点头：“娘你说的是，大哥在忙工作嘛是正事。” 　　方秀丽选新区，是因为靠近她姐姐方曼丽，心说好歹来到唐城了，以后少不得跟姐姐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她闺女招工的事情也有个谱。 　　谁知道从十月份开始就联系不上的赵家人，到了新区她总算是见到了，而且也听到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到现在她姐姐连个面都不露。 　　她来了以后就见到了赵自立了，赵自立把他妈判了死刑的事情给她讲了，方秀丽当场就没有晕过去。 　　好在这事儿村里人还不知道，还没人嚼舌头，可以后保不准别人知道这事儿就有人嚼舌头，可她现在是真的后悔搬到新区来，搬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来。 　　她这辈子都骄傲惯了的，以前就在县城里面做事，端的是半个城里人的谱，后来因为儿女，始终还是要找个归处，可没曾想到，她那个唯一能够依靠的姐姐，现在也靠不住了。 　　偏生这个时候，赵曼带着这么多鸡蛋来看王桂花，她觉得赵曼这是在给她添堵，憋着一口气，硬是顺不上来。 　　王桂花眼珠子一转：“曼儿，这不是你小姨？” 　　这话不假，以前赵曼就是管方秀丽叫小姨的。 　　听到这话，赵曼脸上露出来几分尴尬的神色出来：“娘，我们现在没啥亲戚关系了。” 　　韩景瑜每次打电话回去，省着电话费都讲一些重要的事情，方曼丽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自然不会在他跟韩景林的聊天氛围里面出现，所以到现在王桂花都不知道从赵曼回来，到现在为止，方曼丽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先是跟赵曼的爹离了婚，然后坐了牢，现在还判了死刑。 　　可这话在方秀丽耳朵里面听着就格外的刺耳。 　　赵曼一定把她姐姐判了死刑的事情说得全群都知道了，这个小贱人，从她回城，就没有发生过一宗好事，她就是个搅屎棍。 　　心里是恨，恨不得要把赵曼给撕碎了，可脑子跟不上，脸憋的通红，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直愣愣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嘭——” 第88章 　　赵曼往这里来一趟的事情, 还没有过一顿饭的功夫，就传的全村都知晓了。 　　韩景瑜以前也很少回来，回来也就待个几天功夫, 不是在地里给他爹收庄稼, 就是在家里陪他娘, 久而久之跟村里人还是生分的, 他自己也说除了同辈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些, 跟其他人不熟简直连名字都喊不上。 　　谁家孩子有出息了不想让人知道呢, 就连哪家的孩子去县城招了个工，家里人的牛皮都恨不得吹翻了呢。 　　你不吹, 不显摆说明你家没有那个实力！ 　　就在全家人都高兴的时候，就有人不高兴了。 　　这人是谁, 还不是隔壁家的方秀丽？ 　　这要是别人家的事情呢, 跟方秀丽确实没有什么关系，别人好不好关她什么事。 　　可这不是别人, 是她闺女以前退掉婚的男人, 苏爱华当时有多瞧不上韩景瑜，现在就有多打脸, 看看人家儿媳妇多本事啊, 骑着自行车来的, 家里几个孩子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还带了老多东西, 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 　　先前方曼丽在唐城当上工人跟干部的时候, 谁家不是羡慕她羡慕的不得了啊。 　　在唐城有个这么出息的姐姐, 还有个大学生大侄子。 　　结果呢！ 　　出息了的姐姐现在判了死刑，有出息的大学生大侄子自己想不开来了农场当了工人——到现在连个技术员都没混上。 　　从赵自立在牧区被人抓到胖揍那天开始，他的人生似乎比上辈子更不顺, 后来他给方和明出主意修水渠，方和明刚开始还挺重视他的，谁知道哪天这人就反悔了，还骂了他一顿说他害人。 　　赵自立不像方和明是个南方土蛋子，当然知道从东往西就这么一条母亲河，要是这条河给他在中间截断了，到时候牧区的水草就有问题，牧区养牛羊，靠的就是一方水草，要是没有了水草，赵曼的牧区还能嘚瑟起来？ 　　谁知道方和明这个平常最看不顺眼没文化土包子的大学生，竟然就真的听了赵曼的话，真的把水渠工程给砍掉了。 　　不仅如此，方和明还查到了什么，他知道了赵自立跟赵曼的关系。 　　这不是公然侮辱方场长的智商嘛，于是赵自立从出主意的那个人成为挖水渠 　　的大军，现在就在寒风中愉快的玩耍了。 　　于是方秀丽奔着过来投奔她姐姐的，现在变成了姐姐成了死刑犯，几个大侄子离婚的离婚，挖水渠的挖水渠，还有两个现在也在农场干活，混的还不如当初赵曼在村子里那会呢。 　　现在赵曼有自行车可以骑，还有那么多鸡蛋带回来给老韩家显摆，要是自家姑娘嫁过去，这些东西还有送到老韩家的份？ 　　越想越气，越气这一口气都气不顺了。 　　她心里这个气啊，刚好看着苏爱华从外面回来，一把拎起旁边的一只碗就往苏爱华头上砸了过去。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当初是谁非要退掉这桩亲事的，现在好了，什么好都是赵曼的，当初赵曼不回到城里，你大姨能落到这个下场，她能去坐牢，能跟你大姨夫离婚，我们至于到了这里冷锅冷灶的吗，我看赵曼就没安什么好心，她就是故意的。” 　　她年轻时候就好强，自持长相好，姐姐又是个很有心机很本事的女人，多少看不上王桂花这样的土包子，跟她做亲还是因为苏老实当年当家的时候她说不上话，可当兵也有三六九等，当她知道韩景瑜是在唐城放羊，其实多半心里也不大愿意了，当初苏爱华要退婚，她也就没有坚持。 　　可眼下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呢。 　　苏爱华可是她的希望，以前就指望着这个女儿嫁出去，跟她姐姐一样的出息，可眼下那么好的机会让她给错过了，现在追悔莫及。 　　“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讲的，我要退婚你也没怎么拦着我，现在你倒是后悔了，当初你就该绑着我，不让我退婚啊，说那么多还不是你自己没用。”苏爱华歇斯底里，她也疯了，看到赵曼好，再想想自己 　　你说方秀丽气不气，这闺女不是来讨债的，这是来讨命的吧。 　　“我跟你说不通，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后悔能有后悔药可以吃吗？” 　　“我才不后悔呢，我又不认识韩景瑜，又跟他不熟，我干嘛嫁一个跟自己不熟悉的人。”苏爱华也不是没长脑子，刚才一路上过来，她也听人说了，这边好多士官都还没找对象呢，她一定会找一个比韩景瑜更好的对象，到时候看谁更厉害。 　　赵曼是个什么东西，到时 　　候还不是得羡慕她？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面放出来精光：“妈，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仅要找个当兵的，还要找个士官，肯定比赵曼强，她骑着自行车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出息了，我开着拖拉机带你去城里玩。” 　　在苏爱华贫瘠的脑海中，开着拖拉机已经是人生的巅峰。 　　—————— 　　赵曼在王桂花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们往回走。 　　等到了家，已经到晚上七点钟了。 　　孩子们刚吃了糖水，又吃了两个鸡蛋都还不饿，在家吃了点馕就一个个跑出去疯去了。 　　韩景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刚从市里面回来，去村里安置的地方转了一圈，发现里面黑咕隆咚的，应该都睡下了，便先回了家属区这边。 　　赵曼还没睡，正在给孩子们缝衣服，这个点孩子们没睡，一会儿过来找她一下一会儿跟她说句话什么的，她也没有时间睡觉。 　　几个小豹子看见汽车停在门口，发出鸟鸣般欢呼声，韩景瑜摸了摸其中一个蹭他腿的小豹子，小家伙的喉咙里面顿时发出来“咕咕咕”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到愉悦。 　　他进门的时候赵曼还没有注意到他进来，正在灯光下很认真的车线，灯光扫在她的侧脸上，看上去特别安静。 　　岁月静好。 　　小扇子一样长长的睫毛扫在脸上，留下来两片阴影，他看不见她的眼神，可觉得她嘴角微微网上翘起来的样子也挺美好的。 　　韩景瑜本来不是心思多细腻的人，可自从家里有了个女人，内心渐渐生出来一些柔和来，他真的很感谢他娘怎么会从茫茫人海中帮他找了个这么可爱的媳妇儿。 　　“你回来了？”赵曼站起来，突然觉得脑袋供血不足，眼前黑了一下，顺手扶了一下缝纫机，恍惚间看见他快速几步走上前来，一把扶住了她。 　　“刚刚才从市里面回来。”韩景瑜亲了亲她的侧脸。 　　赵曼脸颊一红，莹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两颊边上的碎发扫在她红唇的唇上，因为刚刚站起来那一瞬还带着一种任人可欺的柔弱感，顿时把男人的心给填的满满的。 　　韩景瑜胸口一荡，脑子里面浮现出兄弟们在一起会开的那些小玩笑。 　　当时她刚 　　来的时候，有几个年长的大哥问他有没有把人往死里欺负，还说女人被欺的狠了，那种压低了声音的低泣声，比唱着歌儿都好听。 　　孩子们刚好不在家里，他脑子一热，凑到她面前，抵住了她往后，在她面颊上再亲了一下。 　　女人的脸颊真的很嫩，光滑而又有弹性：“你快些长大一点，等你满了十八岁——” 　　后面的话都很明白了，他要等她到了十八岁，领完证就可以干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赵曼的脸红红的，轻哼了一声：“你喝酒了吗？” 　　她凑过来在他嘴角闻了闻，他酒驾—— 　　“你真喝酒了，你喝酒了还开车回来？” 　　难怪今天这么孟浪这么反常。 　　哼哼！ 　　韩景瑜没有继续说话，唇角勾了勾，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廓落分明，他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杀，哪种角度都好看。 　　赵曼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明明喝酒了的人不是她呀。 　　然后慌乱变成了生气，这个年代还没有喝了酒不能开车的说法，而且看样子他喝的也不多，要凑很近才能闻到味道。 　　可就是这样她也觉得有些生气，要是出事了咋整？ 　　她一生气，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起人来就怪让人害怕的。 　　韩景瑜难得有脑子这么冲动的时候，竟然捉起她的小手来，在唇边轻吻着。 　　女人的手指骨很细又修长，几个月下来没让她干过粗话，又将那双手从刚从农村回来的时候略带着些粗糙的感觉，养回成葱段一般细长。 　　赵曼的手被他捉在手里，想缩却又没有力气缩，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酒香味让人心中充满了醉意。 　　手指尖逐根被热气扫过，痒痒的，麻麻的。 　　心都跟着酥了化了。 　　赵曼一边往后面躲，一边娇嗔着：“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呢。” 　　他平常挺好听商量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借酒行凶，怎么都不听使唤，越说还越欺身上前，眼神越发凶狠的盯着她：“你现在也可以说的。” 　　她用力抽了抽，男人的力气很大，不容她挣脱。 　　然后听见他说：“别动，就让我这样看你一会儿。” 　　好像从没有看过似的，赵曼心里面吐槽，可是从心底里涌出来一 　　丝暖意。 　　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往上翘了翘：“你喝多了说胡话。” 　　她没有办法抵抗这样的他，如果这个时候他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说不定她真的会头脑发热。 　　不不不，事情的走向不应该是这么魔幻的。 　　他低头，大着胆子，掐着她的软腰：“我没有喝太多酒，而且是小唐送我回来的，我本来就不胜酒力，今天高兴就喝了一两杯。” 　　语气里面充满着宠溺和纵容。 　　那感觉不言而喻，有一种我许你管着我的意思。 　　赵曼的脸就更红了，连刚才准备了好些个话都没能说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靠的这么近，原本应该会有些害怕的，可她就是觉得害怕不起来，也不排斥甚至有几分心生欢喜。 　　很显然她知道自己很喜欢他，所以才能容忍他做任何事情。 　　韩景瑜还想说句什么，便听见孩子们从外面冲进来的声音。 　　这群小土匪，平常晚上出去玩喊都喊不回来的，今天倒是积极。 　　他有些头疼，捏着拳头锤了锤额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出来。 　　“噗嗤”一笑，此刻她就像是狡猾的小狐狸，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来，还好在孩子们进门之前，脱离这种尴尬的画面。 　　二娃冲在最前面，手里面还拎着一只兔子，大声咋呼起来：“爸爸你看这是什么？” 　　后面的两个孩子脸上也露出来些许喜色。 　　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打扰了的爸爸有多不愉快呢！ 　　除了刚分羊肉那段时间隔两天吃一次，后来赵曼把羊肉熏了起来，一周才给吃一次，孩子们馋肉了会自己出去打兔子。 　　兔子这种动物又不冬眠，到这个季节也会出来觅食，有时候跑迷路了就能跑到农场来。 　　这个季节，野兔的天地猞猁也会出现在农场里面逮兔子吃，有一次小豹们碰到一只成年的猞猁，差点吓得跳起来。 　　二娃觉得今天爸爸妈妈有点奇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爸爸，又看着妈妈。 　　妈妈的脸蛋有些红。 　　他好奇的问：“妈妈你怎么了，你喝酒了吗？” 　　赵曼轻咳一声：“我怎么会喝酒？” 　　可妈妈的脸蛋真的有点红啊。 　　二娃本来要邀功的，结果爸爸妈妈都这种表情，好像 　　他做错事了一样。 　　这孩子委屈巴巴的把兔子给丢到地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赵曼： 　　“二娃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她觉得这孩子最近特别敏感，没养过孩子不知道每个孩子是不是都有这个阶段。 　　大娃摇摇头，老气横秋的：“也就是有点不舒服啦。” 　　赵曼：？？？ 　　二娃性格一向比较外向，但也一直是最让人操心的孩子，突然这样敏感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真的会让人手足无措。 　　孩子走了，赵曼还是一头雾水，拉住大娃问：“你弟弟最近怎么了，怎么总生气。”因为她印象中这样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只是想要你表扬他，结果你没有。”大娃说完这话转头出去找弟弟去了。 　　留下一脸呆滞的赵曼在风中凌乱。 　　赵曼跟着二娃跑出去，谁知道这孩子一溜烟的跑到周升家里去了。 　　然后大娃三娃也跟着跑了过去。 　　周升那边也刚刚才从市里面回来，刚停下车习惯性的往韩景瑜家的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他已经试过了无数次的失望，明明知道她平常都在家窝着很少出门，谁知道今天得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总算是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赵曼没好意思的把眼睛撇开，而周升则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正常一些。 　　“周主任。”赵曼开口问道：“这段时间我看二娃好像经常往你家跑？” 　　她是觉得周升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亲近，看着有点凶。 　　其实不仅她有些害怕周升，以前京市那些小姑娘都有些怕他。 　　她们是又怕他，又喜欢她。 　　而她呢？ 　　周升听到那句周主任，嘴角微微扯了扯，这称呼在别人那里听起来很正常，可在她这里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跟景瑜很熟了，多年的兄弟，你跟着他的辈分，叫我一声周大哥就行。”他也听她这样叫隔壁的姜营长，她叫人家姜大哥。 　　当时周升差点气的吐血三升。 　　怎么姜营长是姜大哥，他就只能当周主任。 　　赵曼心说我跟姜营长都认识多久了啊，而且也并不是上下级的汇报关系，叫他周大哥多别扭呢。 　　她想了想：“可称呼一旦叫顺口了，以后在领导面前也叫你周大哥，让别人听到了岂不是要笑话我吗？” 第89章 　　周升突然笑了起来。 　　他在想, 若是上辈子的她，可不会这样开玩笑，他不知道原来她年轻的时候竟然也挺俏皮的。 　　或许是经历不一样, 年龄也不一样, 这一世的她性子跟上辈子也不一样。 　　上辈子他认识赵曼的时候, 她已经是农场的技术员了, 她说服了场长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改良了盐碱地的土质, 竟然在农场大量推广长绒棉, 一时之间新区农场风头无二。 　　她就是在这里，一步步的走出新区, 一步步的走出唐城，最后去到京市的。 　　后来她成为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 也成功报复到了害她母亲的那些人, 可最后她一直都不快乐。 　　直到她死之前，他都知道原来在她心里, 他一直没有走进对方的心里。 　　那段时间他真的很痛苦, 很煎熬，也曾经反思过自己一辈子都为了权利, 从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家人, 他们没有孩子, 在她死后，两人便没有孩子两人之间只有回忆维系他的余生, 可最后他发现所有的回忆, 都是他在外面忙, 她也在外面忙，等到了一辈子走到终点的时候，才知道一直生活在一起, 却一直错过在对方的生命中。 　　这一世他不要这样了，他什么都想要。 　　想要她开心，也想要她不要失去少年时期的纯真。 　　所以，能遇见年轻的赵曼真好啊。 　　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赵曼讲完这话，眼睛笑的眯了起来，这世的她似乎很喜欢笑，如果跟对方很熟悉，还会跟对方说些俏皮话。 　　周升反应慢了几秒，有些无奈的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赵曼又笑了：“我看你最近跟二娃他们走的近，这二娃到底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冲出去啊？” 　　原来是为了这事她才会找他说话啊。 　　周升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房子里面一眼，指了指里面：“你要不要自己进去看看？” 　　屋子里面传出来一些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赵曼还很少在周升脸上见到这么轻松的表情，她以前以为像他这种出身，这种长相的人，看起来就很高冷。 　　不过她对周升的好奇心，仅限于他是韩景瑜的战友这上头。 　　“其实大娃二娃 　　他们也管我叫干爸，你不用太介意这些，我跟韩昌君认识的时间，比韩景瑜认识他的时间还久，就三娃现在这么大的年纪，我们就在一起玩了。”周升比了个高度，大概就是三娃现在的高度。 　　“这么小？”赵曼脑补了一下小小的周升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很难联想，毕竟他现在都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大人了。 　　她很难把他跟萌萌哒的三娃联系到一起去。 　　周升很少提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可他却有意无意的会跟她提起一些来：“我小时候，我们也跟大娃二娃三娃这样，从小在一起玩，我小时候可比他们淘气多了，我们还一起上树掏鸟蛋，什么坏事都干过。” 　　他真的会干这些？ 　　赵曼噗嗤一声就笑了：“你要是纵着他们，准保给你把屋顶上的瓦都掀翻了。” 　　“我们家小时候就有一间平房，旁边有棵树，我小时候就特别想爬到树上去，” 　　赵曼回头看了屋子里面一眼，听见屋子里面有响动，韩景瑜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深沉的在周升身上扫了一眼。 　　没有说话，却扣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连。 　　“走，去看看。” 　　赵曼觉得韩景瑜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明明只是跟周升说句话，怎么弄得像是吃了醋一样。 　　不过他吃醋的样子有点小可爱，只是这样当着外人扣住手的样子却从没有过一样。 　　周升的眼睛不自觉的扫到了两人的手上。 　　如果韩景瑜没有看错，男人也有第六感，他觉得周升的眼神有些奇怪，不是正常朋友的眼神。 　　两人跟着周升一起进了院子，才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广播里面播放着故事频道的声音。 　　伴随着二娃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 　　看来周升这个官二代真是没白当，一来到新区先不干别的，买了个收音机。 　　新区居然能搜到几个广播频道。 　　夜深人静无聊的时候，他不是还能看看书，听听广播排解郁闷的心情嘛。 　　这个秘密，很快就被经常来串门的二娃给发现了。 　　二娃发现以后大娃三娃也知道了，于是周升家里成为孩子们聚会的小窝点，这几个孩子平常就最喜欢来周升家里。 　　当然嘛，孩子都爱这些新鲜玩意儿， 　　这会儿电视还没有普及下来，新区就算是装了天线也收不到频道，不然周升还想整台电视看看。 　　赵曼： 　　韩景瑜： 　　她有点想打人呢。 　　之前担心了那么久，要是早知道孩子们每次跑出去，只是为了来周升家里听广播，她现在气的眼皮子都在跳。 　　罪魁祸首就是二娃，此刻压低了声音评论着广播里面的东西，一只罪恶的小爪子还伸向换频道的地方扭啊扭的。 　　眼睛里面那叫一个精光四射啊！ 　　真是活久见！ 　　赵曼简直要被这孩子给气吐血了，亏她刚才还愧疚得不得了，还准备过来给孩子们补个奖励啥的。 　　结果呢，结果给我看到了啥。 　　于是屋子里面的孩子还在叽叽喳喳吵闹的时候，韩千生小朋友就被妈妈揪着小耳朵给拖了出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小秘密是怎么被妈妈发现的呢。 　　于是又看见了周升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二娃那张脸给憋成了苦瓜。 　　是啊，这是什么干爸爸，哄他来的时候可没有说有这一出。 　　然后就是妈妈好凶啊！ 　　“韩千生，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冲出去就是来看这个玩意儿？” 　　二娃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上下一个哆嗦：“不是的，妈妈我觉得你必须听我解释。” 　　其实这事儿大娃跟三娃也有参与啊，为什么挨打的总是皮实的那个他。 　　大娃摆摆手：“我早就说了不可以这样干，你好好跟妈妈讲，我觉得她未必不肯让你出来。” 　　是么，二娃心里简直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了。 　　“妈妈。”二娃语塞：“我就是想来周升叔叔家里听广播。” 　　“所以你要吓妈妈？”还以为孩子出了心里问题的赵曼怒斥道：“你这脑子里面到底长着的是狼心还是狗肺？” 　　“妈妈。”二娃小心翼翼的说：“我脑子里面不是进水了吗？” 　　狼心跟狗肺都长在肚子里面呢。 　　脑子里面进的是水，里面还有小鱼儿在游泳，妈妈骂人的时候是这样讲的。 　　噗—— 　　赵曼瞬间破功，她简直败给这孩子了。 　　“你等等，韩千生，搞半天你生气就是来这里听广播，你给我诚实的回答，妈妈不喜欢扯谎精。”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必 　　须给改过来。 　　“也不是，有时候我是真的生气了——”二娃瞬间从舆论的制高点，变成人民的小罪人。 　　而他的哥哥跟弟弟，此刻已经态度良好的站在妈妈这边，强烈的表示我要跟妈妈站在统一阵线上。 　　就这样韩千生同学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妈妈揪着小耳朵扯回了家。 　　孩子们都走了，家里面又回到原来冷冷清清时候的模样。 　　周升环顾四周，摇摇头。 　　刚才韩景瑜出门的时候，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反抗，反而看了他几眼。 　　那眼神不言而喻，她是在乎韩景瑜的看法，也不介意在外面跟他“秀”恩爱的。 　　他的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一样。 　　———————— 　　赵曼走了以后，老韩家的壮劳力和媳妇们把家里收拾了一下。 　　房子按照老人的意思给分了，抽签抽东西厢，两家人都表示没有意见。 　　抽到了东边房子的唐彩云自然欢喜，抽到了西边的蔡秀敏就不高兴了。 　　分好了房子，以后挨着自家卧室的那边盖厢房就看自家的能力了，等以后家里富裕起来，两房人就可以在两边盖厢房，这边的农村都是四合院的建筑模式，东西各有两排厢房，两家人合用一间院子。 　　分好了房间以后，两边的媳妇各自把家里的铺盖拿了出来，铺好了床铺，家里已经擦黑了。 　　让他们惊喜的是，新区这边竟然是通了电的。 　　家里只有韩景林是见过电灯的，他找到拉环一拉，屋子中间一个小小的玻璃罩子就亮了起来。 　　“这就是电灯啊。”王桂花惊喜的点点头，她可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用上电！ 　　电灯在他们认知里面，还是城里人用的玩意儿。 　　“这样拉一拉就点燃了？”王桂花看着儿子拉一下，就能点燃，觉得很神奇，不过也有她的担心：“老二啊，这电灯不会把家里给点燃吧，你看看这么小的玻璃罩子，看着多吓人呢。” 　　“娘，你想啥呢，这电灯是最最安全的了，不过你们可别拉着电灯去碰灯泡啊，也能电死人的，家里的开关插座孩子们可千万不能摸。”韩景林找到家里有两处有插座的，好在位置都比较高，不过还是提前交代了家里人。 　　老二是进过城，有见识的年轻人，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大着胆子摸了摸电灯。 　　——果然无事！ 　　于是大家伙都沉浸在有电灯可以用的兴奋劲儿中。 　　“可电灯贵不贵呢？”蔡秀敏心疼钱，若是太贵，还是别用了吧，其实桐油灯也挺好的。 　　搬过来之前桃花村没有通过电，家里都是点桐油灯，一般庄户人家也舍不得点桐油，虽说有了电灯也有交电费，可电费不像桐油那样处处要拿票买。 　　当下也没有别的电器，十瓦的灯泡，燃上一百个小时也才一度电，一度电也才五分钱。 　　可比燃蜡烛还要划算呢！ 　　在韩景林解释完以后，大家伙纷纷表示电费居然也不贵，头一天搬家，就把所有的房间的电都燃起来。 　　韩石头点上烟卷，满意的坐在家里，便是家里面凉飕飕的，今儿也算是心里暖和了。 　　刚才呀，老太太非要他试试老大那件军大衣，他也不是爱俏的人，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非要穿个大衣像啥样呢，谁知道穿上了以后，就脱不下来，这衣裳厚得跟个小被子似的，穿上去贼暖和。 　　韩石头心说活了这辈子，能穿到这么好的衣裳，能看到电灯，也没有白活。 　　到晚上家里面总算是把煤火给弄起来了，家里面烧了热水，等下舒舒服服的洗把脸，再上床睡觉。 　　他身子不像北方人那么不抗冻，尽管这边是零食十几度的温度，倒比在桃花村的时候，吹着湿哒哒的带着寒气的凉风舒服许多。 　　他想着全家跟逃荒一样的来到这里，也没有给老大带个什么，有些不过意的说：“如果老大明天来了，把家里带过来的那框子柚子给他吧，我还记得老大小时候最喜欢吃家里的柚子，以后就都吃不到了。” 　　老大从那么小就离开了家里，要不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挣钱养着家，老二老三也没有这么快能找到媳妇，他家门口也没有那个军属光荣的小铁牌。 　　头一个儿子，对任何人来说意义都是非凡的，虽说韩景瑜上头还有个姐姐，可他是老大，是大儿子！ 　　柚子原本在家也不是啥稀罕的东西，家门口就有一颗老柚子树，还是韩景瑜入伍那年他亲手种下的，后来他去当了兵，每年赶 　　着农忙的时候回来，压根就没吃上他自己种的柚子，搬家的时候老人实在是想不过，随身把这柚子都带上了。 　　柚子柚子是好东西，家里头也没有别的私产，之前养了两只鸡，听说搬家路上不让带活物，索性一刀杀了全家给吃了个饱。 　　不然给老大拿只鸡，岂不是更体面了？ 　　王桂花听着点头：“这玩意儿老大喜欢，我记得以前队里也有几颗柚子树，你们小的时候队里面就分柚子，老大心疼你们两个嘴馋，自己愣是不吃几口，这筐子柚子就留给老大，左右以后都吃不上了，也不知道新区这里，兴不兴门口也种点果子啥的。” 　　韩景柏听完噗嗤一笑：“爹您这心思好，我还琢磨着没啥东西给咱哥呢，咱们这一路搬过来也没剩啥好东西了，粮食粮食咱们自己都没带来啥。虽说他是您亲儿子应该孝敬您，可我跟二哥也跟着沾光了这么些年，长兄如父我们是应该孝顺他的，没成想我们都成家了，现在还要麻烦大哥，以后大哥家里但凡有事，跟我们说一声，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老人就喜欢这种兄弟和睦的话。 　　韩石头听完就笑了：“话是这样的道理，不然为啥咱有啥东西要记得给你大伯，以前我小的时候，有一半的时候都是你大伯帮忙拉扯着，到我娶了媳妇分了家，你大伯才算好过了一些。这当老大的就是辛苦了，除了照拂儿子，还要照顾弟弟，你们以后也要记得，不管老大怎么好，你们都要记得老大对你们的好。 　　父母养大你们是应该的，可兄弟对你们好那就是情分，这辈子都要牢牢记在心里，老大走的时候你们就还小，不知道在家里当大哥的艰难，他才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帮着家里干农活，你娘生完孩子多少要休息几天，下河里去洗衣裳啥的，都是你哥哥干的，咱们庄户人家没有别的给他，可记得感恩，也不枉费你哥哥白疼你们一场。” 　　孝顺大伯，也是要给儿孙们做做样子，要他们懂得感谢大哥，明白兄弟要和睦。 　　父母是子女的指路灯。 　　这话老人讲给兄弟两个已经不知道多少遍。 　　韩景林也点头笑道：“不是哥和咱嫂子，咱们能有鸡蛋吃吗，我长这么大是头回一口气吃了三个鸡蛋，打嗝都是鸡蛋香。” 　　见到老二这样说，韩石头就更满意了。 　　日子是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儿子们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他韩石头能够看到今天，都是新社会新国家给的福气啊。 第90章 　　提到吃饭的事情, 王桂花心里就舒坦。 　　白粥是公家免费供应的，说是供应七天，再等上几天, 外面的煤就该运过来了。 　　虽说白粥煮得不尽如人意。 　　即使是这样, 也得感谢国家, 也是只有新区这么富裕有着广袤土地的地方, 才能拿得出来几百斤大米供应着。 　　各家各户按照自己的份例给打了白粥。 　　白粥当然吃不饱, 好在一般人过来的时候, 都制了许多干粮。 　　像红薯就可以制成红薯干带着，又节省了空间又方便存储, 玉米炒熟了磨成玉米面，红薯干虽然难以下咽, 玉米粉虽然也不好吃, 但是对比六几年困难时期，能吃饱肚子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只有老韩家, 能吃上玉米馕。 　　都是玉米做的东西, 这加了白面的玉米馕就是香啊，纯玉米粉粗糙卡在喉咙里面上不上下不下的, 还有人因为吃快了玉米粉给呛死的, 这做成了玉米馕, 拿着就能吃，还有白面香和玉米香。 　　除了白米饭, 王桂花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于是一家人就着玉米馕跟白粥, 另外还拿了些咸菜来, 吃了顿晚饭。 　　大家吃这老大送来的东西，自然嘴上也说着好大的好，蔡秀敏也知道老大是个金疙瘩, 以后得巴结牢了。 　　只有一个唐彩云，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她惦记着家里还没有分家，她跟男人，还有三房挣的钱，都是交给了公婆的，大家一起支配吃公粮，怎么个老大媳妇给家里带点东西，还要把家里运过来的柚子都给了他。 　　要知道韩青军也最喜欢吃家里的柚子。 　　她惦记着这事儿就忍不住拉着韩景林叨叨这事，结果男人想也没想，直接跟她说：“那可是我大哥——” 　　大哥大哥，全家心里就只有一个大哥，好像韩景瑜才是家里的大宝贝。 　　那她的青军呢？ 　　她心里不爽，直接冲着男人叨叨了起来：“大哥大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儿子了，你大哥挣得都给家里，不是很正常吗，他就带来了那么一点东西，你们就这样感恩戴德的，咱们这么多年挣得都给了爸妈，有人感谢我没有，家里就剩下那么几个柚子，都要给你大哥，青军还吃不 　　吃了。” 　　家里也没有什么水果，就一个柚子了。 　　韩景林惊呆了。 　　他媳妇儿这是想造反啊，这造的还是他大哥的反。 　　韩景瑜是什么人，是家里的太阳，是这个家里顶顶厉害的人，是韩家族中唯一一个出息的，大哥这么多年只往家里拿进来东西，从没有往外面搬过，要是没有大哥，他说不定还娶不上媳妇儿呢，桃花村娶不上媳妇儿的大好男青年大把，也不缺他韩景林一个。 　　可惜唐彩云没有看出来男人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继续说：“咱们以前没过在一起，那是因为你大哥在外地，也不好说这事，现在既然是在一个地方了，多少要跟爹娘提起来这事来，我们挣的都给爹娘我没有意见，大哥挣的也同样要给爹娘，不住在一起咋了，也可以按需分配” 　　这话可是她娘跟她说的。 　　这兄弟几个迟早得分家，现在最好就是拉着老大入伙，等分家的时候，弟兄几个还是要平分家里的财产，到时候就是他们占便宜啊。 　　从道理来说，唐彩云这样说也没有错。 　　可道理也不是这样一个道理，原因是韩景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往家里拿东西这个，而唐彩云的意思是，拿多少都是他应该拿的，咱们不应该感谢他，非但不应该感谢他，还要叫他全部都拿出来。 　　——跟大家平分。 　　“你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韩景林想了想，认真的说：“这样吧，我去跟娘提一下。” 　　唐彩云还真以为自己的耳旁风吹的好，吹的妙，眼睛一亮，把自己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哥是军人，我瞅着赵曼那样儿应该也是上班挣钱的，要他们把钱都交出来，交你娘手里，咱们也跟着沾光，等以后你爹娘老了要分家的时候，这钱和东西还不得做成三分平均分，景林啊，你不为我打算，也得为你儿子青军打算” 　　这话她也就以前私底下跟蔡秀敏说说，当着韩景林的面可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她没脸去找婆婆说这话，可韩景林是她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再加上老二老三又是身边养着孝顺着的，怎么都比老大亲吧！ 　　韩景林没有说话，往炕上一坐，还真好像在想这事一样。 　　唐彩云想着她娘 　　教她那些话，心里头一喜，要公公婆婆真的开口，说不定韩景瑜真能把工资上缴。 　　她听说老大是在唐城当干部的，家底子厚着呢，今天看赵曼骑着自行车来，一看家里肥的不得了，到时候她青军还不得跟着大伯享福？ 　　这以后赵曼要是生不出儿子来，那她青军是家里的长孙，就可以接大伯的班。 　　想到这里，她美的差点没飞起来了。 　　“我琢磨着，这样一来，咱们以后也就没有那么辛苦，当然我也不是不愿意拿我们自己的东西跟他们分，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还带了上百斤的红薯干跟红薯吗，这些到时候也可以给你大哥一些。” 　　韩景林点点头：“你可真大方，我看你平常不是很抠门嘛，青双要吃点红薯干，你都骂她不给她吃的。” 　　这事儿说的就是今年发生的事情。 　　今年到处都欠收，韩家也不富裕，分的红薯制成了红薯干，唐彩云就拿着红薯干去孝敬她娘去了，结果让韩青双给饿着肚子。 　　唐彩云没有听出来韩景林嘴里的不满，狂喜着点头：“讲的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咱们既然要一起过，当然咱们的东西也可以跟大哥分了，对不对” 　　韩景林一脸镇定的问她：“那你知不知道咱们到年底分红，全家分了多少钱？” 　　这个唐彩云还是知道的，年底分钱按工分分的，一家人结结实实分了一百二十一块三毛钱。 　　全年，一大家子！ 　　唐彩云说完，韩景林点点头：“那你是不知道我大哥一年赚多少钱吧？” 　　他看着媳妇儿一脸傻白甜的表情，心里头不知道是啥滋味。 　　这么多年吧，吃苦是一起吃苦了，可这女人怎么就一点不长记性脑子里面只有自己和她那一亩三分地的。 　　要是少点算计，多干点活多好啊。 　　“你哥多少钱？”唐彩云两眼放着精光，用手拉着韩景林的胳膊晃了晃。 　　大哥是军人，嫂子是工人，收入肯定不少！ 　　旁人不知道大哥的收入，韩景林是很清楚的，韩景瑜现在一个月是一百五，赵曼现在还没有转正是三十，等转正了以后一个月是五十块钱，两人就是不加奖金，一个月就有两百，一年就是两千四。 　　你全家一年才一百多，就想拉 　　着人家打平均数，脑子这么好，咋不寻思着咋去赚钱，就知道算计自己兄弟！ 　　韩景林厌恶的甩开了媳妇儿的手，拉下脸：“你可真够厚脸皮的，咱们家多少钱，大哥赚多少钱，你叫他都掏出来跟大家分，你咋不去人家家里抢呢，唐彩云啊唐彩云，你别以为平常我不说你，你就当我不知道你到底干了啥，你心里要是这样想，干脆去人家家里抢钱去，也别琢磨这么多了，直接抢多利索？” 　　唐彩云这才真傻眼了。 　　她原本想着自己这个想法多高明，但是她能想得到，人家韩景林能想不到这里去？ 　　韩景林能想得到，韩景瑜就是傻子？ 　　难不成全家人都是傻子，就她是个聪明的？ 　　那韩景林自然不是傻的，他知道兄弟几个即使是一个娘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人家也没有养着他们全家的道理，那韩景瑜能给他们家东西，是看在爹娘的份上，也是看在兄弟情的份上。 　　可当兄弟的不能不识趣，吃了喝了拿了，还那么不要脸的要去分人家的钱。 　　韩景林不是没有脾气，比如说之前本来打算给唐彩云娘家送点粮食应急的，结果现在他不开口，他娘装作不知道，唐彩云就算是急的跳脚也没有办法硬要。 　　除此之外他还晾了唐彩云几天，直到后来唐彩云找他来道歉了，这事才算作罢。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 　　第二天韩景瑜的酒醒了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干的荒唐事。 　　他酒量很浅，当然他也从不喝酒，这会儿吃饭的粮食都很珍贵，酒自然更是奢侈品了。 　　早起家里面已经热闹了起来，原因是赵曼把家里那只兔子给炖了，烩了好大一锅土豆，孩子们好久没有吃过肉，给高兴坏了，一个个围着灶台不肯出来。 　　韩景瑜起身的时候家里的饭菜都做好了。 　　“你醒来了？”赵曼看见他起来了，嘴角弯弯翘起：“早上就非要我把兔子给炖了，我盛了一锅出来，等会儿咱们带过去，今天多加了点土豆，剩下来一些还能再吃一顿。” 　　肉是很金贵的东西，虽说孩子们嘴馋，也赶上了今天要过去，还是要带给老人尝尝。 　　韩景瑜走过去，帮她把碎发给抚上去，嗓音 　　沙哑：“不用总想着他们，你顾好自己就好，家里的东西有富裕的就带一点过去。” 　　他也不能要求赵曼对他父母好，因为这些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本分。 　　其实自从来到新区以后，家里顿顿能吃饱，粗的细的掺着吃，不用像以前那样大部分时间都吃粗粮，鸡蛋牛奶什么的就不用说，天天都能吃得到，隔三差五的还能打点野味享受享受，在这种时代来说，简直没有哪个地方能够过上这么美好的生活。 　　韩景瑜觉得自己带着几个孩子亏待了她，家里什么好的东西就紧着她来，什么手表啦，自行车啦，缝纫机啦，但凡人家能有的，她也一定会有。 　　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能有啥不满意的？ 　　自从来了新区，她都发现自己在长个子了。 　　不仅如此，三个孩子也比以前长得壮实，尤其是大娃，早先来的时候看着并不出挑，如今看起来三个孩子里面，眉清目秀也是他，样貌端正也是他，鼻梁高高的看着将来就应该是帅小伙子。 　　赵曼指着二娃：“他说要给奶奶带点过去尝尝，这兔子是二娃打来的，咱们都得听他的。” 　　二娃昨天被罚了站，今天算是老实了，早早就起来把地扫了，闭口不提要去隔壁家玩的事儿。 　　大娃在旁边烧火，看见爸爸起身，忙活着跑过来帮爸爸打洗脸水。 　　韩景瑜也算享受到了孩子们的孝顺，不过还是板着脸教训二娃：“以后要过去周叔叔家里玩，好好跟爸爸妈妈说知道吗，这样冲出去算啥，你是个堂堂男子汉，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爸爸，我可是家里最最老实的孩子。”二娃大呼无辜。 　　“你老实，你都能老实上天了我看。” 　　“就是，咱们家就属二娃最滑头。”亲爱的大哥也来补刀。 　　“老大，你怎么也这样。”二娃撅起嘴巴撅起屁股：“我现在都成了全家人心目中的大坏蛋了。” 　　赵曼没好气的看了这孩子一眼，该滑头的时候不滑头，该傻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傻，这家伙以后是怎么成长成为大佬的。 　　其实这年月，孩子的娱乐活动也不多，玩游戏也好收音机也好，都不能影响到孩子们的学习跟生活。 　　他们现在都是八岁 　　大的孩子了，放学了除了玩，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当然大娃不需要操心，他能够安静的下来看看书，三娃的性子也能静下来，哥哥做作业的时候，他能够在旁边翻连环画看一个小时。 　　就唯独这个二娃。 　　赵曼印象中，写到二娃这孩子还是走了不少弯路的，这孩子心眼多，稍微不留意就给人带坏了，到时候他还要回到京市，见到他那个三五不着调的舅舅，就由着他舅带着他满京城瞎混，最后成了个二混子。 　　所以撒谎耍滑的风气什么时候都不能惯着。 　　这会儿二娃老实了，可保不准他待会儿还有坏点子。 　　今天的兔子还是红烧，赵曼看着锅里面跟兔子一起炖得面面的兔子肉，大锅铲下去直接舀出来好几勺——这是留着明天吃的。 　　另外又舀出来了好几勺——这是等会儿带过去给老太太他们尝尝味道的。 　　剩下来的就是早饭该吃的了。 　　今天早饭的主食是焖米饭跟烧红薯，上次分到的新品种红薯果然不错，孩子们也都爱吃，这样每天做饭的时候都烧上几个。 　　二娃跑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撑在灶台上：“妈妈，今天的兔子肉焖得比上次更香更好吃了，我说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果然没错。” 　　赵曼手里头还拿着锅铲，不是上面有油她可真想用锅铲拍这孩子屁股：“呵呵，你这会儿就知道妈妈是最好的妈妈，昨天你罚站的时候分明说我以后再也不喜欢妈妈了。” 　　二娃举起手来发誓：“我觉得没有说过这种话来，大娃给我作证。” 　　孩子嘛，单纯的要命，赵曼自然知道他没有说过这种话，非但没有说过不喜欢妈妈，还声泪俱下的跟大娃说以后都要听妈妈的话，因为妈妈实在是太可怕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王母娘娘一般的法眼。 　　赵曼见状，对咽着口水的孩子挥挥锅铲：“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们家里是民主家庭嘛，有必要经常反思一下你自己。” 　　当然嘛，虽说咱们很民主，但是反思的不到位，这顿兔子肉可能你就没得吃了。 　　二娃知道妈妈说得出做得到，要是真得罪她了，她能让全家吃东西让你在旁边围观全家开吃。 　　“我反思。 　　”二娃说道：“我不应该去周叔叔家里听广播，我下回不敢了。” 　　瞧瞧这榆木脑袋，大概今天是要站在旁边看大家吃饭他吃红薯了。 　　大娃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韩千生，你知道妈妈为什么生气吗，那是因为你反思的不够彻底，我跟三娃都知道，妈妈绝对不会是因为我们去周升叔叔家里玩才生气的。” 　　他用施舍的小眼神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真是个傻孩子啊。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亲生的，他脑子再不好也是亲生弟弟啊！ 　　二娃还是懵懵懂懂的：“啊，为啥？” 　　难道妈妈不是因为吃醋了才不让他们去周升叔叔家里的吗？ 　　真是个傻娃儿啊，你愿意去哪里玩，妈妈才不想管你呐。 　　“妈妈是不想你撒谎，长大以后变成撒谎精，可明白了？”大娃摇摇头。 　　二娃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妈妈，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撒谎骗你。” 　　赵曼拿着锅铲，语重心长的跟傻儿子交流：“不是不骗我，是不能随随便便的骗人。” 　　“可妈妈你自己为什么要穿着不好的衣服去奶奶那里，你自己也骗人。”二娃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跟侮辱：“昨天你才骗过爷爷奶奶，穿着家里破破旧旧的衣服去人家那里，今天就跟我说不能骗人，难道只有你们大人能骗人，小孩子就不能骗人？” 　　天，赵曼吃惊的看着这呆瓜儿子，这一向不怎么聪明的脑瓜子在怼人这方面看来是很强很厉害。 　　他居然是举一反三了呢！ 第91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 王桂花就让几个儿子们出去了解情况去了，看看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政策。 　　结果儿子们还没有走多远，村里的喇叭里面就响起来大队干部方满仓同志的声音。 　　原则上来说, 村里的基本任务就是种地, 但现在新区在大兴建设的时候, 政府也在招修路的工人, 今天让各家各户派人去大队部听听招人的政策, 愿意务农的就务农, 愿意务工的就务工，虽说现在数九寒土的, 但是地里面开垦也需要有人。 　　招工的事情韩景瑜已经跟家里面打过了商量，愿意去的就都可以去, 所以家里就派了韩景林过去听一听。 　　吃过早饭以后, 大伯家里的伯娘陈阿秀过来串门子，一方面是谢谢昨天给的几个鸡蛋, 另一方面也是来认个门。 　　以前两家住得近, 这回分开了老人们都觉得不大习惯。 　　这年头，村里人都住在一起多少有了感情, 陡然离开老家这么远, 年轻人都习惯不了, 老人家更加不习惯了，要不是看着村里这么多熟悉的面孔 　　一走进来, 先对上方秀丽那张脸, 陈阿秀糟心极了, “哼”了一声对着王桂花道：“还是你们老大孝顺，昨儿送了那么多东西来，我们也跟着沾了光, 这要是换了别人啊，别说鸡蛋，鸡蛋皮你都看不到一个的，还是你选媳妇有眼光。” 　　这苏爱华是个什么东西，竟然退了景瑜的婚，还在村里面说三道四的败坏景瑜的名声，好在老大现在也有了媳妇，不管是干啥的，反正比你强！ 　　“哼，送几个鸡蛋来就了不起啊，也没见你儿子亲自上门来啊，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当兵的，这新区当兵的多了去了几千人，稀罕吗？”方秀丽喷。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你家不是还有个姐姐也在唐城，倒是没有见到她来看你一眼啊。”陈阿秀也不甘落后。 　　“你有完没完，我姐姐来看不看我关你屁事，年纪一大把了没得关心自己家的事情，来舔人家屁股，人家稀罕你吗？”方曼丽朝着隔壁家院子就啐了一口，满心看不上陈阿秀这种人。 　　王桂花停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嫂子咱们屋里面坐着去，你跟她计较个什么劲，我才懒得费这 　　个力气跟她吵架呢。” 　　人啊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看谁都不顺眼。 　　她现在心情很好啊，看谁都很顺眼，她儿子不来有什么关系，儿子不来媳妇来了呀！ 　　这儿子来不来她都知道是孝顺的，关键是媳妇也孝顺，这就行了。 　　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刚过来的时候好多人家里怕红薯带不过来，就煮熟晒干了制成红薯干，主粮吃的就是这个，可看到她媳妇专门送过来的玉米馕了吗，这玉米馕有多好吃，她得让嫂子知道。 　　于是挽起陈阿秀的手，往家里面拖：“嫂子咱别生气，昨儿我媳妇还带了点饼子过来，回头你拿给大哥也尝尝。” 　　陈阿秀连连摆手：“这哪能行呢。” 　　粮食多金贵呢，各家各户现在是连红薯干都省着吃，昨天已经吃了人家家里送来的鸡蛋，还没有人情可以还呢，今天弟媳妇又给别的。 　　这让老人觉得自己登门难道是为了要一口吃的？ 　　于是死活不肯收。 　　一个要给一个不肯收，可把方秀丽给气坏了，都怪苏爱华这个不长眼的，当年不肯嫁过去，可要是她嫁了过去，这些东西能落到老韩家那帮子人的肚子里？ 　　鸡蛋、饼子，还有军大衣跟自行车，这本来都该是她爱华的啊！ 　　不过心里后悔是归后悔，面上还是要装作不在意，不光是面上装作不在意，她还得在心理上催眠自己真的不在意。 　　人生好艰难好辛苦好累！ 　　方秀丽冷哼一声，一辈子也没有进过城的两老婆子，她们知道城里的门口开在哪边吗，见过城里的楼房电话吗，自从看到了唐城的繁华，她便更下定决心，要像她姐姐方曼丽一样进城，她闺女苏爱华也绝对不要找在新区当兵的人！ 　　可刚巧一来，外面就热闹了起来，孩子们簇拥着一两灰扑扑的吉普车过来。 　　“好家伙，这车可真气派啊，这是什么干部的车吧。”陈阿秀赞叹了一声，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羡慕的神色出来。 　　“干部到处有，可跟你没啥关系。”方秀丽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道这车直接冲着家门口来，就在韩家门口停了下来。 　　嘿，没看错，真的是在韩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年月，拖拉机跟卡车都很稀罕，吉 　　普车和轿车这么洋气的玩意儿只有市里面的大领导才配拥有。 　　而这样的车竟然停在了韩家的门口。 　　还没等大家细想，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女孩，定睛一看不是赵曼是谁？ 　　然后从驾驶座上面下来一男的，就是韩景瑜了。 　　陈阿秀呆呆的看了好久，等到韩景瑜叫大伯娘，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呢。 　　“哎”了一声，脑子里面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石头家那老大？ 　　擦了擦眼睛，穿着笔挺的军大衣，个子高高的又很魁梧，不是韩景瑜又是谁。 　　韩景瑜下了车，就看着他娘从里屋走了出来，脚上都带着风一般。 　　然后就是韩石头，然后就看见两个弟媳妇也从外面跑了出来。 　　然后几乎是全村都跑过来瞧热闹。 　　以前他回家都是从城里走回去，这一路碰不到几个熟人，村里还有不少人已经不认识他了，今天过来为了载东西，不得不开车回来，谁知道竟然太高调了，引来整个村子的围观。 　　年纪大一点的都认识韩景瑜，但是眼下穿着军大衣，又开着吉普车的样子，跟以前回来帮家里干农活，穿着破破旧旧衣裳的形象有些对不上。 　　但族里面好几个关系好的弟兄一眼就认出来他了。 　　“是阿瑜，他回来了。” 　　“真是他，开着车呢，这车可真威风。” 　　“他不是在这边当兵吗，难道是跟领导开车的呢？” 　　“这车真好，比拖拉机都好，拖拉机开起来还有风，这车多好呢，还有个棚子，天冷可以把棚子关起来，真好啊，就算是给领导开车也值了。” 　　然后从车里面蹦下来一个个小萝卜头，大娃二娃三娃神气的从后排爬下来。 　　二娃嚷嚷着：“这车是我爸爸的啊，他自己就是领导啊。”、 　　就像个充满电的小喇叭。 　　二娃一下车，又抱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年龄不大，看着可讨喜，像年画娃娃。 　　嘿，瞧瞧这孩子的得意劲儿，昨儿没人看见这几个孩子，这回也看见了，讲话落落大方的。 　　虽然有个别人酸赵曼就算是找到了韩景瑜这样的，可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要给三个孩子当后娘。 　　就在这个时候，赵曼一个眼神。 　　孩子们跟男人 　　就打开了后备箱开始搬东西。 　　先是一筐子白菜萝卜，又看见一筐子的红薯土豆，最后还有两筐子煤。 　　要知道好多人全家也才领了一筐子的煤球，韩石头家老大回来就这么豪横，一来就是两筐子煤球啊！ 　　然后还有两坛子泡菜，一炖钵的肉炖土豆。 　　众人都看傻了眼，王桂花也看傻了眼。 　　昨儿有人说韩家老大没有回来，他媳妇过来送来了好多鸡蛋跟饼子，好多人都没亲眼见，大家伙都以为是吹牛呢，结果今天当着全村人的面，韩景瑜又送了一波。 　　至于昨天那些说韩家老大不孝顺的人，今天真真是脸疼。 　　同样是生儿子的，有人生出来的到现在还要靠爹娘贴补，即便是天天在面前晃，看着都心烦，这老实了一辈子的韩石头咋就命这么好呢，人家多会生儿子，这儿子长的高长得帅不说，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够羡慕死个人。 　　同样都是一起搬过来的，人家有儿子，就有鸡蛋跟饼子吃，还有这么多的煤用，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吃，整个冬天都不用发愁了，而他们有啥，只有从老家带来的红薯干配粥喝。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啊! 　　韩石头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到老了就有这么好的命，有儿子孝顺呢。 　　本来喝着政府免费发的粥觉得香甜的那些老农们，现在都觉得不香了。 　　这人就怕跟人比。 　　王桂花都感觉不认识这个儿子了一样，以往他回来的时候也跟着他们一样穿的破破旧旧，看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神气多威武。 　　可今天儿子是浑身上下都带着金光一般。 　　瞧瞧苏家那个没有眼力的，还看不上她儿子，现在脸疼了吧。 　　想想心里就爽啊，爽翻了有没有。 　　“爹娘，我回来了。”韩景瑜本来想搬东西，被几个兄弟给抢了过去，大哥这么威风八面的回来，怎么能让他干重活呢：“昨儿你们刚到，我本来该来一趟的，但昨儿去市里面开会，回到新区都九点钟了，我寻思着你们颠簸了几天才到，准是累了，所以今天才来，这些东西是曼儿省了好久给省出来的，没有她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我是倒腾不出来这么多东西来的。” 　　品品，人家昨天在市里面开会呢，肯定 　　是见到大领导了！ 　　这孩子就算在市里面开会，也不忘记老家的爹娘，可不是叫媳妇儿过来瞧爹娘了么。 　　而且今天一来带着这么多东西，这跟搬家也差不多了。 　　韩石头能有啥话好说，儿子都这样讲了，难不成在这么多人面前耍个父亲的威风，把儿子给训一顿吗？ 　　王桂花嘴巴都要笑得裂了开来：“你瞧瞧你，媳妇儿过来一趟跟你过来有啥区别，我看到曼儿比看到你还高兴，你们也不容易，这么多东西该怎么省才能省出来啊。” 　　她都没讲仅这一回这种客套话，左右这些东西肯定是存了好久才能存起来的，儿子还能来一回搬一趟不成？ 　　她看着那锅肉，脸上的褶子都笑的比以前更深一些了，庄户人家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一顿肉，瞧瞧这锅菜的成色，看着就美，闻着就香，不吃就知道好吃：“你这也是，这肉自己吃就好。” 　　二娃跳了出来：“奶奶，是我打的呢，这农场到了冬天会有兔子，我拿弹弓打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耳朵都跟兔子一样竖了起来。 　　什么什么，农场有兔子，这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南方不像北方这般地广人稀的，但凡地里头能有个野味，都走不出村子就能让人抓起来炖来吃了，所以说别说二娃这样的孩子，就是老猎户，不进深山都打不到猎物。 　　这会儿村里有人擅长用弹弓的，已经开始琢磨着家里的弹弓咋没带来这回事了。 　　瞧瞧人家这便宜孙子，还挺孝顺的。 　　村里人这回算是见识到了老韩家的富贵，也知道人家韩家老大根本就不是在新区放羊。 　　品品这汽车，跟小轿车还不一样，比小轿车还威风呢。 　　村里人平常能坐一会拖拉机都觉得沾光，而韩景瑜一开就是这么气派的吉普车！！ 　　“王家婶娘，这真是你们家老大？” 　　“这不是老大是谁，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咱就见过了，你别说现在还不认识他了，老大可真出息啊。” 　　“还孝顺！” 　　至于昨天在村里面哔哔着说韩景瑜不孝顺，连亲老娘来了都不来看一眼，还有人说风凉话说人家王桂花白养了一个儿子的，现在也乖乖闭上了嘴。 　　但是人群里面表情最 　　丰富的就是方秀丽了。 　　这真是韩家老大？ 　　以前韩景瑜回来时间短往往在家待不了几天，回去以后就替上韩石头的那份工帮着家里干活孝顺他爹娘平常也比较少跟别人走动。 　　所以即便是儿女亲家，方秀丽也不觉得韩景瑜有什么显人才的地方。 　　可有句话说的好，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男人长得高高的，样子又很帅气，穿上一身军大衣，气质就别提多好了。 　　更别说韩景瑜已经出去了多年，早就不是原来在村里时候那个高高瘦瘦跟个竹竿子一样的少年了。 　　现在的他，别提多帅气多俊朗。 　　就这样的他，比那个在小县城做会计的方大江人才不知道出色多少倍！ 　　偏生苏爱华不识货，还死活要跟人家退婚，现在后悔也晚咯，不是你不要人家，现在是人家瞧不上你。 　　说得更过分一点，哪怕没有退婚，人家韩景瑜也未必瞧的上苏爱华呢，不然干嘛拖了那么多年，人家都不正儿八经上门提亲呢？ 第92章 　　也怪方秀丽平常在村里面人缘不好, 早就把当年苏老实积累下来的人脉给败光了。 　　所以啊，韩景瑜这一下车，调侃方秀丽的人就来了。 　　“秀嫂子, 这不是你前女婿嘛, 当初我可是听你叨叨怎么都看不上的韩家小子, 我瞧着也不错嘛, 你们家爱华眼光这么高, 以后谁还敢跟她搞对象呢。” 　　“那人家不是喜欢满仓家孩子, 可人家满仓媳妇也看不上他们家爱华啊。”方满仓家里条件好，挑剔也是出了名的。 　　你看不上我, 我看不上你。 　　现在其实最后悔的人就是方秀丽了。 　　“你们说她苏爱华凭啥啊，韩景瑜这样的她都看不上, 难不成她要去当西王母娘娘不成？” 　　“嘿, 说不定是人家苏家被退了亲，故意说出来臊皮人家韩家的话来, 哪怕韩景瑜没有开小汽车, 也是咱们桃花村顶好条件的男人。” 　　这话说得就有些扎心了。 　　苏爱华以前仗着自己好歹是桃花村姿色最好的姑娘，又有个在城里面当干部的大姨, 加上一个在城里当大学生的表哥, 平常穿的就比村里那些人出挑, 性子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所以人缘什么的很差, 这个时候同情她的几乎就没有, 看热闹倒是不少。 　　她当初还扬言让她娘坐上拖拉机风光一回呢, 现在倒好，韩景瑜直接把小汽车开到家门口去了。 　　啥叫人比人气死，她现在真的就气的要死。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曼, 今天赵曼来穿的就是一件厚厚的棉大衣，也是绿色的，材料看着比韩景瑜的绿军装还好，这可是牧区给职工们配的衣裳。 　　王桂花一看见大儿媳妇这模样，又俊又俏，连她这个老太太都稀罕坏了。 　　一边收着儿子搬过来的东西，一边压低了声音拉着儿子问：“我瞅着你媳妇儿是个好相处的，可你也别欺负人家，东西都搬咱这里来了，她能没有意见？” 　　她瞧着也太多了，心里过意不去，就怕儿子仗着自己有本事，在家里压着媳妇一头。 　　赵曼倒是没有注意到婆婆的小动作，今天才算是韩景瑜衣锦还乡的大日子，她带着一包瓜子，见到孩子就给上一小把。 　　新区是盐碱地，而盐碱地适合 　　种向日葵，农场虽然没有种这个，但是不少人在空地上种了些向日葵，孙来娣家里就收了十几斤瓜子，到收成后孩子们帮了好大的忙，她又分了一些给赵曼，加上梁大姐也给了一些，这年头也没有个密封装置什么的，她怕放久了发绵了不好吃，早上来的时候想起来就带了一些过来。 　　果然，很受孩子们的欢迎，瓜子在南方来说是很稀罕的小零嘴儿，不少孩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瓜子，韩大山家的孙子青东直接一把带着壳都丢嘴里去了，引来大人一阵笑。 　　桃花村没有多少到外面工作的，但是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村里但凡有出去打工的姐姐阿姨，回来都会给孩子们分点吃的，东西不多但是能让孩子心里美上还几天。 　　孩子们拿了瓜子，拿回去给爸妈看了，没人不说韩景瑜自己好了，还想着乡亲们的，大家对他是又羡慕又佩服。 　　于是又给韩家积累了一波好人缘。 　　看了小媳妇一眼，韩景瑜有些无奈的说：“这些东西其实平常也用不完，新区好多人都不会买完，她听说你们要过来，就把分到咱们家头上的份额都买了，煤家里多的是，以前就我一个人，我也都买回来了我不会欺负她的。” 　　正想着，王桂花就看见正在一旁教孩子嗑瓜子的赵曼：“把壳给剥掉，吃里面的东西。” 　　她可真是喜欢孩子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婶儿，这叫啥，真香。”说话的是韩景柏的女儿青雨，家里最小的姑娘，今年不到三岁，讲话已经是很利索了，长得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说话声音也细细的，因为太瘦，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大溜圆。 　　“这叫瓜子，香的话明年让你妈妈也种一点，咱们新区好些地方能种向日葵呢。”赵曼耐心解释。 　　王桂花笑着说：“不叫婶子叫伯娘。” 　　心说这孩子眼力可真好，看见更年轻就不敢叫伯娘，她心里喜欢青雨，可蔡秀敏不让她碰孩子们，免得跟奶奶亲了不跟她这个当娘的亲。 　　韩青雨又羞答答的改叫赵曼“伯娘”，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赵曼怀里，可招人喜欢了。 　　以前在南方的时候瓜子可是稀罕物，这东西能在这里种出来？ 　　王 　　桂花在心里默默记下来了这一条，准备明年也学着人家种上一点，孩子们也多个吃食，过年也多个东西待客。 　　“向日葵又是什么？”青双觉得这瓜子可真香，要是自己家能种上一点就好了。 　　二娃他比划起来：“是大大的花，太阳转了它也跟着转，中间的就是向日葵的瓜子了，孙家婶婶家里收瓜子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帮忙了，所以她送给我们吃的。” 　　“那你妈妈给了我们吃，你们不生气吗？”青双疑惑着说。 　　“我干嘛要生气，咱们是兄弟，我跟你们有啥好生气的。”二娃落落大方的说道。 　　能说出来这种话来，说明赵曼可真是会教孩子，韩石头听到了满意的在心里给赵曼加了分。 　　看几个孩子也越发顺眼起来——这些孩子们不仅仅是老大恩人的孩子们，更多的还是因为教养好，招人喜欢。 　　王桂花心说赵曼可真喜欢孩子，回来还不忘记给孩子们带东西，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忍不住看看儿媳妇的肚子，这都来了小半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她并不知道儿子跟媳妇还没有圆房。 　　儿子回来是大喜事，这样衣锦还乡是该让全村人都喜庆喜庆。 　　最后别家看热闹的孩子们都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家里的人，赵曼才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水果糖，一一分给青军、青双、青兵、青雨四个孩子。 　　几个孩子刚尝过了瓜子，就觉得已经够好吃了，结果婶婶还给了水果糖！ 　　这水果糖其实已经是糖里面最便宜的一种，放在家属区这水果糖都哄不到孩子，现在人家都喜欢吃奶片，可对于韩家这些孩子们来说，便是最便宜的水果糖，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孩子们接过来水果糖，把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面，只有最小的青雨，剥开了糖纸想要尝一尝。 　　谁知道这时候，听见蔡秀敏呵斥了一声：“青雨，伯娘还在家里呢，不能这么没有规矩。” 　　赵曼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青雨委屈巴巴的又把水果糖重新给包了起来。 　　她便对着蔡秀敏说道：“都是自家孩子哪有那么多规矩讲呢，让孩子吃吧没有关系的，我只有青雨这么小的时候，嘴也馋的很。” 　　她把青雨抱在怀里， 　　从身上又掏出来一颗糖，剥开了送到孩子嘴边，却看见了青雨正怯生生盯着她娘看的小眼神。 　　这孩子胆子有点小，养的也是怯怯的，小心翼翼的看了妈妈一眼，然后说：“我不爱吃糖，伯娘你包起来吧。” 　　赵曼也没在意，心说这孩子可能在换牙，家里大人管着不让吃糖怕牙坏了，也就没硬劝。 　　蔡秀敏狠狠的看了一眼青雨，把孩子抱过来，说道：“这孩子不懂规矩，嫂子你可千万别介意。” 　　青雨全程低着头，不敢在她娘面前造次，低声说：“伯娘我不爱吃糖。” 　　赵曼摸摸她的小脸，逗她玩：“那以后就不给你了。” 　　她想说可能这孩子牙不好，下回就给她带点饼干或者鸡蛋糕什么的，这年头看个牙医可麻烦了，唐城都不知道有没有专门给孩子看牙的牙医，再加上这么大的孩子也没有专用牙刷给刷牙，大人讲究一点会给孩子漱个口干啥的，不讲究的到了十几岁连牙都没有刷过。 　　这话大人听得出来是玩笑，可孩子们哪里知道，青雨吃惊的看着婶婶，嘴巴扁扁好委屈，伸手进了自己的兜兜里面，泪水在眼眶里面转边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赵曼自从养了三个孩子以后，对小孩子有无穷的耐心，也很喜欢小女孩子，虽然知道小姑娘跟皮小子还是不一样，但见到青雨总觉得怪怪的，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下回给你带饼干，青雨喜不喜欢吃饼干？” 　　青雨抬起那双大眼睛，怯怯的看着赵曼：“伯娘，我没有吃过饼干。” 　　赵曼见她这样说，想起韩家那种地方的孩子，怎么可能吃得起饼干，勉强笑了笑说：“那下次带来给你尝尝，城里买来的饼干可好吃了。” 　　大娃点头：“就是呀，你别哭了，下回让妈妈给你带别的吃的，饼干脆脆的香香的，你一定爱吃。” 　　他的眼睛盯着青雨的眼睛，却见小姑娘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期待的颜色，正常小孩子听到饼干，不是会露出期待么。 　　于是他又扫了一眼蔡秀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青雨的小手。 　　就在孩子们开开心心的分糖果的时候，一小框子苹果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 　　这苹果也是当 　　地特产，跟李广杏一样太常见了，住在本地的人家门口都会种上几颗苹果树，这苹果就是自家门口摘的，今年收成大，一共收了上百斤的苹果，所以赵曼拿了二十斤过来。 　　看见苹果，孩子们的眼睛里面都亮了起来，这个红红的果子可真漂亮呀。 　　不仅小孩子没有吃过苹果，大人也很少吃，王桂花和韩石头倒是认识这玩意儿，还是韩景瑜有一年刚好十一月份有事回来，背包里面就背了一小袋子苹果，当时家里人都舍不得吃，每次只舍得洗一个，全家人分来吃甜嘴儿。 　　那味道很特别，王桂花就特别喜欢，这辈子都记得吃苹果的感觉。 　　再后来韩景瑜回家的时候都是夏天，不是产苹果的季节，也就没有带回来过这个东西。 　　没有想到儿子媳妇这次来，还带了这么多！ 　　比起来老二媳妇跟老三媳妇简直要秒成渣，几个柚子还舍不得给。 　　她的眼睛投向那两个媳妇，果然看见她们两个脸上都带着一股愧色。 　　王桂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嗔怪的跟韩景瑜说：“这玩意儿多稀罕，留给孩子们吃就行了呗。” 　　东西都是赵曼收拾的，韩景瑜是真不知道家里有多少财产，有多少物资，他疑惑的看着赵曼。 　　这一看，也是媳妇儿带来的了，王桂花心说这儿媳妇真是心里一点私心都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搬给他们了，她心里头暖洋洋的，看着赵曼也越发舒服，然后看着另外两个榆木疙瘩也就越发不顺眼。 　　就昨儿晚上，为了几个柚子，唐彩云还跟家里的闹了那么久，几个柚子而已至不至于，你看看人家一筐子苹果都搬来了。 　　她把目光投向唐彩云，发现二儿媳妇眼镜里面露出来羞愧的神色出来。 　　赵曼笑着说：“我们新区也是产苹果的啊，这苹果还是咱们自己家门口种的呢。” 　　大娃点点头：“奶奶，咱们这里门口都种着果子树，到夏天还有杏子、西瓜、香瓜，秋天有苹果、葡萄” 　　这么多水果呀，孩子们好奇的看着大娃，觉得他好厉害好厉害。 　　“还有啥还有啥？”青军最活泼，他其实对打兔子这件事情最感兴趣。 　　“我们家还有小豹子。”二娃说。 　　“包子？”青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豹子，可威风了，我妈妈说豹子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哺乳动物，是一种小动物，有三个呢，本来要送到动物园去的，动物园现在没有足够的吃的，所以现在还养在咱们新区，你们要不要去我家看看豹子？”二娃觉得自家豹子可比吉普车拉风多了。 　　在赵曼的再三宣传下，孩子们都知道了这三只豹子是保护动物，是很稀罕的生物。 　　而汽车满大街都有跑的，远远没有豹子稀罕。 　　唐彩云疑惑的问：“你们养豹子干嘛，这能吃吗？” 　　在他们眼里，养了活物的唯一用途，就是养大了杀来吃。 　　突然听到这种话，赵曼吓得身上一个哆嗦：“吃，豹子不能吃。” 　　唐彩云更疑惑了：“不吃你养着干嘛，多费粮食，要我说养大点杀来吃，这豹子肉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 　　赵曼身上一个哆嗦，想起最近小豹子们真的长大了，这要是跑出去了，碰到不熟悉的人，说不定真让人逮来吃了。 　　这新区最近来的人越来越多，人口素质也是层次不齐，加上现在冬天又不用怎么上工，闲杂人等不知道多少，对于野生动物来说是巨大的威胁，更何况这几只小豹子从小就是人类养大，根本没有什么野性，也不惧怕人类，要是真让人诱去宰来吃了，她可真是野生动物保护史上的罪人。 　　虽说豹子跑得快，老虎很凶猛，可没有什么动物能够难得到食物链的顶层——人类。 　　“豹子不能吃，可新区的水果能吃，咱们吃水果不香吗？”二娃生气唐彩云竟然想吃他们家的小东西他们：“苹果、杏子、葡萄这些不好吃吗，干嘛要吃小豹子们。” 　　哼哼哼，孩子们的注意力又重新被水果给吸引了。 　　小豹子应该跟小猫咪是同样的小动物，是不能吃的，可水果是眼下就能吃的，比如——苹果。 　　南方夏天也有不少水果，比如说桔子、柚子、黑皮梨、李子，可在孩子们眼里，自己家能种出来的不厉害，吃不到的才够厉害呐。 　　不消说，孩子们已经期待明年夏天的到来了。 　　“你说这苹果是自己家里种的？”王桂花眼前一亮，这地方离儿子住的地方也不远，要是儿子那里能种出来，她也想种上几颗苹果树，等过几年，自己孩子们也能吃上苹果，就不用总去儿子那里打秋风了。 　　“是我们来之前种在院子前面的，我们家属区每家每户门口都种着果子树，我家门口是苹果跟杏子，三妮子家门口跟我们家” 　　在王桂花的字典里，能够靠的上自己就要靠自己。 　　她已经准备大杀四方，种东西养小鸡，等到明年，自家也有自给自足的时候啦。 第93章 　　从韩景瑜来了以后, 王桂花心思就越发活络起来。 　　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各家各户也能在一定范围内弄点自留地，养几只鸡啥的，现在也不知道新区的政策怎样, 要是政策好她也想养鸡。 　　粮食那些不用担心, 新区农场每年发的配给多, 找找人就能买到玉米跟麦麸。 　　养鸡一般半年左右才能下蛋, 所以现在养还赶不上下蛋的旺季——鸡主要是在2-4月间下蛋（农历）。 　　这样一来, 家里空出来的那些地, 家门口的空地那里，就能种点果子树了。 　　不过种树的事情韩景瑜不懂, 她最后还得去问赵曼。 　　她现在看着这个儿媳妇，就恨不得当成自己闺女疼, 那软乎乎的小脸蛋, 看着就让人甜到了心里，越看越喜欢。 　　“咱们家就多亏了有你, 有老大, 才不至于一般来就吃人家这么多的苦，可我想着也要种点果子树, 养几只鸡, 这样的话咱们家以后自己就有鸡蛋吃, 你帮我找找哪里有苹果树的苗子卖，哪里有鸡苗子买, 不说别的, 先就这两样, 钱需要多少你报个数，我到时候照样给你。” 　　赵曼坐在边上看着婆婆精神奕奕的模样，笑着说：“娘, 现在也不是种树的时候，小鸡苗子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有呢，您别着急，这些我都可以帮您留意着，倒是您说过后面要盖个茅房的，现在可以先弄这个，旁边再搞个牲口棚，说不定过两年政策开放了一些，还能养猪呢。” 　　她又补充道：“我们这里不产猪草，可我跟农场关系好，能弄到综合饲料，我们牧场就是拿这种饲料冬天给牛羊吃，若是能养猪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帮您弄一些也就是了。” 　　当然钱也是要花的，只是走她的渠道能拿到货。 　　王桂花问：“弄这些好弄吗，是啥东西，农场卖出来贵不贵？” 　　没想到这里没有猪草，买东西给猪吃，也不知道划算不划算呐。 　　赵曼道：“我们农场就是用自制的饲料，不过是些麦麸、米糠、松针、豆叶、秸秆、豆粕这种东西，说贵也贵不到哪里去，可比自家打猪草，还是要花点成本的，但咱们自己养的猪，撑死了能涨到一百五，可吃综合饲料长得猪，能到二 　　百斤。” 　　说一百五那都是夸张了，农村养一头猪，一年到头的最多一百二三十斤，除开一个猪头跟内脏，基本上也剩不下几十斤肉了，说到底，猪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长出来就没有肉，没有肥膘。 　　豆粕跟菜籽饼里面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毕竟猪肉的主要成分就是蛋白质，以前给猪光吃草，想要让猪长肥肥实在是太难了。 　　虽说农村养猪吃猪草，可是人现在不吃的米糠那些也会掺进去给猪吃，搀着米糠跟麦麸吃着长大的猪，就是比光吃猪草的猪肥。 　　若是加入了含有丰富钙质的豆叶，丰富钙质的熟豆粕，效果会更好！ 　　王桂花一听两百斤，吓的眼睛都瞪得溜圆：“那我到时候给你钱，若是能养猪，便是买一些饲料也划算，毕竟猪吃的都是米糠豆渣，可生出来的就是肉啊。” 　　唐彩云本来听到给钱就想吐槽婆婆太见外了，自家媳妇还用给钱么，但是转念一想买点猪饲料能花几个钱，先把猪养起来吃肉才是正经。 　　赵曼知道这政策马上就要开放了，到八十年代初期，慢慢就能养猪养鸡了，先不把牲口棚盖起来，到了晚一些可以养了就要比别人晚一些，家属区在新区的中心地区，地方比较狭窄，一户挨着一户住着很紧，自然没有地方搞牲口棚养猪，可这里地广人稀地方大，就是个大农村，养猪养鸡养鸭子都很方便。 　　种树都要等到开春，这个季节冰天雪地的种啥树，再说了母鸡孵小鸡也是有季节的，这个季节这么冷，母鸡不发情不说，就是孵出来了小鸡也难养活。 　　王桂花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是得先盖个茅房，昨儿我去看了，后头也好大一块地方，我琢磨着这茅房得赶紧搞，不然不方便。” 　　农村没有什么下水管道，上厕所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情，这样就需要茅房跟正房分开，不然家里面全是污糟的臭味。 　　王桂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农村里面盖茅房跟牲口棚也没有什么讲究的，当即就跟儿子们讲：“景柏景林，你们去问问哪里有卖土砖，赶紧把家里的茅房弄起来，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也不用一个星期，等一个礼拜以后咱们都要去上工，怕是 　　没有时间搞这些了。” 　　韩景林点点头：“没事叻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王桂花想了想，掏了二十块钱给他：“材料需要用好一点的，再买几口大一些的缸，碗筷什么的，你要是不懂就问你嫂子，你嫂子准保知道。” 　　赵曼笑道：“您给我看看家里面搬过来带来了哪些东西，我再看你们要买啥，到时候列个单子出来，让二弟根据单子上面列的买，景瑜有车到时候让他带着二弟去一趟。” 　　蔡秀敏觉得吉普车拉风，也跃跃欲试的，但被韩景柏一把给拉住了。 　　大哥现在在新区当干部，适当的时候沾点光可以，可家里的兄弟没一个愿意给大哥拖后腿的。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蔡秀敏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她可从大伯的吉普车进门就盼望着坐一回，好出去跟人吹上一回牛。 　　王桂花很满意赵曼做事的风格，又不藏私，又不像某些人就想着出去拉风，有条有理的，像列个清单这种主意，一般人都想不出来，难怪能够当上场长。 　　可笑有些人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竟然也妄想着借着大哥的东风混个场长当当，这场长是那么好当的，是个领导的亲眷都能当干部了，这世道不是乱了套了吗？ 　　全家人都盼望着早早去上工，这样多挣点钱，家里的日子也能过得好起来，只有全家人好起来，老大的负担才小一些。 　　想到这里，王桂花问：“老大，听景林说你给咱全家都安排好啦？” 　　这处是唐彩云最最关心的一点了，早就听说大哥把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她想知道现在大哥是多大的官，到底讲话有多管用。 　　韩景瑜从容不迫的扫了一眼家里人，然后说道：“现在新区在修路，也都缺人，暂时也在招工，我看招工条件比较优厚，比种地不差，所以就去问了一下，按照正常招工走，男人算大工，女人算小工，都管饭发钱，我爹年纪大了就别干重活了，在工地上看材料，也算小工，您年纪大了就别出去了吧，把家里照看好了就行。” 　　他本来是给老娘也找了个小工的活，这趟过来一看，家里还真不能缺人，其实家里面也不缺十块二十块的钱，于是想劝王桂花别折腾了，在家 　　给他们做饭也成。 　　工地上一般也管饭，管饭的也要凭着粮票去吃，总归没有家里做的方便划算，毕竟家里的孩子们没有粮票，就得吃大人的。 　　这些他都一一跟家里人讲了。 　　韩景林韩景柏自然兴奋的不行，大工一个月二十，那一年不得有二百多！ 　　二百多块钱啊，对于这么一个家庭来说，已经很多了。 　　不仅是两兄弟兴奋劲上来了，唐彩云两妯娌也摩拳擦掌的。 　　虽说两人小毛病不断，一个爱算计一个爱出风头，可两人也确实是能干人，地里面干活的时候也从不偷懒。 　　就这一点，也至少好过村里一般的年轻媳妇。 　　不然就王桂花看人的毒辣眼光，怎么就看中这样两个媳妇了呢。 　　两人听到说是去修路能赚钱，顿时就起了精神。 　　两人私底下掐着手指算了一笔账，这一个月两口子就是三十五，还有粮食分，工地上是直接分粮食，而不是粮票！ 　　如此一来，一家五口人在工地上干活，一个月能领到的粮食就有一百四十五斤。 　　“大哥，咱们啥时候能上工？”唐彩云已经不惦记啥场长不场长的了，两口子加起来一个月三十五，给个场长也不换。 　　早一天上工早一天挣钱。 　　“就是啊，大哥你早点去问，这么好的事情不会落不到咱头上吧？”蔡秀敏感觉整个村的人都会来跟她抢这个小工的工种。 　　韩景柏不好意思的用手肘弄了一下他媳妇。 　　“这事儿别着急，你们刚来休息几天。”韩景瑜说：“北方天气冷，也招不到人，暂时工地上敞开了招人呢，要是干得好还有奖金，不过我事先声明，这工地上的事情可不轻松，也磨不得洋工。” 　　咳咳，大伯哥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两个弟妹说话。 　　不过现在在两妯娌看来，这大伯哥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唐彩云也不惦记她婆婆手里头那点存款了，自己挣钱自己管多香啊。 　　等等，这钱是自己管吧。 　　以前他们没有提过自己管钱，那是因为每年发下来的就三瓜两枣的，可现在不一样啊，一个月三十五，一年就是四百多，这可是以前全家四年的收入了。 　　同样带着疑惑的还有老三媳妇。 　　大家心照不 　　宣的，既然老大的钱也不往家里头交，他们是不是也不用？ 　　不然呢，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结果挣的钱还要给婆婆管着，这得吐血三升郁卒而终的好吗！ 　　“娘，你得表个态。”韩景瑜能不懂这群人想的是啥吗，换做他其实也不愿意把自己挣得工资交到老人手里全权管理，在这方面他还是挺理解弟妹的。 　　韩景林跟韩景柏也长大了，都结婚了，要是总吃大锅饭，会影响劳动积极性的。 　　老人有老人的想法，比如说握住经济大权，至少这些孩子们以后都会听他们的话，但老人不想放手就不放手吗，当年王桂花一嫁进来，家里就分家了，分家以后过得好不好，都不能怨别人了。 　　“这样也好，以后咱们暂时还是在一个锅里吃饭，只是钱不全放在我这里了，咱们要是不在队里出工，这盖房子的钱可能还要每月交还一些给公家，我这里其实也存了一些钱，本来是预备着在老家给你们盖房子的，因为早些年就听闻了修大坝的事情大家都不敢盖房子，我们也没有盖，于是这钱就存了起来，这些年连带着老大给的，咱自己在队里的分红，我手里其实也有不少。” 　　听到这里，几个孩子都齐齐看着王桂花。 　　她心里暗暗叹气，心说用钱把大家伙拴在一起过日子是不可能了，设身处地的想，她自己年轻的时候连她亲娘的话都不愿意听呢，更何况她还是个婆婆，心里上还隔了一层。 　　唐彩云冲着韩景林使了个颜色，内心有点小小的兴奋，难不成婆婆准备分家啦？ 　　起先她是想着要拉着老大一起入伙过日子，如今看来老大先礼后兵，东西都送来了这么多了，你还要让他把工资都交出来，人家也不傻咋可能会同意，可见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分了家过也是好的。 　　这分家的道道就多了，有老人跟着某个儿子一起过的，也有老人自己单独过的。 　　但不管怎么过，王桂花跟韩石头现在也不是拖累，目前还是抢手货。 　　韩景林坐在屋子西面，跟他媳妇挨得不远，他是知道唐彩云小家子气总爱算计的，可这年头大家都苦啊，不是一针一线的算计着，日子要咋过呢，村里面有个陈聋子就娶了个 　　不会算计过日子的媳妇儿，结果是越过越穷，这回搬迁他们也来了，家里穷的连红薯干都没有，一问他媳妇儿把红薯都拿去打了红薯粉丝，几顿吃光了如今就饿着肚子等政府的救济过日子。 　　可借粮食能过一辈子吗，孩子也跟着饥饿一顿饱一顿的。 　　于是连带着陈聋子的几个孩子到了年纪连对象都找不到，人家都怕他家孩子也跟他媳妇一样没个算计大手大脚的。 　　这样算起来，就算是唐彩云小气巴拉，小心眼子不断，蔡秀敏爱面子喜欢去显摆，可这么多年也没有干出来特别出格的事情。 　　王桂花往正屋对着门口的座位一坐：“老头子，昨儿咱们也商量了一下，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韩石头人如其名，老实巴交的跟块石头一样，嘴巴没有他媳妇利索，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清楚。 　　于是他看了王桂花一眼：“你说吧。” 　　王桂花摇头叹了口气：“本来家里的当家人是你爹，既然他让我说，那我就说了，这事儿我是这样考虑的，但也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话间，她掏出来一个小本本，打开看了一眼。 　　赵曼也随着她手翻动看了一眼，惊了！ 　　写的啥，一个字都没看懂。 　　王桂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能干嘴巴也利索，可吃过没有文化的亏，她是大字不识几个，所以记账的小本本用的是象形文字，旁的人都看不懂。 　　“咱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是老大的工资，从他刚开始入伍，到读军校，每月都是有钱的，刚开始他全寄给我，后来我说他自己也要留一些，慢慢就寄得少了，这笔钱我做了个帐，一共有三千五百七十块钱，老大结婚花了三百来块钱，老二结婚的时候彩礼加办酒席花了一百来块钱，老三也差不多。” 　　大家心里一惊，老太太这是准备交老底了啊，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有这么多钱。 　　赵曼在底下抠了抠韩景瑜的手，使了个眼色，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妯娌们。 　　好家伙，这两人眼睛里面冒着精光啊。 　　“老大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家吃喝用度过，每年回来还要自己带粮食，还要给你爹替工干活，你们想要分他的钱，门都没有。”王桂花这一句 　　话说的大家心里都凉了半截。 　　特别是唐彩云，嘴巴张开叫了一声：“娘。” 　　然后对上王桂花的眼神，怂怂的闭上了嘴巴。 　　三兄弟没说话，可互相之间神色也相当复杂。 　　传统家庭里长兄的付出一般来说是最多的，概因老大最大，从他小时候开始就带着兄弟们，大一点要承担地里面的活，韩景瑜小时候虽然也在学堂读书，可从小就是最懂事的那个，放了学还要去地里面挣工分，从不叫父母操心。 　　所以要说把老大的钱都算进家产里面分掉，韩景林兄弟两个心里都过意不去。 　　这一点韩景林心里也想过，男子汉堂堂正正的，以后都要靠自己，刚才大哥带回来那么多东西，已经让他们沾尽了光了，要他说分家分掉大哥的钱，这不是把他的良心放在火上烤吗。 　　唐彩云似乎也料到了他要说什么，私底下狠狠的掐了他的大腿一把。 　　韩景林痛得闷哼一声，随即便说：“大哥的钱是拿来孝敬您的，这钱我们不要。” 　　唐彩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 　　憨货啊，这么多钱，做四等分也不少了，他竟然也不争。 　　见二哥这样表态，韩景柏也点头：“我也赞成，咱大哥就往家里交钱，还从没有享受过几天，我们哪能要大哥的钱呢，这钱我们也不要。” 　　蔡秀敏都要哭了，这么多钱呐，说不要就不要。 　　不过两个媳妇都怕婆婆怕的狠，虽然内心都要滴出血来，还是咬牙没有把反对的话说出来。 　　见两个儿子这样表态，王桂花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咱们家这些年也存了一些，早些年入不敷出，没啥收入，有分红还是这几年的事情，这里还剩下了五百六十三块钱，这些钱我也不打算分了。” 　　啥啥啥，媳妇们齐齐看向婆婆，这是啥意思，你不分告诉我们是啥意思？ 第94章 　　“咱们家这些年也存了一些, 早些年入不敷出，没啥收入，有分红还是这几年的事情, 这里还剩下了五百六十三块钱, 这些钱我也不打算分了。” 　　啥啥啥, 媳妇们齐齐看向婆婆, 这是啥意思, 你不分告诉我们是啥意思？ 　　王桂花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里面有三分之一的钱, 我打算还给老大，毕竟老大这么多年也不在家吃也不在家喝的, 剩下的我得拿着，咱们家不在村里出工的话, 就没有工分可以抵, 这样咱们就要给村里钱，这也无所谓, 就当咱家自己盖房子了, 左右早几年开始，就要开始盖房子的。” 　　韩石头点点头, 接着王桂花的话说：“既盖房子只有你们兄弟两个分, 老大又不分这个房子, 咱就该把他的钱还给他，我跟你娘琢磨着这地方大, 除了盖茅房跟牲口棚, 东西厢就各自慢慢盖起来, 这钱我们出。” 　　盖新房子是要花不少钱的，从前家里住的就挤，现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韩石头就跟全天下的人一样，想要盖房。 　　说到这里，韩景柏也兴奋起来：“爹娘的意思我们知道哦，那咱们这意思是要分家了？” 　　王桂花摇摇头：“要说分也能分了，可目前又分不了，你且听我仔细说来。” 　　“要说分，孩子们大了确实应该分了，你们自己手里头没钱，出去办个事还要找我这个老娘要钱，也不方便，虽说我知道你们手里头存着有私房，但大头还是在我这里的，就是以后你们挣得多了，都落在自己手上，这个钱我不管了。” 　　唐彩云很满意这个安排，既然老大也把工资全部上缴，他们也不用上缴，这样都公平。 　　“另外一则，要说不分，也有我的道理，咱们吃饭啥的还得在一处，你们且想想，大家伙都去工地干活了，就没有人在家做饭，我可不想我孙女这么小年纪，也学别人家姑娘一样在家做饭操持家务，孩子们必须都要去读书，这样我在家里做饭给你们送饭，所以这家暂时还不能分。” 　　“以后你们领了粮食，都放在家里我统一管理，老大老二你们一家一个月给我五块钱，算是公中的花销，老大愿意给多少是他自己的事情，这是 　　孝顺我的。” 　　话说道这里，赵曼算是明白了，差不多就是一家两制了。 　　以前的钱还放在一起，钱不分但是老人拿钱出来给大家伙盖房子，以后家里就住宽裕一些了，这部分三兄弟都有份，所以韩景瑜以前拿来孝敬老人的钱，她也不会全部归还。 　　其实王桂花不提这茬，她跟韩景瑜也没有打算把钱拿回来的意思。 　　但既然王桂花要给，她也不想拿着这钱便宜别人，马上政策就要放开了，她还准备拿着钱大干一场呢，这个决议她没有任何意见。 　　老二老三自小是服从爹娘的，他们心里很清楚，能盖房子，还是沾了大哥的光，就他们自己挣的那三瓜两枣，根本不够盖房子的。 　　就算农村的地不值钱，可盖房子，是一代人的事情，要耗费一辈子的心血，他们能在这么年轻就住上新房子，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爹娘最后同意两厢都帮他们盖好了房子，以后分家就是从中间劈开了对半分就得了，这样一来即便是还没有分家，两家其实得到的东西也是一样多，不会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而更好的就是，以前挣的钱除了交出来一部分生活费，其他的都是自己的了，这叫财务自由，他们点点头，都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这事儿就说好了，这段时间先盖茅房，等天气暖和了，安定下来了就开始盖两边的房子了。 　　其实之前大家就知道老太太手里有钱，但却不知道她存了这么多钱，现在她年纪大了，还愿意拿出来盖房子，大家心里其实是很欢喜的。 　　虽说农村土地不值钱，但盖房子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这老人拍板，六间厢房加上后面的房子，就这样决定盖起来了。 　　这次分家，两妯娌算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以后总算有自己的小金库了，而且一个月三十块钱可以存下来，吃吃喝喝都是老人的，家里不用他们管事。 　　不高兴的是，赵曼走的时候，老太太还真的给了她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块钱啊，这要放在他们两家，得存三年，老太太还真的不打个盹，直接就给了。 　　那赵曼也是不客气的人，直接就收了一句废话也没有，走的时候步履轻快一点都没有跟 　　老人推辞一下的意思。 　　赵曼没有推辞，老人其实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说不要，王桂花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孩子，老大给我的我也没都还回去，知道是啥意思不？” 　　“娘，您不用讲我也知道，这钱本来是韩景瑜孝顺您的，我本不该拿回去，可我想着您这样做自然有您的道理，也就不跟您客气了。” 　　还真是个直爽人，王桂花就不喜欢那两个媳妇的弯弯肠子，你说这肠子弯弯有啥用，算计不来钱，算计不来米，到头来现在还是个刨坑种地的，做人就该务实，挣不来钱其他都是扯淡。 　　“就是这个道理了，老大是我儿子，孝顺我也是应该的，可我也不是没有心的娘，他以前给我给的多，是因为没有结婚的缘故，后来你们结婚了，我就让他少给一些，但家里盖房子，他估计也出不上什么力，就让他出点钱吧，我跟你爹这辈子能住上宽敞房子，也是因为现在这个世道好啊。” 　　赵曼其实也想明白了，老人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很多人都生怕自己手里面没有攥着个什么东西，儿子们不听话。 　　但其实，孝顺的儿子就是会孝顺，如果是不孝顺的那种，哪怕老人手里握着家财万贯，孩子们的孝顺都不是真孝顺。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也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住住敞亮的屋子，看着儿孙们好了您享福。” 　　正说着，王桂花又问：“我听说你妈妈是被人举报了才这样的，现在好些人都给平反了，你就没有找找你妈妈的下落？” 　　赵曼怎么着呢，唐颖当年离开的时候原主还小，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桂花接着说：“如果是以前，我也不愿意管亲家家里的事情，只是你这孩子这么好，这么小就没了娘，如果能够找回来，孝顺几年也好啊，她就没有联系过你吗？” 　　赵曼摇头：“从没有，后面我去纺织厂打听过，知情人都说我妈妈走的时候很坚决，她怕连累到我，自然不会联系我了，我也想找到妈妈，可是我在唐城没有什么人脉” 　　她也为这事儿发愁呢，书里面根本没有交代过这个妈妈的下落，如果这个人真的活着，为什么到了运动结束以后，她还不找 　　回自己的女儿呢。 　　难道妈妈真的不在了吗？ 　　王桂花笑了笑，安慰她道：“倒也不用着急，回头我跟老大说一下，让他找人问问看，如果亲家还在，我们也应该多走动走动，我是不怕这不怕那的，我儿子是军人，我们一家五代贫农，根红苗正的，再怎样都闹不到我头上来” 　　赵曼吃惊的看着老人。 　　她婆婆是个从没有去过城市里，也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农村妇女，从根源上来讲这是因为那个年代的人都局限在一个小的框架里面，人人的眼前只有今天能否吃饱，明天要煮啥这种小事，可她婆婆看得远 　　赵曼跟韩景瑜在这里待到了下午才走，中午的时候她写了一张单子，让韩景瑜带着韩景林兄弟两个去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家里装水的水缸自然带不过来，装粮食也要用缸，盖上了免得老鼠偷，当然北方还有人在梁上挂跟绳子，绳子下一段吊下来一个筐子，筐子里面也能装粮食。 　　然后就是家里用的家伙，什么都买齐了，一车拖回来。 　　到了下午，老人也没有留饭，现在打的都是稀粥，全家人都啃红薯干，这也没啥好吃的就放他们回家吃饭去了。 　　等赵曼一走，蔡秀敏就把孩子们叫进屋子来了。 　　她当然知道老大家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千多块钱，可她能咋办，那钱是老大寄过来孝顺公公婆婆的，她脸皮就算是厚似城墙，也不好意思去找公婆要这钱啊。 　　不过公婆愿意拿钱出来给两家盖房子，她也是得了些实惠的。 　　现在好了，赵曼两口子得了一千多块钱，他们也跟着沾了光得了婆婆的承诺说是盖房子，她喜滋滋的盘算着，这以后家里面基本上就没有啥开销，婆婆管着孩子们跟全家人的饭，她只要跟景柏两人在工地上努力干，没过几年他们也会有几千块钱。 　　就是想着她就肉疼啊肉疼。 　　那可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赵曼两口子一个月挣那么多钱，怎么就好意思把钱拿回去呢，哪怕不给她，给公公婆婆拿着也好啊，这钱在老人家手里放着，以后他们百年归老了，钱就应该是几兄弟给平分了。 　　他韩景瑜这钱都给了父母了，凭什么还拿上一些回去？ 　　她这样想着，用 　　力在地上一跺脚，恰好把刚刚进来的青雨给吓到了。 　　青雨胆子本来就小，一看见她娘这个样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从口袋里面掏出来那几颗糖，递给了蔡秀敏，其实这孩子还不到三岁大，怎会不馋糖吃，可她娘说了闺女吃糖干啥，这糖她要攒着以后回娘家去了充面子的。 　　不光是水果糖，上回赵曼给的奶片，青雨也一颗没吃拿回给她娘了。 　　这蔡秀敏别的也还好，没有唐彩云那么算计，可就是爱面子爱显摆，当然她也不敢公然找她婆婆要钱了回去显摆，但是旁人给青雨的东西，青雨就别想吃到嘴里。 　　她把水果糖抓在手里，一颗颗数了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青雨追问：“你伯娘最后给了你一颗糖，那颗糖在哪里？” 　　青雨摇摇头，声音细细的，指着其中一颗：“都在这里了，咯，就是这颗。” 　　因为被赵曼打开过，那糖纸就比别的糖纸皱巴。 　　验完货看着糖确实没有少一颗，蔡秀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青雨说：“你把糖给了娘，你恨娘不？” 　　青雨怯懦的看了一眼妈妈，她知道妈妈现在看起来可和善了，可她只要回答不出妈妈满意的问题，她妈就会立马翻脸，她摇摇头：“不恨，我是姑娘不吃糖，糖都攒给哥哥姐姐吃。” 　　蔡秀敏把糖收好，从床头上拉出来一个铁盒子，一把把糖塞到铁盒子里面，寻思着等她娘那个村子搬过来，到时候她也存点东西回娘家，也要像赵曼这样风风光光的。 　　到时候她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大伯哥现在在新区是个大干部，开着吉普回来的，她以后也是光荣的工人。 　　这干部的家属回去怎能没有东西带回去呢，所以她就只能从青雨这里抠啦。 　　青雨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观念，什么闺女就应该让着小子啊，她就该让着她哥，亲戚给糖她都存下来了，让她娘回姥姥家的时候做面子，所以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安排是否合理。 　　可没成想今天刚好韩景柏一进来，看见蔡秀敏抱着青雨，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铁盒子。 　　青雨见到爸爸进来，一脸慌慌张张的样子。 　　“青雨，你这是咋了，哪里不舒服吗？”韩景柏是个大男 　　人，自然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但是刚才大娃走的时候状似无意的问他青雨是不是不爱吃零食让他心里起了疑心，见妻子带着女儿回卧房，就悄悄跟着，果然看见了这一幕。 　　他最疼娇滴滴的小女儿。 　　他可真是太生气了。 　　这个盒子是当年大哥带回来的饼干盒子，里面的饼干有多好吃就不用说了，这盒子唐彩云也眼馋了很久，最后让蔡秀敏给磨了来。 　　她平常都把盒子藏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放了啥。 　　见到韩景柏进来，蔡秀敏下意识的就想去藏那个盒子，谁知道一下子没拿稳，里面装着的东西滋啦啦的落在床上。 　　糖，奶片，还有一些小孩子的吃食 　　韩景柏吃惊的看着这些东西：“你收这些干嘛？”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大儿子青兵在吃，这里面的分量应该是从青雨这里弄来的。 　　联想到刚才青雨一脸害怕的表情，韩景柏想到了什么似的：“蔡秀敏，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又没偷又没抢。”蔡秀敏慌慌张张的收拾掉落在床上的吃食。 　　“你这是从青雨这里弄来的？”韩景柏不可思议的问道：“这都是孩子吃的东西，嫂子给的，你说你收起来干嘛，你干嘛就收青雨的青兵的怎么不收，你别说这些东西收起来，是给青雨慢慢吃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虽然不管孩子们的事，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好像青雨拿了糖，真的一颗没吃。 　　看闺女熟练的动作，这事儿干了可能都不止一次两次了吧。 　　爹疼闺女娘疼儿，韩景柏也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平常他疼青雨也跟疼什么一样，见不得自己闺女受欺负，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就更吃惊的看着蔡秀敏，想要让她给个答案。 　　可蔡秀敏心想这是自己亲闺女，她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韩景柏是抽什么风竟然吼她？ 　　“你大声咧咧个什么呢，生怕爹娘听不到是不是？” 　　“我大声咧咧了，刚才你是在干什么，这些东西都是青雨的吃的，你给她收起来干嘛，你别说你收起来是想拿回娘家回去显摆。” 　　“是又咋样，你娘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见给我一些 　　，大家都是亲戚，凭什么大伯就能得八个鸡蛋，你哥哥就能把咱家的柚子都拿走，我孝敬我娘又咋了，她把我养这么大，是卖给你家了？” 　　“不是，年节啥的咱们也没少孝敬，你到底想怎么搞，我算是明白你的心思了，八成以后咱们挣的钱，你也要拿回娘家去显摆，我说你蔡秀敏啊蔡秀敏，你爱面子出去吹吹牛我也不管你了，可你多少有点底线，咱们该孝敬的一样我不少你，去年过年的时候咱打了一头野猪，分了几十斤肉，我有没有让你拿回去一些，大哥每次带回来的红糖，娘有没有分一些让你带回娘家去，我们可没有亏待你娘家，可你要从我闺女嘴里抠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给我拿来！” 　　到底结婚了好几年，韩景柏是太了解这个媳妇了，每次回娘家带了点东西还嫌不够，从村口能够一路上提溜到村尾。 　　蔡家的姑娘们多，姐妹几个本身也不团结，这几个在一起就寻思着攀比。 　　青雨可被吓坏了，冲过去抱着她爹的大腿就哭，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一串串的往下掉，小乳牙白净的跟珍珠似的，嘴里犹不利索的说道：“我长牙牙不吃糖，都给娘爹你别生气。” 　　韩景柏哪能不生气，他可太生气了，青雨除了臼齿都长出来了，说长牙不让她吃糖就是扯淡，糖不能吃，那奶片还不能吃了？ 　　而且孩子哪有不馋好吃的的？ 　　刚才看见老二家的两个熊孩子一颗颗往嘴里塞糖，说好吃好吃的时候青雨就可怜巴巴的看着，青兵吃的时候青雨也可怜巴巴的看着，哪有这么当娘的呢，她当不好就别带着孩子了，他娘还想带着小孙女呢。 　　他一生气，蔡秀敏就有些怕他，最后忍痛把饼干盒子还给了他。 　　青雨可怜巴巴的被爸爸抱了起来，韩景柏把饼干盒子塞到了青雨怀里，小家伙两只手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铁盒子，活像捧着花生的小仓鼠，一会儿看着爸爸，一会儿看着妈妈，脸上还挂着两颗金豆豆。 　　男人干活的力气很大，韩景柏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用食指给孩子囫囵擦去脸上的泪珠子。 　　爸爸刚才好凶，青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爸爸，心里有些怕。 　　她想了想，把饼 　　干盒子举到爸爸面前：“雨儿乖乖，爸爸跟妈妈不要吵架。” 　　韩景柏鼻子一酸。 　　然后，男人头也不回的往外面去：“青雨这段时间就在我娘那里睡，你不许管她，要是下回还碰见你这样，过年的年礼也没有了，不仅如此，拜年我都不会去的！” 　　这一回，蔡秀敏可真是吓到了，不光是糖果被男人收缴了，她闺女都要抱过去给婆婆带。 　　她虽然是扣了青雨的糖，但也其实知道孩子少吃几口小零嘴儿没啥，又不影响长身体又不影响发育的。 　　可孩子抱到婆婆那里，以后她想带回来就难了。 　　她的女儿哦，她的心好痛。 　　她存了那么久的奶片跟糖哦，杀千刀的韩景柏竟然都拿走了。 　　她真难，真是太难了。 第95章 　　有了儿子送过来的吃食, 韩家这一家人才没有为难到。 　　但即便如此，对比在老家的时候过的日子，桃花村的村民们基本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有了新房子, 很快队里面跟区里也提供了新的工作机会。 　　队里就不消说, 附近刚好有大片农田没有开垦, 需要人耕种, 而且比之桃花村之前的土地要大上许多, 现在就需要人开垦出来, 明年种上玉米。 　　一部分人去工地应征当了工人，也跟韩家的人一样, 在工地干活有工资拿。 　　工作安顿好了以后，紧接着就是各家各户自家的事儿忙了。 　　现在到了新区, 政府放开了政策, 各家各户门口有一条小小的水渠，水渠边上有一陇地, 大家伙忙着把土给松开了以后, 等着开年种点果子树，还有人则准备种菜种玉米各种都有, 院子里面也比家属区的院子要大, 种点菜来基本上能满足全家人的需求。 　　韩家也在自家门口松了土, 准备来年种上苹果树。 　　这年头果子也不值钱，但孩子们爱吃, 王桂花一向又是个开明的家长, 当初她听说门口那一小茬地随便人种的时候, 就打定了主意，种上两棵苹果树，再种上两棵杏子树, 夏天家里孩子们就能吃到杏子，秋冬天就能吃上苹果，她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大儿子带来的一锅兔子肉炖土豆把人给吃爽了，全家人都好久没有吃过肉，这回吃了肉，家里又有好多富裕的粮食，王桂花心里别提多美滋滋。 　　同样都是养儿子，隔壁屋的方秀丽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苏爱国不如韩家三兄弟，苏爱华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岁的苏爱华，是越来越难找对象啦。 　　她自己之前高调的退了韩景瑜的婚，大家都知道这姑娘眼光高着呢。 　　本来没有见到韩景瑜的时候，还有人敢给苏爱华做媒，可现在哪有人敢给这么挑的姑娘介绍对象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苏爱华找不到对象，连累苏爱国也难找。 　　试问这家人有这么一个小姑子，又有哪个女孩子有这个勇气嫁过来呢？ 　　现在苏家可以说是村里的破落户了 　　，家里一个方秀丽是寡妇，一个苏爱华是跟人退了婚的，一个苏爱国好吃懒做的，根本没人敢把女孩儿嫁过来。 　　就这么时候，方秀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她不是后悔自己不脚踏实地，而是后悔当初不该让赵曼回城。 　　从不反思自己的人，想要过的比别人好就奇怪了，就在别人家都忙着修牲口棚，忙着盖茅房的时候他们家跟没头苍蝇一样的什么都没做。 　　结果就是他们家明明没有人家人口多，整个院子过了一个礼拜还乱七八糟没有收拾好。 　　别人家里都快速修好了茅房，把住的正屋跟茅房分开来，这样住着家里就没有污糟的气味，结果苏家三个，到现在还用马桶，以至于家里的臭味熏天，哪怕有人想要来他们家坐会儿，也都被臭味给熏走了。 　　这样一来，苏家的名声也就更差了，也影响了苏爱华跟苏爱国找对象，现在不是他们家孩子挑别人家的，是连介绍人都不敢登门。 　　像韩家这样定了土砖准备盖茅房的人家也不少，家家户户都开始有了新气象。 　　赵曼回到家以后也彻底休息了下来，眼下牧区是最清闲的时候，家里面的事情也基本上解决了，她心中惴惴回到家以后，看见那几只小豹子也犯了难。 　　唐城这边的动物园也来了一趟，也愿意接收这几只小豹子，可有个问题摆在眼前，唐城动物园之前也没有饲养过小猎豹的经验，倘若送到唐城去，这几只小豹子不能继续繁衍，这辈子也只能落下来一个当宠物的命运。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要送去唐城动物园，继续给小豹子们寻找新的家。 　　“小赵。”门口站着一人叫她，赵曼抬眼一看正是好久没有看见的周升。 　　在赵曼的那个年代，周升这样的少爷又叫h二代，父母身居高位的他来到了新区以后再也不是在京市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而是一个干实事的干部。 　　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一次是牧区的汇报工作，赵曼跟周升汇报了明年牧区换种的任务，到现在牧区还没有找到适合品种的奶用牛来替换原来的奶牛。 　　周升来找她就是为了讲这个事情。 　　“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赵曼挑眉：“周主任您 　　请。” 　　她还在打理她的小菜园子，最近在家呆着反正也没啥事，就在琢磨着怎么给暖棚保温。 　　北方不像南方，虽说白天日照充足，但是到了晚上依旧寒风刺骨，这样一来越接近冬天，菜园子里面的菜就生长的越慢，甚至出现了落败的迹象。 　　赵曼最近查了许多资料，想要让暖棚里面的温度再提高一些。 　　周升进来的时候，赵曼刚从暖棚里面钻出来，手里面还掐了一把韭菜，看来是准备给晚上准备晚饭。 　　他心里头涌出来一丝奇怪的感觉出来，或许因为人生经历不一样吧，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赵曼，跟他当年认识的那个赵曼不一样，两人都是事业心很重的女性，但明显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身上也绽放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看见是周升，赵曼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周主任，您得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把韭菜割了以后还要撒一把菜种子。” 　　她身上套着一件很久的罩衫，是她专门干活的时候穿的。 　　周升点点头：“没有关系，就是奶用牛的事情，我跟京市农科院那边联系了一下，那边可以提供一些荷兰进口品种的奶用牛和种牛，但是目前那边可以给的种牛不多，我找了关系申请了几头。” 　　听到“奶用牛”这几个字，赵曼从温棚里面探出头，吃惊的看着周升。 　　他确实是有办法，陈书记也跟京市农科院，京市农业大学那边对接了很久，人家那边是有种牛跟合格的奶用牛，但是人家不肯给你，可周升偏偏能轻轻松松的弄到好几头。 　　这奶用牛的繁殖技术跟一般的牛还不一样，在那个年代虽说也是自然繁殖，但对种牛的要求非常高。 　　种牛，顾名思义就是给一个牛群做种的种牛，如果是在自然的优胜劣汰的环境下，牲畜群是有淘汰机制的，作为母系社会的牛群马群，会有一头种牛或者种马领导牲畜群，而这个种牛的位置则需要用武力去捍卫。 　　人类养殖系统中则是人为选择，一方面是避免了在自然竞争中的伤害，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讲，种牛如果选择的不好，身体素质不过硬，会影响到一个种群物种的繁殖。 　　赵曼想了想：“是不是需要 　　我去一趟京市？” 　　如果农科院真的愿意给种牛，肯定是基于这边有学习能力的人能够参与到种群繁殖这件事情上面，而牧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京市学习了。 　　周升点点头：“是的，对了你家那几只小豹子，我也问了一下，京市有家野生动物园很感兴趣，他们那边也有几头野生小猎豹，你可以尝试跟那边的管理人员联系一下” 　　赵曼精神一震。 　　虽说几十年以后猎豹繁殖依旧是很难解决的问题，猎豹的警觉性很高胆子也很小，在人工饲养的过程中，猎豹会经常用假孕来迷惑饲养员。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赵曼就不会放弃给这几头小猎豹找到真正的家。 　　放生肯定是不可能了，这几头小猎豹从两个月大开始就在家里面生活，根本没有办法适应丛林生活，冒然放生就是杀生。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再找一个家来安置这些小东西们。 　　周升给了联系方式，很快赵曼就跟京市农科院的专家取得了联系，那边本来是基于周家给的压力才肯给几头奶用牛给这边的牧区，但仅仅只是几次电话沟通，那边就同意了赵曼的要求，通知她尽快来京市学习。 　　同时京市动物园那边也顺利取得了联系，安排好了进京的车辆以后，赵曼就开始着手准备去京市的事情了。 　　进入到冬月，各处的工作也纷纷停了下来，韩景瑜的工作量也比平常少了很多。 　　赵曼准备去京市可是大事情，她这一趟是去学习，市里面出面给她解决了车辆的问题，京市动物园给安排了住宿和接待，她找到了周升拿到了介绍信，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京。 　　听说要进京，王桂花可高兴坏了，但更多的是担心赵曼。 　　这衣裳够不够，路上吃的东西够不够，这年月家里面啥也没有，天气又冷，她又不敢像上次那样烙饼子，怕赵曼吃了路上肚子疼。 　　想来想去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棉花和布料，给赵曼做了一件贴身的小夹袄。 　　里面的衣服用的只是最普通的棉布料子，可夹袄贴身穿着，非常舒服，又暖和又不限制行动，里面塞的棉花都是新棉花，这新棉跟老棉花可不一样，棉花是越新的越暖和。 　　老 　　太太年轻的时候手就巧，做出来的东西是全村小媳妇大姑娘里面头一号，她要是用心做啊，厂里面的裁缝都比不上她的手艺。 　　别看布料普通，但看针脚看走线，又看着棉花的铺排就知道，这王桂花的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 　　这小夹袄往身上一穿，还真是暖和一大截。 　　赵曼心说这不错啊，比羊绒衫还暖和，这婆婆是怎么弄的？ 　　王桂花挤眉弄眼的笑：“我知道鸭绒暖和，以前咱们没有棉花，我就去收人家家里的鸭绒，这袄子是用鸭绒做的，不然你看怎么这么轻便呢？” 　　敢情这还是羽绒服啊！ 　　这鸭绒收起来可不容易，绝对不像王桂花轻描淡写说的那么简单。 　　羽绒服在南方湿润的天气里面展现不出来优势，可在干燥的北方，抵御严寒的功效要好上好几倍。 　　赵曼推说不要，这小夹袄估计王桂花存了不知道多久的布票那些东西了。 　　可王桂花坚持她穿着：“我一个老太太，在家里做饭，天天穿啥穿好看了谁看见了，你爹现在穿着老大给的大衣，每天可神气，你就穿着，我也拿不出来什么体面东西，难不成你是嫌弃我了？” 　　赵曼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只能收下。 　　这老太太固执的很，要是不收这个没准她还会寻思点别的。 　　赵曼试衣服，陈阿秀也在旁边瞧着。 　　她也是越看这个侄媳妇也喜欢，她儿子韩景星和韩景锋也跟着石头家的讨到了好处，现在也在工地上上工，月底就能发粮食，这样一来他们家过的就比旁人家好。 　　当然对于韩景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也恰恰是工地要招人。 　　可架不住别人想啊，要不是有个韩景瑜，就韩大山家里那两个光有力气没脑子的榆木嘎达，有一天也能当上工人？ 　　陈阿秀瞧着也觉得好，这小夹袄本来不好看，穿在她们身上都没个样，可在赵曼身上穿着，竟然也没有乡里土气的味道。 　　她也是越看这个侄儿媳妇越喜欢。 　　“你赶紧把外面的衣服给套上，小心感冒着凉。”王桂花慈眉善目的说道。 　　“哎。”赵曼赶紧穿上外面的衣服，果然暖和了一大截，她本来在婆婆家呆着觉得冷，现在也觉得没那么冷了 　　。 　　“曼儿啊，你一个人去京市？”陈阿秀问道。 　　“是呢大伯娘，这不是要去京市学习嘛，顺便把我们家那几只豹子送到京市动物园去。”赵曼甜甜的笑道。 　　“哎，那豹子我听说是你们家养老抓耗子的啊？” 　　得，赵曼都不知道自己家被人传成什么样了。 　　自从上次被唐彩云一句话说的，她算是知道好多人都不知道豹子是保护动物，这年头也没有不吃保护动物的意识，不少人以为他们家养豹子就算为了吃的。 　　陈阿秀也不知道，但听大娃二娃说韩景瑜家里有三头小豹子，很会逮老鼠。 　　“那京市很远吧，比咱们从桃花村过来还远？”陈阿秀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好多老人家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当时还有老人说要守着村里的老房子，下头修了大坝放水，她宁肯淹死在自己屋子里，村里面还有老人舍不得自己那口寿材的，搬家那天儿子们到处没有找到老人，结果在寿材里面找到了，老人固执的说不想死在外面，要叶落归根叫儿子把她埋了，最后孩子们半吓半哀求才好歹把那些老人弄来新区。 　　刚开始一过来大家都不太适应，但吃了几天公家粮，又看着家里敞亮的院子，和政府修起来的土坯房子，结果就真香了。 　　这陈阿秀当初也是不愿意搬迁的大军之一，立志要当钉子户的，结果现在呢，谁说新区不好她就跟谁急。 第96章 　　眼看着种牛的事情有了希望, 又解决了婆婆这里的问题，赵曼的心情好到爆炸好到飞。 　　还有，她总算也能去一趟京市, 感受一下首都的繁华, 顺便也感受一下七十年代的首都是什么味道。 　　从韩家走出来的时候她还哼起了歌儿来。 　　才走出大门, 刚好看见苏爱华从外面回来。 　　她跟她娘都是眼光高的, 刚开始看不上工地上的活, 嫌累嫌脏, 方秀丽还是想去给人家当保姆，她跑出去问了一圈, 军属区的配套是最好的，可人家要么是媳妇在家带娃, 男人在外面挣钱, 要不就是直接孩子丢托儿所，像大娃二娃这样的有时候赵曼不在家, 随便上谁家里都能蹭到一顿饭吃。 　　再说军人不比干部, 也没有人什么老到要人伺候的，所以方秀丽跑了趟空, 最后只能在队里领了锄头务农。 　　本来苏爱华以前在队里也只做最轻省的活, 但到了这里行不通, 记分员都是区里面派来的，分配工作很公平, 队里面就那么几个老弱病残孕, 人家要优先弱势群体分配。 　　于是苏家三口最后被大队干部强拉着去开荒种地去了。 　　苏爱华这哪里种的是地啊, 种的都是她留下来的眼泪。 　　刚开始第一天还好，她找了个最轻松的地方挖。 　　第二天也不知道被人给举报了，记分员来来回回就在她面前晃, 她不得不下死力气去挖地，结果不得其方，手都搞起泡来了，结果她哭哭啼啼的没人搭理她不说，还被大队干部批评了一顿。 　　今天还好放工早，苏爱华到家的时候心里已经拔凉了，偏生在家门口碰到了赵曼。 　　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火红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带着雪白的兔毛围脖，耳朵上带着的兔毛护耳，显得她那张脸莹白可爱，看上去比之前在桃花村的时候脸更小更白也更惹人怜惜了。 　　想想以前赵曼在桃花村的时候，发育未完全的小个子，身前也不似现在这样高高鼓起，脸蛋也没有现在这样细腻白净。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手上还带着羊皮小手套，上面还缝了一圈毛茸茸的兔毛，看上去娇滴滴的很可爱。 　　当然也富贵。 　　这辈子都没有见到有人爱美爱到手套上面还 　　缝毛！ 　　这都是赵曼抢走了她的人生才能过上这样好的日子。 　　她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看不起人家韩景瑜的言语，现在就觉得脸疼。 　　她恨啊，好像当时死活要退婚的不是她，是人家赵曼害的。 　　要不是她一退婚，赵曼就跑去找了王桂花把亲事定了下来，这韩景瑜如果现在没有对象，那她还是能吃上回头草的。 　　尤其是看见赵曼那张白白净净，没有被风吹伤的脸，她就更恨了。 　　西北风大又干燥，老人待着是觉得舒服，可苏爱华不行啊，白天干活的时候她包着头巾，可还是被风吹的脸上都要起高原红了，每次看见当地妇女那张脸上两块坨红，她就郁闷的要死。 　　“赵曼，你还有脸笑，我问你我大姨是不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苏爱华想起她手里还有锄头，就恨不得一榔头打下去。 　　冲动过后她又想到被判了死刑的大姨，要挨枪子到时候还要公开处刑，真的太可怕了。 　　苏爱华一个哆嗦，硬是把锄头给放下来了。 　　“我为什么没有脸笑，我开心当然要笑了。”赵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是要谢谢你呢，你知道一只蝴蝶煽动一下翅膀，能够造成一场龙卷风，当初不是你死活要退婚，眼光高看上方大江，我也没有机会回城，我要是不回城，我爸爸就不会把他的存款给我，方曼丽就不会误会我爸爸去偷钱，不是她作死偷钱，她就不会来这里劳改，不是来这里劳改她就不会痴心妄想投奔对岸的敌人，想要煽动反动力量搞分裂，你们就是这样想的吧。” 　　看她口若悬河的样子，跟以前那个怯弱的赵曼已经是判若两人。 　　苏爱华不知道，也不会有机会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的灵魂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内心被怨恨埋葬了。 　　赵曼叹了口气，有些人在出了问题的时候先找自己的原因，有些人就喜欢迁怒别人，方曼丽这辈子最喜欢做的就是算计，方秀丽最喜欢的就是投机取巧。 　　她不怨恨苏爱华，她反倒是怨恨自己来了。 　　“到底谁欠了你们的会让你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我赵曼是签了卖身契给你们，就活该让你们蹉跎还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弄不懂为什么 　　总有人会有这种全天下都欠了我几百万的想法： 　　“首先，我跟你们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咱们别在外面攀亲戚，其次是你大姨对不起我，住我家里，全家人臭不要脸吃我爸爸的，还不让我爸给我寄钱，臭不要脸的人是她才对，颠倒是非举报我妈妈的是她干的吧，这件事情市里面都给我妈妈平反了，现在找不回妈妈的人是我，应该是我生气对吧，你凭什么这么生气这么激动，是我要方曼丽偷钱的吗，是我要她投靠对岸的吗，是我逼着她搞反叛行为的吗，你们全家当自己是老天爷生出来的吧，所有人都欠了你们的。” 　　苏爱华从没有想过这一点。 　　她看着赵曼振振有词的说出来这些的时候，脑子里面突然一个空白。 　　她妈妈方秀丽只教她，有的便宜就要占，既然赵曼在这里，就要让她干活。 　　既然赵曼是他们家亲戚，就要像个法子把她给卖了，得了钱好给爱国娶媳妇。 　　可他们从没有想过人家就活该给你卖，卖了钱给你娶媳妇，这个逻辑讲到哪里都讲不通的。 　　方曼丽跟赵曼没有任何关系，赵曼根本都不欠她的，如果说亏钱，是方曼丽亏欠了她才对，家里那么多人，凭什么就送她一个人下乡，凭什么卡住她爸爸寄给她的生活费，凭什么全家人吃吃喝喝。 　　苏爱华张张嘴：“可是你跟韩景瑜，是你自己找上门的，你不要脸。” 　　赵曼茶茶的看了她一眼：“可当初臭不要脸去找方大江的人不是我对吧，死活不愿意退婚的人可是你啊。” 　　想到这里她就更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村里传出来那些话，让她误以为韩景瑜就是个普通当兵的。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赵曼微微一笑，脸上挂起来一丝揶揄的笑意：“你当韩景瑜是大白菜啊，熟了等你们家人过去摘就好了，好男人满大街都是，可人家看得上你吗？” 　　“我不想跟你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京市培训呢，这人有没有刷子，得亮出来看看，别以为谁沾了谁的光，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光可以给你沾，都得靠自己，你看看种地辛苦吧，可我在桃花村的时候，干的活可 　　比你辛苦多了，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看在咱们以前是姐妹的份上。” 　　姐妹两个字她咬字极重。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苏爱华就喜欢用这两个字来挤兑她，同样是姐妹，她苏爱华就是比你赵曼优秀，她有妈妈疼，还有哥哥可以保护她，可赵曼什么都没有。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自己艰苦奋斗才会拥有一切，对于她来说，辛辛苦苦干啥，当然张着嘴巴等天上掉馅饼比较好啊。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苏爱华被气的快要吐血：“你在家也这样跟韩景瑜说话？” 　　赵曼冲她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门口那根杆子，见人就跟人抬杠吗？” 　　她本来肚子有点不舒服，但是看见苏爱华生气她就觉得解气，故意问：“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记得你说过跟我是好姐妹，好姐妹之间不应该介意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要祝福我。” 　　苏爱华就更吐血了：“我凭什么祝福你，跟韩景瑜定亲的人本来是我。” 　　赵曼面带着微笑说：“可当初要活要退婚的人是你，不嫌弃他来新区放羊的那个人是我，对了我现在管着一个牧区，其实也挺忙的，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苦衷，我其实多想我好你也好啊。” 　　这画风突变让苏爱华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过来，她也不知道赵曼现在怎么这么有自信，竟然能这样明晃晃的怼人。 　　“赵曼，你该不会怕韩景瑜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吧，难怪那天韩景瑜自己不来，你都要跑来看你婆婆，上杆子巴结人家，你在家里该不会什么都要听韩景瑜的吧？” 　　这意思是她没有话语权咯？ 　　赵曼明白这是苏爱华想要找场子，找点存在感，好证明自己的优越性，可人呢就是愿意这样自我催眠。 　　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苏爱华：“我同情你，真的。” 　　然后立马看见了苏爱华脸上露出吃屎的表情：“你说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曼傲慢的抬起她的下巴，倨傲的看着对方，用不可一世的口吻说道：“你出去打听打听韩景瑜是什么人，整个新区的二把手，上面除了主任就是他，男人啊一般在外面威风就不喜欢回家耍威风，所以你看越怂的男人 　　，回家越喜欢打媳妇，不过你要是知道我惨，心里才会舒服一点，我就告诉你，我真的好惨哦，我过的真的很不好，现在你舒服了吗？” 　　苏爱华没有舒服，反而更生气了呢。 　　她想起赵曼说的那些歪理，什么男人在外面越怂越喜欢打媳妇什么的，以前她家隔壁有个癞子叫孙二狗，村里就没人欺负不到他，就连个女人都可以拎着他耳朵教训他的那么一个货色，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打老婆出气。 　　像赵曼这样说来，韩景瑜不仅是身居高位，竟然连打女人都不会的。 　　那她之前设想的韩景瑜那么大个，要是揍起人来，一巴掌都能把赵曼的脑袋给拧下来的设定不是不成立了？ 　　苏爱华本来以为自己跟赵曼挑衅一番会舒服一点，结果越来越生气了呢。 　　—————— 　　回来的路上感觉到肚子疼，掐着日子算算已经到了那几天了，刚到家，韩景瑜已经回来了。 　　他刚好在揉面擀饺子皮，家里晚上包饺子吃。 　　几个孩子好久没吃饺子，一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呢，围着爸爸帮忙。 　　一身腱子肉的二娃在剁饺子馅，一把大刀飞舞，看起来眼花缭乱的。 　　“二娃。”韩景瑜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咋了，爸爸你是不是准备夸我。”二娃脸上露出来跃跃欲试的表情出来，把小得意简直都要写在了脸上，你看吧，爸爸剁肉都没有他剁得快呢。 　　韩景瑜继续揉面：“我想叫你剁慢一点，好几回看见肉沫快掉下去了。” 　　二娃微笑脸瞬间跨了下来：“我盯着看呢，并没有，你看我肉馅剁得多好。” 　　还是很迫切的想求表扬。 　　韩景瑜并不擅长夸孩子，看了他的肉馅一眼，然后低下头来揉面。 　　爸爸不像妈妈那么温柔，如果二娃对着妈妈求表扬，妈妈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会选出来美好的句子夸一夸孩子，她讲究调动孩子的积极性。 　　“你看看你，夸他一句又能咋了。”赵曼刚从外面回来，家里暖烘烘的，她一边走一边脱掉外套：“剁得是很好，但是剁肉的时候不要讲话，刀不要飞起来，肉尽量翻动一下，不要集中在一个地方剁我觉得会更好。” 　　没心没肺的二娃没有听 　　出来妈妈是在揶揄他，露出八颗大牙来：“老大，你看吧妈妈都夸我了，刚才你还说我剁的不好，刀飞的太快了，手法不好乱七八糟的。” 　　大娃表情一滞：“我刚说的话跟妈妈说的有什么区别？” 　　“老大，你就是故意贬低我，你自己在干啥了，擀面杖都拿在手里半天了什么都没干。”二娃气急败坏。 　　“那是因为面还没有醒好，早说了我剁肉你非要来，等下肉馅没有剁好饺子也就不好吃，浪费东西。”大娃说。 　　“你才不会剁肉呢，等你剁完晚饭的点都过了。”二娃看了一眼砧板上面的肉馅还真的不均匀，有几块瘦肉还是一块一块的，有些地方太烂了，以前大娃剁肉总是很均匀的把肉翻来翻去。 　　他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大娃做那些动作时候的表情，然后也学着他翻来翻去。 　　总算是比刚才要好了很多，看上去似模似样的。 　　家里的火墙烧了起来，隔热也比较讲究，一到这个天气果然不能出门。 　　刚才拌嘴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流淌到了嘴皮子上头，注意力也转移了，就没有发现肚子多痛，结果一回来以后才发现这次痛得简直是有东西在拿着什么在她肚子里面搅。 　　“回来了。”韩景瑜头也没回，我娘知道你要去京市可高兴坏了吧。 　　“嗯，刚给了我一件衣裳，我带回来了。”赵曼有些无力的往椅子上一坐，她肚子疼好像小日子快来了，心情也不好有些烦躁。 　　她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冷的天衣服总要带几身换洗的吧，赵曼本来只有一件体面一些的衣服，考虑到她这次去的是首都，韩景瑜坚持带着她去唐城再买了一身衣裳，她拗不过，最后还买了一条毛裤。 　　韩景瑜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他以为赵曼回去又跟谁斗气了。 　　赵曼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有点沮丧：“我肚子疼啊。” 　　二娃回头，很关心的看着妈妈：“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要不晚上给妈妈煮点粥。” 　　大娃嫌他话多，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上嘴巴。 　　二娃最近被老大管的死死的，不敢说话，但是好奇的看着爸爸。 　　赵曼露出来一个微笑脸：“今天吃饺子呢 　　，我才不要喝粥，肚子再痛我也能坚持吃饺子，你放心好了。” 　　还能开玩笑，看来不是那么严重嘛。 　　肚子疼无非就是那么点事，看她脸色苍白没有力气的模样，韩景瑜也猜到了一二。 　　他把揉好的面团放在旁边盖上细纱布，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关切的问：“要不要喝点红糖水，上次我买的阿胶你没有吃吗，我听人说那玩意儿是好东西，秋冬天吃最补气血。” 　　赵曼摇摇头：“阿胶现在也不能吃，你给我泡一杯红糖水吧。” 　　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一杯红糖水简直是包治百病的秘方。 　　赵曼下乡去的时候早，最开始来初潮的时候刚好是冬天，没人教她应该怎样，那会儿经常泡在冰冷的水里面洗衣服，久而久之落下来一个体寒的毛病。 　　刚才出去应该又是冻到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孩子们看着妈妈虚弱的样子。 　　三娃也注意到妈妈的脸色苍白，哒哒哒跑到妈妈面前，用小脸蛋贴了贴妈妈的脸。 　　“妈妈，痛痛？”三娃关切的小脸蛋靠近妈妈。 　　“妈妈不舒服，宝宝自己玩吧。”小腹里面一阵阵坠胀的感觉让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了。 　　大娃二娃也跑到妈妈面前。 　　一群孩子，赵曼更眼晕了：“你们能不能不要站在我面前，我呼吸不畅。” 　　“妈妈今天脾气不好，孙婶娘说女人生气的时候离远一点。”二娃拉着大娃走开。 　　“妈妈，你等等。”大娃想了想，跑到房间去拿盐水瓶。 　　家里都有这样的盐水瓶，打牛奶的时候可以用，还可以拿这个当暖水袋来用，他跑到灶台边上，找了一个瓢，然后往里面添热水。 　　二娃秒懂：“是给咱妈捂肚子的吗？” 第97章 　　几个孩子围绕着吉祥物一样的妈妈讨论。 　　“是拉肚子吗, 妈妈你是不是肚子痛想要拉肚子？”二娃摸了摸妈妈的头。 　　“不像是拉肚子，她都没有去茅房。”大娃皱眉，果然不是拉肚子吧。 　　“妈妈, 三娃抱抱。”软乎乎的三娃热情似火一把抱住妈妈的脖子, “啵”的在妈妈额头上亲了一口, 表示给妈妈加油。 　　然后眨巴眼睛看着妈妈, 想要看他的加油到底有没有用, 妈妈有没有好起来。 　　好奇怪咧, 三娃平常磕到了妈妈都会说三娃乖乖，亲一口就不痛了, 妈妈请以后果然磕到的地方就不痛。 　　结果妈妈自己肚子痛，三娃亲亲完了还不舒服？ 　　三娃正在纠结自己的亲亲是不是太轻了不奏效。 　　赵曼： 　　虽然她也很喜欢当吉祥物, 但是宝宝们妈妈今天真的高兴不起来。 　　不过有儿子们在旁边热热闹闹的, 比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要好上很多。 　　至少有人帮忙灌个热水袋，有人帮忙泡红糖水。 　　二娃把盐水瓶塞到妈妈的手里摸到她的手冰冰凉的：“妈妈, 你拿热水瓶捂一捂。” 　　这孩子贴心的时候也确实贴心。 　　赵曼很乐意表扬他干好事, 好歹把小淘气鬼捂成了小暖男。 　　“这个主意不错。”赵曼知道捂肚子肯定有用，只是儿子们围着她跟看小动物一样的真的让人很烦躁啊：“我要去床上躺一会儿, 今天妈妈特别不舒服。” 　　这个时候韩景瑜取了红糖回来了, 这会儿去热水瓶里面倒了开水, 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觉得有点太烫了, 叫大娃拿出去给凉一会儿。 　　大娃跑过来拿着杯子, 很快就冲了出去。 　　外面有冰, 跟冰靠在一起靠一会儿水会凉得快一些。 　　“别把水弄得太冷了，热乎乎的端进来给妈妈。”韩景瑜看了一眼媳妇。 　　孩子们喜欢扎堆，一长串的就跑了出去, 大娃觉得自己跑的太快了，怕水给晃出来，在门口减了速。 　　“嘭——”的一下，来不及减速的二娃一头撞到哥哥的后脑勺上面，跑在二娃后面的三娃撞到了哥哥屁股墩子上头。 　　二娃一声哀嚎，一只手摸脑门，一只手摸屁屁，不敢教训哥哥，但 　　是可以教训弟弟：“三娃，你跑的太快了。” 　　三娃现在也很会回嘴：“是你突然停下来了。” 　　哥哥的屁股上面是软的，三娃不是很痛，倒是脑袋撞屁股，二娃的屁股受了内伤。 　　本来就不好的脑子现在更不合适了。 　　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 　　二娃败了，一把抱起来弟弟，教训他道：“下次不许跟我这么紧。” 　　已经出门了的大娃看两个弟弟一眼：“爸爸只要我出来，没有叫你们出来。” 　　可三个孩子跟一条藤上面结的三个葫芦一样，怎么可能出来一个另外两个不出来。 　　屋子里面，见孩子们都出来了，韩景瑜蹲在赵曼面前。 　　她现在像一只软软的猫咪。 　　就是脸色不好，他想也不想一把就把赵曼抱了起来。 　　赵曼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了男人的怀里，这么近她能看到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疑惑。 　　她心里突然暖洋洋的。 　　韩景瑜大步走去她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子，又盖上了被子，她其实很不舒服，但是此刻又觉得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而他疑惑的是，来那种玩意儿真的有这么不舒服吗，他以前也听人讲过有些女人会痛，会娇气一些。 　　她向来强大的撑起来这个家，却很少露出来需要别人的时候的神色。 　　他摸了摸赵曼苍白的小脸，用大手捂住了她的手，虽然肚子上面抱着一个盐水瓶，她的手还是冰凉的可怕。 　　刚才给她脱鞋的时候感觉到脚底都是寒凉的。 　　韩景瑜看了孩子们一眼，还没有进来，他的大手伸到她的腹部上面，掌心摩擦着。 　　两人还从没有这样亲近过，男人的动作没有一丝旖旎，可也把她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很舒服。 　　“韩营长，你觉得这样合适吗，等下让二娃那个大嘴巴看到了肯定会到处乱说。”赵曼无力的掀掀眼皮子。 　　“没有关系，我敢保证他现在没有功夫管你。”韩景瑜对外面看了一眼，露出狡猾的笑容出来：“我真的看好了，你的三个葫芦娃串成一串出去的。” 　　好狡猾的韩营长，敢情不是要大娃出去凉红糖水，是框着他们出去。 　　赵曼的脸上微微 　　有些泛红，肚子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是心里甜丝丝的。 　　“舒服一点没有？”韩景瑜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从那天他喝醉酒回来，他们的关系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要更亲密一些，若说以前就是合作过日子的战友，现在才像亲密的恋人。 　　他会很自然流露出来真实的情绪出来，有时候是亲她一下，但是也够让人脸红心跳的了。 　　她还没有跟人这么亲密的经验呢。 　　起先真的跟医者一样，只是揉一揉按一按的，慢慢的就变了味道，力道开始打了起来。 　　男人的掌心温热，搓得她舒服的轻轻哼了起来。 　　刚开始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听到她舒服的发出轻轻软软的声音的时候，感觉就跟撒娇的小猫咪一样。 　　让人很想抱在怀里狠狠的疼爱。 　　他的目光也因此变得深邃了起来。 　　赵曼觉得不对，往后面缩，并且努力想要推开他的手，跟他说：“我觉得已经不疼了，好了够了可以了。” 　　这架势明显就不对，这哪里还有医者仁心。 　　快要变成衣冠禽兽才是真的。 　　韩景瑜没有说话，眼睛还停留在她身上。 　　“妈妈，红糖水好了。”一个孩子进来了，另一个孩子也进来了，还有一个孩子也进来了。 　　韩家这三兄弟，真是跟葫芦藤上面结的葫芦果子一样，都不用说的去哪里总是一连串。 　　大娃把红糖水递到妈妈面前，三个孩子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妈妈：“妈妈，你喝一口，是不是喝了红糖水就不痛了？” 　　二娃生病的时候就想要喝红糖水，所以他觉得妈妈应该喝了红糖水就不痛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 　　韩景瑜泡的红糖可真是下足了狠料，里面放了多多的红糖，还放了一片生姜，甜甜的水里面带着一丝辣味儿，热度刚刚好，暖暖的还不烫嘴儿，赵曼先喝了一口，甜到了心里，然后再一饮而尽。 　　“妈妈，还痛吗？”最小的三娃占据不到最有利的位置，可是他是最爱妈妈的孩子，妈妈一定能感觉得到的。 　　“妈妈觉得舒服多了。”赵曼不想打击孩子，虽然胃里面舒服了，可肚子还是痛啊。 　　这一个两个三四个就跟大狗一样守在她床边，她想 　　休息都不行。 　　最后还是韩景瑜进来，提溜着孩子们出去包饺子。 　　年底部队又发了福利，是十斤的肉票，七十年代中叶以后，随着社会经济慢慢复苏，部分地区还出现了小资本萌芽，农村很多地方都放开了养鸡养猪的福利，人民的生活也改善了很多。 　　作为h省的大粮仓，新区政府算是最有钱的，冬月里每天都杀几头猪，部队跟农场都分了粮票，就连刚搬来这里的桃花村的村民，也根据劳动人口，一人分到了二两肉票意思一下。 　　部队分的最多，韩景瑜一人有五斤肉票，牧区也是一人五斤，当然这些肉票不可能一次用完，韩景瑜买了一斤梅头肉跟一斤五花肉，准备饺子以及做红烧肉来吃。 　　饺子是白菜肉跟三鲜馅，韭菜鸡蛋豆腐木耳，里面还加了少许的海米提鲜。 　　晚上是韩景瑜揉面，他擀皮两个孩子包，很少下厨的韩景瑜包饺子却是一把好手，一斤梅头肉兑了一斤半的白菜进去，两斤半的饺子馅可以包出来五斤到五斤半的饺子出来。 　　另外还有两斤半的素三鲜，包出来也有五斤饺子，加上一起就有十斤了。 　　别看十斤听起来可怕，如果韩景瑜敞开了吃，能吃一斤，三个孩子们加起来也有一斤的量，赵曼也能吃三两，所以十斤饺子撑死了也就能吃五顿。 　　大老爷们也不干啰嗦事儿，既然包饺子当然是一次性多包一点，反正外面是天然冰箱，冻起来了以后放着，就能连着吃好几天了。 　　饺子皮是白面的，纯白面包饺子在这年头还真不多见，十斤饺子包出来，足足能放几个簸箕。 　　韩景瑜叫孩子们去孙家借了簸箕过来，专门装饺子的。 　　因为赵曼不太会弄这种面点，孩子们又爱吃，恰好分到了猪肉当然就是包饺子了。 　　韩家包饺子不像别家素菜放的特别多，或者饺子皮擀得厚，皮薄肉厚鲜甜多汁，里面还放了多多的香油调味，和馅的时候就已经很香了。 　　大娃负责调馅，白菜猪肉的简单，白菜去水了剁碎了丢肉里，拌上鸡蛋、香油、盐、酱油调味。 　　孩子们包了挺久，摆满了整整一簸箕，小士兵一样的饺子整整齐齐的排列，看着就让人身心舒畅。 　　到晚 　　上孙来娣过来借锅子的时候才看见赵曼还躺在床上。 　　孙来娣看了一眼：“这又是来月事了？”她很理解赵曼怎么肚子还在痛，并鼓励她：“圆房了就没有这么痛了。” 　　赵曼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孙老司机来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嘿，大姑娘和小媳妇能一样么，走路啊说话啥的都能看出来，你跟韩景瑜是咋回事，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圆房。” 　　她其实挺好奇韩景瑜这么高这么强壮一个汉子，真弄起来隔壁肯定有个声响啊，可她从没听到过声响，而且也没有哪天早上看见赵曼起来有身体不适的症状。 　　——尽管她也总赖床。 　　如果赵曼知道这一带隔音这么差，哪家男人回来弄的最狠隔壁家的全知道，估计内心会对这事儿有心理阴影，所以孙来娣强忍着不说出来。 　　大姑娘嘛，脸皮子薄她能理解。 　　但是大小伙子这么矜持她就不是很理解了。 　　赵曼轻咳一声：“我还没十八岁，人家韩景瑜是正人君子。” 　　“可男人没有不想这个的。”孙来娣快人快语：“你家韩营长可是抢手货，早一点又咋了，住在一起就算两口子了，你别看韩景瑜现在身边干干净净，你没来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有大妈大婶大娘奶奶的守在他门口。” 　　赵曼疑惑：“他是中年妇女和老年妇女杀手吗？”真看不出来啊韩景瑜。 　　孙来娣被她这话噎了一下：“这都是啥跟啥，那都是咱们家属区里给自己家姑娘相看的长辈，别看咱们这里现在没有级别高的军官，以前也是住了好几个团级干部的，后来都升迁了，才剩下营级军官最大，最开始的时候，住在家属区起码是副营级起步，现在大了规矩都改了。” 　　“敢情还真有高级军官的家属来想看过他呢，韩景瑜就有那么抢手？”赵曼翻了个白眼，不爽。 　　“可不是，抢手货。”孙来娣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可男人都是肤浅的东西。” 　　最后还是要选个漂亮的。 　　不是她这样讲，好多人都讲韩景瑜之所以不找，是看不上那些军官家里的虎妞们一样样的大妮子们，一个个虎背熊腰看着比他还强壮。 　　赵曼没听懂这深一层的意思：“他说到时候要摆几桌。” 　　他们结婚的时候连酒都没摆过，毕竟结婚是大事情，韩景瑜不想委屈了她。 　　这孙来娣就表示理解了，不领证就算了，要是不摆酒也太说不过去。 　　这年头摆酒也就是凑个热闹，客人来了也会随份子，所以不会亏。 　　但其实也说明韩景瑜对她足够重视。 　　老司机冲赵曼挤了挤眼睛，露出来一个莫名的笑容出来：“你们家韩营长那么壮，肯定有你苦头吃的，可经过了那事儿，来月事就没有这么痛了。” 第98章 　　赵曼不想跟她聊这种话题, 脸一黑：“孙大姐！” 　　孙来娣知道她是害羞了，嘿嘿一笑，谁没个年轻时候呢, 推了赵曼的肩膀一下, 表示理解。 　　赵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韩景瑜壮, 你偷看人洗澡了？” 　　孙来娣跟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瞬间汗毛四起：“你家男人上次砌墙的时候脱了上衣在院子里面冲凉我看见了呀, 再说他们一到夏天谁不光着膀子！” 　　都是训练过的, 谁家男人不是一身腱子肉啊，人家姜营长虽然都快四十岁了, 身材还保持的很好，小麦肤色八块腹肌看起来也很带感啊。 　　孙来娣自己都审美疲劳了, 对小白脸根本不敢兴趣。 　　赵曼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逗你玩的。” 　　“我都多大年纪了, 你讲荤话还能讲过我不成？”孙来娣推了赵曼一把，露出老司机的微笑。 　　这里的男人一到夏天光着膀子的时候多了去了, 她没有怎样孙来娣的意思, 就是觉得这孙大姐开别人玩笑的时候脸皮挺厚，没想到自己是个开不起玩笑的。 　　孙来娣又陪赵曼说了会儿话, 问了她是怎么痛的。 　　赵曼想了想：“胀痛, 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这痛经还有门门道道呢？ 　　孙来娣是个热心人, 懂得也不少，听到赵曼说她的症状以后, 教了她几个痛经小窍门, 给她找到了穴位按摩以后, 过来下面跟有什么东西淌下来了一样。 　　她给吓了一大跳：“这什么，什么东西下来了。”她是没生过孩子，但是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出来了。 　　然后很吃惊的看着孙来娣。 　　“你再看看肚子还有没有那么痛。”孙来娣得意洋洋。 　　赵曼凝神：“还真是没有那么痛了, 孙大姐你刚才干了啥？” 　　痛经这么难搞的问题，竟然让一个天天在家连虱子都抓不完的孙来娣给解决了，还真是神奇。 　　孙来娣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当姑娘的时候也痛，后来意外碰到了个老中医教我的，也就是几个穴道疏通了里面的东西出来了就没事了，你先歇着我去看看你家男人跟孩子们在嚯嚯啥。” 　　她想了想，脸上又挂起暧昧的笑意：“我劝你还是早早的跟 　　韩景瑜圆房，他这样的男人不少人都愿意盯着，别哪天跟人跑了，嘿嘿嘿。” 　　赵曼知道这些女人没事就爱胡说八道，不过她凝神再感受了一下，是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有一种痛经是胀痛，是因为血块堵住了，如果疏通流畅了就不会有胀痛的坠感。 　　看来隔壁孙大姐能当上妇女主任，靠的不是到处给人家家孩子打蛋花汤，人家是有两把刷子的。 　　跟赵曼说了会儿话，孙来娣跑到灶屋看几个男人在包饺子。 　　擀皮的韩景瑜手艺还不错，一下一下有模有样的。 　　可包饺子的几个孩子她就看不过眼了，孩子们包的饺子一个个肚子滚儿圆，都能坐起来。 　　孙来娣的眼睛也跟着瞪得溜圆：“你家在包饺子呢。” 　　这是明知故问了。 　　韩景瑜点头：“孩子们想吃饺子，刚好我在家有空就多包一点，嫂子你吃过了吗，要不来家吃饺子。” 　　孙来娣连连摆手：“吃过了吃过了，我家也是吃饺子。” 　　只是她可从没有这么豪横，往饺子里面放这么多肉，放这么多肉也就算了，还包那么多进去，这叫孩子做饭还不是扯淡。 　　二娃：“婶婶，你不是来借铜锅的吗？” 　　孙来娣点头：“是啊我来借锅。” 　　韩景瑜笑：“你们家又要吃火锅啊？” 　　孙来娣很会过日子，一般也不会吃火锅，之前吃了一顿都没怎么舍得放肉，按三妮子的话来说，都涮土豆了。 　　这不是在外面吃苦的男人回来了，孙来娣又来借铜锅，准备涮一回羊肉给男人吃吃。 　　韩景瑜从橱柜里面找来了铜锅，递给孙来娣，看她那双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看着饺子馅盆。 　　额 　　“嫂子你看啥呢？”韩景瑜问，心说这孙大嫂也真是够操心的，生怕别人家的日子过不顺畅一样。 　　孙来娣就是这样想的呢。 　　上次来看见几个娃娃嚯嚯家里的东西，这回来赵曼不舒服躺在床上，家里的男人跟娃娃一起嚯嚯家里的东西，果然男人都是败家玩意儿啊！ 　　“哎呀，这么多饺子你们三个怎么包的完。”孙来娣惊讶的看着三个大男人在包饺子：“我来帮忙！” 　　她可都不问要不要她帮忙，撸起袖子就想来。 　　二娃想起那 　　顿西红柿鸡蛋汤，小脸上面都要笑出来褶子了：“孙家婶婶，我们不饿，您先回家忙吧，不用您忙活了。” 　　韩景瑜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真不用您帮忙了，我们三个包得快很快就能吃了。”他可真是怕了这个大姐了。 　　上次那锅没有油花的西红柿鸡蛋汤已经成为韩家有事没事的谈资。 　　而热心的孙来娣一直是家属区里面的好心大姐。 　　果然她一看到韩景瑜跟几个孩子们包饺子的样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你看看，赵曼不在家你们又要开始嚯嚯了，瞧瞧这里面的肉多的呀，哪有你们这样过日子的？” 　　也就是瞧了一眼菜盆子，孙来娣就受不了了，她算是明白为啥隔壁家总有肉味儿了。 　　到底是双职工家庭，就是豪横啊。 　　孙来娣现在也是半个社区工作人员，过年过节按照工人的比例发一半的票，家里已经比以前宽裕很多了。 　　但是一向俭省惯了的她，怎么看得把人这么糟践东西呢。 　　看看这肉多的呀，肉眼都能看到肉了，这饺子咋能这样包呢，里面的馅把皮都快撑破了。 　　“来来来，我晚上也没事就帮你们爷儿几个包饺子，小韩你负责擀皮，大娃二娃你们两个在旁边打下手。”说干就干，孙来娣撸起袖子就来。 　　韩景瑜嘴角瞅了瞅：“嫂子，真不用你帮忙了，你赶紧回家歇着吧。” 　　人家好心好意的，真不图你个啥，就纯帮忙的你能咋地她了。 　　孙来娣真不怕事儿多，这孩子们也大了，她这个年纪就该在家属区发光发热，什么都抵挡不住她给人帮忙的热情。 　　“别愣着啊，快点帮忙擀皮。”孙来娣说。 　　韩景瑜：“嫂子，我家里就这么点面了，你要是把馅包少了，这馅儿就多了反正也是浪费。” 　　“可不是。”大娃都急了，大肉馅饺子多好吃呢。 　　“而且这么晚了我也不想再揉面了，下回包饺子叫您帮忙呢。”韩景瑜说。 　　“对嘛，下次包饺子一定叫您帮忙。”大娃说。 　　“婶子，我刚才听见三妮子在旁边叫您了。”二娃心说下次家里做好吃的，一定把门给关起来，孙家婶子真是太可怕了。 　　就没她帮不上的忙，没她搅和 　　不了的事儿。 　　热心的老司机孙大姐这才想起自己家里一堆事，抱着铜锅赶紧往家走。 　　韩景瑜也松了一口气，真怕这个大姐有事没事来家里晃悠，又古道热肠的，真是扛不住。 　　二娃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要吃大白菜饺子呢。 　　——孙来娣家里也会包饺子，而且三妮子可爱吃饺子了，因为饺子里面有肉沫嘛。 　　他们家包饺子的时候大娃二娃也跟着去学，最后被孙来娣嫌弃了，嫌兄弟两往里面塞太多菜。 　　可饺子不就是要皮薄肉厚汤汁多么？ 　　就那一大锅白菜加一点点肉沫都能把三妮子给吃的美死了，二娃真的打心底里是同情她的。 　　韩景瑜下意识的看了他们一眼：“孙家婶婶这样做也没毛病，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苦过来的，就打你孙家婶婶和姜伯伯来说，他们刚来新区的时候没有这么好过的日子，咱们之所以有现在这么好过的日子，都是他们拼搏得来的，咱们要感谢他们。” 　　二娃听懂了点头：“你是说他们节省惯了么，可是现在日子过好了呀。” 　　韩景瑜低着头擀皮，孩子们继续包，小孩子的手快的很，很快簸箕上面就堆了四十几个饺子了。 　　“那是他们习惯了，你们是小孩子或许很快能改变，可孙家婶婶那个年纪的人吃惯了苦，是很难改变观念的。” 　　二娃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我知道错了爸爸，以后咱们都不要取笑孙家婶婶了。” 　　韩景瑜想说是啊，但是留着给孩子们自己感悟吧。 　　养大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有孩子了是不是也能这么心平气和去教育孩子。 　　总之他一定会当个好爸爸的。 　　孩子们见爸爸不说话，叽叽喳喳的又讨论起别的来，说到学校即将放寒假，大家都挺兴奋的。 　　小孩子嘛就是这样，玩总是玩不够的，最近体校来新区学校招人，还真的把三妮子给招走了练长跑。 　　孙来娣记得赵曼之前跟她提到过的，说三妮子体力好，跑长跑的好苗子，就放心把孩子给送过去了。 　　难怪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三妮子过来玩，敢情是去练长跑了。 　　说起这个韩景瑜抬眼又看了孩子们一眼：“三妮子跑长跑，你怎 　　么没有报名？”二娃的体力也很好，要是二娃也去练个长跑什么的，精力不至于都放在玩上面。 　　至于大娃，应该就跟体育无缘了。 　　说起这个二娃就蔫蔫的：“我被刷下来了。” 　　大娃说：“教练把田有利收走了，说他耐力更好。”因为这个事情二娃觉得很没有面子，一直不让大娃说呢。 　　男孩子的标准比较高，二娃的耐力还可以，但是在男孩子堆里面并不打眼。 　　韩景瑜见他有些失望的样子：“你想被选上？” 　　二娃想了想：“我想被选上。” 　　“为啥？”他好奇的问。 　　二娃很有自知之明的说：“我知道我自己不是读书的苗子，总要有个特长吧，我可不想以后真的去冰棍厂做冰棍。” 　　“呵，你竟然会这样想？”韩景瑜都乐了：“可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说想要去冰棍厂做冰棍。”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二娃有点不高兴，觉得爸爸看低他了：“以前我是觉得当工人很好很光荣，可是我看到妈妈就不这样想，我也要像妈妈这样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韩景瑜：“哈？”他觉得这话从二儿子嘴里讲出来怪怪的。 　　于是把目光投向大娃，大娃可是班上众所周知的学霸。 　　“爸爸，这话不是我跟他讲的，应该是他听人说了什么，才会这样想。”一直沉默包饺子的大娃说道。 　　韩景瑜又把目光投向他二儿子。 　　二娃支支吾吾的不肯继续说下去。 　　然后被旁边的三娃抢走了注意力：“因为二哥觉得妈妈是个很棒的人。” 　　被脸红红的二娃给推了一下，三娃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哈？ 　　韩景瑜乐了：“你这样想的？” 　　二娃就是这样想的，但是跟爸爸说出来很难为情嘛，他抬起脑袋眼神巴巴的问爸爸：“等年后还有游泳队来招人，我可以继续报名吗，这次我一定能选上。” 　　韩景瑜知道这儿子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看到书本就头疼，跟他亲爸韩昌君一模一样，不仅长相随了爸爸，就连性子也随了他亲爸，韩昌君说到了高中他还是头疼看见书本，当时能够支撑他读书的理由就是在学校能碰见薛琴琴。 　　可难保二娃在学校也能碰见一个支撑他 　　读书的动力啊。 　　他点点头：“我还是很支持我儿子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不管你去冰棍厂也好，还是去体校也好，都是一条路子，如果年后还有体校来选人，你尽管报名，我支持你，如果你妈妈不支持你，我负责说服她。” 　　“不用说服我，我这个人很开明大度，做任何事情，只要不是危害社会的我都支持。”赵曼刚起来，就听见父子几个的对话。 　　她其实有点小小的感动。 　　在原著剧情里面，二娃受到他那个舅舅的影响，走了不少弯路，可没有想到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改变了小魔鬼的想法。 　　他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干嘛不支持他呢？ 　　“放心去做，要学就要学好，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你是我的儿子，不能给我丢脸了啊。” 第99章 　　二娃没有想到妈妈答应的这么爽快, 狠狠的点点头。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所有的饺子才都包好了，煮好了一个个饱满的饺子。 　　孩子们早就饿坏了，就等着上桌。 　　一个个饺子圆滚滚的, 沾上料, 咬一口。 　　冬麦弹牙, 又是没有加玉米面的白面, 韩景瑜今天算是下了血本。 　　里面的饺子馅香香的, 三鲜的里面加了虾米提鲜, 一口下去就是一个香啊，第一个吃到三鲜馅饺子的三娃幸福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真好吃。” 　　大娃刚开始吃到一个白菜肉的, 紧接着就又吃到了一个三鲜的。 　　也眯起眼睛来：“确实好吃。” 　　以前觉得吃饺子当然要带肉的，可没有想到没有肉的三鲜馅也能这么好吃。 　　然后两个大人也分别吃到了两种馅料, 大家纷纷表示还是三鲜的好吃。 　　只有二娃, 吃了好几个，都是白菜肉的, 不是一样煮了一半吗, 他怎么吃到的全部都是白菜肉，这不公平。 　　可饺子馅只有两种啊, 二娃不信邪, 吃一个——白菜肉, 再吃一个——白菜肉。 　　在吃到第八个白菜肉的时候，他一把把碗放在桌上：“我不吃了, 气死我了。” 　　“怎么了？”赵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突然发神经的儿子：“抽什么风, 好好吃着饭呢。” 　　二娃一下子就更生气了：“可是我每次都只能吃到白菜肉的。” 　　“不会吧。”赵曼下意识的说：“一半一半, 世界第三，不可能都只有白菜肉的，我运气好我帮你挑一个。” 　　说着话她对着饺子盘看了半天, 挑了一个给二娃：“绝对三鲜。” 　　二娃怀疑人生的看着赵曼：“妈妈你别骗我，我都快吃饱了。”再要吃错他就吃不下了。 　　赵曼点点头：“带着韭菜的饺子颜色有点绿绿的。” 　　大家都没有像二娃这么倒霉啊，怎么都能吃到两种馅吧。 　　偏生二娃跟衰神附体一样，吃到第九个饺子还是白菜肉，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今天就只有吃白菜肉的命了。” 　　啥也不说了继续吃。 　　韩景瑜笑道：“下回全包三鲜的，咱们家里没有那么多肉包饺子，可是韭菜豆腐木耳那些供应充足，虾米 　　也还有一大包，够吃。” 　　二娃的心情这才好一些。 　　到了初十，赵曼在火车站那边的票终于办了下来，这次她坐的是个软卧。 　　情况特殊，不仅给批了一张软卧，还专门给了她一个包厢，小豹子们必须在笼子里面过夜，好在从唐城到京市的路途不长，只有二十几个小时。 　　拿回火车票以后还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想想上次坐着硬座来这里的情景。 　　她还在火车上遇到了韩景瑜跟家里的三个孩子，那段旅途是她脱离悲惨命运的开始。 　　傍晚的时候孙来娣过来的时候带来了她菜地里面种着的西红柿，红彤彤的西红柿在这个季节很难见到，一出门就碰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眼睛直勾勾就盯着孙来娣手里的西红柿问个不停，好在孙来娣是个脸皮厚的，装傻充愣死活就不肯接那人的话。 　　那人笑说：“我听说你隔壁家的小媳妇要去京市了，你这西红柿是给她拿过去的？” 　　孙来娣笑笑：“拿给她咋了，难不成我菜地里面种着的东西还要经过别人同意才能往外拿，你自家不是也有自留地呢，怎么没看见你种东西？” 　　这个孟大姐是最近搬来的，仗着自己家男人职级高，有点傲慢。 　　偏偏军区有些家属就是天生属性舔狗，就算知道巴结人家没有啥好处，还是乐此不疲的往人家家里拿东西。 　　都是一些当季稀罕的蔬菜，所以孙来娣知道这人也是个不讲究的，八成看她家有西红柿，惦记上了。 　　不过孙来娣从来不吃这一套，有时候碰到了明刀子来，暗刀子去的，从来都不含糊。 　　孟大姐吃了个憋，横了孙来娣一眼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韩家的院子打量了几下。 　　“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男人的关系摸了个路子而已，来的早罢了。”要是她来的早一点，新区牧场这么好的肥肉还指不定是谁的了。 　　转了个弯来到赵曼家里：“我听人碎嘴巴了。” 　　赵曼冷笑：“谁？” 　　她要去京市的消息也瞒不住，早就在家属区传开了，当然有人羡慕，还有人嫉妒说怪话。 　　孙来娣指着不远处说道：“新来的，城建二团的于团长的媳妇孟来香。” 　　自从上一波团级干部调任 　　以后，于团长是这里面最高级别军衔的军官，负责新区的城市建设。 　　说是团级军官，可是授衔跟韩景瑜一样，也是个少校，因为年纪比较大，已经是个团级干部了。 　　按说一个区的武装部长应该也是团级干部了，但是韩景瑜年纪比较轻，就一直提不上去，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时间问题。 　　孟来香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新区有个很年轻的营级干部，本来以为是个五大三粗长相粗鄙的汉子，谁知道是个这么俊的。 　　这人真是不比不怕，孟来香的男人长得又矮又胖又秃头，属于中年人里面长相比较磕碜的那种了。 　　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如果孟来香的男人在四十五岁之前如果升不到少将，八成就要退伍转业。 　　当然退伍转业以后可能还是干现在的活，可没有军队的这一层身份，肯定不如现在的待遇好。 　　孟来香就很羡慕韩景瑜能够这么年轻当上少校。 　　孙来娣撇撇嘴，把手里头那几个西红柿给到了赵曼，指着西红柿说：“真是没脸没皮的，来的路上还问我西红柿的事情，可惜碰到我了，我就不给又能咋样，她男人就算级别高也管不着我们家的事情。” 　　她说的是孟来香贪人家小便宜，总去别人菜地里面撸菜这件事。 　　赵曼也听说过，无伤大雅，也不违反什么纪律，可总让人心里不舒服：“你别跟她说那么多，咱们不来往也犯不着得罪人，于团长这人我见过，挺和气的，新区建马路就是他们负责。” 　　本来是工兵负责修路，可工兵们忙不过来，一年到头有七八个月都在天山没日没夜，所以城建就没有交给他们。 　　又从外地调来了一只城建队伍，现在招的都是民工。 　　孙来娣掀掀眼皮子：“团长又咋样，她男人带的都是闲杂人等，我们老姜带的那才是真的兵。” 　　赵曼明白孙来娣的啥了？”赵曼忙着转移话题。 　　孙来娣开口就来：“问了别人好几次你这个牧区场长是怎么当来的，真当是天上掉下来的呢，我就说嘛这人心术不正，就她那个样子也想当场长，也不看看人长什么样，胖乎乎的，我觉得她可能屁股不干净，在家没少偷偷 　　吃好东西。” 　　赵曼嘴角一扯，真想反驳她这话。有时候长得胖不一定是吃的好，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人年纪大了代谢差了，人自然会胖一些，不过这话说出来有点扎心，就没跟孙来娣聊了。 　　最后感谢了孙来娣带来的几个西红柿，她家里刚好西红柿谢了，她又种上了别的，现在暖棚上面还罩了一层秸秆，现在保暖性强了很多，基本上能够保持刚刚入冬时期的生长水平。 　　这个方法被附近好几家都学了去，赵曼现在人缘好的很。 　　孟来香也是因为到处去打听她，结果压根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最后才会去找孙来娣。 　　结果最后还是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她又去团结中下层群众去了。 　　再过了两天，韩景瑜突然早早就下班了，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赵曼那会儿刚好在家，二娃又打了兔子，这回是跟老家的二叔韩景林一起去的，一共打了三只兔子，老家人多就拿走了两只，二娃拿了一只，赵曼又烩了一大锅土豆。 　　整个屋子里面都弥漫着土豆的香味。 　　韩景瑜一走进家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伴着土豆的味道特别好闻。 　　他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有想到今天是什么节日。 　　孩子们见他回来的那么早，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来惊讶的表情，好像爸爸准时下班是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赵曼笑笑：“你是不是有狗鼻子，怎么这么灵，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 　　她倒是没有不让韩景瑜回来吃大餐的意思，不过他确实是赶早不赶晚，偏偏赶上家里吃肉的时候回。 　　韩景瑜手里头拿着什么东西，她没有仔细看，不过很快他面色沉重的宣布，他也要跟着去京市。 　　“那敢情好，你两一起我们也放心一些。”二娃大大咧咧的，想也不想的表示：“放心好了，我们能搞定我们自己。” 　　大娃皱了皱眉，他觉得爸爸回去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过他不太会过问大人之间的事情。 　　“你也要去京市？”赵曼觉得很意外，毕竟韩景瑜的工作不是属于要到处出差的工作。 　　“我跟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介绍信都打来了，火车票我也买回来了，到时候咱们 　　一起。”韩景瑜说：“就是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办，我又不放心放到老家去。” 　　“那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京市吗？”二娃精神奕奕。 　　“不行。”韩景瑜直接拒绝了他。 　　“为什么不行啊，我们就跟着你们走，而且我们会乖乖的。”二娃举双手保证。 　　大娃也带着疑惑看着爸爸妈妈。 　　“当然不行了，出门要买票，要开介绍信，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而且带着你们我不方便办正事，京市不比新区，不能到处跑，如果跑丢了让拍花子的人给拐走了，我怎么跟你亲爸韩昌君交代。” 　　赵曼点头：“奏是。” 　　“奏是是什么意思？”韩景瑜皱眉，赵曼最近讲话有点奇奇怪怪的。 　　“奏是就是就是的意思，不觉得很萌吗？”赵曼把话题顺利的转移掉：“我就去十来天，孙大姐在家我觉得可以托付给孙大姐，白天都在学校上课，晚上回来睡一觉而已，如果白天没人在家晚上你们自己烧个炕得了，晚上你们去姜伯伯家里取火。” 　　“吃饭怎么办，我倒是不会不放心你们在家。”新区现在是最最最安全的时刻，军人们都放假回家了，隔壁家有个姜营长基本上不出门，实在不行还有周升这个干爸爸呢。 　　赵曼忘记有个周升了，她把目光投向韩景瑜。 　　韩景瑜摇头：“不合适，周升现在也很忙，你还不如托给隔壁孙大姐，咱们给她点东西。” 　　孙来娣其实不在乎这些。 　　“我可不想吃孙家婶婶做的饭菜，我宁肯自己做。”二娃举双手反对孙来娣来看顾他们，他掰着手指头算：“家里有挂面，还有上次冻的没吃完的饺子，还有馕，家里还有鸡蛋和紫菜，我觉得做饭这种小事情就不要麻烦孙家婶婶了，妈妈你说是不是呢？” 　　这孩子还真是眼神真挚的恳求妈妈。 　　其实赵曼也不放心把孩子们放在家里，如果按照联合国的规定，十二岁以下都属于儿童，是不能单独留在家里的。 　　不过隔壁有个热心的孙来娣，这个问题可以顺利解决。 　　在家里表决了以后，大家都一致赞同吃挂面、饺子和玉米馕作为主食。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睡了，赵曼才有时间去问韩景瑜到底怎么回事。 　　韩景瑜擦了一把脸：“京市那边据说有老爷子的消息，我不放心去打听一下，顺便去参加一个交流会。” 　　他除了是新区的武装部长，还肩负着新区的一个技术岗位，有大概几十人的一个小团队，在做秘密研究。 　　如果赵曼没有猜错，就在离新区政府大概七八十里地的一个地方，发现了天然气，韩景瑜上京主要是为了汇报这个。 　　男人的工作有保密性，她也不方便多问，便问道：“是韩家老爷子的事？” 　　韩家老爷子也就是三个孩子的爷爷，韩老将军了。 　　韩景瑜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韩老将军的事情应该查清楚了，如果这事被拨乱反正了，到时候韩老将军会回京，孩子们也可以正式回去了，我现在在这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打算去京市看一看，刚好你也去，咱两可以一起有个照应。” 　　这话没错，听说他在京市待了八年，跟他在一起自己当然会安心一些。 　　“不过韩老将军回京以后，你还回去京市吗？”赵曼疑惑的问道。 　　“没有那么快，这事儿才起了一个眉目，不然我就不那么着急去京市打听情况了，这事儿你得给我保密，三个孩子都不能说。” 　　赵曼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当天晚上她都做了个好梦，梦见跟着韩景瑜一起到了京市。 　　不过梦境里面她似乎没有那么开心，比起在京市来说，她更喜欢新区。 　　不过管他呢，先去京市看看再说，一般人哪有机会去京市啊。 　　这样第二天把韩景瑜要去的事情跟孙来娣说了。 　　孙来娣当然愿意了，她就喜欢帮人家的忙，而且她很喜欢给人家养儿子。 　　划重点，一定是儿子！ 　　“没事，晚上也不用烧炕了，我家里还有地方，就让那三个臭小子来我家里睡，一个大通铺，多舒坦呢！”赵曼去姜家看过，典型的南北炕，冬天就烧一个炕，北方农村的炕非常大，一家人可以都睡在炕上，还不会互相打扰。 　　但是人家那是一家人，这突然多了三个臭小子。 　　赵曼倒吸一口凉气：“会不会不方便呢。” 　　她是想到姜家还有三个姑娘呢。 　　可七八岁的孩子在大人眼里那可是不折不扣 　　的小孩子。 　　“这能有啥不方便的啊，我跟你姜大哥都老夫老妻了，再说孩子觉深。”孙来娣老脸一红，忍不住又开起车来：“真没你们年轻人那么精力旺盛。” 　　赵曼的脸色从僵住到变红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事 　　“这事儿我回去问问他们，之前我也就想着让你们有空过来看两眼。” 　　“那多麻烦呢，就在我家吃饭睡觉多好啊，三妮子就喜欢跟大娃二娃玩，过来好，人多热闹。”孙来娣笑道。 　　“我知道了，我回家跟他们说说吧，不过吃饭就不用上你家里了，我们走之前会给他们准备好吃的。”赵曼说道：“总不能麻烦您看顾孩子还要给他们做饭，实在是太辛苦了，你还有新区的一些工作要做，长期肯定不行的。” 　　“那成，反正有事我也能搭把手，你家这几个小子特别有主意。” 　　这一次孙来娣也没有坚持，家里几个人的饭菜做起来确实很累，一顿两顿其实也还好，要是长期的肯定不行。 　　赵曼回到家看见孩子们安安静静聚在一起做作业，叹了口气，感觉天很快就要变了。 　　想到几个孩子可以回到父亲身边，她心里替他们高兴。 　　可一想到几个孩子回去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心里又涌起来淡淡的悲伤。 第100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 韩景瑜就去面食加工厂买了五斤挂面。 　　不少人还是习惯自己擀面，当然也有双职工家庭忙不过来的，吃挂面是最快最简单的。 　　这几个月下来, 几个孩子也养成了北方胃, 渐渐喜欢吃起面食来了。 　　赵曼另外做了一大锅羊肉炖萝卜, 炖好以后分碗装好, 孩子们吃的时候直接拿一碗去烧了就可以吃, 一共五碗, 说好了两到三天一碗，不能多吃。 　　平常吃肉那是享受, 特别是到了冬天身体需要补充热量的时候，天天吃肉都成。 　　但, 第一是没有那么多肉吃, 第二孩子们不能天天都吃剩菜和腌菜，这样身体容易出问题, 所以赵曼交代了他们每天必须炒一盘子青菜吃, 大部分时候就吃大白菜。 　　因为赵曼特别喜欢吃青菜的缘故，家里面顿顿都有清炒的叶子菜。 　　大棚里面的蔬菜基本上都谢了, 后来家里面烧起火墙来, 赵曼让韩景瑜做了个管道, 在管道里面注入热水，通过管道热水的热气增温达到了令大棚里面温度增加的效果, 后来隔壁家孙来娣家里也出了煤, 她家里也接了一条这样的管道, 结果蔬菜生长起来的速度果然要比最开始快了很多。 　　于是各家各户都模仿起来。 　　其实赵曼想起了前世的暖气供应系统，如果各家各户集中供暖，不仅解约资源, 多余的暖气还能供应大棚，这样整个新区都有新鲜蔬菜吃。 　　她把这个想法跟韩景瑜说了，韩景瑜又跑去跟周升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可行。 　　今年的煤特别少，分到各家各户的不到去年的三成，政府说是欠着的，可究竟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周升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能给各家各户解决供暖的问题，集中供暖可以省掉至少一倍的煤钱。 　　虽然投资很大，但是可以用很多年，这投资非常值得！ 　　从冬月开始，铺管道造暖气的工程就开始了，估计等他们回来，就可以用上集中供暖系统了。 　　想想真是美好啊。 　　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大棚，上海青刚抽出来嫩芽子，西红柿结出来小小青涩的果子，不到三平米的小小的菜园子是家里人改善伙食的希望。 　　“大娃，我再一次交 　　代给你这个艰巨的任务，弟弟不喜欢吃蔬菜但是每天都要给他吃一点，三娃晚上要起夜尿尿，你警醒一些，他哼唧你们就要起，这个任务你们能完成吗？” 　　二娃蹭蹭蹭的跑上前，一副生怕哥哥把任务抢走了的小模样：“妈妈，三娃尿尿的事情交给我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他可是妈妈的小战士呢。 　　大娃斜着眼横了傻弟弟一眼：“你自己睡的比谁都熟。” 　　平常给三娃把夜尿的事情都是大娃做的。 　　二娃浑不在意，拍拍胸口：“这种事情交给我准没有错的啦，我已经能够坚决的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赵曼：“好吧，完不成回来揍你打屁股。” 　　大娃听了得意洋洋的看了二娃一眼，没的说这回准挨揍。 　　赵曼从自己房间里面抱出来一个饼干盒子，数了数里面有三十块饼干。 　　是的，新区现在也有一个小规模的副食厂，自己能生产饼干、麻花、雪枣、麻杆糖、花生糖，每个月军人、干部、工人们都能分到定量的副食票，军人的票比较多一个月有一斤，干部和工人都是五两，所以家里一个月有一斤半的副食票。 　　赵曼买了一共一斤半的饼干，给韩家两个老人送了半斤，其他的留家里吃。 　　“这个饼干是妈妈给你们准备的，可是只能给听话的乖孩子，谁能做到这十几天内的乖孩子，到时候妈妈会奖励饼干给谁吃。” 　　饼干香香的，三娃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他当然是妈妈的好孩子啦。 　　“嗯嗯。” 　　“妈妈你就说呗，有啥要求我们肯定办到。”二娃已经习惯妈妈这种打一棍子给个枣的激励方法了。 　　也就是可怜的小三娃，还能被妈妈给套路到。 　　赵曼一直都知道两个大孩子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不过有好吃的，他们还是能够勉励自己做个乖孩子的，她伸出手来掰手指头：“第一不能去河边玩，也不能去地里抓田鼠，更不能去外面打兔子；第二不能玩火，第三放学以后直接回家属区，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家属区以外的地方玩，饼干也没有吃，爸爸妈妈从京市带回来的礼物也没有你们的份。” 　　家属区是绝对安全的领域，现在管的严得很， 　　外人根本进不来，就连韩家那群老家人都很难进来家属区。 　　至于家属区里面的原住民们，都是军属，就算有些人有些小毛病，但是不至于去为难个孩子， 　　大娃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妈妈还会带礼物的吗？”他听说京市能买到十万个为什么，可是大娃一向不是问家长要东西的孩子，尽管内心很想要，但是没有说出口。 　　“爸爸妈妈会跟你们带礼物，但是具体是什么要看我们能买到什么。” 　　二娃举手：“就连奶奶家里也不能去吗？” 　　他现在跟韩景林混的很熟，两人经常一起出去打兔子，但赵曼觉得这样太危险，现在是冬天，能碰见兔子也能碰到狼呢。 　　“不能。” 　　“好了，我坚决执行妈妈的规定，绝对不跟二叔出去打兔子，哪怕我再馋我也不会。”二娃举着手发誓。 　　这些都没用，最后郑重交代了大娃看着他点，说完一人给了一块饼干，二娃拿着饼干“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果然刚才比也没有好好听吧！ 　　然后他本人就是个兔子精吧！ 　　“小赵阿姨。”外面响起来女孩子的声音。 　　“妈妈，是陈明丽来了，我能让她进来玩吗？”二娃一看见陈明丽就高兴坏了，拉着她就要进来玩。 　　女孩子早熟，加上陈明丽比他们兄弟两个大了一岁，看着就要成熟一些。 　　已经快十岁的陈明丽扎着两个黑黝黝的大辫子，一张小脸蛋白皙的很，因为爱读书，读书成绩也很好，现在是学校里面的小明星。 　　她身后拉着的一个小女孩，在她后面探头冲三娃笑了笑，三娃看见是她，乐开了花。 　　——是陈明娟。 　　上回两个小家伙一起去拍挂历，已经成为好朋友啦。 　　这才几天没有看见陈明娟啊，小家伙长的又软又萌，一双大眼睛跟黑葡萄一样的，这在几十年以后叫网红款。 　　“是明丽跟娟子来了啊，赶紧过来一起玩。”赵曼笑着招呼她们进来：“怎么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这段时间没有看见三妮子，原因是三妮子进了体校练长跑去了，家里面没有三妮子串门一下子冷清了好多，可也没有注意到原来陈明丽姐妹两个也好久没回来了。 　　娟子手里面不知 　　道拿着什么东西，一走进来就献宝一样的碰到赵曼面前，她定睛一看是一支百雀羚的护手霜。 　　这孩子送了她一支护手霜！ 　　问题是刘红英家里又不富裕，她哪里来的钱买护手霜的。 　　其实她也不缺这个，自从带孩子以来，她在空间里面一天能领一百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千，这么多钱也不能买太多物资，都让她买了护肤品，现在她的皮肤比最开始要白皙光滑。 　　“小赵阿姨，我偷偷跟你说个事情。”陈明丽嘴角挂着笑。 　　这孩子，才几天没有看见，好像比之前自信了很多，她简直不敢想象不久之前这孩子还被她奶奶欺负的哭得稀里哗啦就跟小乞丐的模样。 　　现在看看这两个孩子，都穿着崭新的棉袄，这一看就暖和的很的那种，陈明娟的头发剪成了齐齐的娃娃头，还留着齐刘海，大眼睛超萌。 　　“是哦，你最近不上学吗，怎么好久没看见你们了，这护手霜多贵啊，拿给你妈妈用吧。”赵曼把护手霜塞给了孩子。 　　刘红英苦，要不是陈大富站她这边，她还得苦个不知道多少年。 　　“我偷偷跟你说，这段时间我妈带着我妹妹出去拍电视去了，电视您知道不，城里面放着小盒子的那个。”陈明丽比划了一下，生怕赵曼不知道。 　　“你说啥，你妹妹拍电视？”赵曼一阵小小的惊呼：“这事没有听你妈妈说嘛。” 　　“上次您带着娟子出去，不是有个记者找到您，找娟子拍年画吗，后来又有人找到了记者，想要找娟子拍电视，我妈妈就同意了，这段时间她带着娟子出去拍电视去了，我要在家里做饭就没能回来玩。” 　　“娟子你还拍电视了，这么本事的？”赵曼有些吃惊的抱起来娟子。 　　“小赵阿姨。”娟子咔咔笑了起来：“拍电视很好玩，娟子给你看照片。” 　　说着陈明丽从兜里面掏出来一张照片出来，穿着古装打扮的陈明丽站在镜头前一点都不露怯。 　　身后抱着她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看上去比较大年纪的男人。 　　穿上古装的娟子跟平常的娟子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特别漂亮像个小仙女一样！ 　　“哇，真好看。”赵曼感慨了一句：“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大 　　娃在旁边看了一眼，由衷的表示：“娟子这样打扮真好看。” 　　二娃也表示很羡慕：“是啊，拍电视什么的是不是很好玩，娟子你以后会在那个小匣子里面出现吗？” 　　三娃的眼睛里面也亮晶晶的。 　　后来听邢记者说，有个剧组在唐城附近拍摄外景的时候小演员恰好拉肚子身体不适回京市了，当时赶得及要找个小演员凑数，刚好副导演认识在唐城当记者的邢记者，于是找他帮忙，他又想到了刚当完年画娃娃的娟子。 　　对方看了娟子的照片，对她外形是还蛮满意的，于是通过邢记者联系到娟子试镜。 　　这一来二去的没成想给以后培养了一个小童星出来，后来娟子还拍了不少电视剧。 　　当然这是后话了。 　　家里的三个孩子经常进城，也是见过电视机的，不像有些人一样，以为电视机同步直播，里面演的啥演员就在对面演戏，大家对这个新话题都兴致勃勃。 　　陈明娟太小了也不懂，陈明丽解释道：“后面还有好多戏份呢，娟子就拍了十来天，是公主的童年阶段。” 　　“这已经很厉害啦，说不定咱们还认识了小童星呢。”赵曼调侃道。 　　“可是拍电视也没有什么好的啊，那么冷娟子还穿着裙子。”陈明丽有点心疼妹妹。 　　“那娟子怕不怕苦啊。”赵曼蹲下身来，捏捏娟子的小脸蛋。 　　娟子最喜欢小赵阿姨了，笑眯眯的跟小赵阿姨说：“娟子很喜欢，不怕苦不怕累，拍戏很好玩呢，有大马骑，还坐了轿子。” 　　她那对肉肉的小胳膊比起来“大大”的东西，也不怎么大啦。 　　不得不说这孩子在出去之前，看见人的感觉都跟现在不一样，那会儿胆子特别小，见谁都感觉欺负了她一样。 　　这一趟出门才几天呢，自信多了，她可真是替娟子高兴。 　　陈明丽笑起来嘴角边两个漂亮的小梨涡，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头上还带了两朵小头花，之前赵曼还没有注意到，她指着头花问：“你妈妈给你挑的？” 　　这款是可不是咱们新区能有的。 　　陈明丽摸了摸头花，点了点头，这一趟她也跟妈妈去唐城见识过了，显然有了自己的主意，看来姑娘家大了也会爱美啦。 　　想想以 　　前刘红英穿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对比现在都会给女儿打扮了。 　　真没想到人家陈明娟能够有这个机缘去拍电视，而一起去拍挂历的三娃现在还在打酱油。 　　大娃二娃对拍电视剧很感兴趣，于是聚在一起问东问西的。 　　几个孩子好久没见，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孩子们虽然没有见过那么多市面，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很向往的。 　　大娃二娃也知道了电视机这个东西，是一个比收音机更有意思的盒子，里面有小人儿会唱歌跳舞还演戏 　　陈明丽送完护手霜就抱着妹妹回家去了。 　　能看见他们一家六口和和睦睦的真的挺好，过了没一会儿在外面买挂面的韩景瑜回来了。 　　自行车篮子里面放得满满当当的，除了挂面，还放着一小包桂圆干。 　　孩子们也没有吃过桂圆，一下子就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问个没完。 　　“刚才那个小女孩是陈大富家的？”韩景瑜脑海中出现了上次那个被老太太欺负的哭的不要不要的小女孩，跟刚才看见的那个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 　　“就是她啊，娟子，就是咱们上次送医院去的那个，拍了个电视剧，回来还给我妈带了一支护手霜呢。”二娃突然窜出来。 　　这年头百雀羚护手霜绝对是好东西，不然赵曼也不会不敢要。 　　对比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的工资来说，绝对是一件昂贵的礼物了。 　　“娟子拍电视了”韩景瑜又问了一句，电影他就看过，电视剧嘛在这个年代接触到的比较少，不过越是稀罕的职业，越是能够引起人的注意。 　　虽然这会儿当演员收入也不会多高。 　　电视在现在来说是个很稀罕的东西，不过75年以后政策宽松了很多，城里面条件很好的人也都买了电视机。 　　听说那玩意儿比收音机还有意思，会放电影，也能听新闻听广播。 　　韩景瑜把这东西递给赵曼，让她收着。 　　“这是谁给的？”这玩意儿可是稀罕东西，就南方有北方没有见到过。 　　“你吃就是了。”这次韩景瑜没有说个究竟，反而看着赵曼在捣鼓的东西，一脸好奇：“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妈妈说蒸凉皮，爸爸你知道什么是凉皮吗？”二 　　娃问。 　　家里的菜园子里面结了一根黄瓜，就一跟。 　　给谁吃都不合适，想做个拍黄瓜明显也少了点，赵曼想了想，刚好这几天口味吃的太寡淡了，她想做个凉皮，黄瓜切成丝拌在里面丝毫不便宜了哪一位。 　　面粉、土豆淀粉、辣子油这些东西刚好家里都有。 　　说干就干，赵曼宣布晚上吃凉皮这种新鲜玩意儿以后，孩子们顿时失去了出去玩的兴致，都围着妈妈看新鲜。 　　作为大厨，也是家里的美食主播曼已经很习惯孩子们的围观了。 第101章 　　韩景瑜把买回来的挂面放进橱柜里面, 站在赵曼身后看她倒腾东西。 　　他摇摇头：“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是凉皮，可能又是你妈妈弄的新鲜玩意儿，总之好吃不好吃咱们一律只负责夸她跟吃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咱们也别管。” 　　“韩景瑜, 你诚实的回答，我什么时候做过不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吃了？”赵曼抬起头来咄咄逼人的质问他，前世的她虽然是个快餐小达人，可穿越过来以后也算是认真研究过做菜做饭的, 且不说能够达到大厨的水准，但起码能够秒杀家属区百分之九十的妇人。 　　韩景瑜求生欲很强的表示：“还真没有！” 　　赵曼冷笑：“没有吗，我以为是哪里没有做好让你大爷吃着不舒服了。” 　　韩景瑜当然听得出来你大爷是句骂人的话, 后退了几步：“我哪里敢呢, 你是家里的领导，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大娃板正着一张脸看着爸爸：“我觉得你跟谁开玩笑都可以, 千万别跟妈妈开玩笑。” 　　赵曼觉得儿子的态度可以，抬着小脸对他示威：“就是，我在这个家里最最辛苦, 贡献也最多, 我给你们吃什么你们都不能有怨言。” 　　韩景瑜的笑容都要僵在脸上了, 他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这个女人！ 　　见赵曼回头继续捯饬她的面糊, 大娃把嘴巴扎到爸爸的耳朵边上：“女人就是这样，你哄哄她就行了，何必要跟她讲道理？” 　　韩景瑜脸上的表情就更僵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大儿子：“这种话是谁教你的，你真的不是我二儿子？” 　　这种话要是从二娃嘴里说出来还比较没有违和感，从老干部一样的大娃嘴里讲出来就 　　大娃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他到底也是个孩子嘛：“姜伯伯说的，他就是这样哄孙婶婶。” 　　“你姜伯伯怎么会跟你讲这种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去请教姜伯伯，怎么把喜欢给人包饺子打蛋汤的孙婶婶弄回去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大娃一本正经继续老干部脸。 　　“你姜伯伯说啥了？”真的很难从姜营长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联系到他会讲出来这种话来，真是活久见！ 　　“我姜伯 　　伯说一点办法都么有啊，只能默默接受。” 　　韩景瑜看着儿子老气横秋的脸，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以前也没有觉得吃食堂是多难过的事情，毕竟军区食堂跟国营工厂的大师傅们，都是手艺相当出众的人物。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渐渐有了烟火气，韩景瑜也就不怎么吃得下食堂了，有事没事的就想回家里。 　　父子两人咬耳朵被一旁的二娃看见了，他疑惑的问大娃：“你是不是跟爸爸说什么悄悄话了？” 　　他严重怀疑大娃是不是私底下找爸爸，也想去京市。 　　大娃忙不迭的否认：“并没有！” 　　二娃就更加怀疑了：“那你眼神怎么那么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是说啥好事情。” 　　赵曼狠狠的瞪了韩景瑜一眼。 　　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撞到孩子身上，二娃不由自主的摇头，看来爸爸是真的很怕妈妈呢，听姜伯伯说好男人都怕老婆 　　自从听说爸爸会去京市以后，这孩子就琢磨上了要去京市的事情，他也很想去大城市呢。 　　而且这次爸爸妈妈会把已经长到半大的小豹子们带到京市去，心里就很不舒服。 　　但是妈妈说，如果小豹子们再不送到动物园去，以后就会失去他们的族人跟伙伴，小豹子们也会没有后代，将会绝种。 　　而京市动物园恰好也有几只小猎豹，说不定能配上，如果能够生出来新一代的猎豹，亚洲猎豹将会有希望在咱们华国繁殖起来。 　　孩子们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从几十年以后的世界穿越过来的赵曼知道，几十年以后这种生物将会越来越少，到二十一世纪初期都濒临灭种，如果她的穿越能够给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她希望不是作孽。 　　在赵曼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新区许多人都知道什么东西是能吃的，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啦，比如说繁殖力很强的兔子就是能吃的东西，但是老虎豹子那些猛兽，因为物种稀有，现在的数量就已经不多了。 　　孩子们对于小豹子们的离开感觉到伤感，但很快目光又聚集在赵曼做的吃食上面。 　　当然，凉皮虽然是陕西的特产，可不是满大西北人都吃凉皮，前世赵曼不少同事倒腾过电饭锅蛋糕之 　　类的东西，凉皮做的人倒是少。 　　网上有免洗跟洗面的两种凉皮的做法。考虑到免洗的比较简单，第一次尝试怕浪费东西，她还是决定做个免洗的版本。 　　缺点是没有面筋，她以前买凉皮特地还要交代老板多放面筋，但是条件有限只能忍。 　　人家还特地标注了“不破皮”“很劲道”，怎么做怎么好吃的凉皮方子。 　　她都抄在小本本上面。 　　按说现在天气冷了，吃凉皮自然不合适，但这是在北方，家里面烧了火墙，虽说温度没有后世供暖那么夸张的暖，可以让屋子里面瞬间回到春天，但是待在家里其实比南方的冬天好过许多，偶尔吃一顿凉拌的东西换一换口味也不错。 　　她拿着记录着方子的小本本，找齐了材料，不过就是一些面粉、土豆淀粉、盐和水。 　　免洗版只要把浆水调好，用两只筷子当打蛋器把浆水调匀调匀再调匀。 　　然后在刷了薄薄的一层油的平底盆子上面浇上一层面浆。 　　盖着盖子猛火蒸两分钟。 　　博主分享蒸坏了的注意要点就是中途不能打开锅盖。 　　孩子们好奇的盯着锅，不知道揭开锅盖会冒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两分钟后，第一张凉皮出锅，鼓起来一点点小气泡，里面的面浆已经凝固了，而且有一点点透。 　　刮下来，凉皮竟然是一整张，说明很劲道。 　　孩子们好奇坏了：“成功了吗妈妈？” 　　韩景瑜站在孩子们身后，也好奇的看着她。 　　赵曼惊喜的点点头：“是成功了看来。” 　　如此蒸了五张皮子，让刀工很好的大娃切成一条条，然后她开始调料。 　　辣子油是家里常备的，吃饺子的时候也经常用到，另外小勺调匀了的芝麻酱，调麻酱的方法很讲究，第一次加少量的水以后，会发现麻酱越调越浓怀疑人生，紧接着加入第二次的水，用勺子调到流畅，另外再加进去一些蒜泥水、生抽、红醋、黄瓜丝、盐，拌匀以后，就是街边八块钱一碗的“陕西口味凉皮”了。 　　没有面筋当然有些小小遗憾，不过不影响凉皮的口感。 　　香香的黄瓜丝在凉皮上面散发的清香，辣椒油的香味刺激着人的味觉神经，蒜香味儿有点明显却又不冲鼻子。 　　孩 　　子们用力吸了一口，夸张的说道：“好香啊！” 　　二娃更夸张：“我已经没有办法形容我妈妈的厨艺了，去学校跟同学们说，他们都说我吹牛。” 　　赵曼没好气的戳了一下他的脑门：“算了，你还是别在别人面前说，小心落得一个不合群的形象。” 　　这倒不是她夸张，有时候人要随大流，她读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在沪市打工，回来的时候经常会带些新颖的玩意儿，同学拿来在班上说给其他同学们听了，大家都觉得是她撒谎。 　　当时那个女同学还被大多数人给排挤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个同学撒谎，是大家懂得少嘛！ 　　不过二娃就没有想那么多了，对于他来说赶紧把眼前的东西吃了才是真的。 　　赵曼先挑出来一大碗，端到二娃面前：“这一碗先拿给孙婶婶。” 　　二娃端起碗来，搜的一下就往外面跑过去，速度快的就跟一只灰老鼠似的。 　　赵曼叹了口气，或许当初二娃不应该去报名跑长跑，他爆发力也可以啊。 　　不过转念一想，短跑确实不是亚洲人的优势，以后游泳队要招人让他去练游泳也不错，锻炼全身的肌肉，没有短跑那样伤身。 　　她给韩景瑜解释说：“要嫂子照顾几个孩子这么久，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新鲜玩意儿拿给她尝尝，另外我送了一坛白菜泡菜给她，拿了家里两个柚子，回来之前再看看带点其他的给她，你看咋样？” 　　“不错，不过二娃啥时候能回来，咱们要不然先分饭吧。”韩景瑜点点头，两个大人都要去京市，孩子托付给孙来娣照顾，确实应该给人家送点东西。 　　一般吃的不够多的时候，家庭实行分餐制，也就是说这么多东西要分出来给大家。 　　韩景瑜不用说，他分到了小山一样的一大碗，其次是赵曼，大娃二娃三娃。 　　最后的一点汤汁还剩在大碗里面，红彤彤的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韩景瑜想也不不想就把自己的那碗凉皮倒到大碗里面，拌一拌。 　　“爸爸，你这是什么行为。”大娃看着韩景瑜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把精华的东西私自占有了。” 　　韩景瑜搅拌的手一顿：“我是看这里都是辣油，你跟弟弟们都不能吃辣油，你妈妈怕长痘痘，也不会吃辣油。” 　　大娃的眼睛转了转，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但是爸爸的眼神太狡猾了，让他忽略掉这个说法到底合理性如何。 　　韩景瑜已经埋头吃了一口。 　　黄瓜丝的清香跟凉皮的清爽辣椒油的香辣混合在一起，让人口齿生津。 　　他嚼了嚼就迫不及待的咽下去，然后来第二下，仿佛觉得这个味道不可思议一样，直到吃完了第二下，才品味出来凉皮真正的味道。 　　好吃，实在是好吃，然后他就没有感慨，埋头苦干起来。 　　二娃刚一进门，就看见爸爸一言不发的在吃凉皮，速度相当快。 　　刚才他送东西去姜家，那边除了惊讶这个季节能种出来小黄瓜以外，再就是凉皮诱人的味道了。 　　二娃还没等到他们开始吃，自己就嗖的一下跟只灰老鼠一样又蹿了回来。 　　“爸爸，你都快吃完了！”二娃惊讶的看着爸爸头也不抬的继续吃。 　　底下的辣油最多，这一碗凉皮也是最辣的，吃得韩景瑜额头上都冒出来一层层薄汗。 　　如果说刚才担心冬天吃这种冰凉的东西肠胃不适，辣椒的辣度就恰好中和了凉皮的“凉”。 　　爽，太爽了！ 　　好吃，就两个字！ 　　大娃也是目不转睛看呆了，等他反应过来一头扎进去，开始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没有被自己给美翻了。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妈妈的手真是太神奇了。 　　家里面所有人，除了上辈子经常在小摊上光顾“正宗陕西小吃”的赵曼，其他人包括才三岁半的三娃，个个都吃得可欢实可欢实了。 　　二娃是三个孩子里面最不抗辣的那个，吃的嘴巴都通红通红，还嫌不过瘾，一碗凉皮下肚跟没吃一样。 　　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更饿了。” 　　赵曼翻了个白眼，摸了摸他的肚子：“我觉得你是吃饱了，吃饭就应该吃个七八分饱，免得把胃给撑大了，吃多了除了费粮食，吃胖了还要减肥多麻烦。” 　　这年头都是瘦子，谁家有个小胖子那可是富贵的象征。 　　没人减肥。 　　可眼下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就是你以后肚子上的肥膘，赵曼怎么能容忍霸总儿子以 　　后挺个啤酒肚呢。 　　所以未来的女主角们，妈妈可是已经给你们的小霸总们控制饮食了。 　　最后一个吃完的是三娃，他吃饭一向最“斯文”。 　　后来赵曼才发现，超级小的这些小朋友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拖延症”，不管家里多缺粮食，他们是感觉不到的，尽管被二哥骗了很多次吃的，三娃吃饭依旧是家里最慢的那个。 　　当然这个“最慢”是相对的，比起赵曼以前那些追着孩子满屋子跑要给孩子喂饭的那些来说，三娃简直是模范小朋友。 　　“太好吃了。”三娃也露出来餍足的笑容。 　　韩景瑜第一次点头认可这个：“这个叫凉皮的东西，如果是夏天吃应该更好吃。”他倒是很有品味嘛。 　　今天就一根黄瓜，切成丝拌进去都没有多少了，清爽的味道还不够。 　　这要是夏天多整点黄瓜进去，味道简直是天下无敌。 　　“当然了，凉的东西肯定是夏天吃会更好吃，不像咱们现在吃到肚子里面感觉肚子里凉飕飕的，不过到了夏天应该是我最忙的时候，你们可别指望让我当劳力伺候你们吃吃喝喝，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提前就要打好预防针，不然以这帮老爷们的战斗力，蒸凉皮一天都要几个小时。 　　孩子们充满期待的看着妈妈。 　　“知道吗，这可是白面，白面啊，咱们家的生活是不是过得太高大上了，上次吃饺子也是白面，咱们可是过上了腐化的生活了啊。” 　　孩子们瞬间就萎了…… 第102章 　　“赵曼, 一九五八年生人，唐城人，学历高中, 汉族, 这就是唐城新区的那个新场长，看年纪很小嘛，这么小能管理好一个牧区，我可听说新区的牧区非常大, 牧场的覆盖面积也很广，没有开发出来的地带也最多，这么大的一个草场都给这么小的小丫头管理, 哈萨克人能服气她吗？” 　　农科院的技术员王明远看着新来学员的资料就开始犯嘀咕了。 　　“你们说唐城新区的那个新场长吗？”工程师宋樊芝饶有兴致的拿起来那张简历, 看了许久以后说：“不错啊，你看她那么小就去农村插队, 五年以后回来支援新区，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做上了新区牧区的场长，没有几把刷子牧民不会把牧场交到一个从没有放过牧的汉族人手里的, 年轻有为啊。” 　　赵曼的这个简历送到宋樊芝这里的时候, 她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消化了一下手里的资料以后, 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宋樊芝是农科大的教授，农科院外聘高级工程师, 是农科院为数不多拿着国务院一级津贴的专家，奶用牛的这个项目就是她带队开发的，而王明远是她的得意门生。 　　知道弟子想的是什么，宋樊芝把简历递到了他手里：“我相信唐城市政府不会随随便便就派个人过来，如果这个场长真没有几把刷子，我们也不会同意把奶用牛的初期繁殖放在新区牧场, 在这方面我会把关，用不着你操心。”语气里面明显有着维护她的意思。 　　“可是奶用牛的项目，咱们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去研究并改进，跟我们合作的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唐城的牧场，我实在是不放心啊，这个项目对于您来说，跟您的亲生孩子差不多。” 　　有人传言宋樊芝的背景不简单，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农科院总工的位子，也有不少人觊觎她的位子想要整她。 　　但宋樊芝的档案是被区里面保护起来的，她自己从不提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 　　王明远以前也很好奇老师到底是个什么背景，但每次只要起这个想法，宋樊芝似乎知道一样，他只能打消自己的念头。 　　她看人很准，也不允许技术员的脑子 　　里面想着其他的事情。 　　见到老师的语气不善，王明远的态度立马发生了改变：“对不起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老师性格上有些激进不愿意听人劝，认定了的事情几头牛都扳不回来，而且她看人讲究第一印象。 　　见到宋樊芝还是不高兴，王明远立马献殷勤起来：“老师，我家里寄过来一些茶叶，我泡给您尝尝，这是我们福建的特产大红袍，我们队里后面的山上有几颗，我妹妹爬到山上采的，他们都不喝，就寄给我了，刚好我喝茶晚上都睡不着，不如您试试” 　　这个弟子还是太浮躁了一些，宋樊芝摇摇头，看着跑来跑去瞎忙活的王明远的背影。 　　—————— 　　安顿好了孩子们，两人在一个清晨出发。 　　赵曼带上她早就准备好的行李，除了人的吃食，还有三只豹子一路的吃食。 　　中间只停留一天，带的东西也不用太多，除了衣服就是几块泡面饼子。 　　还好有军区的车送人到火车站，中间不做停留，赵曼感慨了一下有专车就是好啊。 　　“赵曼，咱们再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丢，介绍信，还有你路上看的书，笔记本，钢笔，衣服，都带好了吗？” 　　两人昨天都整理过了，因为只去十天，衣服都穿在身上，军绿色的大衣不容易脏，已经提前几天洗干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放好了，只用带一身换洗衣裳，都放在包包里面，另外就是路上吃的东西。 　　“等等。”大娃想到了什么一样：“咱二叔昨天来了一趟你们都不在家，他给拿来了咸鸭蛋。” 　　大娃跑进厨房，从里面拎出来十来个咸鸭蛋。 　　这几天王桂花就一直在想，孩子出远门吧，不带点东西不合适，可现在天气这么冷，带啥都怕吃坏了肚子，于是想方设法的弄到了十来个咸鸭蛋，昨天叫韩景林给送了过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赵曼手边出现了一个暖烘烘的水盆子，里面打好了热水。 　　二娃头一回这么乖，像个小太监伺候老佛爷一样，一脸乖巧真诚：“妈妈洗脸。”其实这孩子是想表现好一点，好叫妈妈回来的时候带点连环画呢。 　　早上忙的昏天暗地还没有来得及洗脸呢，赵曼捏捏小伙子的脸 　　颊：“真是妈妈的乖儿子。” 　　一旁的韩景瑜吃醋了：“真是妈妈的亲儿子啊，爸爸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也不是啊，爸爸赶紧吃饭。”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儿子，是大娃。 　　大娃亲自下厨，煮了两碗面条，里面卧着两个鸡蛋，赵曼那边是小小的一碗，里面也卧着两个荷包蛋。 　　“刚才我去煮面条了，爸爸妈妈吃饭，火车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吃饱一点免得饿。” 　　“小唐，你吃过早饭没有，给小唐叔叔也煮一碗面条吧。”赵曼说。 　　“不用不用。”唐小方连忙摆手，“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用开水泡了点馒头吃，已经不饿了。” 　　“那给小唐叔叔也卧两个鸡蛋，这一路来来回回你要中午才能回来，大小伙子吃点馒头怎么顶饱，你放心你大哥家里的鸡生蛋了，家里不缺鸡蛋。” 　　还不容唐小方拒绝，大娃就已经跑进去打荷包蛋去了。 　　韩家两个双职工，家里的女人又会过日子是在家属区出了名的，家里的伙食开的一向都很好。 　　等唐小方把东西都收拾进汽车后座，大娃就端着一碗滚烫的荷包蛋出来了。 　　猪油酱油荷包蛋，上面还撒了几粒葱花，即便唐小方想要客气一下，闻到这香味，唾液就毫不客气的分泌了出来。 　　“别客气啊小唐，赶紧吃上几口等会儿要开车。”韩景瑜下了命令唐小方只能吃了起来。 　　荷包蛋还有这种吃法，唐小方是第一次发现，还真好吃，应该是在面汤里面滚的，里面还有几个面条，唐小方把那一碗面汤也都喝完了，又问大娃要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汤喝下。 　　心说有了媳妇儿就是好啊，难怪韩营长一到时间就想回家见媳妇儿。 　　当然这话不能跟韩营长说。 　　喝完汤他又帮忙把刚刚装到铁笼子里面的小豹子们抬进汽车后备箱，看见赵曼跟韩景瑜跟孩子们相处，不由得想到他们刚刚来的那天，那天也是他开车接他们的，那会儿的嫂子还一脸稚气，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还好小豹子们并不大，五个月大的小豹子，个头跟一只小黄狗一样，虽然龇牙但是看着没有一点威慑力，看着还挺逗人的。 　　小豹子们胆子特别小， 　　显然受到了惊吓，早上丢进笼子里面的肉块都还没有吃掉。 　　唐小方以前就见过这几个小家伙，以前在家属区里面横行无忌，没有想到也有关进笼子里面的这天呢。 　　见小豹子们被关了起来，孩子们一下子就哭了。 　　“妈妈，小东西他们会被送到动物园，也会关在铁笼子里面吗？”二娃跟三只小豹子关系最好，哭的也最激烈。 　　“放心好了，以后小豹子他们会有自己的家，再也没有婶婶那样的人天天琢磨着想要吃掉他们了，等小豹子以后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宝宝，等以后你们回到了京市，说不定还能看见小豹子们的宝宝呢。” 　　没有同类，还经常被人觊觎吃肉的小豹子们实在是太可怜啦。 　　三娃抱着其中一只小豹子，那是跟他关系最好的最小的小豹，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赵曼叹了口气：“爸爸妈妈要走你们都不哭，竟然哭几只小豹子，我觉得自己这几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一向不怼人的大娃心情不是很美的冒出来一句：“因为爸爸妈妈很快就能回来，但是小豹子们再也不会回来啦。” 　　赵曼突然想笑：“好了乖儿子，有些东西咱们能养，有些东西咱们不能养，等以后粮食富裕一点了，妈妈给你们养一只狗。” 　　可转念之间又伤感了起来，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生活到一起养狗的时候。 　　孩子们大了会出去，韩老将军如果能够恢复以前的身份，他们也应该跟着自己的父亲生活，到时候他们就不会因为小猎豹而徒增伤感了。 　　隔壁家探出来了个脑袋，是孙来娣，她也没有见过人去京市，笑呵呵的跟赵曼说：“你把水壶里面灌点热水，天气干多喝点热水就不容易感冒，火车上应该也有开水，你上车找乘务员要，路上带个热水袋吧，盐水瓶怕破掉。” 　　她是这家属区里面人缘最好的妇女了。 　　前几天赵曼就买好了热水袋，不过怕路上丢了，早就放在背包里面了。 　　“谢谢嫂子，都带上了。” 　　孙来娣继续想想：“粮票记得也要带，带全国粮票，火车上也有吃的买，不过要粮票，还难吃的很，你们路上得凑合两顿呢。” 　　这个赵曼也想到了：“我买了方便 　　面。” 　　“那就行，你可真舍得啊，那方便面可真不便宜，我本来想叫你买几个馒头带着的。” 　　“大嫂，穷家富路，咱们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不差那几个钱，路上要吃好一点不是？” 　　现在已经有方便面买啦，不过黑市价格不便宜，赵曼带的是从系统商店里面买回来的方便面，照样把包装拆了，面饼满满的塞到了随身带着的铁盒子里面。 　　卧铺车厢没有硬座车那么拥挤，这次泡面应该没啥问题。 　　孙来娣再想了想，如此再三的交代了好多她听到的八卦，什么趁人睡觉偷钱的啦，什么在火车上给人丢东西丢下车的啦。 　　再三提醒赵曼在外面财不露白，千万不要给人看到她带来的钱，另外就是介绍信一定要带好了，这年头出门不带孩子是正确的，现在拍华子的拐孩子的也多，而且女孩子还比男娃子吃香——拐去给人当媳妇呢。 　　在孙来娣的提醒下，赵曼又检查了几次随身带的东西，确认东西都带齐了。 　　这一次出门她还额外带了一些钱，都是用汇款单的形式汇出去的，如果在京市有合适的机会，她还想在那边买个房子呢，如果这钱花不掉，到时候再汇过来就是了。 　　她跟孙来娣聊了一会儿，孩子们忙着跟小猎豹道别。 　　据说中东土豪最喜欢养猎豹，概因猎豹性情温顺也最容易驯服，但是野兽伤人的事件报道也不少。 　　别说现在物资这么缺乏的年代，即使在几十年以后，要养这么几个吃肉的东西，可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的起的呢。 　　再加上等它们稍微大一点，具有攻击性以后，还会成为新区的治安隐患。 　　是时候送走，也必须要送走这些小豹子们了。 　　现在亚洲还剩下来的猎豹并不多，京市野生动物园也对这些硕果仅存的亚洲猎豹感兴趣，在去之前，赵曼已经跟对方确认了以后的饲养方式，为了保护物种，还是采取半封闭式的管理。 　　对于小猎豹们来说，长期在居民区里面生活对它们来说会磨灭掉本来的野性，等到成年以后繁殖都有可能困难。 　　大概九点多，人和动物都被送到了火车上来。 　　等安顿下来，坐在软卧包间里面的赵曼才有心情看看周 　　围的环境。 　　北方的冬天光秃秃的，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现在城市的面积不大，从城市里面出发，往外面开了不过几分钟，眼前见到的就是稀稀疏疏的村庄，刚开始离城市最近的村庄建得房子还比较密，再走了几十分钟，就连村庄都看不到，变成了农田。 　　两人的火车票是部队里面找火车站直接买的，连在一起，就在一个包厢里面，因为车厢里面还有装着小豹子的铁笼子，而铁笼子就放在地上，为了保护这几只已经在国内都罕见的亚洲猎豹，人也跟着沾了光坐了一回包间。 　　赵曼一上车就发现小豹子们趴在地上打蔫，时不时的哀嚎一声，像是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自己出生的地方一样，看着赵曼的眼神有惊慌，更有对未来世界的恐惧。 　　赵曼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起来。 　　韩景瑜本来坐在她对面看书，看着她心情不好的样子，抬眼问她：“怎么了？” 　　赵曼垂下眼眸：“没事，就是心情不好。” 　　要说哪里不好也说不上来，女人天生的感官敏锐一些。 　　韩景瑜把书放在座位中间的小隔板上面，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手。 　　女人的手很小，包在他掌心里，女人的手的温度也很低，她的手好像从来都捂不暖和一样的。 　　火车上人很多，但包厢里面人很少，两人就这样想对着坐着，竟然有一种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我们两人的那种感觉。 　　上次带着三个孩子没敢到处乱走，这次韩景瑜就轻松很多了。 　　从包袱里面把热水袋翻了出来：“我出去找列车员灌点热水。” 　　赵曼点点头，坐在床铺上面，打开出来的时候带来的资料，看了一会儿资料以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韩景瑜回来了。 　　他把热水袋放在她的被窝里面。 　　这个时候的火车不像几十年以后有暖气，一开动以后凉风从车厢连接处往外面灌，整个车厢里面都是凉飕飕的，可也别以为夏天坐就舒服，夏天坐火车的人更多，这会儿的火车为了节约成本可没有限定站票人数，到了八九十年代下海打工的人都能往座位底下躺，就知道当下坐个火车有多难。 　　赵曼心说还好这次出门的时候不用跟人一起挤了 　　。 　　她在被窝里面坐了一会儿，先跟笼子里面的小豹子一起玩了会儿，直到看见笼子里面的小东西们从瑟瑟发抖到能够好好的吃东西，赵曼才松了口气。 　　她心说这幸好是自己家养的豹子，以前也尝试过把小豹子们关在笼子里面，它们还算比较快习惯了在笼子里面的生活。 　　到了中午十二点，外面响起来餐车卖饭的声音。 　　“几点了？”韩景瑜问她。 　　“十二点十五，怎么这个点了。”赵曼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才注意到出门的时候明明想着别带贵重东西的，可还是一不小心把这块劳力士手表给带上了，她想了想准备把手表下了给韩景瑜保管。 　　“别脱下来，这手表带在手腕上才安全，这样吧到了京市我找人给你弄一块手表，这手表你带着还是太大太旧了些。”韩景瑜说。 　　“这手表是你的吗？”赵曼好奇的问。 　　劳力士，放在这会儿看简直是奢侈品，当然放在几十年以后看也是奢侈品吧。 　　看见韩景瑜出神的盯着这块手表看，她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第103章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消失了。 　　“这是昌军给我的, 我其实对这些不讲究。”韩景瑜说：“他在农村带着这块表太扎眼，我去带孩子的时候他给我，我就收下来了, 如果是我不会买表, 不过出门不带着手表不方便。” 　　原来是韩昌君给他的啊，看来韩景瑜是不清楚这块手表的价值。 　　他以为只是一块旧手表。 　　就算他再博学，这年头一般人也很难接触到手表，甚至进口表。 　　他给赵曼手表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这块手表曾经是韩昌君带过的, 当他看见那双细白纤长的手腕上面带着别的男人曾经带过的手表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以前他不会这样敏感。 　　尽管知道她不曾知道, 但是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 　　韩景瑜皱着眉头说：“手表还是放在我这里吧。” 　　大手钳制住了她的小手, 不耐烦的把手表从她手腕上面取来的下来。 　　当初给她的时候表带曾经改小过，如果她不带了, 他就只能放进口袋里面。 　　这是老友的东西，他肯定会好好保管的。 　　赵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好像发了脾气的男人，从心里吐了口气出来, 他是生气了？ 　　可明明当初是他自己给她带的呢, 现在居然这样说。 　　又不是她要的。 　　韩景瑜把手表放在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里面有个小口袋，可以放钱和一些重要的东西, 然后用扣子给扣上，这样确保里面的东西贴身放不会丢。 　　别看现在是个看起来很安逸的世界，投机取巧弄钱财的人还真是不少，手表这种东西可比后世的肾1234可昂贵多了。 　　结束了手表这个昂贵的话题，餐车刚好推到了包厢门口。 　　韩景瑜打开包厢门问：“有哪些？” 　　列车乘务员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大概也是见多了问来问去的旅客, 态度不是很热情：“盒饭馒头瓜子花生火柴。” 　　火车上面的东西都放在泡沫保温箱里面，看起来应该是热的，也只有冬天才有点生意，夏天人多的时候压根就见不到有乘务员推出来卖。 　　韩景瑜又问：“盒饭怎么卖，馒头怎么卖？” 　　大姐有气无力的回：“盒饭两 　　种，甲餐一块二，乙餐一块钱，馒头两毛钱一个。” 　　这可比外面贵多了。 　　大姐又有气无力的补充了一句：“不要票。” 　　当下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买东西是不要票的，比如说唐城商店里面的衣服，还有就是火车上面的快餐。 　　听说不要票，韩景瑜看了赵曼一眼：“要不中午咱们吃个饭，晚上再吃你带的东西。” 　　赵曼带的东西不多，她就准备了一顿饭。 　　当然她也没有打算在火车上吃两顿泡面。 　　“可是一个盒饭我吃不完。” 　　别看贵，当下的盒饭的分量也是相当可以的，一盒盒饭足足是一个男人的份量，看来卖一块儿也不亏。 　　“买一个甲餐，你先吃，吃不完也不会浪费我吃剩下的。”韩景瑜知道赵曼的饭量，又对那大姐说：“再来个馒头。” 　　大姐心说这人穿的也是有模有样的看，也真够抠门的，问了这么多就买个盒饭，一个馒头，他一个大老爷们吃小娘们剩下的东西，也不嫌磕碜。 　　这个时候旁边也有人过来问盒饭，大姐不是很有耐心，一一跟人解释了价格以后，一个个的拿盒饭给他们。 　　一般人都要的是乙餐。 　　韩景瑜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四毛钱，递给了大姐。 　　大姐先给别人拿上面的乙餐，甲餐放在最下面。 　　最后大姐低下头翻餐的时候，看见笼子里面装着的嗷嗷叫的小豹子。 　　这个时候的小豹子背上还有绒毛，因为刚打开了门看见陌生人有些害怕，紧紧的抱在一起，三个大脑袋傻乎乎的看着外面胖乎乎的大姐，最吸引大姐眼睛的还是笼子上面挂着的一块牛肉，红彤彤的，还在笼子上面晃。 　　牛肉上面还留着小家伙们用爪子勾过的抓痕和咬痕。 　　这这这，肉就这样挂着是个笼子里面的东西吃的？ 　　大姐的脑子有种宕机的感觉。 　　好家伙，给畜生吃肉！ 　　这年头虽然牛肉还没有猪肉值钱，可这也是肉啊，这么大一块肉得有几斤了吧，就这样挂着让几只小畜生啃？ 　　这舍不得吃饭的男人竟然舍得给小畜生吃肉？ 　　路上一天总不能不吃不喝的，新区政府一共赞助了三斤肉，好在这么小的小家伙们也不是特别能吃，这些肉肯定 　　能吃到野生动物园，赵曼刚上车的时候就掏出来一块给挂在笼子上头了，方便它们饿了自己上嘴咬。 　　推开门之前，小豹子们刚刚才找到了乐子，就是推着肉玩，肉晃来晃去的它们就用小爪子勾，勾到了嘴里就咬一口。 　　结果这大姐看到的就是几个豹子跟一条肉的画面。 　　“这是啥玩意儿？”大姐支支吾吾的：“这是狗啊。” 　　灰溜溜，还没有成年的小豹子抱在一起只看见几个灰溜溜的小脑袋，看着可不就是几只小狗子嘛。 　　赵曼笑了笑，没有打算搭那人的话，但是刚才那个大姐高亢的声音已经把整个车厢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大姐没有问出来什么，也就好奇的看着几只小豹子几眼，觉得又可爱又呆萌，可惜是个胆子小的。 　　赵曼心知猫科动物比较警觉，猎豹又是大猫里面最弱的一种，所以性格更警觉一些，一般情况下野生猎豹被圈养以后都很难适应过来，幸好这几只是从小被抱养回来的。 　　她打开盒饭，发现里面菜品还挺丰富的，一只肥肥的烧鸡腿，一个红烧冬瓜，另外还有一个土豆烧肉。 　　而外面拿了乙餐的人则没有那个烧鸡腿。 　　难怪刚才把甲餐放在最下面，列车员费力去推销乙餐呢，说不定这个餐她是个内部人员留的，一般人听到贵了两毛，当然不会选贵的了。 　　好几个吃着乙餐的人看见赵曼碗里面多出来的鸡腿，也觉得自己亏大了一样。 　　赵曼冲着韩景瑜笑了笑。 　　冬日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让这种笑容一下子在列车中晕染开来，韩景瑜的心情也好了。 　　“你怎么知道甲餐好的？”赵曼低声问他。 　　韩景瑜一愣，下意识的回答说：“我只是想你在外面吃的好一点。” 　　赵曼从带的行李里面翻搪瓷杯子，一般人出门都会带上这么一个搪瓷杯，吃完饭喝水也可以用。 　　当下的饭菜也没有什么油水，倒也不怕洗不干净。 　　听他说完这话她的脸红了红，拿出来随身带着的筷子准备分饭。 　　“不用分了，你先吃，吃剩下来的我给你收拾干净。”韩景瑜一点都不介意这个：“杯子装着水呢。” 　　赵曼这才注意到原来杯子刚刚被他拿出去 　　打了一满杯子的水。 　　一旁有人可羡慕她了：“你男人可真是体贴，要是我男人也这么大方就好了，我看甲餐好像就只剩下来一个，都让你买走了。” 　　本来一块二就不便宜，一般人都是咬咬牙买个一块钱的餐吃吃算了。 　　一块钱，在这个年代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就吃火车上的一个盒饭，谁能舍得呢。 　　就算坐着软卧的都是干部身份的人，一般人也想着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像韩景瑜还舍不得买饭吃啃馒头呢。 　　另一个则羡慕的说：“你男人还叫你先吃，我们男人都是叫孩子先吃，我们再接着吃，这一看就是新婚燕尔，等以后久了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赵曼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就着刚才从列车员那里打来的热水，正准备吃馒头呢，配菜是老娘带来的咸鸭蛋。 　　听到那位大姐的话，他比了个口型：“别听她们瞎说。” 　　赵曼抬了抬眉毛，跟外面的大姐搭话：“新婚是不错，可有的男人新婚的时候就不好了，谁叫我男人疼我呢。” 　　这是妥妥的炫耀啊，外面的大姐爽朗的笑声随着传了过来。 　　“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是，不成我以后也要对我自己好一点，男人不疼自己，自己还要不疼自己，我这辈子不是白活了。” 　　“哎，大姐你真是能想开啊，不像我连个盒饭都舍不得买。” 　　“你看看，咱都多大年纪了，还不对自己好一点什么时候对自己好，刚才我就想着吃一个甲餐，不过话到嘴边上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是忍住了。” 　　“大姐你这趟出去也是出去公干？” 　　“可不是嘛，这一到年纪我们商店就要去省城进货，可忙了。” 　　“那你可是在商店工作呢？” 　　“可不是” 　　“那你可是经常去省城了，我这是第一次去，我男人在省城当干部的，这不是过年都不能回来嘛，我寻思着过去住一阵子，过段时间还要回来，刚才其实我也闻到肉香味了，想了好久就没舍得买，等我想好了人家这饭菜都推过去了” 　　“何必呢，不值当，我每次去省城都会吃火车上的饭，别说还真的挺好吃，还不要票，我饭量大刚好一个能吃饱，这平常在家啥时 　　候放开肚皮吃过呀。”她这话一出迅速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这年头大家过得都艰难啊，就粮票这一项就能卡死好多人，有钱没票也买不到东西啊。 　　黑市的东西比正常价格贵了好几倍，一般人都不舍得上黑市买粮食吃。 　　注意力总算没有在赵曼带来的几只小豹子身上了，赵曼听了一会儿热闹，又把包厢门给关上，专心致志的吃饭。 　　还别说这年头国营厂啦，火车上的盒饭啦，总之跟国营单位有关系的，大师傅的水准都挺不错的，这盒饭吃起来一点大锅饭的味道都没有，感觉就是一个字——“值”！ 　　她吃相好看，饭她按照自己的饭量给扒拉出来了一些。 　　鸡腿上的肉一点一点的给分了出来，这鸡腿炖的入了味，上面还浇了点汁，她拆出来以后把鸡肉均匀的裹上酱汁，味道就更浓郁更好吃，她其实能吃完但是也想让他也尝尝。 　　那根鸡腿骨她倒是乖乖的啃干净了什么都不剩下，鸡皮留给了他，她不爱吃这个。 　　韩景瑜吃完馒头就低头看着技术资料，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国外的技术书籍，一般人在外面不敢看英文书籍，但是他是特批过的，家里经常有出现这些东西。 　　他专心致志看书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了一样，外面的聊天声，火车叮叮当当的响声丝毫都影响不到他的注意力。 　　平常在家里很少看见他有这么专注的时候，她还注意到他看书的速度很慢，他看书的样子也很好看，就像是一个人吃着美味佳肴在细嚼慢咽的感觉。 　　“我吃完了。”赵曼吃的速度很快，她怕饭凉掉了等他吃的时候口感就不那么好了。 　　她把饭推到韩景瑜面前，他刚好看到了紧要处，便低着头，拿着她吃过的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韩”赵曼叫了他一声，但见到他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又把刚准备说出去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书看的有多认真，吃的就有多认真。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他一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么？ 　　殊不知韩景瑜做事一向就是这样专注的，这会儿给他吃啥他都能吃得下。 　　吃吃喝喝完毕，赵曼出去转了一圈，卧铺 　　车厢虽然也放进来了一些无座票，但是比起硬座那边的人山人海已经好了很多了。 　　二十几个小时也不是很难熬，晚上两人一起泡了个泡面吃了。 　　九点钟，外面已经是乌漆嘛黑的了，火车车厢里面没有灯，外面静悄悄的。 　　感官被放大到无数倍大。 　　男人在她隔壁的床铺上躺下，两人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里面只有适应了黑暗的小豹子们的吵闹跟呜咽声。 　　“睡吧，每天早上六点就到京市了。”韩景瑜说。 　　无聊的生活让人习惯了早睡早起，赵曼“嗯”了一声，黑暗中听到女人浅浅的呼吸声。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在光线并不清晰的时候还能勉强勾勒出来她脸上的轮廓线条。 　　他还从没有这么近的在她旁边过，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不会对他设防，两人身边没有孩子，就这样单独相处。 　　他心中一动，伸手过去捏了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夜深了也该睡了。 　　可他却有些睡不着了。 第104章 　　第二天五点钟韩景瑜就起了床。 　　他先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出去洗了一把脸，这么早火车上果然还没有开始卖东西。 　　回来以后看见她还睡得香甜，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赵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哼哼唧唧的也叫他的名字。 　　本来以为她醒了，就转了个身的功夫，一回头又见到她继续睡。 　　“赵曼，起床了。” 　　“再睡五分钟, 我保证再睡五分钟肯定起来。”最后她索性像鸵鸟一样把头都扎进被子里。 　　这动作跟家里的那几个孩子赖床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孩子们如果到了新鲜地方还有几分新鲜劲呢，她就只贪图睡觉。 　　睡觉啊韩景瑜站在旁边看着她，有些好笑却又奈何不得她。 　　别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相处像是新婚小夫妻,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那一刻渴望了多久。 　　他是一个很克制的人, 在情欲上不用过多的节制，可越来越忍不了, 尤其当她撒娇的时候，就更是无可奈何。 　　他闭上了眼睛。 　　“京市下车的，换票。”列车员简单粗暴的把门推开：“快点换票已经快进站了。” 　　就在韩景瑜无可奈何的时候, 终于来了大救星。 　　而赵曼这会儿脑子也清明起来, 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火车上, 容不得她任性，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票, 韩景瑜已经换好了。 　　赵曼起来的时候韩景瑜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感受着北方天气的干冷，赵曼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就把衣服穿好了。 　　好像刚才赖床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不用着急，到了这个位置还有半小时才到京市，那便是个大站火车停留的时间就比较长。”赵曼瞧了一眼，他果然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刚刚起来脑子反应还是很迟钝的, 木木的拿着小方巾擦脸。 　　最后把毛巾盖在脸上，鼻腔里面发出来不舒服的声音。 　　“是感冒了吗？”他问。 　　“不是。”她的声音闷闷的。 　　“那是怎么了？”习惯了起早的韩景瑜当然不知道小妻子起来这么早有多艰难。 　　“我去刷个牙，你看会儿东西。”赵曼人是起来了，精神可能还留在睡梦中，走路 　　都不是那么稳。 　　可空气里面弥漫着的薄荷香味告诉她韩景瑜早就收拾好了。 　　早上不刷牙的是个脏狗。 　　赵曼撑了撑眼皮子，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然后就看见一脸无可奈何的韩景瑜对着她笑：“别跑错地方了，小心待会儿下不了车。” 　　火车一个晃荡，她差点没有站稳，身子往前扑过去。 　　韩景瑜从前面搂住了她。 　　两人刚接触到，他低头的时候，唇瓣有意无意的擦到了她的。 　　腰真细，唇很软，他也真不是故意的。 　　身体里面一道电流闪过，然后她就顺理成章的清醒了。 　　好在他是个脑子很清楚的人，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在她刚一挣扎的时候就松开了她。 　　“我去刷个牙。”赵曼说。 　　回来的时候火车开的速度已经很慢很慢了，车窗外开始出现了大片的农田，然后是村舍，最后是城市，到最后几乎是滑行的时候，车上来了几个看起来很强壮的师傅。 　　“这是吴师傅，这是马师傅，我们负责帮你们把笼子抬下去。”来人介绍说。 　　“感谢你们。”韩景瑜说着客气话，对方跟他寒暄几句，就帮忙抬笼子。 　　京市天亮的要比西北早，六点钟外面已经亮堂了。 　　赵曼有些不太习惯这边的时差，对于她来说还是晚点天亮比较好，因为可以多睡一会儿嘛，边想着就边打了个呵欠。 　　吴师傅跟马师傅都是乐呵呵的人，还打趣她小孩子瞌睡大。 　　没有人能够把那个在新区雷厉风行的场长跟眼前这个打着呵欠的漂亮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等到卸货出站找到了野生动物园派来的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七点钟左右。 　　汽车缓缓的从火车站开了出来。 　　刚开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就见到穿梭如织的自行车流。 　　赵曼跟没有进过城一样，趴在汽车车窗上看着她前世曾经来过无数次的这个城市。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七十年代的京市。 　　作为架空的年代文，其实这个城市也是有原型的，跟几十年以后赵曼生活的那个城市的位置差不多，历史上的定位也差不多，只是这个城市，现在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没有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矮矮的楼 　　房。 　　没有干净宽敞的街道，小胡同里面大清早到处都是拎着痰盂倒夜香的人。 　　这会儿四合院也不像几十年以后那样高大上，没有下水工程，住在胡同里面的往往是好几户人家拼住在一起，早上挤着上公共厕所的人都在巷子口排队，操着京片子聊得火热。 　　赵曼是见过这个城市几十年以后的样子，那个时候这个地方是一个充满了国际化都市感的城市。 　　作为一个穿越人，一直以来都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生活，然后到了一个你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地方。 　　看见那个现代化城市的前身，体验年代感十足的城市生活，那种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又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已经完全不困了。 　　韩景瑜在这里生活了八年，说实话不觉得城市有什么好，京市地少人多，职工和学生也多住筒子楼，学校宿舍一层楼才有一个公厕，每天早上抢厕所简直就是奇观，最让人不习惯的就是每天洗澡、洗衣服、打饭、洗碗，全部都要靠抢的。 　　他一个从农村过来的孩子，刚开始都不好意思往里面挤。 　　所以去到了新区以后，他心里突然觉得很轻松，总算是能够敞亮的用水，也不用早上一起来就跟人一起挤着打水刷牙漱口洗脸了。 　　“韩景瑜，你以前是在哪里？”眼前的这个城市跟赵曼印象中的对不上号。 　　他没有说话，却找出来了一张地图，在地图上指了个位置。 　　是一个很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将来房屋中介会打着“五百万可得十五平米学区房”的那种地段。 　　这个时候还是个破旧的小胡同。 　　地标附近就有响当当的小学，上面画了一个学校的标志，不过现在小学的竞争压力没有那么大，读不读书都是招工区别不大，所以这年头没有学位房的说法。 　　要是韩景瑜在这里又套房子。 　　不不不，要是自己以后能在这里买套房，不是可以坐拥“五百万即可得十五平米学位房”？ 　　赵曼嘴角挂起来一丝浅浅的笑意。 　　刚好汽车走到了未来的“学区房”附近，韩景瑜指着外面：“就是那里。” 　　赵曼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刚才韩景瑜指着的那个 　　地方，矮矮小小的房子，还有地下室呢，谁能想到这里几十年以后会成为几十万一平米的地段，虽然现在还是矮小的筒子楼，但是不妨碍她用敬仰的眼神观瞻了一把。 　　韩景瑜：？ 　　我媳妇儿傻了？ 　　赵曼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比较用力，那一双手又细又白的。 　　韩景瑜看看她冒着精光的眼睛，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再看看两只凑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大小手，脸红了红。 　　她不会这么喜欢他吧，就连看见他以前住过的房子，都这么兴奋。 　　瞧瞧这小眼神。 　　他怀疑是不是在家的时候人太多了她比较含蓄所以从未表达出来。 　　“再往里面去一点，是我们研究所，更早一点的时候我不住在这里的。”韩景瑜那张脸上已经是压住不住的喜悦跟得意，被人喜欢的感觉真是好啊，他心里有控制不住的欢喜。 　　“师大附小是不是在这里？”赵曼确认了一遍，毕竟两个世界只是模拟跟架空，万一不一样呢？ 　　“嗯？”韩景瑜的脑子一瞬间有些放空，不知道她的话题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仔细想了想，好像附近是有个师大，但是在她面前他可不想说出来什么“好像”“似乎”之类的词。他转过去看了一眼地图，上面带着“文”字标标的一块小小的地方，上面是写着“师大附小”， 　　“嗯。”他轻声回答表示确认。 　　直到汽车离开，赵曼的眼睛都没有从这一块离开过。 　　虽然周边胡同经历了数次拆迁，有些是被人用很便宜的价格给收购了，有些人拿到了拆迁款，在八十年代出国潮的时候直接出国去了，事实证明留下来了的人都暴富。 　　半路上下来吃了个东西，汽车继续往前走。 　　小年轻有点晕车，倒在韩景瑜肩头睡了一觉。 　　两个小时以后，小豹子们被送进京郊的一处野生动物保护园区。 　　野生动物保护区比较大，从京市出发往北走，汽车开了百余公里才开到了动物园的保护区里面。 　　青山绿水的，这才是小豹子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几个小豹子刚到了陌生的环境，还是很恐惧的抱在一起，冲着赵曼跟韩景瑜嗷嗷叫了几声，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是在问到底把他们 　　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赵曼鼻子一酸，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我们动物园主要分成几个园区，这里只有几种跟猎豹差不多大小的动物，现在他们还太小，不能放归野生环境，先半圈养，等成年了以后才能放归野生的环境里面。”负责接待赵曼的是一个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专家，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带着厚厚的眼镜，大家都叫他乔工： 　　乔工是野生动物学方面的专家，但是基于这个年代野生动物豢养模式还没有完全形成，其实还在摸索阶段。 　　京市动物园已经是野外环境最接近，以及经费最多的动物园了，赵曼没得选择。 　　“我曾经在印度看见过野生的亚洲猎豹，个子比非洲猎豹略小，只可惜以前在印度到处都能见到野生猎豹，因为大面积的捕猎，存活的数量已经很少了，我们动物园恰好有几只亚成年的猎豹，如果能够顺利配种，说不定这个品种的野生动物能够在咱们国家继续繁衍下去，但是因为种群数量太过于稀少，我担心在下下一代，会出现近亲繁殖的可能性，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当这几只小猎豹在这里能够存活下去。” 　　同样是野生动物园区放养的几只小猎豹，另外的几只已经大了很多，最近正在做捕猎的练习。 　　因为长期都是被饲养员投喂，几只小豹子明显没有赵曼送过来的小豹子们灵活。 　　赵曼看着另外一边的小豹子笨拙的捕猎兔子，突然笑了：“我们家的已经会抓老鼠了，我们都没有花本钱喂养它们。”莫名其妙生出来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优越感。 　　看吧，我们家的豹子最棒！ 　　乔工解释说：“其实猫科动物都有捕猎的本能，这只小猎豹是因为脚受伤了有段时间没让他活动，我们园区的经费也是很充足的，不过还是要训练动物捕猎的本能，像园区里面还有兔子、狐狸、羚羊等动物，以后这几只豹子很有可能跟你们送过来的小豹子组成家庭，当然这是在最好的前提下。” 　　只有两组猎豹，这意味着最多只能繁衍到下一代。 　　再下一代就必须引入新的血脉，近亲繁殖造成的危害很有可能让好不容易繁衍起来的种群灭族。 　　这样想来，把小 　　豹子们放进这个园区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陪了小豹子一会儿，等到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了，才搭车回到了京市市区，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六点了。 　　动物园那边的车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市区的招待所。 　　下了车，韩景瑜把装衣服的，也就是最重的包裹拎在手里：“轻一点的这个小包你来背，现在已经比较晚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吃饭的地方，介绍信拿好咱们赶紧去把房间安顿好。” 　　赵曼想着也是，吃饭比较重要。 　　她“嗯”了一声，跟着他的后面走。 　　男人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拿着盖着公章的介绍信走到了招待所，要求开两间标间，谁知道对方看着那张介绍信说：“你们两个是两口子，还要开两间房，是不是太浪费了？” 　　赵曼：？ 　　又不是不给钱？ 　　怎么服务员还管这个吗？ 　　这年头能当上国营招待所的服务员都是家庭有点背景的，不然这种站在这里跟人磨磨嘴皮子的工作轮不到一般人来。 　　见赵曼一副质疑她的表情：“一般一张介绍信开一个房间，但是如果是两人同行，又是旺季，同性别的跟夫妻我们要求是住一间。” 　　她敲了敲后面的小黑板，上面明确了住店的淡季跟旺季。 　　好吧，来京市办事的人也不少，一年到头几乎都是旺季，招待所根本就不够住。 　　没有介绍信不招待，两人同行还要住一间。 　　这个时候跟服务员鬼扯也没用，京城里面最讲的就是“规矩”。 　　再说对方也真的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就是觉得夫妻两人住一间这叫“节约”。 　　现在提倡反对铺张浪费。 　　两人拿的都是军区的介绍信，因为是夫妻的身份，招待所里面只肯给一间房间，原因是这个季节从外地来京市的人也挺多的，这个时候想要一人要一间房，除了价格上比较贵以外，招待所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们。 　　“行吧，就开一间房，但是能不能开双床房。”韩景瑜再一次问。 　　“已经没有双床房，只有大床房，如果晚了大床房都没有了，现在真的是住店的旺季，而且同志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赶紧开好房间出去吃饭吧，巷子后面还有一家 　　国营饭店这个时候还营业，再晚一点就难说了。” 　　中午吃的是动物园最简单的工作餐，清汤寡水，到现在赵曼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可是正在发育期的小年轻，少吃一顿真的会死人的。 　　“好了好了，谢谢同志，就给我们开一间房吧，我得赶紧去吃饭，不然等下我要饿死了。”赵曼把材料递给服务员，挤出来一个被迫营业的微笑。 　　对方见她没有纠缠，还很耐心的给她指了路，怎么怎么去找吃饭的地方。 　　放好了行李，两人找到了吃饭的地方，解决了晚饭，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还好他们去的时间合适，再晚一点最后一碗面人家都卖光了，卖完了就停止营业，还好刚才没有过多跟服务员纠缠。 　　两人刚才喝了一碗面汤，身上暖烘烘的，赵曼这会儿不困，反而有一种到了新地方的兴奋感。 　　两旁的街道巷子有种做旧的感觉，走在青石板路上面跟逛景区一样，她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新鲜。 　　“韩景瑜，你以前也经常来这里是不是？”赵曼兴奋起来，晃了晃他的手，没有注意到手竟然被他捉到了手里。 　　“我最开始到京市的时候就住在这附近，那会儿还没有去军校念书，当时我个子不高，就你这么高。”韩景瑜比了比，感觉赵曼比最开始到新区的时候长高了一些。 　　她是个小姑娘，还在发育期呢！ 　　目光不自然的往下，大姑娘胸脯鼓鼓的，因为营养好，那里也长了不少。 　　他很不自然的红了红耳根，又庆幸这幸好是晚上她看不到。 　　“那你是个京市通了？”赵曼继续追问着他。 　　“也不算什么京市通吧，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去，从这里到北海公园不太远，早上有很多老人在里面打拳，你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说她是老太太？ 　　赵曼气得锤他的胸膛：“乱讲乱讲，我今年才十八岁，才不是老太太。” 　　她都十八岁了啊，韩景瑜的眸色深了深。 　　出门的时候，两人顺其自然的握紧了手，韩景瑜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面。 　　气氛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了一句：“韩景瑜，是你吗？” 第105章 　　薛敏敏, 薛琴琴的亲妹妹，今年二十一岁，身材高挑, 膀大臀圆的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算是单位上的一枝花了。 　　就这一枝花，惦记人家韩景瑜惦记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有结婚。 　　在桃花村二十一岁还没有嫁人的姑娘很罕见，但是在城市里面似乎都很正常, 尤其像薛敏敏还是个文艺女兵。 　　而且薛敏敏不是别人，是韩昌君的妻子薛琴琴的妹子。 　　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不少，薛敏敏就看上韩景瑜了呢, 只可惜韩景瑜就死活跟她看不对眼。 　　原先韩昌君还想撮合两人来着, 就找韩景瑜问她到底哪里不好了。 　　结果呢，韩景瑜直接来了一句：“就是不喜欢能有啥办法。” 　　可把薛敏敏气得半死。 　　后来这姑娘都闹到了人家研究所里面, 硬是把韩景瑜逼的好久都不敢出研究所。 　　后来薛敏敏都找到她姐夫去说项，韩昌君也快被这个小姨子给烦死，也躲着她, 没想到薛敏敏痴情一片, 到现在还不敢结婚。 　　韩景瑜已经走了两年了, 这姑娘就跟着魔了一样，这两年不管谁给她介绍对象都不管不顾不问不去。 　　两年时间足够磨灭一个人的意志力了吧, 可她没有，还是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 　　这天薛敏敏跟战友一起聚了个餐，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了一番。 　　不是韩景瑜又是谁。 　　她旁边站着她的好姐妹李思琦，自然也是听说过韩景瑜这个名字的，以前一直听薛敏敏说起这个名字, 还以为是她对象呢。 　　这年头天南地北的谈个恋爱更不容易。 　　她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瞬间闪出来好多个念头。 　　韩景瑜不是去了唐城吗？ 　　他怎么会在京市出现？ 　　他旁边还有个女的，这女的是谁，怎么跟他这么亲密？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之前听姐夫说过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是韩景瑜在老家定下来的未婚妻，当时韩景瑜推辞她，就是打着跟人订婚了的旗号，所以说现在他是跟之前的未婚妻在一起了，还是重新再找了一个？ 　　她脑子里面闪过了好多个质疑和不可思议，最后还是叫了一 　　声他的名字。 　　韩景瑜驻足，回头看，对上薛敏敏那张脸。 　　这个时候李思琦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韩景瑜跟他旁边的姑娘。 　　那种探究和一脸疑惑的神情真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他顿时有一种很上头的感觉。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以前薛敏敏追求他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个苏爱华，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也干不出来自己在外面发展好了，就退掉老家亲事的做法。 　　可不代表他对薛敏敏真的有感觉。 　　在当时人看来薛敏敏条件那么好的一个文艺女兵，绝对配得上韩景瑜这个土包子，老家有婚约又怎么了，退掉不就行了，反正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犯法，他跟老家那位是多年都没见过的包办婚姻。 　　“韩大哥，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市？” 　　“你回了京市怎么也不联系我？” 　　薛敏敏的语气很温柔，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眼睛里面却是放着光一样，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好像旁边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透明的空气。 　　这个时候韩景瑜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牵着赵曼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余光也扫向一旁的她。 　　赵曼不为所动，跟没有看见眼前的薛敏敏一样，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听人说过，女人最是小心眼，她不可能不在意这些。 　　眼前的女孩子扎着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因为从小了练习舞蹈，她的身姿看上去很挺拔，脸蛋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但是气质挺不错的。 　　跟她相比，站在韩景瑜旁边的赵曼看上去小鸟依人一般，皮肤光洁白皙，有一种慑人的美感。 　　薛敏敏一连问了韩景瑜好几个问题以后，睁大着一双眼等着他回答。 　　韩景瑜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他的直觉告诉他赵曼肯定是生气了。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生气，有时候女人不发脾气起来更可怕。 　　这就是韩景瑜？ 　　这是李思琦在听到薛敏敏叫这个名字以后的第一反应。 　　以前总是替薛敏敏不值得，这么大年龄了还不结婚，再说她身边的追求者也不少，她却心里只有一个韩景瑜。 　　现在看到他本人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她一心只记挂这个男人。 　　他身量很高，却不是 　　单纯的大块头，站在那里挺拔如松。 　　五官深邃而又坚毅，电影明星似的。 　　文工团的帅哥多的很，还有些从文工团推选出去拍电影的，但少有韩景瑜这样又帅气，身量又高，气质还不错的男人。 　　如果这不是薛琴琴的对象，李思琦可能都会春心萌动了。 　　可韩景瑜不是在唐城当兵吗，怎么旁边还有个女的？ 　　李思琦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面两人十指交扣的地方。 　　薛敏敏眼睛放光的继续叫了一声：“韩大哥。” 　　韩景瑜没有答她的话。 　　这个时候赵曼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的，营业般笑容看着李思琦，用温柔的嗓音问：“景瑜，这位是谁，你们认识吗，若是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显然“景瑜”比“韩大哥”要更亲昵一些。 　　她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 　　如果这个时候韩景瑜松开了她的手要怎么办？ 　　还有还有，这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姑娘跟他又是很熟悉的样子，两人若是有故事怎么办？ 　　她当然也注意到她身上那身很合身的绿军装，以及旁边姑娘的打扮，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对方的身份。 　　这个时候李思琦再问了一句：“这个就是韩景瑜，是你那个在外地的对象？” 　　听到“对象”两个字，赵曼的涵养再好心里也不舒服了。 　　这是他前女友？ 　　还是没有分手的前女友？ 　　她知道韩景瑜在京市待了整整八年，这八年时间他经历了小战士的时期，也去大学读过四年书，后来在研究所搞研究，一直以来这些简历都是令他骄傲的存在，可是她忽略掉了，整整八年时间难道他一点故事都没有？ 　　一个男人八年时间一点故事都没有，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好吧。 　　她心里自我安慰，比起来找一个心里生理都有问题的人，还是有前女友这件事让她比较容易接受。 　　李思琦看了赵曼一眼，继续问道：“敏敏，以前你总在我们面前提起韩景瑜，也没有带我们肩上一面，原来长得这么帅气啊，这位同志是韩景瑜同志的什么人？” 　　她看上去比薛敏敏正常多了，很敏锐的发现了三人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两人都是军人，即便是没有结婚，某一方背叛 　　了对方都是可以上军事法庭的。 　　赵曼的眸色深了深，看着韩景瑜的眼睛带着很复杂的意味。 　　他不会这样作死，断送掉自己的前途吧。 　　在这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可笑，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前途那她也真的挺有才的。 　　难道不该怀疑他是不是个渣男吗？ 　　韩景瑜依旧是那张严肃的脸。 　　等了好久，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你是薛琴琴的妹妹吧。” 　　薛敏敏：？ 　　李思琦：？？ 　　赵曼：？？？？？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大家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韩景瑜。 　　薛敏敏的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韩景瑜跟没看到似的：“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刚才没有想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拉着赵曼的手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的心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不是职业渣，那就是韩景瑜真的没有说谎。 　　赵曼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好想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人家这样热情洋溢，结果他露出来一副失忆了的神情出来。 　　刚才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准备谴责韩景瑜的李思琦，脸上直接挂不住了。 　　带着疑惑的神情问：“敏敏，他不是你对象吗？” 　　薛敏敏都二十一岁了，作为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给她介绍对象的当然也不少，每次薛敏敏一提起来，就就自己是有对象的，所以宿舍里面的几个姐妹都是知道韩景瑜这个人。 　　以前还以为韩景瑜只是一个托词，没有想到现在活生生的人站在她们面前。 　　他却做出来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韩景瑜跟没事人一样拉着赵曼上前来介绍：“你好，这是我的爱人赵曼。” 　　又对赵曼说：“这是大娃的小姨。” 　　他连名字都懒得说。 　　薛家的几个孩子都好看，薛敏敏也不例外，她比之大娃的妈妈薛琴琴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双眼睛清澈透明。 　　不知道怎的，赵曼突然好想笑，不过还是强忍住压下来想要笑出声的冲动，道：“你好，我是赵曼，我是韩景瑜的爱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抢了你家的肉似的。” 　　眼前的两个女孩的脸瞬间裂开。 　　薛家的女孩子嘛，赵 　　曼向来对薛家没什么好感。 　　薛琴琴自己懦弱，害了两个孩子，现在不知道上哪冒出来一个妹妹，要跟她抢男人。 　　赵曼的眼神单纯无公害，抱住韩景瑜的手臂上下摇晃发嗲：“景瑜刚刚说要带我去见朋友，没想到在路上就能碰见你，不过如果你是他的倾慕者可不要太伤心了，一个人被人喜欢不是过错，可若是一个人喜欢别人的老公，那就不好咯。” 　　她眨眨眼：“搞不好也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那叫破坏军婚！ 　　薛敏敏的世界好像别别人要慢上好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出右手：“我是薛敏敏。” 　　她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多有复杂的意思。 　　李思琦被这种画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可以说笑容逐渐消失。 　　当她知道前面那人是韩景瑜的时候，刚开始是兴奋的。 　　这年头姑娘处对象也不是什么特别害臊的事情了，她还是蛮期待看见“传说中的韩景瑜”。 　　可真看到了，除了觉得好帅好帅，马上就被说不出来的震惊感给笼罩了。 　　传说中的韩景瑜旁边有个女人。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去！ 　　用当下的语言来形容她现在就是已经精分了，完全搞不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冲赵曼挤出来一个被迫营业的笑容出来：“你好。” 　　刚才那下好囧好尴尬。 　　然后她就怔住了。 　　她是被赵曼的漂亮给震惊住了，如果说薛敏敏是军艺的一朵花，而赵曼就像是花蕊一样，是花的精华所在。 　　她也算是见多了漂亮的姑娘，可是从没有见过皮肤这么白皙，模样这么好看的，她脸上甚至一点妆容都没有，但是冷白色的皮肤依旧比擦了粉还白皙。 　　李思琦虽然是个女的，都被赵曼的肤色给打败了，她好想跟对面的这个女孩子换一张脸。 　　直到两人都走过了，她才揪着薛敏敏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很乱，精神分裂了都要。 　　刚才本来想要给闺蜜伸张正义的，但是薛敏敏自己都没有动，她能怎么办？ 　　李思琦的父母亲也是军人，半生戎马，最后把女儿也送进军队。 　　她从小就很会唱歌，现在是军艺的台柱子，人又漂亮， 　　跟薛敏敏两人算是挚友。 　　挚友这样的朋友才会关心你，为你的人生大事跟终身幸福考虑，李思琦是一直都很关注薛敏敏的终身幸福的，直到她今天亲眼见到了韩景瑜。 　　他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扣着手，看见薛敏敏的时候，眼神竟然连闪烁都没有。 　　这如果是偷情，韩景瑜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 　　“你快说啊，如果真的是他背叛了你，你可以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李思琦急死了，摇晃着薛敏敏的手臂。 　　她纯粹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替薛敏敏打抱不平。 　　薛敏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不说话，但好像说出来了人生的辛酸以及悲欢离合。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败了。 　　“你这人这个性子真是要急死人，你不说我就去找韩景瑜自己去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李思琦跨着一张脸说道。 　　“我不知道，只要他现在好就行了，他对我怎么样我能说什么呢，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薛敏敏垂眸，样子看上去有些悲悯。 第106章 　　赵曼刚走, 有人在新区就活跃起来了。 　　孟来香在家属区转了一个早上，都没有逮到一个人说赵曼坏话的。 　　她就不服气了，这么年轻的姑娘来到新区也没有多久, 她懂啥, 她能懂啥，能管理好这么大一个牧区？ 　　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好不容易碰到了家属区一个脾气特别火爆的，她刚想问，对方来了一句：“赵场长, 那可真是没的说，咱们新区停了多久的奶，都让她把供应给恢复了, 这姑娘真行真不错。” 　　“今年牧区供应的奶片, 可都卖到首都去了呢，您见过没有孟大姐, 那味道简直了。” 　　孟来香家里也喝供应奶，七毛钱一斤，一周她家能打半斤奶。 　　好不好喝且不说, 以前孟来香有很多小毛病, 比如说起得急了头晕, 半夜还抽筋，这些毛病在喝了半个月鲜奶以后得到了缓解。 　　因为这事儿, 新区不少人都感激赵曼，说她好话，牧区的牧民们也得了好，都叫她草原上的“努尔古丽”。 　　她一拍大腿：“果真是赵曼给搞的么？” 　　对方很肯定：“不是她还有谁？” 　　在新区人看来，这是赵场长做的大好事，是值得宣传表扬一下下的。 　　孟来香咬咬牙看来赵曼为了笼络人心, 竟然牺牲掉公家的利益。 　　这供应奶，供应牛羊，像冬至前发的那一拨羊肉属于供应品，计划经济时代，为了保证非农业户口户名的粮食供给，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定额本，俗称粮本，与之对应的还有副食本，居民可以在政府配给的额度下进行购买。 　　也就是说这部分，政府和牧区都是有盈利的。 　　还有一种，就是所谓的福利。 　　比如说中秋的节礼，当初发的橘子跟麻杆糖这种，这是政府或者单位找对应的单位购买，或者地区之间的交换交换，像上次用了一车皮的苹果，找江西某个地区换了一车皮的橘子，或者直接是本单位生产出来的东西，拿来发给职工，这部分就是纯发给职工的，不用掏钱。 　　这孟来香其实文化程度有限，她家的钱都让她家大姑娘给管着，家里买了什么东西，付了多少钱压根就不清楚，她还一直当鲜牛奶是牧区 　　发给大家的呢。 　　福利跟供应品是有区别的。 　　福利，个人不需要掏钱，就总的有个单位掏钱买单，这掏钱的单位是谁，就有讲究了。 　　而供应品是需要居民付钱购买，是可以直接给牧区带来盈利的。 　　她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我早说赵曼不是啥好人，这么白花花的牛奶竟然分给这么多人喝，这不是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吗，这种事情竟然没有人管一管！” 　　说罢气愤的拔腿就跑。 　　去哪，她自己也没有想好。 　　总之这种事情没有人举报，可她是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有正义感的同志，不忍心因为自己家要喝鲜奶给公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她的觉悟就是正常人都比不了的。 　　孟来香挺直了腰板。 　　她一眼就看见清晨在院子里面出操的周升了。 　　家属区的范围不大，沿着一条小路盖的房子，对门对户住着的都是家属区的居民，像周升家里对面住着的就是梁大姐，梁大姐旁边住着的就是于团长，于团长就是孟来香的男人。 　　四舍五入，孟来香跟周主任也算是半个邻居了。 　　大清早周升起来会跑圈，以前韩景瑜在两人就一起出操，两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往路上一站，那画面可真是太美让人看着挪不开眼，有时候两人还练习一下格斗技巧，看上去就是新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这段时间周升也想开了，既然赵曼对他没有任何意思，他的心就完全投入到建设新区上面去啦。 　　他虽然是个纨绔，打小就是孩子头，脑瓜子却是很聪明的，他经历过上辈子的时代变迁，在城市规划上面具有一定的前瞻性。 　　特别是在跟韩景瑜聊过以后，两人对将来的建设跟发展都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他负责城市建设规划，韩景瑜负责技术项目和治安，这一趟韩景瑜去京市，一方面是要打听韩老将军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准备拉一些技术人才，为新区的风能发电贡献力量。 　　就眼下来说，水电厂跟火力发电发展的如火如荼，到处都在建大坝修建火力发电厂，风能发电跟太阳能发电在目前来说还是个盲区。 　　周升也经历过发展中的痛点跟盲点，深知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给环境带来 　　的伤害，若是韩景瑜能够提前搞定这个项目，对国内环境保护是一个很大的利好。 　　作为老战友，也是作为老朋友，他愿意支持韩景瑜，把余生的热情都投入到祖国的建设，给人民争福利上面去。 　　周升这一出来，不少人都乐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怎么样，韩营长不在，周主任自己也要操练啊。” 　　“他不在我也要锻炼身体不是？”周升眉眼中带着笑，问：“梁大姐这么早出门？” 　　梁大姐心说这小伙子早先看着是冰冷冷那么一个人，没成想相处下来却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几次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周升帮她送回家，他不摆大领导的架子，倒是个好人。 　　“可不是，买了白面呢，再过一段时间粮食加工厂都要停工了。”梁大姐道。 　　这也是新区的惯例了，新区每个单位都会在过年之前放假，而且假期还比较长，每年粮食加工厂会在腊月初就停工，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工，要放差不多四十五天到五十天的假期。 　　这段时间新区粮油店也不卖东西，所有的供给都会在冬月发齐。 　　“这个我得问问，您的意思是咱们这里过段时间都买不到粮食了？”粮食按需供应，这年头谁家里也都没有余粮。 　　“可不是？”梁大姐说：“冬月腊月的粮本上的东西都是冬月一起发了，正月的要跟二月的一起发，我不跟你说了啊，这两天粮食加工厂好多人，都赶着在放假之前把东西都买好呢。” 　　她知道周升人好，特地提醒他一下。 　　周升光想着这事，没有注意到堵在前面的孟来香，一头差点跟她撞上。 　　“哎，周主任，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反应一下。”刚才梁大姐跟周升一起说话，孟来香就在旁边观察，发现这个领导看着冰冷冷，其实是个好说话的，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要举报一个人。” 　　周升是新区一把手，一把手就是管二把手的，这个孟来香知道。 　　同样的，她还知道一般一把手跟二把手看着比较和谐，其实多少都有点小摩擦，如果周升表面上跟韩景瑜关系挺好，背地里其实关系挺不好的呢，那她不是拉到了一个盟友吗？ 　　周升正琢磨这事儿呢，抬头看见一个胖大婶站 　　在面前，堵死了他面前的路。 　　？？？ 　　孟来香越想越兴奋：“周主任，我要举报牧区的赵场长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周升：？？？ 　　看见周升一头雾水，孟来香来了劲：“周主任，据我所知按照以前的惯例，咱们新区是没有发鲜奶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执行，但当初赵曼为了笼络人心，提出来这个鲜奶配送的方案，每个人都在称颂她的好，殊不知是以损害公家的利益作为代价，这叫什么，这叫以权谋私，还有牧区的人都管她叫什么努尔古丽，努尔古丽在维族语里面是太阳的意思，就赵曼这样的臭老九，她也配，配叫太阳，只有我们伟大的领袖才能跟太阳媲美！” 　　周升眯起眼睛，看起来是在思考。 　　孟来香越说越起劲：“您说呢？” 　　周升能说啥，这几天来问他各种各样问题的都有，大部分都是问赵曼跟韩景瑜啥时候能够回来的，可告状的还是头一遭。 　　作为吃螃蟹的第一人孟来香也实在是太不聪明了一点。 　　首先呢，这努尔古丽可不是太阳的意思，直接翻译成汉语的意思是“美丽的花朵”，这个称呼还被哈族人起做成名字，有些小姑娘的名字就叫“努尔古丽”，跟咱们汉族人的“小红”“小花”一样很正常。 　　其次呢，这太阳也没有说是谁的专属代名词吧？ 　　周升可不擅长跟泼妇对骂，但是他知道孟来香的男人于团长的性子挺好，就是不知道她跑来举报这事儿是什么意思。 　　“这位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按照你的说法，太阳是咱们领导人的专属，以后出太阳了你可千万别晒太阳。” 　　“周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领导人自己都说，小朋友就是初升的太阳，你这话是咱们伟大的领导说错话啦？” 　　伟大领袖自然不会错话，那就是孟来香曲解领袖的话语。 　　这顶帽子可不轻。 　　一时之间，孟来香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才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这周升简直就是跟韩家的人是一伙的。 　　“这位同志我觉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啊，不仅思想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那你知不知道在牧区给咱们送奶之前， 　　牧区的鲜奶是怎么处置的？” 　　“我不知道！”孟来香理直气壮的顶嘴：“总之是公家的东西，我吃这良心都不安，周主任咱们都是社会主义的建设者，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的行为就是不合适的。” 　　周升呆了，这女人还以为鲜奶是白发的呢？ 　　她家应该也喝了鲜奶吧，这家属区就没人因为一周三毛五不喝鲜奶的，既然喝着人家牧区的鲜奶还来告状，简直就是个奇葩。 　　要说挖墙脚，这种才是真的挖墙脚的行为。 　　“这位同志，我想知道你过来告状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来香也是情商感人，这个时候都没有看出来周升的不悦，继续说：“总之我对赵曼当场长这件事情保留看法跟意见，我认为她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场长。” 　　周升明白了，这人脑子可能被雷劈了。 　　他才不会跟泼妇一般计较，说着就要走。 　　结果被孟来香给拉住了：“周主任，你还没有表态给个看法呢，你不会也因为觉得赵曼同志长得漂亮，就被她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你们都是被她下了迷魂药了吧？” 　　“你这话怎么说？” 　　“她的居心是险恶的，利用了所有人的忠诚，用鲜奶就将整个家属区给收买了，我是个有良知的人，当我知道鲜奶是社会主义的鲜奶，我就喝不下去了。” 　　周升哂笑：“敢情你还想喝资本主义的鲜奶呢。” 　　孟来香脸顿时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脑子不好，怎么感觉越说越被人绕进去了。 　　周升懒得跟她罗里吧嗦影响他的好心情，今天他休假，要不也去把粮食给领了 　　送走了孟来香这个瘟神，转身就碰到了于团长。 　　于团长看上去比较严肃，但是性格却是很好，长期在外面搞工程的人，都是比较踏实的性子。 　　不过啊，这于团长一忙，家里的又闲，不就琢磨出事儿来了吗？ 　　周升见到于团长打了个招呼，把刚才的事儿一说，最后来了一句：“大嫂是不是最近老这样？” 　　这事儿孟来香也在于团长耳朵边上叨叨过好几次了。 　　没成想她竟然会去周升这里告状。 　　虽然说于团长来了还没有多久，但赵曼是什么人，韩景瑜是什么人，他也是再清楚 　　不过了，这人竟然颠倒是非把黑的说成白的，让他真是好一阵没脸。 　　看来是闲的！ 　　于团长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最后气愤的说道：“这事儿是我的过错，给您道个歉，我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琢磨这么多事干嘛，赶明儿我让她去工地做饭去！” 　　有事情做了还能多拿一份工资，也不会挑拨是非了。 　　周升笑了笑：“也好，你看赵曼家里三个孩子还小，不是也在牧区上班嘛，上班好为人民做贡献嘛。” 　　于团长点头称是。 　　这个时候二娃从一旁蹿了出来，看见周升一把冲了过去跟条二哈一样的扑在周升身上。 　　这两关系好的跟亲父子一样，可不是什么秘密了。 　　“周爸爸，我起的早吧，你说教我打拳的。”二娃说。 　　“好勒，乖儿子，吃早饭没有，咱们打完拳一起去食堂吃个早饭”周升力气大，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能抱在手上。 　　二娃咔咔直笑，两人的笑声从近到远逐渐散去。 　　于团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眉毛越皱越紧，看来周升跟韩景瑜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层关系，这个女人真蠢！ 　　虽然说周升不是他的直接上级，但是双方都是在新区当领导，周升又是新区的一把手，名义上多少要尊重他一些的，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也是孟来香惹出来的。 　　她竟然以为牧区卖出去的牛奶是挖了社会主义的墙角，啃了社会主义的粮食，她这不是没文化是什么。 　　她以为这还是早几年，靠着挑拨离间和表忠心，就能当领导的时代啦？ 　　教训人的话周升当然不方便说，让于团长两口子自己闹去。 　　这么冷的天，工地上都冻伤好几个人了，后勤补给不给力，招不到人于团长心里还窝着火呢，偏生这个时候孟来香送人头。 　　他刚回到家，就看见孟来香哼着歌儿打毛衣。 　　别说，一看到这件毛衣他就更火大了。 　　这不是普通的毛线，而是牧区的羊毛，孟来香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一斤羊毛，正织着羊毛衫呢。 　　“你说说你刚才都去周主任那里说了些啥，你一天到晚的不干活，是不是要闲的长霉了？”于团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把孟来香手里的毛衣抢下来，一把仍在地上…… 第107章 　　不光是李思琦被天雷给劈焦了, 赵曼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美好。 　　刚才的好心情简直是一扫而空。 　　两人一路走到招待所都没怎么说话。 　　进了招待所的门口，还是刚才那个姑娘，她这会儿忙完了登记, 前台人少了也有空闲时间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笑盈盈的对她打了个招呼，问道：“吃到了面没有，那家卖面卖了很多年了” 　　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赵曼匆匆忙忙的看了她一眼, 点头说：“是还挺好吃的，谢谢您。” 　　这服务员年龄也不大，见赵曼也是很年轻的样子, 而且样子很漂亮, 竟然这么早就结婚了也挺惊讶的。 　　不过如果她也能够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她也愿意结婚啊。 　　赵曼跟韩景瑜站在一起可以说是郎才女貌, 一个帅气英俊，一个漂亮的惊人。 　　“您以前来过咱们京市吗，这一趟要住多久？”服务员继续问。 　　“我第一次来, 不知道招待所有洗澡的地方吗？”赵曼见她变脸也挺快的, 心知也就是个小姑娘心性了, 刚才还能一脸严肃的跟你讲政策，不过看她刚才还热心跟两人讲到哪里吃饭什么的。 　　服务员来了兴致, 挑眉说：“你没有见过咱们京市的大澡堂子吧，你也去泡泡，里面暖和的很，出了招待所，往右拐，再往前走两个巷子口就是了, 还有搓澡的。” 　　“搓澡？” 　　她觉得京市的人都挺热情的，跟前世来这里的时候一样，一问她们什么都告诉你。 　　有时候感觉他们讲规矩到很死板的程度，但是却不是针对谁谁。 　　“就是那种拿着搓澡巾专门给人搓澡的那种啊，你是南方人吧，以前没有搓过吗，搓一下很干净的你去试试，也很舒服。”小姑娘果然跟想象中一般热情无二，如果不是在这里上班，八成现在就拉着手一起去大众澡堂了。 　　韩景瑜见两人要聊起来，拉着赵曼的手往上面走，回头跟姑娘说了一声“谢谢您”。 　　女服务员在后面叫了一声：“哎——”就看见人走了。 　　她嘴里叨叨着：“刚才不是还说不要住在一起的嘛。”又去另外找人聊天去了。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刚才仓促放东西 　　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大床，洗手间只在每一层有一个男女各自分开使用的，看来上厕所都要出去。 　　他关上门，并没有解释刚才的事情，赵曼也不想问。 　　她对那个大众澡堂什么的很感兴趣，前世以为是所有人都在一起泡，其实是分开的，有大家一起泡的，也有分开淋浴的，不过淋浴收费稍微贵一些，还可以请人给搓澡。 　　韩景瑜把人给拉回房间，是想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可刚说了一句：“我真的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赵曼就不是很在意的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本来他还很想解释一句的。 　　赵曼揉了揉脑袋：“我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些。” 　　其实在她那个世界，男人谈个前女友什么的很正常，又不是脚踏两条船。 　　但见他一脸想说的样子，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问：“那我问你这人是谁？” 　　正是因为不知道她现在的表现到底是生气了还是不在乎自己，韩景瑜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身边的事情很多，压根就忙不到这上面来，再加上分开了很多年，对着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要想很久才能想起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叹了口气：“大娃二娃的小姨。” 　　“小姨？”真是小姨啊，还以为他刚才开玩笑。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可就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人还跟家里的孩子们有点关系呢。· 　　因为这一层关系，韩景瑜才认识薛敏敏，只是韩家出事的时候薛敏敏还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脑补出来一场大戏，他竟然被人当成薛敏敏的对象？ 　　“我跟她真的不熟，你想想韩家出事了以后，我就没有什么见过她了，对她也没有任何印象，今天她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来，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几年前我是见过她，可是没有熟悉到处对象的地步吧！” 　　说完他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正因为是韩昌君的小姨子，他对对方才会格外的客气一些，不过他对对方可真是没有半点意思，要说他想如何如何真是太冤枉人了好吗。 　　赵曼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以为是个前女友，结果是个暗恋者。 　　可这个暗恋者为了他竟然也不处对象，而且她身边的人当他是她的对象，这也是太奇葩了啊。 　　她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韩景瑜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我当年真的有表露出来暧昧的意思，那是我的问题，可我印象中跟她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说着还忐忑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年代对于恋爱跟伴侣的忠诚度看的很重，不像是几十年以后谈个恋爱换对象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像韩景瑜这种人，不轻易处对象，所以即便是作为他挂名未婚妻的苏爱华，基本上见都没有见到过他一眼。 　　赵曼觉得无所谓。 　　经过半年的相处，她现在很了解对方的人品，因为韩景瑜真的是能让母猪上树的那种男人，哪怕有人跑到韩景瑜面前抱着他叫老公，她也会选择先听听他怎么解释再听对方怎么说。 　　便是犯人也有说话自由的权利嘛。 　　“嗯，那你不心虚干嘛上杆子给我解释？”那双跟小狐狸一样微微上翘的眼睛里面露出一丝狡猾的气息出来，她伸开手扑进韩景瑜的怀里，面前都是男人的气息，她觉得很安心 　　韩景瑜叹了口气，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想对她好一点，哪怕是知道这个人得了好，肯定会开上染坊。 　　不过他真的不所谓。 　　少女娇羞的躲进到他怀里，软软的。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真的弄不懂薛敏敏来这么一宗到底是怎么情况。 　　韩景瑜没有说话，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相信他，而不是不在乎他，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对于双方来说，以前的二十几年，十几年都是空白的，如果互相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以后的路将会很艰难。 　　他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不是违心之言。 　　晚上两人没有出去，韩景瑜给她打来了热水洗手洗脸。 　　出门的时候赵曼担心用外面的东西，所以一样带过来一个小小的盆，盆里面装着衣服，衣服再放进包里，倒也不占地方。 　　这年头招待所里面没有淋浴间，洗手洗脚需要去楼下拿盆，赵曼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私密的东西 　　都要公用。 　　房间里面有个热水瓶，一个房间可以打一瓶热水，她先洗完脸，韩景瑜则是用冷水洗脸。 　　到了洗脚的时候就犯了难。 　　两人都是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泡脚，可水就那么多，冬天的水容易冷，要是匀匀两人都不够用了。 　　“你先洗，我找找服务员再拿一点水。”韩景瑜说。 　　“你说她啊，我不觉得她能多给你一壶水。”赵曼拉了拉他，那姑娘的性子不像是好说话的，当然人是很热心的人，刻板起来也比谁都刻板，就为了标间跟大床房，她都会严格执行规定。 　　想多要一瓶热水恐怕有点难。 　　一般到了冬天，会有小店铺的老板卖热水，一热水瓶多少钱，只是现在晚了，她自己不想动当然也不想他到处跑。 　　于是抱着他的手腕哼哼唧唧的：“你别出去啊，要不我两分出来洗啊，我的脚不脏冲一冲就好了。” 　　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热水比较充裕，两人都是泡了脚睡觉的，今天在外面都是坐车，又没有出汗。 　　他道：“不如你先洗，我再洗吧，你洗过的水干净。” 　　这个天气，泡个热水脚才舒服，就这么少一点点水要是分两人洗，就都只能冲一冲。 　　一句话弄得赵曼脸红红的，他没有一点大男人的坏脾气，桃花村的男人别说洗女人洗过的洗脚水，他们是连跟女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会觉得羞耻。 　　紧接着他说：“明天带你去澡堂洗澡，我是看今天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怕你累。” 　　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看她一直在打呵欠，今天想让她早一点睡觉。 　　赵曼“嗯”了一声，干净的眼眸弯了弯，黑白分明的眼眸说不出的灵动和清澈，像是山涧清澈透底的小溪，男人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洗涤了一样。 　　韩景瑜默默收回目光，低垂着眸子。 　　她真的好累，坐下来就不想站起来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跟求饶的小奶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男人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发顶：“乖乖坐在这里别动。” 　　他站起身来去外面打冷水，回来的时候开开心心的跟她说：“我刚才问了一下服务员，她说加一分钱可以多打一瓶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浑身擦一下。 　　” 　　他知道赵曼爱洁。 　　热水瓶是小号的那种，给一个人泡脚都有些少了，更别提擦身上。 　　赵曼摇摇头：“我泡个脚就好了。” 　　他不用用她剩下的洗脚水，她心里也没有刚才那种过意不去的感觉，脱了袜子泡脚。 　　京市都已经开始集中供暖了，这会儿房间里面的暖气片插上，房间里面也渐渐暖和了起来，赵曼脱袜子之前，把身上的大衣也脱了。 　　在家里她一直穿得多，并不曾有什么感觉，可这样看来她好像真的长大了。 　　赵曼没有发现男人的目光有什么变化。 　　她的脚干净，大冬天的反正也不会出什么汗，刚好看见她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 　　他突然想起住在一起那么久时间，还从没有见到少女光着脚。 　　一截白皙纤瘦的脚踝下面，是白白的小巧的脚板，粉嫩嫩的脚指头在水里快活的画着圈圈。 　　水温有点烫，不一会儿她那双小脚丫子就泡得粉粉的。 　　他看得挪不开眼。 　　赵曼心里还有些小女孩的淘气，她洗脚的时候跟那几个孩子一样，有些不乖的故意拨弄着水。 　　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的涟漪，仿佛滑到了男人的心头上。 　　没过一会儿她就打着呵欠想要睡觉了。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雪了，传来行人走在路上沙沙的声音。 　　忽然，外面的玻璃上面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一下，赵曼吓了一大跳，回头却不见更大的动静，反而传来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这是下雪了？ 　　她估摸着刚才有人捏了雪球往玻璃上面砸。 　　赵曼记得白天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雪，京市其实没有唐城那么冷，到了冬天下雪了以后才会有积雪。 　　他们上来的时候，外面还是青石板路，不可能现在就有积雪了吧。 　　赵曼蹦蹦跳跳的从床上起身，走到窗户前面，打开了窗帘。 　　外面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路灯下有几个孩子，果然见到外面飘起来鹅毛大雪，也就是洗个脚的功夫，外面已经铺得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贪玩的孩子又从屋子里面跑出来玩雪。 　　这个时候雪也还没有堆积的很高，到明天早上会更冷有更多的积雪，可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下可算是稀罕坏了她。 　　略带着兴奋的嗓音叫道：“你看正在下雪。” 　　这种画面韩景瑜到北方以后已经见过无数次，他无法体会那种兴奋感，见她这么高兴心说可能是因为长期待在南方，好久不曾见到干净的雪。 　　——唐城的雪很大，家家户户为了储存东西，会把积雪堆砌起来，这样堆在一起就算是气温高一点也不会融化，所以很少看见院子里面有雪的场景。 　　他调整了情绪，走到她身后，嗓音低沉的附和她：“嗯，看见了，在下雪。” 　　她跟个孩子一样兴奋劲儿才来，瞌睡也走了一大半：“可是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雪呢，这才多久啊，京市下起雪来还真的很快呀，你刚才下去的时候看见下雪了没有？” 　　少女唇瓣嫣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正在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平常有孩子们在很难有这种暧昧的气氛，可今天是怎么了。 　　韩景瑜的脸微微发烫。 　　等下他们还要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有些难为了他，他现在就有些头疼等会儿要怎么办。 　　而在赵曼看来他们是家人多过是情侣，她对他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却不料男人也有阴暗和冲动的时候。 　　赵曼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这才点头，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才开始下。” 　　“哇，你说明天会不会都铺满了整条街。” 　　“应该会吧，你看这雪下得有多大。” 　　赵曼更兴奋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天气，后海可以溜冰吗，你有没有去溜过冰？” 　　她突然意识到，说不定这个年代的人还都没有开启这项娱乐。 　　——去后海溜冰。 　　到了冬天下了雪，后海会结出来很厚很厚的冰面，理论上来讲是很安全的，上面会有很多人在上面滑雪玩冰刀。 　　在新区可玩不到，难怪她这么兴奋。 　　溜冰啊 　　虽然韩景瑜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可他确实是会溜冰的，不仅会，还溜的很好。 　　他还参加过京市大学生运动会，拿过这个项目的银牌。 　　他向来学什么都很快。 　　韩景瑜呆呆的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我会，有空带你过去。” 　　赵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她其实只是顺口问问。 　　结果他还真的会！ 　　“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不是南方人吗，怎么会溜冰的？” 　　“我来这里的时候才十五岁，在京市待了八年。” 　　“是哦，你好像在北方待着的时间更长，我一直都想去溜冰，可惜咱们新区没有湖，不然新区那么冷的天气，到了冬天咱们可以去滑冰。”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不过要天气很冷才行，现在还没有到能够溜冰的时候，等咱们走之前再看看吧，冰块要结得够厚，够死才行，不然太危险。” 　　赵曼一下子就不困了。 　　她上辈子一直都很羡慕在冰面上翱翔的人，可惜她那会儿身体不是很好有哮喘，运动与她无缘。 　　上辈子她到了京市，也在后海见过有人溜冰的场景，满湖面全是人，飘来飘去的好像是在飞一样。 　　她当时在想如果有那个身体，她也要去后海溜冰。 　　—————— 　　两人在招待所歇了一天，第二天赵曼要去农科院报道学习，韩景瑜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两人约好一起吃了个早餐再各自忙各自的，就出了门。 　　走到楼下还是昨天那个服务员，她在跟旁边问路的人说话。 　　赵曼发现最开始看见她，她好像很不耐烦一样，可每次见到有人问路，她都能耐心跟人解说。 　　昨天灯光比较暗，没有仔细留意对方的长相，今天早上看见她才发现她个子好小，一双眼睛是单眼皮，看着人的时候没什么亲和力。 　　但是说起噼里啪啦的京片子还挺可爱的。 　　两人一起下楼，她看见赵曼，明显比昨天更亲近了一些，还冲她笑了一下。 　　年轻的军官站在年轻的小姑娘旁边，看上去着实登对，她看得出来两人可能还是新婚燕尔，昨天是故意给对方一个大床房的。 　　结果年轻军官昨天晚上就下来找她要热水。 　　这么贴心的男人还很少见呢。 　　看见韩景瑜她眼睛亮了亮，很兴奋的跟他说：“今天我也会给你留一瓶水的。” 　　说完看着赵曼，冲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个时候赵曼才注意到她其实还挺小的，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估计最多只有十六岁。 　　这么大的女孩子，应该在学校里面上学的，却因 　　为各种原因她早早就进入到社会开始上班了。 　　赵曼觉得她有点意思，有时候挺刻板的，可有时候看上去人还不错。 　　“昨天晚上就是你了，怎么白天还是你？”关键是她精神还真挺不错的。 　　“可不是，本来我们是两班倒，可接替我的大姐说今天家里有事要晚一点来，我看她天天家里都有事。”这姑娘性子比较欢脱，趴在台面上表示自己也很困。 　　“那你昨天晚上睡了一会儿没有？”赵曼问，这么年轻任意造，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也是这么年轻一个人。 　　那姑娘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晚上睡觉了没有。 　　心里暖暖的。 第108章 　　妈妈一走, 几个孩子先是伤心了一阵，然后发现妈妈不在家的乐趣。 　　没有大人在家当然是小鬼当家，在家里尽情欢乐和嗨皮。 　　起先大娃还不太愿意加入进去, 最后发现了乐趣, 院子里面都是孩子。 　　从体校回来休假的三妮子，陈家四姐妹，王有利他们，都来韩家玩。 　　当然赵曼在家的时候孩子们也喜欢来, 只是没有大人，玩的更尽兴嘛，所有的孩子基本上都聚在韩家。 　　以前韩景瑜是无所谓, 赵曼就更加无所谓了, 她说孩子们多的地方招财，家里不是现在越过越好嘛。 　　再说大家都喜欢找大娃二娃玩, 说明孩子有领导型气质。 　　韩景瑜觉得她有时候讲的道理歪不拉几的，但是又有几分道理，比如她说不要打击孩子的天性, 孩子天生就该是爱玩爱闹的, 这一学期下来, 二娃也是野蛮生长，可成绩却比刚刚入学的时候还好了很多, 最近还得到了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呢。 　　出门之前就预料到有这一天的赵曼，早早就把两个大人的房间给锁好了。 　　钥匙交到了大娃的手里。 　　“除了我爸妈的房间，哪里都能去。”大娃说。 　　“那我们玩躲猫猫吧。”三妮子提议。 　　“你们看到那个矮房子没有，有谁敢爬上去。”二娃指着杏子树旁边的小房子。 　　他一直都想爬上那棵树，可惜妈妈在家的时候谁都不敢爬。 　　北方的房子都是平顶房，也不高, 这树歪脖子的地方刚好搭到平顶上头。 　　“这有啥难的，瞧我的。”三妮子也憧憬爬树挺长日子了，三下两下的就爬上了树，站在屋顶上。 　　“能看好远呢，二娃快点上来。”三妮子叫二娃。 　　“好嘞。”二娃也跟着爬了上去。 　　农村的孩子都野得很，以前两个孩子在农村的时候就经常爬，大娃也跟着上了树。 　　最后除了三娃跟陈明娟，其他的孩子都跑到了屋顶上面。 　　孩子们高兴坏了，比了个喇叭形状对着远方“啊”“啊”“啊”叫了几声，空气里面都洋溢着愉快的味道。 　　“二娃二娃，你看远远的那里，能看到路，听我爸爸说，以后新区有一条直直的大马路，还会盖 　　房子，到时候新区就跟唐城一样好了。” 　　二娃也憧憬着未来：“所以我也要好好读书，争取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大娃时不时就要敲打他一下：“是吗？” 　　二娃觉得哥哥看不起他，瞪眼给自己解释：“我以后一定会当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瞧着好了，别看不起我韩万生。” 　　大娃没有说话，他也看着远方。 　　小小少年已经在这一年内又长开了一点，鼻梁高高挺挺，皮肤略白，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底下扫出来一片阴影，漂亮英俊的五官在夕阳下看着特别深邃。 　　那张脸忧郁，眼神却又坚毅。 　　陈明丽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多年以后她步入影视圈，成为金牌制作人，在内心底下还存着今天的这一幕，八岁的韩万生在她心里已经留下来深深的烙印。 　　跟没心没肺的二娃不一样，像大娃这样总是藏着心事的小少年，已经是新区小朋友中间最有魅力的小帅哥啦。 　　三妮子一转头，也看见正在发呆的大娃，夕阳照射过来，柔和的光线刚好打在他脸上。 　　“大娃大娃，你看哪里。”三妮子把脸凑了过来，拖着腮帮子也跟着大娃的方向看：“看不到什么呀。” 　　“你当然看不到什么了。”大娃的眼眸低垂，少年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明丽也看着大娃看的那个方向，她经常看见大娃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边朝着东，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是大娃的故乡——京市的方向。 　　从那一刻起，京市在小小少女心目中烙下了一个深深的痕迹。 　　从小听着《东方红》长大的他们，对京市这个地方也充满了向往。 　　只有她知道，大娃可能是想念家人，想爸爸妈妈了。 　　“韩万生。”陈明丽也看着那一片地方：“你看着东方吗？” 　　“嗯。”大娃没有回头，也没有转变他的目光，依旧看着那里。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直直的：“看好了咱们就下去吧。” 　　—————— 　　赵曼第一次踏进农科所的大门，迎接她的是一个叫王明远的技术员。 　　王明远是农科大的高才生，才二十三岁已经有了好几项科研成果，在来之前赵曼就打听过了这个人 　　，对于技术一丝不苟，她也做好了被人家刁难跟为难的准备啦。 　　王明远来之前，就做好了“我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你放心好了”的准备。 　　当他见到赵曼的时候，却没有料到对方是个这么小这么软软的姑娘。 　　“你好，我是农科院的专家王明远，请问你是？”王明远往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你好，我是新区牧场的场长赵曼。”赵曼伸出友好的手来跟王明远握了个手。 　　少女的眼睛如清泉一样清澈，笑起来眼睛下面两道卧蚕很明显，眼角弯弯的看上去跟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看过您在x周刊发表的论文——《乳用牛繁殖报告分析》，里面提出来的问题相当专业，来之前我还以为您是一个年长的专家呢。”赵曼笑得眉眼弯弯，从带来的背包里面拿出来一些资料，相当一部分是她用手机查询到了几十年以后的技术资料，经过分析以后重新分析，这份资料应该对王明远现在的研究课题有帮助。 　　国内乳牛饲养技术落后于国外几十年，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出现过大规模的奶粉污染事件，如果她的资料能够给王明远带来启发，应该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研究论文本身也是根据现有资料，通过研究提出自己的看法，不存在抄袭或者知识产权的问题。 　　她整理出来的资料有足足十几页，写在一个大号文件稿上面。 　　王明远忍不住看了一眼，黑色的钢笔字娟秀，字迹清晰而整齐，字体也很漂亮。 　　他在心里又给这位小场长加了一些印象分。 　　“我们宋总工还在开会，我先带你去繁殖场看看，我们的奶用牛是从荷兰引进的” 　　王明远口若悬河的讲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在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 　　几年没见，她已经长高长大了，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赵曼还在饶有兴致的问起几个奶用牛繁殖的问题，现有的奶用牛怎么培养出来下一代，这也是她比较关心的问题，牧区现在采用的是传统的畜牧形式，因为没有对牛羊的基因进行其实不如农科院通过基因筛选留下来的那种。 　　她提的问题有时候很尖锐， 　　有时候又很有启发性。 　　最后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中午。 　　“王技术员你好，我是北方牧场的郭爱民，这是我们的副厂长田子艺，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也不绕弯子了，其实我们北方牧场的牧草更适合新型乳用牛的繁殖。” 　　来人梳了一个大背头，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中山装，一进来就热情的跟王明远握手。 　　“每次我来这里，你都跟我讲时机不合适，可是这次我听说新区牧场也派人来学习，我想看看到底我们牧场哪里比不上新区牧场，毕竟我们北方牧场才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牧场，我们单位也是全国先进牧场，这一次来，我弄不到指标就不会走啦。” 　　原来这是来抢生意的了。 　　北方牧场全国首屈一指的国营大牧场，公私合营以后，一直都是行业内的领头羊。 　　王明远看了对方一眼，见到他伸出右手来找他握手，冷冰冰的没有回应。 　　而是很和气的看着赵曼问：“刚才我说的你明白了吗，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气氛一度尴尬了起来。 　　通过对王明远的了解，赵曼还真的不觉得这个制造问题是说得她。 　　对方见王明远不搭腔，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王工你不要以为不搭理我就没事了，我们牧区是接受过中央电视台报道的，也是被国家重点培养的牧区，为什么奶用牛项目不优先选择我们牧区，而是要选新区牧场这样不知名的牧区作为试点？” 　　全国拢共就那么几个大型牧场，赵曼当然听说过郭爱民的大名。 　　不过不知道的是，作为全国五一劳动红旗手的郭爱民，竟然是个这么油腻的大叔。 　　还是个讲起话来这么咄咄逼人的油腻大叔。 　　郭爱民为了跟新区牧场抢这一次的试点名额，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赶过来，谁知道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王明远根本不搭理他。 　　不仅如此还让他看到了新区牧场大名鼎鼎的新场长，竟然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 　　他说呢，王明远这个眼睛长在头话，竟然跟对方聊了一个多小时，他也就在旁边等了一个多小时，要知道上次他 　　来，王明远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就彻底跟他没话讲了。 　　“哎哟，这就是郭场长啊，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啊。”赵曼笑眯眯的，跟郭爱民想象中的斗鸡形象完全不一样。 　　郭爱民远道而来，为的是啥，就是要跟这个半路截胡截走他的奶用牛的小赵场长狠狠的干一仗，要让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姑娘见见他的厉害。 　　“那个，你好我就是郭爱民。”郭爱民下意识的弄了点唾沫星子糊在头顶上，可把赵曼给恶心的。 　　这年头，没有摩斯，光闻着郭爱民身上浓浓的油味，她就怀疑他是不是从家里拿了炒菜的菜油抹在头上。 　　因为油的粘着性不好，时不时他还要顺手往头上抹一下维持发型。 　　幸好他心里窝着火，不够热情没有主动要求握个手啥的。 　　他不伸手，赵曼心里也轻松了一大截，不然这个油腻大叔要用他沾了唾沫星子的手跟她来一个友好的握手，恐怕她这辈子都会有心里阴影呢。 　　郭爱民他得端着，一向都是别人找他握手。 　　而面前这个小赵同志就没有要跟他握手的意思。 　　稳住，稳住！ 　　他跟自己说。 　　看来这个小赵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可是输人不输阵，绝对不会在这种黄毛丫头面前认输的。 　　人活着就是一张脸，面子最重要。 　　更何况他现在是在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单位里面，要他向眼前这个下丫头伸出去橄榄枝，他才不愿意呢。 　　“哇，您是郭场长啊，我早就知道您的大名，也早就久仰您了，只是不知道原来声名远扬的郭场长这么年轻这么能干。”赵曼眼睛里面冒出来星星。 　　是吗，能干都能看出来吗？ 　　郭爱民心里面藏着得意，伸手又是在头上一抹。 　　赵曼可是彻底打消她要跟这个人握手的念头啦。 　　“这不是来农科院来学习了嘛，王工也跟我说过您的事迹，我可是对您仰慕的紧呐，有空也让我去你们牧区学习学习，我们牧区不大，能够拿到奶用牛的这个项目，也多亏了您的推荐啊，要不是您，我还不知道农科院就有这个项目呢。” 　　郭爱民已经被夸的快要飞起，心说这个小同志虽然年纪轻，可是还挺实事求是的嘛。 　　点点头：“嗯嗯。” 　　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曼正在给他挖坑的郭爱民现在得意着呢。 　　“您的北方牧场可是咱们全国最大的牧场，每年给国家上缴那么多肉牛呢。” 　　“那是当然。”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专一行，在您身上可是好好体现了呢。”赵曼拍起马屁来水准也是一流的。 　　“那倒是啊，不是我吹牛，我从来到牧区以后，我们牧区的肉牛产量是年年有增高，年年评先进，都有我郭爱民的一份，你以为是靠吹牛吹出来的吗？”郭爱民露出不是我鄙视你，哥就是这么有才的一个表情。 　　“所以啊，这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干啥都是专门干着一行就好，北方牧区向来就不是产鲜奶的地方，又何必要跟我抢这个奶用牛的资源呢，您胃口再大，也不能什么都吃下去了不是。” 第109章 　　王明远听着也连连点头。 　　这小姑娘的一张嘴啊, 真能哄得人团团转，别说郭爱民了，就他刚才都以为看这开场白, 小赵同志是要认输了。 　　谁知道呢峰回路转。 　　他看着正在忽悠人的赵曼, 和被忽悠了还开开心心的郭爱民，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郭爱民听着听着，也觉察出来不对劲来了。 　　他上当了，被一个小姑娘给忽悠了。 　　“……” 　　刚好宋樊芝开完会过来, 本来担心王明远跟她聊的会很不开心。 　　结果等她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聊的正欢快着呢，她可是亲耳听到赵曼 　　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 也曾想偷偷回去看一看, 每次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强忍着压制住。 　　过去经历过的生活让她无法忍受, 她又有什么资格在现在冲回去，诉说自己的思念呢。 　　她已经不想想太多，就这样远远的看着。 　　看着她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为人民做出更多的贡献出来。 　　她刚刚想上前几步, 就被人拦了下来。 　　“宋总工, 我亲爱的宋总工，我想请问你, 北方牧场那么大一块肥沃的青草地，那么好的草场，我们有比新区牧场大十倍的草场，可您为什么都不看看我一眼，却把机会给到了新区牧场。” 　　看到宋樊芝，郭爱民挺直了腰板, 缩了缩因为新陈代谢消减不下去的大肚腩，吐了点唾沫星子整理了一下大背头。 　　然后冲着宋樊芝笑了一下。 　　结果人家高冷的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怯怯的把目光投向宋樊芝。 　　这个女人虽然四十岁了，看上去顶多只有三十来岁，打扮的时髦又不妖气，那双眼睛写满了事业女性的独立跟自尊，跟他以前看到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见多了围着老公孩子转的女人，郭爱民第一眼见到宋樊芝，就被她的气质给迷住了。 　　“郭场长，你有事说事，我的时间很宝贵也很有限，如果下次你过来还是跟我扯这些有的没得，以后连进我们农科院的大门口都困难，至于你刚才说的问题，我们也综合考虑过了，我们选择新区牧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怎么不看看新区牧 　　场提供了哪些材料跟条件给我们呢？” 　　这个郭爱民，竟然在头上抹油，一脑袋的头油味道熏人得紧，宋樊芝说完转身就走。 　　却又被郭爱民给拦住了：“咱们两人有话说话，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您的为人我很清楚，可是王明远这个臭小子明显是在针对我，我觉得他对我有成见，才不让我们的技术员进农科院进行学习。” 　　听到这话，宋樊芝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王工在处理公务问题上存在偏颇，具有一定的个人主观情感，很抱歉我相信我的学生一定不会是这种人，请你也相信我们的职业素养，另外一点郭场长，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牧区跟草场的大小，除了自然环境的给与，也是人类需要维护跟保护的，你看看你们牧区的情况，逐年沙化影响了草场的质量，附近又有几个大型的工厂，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别说我们的第一批奶用牛轮不到你们试点，后面的也轮不到。” 　　“那新区牧场呢，我就不相信新区牧场附近没有工业。”郭爱民说：“再说现在工业化已经是趋势，我们不能阻挡工业化的进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新区牧场比你们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新区一带独立化趋势明显，唐城新区是农业化发展的新城市，我们在选择试点的时候，不仅会考察草场的污染问题，还要考察管理者的素质问题，你看看赵曼递过来的申请材料，就知道你跟人家的差别在哪里” 　　“可是我——” 　　“当然嘛，咱们都是革命战友，我这个人也是很好说话的。”宋樊芝和蔼可亲的说。 　　“当然当然，我早就说过宋总工只要跟我说任何问题，我都是乐意配合你的。”郭爱民露出来讨好的笑容出来。 　　“你这话是真的？”宋樊芝露出迷人的笑容。 　　这个家伙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盯着她不放。 　　宋樊芝是不怕别人在工作上找她，也不怕郭爱民抛出来大把的问题来烦她。 　　可是这个老鳏夫，每次沾了一头油跟口水。 　　这让她简直忍无可忍啊，最要命的是郭爱民每次看见她，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能当 　　上劳动红旗手的郭爱民靠着新技术种植的牧草，让北方农场的牲畜们要提前一个月吃上新鲜的牧草。 　　对于牛羊来说，牧草是根本，也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既然你有新技术，人又热心，就不介意帮一帮新区牧场改进一下人家的传统牧草。 　　也好让你这个劳动红旗手，发光发热，做出更多的贡献来嘛~ 　　—————— 　　上午的时候韩景瑜去到了以前的那间研究所递交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跟同事和领导聊了几句以后，又回到以前工作的部门。 　　“韩景瑜，你来了？”说话的是一个样貌非常清隽的年轻人，因为眼角微微上挑，看谁都浮现出来笑意。 　　这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韩景瑜以前的同事赵雪彦。 　　知识分子家庭出生，父母都是燕京大学的教授，他今年二十八岁，比韩景瑜还大了三岁，因为长相偏秀气，看上去跟二十出头一样。 　　“我听人说你在新区已经结婚了，怎么也没有写信跟我们说一声，好歹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同事。”赵雪彦说：“灿灿听说你回来了，高兴得很，要我拉着你去家里吃个饭，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 　　薛灿灿，薛琴琴的妹妹，也是薛敏敏的姐姐。 　　与赵雪彦一样，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才生。 　　韩景瑜想了想，突然问道：“薛敏敏跟你说的？” 　　当然了，这货是薛敏敏的姐夫。 　　薛家是专门输出姑娘的组织吧！ 　　赵雪彦没有正面回答这话，继续问：“不会弟妹来到京市，都不想给我们看上一眼，我倒是想知道，挑剔成你这样的，到底看上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 　　薛敏敏一直都喜欢韩景瑜，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喜欢上了。 　　这事儿除了韩景瑜估计全天下都清楚明白。 　　只是妾有心郎无意，薛敏敏有着这么好的先天优势，都没能搞定这个姐夫们的好友，昨天去找薛灿灿的时候狠狠的哭了一场。 　　赵雪彦没有偏帮小姨子的意思，毕竟他跟韩景瑜的友谊应该不用靠姻亲来维持。 　　他就是好奇而已。 　　薛家的姑娘们能够无往不利的找到京市最优秀的青年们，靠的不仅仅只有才华，这薛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美，美貌又遗传到了下 　　一代。 　　韩景瑜本来低头看着材料，抬眼看了他一眼，感觉好友现在变得很八卦。 　　“我回来不是想跟你讨论这个的。”他说。 　　他现在也经常给研究所做预研课题，还担任着课题组的组长，准备在新区也建立一个同样规模的课题组，武装部长只是一个过渡而已，他还是会做回原来那个韩工。 　　赵雪彦这个人是自来熟，因为妻子的再三嘱托，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这个话题：“课题组嘛，可惜唐城没有什么好的大学，也没有什么好苗子，你那边想要招人比登天还难，也就你愿意过去。” 　　韩景瑜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又接着说：“做研究做课题只待在实验室怎么行，如果招不到人我就自己搞。” 　　赵雪彦嗤笑一声：“你可真是热血青年，我听说昌军的那三个孩子在你那里，我丈母娘可是问了好几次了。” 　　他说的丈母娘，就是薛母了。 　　“是么，难不成她要跟我抢孩子。” 　　韩景瑜连头也没抬：“她要抢尽管抢走好了。” 　　他可不觉得大娃二娃那个外婆真的会良心发现照顾这几个外孙。 　　赵雪彦突然间就笑了。 　　他是很清楚韩景瑜的为人的，也知道为什么当初韩昌君把孩子们都托付给了韩景瑜，而不是其他人。 　　首先韩景瑜远在唐城，也就可以远离薛家的骚扰，而大娃二娃的外婆也不是吃素的，听说孩子在韩景瑜那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韩景瑜带着这三个孩子，肯定有好处。 　　说不定这次就会找上来，把所谓的“好处”要到手。 　　“你在路上可得小心点儿，可别让盘丝洞的妖精给粘住了，上了套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下来了。” 　　“那你呢，你是不是就是被盘丝洞的妖精给粘住的那个和尚。”韩景瑜终于被他给逗笑了。 　　赵雪彦的表情瞬间微妙了起来。 　　昨天晚上小姨子上来哭，连他都莫名其妙韩景瑜是怎么跟薛敏敏搞到一起去的，结果今天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不说，还扯到了他。 　　他当初跟薛灿灿在一起的时候可不知道他们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妈。 　　七二年单位分房，明明是研究所内部分房，这事儿不知道从哪里让薛母知 　　道了。 　　按照薛母有便宜不沾王八蛋的个性，跟薛灿灿磨了很久，最后本来两人合着一个名额可以弄来一个三居室的，最后愣是变成了一个一居室，一个两居室。 　　不用说两居室还是薛母的。 　　当时赵雪彦不同意啊，本来分个三居室，家里住着三居室肯定是比较舒服的，再说当时薛灿灿肚子里面还怀了一个，等孩子一生出来，就是六口之家。 　　谁知道让薛母知道了这事，就闹啊，死活要闹。 　　刚开始赵雪彦当然不同意，单位分房子是人生大事，这辈子有这次还不一定有下次。 　　薛母见女婿不同意，就去找闺女，让闺女出面闹，而且带着儿子来闹她闺女，扬言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名额，薛灿灿那个名额就该是她的。 　　薛灿灿当时怀着孩子，硬是让她亲娘给闹出产前抑郁症出来了。 　　一度抑郁的想要跳楼。 　　赵雪彦是个疼老婆的，当时看着情况不对，最后做了妥协，让出来小的那套一居室。 　　这薛母也是个有才的，接着来单位闹，最后一居室愣是让她给闹出一套二居室出来，然后两老现在就住在研究所的单位宿舍楼里。 　　这件事情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一说起来没一个不讲薛母脸皮太厚的。 　　这人就跟个苍蝇一样，但凡闻到一点臭味都要去叮。 　　韩景瑜那会儿就看到薛母好几次，不过她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简直是拿他当自己女婿看。 　　这样一想，韩景瑜看赵雪彦的眼神就未免带着一些同情：“难为你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赵雪彦家里的情况，八成他丈母娘还给他试压了。 　　仔细想想应该也是，薛母就住在研究所家属区，薛敏敏能上赵雪彦家里哭去，八成薛母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他对薛母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好感，特别是在她举报了韩家以后，他看到这老太太就没什么好脸色过。 　　但是不妨碍人家脸皮厚，每次小韩小韩的叫他叫唤的挺热情啊。 　　想到这里，又看见好友似笑非笑的眼神，韩景瑜有些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请你吃个饭，我那个房子现在还是小唐住着呢吧。” 　　当年分房子的时候他还没有走，也分到了一套六十多平米 　　的二居室。 　　那个年代单位的房子没有公摊，六十多平实用面积，他一个单身汉住着足够足够了。 　　别以为房子在几十年以后是很贵很难买到的东西，在六七十年代能有一套京市的房子，更难。 　　那会儿又没有商品房，只是能政府给分安置房，还有一种就是像研究所这样的单位给分出来的套房。 　　看见赵雪彦他才想起自己有套房子，那房子一个月还有三块钱的租金，当初小唐只交了一年的租 　　当初薛母就是看重韩景瑜的身份，能够进这种军工类的企业做管理层，又是没有退伍军人的身份，在京市更是有一套许多年轻人奋斗多少年都拿不到的房子。 　　好在韩景瑜还没有上船，而在船上的赵雪彦跟韩昌君的前车之鉴告诉他，家里要是摊上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不去赵雪彦家里啊。 　　本来还以为好友要乱做媒，现在想明白了其实是赵雪彦间接提醒他吧。 　　毕竟作为女婿，他也真的没办法拿这个丈母娘怎么样，只能说敬而远之吧。 　　“这样吧，有空我带她去你家吃个饭，咱们也好多年没有聚过了。”等她忙完，韩景瑜还打算带着她在京市各处地方转转，也该让她认识认识自己的老朋友，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 　　他补充了一句：“我也想让她对这边熟悉一点。” 　　赵雪彦惊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到底听到了什么。 　　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的韩景瑜居然真的要去收房租。 　　一向冷漠的跟冰山一样的男人竟然说他要带她熟悉这里。 　　他现在已经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妹感到非常好奇了。 　　—————— 　　晚上尽管赵雪彦绕了路，但是还是被有心逮他的丈母娘给抓了个正着。 　　薛母平常待人都是和蔼可亲的，跟她不熟的都不知道这一家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赵雪彦当年也是被她的外表所欺骗，还以为这个老太太是好相处的。 　　想到几年前的一幕幕，他丈母娘拿着菜刀直接冲到他家里来，当时他跟薛灿灿在睡午觉。 　　他吓得个半死，还以为薛母要砍了他，最后这老太太直接把刀搁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两口子说要自杀。 　　当 　　时薛灿灿怀着孩子本来就敏感的要命，几十年以后他才知道这叫产前产后忧郁症，薛琴琴就是死于产后忧郁症。 　　当时他真的吓傻了，害怕薛灿灿真的去跳楼，就只能答应了老丈母娘。 　　谁知道第二天丈母娘就跑到单位去要死要活，文化人都怕这种泼妇，最后给她闹了半个月，谁都知道这老太太惹不起，硬是给她家加了十几平米，最后让她家拿下来一套两居室，装修好了以后这薛母老两口就住了过来。 　　当然大院谁都知道这种人惹不得，基本上都不跟她来往，但是赖不住人家脸皮厚啊。 　　薛母才不在乎谁跟她来晚谁跟她不来往呢，人家住的自自在在，而且有事没事就去赵雪彦家里蹭个饭，可没把赵父赵母给气出毛病来。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脸皮跟心理素质了。 　　可也不知道薛母这样的心里素质是怎么生出来薛家这几个精神有问题一样的姐妹花的。 　　看见赵雪彦，薛母顿时就乐开了花：“哎呀，女婿你过来，妈找你问个话。” 　　赵雪彦不是打不过这老丈母娘，但是传统观念吧她是长辈，又是个老人，你总不能对她挥挥拳头。 　　满院子住的不是军人就是高级专家，谁也没好意思对她挥过拳头。 　　所以赵雪彦打算溜号跑路，结果被薛母给堵住了，就见这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问：“咋地了，我叫一声你你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身上带着瘟疫还是我长了一张吓人的脸。” 　　“没，妈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没办完，就这样了咱回见。”说罢摆摆手。 　　“别走啊。”薛母跟小女婿说话就跟调戏良家少男一样，一把捏住女婿白白净净的手腕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我早上跟你说的，要你约韩景瑜出来的事，咋说的呢，我跟你说的话你还听不进去了，你大妹子的终身大事你就不管了？” 　　“哪有说不管，她要介绍对象我也不是没有介绍过，我们单位的小唐就很不错，可敏敏她看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瞧你这么说话呢，我们家敏敏是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看不上？” 　　“您这话不能这样说，结婚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得自愿。”赵雪彦说。 　　他没说出口的是， 　　人家韩景瑜压根就看不上小姨子好吧。 　　但凡是个正常人知道这家人是这种德行，也不会跟他们家做亲啊。 　　赵雪彦心知自己是被坑了，可兄弟能逃过一劫也是好的，所以抵死不能出卖兄弟。 　　“怎么不愿呐，敏敏自己是愿意的，敏敏都愿意他凭什么不愿意啊，他就是一乡下泥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全家都是在乡下刨坑种地的，他有什么资本挑呢。”薛母一说起这个来就气的要命。 　　他的几个女婿，有将军的儿子，有大学教授的儿子，可韩景瑜是个啥，就是个详细泥腿子的出生，要不是看在他年纪轻轻就是个营级军官的份上，她还不乐见把自己闺女嫁给他呢。 　　赵雪彦突然觉得老岳母一家挺搞笑的，轻嗤一声说道：“人家都结婚了好不好。” 　　“结婚了？”薛母跟吃了一坨屎一样吃惊。 　　不过薛母对韩景瑜本人倒是挺中意的。 　　以前韩昌君跟韩景瑜关系挺好，好的就跟亲哥们儿一样，那会儿薛母以为韩景瑜是韩老将军的亲戚。 　　倒也没有嫌弃他，反倒是觉得他挺好的。 　　刚开始就是她撮合着薛敏敏跟韩景瑜，结果人家男方根本看不上她姑娘，最后不欢而散，薛敏敏还害上了相思病。 　　最后相思成疾，出现了幻觉，甚至觉得她跟韩景瑜就是结婚了的。 　　薛母这才慌了神，想要逼着韩景瑜把自己姑娘给娶了，就让韩昌君给去说项。 　　人家韩昌君才不愿意帮这种忙呢，于是不就得罪了这老太太。 　　反正两家的恩恩怨怨一晚上都说不完，韩昌君就很不待见他这个老岳母，最后韩家落败了，薛家因为举报之功起来了，现在反倒是薛母看不上韩景瑜。 　　不过她看不看得上没有关系，反正她家姑娘是痴心一片，矢志不渝了。 　　这样也没有办法，薛母只能找到韩景瑜，逼着他娶了自家姑娘。 　　“结婚，他真跑到唐城找了个媳妇？”薛母差点跳起来。 　　“是啊，人家都结婚了，我劝敏敏也别想这么多了，有点风度嘛，韩景瑜现在真过的挺好的，你们也别去打扰人家，不是说我了你妈，敏敏到今天还不是你们给害的，明明知道韩景瑜心里没有敏敏，还要整天在她面 　　前说人家如何如何好，这好的男人满大街跑了，任你挑，你好歹讲点道理。”赵雪彦实在是忍受不了他准备爆发了。 　　嘿，这一个两个三四个的真飘了。 　　薛母就不信治不了这帮子人了，她是什么人啊，满大院谁不知道她闹啥来啥，她儿子薛志军那个革委会主任就是她闹出来的，他们家这个两居室也是她闹出来的。 　　虽说重男轻女，可薛母也疼最小的这个姑娘薛敏敏。 　　韩景瑜不就是有个妻子嘛，以她的手段，别说就一个乡下姑娘，就是王母娘娘她也能赶走！ 第110章 　　这丈母娘是个什么人他简直太清楚了, 赵雪彦脚底一滑，赶紧开溜。 　　回到了家就赶紧关房门。 　　“你回来了，今天杨阿姨炖了点羊杂汤, 要不要先来一碗？”薛灿灿见丈夫回来, 马上迎了上去。 　　“快快，给我盛一碗，多要点辣子油。”单位的集资房有供暖，一走进来就是暖烘烘的, 越发觉得刚才背上冒出来的绝对是冷汗。 　　是被丈母娘给吓出来的。 　　薛灿灿也在研究所上班，赵雪彦的父母又还在学校代课，家里请了个保姆杨姨帮忙做饭带孩子。 　　喝了一碗杨阿姨做的牛杂汤, 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暖活了过来。 　　刚才受到的惊吓也缓和了一些。 　　见他们两口子说话, 杨阿姨很知趣的把孩子们带到一旁。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是不是我妈找你了。” 　　每次她妈过来找他, 他都是这幅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 　　赵雪彦一愣，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的事。”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不如你跟我离婚吧。” 　　离婚这个事情她提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现在再提这件事情已经很淡定了, 她不觉得跟母亲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冥顽不灵, 贪得无厌。 　　赵雪彦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凭什么要我跟你离婚啊, 你以为离婚就没事了吗，我看你现在还是没有搞清楚，咱们只要是在京市，我就算逃到哪里去都是没用的，再说我对你，你还不清楚。” 　　两人是大学里面认识的, 按照同学们的说法，这叫革命战友。 　　革命战友岂可以抛弃！ 　　“咱们搞技术出身的，遇到问题是要解决问题，你别想逃避，就你妈那样的，你姐姐死了，可她不是也没有放过韩昌君，我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有些事情我也认了，况且你妈说的也对啊，当初我要不是找了你，也没有三居室可以分，所以你那份给她原则上来说也没有问题，你看单位里面好多同事，媳妇儿没上班的不也是二居室嘛，哈哈哈，可你别瞎想了好不好？” 　　薛灿灿是个好姑娘，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如果因为丈母娘是个泼妇就要离婚， 　　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爸妈都会揍死他。 　　薛灿灿的眼眶红了红：“我妈刚才过来说了敏敏的问题，我明明知道景瑜跟敏敏根本没有什么，就是不敢顶她一句，她刚才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当然嘛，在薛母这种人眼里，疼爱的跟不疼爱的区别可大了。 　　赵雪彦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找我了就找我了嘛，让她去找韩景瑜嘛，人家现在有对象，我就不相信她能够直接去命令韩景瑜离婚，她脸再大也不带这样的。” 　　薛灿灿被他逗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反正韩景瑜在唐城，他老丈母娘总不能杀到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去吧。 　　“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就拿来找单位的麻烦简直是浪费自己的天赋，她啊应该派上前线去收复海岛。” 　　薛灿灿被他逗笑了，也就不提离婚的话。 　　虽然原生家庭给她拖了后腿，可是她有这么好的老公，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 　　薛母堵住女婿啥也没有问出来，气冲冲的回到了家。 　　她女儿这么好，就不怕嫁不出去。 　　可再也没有比韩景瑜条件更好的了。 　　偏她最疼的就是最小的这个女儿跟最小的儿子，为了这两个，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惜。 　　堵不住女婿，薛母骂骂咧咧的往家走。 　　一路上越想就越生气，嘴里骂骂咧咧的，谁知道一下子没有站稳，竟然一脚踩到了一堆狗屎上去了。 　　人家都说狗屎运狗屎运，一抬头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听说韩老将军的事情有人在查，他们家当年那个保姆给人找到了，人家作证韩家根本就没有反g思想，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韩老将军不就可以回来了吗？” 　　“也是早晚的事，现在不少人都已经平反了，韩老将军可是参加过万里长征的人，参加过抗日战争，他都要被定义为反g份子，全华国都没有好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陷害他。”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我记得他们全家走的时候，昌军还那么年轻，琴琴也都还在，可去年有人去江西看了，说琴琴已经不在了，她疯了。” 　　“真疯了？” 　　“碰到那样 　　的老娘，她不疯就奇怪了，说来琴琴也是可怜，咱们看着长大的姑娘，三十不到就这样没了，薛老老婆一点都不心疼姑娘，一心就只有她家那个儿子。” 　　“还有她家最小的那个啊？” 　　“谁？” 　　“薛敏敏，你认识不，从小就跳舞的那个，薛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她了，上哪都带着，那姑娘长大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勾搭男人。” 　　“没有吧。” 　　“当然人家可不承认在搞对象了，可你没见她跟这个也是朋友，跟那个也是朋友的，结果人家想要跟她搞对象，人家来一句我们就是个普通朋友，真是造孽，这种人放在过去要给枪毙掉才好。” 　　“瞧你说的，人家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还不伤天害理，老赵家里那小子，为她都跳楼了” 　　薛母越听越气，她家敏敏可是最好的，不容有人这样讲她。 　　她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两人换了话题。 　　“我听说啊，军区打算给韩老将军平反，还要把昌军和韩老将军这么多年的津贴给补上，他家那三个孩子也要特殊照顾，每个孩子一个月给五块钱的生活费，十斤粮票，看来韩家要回来的日子也快了” 　　“真的？”那人说：“这事可别给薛老太婆知道了，咱们别在外面说。” 　　薛母本来很生气，一听到有钱，就不生气了。 　　一个孩子五块，三个孩子就是十五，如果把以前的都补上，她回去得算算到底有多少钱。 　　再加上补贴里面还有粮票，这粮票就更值钱了。 　　军区一般不会给孩子补贴粮票，但是今年年底回来了几个被平反回来的，家属都给了补贴，薛琴琴不在了自然没有，可是韩昌君还有儿子，孩子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苦，是有补贴的。 　　作为部队大院的边缘家属群体，薛母是知道这笔钱到底有多少。 　　她心跳得嘭嘭快。 　　她就算是速算不好，也知道一个孩子至少有好几百块钱的抚养费，部队也绝对有这个实力出这个钱。 　　看来今天这个窝囊气也没有白出，还是听到了很有利的消息嘛。 　　外孙子外孙子，她也没有见过，当然没什么感情。 　　本来人就是这样，对哪个孩子有感情，对他她生出 　　来的孩子才会有感情。 　　薛母在生薛琴琴、薛灿灿、薛靓靓的时候是连生三女，从最开始的失望，到后面的非常失望，最后都快绝望了才生到了薛志军。 　　有了儿子，最后生出来的薛敏敏的待遇也就不一样，因为那会儿她有了儿子保命，看着女儿也没有那么厌烦了。 　　对小儿子小女儿确实是有一百个耐心的她，对着上面的三个姑娘，简直是扔掉了觉得可惜，不扔养着又闹心的心态，她是怎么都不会对她们三个付出真心的。 　　不过养女儿出息大，这薛琴琴的公爹是将军，虽然没有直接带给她什么好处，但是将军亲家在当时也提高了她们薛家的社会地位。 　　可依旧挡不住薛母对这个最大的女儿的嫌弃。 　　她嫌弃薛琴琴，自然也不会对薛琴琴的孩子们高看一眼。 　　孙子嘛，只要儿子肯生大把的孙子，她压根不愁家里没有孩子啊。 　　所以尽管知道三个孩子当时在农村吃苦，又得不到好的教育，她是压根没有想过把孩子们接到自己身边抚养的。 　　本来没有想过要养三个孩子的她，现在心里头又有了盘算，她要找找韩景瑜，把这三个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 　　她是外婆，韩景瑜就是个挂名干爹，怎么说孩子都该给亲外婆抚养，对吧！ 　　—————— 　　千里外的大娃二娃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外婆的惦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妈妈不在的日子，三个孩子都好想她啊。 　　晚上的时候三个孩子就着玉米馕，打了一个紫菜蛋汤喝，喝着汤二娃就不住的吸鼻子：“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好想她。” 　　其实妈妈走的时候他最兴奋了，没有妈妈管他，可以去周爸爸家里听广播，也可以晚一点睡觉。 　　结果就是，最想妈妈的也是他。 　　二娃就是铁憨憨。 　　头铁，憨憨。 　　三娃咬着手指甲：“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妈妈了，我也好想她啊，是不是妈妈也想我们了，所以你们才会打喷嚏。” 　　又委屈的说：“三娃没有打喷嚏，妈妈不想我？” 　　呜呜呜，小老三好委屈。 　　越想越委屈。 　　眼泪就在眼眶里面转圈圈。 　　大娃抱起弟弟来，给他擦了擦丰富的泪水。 　　小老三其实很少哭哒，要哭也是因为妈妈。 　　“妈妈肯定最想念我们小三娃，她在家里的时候最最喜欢的就是小老三啊，她走的时候不是只抱抱你亲亲你吗？” 　　大娃其实很清楚，并非妈妈只喜欢三娃才亲亲他，因为他跟二娃都长大了嘛。 　　小老三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哦。 　　于是他就不那么伤心了。 　　结果铁憨憨还真的把老大这句话当了真，满脑子在想：“是吗，妈妈只喜欢我们三娃？” 　　越想还越觉得是真的。 　　三娃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妈妈带着睡，他跟大娃都没有这个待遇。 　　三娃可以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他跟大娃都没有。 　　憨憨有点伤心。 　　“有人在家吗？”外面传来叫门的声音。 　　“是周爸爸。”二娃跟周升的关系最好，也最亲密，就差没睡到人家周升家里去了。 　　听见是周升的声音，二娃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蹭蹭蹭的往外面跑。 　　“干爸，你来干啥？”二娃抢着跑到最前面，给周升开了门。 　　周升手里面拎着几个肉包子，是他在单位食堂买回来的，递给二娃道：“明天的早饭。” 　　这几个孩子不愿意去孙来娣家里吃，早上就自己胡乱弄一点，前几天都是煮粟米粥，配着泡菜，周升也就跟着他们一起吃。 　　他口味叼，发现孩子们就吃粟米粥没有营养，隔三差五的就敦促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这肉包子刚好四个，一人一个。 　　三娃胃口小，还要分给周升半个。 　　食堂的肉包子要拿肉票跟粮票买，八两肉包子就要□□票二两肉票。 　　别问为什么是二两，因为不是纯肉包子嘛，其他的都放的是菜，菜不用票。 　　周升来了以后就很少拿着粮本买粮食，他换成了粮票，方便在食堂吃。 　　周升一个月的肉票是一斤，刚好够买五次肉包子，其他的时候大少爷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吃菜。 　　当然肉包子不能天天吃，有时候他们会煮个鸡蛋啥的，家里的鸡蛋其实挺多的。 　　“周爸晚上家里有人吗？”二娃问。 　　“我不在家，钥匙放在老地方，你们晚上可以过去听广播，但是九点钟之前要回家洗澡睡觉，不能在我那边久玩，你妈妈走的 　　时候再三交代了我的，我可不能不听她的话。” 　　这话二娃没听出什么门道出来。 　　上辈子周升就是总跟她吵架，两人后面的感情闹得很不好，她性格强势他也不差，两人见面就跟火星撞地球一样，一准能擦出来些火花。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和忏悔的机会，他不会在小事情上面跟她斤斤计较。 　　都听她的又怎样呢，大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赵曼走的时候也交代了他看顾着些孩子的，她知道周升跟韩景瑜之间的关系，像他们这种铁哥们好战友，是过命的交情。 　　这辈子她再一次给与信任，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这段时间周升也挺忙的，不是在跟于团长开会，就是在去唐城的路上，有时候回到家都已经是半夜了。 　　好几次他走进冰冰冷冷的小院子，都很羡慕隔壁家带来的温馨触感。 　　如果不是经历过这样一遭，他也不知道原来跟家人相处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他家里是高干家庭，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出事一丝不苟，除了父爱什么都能给他。 　　母亲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一心都记挂在丈夫身上，早年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以后，只有周升一个孩子，竟然意外的并不怎么喜欢他。 　　周升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小时候在外面闯祸，看见妈妈气急败坏的来学校找他，给老师道歉给别的孩子的家长道歉，他这心里非常有爽感。 　　所以他不会爱别人。 　　上辈子不会，这辈子他想慢慢学起来。 　　没有想到这几个毛孩子，竟然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们淘气他也会生气，有时候还会揍他们。 　　他们来家里玩弄得乱糟糟的，起初他也会烦，但是发觉到了孩子也是很聪明的，他学着像赵曼那样教训孩子们，管着他们，他们见周升也不是那么欺负的，也会懂事的帮他整理好。 　　有时候他在家寂寞无聊，家里面有几个孩子在听吧广播，嬉戏打闹。 　　他就觉得人生其实没有那么无聊，还是有很多可期待的。 　　“大娃，你出来一下。”周升喊了一声，就看见大娃牵着三娃从里屋出来。 　　“周爸！”大娃比较严肃，没有二娃那么黏人。 第111章 　　周升道：“你妈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比如说粮本放在哪里？” 　　大娃道：“咋了？”赵曼走的时候确实把粮本放在他这里了，她对这个管家公可是非常信任的。 　　周升道：“我听梁大姐说腊月粮食加工厂要放假，所以冬月这几天要赶着把粮食都买回来, 要是粮本在你手里, 咱们这两天找个时间把米和面都买回来，刚好我开车去拖。” 　　赵曼来这里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事情，孙来娣是个粗心的，当然不知道韩家的粮食到底领了没领。 　　幸好有周升留意了, 知道赵曼走之前肯定是没领的。 　　大娃听完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这几天总看见有人拖着车出去，咱们是要把两个月的粮食都领回来吗看？” 　　“听说正月的也可以一起领了, 应该就是三个月的, 你们家一个月有八十斤粮食，三个月就是二百多斤, 我不帮你们弄你们几个谁扛得动？” 　　“谢谢周爸，今天晚上我去找找粮本，那粮油是不是也要一起领回来？” 　　“也要一起。”周升说。 　　“哦。”大娃说：“那我今天要把油罐子给洗出来, 妈妈说新油旧油不能放在一起。” 　　说完就往屋里面走。 　　这孩子靠谱, 他心说, 跟三五不着调的二娃比起来，大娃这么早就挺懂事了, 跟二娃永远是一动一静。 　　大娃懂事管家，但是人际交往能力一般般。 　　二娃皮是皮，还有点不懂事，但是新区家属区里面就他跟家家户户都熟络。 　　两人一个像妈妈，一个像爸爸，互补型人格。 　　薛琴琴做事靠谱, 不像韩昌君那样风风火火的。 　　作为韩昌君的好友，周升也是见过薛琴琴的，很漂亮的一个姑娘，话不多，永远都充当韩昌君的背景板。 　　韩昌君性格急躁，薛琴琴温柔如水，两人在一起却从没有闹过红脸。 　　周升心想，怪不得他上辈子总能跟赵曼掐起来，两个性格很像的人是容易被人吸引，可也因为太像，两人总能掐起来。 　　他晚上又加班到了深夜，第二天起的就晚了一些。 　　去外面跑了几个圈以后，韩家的孩子们已经把早饭都煮好了。 　　依旧是粟米 　　粥，另外还蒸了昨天买回来的包子。 　　四个人跟打仗一样把早饭吃完了，周升开着车带着孩子们去领粮食。 　　果然到了粮食厂，这边的放假通知都已经贴出来了。 　　从腊月初一，一直放到正月三十，也就是说各家各户这次真的是要一次性领走三个月的粮食。 　　加工厂外面堪比春运现场一样热闹，外面都是推着板车来买米的，板车到处乱放着，差点撞到人。 　　周升皱了皱眉，拍拍大娃的肩膀：“你先在这里排队，我回去找个人来维持一下秩序，很快回来，要是轮到了你，就让后面的先称，或者称好以后放在边上，等我来扛。” 　　这种人多的时候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周升一个人管不过来，肯定要找人帮忙。 　　以前韩景瑜在的时候他会派人过来，现在他不在这里，周升久的管这事儿。 　　大娃手里面拿着粮本，兜里面放着钱，跟着人群排在后面。 　　心里的小本本在算账。 　　二百四十斤的粮食，换成一百五十斤的大米，九十斤的白面，大米一毛五一斤，白面一毛八，加起来接近四十块钱。 　　大娃第一次兜兜里面揣着这么多钱，心情相当紧张。 　　连弟弟没有跟着都没发现。 　　二娃站在人群里面，不知不觉的就跟大哥和周升走远了，抱着的三娃也被人群给挤散了 　　—————— 　　孟来香也是来这里买粮食来的，老远就看见韩家的几个小伙子就在队伍里面，一眼她就看中了三娃。 　　这孩子乖，跟大的两个走丢了也不乱跑，就乖乖站在角落里面啃手指。 　　好几次，孟来香见到这孩子软趴趴的伏在赵曼肩头上，老可爱老稀罕了。 　　老思想么，都稀罕男娃子。 　　见他一个人，孟来香就上前逗他：“你是韩家的小三娃？” 　　她听过那两个大的这样叫他“小三娃，小三娃”。 　　然后他就乖乖应一声，从没见过脾性这么好的孩子。 　　三娃认识这个奶奶，他记性很好，好几次见到她在门口晃。 　　他点点头。 　　三娃还是老脾气，见到不熟悉的立马变成小哑巴。 　　闭上嘴巴不说话。 　　哪怕小三娃不说话，也招人稀罕啊，谁叫这孩子长得特别好看。 　　孟来香馋的 　　可是连口水都出来了，她儿子结婚了几年都还没有生孩子呢，要说她没个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她儿媳妇家里也是军方高干，人家就不怵她。 　　打不了儿媳妇的主意，她还不能打别的孩子的主意了？ 　　她听人家说过家里要是生不出孩子来，就去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养养。 　　孩子能招来孩子，说不定养一个儿媳妇就有了呢。 　　可孟来香又是个挑剔的，家属区多少孩子她也看不上。 　　这家世不好的吧，行为粗鲁，家世好的吧，长相说不定看不上眼。 　　这小三娃就是又是长相好，又对她胃口的那种，年画娃娃一样的长相，那双眼睛就跟黑葡萄一样。 　　啃手指头这样的小毛病在她眼里看着都老稀罕了。 　　“那你认识奶奶不，我就住在咱家属区，我家里也有个爸爸妈妈，你要不要跟奶奶回家，奶奶家有糖糖吃。”孟来香在兜里摸了一把，啥也没摸着，一般人出门也不带糖。 　　三娃还是那样看着她。 　　其实孩子很聪明，别人到底想什么他能不清楚吗，这个奶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三娃也知道跟哥哥们走丢了不能乱跑，所以在原地乖乖等着哥哥们。 　　他摇摇头，不吃别人给的糖糖。 　　妈妈教过的，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孟来香就更喜欢这孩子了，谁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啊，哪个孩子听到糖不是口水哗哗的。 　　有的看着就埋汰。 　　她不喜欢埋汰孩子，就喜欢小三娃。 　　两人在说着话，二娃也顺着人群找来了。 　　“哥哥。”见到是二娃，三娃扑腾一下就扑到哥哥怀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眼前这个狼外婆给叼走一样。 　　两个孩子马上就走开了。 　　认识哥三的都赞不绝口：“这赵曼带孩子也带的好啊，这么小的小孩都知道跑丢了不哭，要在旁边等着，难怪这几个孩子不是亲娘，对她可比亲娘还亲。” 　　孟来香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忙拉着那人：“这三个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 　　那人笑道：“韩营长说是他亲生的，但这看着都不像，怎么可能是亲生的，唬谁呢，他去了外地一趟，就带回来三个孩子，明眼人一看舅舅知道这几个孩子不是亲生的啦。” 　　孟来香心中一动，敢情这几个孩子也是韩家给“捡”回来的？ 　　不是亲生的好，不是亲生的才没什么感情呢。 　　韩家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要是以后生了孩子，这三个孩子养起来也费劲吧，不知道他们好不好说话，能不能分一个娃给她。 　　———— 　　远在京市的赵曼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打了个喷嚏。 　　结束了昨天一天的学习，回到招待所以后她好像就受了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今天鼻子好像就不通了。 　　今天刚到研究所，当着宋樊芝的面，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真是不好意思啊宋总工。”赵曼摸了摸鼻子，想要从兜里面掏快手帕出来。 　　算了，没摸着。 　　这年头也不像以前一样有卫生纸巾可以随便掏一包出来，要是感冒了流鼻涕可是世界上最难办的事情了。 　　她有空间，还能买到纸巾，可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用。 　　习惯了现代化生活的赵曼这次可真是为了难。 　　“我这里有块手帕，你感冒了就先拿去用吧。”宋樊芝跟早有准备一样，从兜里面掏出来一块纯白的手帕，就是给孩子擦鼻涕用的那种。 　　赵曼一脸懵逼。 　　不光赵曼脑筋不在线，王明远也惊掉了。 　　这还是那个严肃的宋总工，她什么时候人这么好了。 　　上次王明远生病了，宋樊芝就让他离试验样本远一点，别污染了样本。 　　为啥他生病了就是污染，人家生病了有手帕可以收。 　　这差距也太大太明显了吧。 　　难道说因为自己是个男的比较糙，不需要关爱？ 　　王明远轻轻咳嗽一声，想要提醒宋总工我才是你的得意弟子。 　　还是入室弟子那种。 　　被宋樊芝无视了不说，并且他还见到宋樊芝很温柔的对赵曼说：“京市的气候就是这个样子，你在南方待久了可能会不习惯。” 　　赵曼是头天晚上踢被子给弄感冒的。 　　她体质还不错，除了姨妈痛平常很少生病，也就不会因为一点点小病痛就去医院开药什么的。 　　感冒的周期还挺长的，没有那么快好。 　　多喝水，耐心顶几天就好了，这幅身体的抵抗力可真好。 　　她一脸呆逼看着宋樊芝当然不是其他意思，就是觉 　　得这个宋总工人的确好。 　　比传言中要好多了。 　　她来之前也不是没有打听过这个女人，有人说她是个女魔头，冷血无情的那种。 　　无儿无女没有男人，用现代语言描述她就是个灭绝师太。 　　可她每次看见宋樊芝都觉得她的笑容好温暖啊，灭绝师太？ 　　绝对不可能！ 　　女强人嘛怎么都会让人产生误会，不是觉得是以色相上位，就是要保持住形象如宋樊芝这种人。 　　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超有距离感，这样才不容易让人误会。 　　宋樊芝见她不接：“这块手帕是我昨天刚刚买的，也洗过了还没有用。” 　　其实赵曼走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对方总是在吸鼻子，这是感冒的症状。 　　所以她昨天才专门跑到供销社里面买了几天手帕。 　　王明远才不相信老师的鬼话，明明昨天下班了他看见宋樊芝急匆匆的往供销社走，原来是为了买这块帕子，如果老师自己想要用，早就用了，洗干净了带过来，说是顺便，骗谁呢。 　　“那多不好意思啊，手帕也挺难买到的。”赵曼笑了笑，的确不好意思。 　　这年头感情不值钱，物资才值钱。 　　“你拿着用吧，反正我也不着急用。”宋樊芝公然违心的撒起谎来。 　　“你要是觉得不过意，就请我吃个饭。”康康人家，连饭都约上了。 　　王明远从小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孩子，观察力也很敏锐，很快就察觉出来宋总工对小赵同志的不同来。 　　宋樊芝一向独居，也很少跟人来往，痴迷于研究方面，就从没有见过她有朋友。 　　有人说宋老师这人早年死了老公又没了孩子，性格孤僻，没见到宋樊芝之前王明远也是这样想的，他在脑海中刻画出来一个呆板、无趣、但是知识渊博的人出来，没有想到宋老师却是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的一个 　　性格无趣、呆板，且除了搞研究没有任何爱好的这么一个人。 　　王明远嫉妒的看着新来的小场长，他承认这姑娘确实挺讨喜的，但他并不觉得小赵同志还真能搞定老师。 　　可她就是搞定了，他也没见小赵跟老师说几句亲密的话，就能引来老师开口要她请吃饭。 　　刚好外面有人过来叫王明远。 　　“老师，我出去一下。”王明远说。 　　宋樊芝点点头，这个弟子还是很得她心意的，比如这个时候知道留点空间给她。 　　“你这么小，就去南方插队了五年，我记得你的年龄还不够呢。” 　　每个地方的插队政策都不一样，有的地方是全部都要去，有的地方家里可以留一个孩子，唐城的政策是一家一户，去1-2个人就可以了。 　　这就好操作了，当年方曼丽赶紧给大儿子二儿子办了结婚，三儿子送进大学，老四老五去医院办了个病假证明。 　　最后只有赵曼一个没有结婚、没有上大学、没有生病的孩子。 　　送到农村去的时候她那年还没有满十二岁。 　　她没有想到，自己走了以后曼曼会过得这么苦。 　　她现在改头换面，想要回到从前又谈何容易，曼曼会不会心里还是有怨恨的，怨恨妈妈抛弃了她。 　　“政策就是这样的啊，再说当初插队，也不全是他们逼着我去的吧，农村不见得不好，城市里面也不见得好，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赵曼吸了吸鼻子。 　　其实她跟宋樊芝不是很熟，家里的事情不想跟她说太多。 　　比起吃饭来，还是手帕比较便宜呢，但是要费布票买。 　　赵曼吸了吸鼻子，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宋樊芝给的手帕。 　　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想要找宋樊芝人，结果被告知宋总工去开会了，并交代了她可以先走，宋樊芝好像一直都很忙，很难逮到她人。 　　赵曼想了想，说不定今天回去早了还能碰见韩景瑜。 　　刚巧韩景瑜也是这样想的，他想着早上出门的时候赵曼鼻子塞住了，于是去找小唐收房租的时候，顺便给赵曼煮了点红糖姜茶。 　　等下把她带过来喝点热乎乎的东西，再发发汗就好了。 　　见韩景瑜亲自下厨，小唐在他后面看来看去的。 　　“韩营长，你这是煮的啥东西，还有红糖味！”小唐也是军事大学毕业的技术员，分配到了军工研究所以后，就转业了，转业的时候额外还能拿点补贴，算是小年轻里面过的比较富裕的那种了 　　可是他运气不好，刚来单位的时候就碰上了单位分房子，新来的又没有资格，他还要再等下一波。 　　他又不想住单位的筒子楼，刚好那会儿韩景瑜要去唐城，就租了他的房子来住，一个月多少给点租金。 　　那会儿韩景瑜也只是单身汉一个，只想着房子有人住着总比空着要好，就三块钱一个月租给了小唐。 　　小唐一个月工资四十五，能花两块钱租一个套间住，他当然就不愿意去跟人家挤厕所挤着厨房用了。 　　“煮给你嫂子的，她有点感冒了，等下我去接她，你可别想偷吃，被我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的。”韩景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一直在旁边偷偷瞄着韩景瑜表情的小唐…… 第112章 　　韩景瑜正煮着姜茶, 就听见有人乒乒乓乓的在敲门。 　　“韩大哥，我果然猜到你在这里。”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薛敏敏。 　　“哦，你来干什么？”好家伙, 韩景瑜一看, 这女人真是厉害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像是菜吧，兴高采烈的。 　　“我听说你过来了呀，所以带点菜过来做饭, 小唐你不介意吧？”薛敏敏说。 　　军艺跟军工研究所一个体系的，大家平常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薛母一家人还住在家属楼里面呢, 大家谁不认识谁啊。 　　女神来家里做饭, 小唐呆呆的看着她，差点说不上话来。 　　“巧了, 昨天我在路上就看见韩大哥了，今天一回家就听人说他回来了，这不是赶巧买了菜, 我来做个饭。”薛敏敏这是有心在韩景瑜面前露一手。 　　见到灶台上面煮着有红彤彤的姜茶, 喜笑颜开的说：“韩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小日子来了要喝这个的。” 　　她可真是豪放，当着男人的面就说这种话。 　　小唐都跟着脸红了。 　　人不要脸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自己完全不知道不要脸。 　　韩景瑜一脸黑线的看着薛敏敏一双魔爪伸向他辛辛苦苦熬的红糖水。 　　“不成，这个你不能喝。”韩景瑜想要拦住她。 　　谁知道学舞蹈的薛敏敏手脚也快，伸手就把红糖水拿到了手里，并且很不怕烫的来了一口：“真好喝，韩大哥你对我真好。” 　　这操作，直接把小唐给看愣住了。 　　不对不对, 刚才韩营长说红糖水是煮给他媳妇儿的。 　　然后薛敏敏进来了，说这红糖水是韩营长煮给她的。 　　他捋了捋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四舍五入薛敏敏就是韩营长的媳妇儿。 　　韩景瑜也直接看呆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姑娘。 　　薛敏敏就是这个性格，在男人堆里面很吃的开，有时候跟男孩子们在一起，她能自顾自的端起你喝过的水杯喝水，一般单纯一点的男人都经不住这样撩拨，多少会觉得这姑娘对你有意思吧。 　　最后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进了薛敏敏的肚子，最后人家一表白，她来一句：“我当你是哥们儿啊。” 　　这话真没毛病 　　，人家也没怎么着你，也就是跟你开开玩笑，有时候喝同一杯水，你说是作风问题吧又感觉小题大做了。 　　而且人家也表示了，我就是男孩子的洒脱性格啊，我就是这样的啊。 　　小唐就是差点中了薛敏敏的招，眼睁睁的又看见薛敏敏拿这一招对付韩哥，刚想提醒他一声。 　　就看见韩景瑜黑着一张脸，直接把薛敏敏给推出了门：“红糖水我送你了，你的菜从哪里来的拎回哪里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然后把门“嘭”的一声关掉，还打了个插销。 　　好像外面站着的是个瘟神一样。 　　小唐嗫喏着：“她好像一直都这样，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可你说她脑子有问题吧，这人平常看上去可正常了。 　　可你说她脑子没问题吧，她怎么就到处留情，然后多少个找上她，她也不搭理。 　　这女孩子到了二十多岁不结婚，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 　　“不过韩营长你刚才那样子真的好帅啊，简直帅呆了你，她以后估计再也不敢找你来了。”小唐真的好想笑，一想到刚才薛敏敏吃瘪的样子，他就太可乐了。、 　　战胜渣女的快感。 　　韩景瑜点点头：“我本来就跟他不熟。” 　　他可是杠杠的直男，压根不吃薛敏敏这一套。 　　小唐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以为蜘蛛精本领大，谁都逃不过呢，没想到你自动免疫。” 　　韩景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锅，心说真烦人，还要再煮一锅。 　　好心情没了不说，这红糖也是不容易弄来的，他统共才得了二两红糖。 　　这下好了，一半没了。 　　杯子就算是送她了，她碰过的东西再给曼曼用，都怕曼曼传染她一身神经病。 　　而门外站着的薛敏敏，估计是头一回吃到这样的闭门羹，捧着个杯子，手里头还拎着一大包菜，眼泪啪嗒啪嗒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看上去楚楚可怜，是个男人见到了都忍不住。 　　可这是韩景瑜，他当年审敌特的时候，没少见过狐狸精蜘蛛精白骨精，形形色色的妖怪。 　　她委屈啊，简直太委屈了。 　　她这辈子都是顺顺利利的，爸妈的宠爱是她的，姐姐们的资源也是她的，她的姐夫们一个塞 　　一个的优秀，她还从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 　　考上军艺那年，大家都说薛家最有出息的应该就是这个姑娘了。 　　她最漂亮，也是姐妹里面最受父母宠爱的那个，三个姐姐一个嫁给了将军的儿子，韩昌君转业以后好歹也是个副局级干部，赵雪彦就不说了，清北的苗子，毕业以后进了军工企业，收入和福利也很好。 　　而到她这会儿，给她介绍的那些对象，地位高的就长相不好或者年纪偏大，长相好的要不就地位比较低，养活她都困难，拿出去怎么跟韩昌君跟赵雪彦比？ 　　所以她自己选中了韩景瑜，多少也有输人不输阵的意思。 　　薛敏敏越想越气，却没有拍门的勇气，端着水杯拎着菜就下了楼。 　　赵曼是么，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唐城过来的土包子，据说以前在南方农村当知青，泡了这么多年怎么跟她这个京市土生土长的姑娘比？ 　　如果说她是天上的星辰，赵曼顶多算是小溪里面的小贝壳而已。 　　薛敏敏自忖自己手段了得，如果不是机会不好，时运不济，她现在也能比三个姐姐找到最合适的对象！ 　　—————— 　　没有找到宋总工约饭，赵曼心口闷闷的就从农科院出来了。 　　也对，像宋总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时间陪她吃饭，想必白天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她当时客气一句而已。 　　接着又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其实跟韩景瑜有约好见面的地方。 　　哎呀，差点把这一宗忘记了，如果跟宋樊芝吃了饭，那韩景瑜不得白等？ 　　韩景瑜的本意是想要她看看他在京市的房子，就直接约她来家属楼这里，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他就下去接她。 　　给她一个惊喜。 　　没有约到饭的赵曼下班比较早，刚走到公交站台就碰到了公交车，一路坐过来就比约定的时间到得还早了一会儿，反正没事，她也就在附近转一转。 　　这一带，就是她之前在路边看到的“五百万可得学区房”了，附近有个首都师范大学，这个大学的附属小学跟中学全国闻名。 　　那房价也是杠杠的贼贵。 　　可别以为在这个年代这边就便宜了，贵的地方什么时候都是贵的。 　　现在这一片都是军区跟师大的地盘，处于市 　　中心又是一块黄金宝地，离全国中心区就两公里，可谓华国心脏心心脏，有钱也未必能在这里整到一套房，也要单位肯分集资房，职工才能买，职工不要了才能卖给内部人员，不能外流。 　　这年头还没有商品房，房子都是单位拿地了盖，完了成本价或者低于成本价卖给职工。 　　她暗搓搓的想，韩景瑜的单位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附近，不知道能不能搞个内部价格的房子。 　　当然这年头的人对于房子的执念还没有后世人深，买来房子租出去不要太不划算，就韩景瑜那套房子来讲，买来的时候花了好几千，租出去一年才几十块，他这回就是想跟赵曼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房子低价卖给小唐好了。 　　刚好小唐也有这个意思。 　　他在外地收房租也不方便不是？ 　　赵曼这样想着，就见到前面来了一个人，手里还端着杯子，那样子怪诡异的。 　　她这样想，薛敏敏何尝不是这样想呢，她也是远远的就看见赵曼过来，存着挑衅的心思走过去的。 　　也不知道是怎的，薛敏敏见到赵曼的第一眼就不顺眼。 　　她好歹也是军艺一枝花，这么多年在男人堆里面无往而不利，没成想一直以来没有拿下来的男人，竟然让眼前这个乡下姑娘拿下来了。 　　这就算了，她长得确实还漂亮，尤其是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看了就让人挪不开眼。 　　薛敏敏刚好生气着呢，就走到她面前去了。 　　“咦，你是那个唐城来的叫什么曼的姑娘吧？”薛敏敏笑着说，样子也是我见犹怜。 　　那有怎样，赵曼可对搞基不感兴趣，一眼就看穿对方的白莲花本质的她，才不会搭理这个白莲婊。 　　见赵曼没有搭理，想她应该是生气了吧，薛敏敏还就怕她不生气了，笑盈盈的说：“你是来找韩大哥的吗，他应该在小唐那里，要不要我带你过去，你还没有来过这边吧，我家就住在这里，我们家跟韩大哥是多年的老邻居了。” 　　说着就去挽赵曼的手。 　　她得让人看看，她薛敏敏是个多大度的人，并非她为难这个乡下来的姑娘，是她不识抬举呀。 　　赵曼斜眼一笑，还真就看穿她想些什么了。 　　想刺激她？ 　　“你想刺激我啊，你 　　得挽着韩景瑜的手，你挽着我干啥，哪怕我在街上扔你一耳刮子，等我一走别人还记得这事儿吗，你别看我个子没有你魁梧，可我在农村插队五年，有的是力气，你要不要试一试？” 　　魁梧 　　薛敏敏心态炸裂，她身高一米七，是比别的女孩子高挑，可在她嘴里怎么就成了魁梧了。 　　薛敏敏甚至都脑补了从背后看自己是不是一副五大三粗的莽汉模样。 　　这乡下姑娘还真是不会说话！ 　　见到薛敏敏的笑容逐渐消失，赵曼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大。 　　你白莲，我绿茶，咱两谁对谁都不怕！ 　　薛敏敏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突然又露出来楚楚可怜的模样：“韩大哥人其实挺好的。” 　　赵曼快人快语：“那当然，挺好的人当然有不少姑娘倒贴，我很体谅你们的心情，可是倒贴别人真不是好习惯，虽然我也看得出来你年纪大了一点，不是很好找对象，可韩景瑜也不是什么商品货品的，不是说转让就转让的，他选择谁，得看他的意思” 　　薛敏敏的笑容是彻底挂不住了，看赵曼的眼神里面也充满了恶毒。 　　什么叫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那是她挑剔才没找好的好吗，她像是找不到对象的那种人吗！ 　　啊？ 　　“那你知道吗，韩大哥还专门给我煮了红糖姜茶，你闻闻这味道，这红糖水给的足吧，韩大哥可还真是个好人，他还邀请我去唐城呢，仔细想想也是啊，那三个孩子怎么说都算我的亲侄子，我养着他们肯定对谁都好，现在想想，韩大哥肯养着他们，未尝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这这是什么厚脸皮的人啊。 　　这种鬼扯技术，放在几十年以后写宫斗文，你能脑补出来不少素材出来。 　　可基于赵曼的战斗精神跟战斗意识，她都知道这女人在鬼扯好吗。 　　她嘴角微微抖了抖。 　　薛敏敏露出会心一笑。 　　这种小招数她用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别说赵曼这样的小姑娘，就是已经成熟了的妇人，听到老公对她如何如何，回去还不是拎着老公的耳朵打一架，最后的结婚她当然是没有任何事情了，毕竟她这么无辜又可怜。 　　而对方夫妻感情也受到了伤害，男人觉得女人就是个泼妇，女人则 　　整天疑神疑鬼。 　　当然这一招薛敏敏也很少用。 　　就是因为很少用，旁人也不相信她一个看上去这么纯的姑娘竟然会勾引有妇之夫，还不是为了做三，就是为了气人家家里那位。 　　可这招在看多了大总裁跟宫斗片的赵曼看来，简直太太太小儿科了。 　　她看见薛敏敏眼睛里面有得意的神色。 　　你得意个屁，我刚就是逗你玩的。 　　“我说你啊。”赵曼一边说一边审视般看着她，上下打量着。 　　薛敏敏的眼睛里面含着白莲花一样无辜的泪水。 　　要是赵曼敢在这里挑衅她，她能立马哭出来你信不信！ 　　“这冰天雪地的外面多冷啊。”赵曼立马变冷漠脸：“那韩景瑜可真够疼你的，竟然让你站在大马路上喝糖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发叫花子呢，这位同志，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她本来嘴角有些微微上翘，用多年以后整容界的术语来叫这叫“微笑唇”，就是看起来哭也像笑，不笑也微微含着笑意的那种。 　　可这会儿让这女的搞得一点好心情都木得，脾气好暴躁，连瞎子都感觉到赵曼的怒意，更何况是薛敏敏这种从小很会揣摩人心思的。 　　眼睁睁的看着薛敏敏的脸色从白到红，从红到青，失去血色。 第113章 　　薛灿灿还在家里哄着孩子呢, 薛母当当当敲门的声音就弄得整个单元都听得见了。 　　屋内的人一个哆嗦，差点把孩子给颠掉在地上。 　　原来薛敏敏受了一通气，回去就跟她老娘哭了, 话里面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我嫁不出去真的没有关系哒”, “妈我跟你最亲我给你养老就是了”“反正姐姐们也看我不顺眼”“我就是个老姑娘了也没人会心疼我”。 　　薛母本来就操心着小女儿的婚事操心的有点头秃，一见到最喜欢的小女儿一哭，顿时就受不了，跑来就要找薛灿灿的麻烦。 　　谁叫她性子软, 又谁叫她住得近？ 　　这不就杀到了薛灿灿家里头来了。 　　从薛母为了房子上门闹过一场以后，薛灿灿得了创伤后遗症，听见她妈的脚步声都怕。 　　那天她在家里哄大女儿睡觉, 肚子还大着的她睡不着, 听见屋外有人敲门，就看见她妈拿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 　　当时她怀孕七个月, 本来晚上睡不好白天哄孩子弄得精神不太好，这下又让她亲妈给吓了一跳，整个人就精神崩溃掉。 　　从此以后她只要听见薛母的声音就还停留在那天的记忆里面。 　　“薛灿灿, 你给我开门, 快点给我开门, 赵雪彦你给我听好了，快点开门。”薛母是个没脸没皮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 她才不会在乎邻居要怎么看她呢。 　　赵雪彦本来在家带大女儿做作业，听到老丈母娘的咆哮就打开了门。 　　薛母也不招惹女婿，见到女儿指着鼻子就骂：“你是怎么当人家姐姐的，今天敏敏回到家就哭，我问她什么都不肯说，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妹妹, 她到了二十一岁还没个对象，你也不着急，就知道天天带着两个赔钱货，光顾着自己，我这辈子养了你们这几个就是白养了，难怪人家说生女儿就是赔钱货，我今天算是明白了，我生你们几个出来，除了浪费我十几年的米饭，我得了什么好处了我？” 　　薛灿灿是傻了，她自己亲娘什么德性她又不是不知道，反正她是不能得什么好处的。 　　小时候她考试考得好，妈妈就说不如妹妹，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以后反正也是别人家的。 　　她那会儿就想要用最努力的姿态给妈妈看，让妈妈知道谁是家里最厉害的女儿。 　　最后她拿到了首都大学的推荐表。 　　妈妈不高兴，反而骂她是个败家赔钱货。 　　读大雪意味着又多了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不能赚钱，除了军校生跟师范生，即便是首都大学这种名牌一流大学，也没有给学生补贴。 　　后来，她总算是叛逆了一回，拿了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成了首都大学的重点培养生。 　　当时只要是拿了这种录取通知书就跟签了合同一样，不去是要问责的。 　　薛母当时就是这样满地打滚的闹，哭着说自己养了女儿真是赔钱货。 　　从那个时候开始，薛灿灿的情感就麻木了，她觉得自己“生之既有罪”，薛家几姐妹的抑郁症的根源从那个时候开始其实就埋下了。 　　今天的薛母就跟那天一样，不顾形象的满地打滚，坐在地上嚎嚎大哭，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其实呢，妹妹那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是她作，早就找到对象了。 　　薛敏敏自忖自己是姐妹里面最优秀的那个，什么都要跟姐姐们比。 　　她是不找到比姐夫们更优秀的不会罢休的。 　　这年头以胖为美，薛母娇养出来一身肥肉从不锻炼，刚才爬了楼梯又说了一连串的话，一激动就喘。 　　而薛灿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什么赔钱货啊之类的，她是从小听到大的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反正在她妈嘴里，养大她们姐妹几个，还不如养只鸡，过年了还能宰来吃了。 　　被ua长大到今天，一说起这种话来，她首先反应的不是要反抗，而是内心有着浓浓的愧疚。 　　她应该要管妈妈的，应该要管着弟弟的，还要管着妹妹，是她没用。 　　见薛灿灿没有说话，薛母喘匀了气继续开战：“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谁乐意见到你这幅死了亲娘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你钱一样，薛灿灿你别给我装可怜，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你就给我说吧，你妹妹你还管不管了？” 　　这嗓门大的整栋楼几乎都要震动了。 　　薛敏敏的名声，在男人堆里面向来不错，可也确实不是人选择妻子的第一人选。 　　不说别的，就薛母这高亢的大嗓 　　门，这贪得无厌的性子，谁受得了谁去受。 　　骂完了薛灿灿，薛母的矛头又对向赵雪彦。 　　以前她也不是经常骂女婿，女婿毕竟隔了一层，如果不是因为女儿，赵雪彦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可谁叫赵雪彦是韩景瑜的好朋友呢。 　　薛母的火也直接发到了赵雪彦身上：“还有你，韩景瑜不是你好朋友吗，你这个当兄弟的也没跟他分析分析利害，我们敏敏多好的姑娘，他都看不上，要不是他瞎了眼睛，要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在他面前说了我敏敏的坏话，你好歹也是敏敏的姐夫，半个哥哥，你就忍心看她被人家欺负，我不活了，我今天就赖在你家里我不走了，只要是敏敏一天不嫁人，我就赖在你家里不走。” 　　看你怎么办！ 　　多好的姑娘。 　　这姑娘简直不能太好了，满大院谁不知道她跟哪个男人都是“哥们儿”。 　　赵雪彦嘴角扯了扯，心说这事跟他也有关系。 　　人家韩景瑜不喜欢你家姑娘关我什么事啊跟我有啥关系，做人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就是因为我跟人家韩景瑜没仇，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往火坑里面跳啊。 　　这事儿迟早要闹起来，他也有心理准备。 　　看了薛灿灿一眼，赵雪彦罕见的发了飚：“好啊，赖在我这里不走了是不是，反正你不做人我也不做人好了，薛灿灿是你女儿，你给我领走，这房子是我的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她分房的名额可是落到你们家去了，这女儿一人一个，谁也不占谁便宜是吧，走走走，给我赶紧走。” 　　说完还真有模有样的拉着薛灿灿进去收拾衣服。 　　薛母是直接呆住了。 　　这算是咋回事，她还指望着赵雪彦两口子有事没事给吹吹风，给小妹制造点机会呢，这下搞黄了连灿灿都要回去了，那她家里不就又多了个嫁不出去的闺女了吗？ 　　最最要紧的就是，如果灿灿被丈夫家里撵出去，敏敏干脆也不要嫁人了。 　　她对三个大女儿没啥感情，自然也不会让薛灿灿回去当个扫把星了。 　　看见赵雪彦来真格，薛母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回去啥啊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我家还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犯浑往我家 　　送。” 　　赵雪彦：“那她死活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薛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把她养这么大了，这死没良心的不孝顺我就算了还要给我添堵。” 　　赵雪彦：“又不是我生出来的跟我更没关系。” 　　薛母：“赵雪彦，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 　　“我就是这种人啊，今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了也不晚，薛灿灿你给我出来，跟你妈回家，这可是生你的妈，她都不要你了，别指望别人对你好。” 　　“赵雪彦你没良心，她给你生了两个娃！”薛母拉高了嗓子喊。 　　赵雪彦翻脸不认人：“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多谢岳母告诉我薛灿灿生的是赔钱货，所以我要退货。” 　　别跟流氓讲道理，书呆子赵雪彦为了这天亲怼丈母娘可是打过a稿b稿c稿的！ 　　这意思就是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薛灿灿的瞳孔陡然放大，老公就算了，她是真没有料到自己亲娘会讲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后死活你不管了？”面对着丈夫这样的态度，薛灿灿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看老娘这样的嘴脸，她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她一直都觉得，薛母是那种嘴巴厉害但是心里还是疼爱她们的。 　　谁知道薛母竟然这样绝情的说：“这赔钱货，可别住在我那里，我哪有多余的粮食养她。”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看着薛灿灿的眼神竟然带着浓浓的嫌弃。 　　是的嫌弃，薛灿灿从小就在她妈妈眼睛里面看到这种。 　　当年她考上首都大学，全国首屈一指的好学校，即便是工农兵推举上去，也需要很好的成绩才能拿到举荐表。 　　可她母亲看到那张举荐表，想到的竟然是要填她弟弟薛志军的名字。 　　后来学校的老师找到了她，很严肃的批评了薛母，又把推荐表上面的名字改了回来，薛灿灿才能顺利进入大学念书。 　　从首都大学毕业以后，她选择这家军工企业，也是看在离娘家近，可以照料娘家父母的份上。 　　可母亲是怎么对她的。 　　当年拿走她房子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好话，还说房子现在是他们住，可等到以后那房子是要还给他们的。 　　当初也是以薛灿灿的名义给 　　申请，最后房子却改成了小妹薛敏敏的名字。 　　到刚才薛母说话之前为止，薛灿灿都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这样嫌弃自己，会不要她 　　看见赵雪彦这样决绝，简直就是要赶薛灿灿出门了，薛母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就出了门，看都不看女儿一眼。 　　留在门内的薛灿灿蹲在原地，哭了好久总算是明白了。 　　家里早就没有位置了。 　　而现在丈夫也是这种态度。 　　是啊，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干净了。 　　“灿灿，你看到你妈是什么嘴脸了吧，如果不是你们姐妹几个长得像，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捡来的，只有你家老四老五才是亲生的。”赵雪彦搂住她的肩膀说：“我没有嫌弃你，你别哭了。” 　　看见妻子泪流满面他的心也碎了。 　　“你你不赶我走了？”薛灿灿还真以为赵雪彦要赶她走。 　　“我不赶你走她怎么会走，估计她以后都不敢来了，她要来我就让她把你领回去，你现在知道你老娘是个什么人了吧。” 　　从性格上来说，赵雪彦跟薛灿灿还真是互补。 　　虽然赵雪彦平常看上去怂怂的怕丈母娘，可关键时刻他是一点都不会认怂，而且对付薛母是很有一套。 　　看得薛灿灿是一愣一愣的。 　　“都是我不好。”薛灿灿还这样说。 　　“好了你不好你不好，晚上你多吃一碗饭弥补一下。”赵雪彦知道妻子这个脾气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 　　书读的再多有什么用呢，有些东西是根植在骨髓里面的。 　　从她出生以来听到的都是这些话，他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希望灿灿以后的人生该好一点，也是时候改变些什么了。 　　薛敏敏一走，赵曼脸上就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出来。 　　想要跟她都，这薛敏敏还早生了几十年。 　　她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小青年横在她面前：“咋地，你还敢招惹敏敏不成，刚才我看她哭成那样，是被你欺负的是不是？” 　　赵曼：？？？ 　　你谁啊你，你是社会主义的小战士吗？ 　　看着也不像啊！ 　　恕我直言我还真是才疏学浅真不认识您呐！ 　　这还真是薛敏敏的地盘啊。 　　这人要是生在一本书里面， 　　那可是妥妥的女主配置，人生都按照顶配走。 　　父母疼爱她，哥哥姐姐都爱她，结婚了的男人也都爱她，没结婚的更爱她。 　　这位父母也是高干，名字叫江海洋，出生不错就是样子有点寒碜，平日里也没少跟薛敏敏当“哥们儿”。 　　用莲言莲语来说：我跟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们，可以共用一个杯子吃饭，也能一起躺一个被窝里面纯聊的那种。 　　刚才看见薛敏敏哭着跑了出去，江海洋就问了一声她怎么了。 　　薛敏敏往后面看了一眼，委委屈屈的说：“没有关系我受点委屈真没有什么关系。” 　　又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海洋你可千万别打架啊。” 　　最后跑掉了。 　　江海洋这一溜的，最怕最怕最最怕的就是薛敏敏这样的美人落泪。 　　偏偏薛敏敏有这个才华，眼泪能够瞬间落下。 　　他心里真的好感动，敏敏自己都这么伤心了，害怕他打架。 　　他怕过谁，当年除了韩景瑜韩昌君这帮人，他就从没怕过这些人。 　　现在这些人都走了，他江海洋就是四九城里面的小爷，小爷还会怕打架，开玩笑吧。 　　等他走到赵曼面前，才发现可还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妞儿。 　　区别于薛敏敏的超大只，赵曼长得比较小巧。 　　个子也不算矮吧，但是看上去娇小玲珑的，眼睛也不算大吧，但是上翘的那个弧度就特别勾人，鼻子小巧精致，就连唇都是红艳艳粉嘟嘟的。 　　薛敏敏是典型北方女孩的长相，常年跳舞练出来的气质型美女。 　　虽然在唐城出生，但是赵曼是偏南方人的长相，小巧而又精致，五官明艳而又不妖媚。 　　长到这么大，自认识一个薛敏敏以后就觉得世界上的女孩最漂亮的不过就是薛敏敏这样的了，可看到赵曼，江海洋还是觉得自己以前是见识不够。 　　他跟薛敏敏才是“好哥们”。 　　本着要过来教训对方一顿的江海洋到底是下不去手打一个女孩子，可内心还是有压制不住的火气。 　　她谁啊竟然敢招惹敏敏。 　　“喂，你知道我是谁吗？”江小爷在这一带很有名，哪怕没有见过他，看见他标志性的嚣张气焰，也能知道他是谁了吧。 　　“你谁啊？”赵曼是真的 　　不知道。 　　“你，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江海洋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我知道了。”赵曼的嘴角翘了翘。 　　这人就是个24k纯傻逼。 　　被薛敏敏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不知道。 　　“你是个傻逼！”赵曼说。 　　“你骂谁傻逼。”江海洋真生气了。 　　“你还是个呆逼。”赵曼说。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江海洋气歪了嘴巴。 　　“恭喜你提走一片青青草原，都长在头。 　　“啊啊啊啊，你这个臭娘们，别以为我不揍女人啊。”江海洋被激怒，拳头都抡了起来：“果然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嫉妒敏敏。” 　　“我嫉妒她啥，我嫉妒她年纪大还是嫉妒她长得美？”在长得美这方面赵曼还真没有服输过。 　　至于年纪大，我现在可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可以diss你们二十岁出头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 　　这回江海洋是真的懵了。 　　以前薛敏敏总是眼角含泪的在他面前哭，明里暗里都表示别人对她的嫉妒。 　　那么问题来了，人家到底嫉妒她个啥啊？ 第114章 　　江海洋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单细胞组成的脑子真的有点想不过来。 　　薛敏敏在他面前暗示xx嫉妒她，yy嫉妒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像江海洋这样的直男, 当然不会去想人家嫉妒她这事的合理性了。 　　他几乎就没有怀疑过她。 　　所以那一瞬间他呆了一下，仔细回味一下刚才薛敏敏的哭泣的样子。 　　越想越不对劲。 　　他跟薛敏敏认识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她说你别去找某某麻烦，像他这么冲动的性子怎么能忍, 最后几乎是拦都拦不住的跑出去闯祸。 　　而且越说越麻烦。 　　一次也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久而久之他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 　　“你跟她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帮忙, 人家哥哥呢？”赵曼一针见血的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总之肯定不是敏敏的错。”江海洋硬着头皮说。 　　好嘛，那是你的错, 赵曼心说。 　　她真的很怀疑，薛敏敏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不然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跟中邪了一样。 　　前天看见的那个女孩子也是, 今天这个男人也是。 　　江海洋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想, 好像真的跟薛敏敏没有啥关系。 　　每次人家都只说, 我跟你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但事实上她给人感觉就是一直在打擦边球，她可以在江家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在江家过夜, 理由是她爸妈也不在家她害怕。 　　当然她不会给人实质上的进展，就是给你那种很亲密的感觉，让人幻想跟她还是可以发展的。 　　他也不是没有表白过，结果就是表白了以后，人家说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是个什么鬼？ 　　他现在仔细想想，每次打架都有不同的男人为她冲锋陷阵, 受处分也是他们，而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哥哥。 　　大家其实都有一种心理，要让美人知道自己对她是重视的嘛。 　　赵曼：“恕我直言，像你这种人估计就是备胎，如果她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你有可能当个替补队员，看见篮球赛场上的替补队员了没有，有可能你永远都上不了场，大概就是这样了，我这样讲完，你还要想替她出头打我一顿，我觉得你真是 　　忍辱负重是个人才。” 　　扎心了。 　　“你，你怎么这么说敏敏，她是个好姑娘。”现在其实连江海洋自己都不知道薛敏敏这样的是不是好姑娘，但是他只能催眠自己，跟薛敏敏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应该相信敏敏的。 　　“曼儿，你怎么在这里。”韩景瑜提前了五分钟到了两人约好的地方，看见的就是一副江海洋疑似在为难赵曼的画面：“江海洋，你还想打架？” 　　他出现，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江海洋不是一般二般怕他。 　　他比韩景瑜略小几岁，当年大院三虎围着这群熊孩子教训的时候，他还小呢。 　　没少挨拳头。 　　时隔多年以后看见韩景瑜还怕怕的。 　　其实他也幻想过跟韩昌君做连襟，毕竟韩昌君也那么能打。 　　韩景瑜露出一副我看你是送人头找死的脸出来，江海洋顿时一个哆嗦，连狠话都放不出来灰溜溜的就要跑。 　　“别走。”韩景瑜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渐渐收紧。 　　好歹江海洋也是一米七几的汉子，平常横行霸道惯了的，但是看见韩景瑜他内心的恐惧感就蹭蹭往外面冒。 　　他是从小被打怕了。 　　韩景瑜的眸色收紧：“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妈了，她那么大年纪了就担心你，你好歹收收心别玩了。” 　　他没有要打江海洋的意思，毕竟又不是小孩子了。 　　况且看刚才他跟赵曼两人，倒是他被欺负的比较多。 　　熊孩子一样的江海洋总算是走了。 　　而赵曼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跟韩景瑜说完了以后，两人竟然都有同样的想法——这薛敏敏病得不轻。 　　当然，要说薛母不会养孩子呢，事实上被她ua长大的三个姑娘都挺厉害的。 　　薛灿灿不说，典型的学霸，薛琴琴也不差当年也是个贤妻良母，薛靓靓韩景瑜也不熟，似乎就从没有出现过。 　　要说薛母宠起孩子来，也是全天下最最宠爱孩子的，比如说薛志军跟薛敏敏就很不像话，大院里面一说起他们两个，几乎就没啥好话，当然薛敏敏的那些倾慕者除外。 　　韩景瑜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得不由衷的表示：“早知道我就不叫你过来这里了。”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 　　我来这里做什么？”赵曼好奇的问。 　　“当初我在单位分了一套房子，离开京市以后自己也没有住，就租给单位一个叫小唐的技术员住着，这趟回来我琢磨着，这房子放在这里反正短期内是用不着，继续出租收房租都很麻烦，你看有没有必要卖掉，不过单位的房子是集资房，如果要卖掉可能还要算上这几年的折旧费，可咱们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韩景瑜认真的说道。 　　？？？ 　　叫她来看房子，而且拿这么大的主意。 　　等等，韩景瑜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地段有一套房子。 　　这是啥地方啊，离首都的心脏部分只有两公里，别说放在几十年以后是绝对绝对中心点的位置，就算是现在，也是很难再建起来房子的。 　　小唐之所以想要买这套房子，也是因为单位很有可能在未来的几年内，都没有拿到地的希望，也没有盖新房子的希望，所以他左思右想，就想跟韩景瑜商量一下，把这套房子给买下来。 　　“所以你在这里有套房？”赵曼问。 　　“是。”韩景瑜如实做答。 　　赵曼按住心脏，真的还在跳。 　　她男人可真是厉害，竟然在这里有套房，她还找了一个房哥啊敢情。 　　“等等，你单位分的房子就是你的了吧？” 　　“是我的啊，那可是我当年自己掏钱买的，我当时存的钱可全部都砸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今年才还清，要不是因为要买这套房子，我妈知道我欠了债，便叫我少寄点钱回家，她这回给了咱们一千多，也是准备叫我带回来还债的。” 　　“你当初怎么会想到要集资房？”赵曼知道借钱买房这事儿在当时人看来绝对是一特别出位的事情，一般人还干不出来，这年头人不敢借这么多钱。 　　单位也不是随随便便给谁都能借，这房子现在的所有权还在单位，相当于后世的银行质押。 　　韩景瑜能借来这么多钱，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有勇气的事情了。 　　“那会儿大家都买，我也买了，反正钱放在手里又不能生蛋，再说我住不惯筒子楼，每天早上要跟人抢水，又要抢厕所，住在这里能省掉我很多时间。”他指着不远处跟赵曼说：“就是那边，你看看。” 　　筒子楼面积 　　狭小，都是单间，每层合用一个厕所一个洗手间，赵曼读初中刚寄宿的时候，就是住着这种宿舍，直到高中都是合用一个厕所和洗浴室，洗澡的时候大家都脱光光，场面何其壮观，她第一次进浴室的时候简直是惊呆了，半天都脱不下来衣服。 　　那会儿高年级的学姐打趣她，这肯定是高一新来的小妹妹。 　　其他人对别人的裸体已经完全不感冒，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七八十年代企事业单位住房分配紧张，一般盖的就是这种楼，有人甚至全家三代人，都居住在这么拥挤的地方。 　　赵曼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原身的父母是纺织厂的高干，从她有记忆开始住着的就是套房了。 　　到她后来去插队，农村里面地方敞亮，也没有这种密密麻麻跟马蜂窝一样的建筑。 　　“你干的很好，难怪那个什么小唐不愿意住在这种房子里面，你当初要走的时候，是不是很多人想要租你的房子？” 　　“所以我找了小唐，他一个单身汉又没有家眷，房子不容易被糟践了，这要是住着一家老小，特别是有孩子的，家里刚粉刷好的墙给弄脏了，等咱们回来还得重新刷，多麻烦。”韩景瑜认真答道：“不过若是你来住，家里重新装潢一下倒也不错，你爱怎么折腾都行，不过你住惯了咱们新区的大院子，还能住的惯这么小的房子？” 　　赵曼心说我住的惯啊，我特么太习惯了好不好。 　　她又不是么有住过这么小的房子，有什么好矫情的，这好歹还是个小区，以前姐没钱的时候握手楼都住过。 　　难怪韩景瑜来之前叫她多带点钱，可能他自己也在还了贷款和卖房子之间纠结呢，咱们华国人，多少都有点“恋房情结”。 　　赵曼摸了摸心脏，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了，她还在回味在这个地方有套房子是什么感觉。 　　首先这个地方不是筒子楼，是套房啊！ 　　这个年代套房是在是太少了，城市里面大部分都是筒子楼，这些房子在九十年代以后就开始拆迁，当时的拆迁户根本不值钱。 　　而新式的小套房，在几十年以后叫老破小，可老破小也是顶顶值钱的。 　　要是摊上几十年以后的拆迁，还能按照面积在 　　原地补房子，到时候新换旧，大换小，更划算。 　　所以 　　“你没有答应小唐说要卖掉吧？”房贷算啥，关键是这套房子要保住。 　　“没有，你没有同意我哪里敢卖，可是若不卖这次我要还给单位一千二百块钱”韩景瑜有些愧疚的说：“好不容易存些钱，马上又要还给单位，我本来还想凑点钱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的，如果房子卖了确实会宽松一些。” 　　当初单位盖集资房的时候也不是盈利性质，甚至这个年代好多单位，都是补贴了员工给员工盖房子的。 　　当时韩景瑜那个小房子一共要三千多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他自己只有一千，借了单位两千块钱，这两千块钱里面有一半差不多都还给单位了，现在大概还欠了单位一千二百块。 　　也就是这一千二百块钱，让韩景瑜产生了想要卖房子的想法。 　　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反正这房子也不住，卖了就能还债，两全其美，而且这个年代的人都没有屯房子这个想法跟意识。 　　他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再回来京市，就算是回来了，小唐住在那里，他一个人来还好就去那里蹭住几天，可要是带着赵曼必然是要去住招待所的。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卖掉比较稳妥，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不卖！”赵曼很坚定的说：“我才不要卖这里的房子呢，钱先还给单位就好了，那个小唐他爱住多久住多久，交房租麻烦也没有关系，一年交一次就是了，他要是不愿意咱们就空着。” 　　打死不能卖反正。 　　赵曼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咱们现在住的小院子虽说是自己住着的，可到底也是公家的，算是借给咱们住着，这就是咱们唯一的一套房子，要是万一以后，万一咱们来京市了，好歹也有个地方落脚不是，你老家现在也搬迁了，咱们以后可就是连根都没有了。” 　　这个理由确实站得住脚，特别是韩景瑜在听到她说“咱们的房子”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拉住了赵曼的手，跟她说：“带你去咱们的房子里面看看。” 　　赵曼总算是圆了上辈子的一个梦想，那时候的她直到死都没能在一线城市买上一套自己的房子。 　　而韩景瑜的小房子虽然很小，但是该有的都有，而且这一片还真是师大附小的学位。 　　喜滋滋。 　　而小唐本来打算拿着自己的积蓄把房子给买下来的，听说韩景瑜不打算卖了，失落了。 　　其实原本韩景瑜也只是透出一点口风出去，也没有说卖。 　　但小唐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望眼欲穿啊，为了凑齐钱才决定转业的。 　　“等单位下次再盖房子，你再找单位申请，到时候多存点钱还不用找人借。”赵曼张口就来。 　　“也不知道单位下一次盖房子是什么时候了。”小唐有些失落。 　　这起一栋楼没有那么容易，当初盖这个家属楼的时候，也是因为单位太多人没有房子，住在筒子楼确实不方便，所以单位出面，个人出资给盖的。 　　当初单位给了一些便利，比如说可以找单位透支一些贷款，几年内必须要还清这种，如果还不请，到时候房子还是会收回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韩景瑜想要把房子给卖掉的原因。 　　与其还不起钱给单位收回去，不知道分给哪些人，还不如卖给关系好的小唐。 　　赵曼想想，很认真的宽慰他：“再多等几年总是要盖的。” 　　这真的也安慰不到小唐了。 　　小唐就更沮丧了：“我谈了个对象，她家里说没有房子就不结婚了。” 　　赵曼：！！！！ 　　你这是卖惨么。 　　不过她的房子她是绝对不会卖，打死都不卖，你再卖惨我也不能卖。 第115章 　　出了门, 赵曼心里还沉浸在自己在京市这片地界儿也算是房姐的兴奋之中。 　　可转念一想她跟韩景瑜还没有结婚，算不得她的房子。 　　但是还是不影响心动心跳的感觉。 　　这个年代单位集资盖房三千多一套，折合平方价格也就是接近五十块钱一平方, 其实按照普通职工的收入水准来说, 还是很贵啊。 　　当下学徒工的收入才十八！ 　　普通教师的收入三十！ 　　铸造工稍微高一点二十起步。 　　纺织业全行业最高一个月有四十多。 　　若是按照普通职工的收入算，2-3个月才能在京市买一平米。 　　这还是集资房，单位无盈利性质的。 　　细思极恐。 　　仔细算算要能买下来一套房子，不拼爹也不行啊, 哪怕是单位集资盖房，真也不便宜。 　　赵曼心里敲着小算盘，就没有说话, 头低低着。 　　见她一言不发, 韩景瑜觉得她是为了钱和房子纠结呢，于是宽慰她道：“没有关系, 钱没了咱们还可以再存。” 　　他会赚钱给她花。 　　他的小财迷。 　　———— 　　当天晚上两人一起吃了个涮羊肉。 　　赵曼还从没有这么好心情过，吃的整个人都是飘的。 　　她还沉浸在有房一族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所以说人啊都是这样，得陇望蜀的, 几个月前她的愿望还只是抱一下大佬的粗大腿, 从大佬身上撸下来一根毛, 几个月以后她连大佬的腰都报上了。 　　晚上的时候两人在附近转了转，他先带她在附近熟悉一下环境, 说不定哪天就从新区回来了，到时候这里也会是她的家。 　　两人的心情因此变得更好，心更贴近了一些。 　　第二天上午，韩景瑜就带着赵曼去单位财务交钱。 　　她揣着沉甸甸的一千多块，走在路上都是飘的，内心也是相当喜悦的。 　　没有任何关系, 钱在这年头是最最最不值钱的，在供应时代，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东西。 　　大清早的单位人也不是很多，但是大家看见好久没有回来的韩景瑜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单位，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八卦跟惊讶。 　　虽然现在都不在一处办公了，可还是隶属一个单位，韩景瑜以前的事情大 　　家也都知道一些。 　　他走的时候还是光棍一个，没成想这次回来竟然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过来。 　　没人会联想到这是他媳妇儿，好像韩景瑜不谈对象才是正常操作，他以前身边也没个对象，所以他刚走进去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竟然是单位又来了漂亮妹子？ 　　只是这么年轻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不管做什么的也好，总之先认识一下，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还能多来往一下。 　　所以韩景瑜走进单位的时候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欢迎，有些其实以前也很少打交道的，看见他都迎了上来，笑盈盈的问道：“韩营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也不通知咱们一声，有空咱们一起聚个餐吃个饭。” 　　有些级别比较低的，看见韩景瑜直接敬礼。 　　可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瞅着赵曼看呢。 　　跟韩景瑜级别差不多的，有些年龄比他要大上许多，以前家里也有妹子想过要介绍给他，谁知道这人铁板一块，看见他带了个姑娘过来，甚至问道：“小韩，这是你们部门新招来的人吗，这是要留在京市还是要带去新区的，哪个大学毕业的，看上去很年轻嘛。” 　　大老粗一个，根本没有注意到韩景瑜的脸色变了变。 　　他说呢，难怪今天这么多人跑来跟他打招呼，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景瑜道：“这是我的妻子赵曼。” 　　他无意给赵曼介绍单位里面的人了，后面等着打招呼的人似乎还多着呢， 　　对方一下子没听懂一样，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其他人听到了也很震惊，纷纷看过来。 　　韩营长这是从新区过来的，媳妇儿应该也是新区找的吧，听说那地方穷乡僻壤的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军事单位里面单身小伙子多，大家都对帅小伙不感兴趣，可看见漂亮姑娘就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唰唰的一下子都围过来了。 　　然后所有人的笑容都裂掉。 　　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儿。 　　为什么好看的都是别人的媳妇儿。 　　为什么自己搞不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不少人心中都有个想法：“韩景瑜可真是牛。” 　　还有人产 　　生质疑人生的想法，难道新区那边产美女，不如相应号召去新区好了。 　　对方跟他说着话，扫了一眼赵曼，心中也是羡慕不已。 　　他认识韩景瑜很多年了，也知道他这个人外热内冷，没有那么好捂热的，当初在京市那么多年连个对象都没有处过，一到新区竟然就结婚了。 　　他一定很喜欢对方吧。 　　不过看女孩子的样子，特别漂亮的那种，一看也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韩景瑜这么挑剔这么龟毛的人一般人都搞不定他，所以这样的女孩子你们也想追。 　　瞪了身后那帮小兔崽子们一眼：“别看了，早上那么闲，小张昨天让你交的那份报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交上来？” 　　小兔崽子们瞬间做鸟兽散。 　　韩景瑜俯在赵曼耳旁说：“那是我们王总工，以前带我的。” 　　赵曼暗暗的笑了笑：“难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了。” 　　又问道：“你们单位的总工是不是很厉害的人？” 　　她是想到了宋樊芝，她好像年纪不大的样子，但是在单位说话很有份量，王明远有点嚣张的性格，在她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韩景瑜道：“设计院跟研究所的总工是单位技术级别最高的人，你说呢？” 　　王总工见人都走了，才乐呵呵的问韩景瑜：“什么时候结婚的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记得这个几个月都有跟你打电话的，你这保密工作做得挺好。” 　　韩景瑜道：“倒不是有意瞒着您，我是谁也没说。” 　　王总工只是开了个玩笑，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没事没事，回头来我家里，让你嫂子整点菜，咱两喝两盅，以前是想喝没有这个条件” 　　韩景瑜马上表示会去的。 　　他来京市是来办正事的，除了要把剩余欠了单位的钱给还清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筹备新区新的研究所的事情。 　　还有好一阵要忙，所以王总工找他说喝两盅，当然不是单纯真的只是要喝酒。 　　韩景瑜道：“有空一定要去您家里喝一杯。” 　　他见赵曼站在旁边无聊，于是跟对方说：“我带她过来交钱的，您知道前几年分房子的钱我还欠了单位一千多没还” 　　王总工笑了几声：“那好你先去忙。” 　　说完就走。 　　被人围观的赵曼 　　刚开始觉得有些别扭，可当她知道围观她的那些人其实都以为她是新来的员工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难怪这些人这么热情。 　　好在这会儿单位也开始上班了，韩景瑜找到财务处，说明了来意。 　　一听说是来还钱的，财务处里面好几个人都出来了。 　　财务处是整个研究所里面女人最多最密集的地方，一般他们跟技术员也不是很熟。 　　见到是个陌生面孔，出纳小姑娘脸都红了，一下子支支吾吾的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盯着韩景瑜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小林，你去旁边。”后面来了一个年长的，因为相处过她倒是认识韩景瑜的，见到他笑盈盈的问：“这么快就还完了，那压在单位的房本也可以给你了。” 　　这个时候的房本还不是房产证，而是一个类似于证明的东西，小小的看着很儿戏。 　　韩景瑜把钱递了过去：“大姐我交剩下的房款，刚好是一千二百块钱。” 　　厚厚的一沓大团结还带着身体的温度。 　　大团结就是十元纸币，一千二百块钱也就一百二十张，这年头很少有人会带着这么多钱出门。 　　好在赵曼以前带惯了现金出门，出门带着一千二百块钱倒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徐大姐倒是心理压力挺大的，第一次有人还过来这么多钱。 　　钞票她足足数了五六次。 　　刚才那个小林都笑了：“大姐你别着急，慢慢数清楚了。” 　　赵曼也笑了，大姐刚才数钱的样子就好像是捧着花生米的仓鼠，相当专注。 　　最后一遍，总算是数好了。 　　大姐笑道：“前段时间还听说你准备把房子卖了呢。” 　　韩景瑜笑了笑：“不卖了，留着以后自己住吧，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 　　他想把房本上加上她的名字。 　　农村的老思想，住在一起只要全家人都认了，不领证也是两口子，他觉得自己跟她之间差的只有一张证而已。 　　其他的跟家人没有任何区别。 　　透过小窗口，大姐一看韩景瑜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呢。 　　这是成家了吧。 　　成家了的人跟没有成家的时候想法还是不一样的。 　　想到成家这回事，大姐突然来了一句：“韩昌君跟你有没有联系 　　？” 　　她知道韩景瑜跟韩昌君的关系很好，于是才问上这么一嘴。 　　韩景瑜不知道她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嗯”了一声。 　　大姐嘟嘟囔囔的说道：“我听说韩昌君的事情，也要给平反了，按照政策有补贴一笔抚养费，昨天他老丈母娘过来问了，那意思是想要把钱领走，我说这钱都是本人领的，她非说她领也是一样，当然你要是能联系到韩昌君也好啊，不然她下一次再来我也我贪污了，那我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昌君这个名字多次在人嘴里提起，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赵曼是不知道，但对他的好奇也一天都没有减少。 　　韩景瑜眉头一皱。 　　大姐这意思很明显，其实是想叫他领走，可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这样说昌君也快要回来了？” 　　“可不是呢。”会计大姐压低了声音说道：“估计是快要回来了吧，老太太知道女婿快回来了，就赶紧闹上来要钱，我也不知道韩昌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你说这事儿搞得你说，韩家就没有别的亲戚了吗？” 　　那其他的亲戚还不如这个丈母娘靠谱呢。 　　韩景瑜给会计大姐道了个谢。 　　会计大姐看了看周围，估摸着没人，才说：“当初要不是有人告密，昌军也不至于遭了这么大的横祸，他媳妇听说都不在了？” 　　韩景瑜点点头。 　　当初要不是薛琴琴死了，也不会把三个孩子交给他。 　　韩昌君也给孩子们留了后路，当初他就说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果然这一天也没有隔太远。 　　如果韩昌君能够回来，韩老将军也就不会在南方留太多日子，想到这里不免热血沸腾，什么领钱之类的话基本上都没有往心里去了。 　　“大姐，这钱就不能留在您这里，让韩昌君自己回来领么？”赵曼问。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他也是管老太太叫一句妈，她要真的拿着一把菜刀过来耍横，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就是一个小会计能干啥。”会计大姐也是好意。 　　“大姐可真感谢您，我们出去就跟韩昌君联系，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先找韩景瑜，实在不行就让我们来 　　解决，这钱是给韩昌君的几个孩子的，又不是给老太太的，进了她那里就拿不出来了。”赵曼给了一个超级感谢的眼神给大姐。 　　大姐给了赵曼一个“干得好就是这样的眼神”。 　　大姐当然也心领神会。 　　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这要是以前韩景瑜肯定没办法去跟老太太撕，爷们儿嘛跟老娘们撕逼多丢分啊。 　　可小媳妇儿不一样，人家是小姑娘。 　　老太太跟小媳妇儿打架那就是女人之间的扯头花，那都不是什么事儿。 　　韩景瑜惦记着韩昌君的事情，出了单位的门就去找地方打电话去了。 　　而赵曼则点击着会计大姐说的话，低着头往另外的方向走，竟然跟她走散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男人的影子，也不便到处乱跑，就在单位门口等着，心说他只要办完事一回来，准能看见她在这里。 　　刚好门口停着一个卖油条的，热腾腾的油里面一根根黄澄澄的油条出锅，菜籽油的香味跟油条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赵曼一看见这油条，眼睛就亮晶晶的，腿也挪不动了。 　　其他的吃的都还好，就油条她想炸来吃，但是一直没弄到那么多菜油呢。 　　诚然在这个年代菜油是多珍贵的东西不用再复述，这一锅油炸了多少年不必细表，食品的垃圾指数也不需要细说。 　　就是想吃啊想吃。 　　咬牙，反正在这里吃的都是有机食品，多吃一根油条也没什么吧。 　　嗯，以前也经常吃炸鸡可乐薯条，也没有见怎么样啊。 　　就在她心里建设的时候，过去过来买油条的人已经开始在排队了。 　　她走近问：“油条多少钱一根。” 　　这油条饱满又大，准不便宜。 　　卖油条的人在这一块干了好多年了，口碑还不错，炸出来的油条又大又饱满，热乎乎的才好吃呢。 　　“五分钱一根，要不要尝尝？” 　　啧啧啧，这一根油条顶一个肉包子的价格了，可用的就是一丢丢的面粉。 　　所以说人家会赚钱啊，一锅油抠搜一点能用几个月。 　　“来一根吧。”赵曼看了看油好像也挺干净的，油条师傅及时把锅里面的渣滓给捞出去。 　　这样锅里面不会有糊的，油就不会变得暗沉。 　　不远处，薛 　　母牵着个孩子也风风火火往这边走，为了让单位的人相信她能带孩子，她还专门把小孙女给带上了。 　　她心急走路就快，小女孩跟不上她的步子就跟块抹布被人拖着走一样。 　　这老太太临出门的时候交代了好多话，谁知道孩子就是孩子么，一出门看见炸油条的，欠得不得了，眼睛直勾勾就看上了。 　　这油条是个好东西，薛琳见哥哥吃过，没有想到炸油条的画面更震撼人心呢，那样大一锅油，油条就是从那里面捞出来的。 　　这小娃一看见油条就走不动路。 　　薛母拉了她一把，谁知道没拉动。 　　卖油条的便笑着逗孩子：“来一根油条吧，才五分钱。” 　　一根炸好了的油条刚好交到赵曼手上，她还是第一次在路上赤手空拳的吃油条。 　　不过油条的香味已经让她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咔嚓”一口咬下去，油条上面的又像味直接蹿进嘴里。 　　爽，太爽了。 　　一旁看着的薛琳也觉得很爽，仿佛这一口油条是吃到她嘴里一样。 第116章 　　毕竟是三四岁的孩子, 薛琳懂个什么，看见别人吃东西嘴馋了呗。 　　再说家里的好吃的，都只有哥哥的份, 她也从没有吃过热腾腾的油条啊。 　　薛母看了一眼赵曼, 是个小姑娘嘛，这种小姑娘脸皮最薄了，她眼珠子一转便一巴掌打到小姑娘屁股上：“看什么看，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哪有钱给你吃这么贵的东西，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为啥挨打,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不吃油条了, 我就站在旁边吸吸味儿总行不？” 　　薛母凶巴巴的：“那也不行！” 　　好嘛，不然吸味道薛琳索性把鼻子给捏起来, 眼眶里面巴巴的一大泡眼泪赶紧就要出来了。 　　可是怎么都憋不出，眼泪哗哗往下掉。 　　别看是这么小的孩子，其实也有模糊的价值观, 薛琳听哥哥说过, 他跟着奶奶一起出门, 只要看见好吃的多看几眼，奶奶就会给他买好吃的。 　　这是奶奶第一次带她出门, 她也想吃油条啊，为什么她还没哭，奶奶就开始打人了。 　　小孩子要是觉得委屈会跟你可劲儿哭，这薛琳可不就是这样么。 　　薛母瞪了小孙女一眼，抱歉的跟赵曼说：“对不住啊我孙女从没有吃过油条，我揍她看她会不会嘴馋, 她还小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赵曼到口的幸福感在逐渐裂开 　　她仔细打量着薛母，这老太太眼珠子转啊转，一看就是精明人，再看她穿着的衣服，也不想穷到五分钱都拿不出来的破落户啊。 　　赵曼：？？？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卖惨啊，大京市也有人公然卖惨，你这一套在我眼里可是玩烂了呢。 　　几十年后好多好多卖惨专业户，人家至少会换一件破落衣服出门吧。 　　薛母眼珠子一转，见赵曼无动于衷继续吃，看孙女的眼神就更加怜悯。 　　眼看着周围的人眼神都不善起来，到嘴边的油条都不那么香了。 　　得，我找个安静地方吃还不行吗。 　　偏生有人看不懂套路啊，眼神撇了赵曼一眼，鄙视的眼神。 　　然后就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从自己那根油条上面拽 　　下来了一小截，递给薛琳：“小妹妹，给你。” 　　顺便给抠搜的赵曼一个鄙视的眼神。 　　好嘛，人家里也是有孩子的，就看不得这么大点孩子因为一点油条哭鼻子。 　　看那大姐穿的还没有老太太好呢，也是一般上班族，自己估计也是想了好久才舍得吃这么一回。 　　赵曼扯扯嘴角，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样教孩子，这不是教小孩子卖惨弄吃的么，她现在由衷佩服自己富阳孩子那一套，不管给孩子吃啥总归要吃饱 ，不然出门就是这样，见到吃的就挪不动腿，可你说小孩子错了吗，他们生出来就是一张白纸。 　　错的是那些生儿不教的大人！ 　　薛母横了她一眼，对刚才那女人说道：“我这不是出门忘记带钱了吗，谢谢你啊，你人真好，可不像有些人一样良心都给吃进狗肚子里面了。” 　　这个有些人可是在旁边啃油条啃的正欢乐呢，又一次被点到名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哎呀我去。 　　不过这回赵曼可不打算忍了。 　　“我说老太太，你说你出门没带钱还是没钱，我刚才听到的可不是没钱，这会儿怎么成了没带钱，你要是没钱能穿的起一个补丁都没打的大棉袄子，你要是没带钱不知道回家自己娶，人家大姐也不知道多久才吃一回油条，还要给你家孩子分半根，她出门的时候倒了什么血霉了？” 　　真看不惯有些人这种德行！ 　　她说话又快又跟放连珠炮一样，而且还是一副不怕人的模样，说得大姐也心生怀疑起来：“对啊，你最开始说你家穷吃不起油条，可我看你这身材真不像吃不起油条的吧，你别跟我说你是饿胖的。” 　　她真是恨啊，难怪男人都骂她容易被人骗，她就是活该被人骗。 　　平常省得跟什么一样，今天好容易买了个油条啃啃，还让这死老太太给哄走半根。 　　然后看着赵曼很认真的道歉道：“小姑娘，真的对不起啊，我刚才那么想你。” 　　赵曼摆摆手，这女的一看就是老实人，她没办法跟老实人生气。 　　“没事没事，不过下次长长记性，这种人脸皮很厚，你骂她她也不会生气。” 　　嘿，薛母是真的不生气，油条可是吃到她孙女肚 　　子里面去了，她干嘛跟吃的置气啊。 　　迈着矫健的步伐，继续拖抹布一样单手拎着薛琳就往韩景瑜他们单位走。 　　赵曼啃着油条，开始觉得这老太太感觉不对，可哪里不对又不怎么说得上来，等她脑子反应过来立马吐了句粗口“我艹”。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哎哟我去，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薛母带着薛琳可是昂首阔步的走进去的。 　　韩昌军没有下放之前也算是个干部，在单位很能说得上话的那种，薛母因此没少打着女婿的名义得瑟，也多次跟韩昌君提议要提拔一下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薛志军的事情。 　　没成想岳家这么不给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最后薛志军是踩着韩家一家人上去的，好歹大闺女也算是做了贡献了。 　　薛母带着薛琳直接冲到财务室，一见到会计大姐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刚开始当然是和颜悦色的：“徐会计，我可是听人说了，我那三个外孙的抚养费补贴是下来了，怎么着你这回不能打马虎眼了吧，抚养费给我，我立马去唐城把那几个孩子给接回来。” 　　徐会计就是刚才数钱那大姐，单位的老会计了。 　　薛家韩家的恩恩怨怨咋会不清楚呢，要是把韩昌君家的补贴都发到这老太太手里，估摸着韩家人从南方回来，就得继续开始原始生活。 　　这笔钱一共两千块，没有说明用途到底是什么。 　　早就猜到薛母是来干嘛来的了，不过见她这次带着孩子没有拖菜刀，心说这回不知道唱的又是哪一出了，可不管你唱哪一出我今天必须得见招拆招。 　　她故意装傻：“是有这个政策，可是钱还没拨下来呢，还得再等等。” 　　再等等女婿都得回来了，这钱能等薛母可是不能等了，等韩昌君回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不成这钱一定得进她口袋。 　　薛母听完就拉下了脸：“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也就是个会计是吧！” 　　徐会计噎住。 　　就听见老太婆接着说：“我是三个孩子什么人，我是他们亲外婆，我是薛琴琴什么人，我是她娘啊，我来领他们的抚养费合情合理，再说这钱里面还有我闺女薛琴琴的抚恤金呢，我可怜的琴琴啊不知道被谁害的，就这样死在 　　了外头，临死都没能见到娘一眼啊，她小时候长得最像的就是我这个孙女，我一看到她就想到我可怜死在外面的闺女哦，要是她在天之灵知道有人这样对待她亲娘，她死了也不瞑目的啊。” 　　说罢继续哭，猛得掐了一把孙女的屁股。 　　这薛琳猛的又挨了一下，也哭了起来，哭的还一个比一个凄惨。 　　工作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打交道的都是斯文人，徐会计自己也不是很能放的开的那种人，陡然给她见识到这种画面瞬间就很酸爽。 　　再说这一老一小来卖惨，画面也看起来很凄凉啊，让人联想到我上有七十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的可怜画面。 　　她呼吸一滞：“老太太，可单位的政策就是这样，这钱也没有明说是孩子们的抚养费，那是给韩家的生活补贴，要是韩昌君回来找我我怎么办啊，你快点别哭了，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可真受不了这一老一小的在这里哭了。 　　薛母见有转机，目光里精光四射：“那要是韩昌君回不来了呢，他回不来了这钱还不是的亲属去领？” 　　徐会计 ： 　　“老太太，我劝你别干为非作歹的事情，就为了一点钱不至于。”刚看见老太太那眼神，有些慑人，她不会是想做点什么让韩昌君“回不来 ”吧。 　　这么一想看她这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早几年就听说她为了房子拿着一把菜刀就去砍子自家女儿呢。 　　薛母凶名在外一般人可不敢招惹她。 　　到底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徐会计心说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得罪了薛母，到时候她说不定真的拿着把刀等在路上把韩昌君给砍了。 　　“哎呀让我看看这是谁，这难道就是大娃二娃的外婆？”赵曼心说幸好赶得及，不然说不定徐会计真的让这个疯婆娘给震慑住了，赵曼故作不知的问徐会计：“大姐，她来干啥，她也是你们单位的职工？” 　　徐会计才不想跟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脑袋摆得比任何时候都溜：“不是不是，这哪能是我们单位的职工啊。” 　　赵曼故作不知的问：“我想请问这位外婆，你过来领人家的补贴，你跟人家是什么关系？” 　　薛母：“我是韩昌君的岳母，是他半个娘。 　　” 　　赵曼：“那你也说是半个娘，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亲戚都有资格领钱，咱们徐大姐有的忙了，她生完孩子你有帮着照顾，你有帮她带娃，她家里困难的时候你有给过钱，给过粮食吗？” 　　虽说她要格外喜欢儿子一些，但是闺女生的儿子也是赔钱货，赔钱货生的赔钱货有啥好稀罕的。 　　“看你那样子自然是没有了。”赵曼想了想，故作无知的说：“那你这个外婆做的也真的挺带劲的，孩子你可是一天都没帮忙带过，可领抚养费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财务室里面的小林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赵曼知道这人又不要脸又难缠，可能比以前碰到的任何一个人都难搞。 　　索性找了个椅子，吵架也要舒舒服服的吵。 　　姿势就特别像一个领导，而薛母站在那里跟站在娘娘身边领罚的老嫲嫲。 　　看着就小气兼像个下人。 　　薛母见她坐下了，眼睛瞪的溜圆：“唉我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她都还站的腰疼呢，这死丫头还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了。 　　“请问你哪位啊，我们家的事情轮到你管了么？”薛母紧跟着说。 　　“那我请问你哪位啊，人家韩家的事情也轮到你管了吗，你有本事就把三个外孙接家里住住，什么酬劳都别提啊。” 　　薛母算是听出来了。 　　赶巧不赶巧，她今天偏偏跟想要碰到的人给撞上了。 　　也真是老天利她，今天韩景瑜也不在旁边。 　　她没有见识过赵曼的厉害，一看见这么小的一个姑娘，还当是好欺负的。 　　叉着腰就骂：“原来就是你，胆子挺大的啊敢勾引韩景瑜，你不知道他是我女儿看中的对象吗？” 　　旁边已经有人淹着鼻子在笑了。 　　自薛母闹起来，就有人不断往这里来瞧热闹，好死不死就听见这么一句。 　　那口气理所应当的好像是在说：“这可是我女儿片出来的鱼塘”一样理所应当。 　　赵曼虽然没有见过这老太太，也从别处听来过一些话来，知道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难缠了，从刚才那段话就判断出来，只要是这一家人看上的，他们就会理所应当的占有。 　　好比韩 　　昌君当年不肯提拔薛志军，就是把薛家人给得罪大发了。 　　为达目的不肯罢休就是这帮人的做法。 　　薛母见赵曼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我说你呢，是不是把韩家的三个孩子养在家里，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的，你肯定是早早就知道了有这笔钱，跟我抢钱来的。” 　　徐会计都忍不住在旁边笑了：“这位大娘，人家没说要钱啊。” 　　薛母简直就要跳起来：“她不要钱跟着我来做什么，她不要钱养着别人孩子做什么？” 　　赵曼轻轻松松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有功夫操心别人的事情吗，你那么稀罕自己带回家养着呗，只一条，我养着的时候是一毛钱都没拿的，你养着也不许找人家拿钱。” 　　薛母才不信她这鬼话，没拿钱怎么可能给别人带孩子。 　　“你放屁，韩景瑜肯定是拿了韩昌君的钱。” 　　“你知道，你爬到人家窗户底下听了？” 　　“我没听就知道，没好处韩景瑜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样说来，你要带着孩子肯定也是要好处的了。” 　　薛母脸上一副“这个自然”的表情。 　　她琢磨着，先把姿态摆出来，把钱先拿到手再说，等韩昌君回来了没准还要打击报复他们家呢，到时候薛志军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的稳都难说。 　　她得给儿子多存点钱，万一薛志军给人斗下去了，也不至于凄凄惨惨。 　　“你们评评理，这事情是这样干的吗，孩子不给亲外婆带，给外人带，有这样干事儿的吗，那可是我家琴琴的骨肉，我能不疼他们吗，你尽管把孩子给我。” 　　“给你干嘛，给你拿来要钱？”赵曼又是一招致命一击。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姑娘生的孩子我能不疼。” 　　“那就奇怪了，你连你自己姑娘都不疼，怎么会疼她生的孩子？” 　　“年纪轻轻乱讲话，你也不怕闪着舌头！”薛母给气得血压蹭蹭往上飙，一张脸都涨成红色。 　　“之前人家在南方吃苦的时候也没见你去接孩子过来，怎么现在这么好心要接人家过来了，别跟我说你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现在举报信的事情还没有捅出来，不然真想给全世界都知道这人多无耻，连 　　自己亲闺女的死活都不顾。 　　要不是她举报，薛琴琴也不会内疚致死，三个孩子不会没有妈妈！ 　　两人吵架吵得特别精彩，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刚开始是觉得这老太太忒不像话，后来听赵曼连珠炮一样的攻击薛母，就莫名觉得很爽。 　　以前还没有谁能在嘴皮子上占便宜呢。 第117章 　　薛母见自己被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怼了, 也是满脸怒意，想要过去直接提溜着赵曼出去。 　　“没有好处你骗谁呢，我那个女婿以前一个月工资也有一百, 我就不信他出去的时候没带着钱出去, 这些钱肯定是给了你们了，还有肉票粮票，孩子你不给我可以，钱你要给我吐出来, 这些钱有一半是我女儿的。”薛母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了。 　　赵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是什么人啊：“你女婿一个月多少钱你还惦记？”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且不说韩昌君以前有多少钱了，他们一大家子没有收入, 去到了农村里面靠什么生活, 就都是靠以前的存款。 　　那以前又能有多少存款呢，这年头所有人收入都不高, 谁又比谁更有钱？ 　　赵曼反问：“你们家不花钱？” 　　“你问这个做什么？”薛母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是，你们家要吃吃喝喝，韩昌君就不用吃吃喝喝, 别说他一个月工资一百, 就多少钱, 六七年没收入都花光了吧，你算算他们家几口人, 要是韩昌君有办法，能把儿子送到别人那里去养着？” 　　韩家当时过去的人有韩老将军夫妻，其中韩家老太太身体不好，过去没几年就过世了，韩昌君两口子过去了以后又生生了三个娃，这期间一直都吃韩昌君当年存的存款。 　　刚开始老太太生病就花销掉了很大一部分, 后来老太太过世又花掉一些，本来靠着吃存货的家庭就更加捉襟见肘。 　　一家人在一个陌生地方，没钱怎么行得通？ 　　薛琴琴在四年内生了三个孩子，已经很伤身体了，韩老将军又有旧伤，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期间一家人带过去的钱七七八八又花销的差不多。 　　在农村虽然没有人刻意去为难，但六七年时间耗下来，韩家还有钱才奇怪了。 　　前几年还好孩子还小不怎么耗粮食，可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开始长身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韩昌君自己朝夕不保，才会拖挚友帮忙照顾孩子，他自己要想办法回到城里来，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敢情人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就不用花销，也不用花钱，全都喝西北风就能饱 　　，你说你怎么这么脸大怎么这么敢想呢，你自己要不要试试自己下下牛棚看看日子是不是真的那么轻松那么好过。” 　　薛母噎住。 　　不用她体验她也知道农村的日子都没有城里好过，可是就她这种脑袋，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为什么韩景瑜会帮忙带着别人的孩子，因为她自己是利己主义者，是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好处就做的事情的。 　　赵曼看她说不出话来，继续说：“再说你也没有养过孩子，凭什么给你钱，我要是薛琴琴我就不死，半夜我都要来找你们。” 　　她的眼睛露出一点点小眼白，看得薛母顿时觉得慎得慌，好像琴琴真的回来了一样。 　　不过薛母是什么心理素质，马上也就调整了过来，指着赵曼哔哔：“那就是你要跟我抢钱，我就知道你们养着我几个外孙没有安什么好心的，八成看有钱拿才肯养。” 　　徐会计都看不过去了：“她可真没找单位拿钱，人家自己过的好好的呢，小赵同志可是场长，人家能看上你那三瓜两枣的” 　　这会儿小唐已经带着保卫科的人过来了：“你这是在干嘛，这可是军工单位，你过来闹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保卫科的穿着的是统一的制服，有点像军人的装扮其实又不太像。 　　穿制服的除了军人警察还有保安。 　　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薛琳看见穿绿色衣服的人就怕，躲在墙角不出来。 　　这会儿的人逗孩子不是被狼外婆叼走，就是被警察叔叔抓走，警察叔叔在小孩子们的心目中也是好吓人的存在。 　　看见小唐过来，赵曼这会儿精神了，指着薛母道：“同志，这个人不讲道理，非要找会计同志拿钱，幸好被我发现了及时制止了，她还想对韩昌君同志不利。” 　　薛母顿时觉得手脚都开始抖了。 　　这是被气的。 　　从没见过这种女人，这么会颠倒黑白，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赵曼见老太太这会儿哑火了，目光投向会计大姐：“大姐，不是势必要你说，但是你说出来的一定是你听到的，而不是你的主观臆断，刚才你说这钱是给韩昌君的，她是不是来了一句要是韩昌君回不来了呢这种话。” 　　又补充了一句 　　：“你就说你听到的看到的就行了，不要加入主观情感。” 　　小林都已经忍不住了：“是啊，刚才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吓人。” 　　保卫科的人早就听说过这人是个硬茬，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蠢，当着人就能说出来这种让人抓住了把柄的话来。 　　“你刚才真说过这种话？”保卫队长黑着一张脸。 　　这人是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屁股还没捂热这张板凳，他才不会管你是xx家属，人家也想立功做事，逮到一个典型还不得可劲儿的折腾啊。 　　所以说仗着抓典型起家的薛志军，估计打死都料想不到哪天他的老娘会被人当做典型给抓起来。 　　薛母向来还没怕过谁，挺直了腰板：“说过又怎样？” 　　“带走。”谁认识她啊，得瑟给谁看呢。 　　薛母眼前一黑：“干嘛呢干嘛呢，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 　　赵曼喜笑颜开：“老太太，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有些话讲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薛母直接傻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好些人就是因为一句话没怎么讲好，就被弄的身败名裂，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过会碰到这种硬茬。 　　更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斗争经验到真的挺丰富的。 　　“你不能抓我，我是革委会薛志军的亲娘，要是你敢抓我回头我也让我们志军抓你，你等着看，等着看你们全家是怎么死的吧。”薛母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可没人理她，包括离得不远的薛灿灿。 　　隔着几间办公室而已，薛灿灿当然也听到了老太太耸人听闻的发言。 　　什么乱七八糟的，除了丢人以外没有别的了。 　　从那天以后，薛灿灿跟她亲娘之间的感情淡如水，看见薛母就跟看见普通老太太没啥两样，也不能怪她这样想，实在是薛母那天的态度可真叫人寒心。 　　薛母来的时候连早饭都没吃，其实是想闹完再找她蹭一顿饭再走的。 　　这也是以前标准的流程，薛灿灿再清楚不过。 　　明明自家又不是没有钱，薛母薛父都是退休工人，薛志军两口子也是双职工，偏偏就喜欢啃姑娘的骨头吸姑娘的血。 　　她不仁我不义，以后最好别来往。 　　隔了几个办公室闻声而来的赵雪彦恰好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当看见妻子淡定的眼神的时候，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总算是走出来了。 　　这样最好，其实人心肠硬起来就能无所畏惧。 　　奶奶被带走，窝在一边可怜巴巴的薛琳的小眼神简直太可以了。 　　小家伙长得软软的，头上胡乱扎着个丸子，黑黑的瞳仁转啊抓的，就看着刚才神奇威风的赵曼。 　　虽说这么小的孩子判断能力一般般，但薛琳也知道这位阿姨挺厉害的。 　　赵曼看了这孩子几眼，觉得很可怜，简直就是薛家几姐妹身上的缩影。 　　刚才她在外面看着这老太太就知道对这姑娘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不愿意怎样，可就看见小家伙躲在那里啃手指头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三娃。 　　“你在这里等阿姨一会儿。”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要不要吃油条？” 　　薛琳想了想，摇摇头。 　　那根油条给她造成的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大，现在是真的不喜欢吃油条。 　　再等了一会儿，这孩子竟然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赵曼心说这孩子还真不玻璃心其实也蛮好，在单位等了好一会儿韩景瑜还没回。 　　她刚才其实没怎么吃饱，于是又走到单位外面，看见卖油条的准备收摊，赶紧拦住他：“大爷，再来两根油条。” 　　“你这姑娘可真是，我这刚准备收摊了你说要油条，我又要热锅。”大爷有些不乐意她瞎折腾。 　　“没事啊，你就再热一热锅嘛，你还有几根没卖完我都要了。”寻思着韩景瑜可能也没有吃早饭。 　　大爷看了一眼：“五根。” 　　五根就是两毛五，赵曼掏出来两毛五：“都给我。” 　　大爷看了一眼她不像是开涮，还真都要了啊。 　　于是烧锅准备把剩下的油条都给炸了。 　　赵曼见大爷忙活，便问：“怎么现在都能摆摊摆在单位门口了么？” 　　老人家都能侃，大爷低着头做事，嘴里还没闲着，道：“现在都不管以前那么严了，老百姓卖点吃食也不怎么管了，我老大爷从早几年偷偷拿东西出来卖，到现在也能光明正大卖了。” 　　油条耗费的面粉其实不多，关键是油比较难搞。 　　赵曼又问道：“您这一大锅油， 　　会不会用了好几年了。” 　　大爷丢进去一根油条，又丢进去一根，头也不抬：“咋了，炸多少次不都还是油吗，有啥不能吃的，我这一锅油要反复筛，多筛几次就不会变黑，但凡锅里面有一点残渣都要给舀出来，明白了不？” 　　说罢手法熟练的拿着个筛子舀，一点点残渣都能过滤出来。 　　当然这个年代的人可没有油不能反复加热过滤的说法，油要是少了就往里面添加进去新油就得了。 　　看来真是陈年老油条。 　　不过这油里面没有什么油齁味儿，不像是炸过很多次的老油。 　　即便这样这油条还是要少吃。 　　等什么时候能买到便宜的油了，咱们自己炸来吃。 　　正这样想着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赵曼一回头，见到是韩景瑜，这一看他就是把人给弄丢了，赶紧回来找的，没想到招满这边已经闹完一回合了。 　　他也没有吃早饭，看见赵曼正站在油条摊前面，就走过去，正好锅里面的油条翻了个滚，橙黄喜人，油香味四溢，勾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 　　“你吃过早饭没有。”韩景瑜摸摸肚子，他是真的饿了，这样的油条给他吃五六个绝对没有问题。 　　可把正在跟老头聊天的赵曼给吓了一大跳，一回头看见是他马上拍拍胸口：“你干什么，吓死人了都要。” 　　韩景瑜准备掏钱，见到赵曼已经徒手把锅上面沥好了的油条抓在手里了，皱了皱眉说：“你给了钱没有？” 　　老头：“这是你对象？” 　　赵曼点点头，油条正好塞他手里：“给你。” 　　现在八点半，还没有吃任何东西的韩景瑜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咬下去一口，油条的香味儿往嘴里钻。 　　老头这才正眼看他，年轻的军官，站得笔直笔直的，样子又帅气又挺拔。 　　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刚才那样拽了：“哦，还真是你对象啊，这小姑娘对你不错，先给你吃，小伙子你有福气了。” 　　“那倒是，你自己还没吃？”韩景瑜注意到赵曼是把第一根油条都给了他了：“你自己怎么不吃。” 　　赵曼：“我看你比较饿。” 　　老人看了赵曼一眼，心说这女孩还真是个狡猾的，一看就能把这个军官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看见 　　韩景瑜朝赵曼看过去的眼神还真是傻乎乎的。 　　这油条的味道有多好呢，韩景瑜也是来到京市以后才吃过。 　　那会儿给韩老将军当勤务兵，老将军的夫人人真是不错，每次家里买油条肉包这些都会给家里的勤务兵和司机保姆都尝尝。 　　他一个乡下来的小士兵，如果不是被韩老将军选中，此刻也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他也没有机会读大学，命运也会截然不同。 　　第五个油条也下了锅，老人家弯腰擦了擦手上的面粉，从底下抽出来两个杯子，倒出来两杯豆浆道：“请你们喝。” 　　这豆浆是用新鲜黄豆鲜榨出来的，这玩意儿赵曼也很久没有吃过了，猛的一口下去，吃到了一嘴的糖精味。 　　她皱了皱眉：“这豆浆是挺香的。”可惜了糖不太好。 　　新区也有磨子，但是也没见有人卖豆浆，可惜了这么好的豆浆的都是工业糖精。 　　可她不喜欢大把人还是很喜欢工业糖精的味道，这个年代白糖非常稀少，为了让鸡蛋糕和豆浆甜到大众都喜欢怎么办，就只有加工业糖精。 　　工业糖精一直沿用到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只不过后来的商贩加糖精却不是因为糖这么珍贵的东西很难买到了。 　　糖的主要制作材料是甘蔗，这年头吃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地方种甘蔗呢。 　　再过几年就好了，她跟自己说。 　　再过几年粮食产量提高了，就会有富裕的地种油菜，种甘蔗，到时候就不用吃个红糖都要扣扣搜搜的。 　　再过几年能够打破西方的封锁，能够进口大豆和玉米，就有足够的豆油跟玉米油，豆粕跟玉米渣还可以养猪，到时候就有足够多的油可以用，也有肉吃了。 　　人的肚子有了油水，补充了足够的蛋白质，就不需要吃这么多碳水化合物。 　　可以自由自在的炸油条吃，都用新油炸。 　　可以顿顿都喝豆浆，里面要加白砂糖。 　　这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日子啊。 　　天啦，原来幸福真的这么简单，上辈子宅在家里为了夜宵吃螺蛳粉还是烧烤纠结的人，这辈子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幸福感？？ 第118章 　　韩景瑜见她喝了两口就兴趣缺缺, 也知道她嘴刁，好多东西是不吃的。 　　只是这豆浆甜甜的，怎会不好喝呢？ 　　韩景瑜：“你不喝？” 　　赵曼：“我喝饱了。” 　　韩景瑜心说信你才怪, 她的食量虽然很小还没有小到那种地步。 　　其实她已经吃了两根油条, 加上豆浆差不多也饱了。 　　他觉得浪费东西可耻，便拿起她的杯子来：“那我把你的喝了？” 　　“你喝吧。”赵曼兴趣缺缺。 　　她为什么要带着在未来世界吃刁了的嘴巴来到这个世界。 　　呜呜呜。 　　心疼东西是这个时代过来的人的特质 ，韩景瑜也好，家里三个孩子也好, 很少剩饭剩东西，他们总是能把碗里面最后一粒米都吃的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别扭的，韩景瑜端着她吃剩下的豆浆, 一饮而尽。 　　然后冲她笑了笑。 　　赵曼觉得很心酸, 莫名有些心疼他来。 　　捏了捏他的手：“呜，你真好。” 　　韩景瑜：“这哪能算好呢, 等咱们以后结婚了你会知道我有更好的一面的。” 　　赵曼：“……”我信你个鬼哎。 　　这一幕刚好落在不远处站着的薛敏敏的眼里。 　　他竟然不嫌弃女人喝过的东西埋汰，竟然都喝了个干净，他是有多喜欢这个女人！ 　　韩景瑜端着赵曼喝过的豆浆很自然的喝了下去。 　　赵曼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家里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 有时候她没有吃完的, 韩景瑜很自然的就拨过去吃掉了。 　　在薛家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根本不可能！ 　　尽管薛母是挺喜欢薛敏敏，而且是当做自己的心肝肉一样疼爱的, 可要是跟薛志军比，谁都没有办法夺走薛母心里最深的爱意。 　　她对儿子能好到什么程度呢，从小家里吃饭都是优先薛志军先吃，只要是家里有细粮，薛志军就不可能吃粗粮，只有他吃饱了, 姐妹几个才能动筷子。 　　当然薛志军是没有那个觉悟自己掺点粗粮进去的。 　　薛父是个老实人，也不说什么，他自己是粗的细的混在一起吃，非是过年过节过生日这样的大日子，不会只吃细粮？ 　　家里吃肉亦如是。 　　这年头谁家里的肉票不紧张呢，好 　　容易砍一次肉，若是紧着薛志军吃好，家里其他人就别想吃到肉味，薛敏敏在十岁以前都没有吃到过肉的味道。 　　那会儿最美味的东西就是油渣，每次存了好久的肉票买点板油，炼出来一小坛猪油是要吃一年的，这个时候薛志军可以捧着盘子吃个够，妈妈会用盐撒在上面，闻着那股子味道就知道香。 　　每次这个时候薛家几姐妹都是拼命用鼻子吸气，趁猪油味没散掉之前拼命吸上几口。 　　有一次薛志军吃的急，有一块掉地上了，薛敏敏偷偷把那块猪油渣给踢到旁边，等旁边没人的时候再偷偷捡起来，吹干净了含在嘴里，当时那股子猪油的味道散落在嘴里的各个地方，她都不敢咬就这样含在嘴里，直到含到软软烂烂了才不甘心的咽下去。 　　那味道她终身难忘。 　　也很难忘记的是，薛志军大口大口的吃猪油渣的时候的记忆。 　　等到大一点了这种情况才好些，她有那么多好哥们，总会有人把自己舍不得吃得好吃好喝的东西给她，她也经常吃到猪油渣，但是再也不是记忆中从地上捡回来的那个味道了。 　　所以当她看见韩景瑜吃掉赵曼嫌弃一样不爱吃的东西的时候，她怎么能不嫉妒，火焰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掉了。 　　“敏敏你看啥呢？”薛志军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去打听一下咱妈什么情况？” 　　刚来的时候还说着薛母的事情，突然就见到薛敏敏哑火了，薛志军心里也存着一口火气，他顺着薛敏敏目光的方向看见了眼前的两人，认出来了韩景瑜。 　　以前薛志军就很怕韩昌君跟韩景瑜这两个。 　　他比韩昌君小了五岁，从小也认识韩昌君这个军官的儿子，他家世好，从小就很懂礼貌，大院里面就没人不喜欢他的，是个人见到他就夸。 　　他当时很不服气，心说韩昌君这样的小白脸，要不是仗着父亲是军官，他有什么好的啊，等到他年少气盛开始了变声期的时候就想挑战一下这人，那会儿他在学校也是人五人六的小霸王一个，也没怕过谁。 　　他把少年堵在一个黑漆漆的路口，带着同样大小的几个小少年，围住了当时韩昌君，这个时候发现跟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少年——那 　　就是少年韩景瑜。 　　薛志军是带着六个人一起去的，这帮孩子都是红x兵的骨干，都是不喜欢读书的职工子女，有几个在学校就挺狠的，连老师的耳光都敢闪的“人物”，个个年轻气盛的都想要试试韩昌君的骨头硬不硬，于是就把他堵在了巷子里。 　　六打二，薛志军没有想到输的那么狠，他的脸都被人打肿成了个猪头，最后屁滚尿流的回到了家，自此以后他对两个姓韩的的狠笔任何一个人都强烈，看见韩景瑜他更是恨不得让他原地去世。 　　偏偏薛家两个闺女都对他最恨的人一往情深。 　　所以他举报韩家的时候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管他什么薛琴琴还是没有出生的外甥，全都被赶出军区大院，最后下了牛棚，薛家这一窝端连自己亲妹妹都没有放过。 　　想到过去，狠很的瞪了薛敏敏一眼：“妈以前总说闺女是死没良心的我还不信，今天算是信了。” 　　薛敏敏从哥哥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了嫌弃。 　　他有什么好嫌弃的，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不都是他的？ 　　薛敏敏冷笑一声 ：“有本事你就别叫我来啊，你自己去打听呗。” 　　说着转身就走。 　　她生气不是没道理，刚才令她回想起来的记忆实在是太不美好了，韩景瑜是个什么人，他跟赵曼没有半分血缘，竟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先吃。 　　可眼前这个哥哥呢，他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肉那么多细粮，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亲娘这么疼他，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他自己去冲锋陷阵，少让女人冲到最前头。 　　“薛敏敏你听到没有，赶紧过去帮我问问咱妈到底咋回事了。”薛志军这样并不是因为他多关心自己亲娘。 　　“你是不是没长嘴，自己不会问吗？” 　　“哎，你是不是准备造反，咱妈的事情你不去谁去，养个女儿是干嘛的？” 　　“养个女儿是你养的吗，谁生了我谁就应该养我，轮不到你哔哔哔。”薛敏敏也生气了，气哥哥这样理所应当的索取，气他一个当儿子的担当都没有，人家说养儿防老，可事实上呢，现在家里她的工资是照常往上面交的，哥哥的工资一毛钱不掏出来，现在爹妈还要补贴他一大家子。 　　一讲起来，怎 　　么她就成了赔钱货了。 　　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 　　“你就不是咱妈亲儿子，怎么吃东西的时候你冲在家里最前头，干活的时候就没你啥事了，你可真厉害真本事，真不愧是咱妈生出来的好儿子。”薛敏敏把这些年来积累在心里的不爽都说了出来，她又不像三个姐姐那样怕爸妈，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死的痛快一点呢。 　　薛琴琴继续骂：“你不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吗，你不是蛮厉害的一个人吗，别让人知道了你在家里事个孬种是个孬货，屁大点事情就要妹子出去顶上，说什么养儿防老，都是屁话，你给家里钱了吗，这么多年还不是爸妈补贴你，好的东西紧着你吃，好的东西紧着你用，要不是部队发的军装的码子对不上你的号，我看我这身衣裳也要拔下来给你穿，你也不摸摸自己脸看看配不配。” 　　这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可连个腹稿都没打。 　　薛敏敏这是把自己二十一年来的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 　　完了舒坦了。 　　却不料薛志军手陡然抬起，一个巴掌就劈了过去。 　　他这样的成年男人，力气多大可想而知，这一巴掌下去薛敏敏的脸顿时都肿了。 　　嘴角都要渗出血来。 　　薛敏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打过，狠很的看了薛志军一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正在吃着豆浆油条的赵曼也听到不远处“啪——”的一声响，太远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女人跑掉的背影。 　　和一脸煞气的薛志军。 　　“这谁打女人啊”赵曼没有认出跑掉的背影是薛敏敏呢。 　　韩景瑜：“没错，这像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在薛志军当红x兵的时候，带头冲在最前面，一根扫荡棍见人就打，那个时候他年龄还不大，比较怵成年男人，所以女人跟小孩就是他扫荡的第一目标。 　　韩家老将军的夫人就是在被抄家的时候给活生生的打断了腿骨，走之前还是打着绷带去南方的。 　　当时天气炎热，这群人连住院的机会都不给老人家，老太太在当地也接受不了好的治疗，当年就去世了。 　　韩景瑜没有见过老太太最后一面，但是听说她硬是撑到了两个孩子出生，一听说是双胞胎 　　，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她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家，中年得子就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韩昌君还有个姐姐，两姐弟的关系比较好，因为姐姐在外地的关系，并没有受到这次抄家事件的波及。 　　可事情的始作俑者，今天又面对面站在韩景瑜面前，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情绪的异常甚至连赵曼都感觉到了。 　　他的手在发抖，眼神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起来。 　　韩景瑜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是经历过实战的那种，身上有一种属于见过生死的人才会有的煞气，突如其来的扑面而来，眼神都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赵曼还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韩景瑜，仿佛以前认识得那个他，只是一个人的一个面而已。 　　而这个他，才是真正藏在骨头里面的那个韩景瑜，是一个冷漠又严肃的人。 　　薛志军来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要如何如何对付韩景瑜。 　　他妈算是没得救了，现在给人抓进去了，说不定还要游街，而薛敏敏那个赔钱货竟然一点力都不想出。 　　现在他可是恨死韩景瑜了！ 　　薛志军现在满脑子的坏肠子，都在想怎么对付韩景瑜这个人。 　　可他又怕韩景瑜的铁拳头，也不知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多加几个人能不能打得过他。 　　“薛主任。”一旁出现了一个红x兵，见到是薛志军，热情四溢的打招呼：“咱们什么时候再搞下一次的批d啊，我们老师天天六点就吵着要我们起来晨跑，真是烦死啦，我跟何明义几个商量了一下，就以臭老九的名义去他家闹他一回。” 　　薛主任是个大忙人，平常都很少在街上碰见他呢。 　　学校里面上课太无聊了，这帮坏孩子们就想冲进老师的家里，把老师从温暖的热被窝里面揪出来，正如老师这样对他们的一样。 　　现在好多学校都已经复课，以前那些在外面为非作歹的孩子们现在可没有好日子过咯，初中六点要起来晨跑，晨跑完了要早读，一天到晚累的不要不要的，学生对老师臭老九的仇恨，简直比山高，比海还要深。 　　而薛志军作为副主任，每次干谁都冲在最前头，谁不服气就揍谁，为了笼络这帮孩子，他现在哪有副主任的架势，看上去倒像个腐败的头头。 　　严重败坏风气，以权谋私，讲的就是这种人。 　　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大，穿着首都师范大学附中的校服，一张脸犹如晨光中的小花，满怀期许的看着薛志军，此刻谁能想到，就是一脸单纯的孩子，因为不想上学，想要让老师赶紧下台快点去死呢。 　　韩景瑜捏紧了拳头，这帮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薛志军知道不远处的韩景瑜肯定能听到，他最讨厌就是这个。 　　他紧张的不行，压低了声音：“好了别说了。” 　　韩景瑜还在后头呢。 　　被打怂和打怕讲的就是现在这情况。 　　这帮孩子闹惯了，学校校长都怕了他们，所以呢在他们心目中，薛主任就是最最厉害的。 　　算是个人物！ 　　碰到大人物要怎么办呢，当然是多表现表现了。 　　那孩子还以为自己刚才说了自己的事情，惹薛志军不开心了，没事嘛他打听到了韩昌君跟主任可是有深仇大恨的：“我听说韩家的人也来京市了，他们跟您老早不对付吧，咱们要不要去火车站堵上一堵。” 　　这刚好也是薛志军的计划之一呢。 　　当年他自己举报了韩昌君，却又惦记着姐姐死在了南方，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哟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现在这群孩子就想要凑热闹，看看薛主任是怎么斗韩昌君这个传奇人物的。 　　直到看见韩景瑜的那一刻薛志军才知道，别说韩昌君了，就是现在的韩景瑜，他看到了都怕，都不敢正面杠。 　　他还是赶紧逃跑了。 　　推了一把孩子：“我尿急，你让开一些。” 　　那孩子本来就没有防备，被薛志军一推，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啪——”一下倒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慌忙跑路的薛志军，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崇拜了这么就的薛主任。 　　两人的对话无一落单都让韩景瑜给听到了。 　　真不要脸，还真准备去拦韩昌君？ 　　还打算去学校闹事？ 　　“薛志军，你给我站住。”韩景瑜叫了他一声，没想到薛志军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听到韩景瑜的声音就跟老鼠见到了猫，吓得掉头就跑，男子汉气概全无。 　　“你再给我跑几步试试？”韩景瑜站了起来。 　　前面是个死胡同有一堵墙。 　　薛志军跑起来慌不择路，早就忘记前面有一堵墙了。 　　他眼前一花，以很快的速度直接给撞到了墙上，“嘭——”的一声，眼冒金星。 　　整个人被大力弹起来，然后又摔在地上。 　　小年轻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英明睿智的薛主任，被人喊了一声就吓得半死，半死…… 　　惊呆！ 第119章 　　外面热闹非凡, 可里面赵雪彦却为了难。 　　这孩子到底是薛灿灿的侄女，薛琳也不哭，似乎早就习惯了大人们的漠视, 坐在地上玩得手上脏兮兮的, 又把手伸进嘴里啃。 　　赵雪彦自己有两个闺女，也很心疼小女孩子，看见小孩这样心里塞塞的。 　　“姑父。”小囡囡叫了他一声，也知道这是姑父, 两家住在一个小区里面，也经常走动，姑父人很好还会给她买东西吃, 在姑姑家里还吃到过肉呢。 　　“姑父抱抱你回家, 琳琳是在这里玩还是回家？”赵雪彦一把把孩子抱起来，摸了一下手这手板冰冷的。 　　还真是可怜, 薛琳说：“我在这里玩。” 　　这可怎么行，赵雪彦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但只要看见这么小的小孩子，就会想起薛灿灿的童年, 他的妻子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 浑身滚满了灰尘，手上沾着泥就往嘴里送。 　　赵雪彦把孩子一把抱在自己怀里, 才发现这孩子比同龄的孩子要轻上太多。 　　他心肠软，越发觉得不是滋味，抱着孩子就要去找薛灿灿。 　　薛灿灿跟他一个单位，两人隔着不同的办公室，刚她亲娘来闹，她自己觉得丢人躲在办公室都没出来。 　　总觉得所有人都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灿灿, 你看看怎么把她送回去。”赵雪彦一抱起来，这孩子软软的就往他身上靠，他也有个这么大的闺女，知道怎么抱女孩儿。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呢，这薛琳在家里就日常被奶奶像拖抹布一样的拖着走，从没有被人好好抱过呢。 　　薛灿灿看了一眼：“我不想去那里，你送回去吧，我爸应该在家里。” 　　她这就是不想回去。 　　小女孩跟男性比较亲，在家里一般也是爷爷带着她，她就很自然的靠在姑父怀里不伸手找姑姑了。 　　“琳琳，吃了早饭没有？”薛灿灿到底是看不过眼了，看见薛琳在啃手，伸手把孩子抱过来，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孩子手背上：“别啃手了，没有吃东西带你出去买点东西吃。” 　　薛琳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吃东西，还是没有吃东西的意思。 　　薛灿灿还能不了解她 　　亲妈是个什么人？ 　　八成是在外面蹭了点吃的，她要能舍得掏钱出来给孩子买东西吃就奇怪了。 　　赵雪彦打眼一看：“你妈能舍得给琳琳买东西吃？算了你那点钱出去给她买根油条吃，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老李头还在外面摆摊，可能还赶得上，实在不行找个包子铺买个包子吧，这孩子看着真可怜。” 　　碰上这样的亲人也是孩子倒霉。 　　薛灿灿叹了口气：“我出门没带钱，也没带票，你带了没有？” 　　外头买包子得按斤称那就要票，如果吃油条就不需要票，但是老李的油条比食堂的贵了一分钱。 　　她这不带钱出门的毛病还是从娘家待过来的，薛家的姑娘家出门都不带钱，据说结婚以前的工资都是全数上缴。 　　一般人也不这样。 　　赵雪彦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把零钱，一毛一毛还有几分几分的，一把塞进薛灿灿的口袋里。 　　“你出门怎么都不带钱？”杨阿姨都比她有钱。 　　这事还得从以前说起，薛灿灿刚结婚那会儿财务也自由起来了，出门自然也是带钱的，谁知道有一天在路上碰到了她亲娘。 　　薛母鬼精鬼精的要求跟薛灿灿一起去买菜，最后薛灿灿口袋里面的那几毛钱都让薛母给搜刮走了。 　　薛母尝到了甜头，又“凑巧”跟女儿买了几次菜。 　　后来薛灿灿就干脆不带钱出门了。 　　当然赵雪彦不会为了几毛钱的事情生薛灿灿的气，可拦不住他对丈母娘有意见。 　　咱们爱妻号可以对妻子容忍包容若干次，可是对丈母娘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态了。 　　薛灿灿根本不理她，抱着薛琳就去外面找老李头买油条，刚走出去就看见站起来的韩景瑜。 　　“你们怎么在这里？”薛灿灿吃惊的看着韩景瑜，紧接着又看到了一头撞墙上的弟弟。 　　至于薛志军爬起来哭爹喊娘还是哭天喊地都不管她的事了，自从出了上次薛母闹事的事情以后，薛灿灿对薛家人已经失去所有的耐心。 　　如果不是因为公公婆婆还在首都教书，他们还想经常看着两个孙女，她都想躲得远远的。 　　“姐，姐，你看看我这脸上磕的。”薛志军看见姐姐过来，下意识的卖惨。 　　“那么大个人了，你也真是 　　好意思，还找我说，这是自己撞墙上了吧！”薛灿灿的声线冰冷，压根不想理他。 　　他不是人前威风人后嘚瑟的薛主任，谁要是月头得罪了他，都没办法安生的活到月底。 　　就这样的人，哭成这样也是很凄惨了。 　　“李师傅，给我拿跟油条。”薛灿灿跟李师傅说话的时候，语气马上变得柔和起来。 　　“哎，我姐还是我亲姐姐，还是你最心疼我，我出门的时候还没吃早饭呢，你看看我这脸，我可怜不？”薛志军就跟没看到自己闺女一样，还以为油条是买给他吃的呢。 　　当然咯，他是家里的大宝贝嘛，全体都有都要吧一切资源都紧着给他。 　　他亲妈疼他是她的事情。 　　“薛志军，你看看这是你女儿，你有没有关心过她到底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是压根没有打算给你买油条，你自己要吃不知道自己买吗，琳琳咱们别理他。” 　　薛志军这才注意到自己女儿呢，嬉皮笑脸的跟女儿说：“琳琳，等会儿二姑给你买了油条，你会给谁吃啊。” 　　“给爸爸！”其实家里也就只有薛志军一个是偶尔会逗薛琳玩的人了，薛琳毫不犹豫的把油条让给爸爸。 　　“真是个孝顺的乖孩子，看到没有薛灿灿，你看看王华是怎么教孩子的，你又是怎么教孩子的，上次我在路上碰到赵蜜跟赵雪，两人居然都不理我！” 　　有姐姐在面前，薛志军都没有那么害怕韩景瑜啦。 　　当然姐姐也不能护住他一辈子，等会儿他就溜。 　　薛灿灿呼吸一窒：“你真是，你真是——” 　　薛志军笑嘻嘻的：“二姐，咱们是亲姐弟，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姐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看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刚撞到墙上，你得给我买点东西犒劳我一下，你老实说是不是赵雪彦欺负你，回头我帮你揍他，这赵雪彦还真不是东西，不就看见你给了咱们几次钱买菜嘛，就敢卡你的钱，姐你老实说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那么多钱怎么能便宜赵雪彦呢。”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要不是在大马路上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油条是没有你的份了，不过我们多了一根，可以让给你，我只让面前这个小姑娘吃。”盘子里 　　面还剩下来最后一根油条，买了五根赵曼吃了一根，韩景瑜吃了三根以后就看到薛志军恶心的吃不下了。 　　韩景瑜冲薛灿灿点点头。 　　薛灿灿拿着油条，放在孩子手里：“别给你爹吃，而且就在他面前吃。” 　　馋死他。 　　薛琳抱着那根比她手臂还粗的油条，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姑姑，又看了看给她递过来油条的阿姨。 　　细声细气的跟赵曼说：“谢谢。” 　　她人这么小，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刚才被薛母拖走的时候毫无存在感。 　　讲话的声音细的跟猫咪一样，软乎乎的。 　　赵曼张了张嘴，示意她大口吃掉。 　　薛志军那杀人一样的眼睛也盯着薛琳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算是再馋也不敢咋样。 　　赵曼算是找到呕死薛志军的办法了，使劲儿的对薛琳说：“吃，大口大口的吃，这油条是阿姨给你的，你要不吃我就收回去咯。” 　　油条香喷喷的，刚才那个阿姨给了一小口，她都吃不够，那种油香味道似乎还缠绕在嘴里，能让她这辈子都记得。 　　这么好吃的油条阿姨还没有吃过呢，薛琳抱着油条，犹豫了一下，伸手递回去了：“阿姨自己吃。” 　　赵曼的眼睛一下子都酸了起来。 　　这么大一点孩子谁不馋点吃的呢，这孩子还知道说给爸爸吃，给阿姨吃，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让人糟践成这样。 　　她憋住一口气：“阿姨不吃，你吃吧，你没来的时候阿姨就吃饱了，肚子都鼓鼓的了。” 　　薛志军瞥了韩景瑜一眼，心说还是跑路。 　　被韩景瑜一把拉回来：“别跑啊，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吃油条呢，这油条是没有给你吃的份了，可还是能让你看一看，我记得你小时候吃东西，你几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 　　那可不就是嘛。 　　薛灿灿听到这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赵曼拍拍孩子的小手：“别怕呢，陌生人给的东西才不能吃，韩叔叔是你姑姑姑父的好朋友，他给的油条你是能吃的呀，刚好韩叔叔说油条不好吃，阿姨却觉得好吃，你给尝尝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看看阿姨赢了还是叔叔赢了。” 　　薛志军快要憋不住了。 　　又被韩景瑜跟只小耗子一样按住。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啊，干嘛不好干啥要出现在韩景瑜那个杀神的面前。 　　他这辈子最最最倒霉的就是认识以及得罪这两个人。 　　眼看着女儿抱着比她手臂还粗，比她手臂还长的大油条啃，而薛志军只能在旁边咽口水，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遭了。 　　对于薛志军这种看见好吃的就馋的嘴痒的人来说，这简直是跟凌迟一样的酷刑。 　　薛琳这么小的孩子果然也没有任何想法，听阿姨说跟叔叔打了赌，便想让阿姨赢。 　　因为她吃过油条的呀，知道油条是好吃的。 　　“嗷呜。”薛琳变成小老虎，嗷呜一口咬下去，小姑娘第一次吃这么香香的东西，当然是放飞自我大口吃了，这可可怜了旁边的薛志军，他可是从小到大都吃这家里最好的供应，什么时候能想到自己站在大马路上看着女儿吃东西他在旁边咽口水。 　　“薛志军，你好好瞧瞧，你看看这个画面眼熟不？”薛灿灿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 　　姐姐也不是以前的姐姐，什么都让着他，从小到大薛灿灿几姐妹看着薛志军大口吃肉的时候，何曾没有想过这个画面，总会有一天她们也要让薛志军站在旁边咽口水。 　　她感激的看了赵曼一眼，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出来。 　　内心那种深仇大恨得报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薛志军是看到吃不到，想跑还有几个监工在旁边盯着他不让跑。 　　从小到大他哪里有过这种待遇，看着别人吃 　　馋死他啦馋死他啦。 　　“好吃！”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比刚才那个阿姨给的更好吃。” 　　“那你就吃完，好好吃，你看阿姨赢了叔叔，叔叔还要请阿姨吃别的，所以阿姨真的吃不下啦。” 　　这孩子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长到三岁也没能好好的吃上几口饭，别说给她个油条吃吃，就是白面大馒头，在她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很快薛琳就把那根油条吃完，小手也擦的干干净净，小囡囡仔仔细细的检查手指甲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摊开小手手给姑姑看。 　　“嗯，干干净净了宝。”薛灿灿理都不理弟弟的眼神：“姑姑带你回家家？” 　　小囡囡点点头，头顶上的一撮呆毛迎风 　　飞舞着。 　　“姐，走咱们一起走。”再也不是死丫头，也不是赔钱货了，薛志军现在只想叫他亲姐赶紧带他走。 　　谁知道呢，薛灿灿连一个同情吧安慰的眼神都没有给过他，转身就走。 　　而薛志军被韩景瑜按的死死的牢牢的，风光无限好的薛主任，要不是在大街上他都能尿裤子了。 　　薛琳还趴在姑姑肩头，一无所知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她吃完啦，也吃香香啦，为什么爸爸不跟着来啦。 　　她冲爸爸挥挥手，拜拜咯。 　　“拜拜，爸爸，琳琳先回家啦！”小囡囡的眼睛亮晶晶，像两颗黑黝黝的黑珍珠。 　　薛志军来不了，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看见老熟人有多激动。 　　当着小孩的面不能给人留下童年阴影嘛，可等小囡囡的身影消失了，韩景瑜的手劲也越来越大：“好久不见了啊薛主任，我记得我走的时候那你还那么风光，说下次回来要整死我的，怎么样咱们试一试，到底是谁先整死谁？” 　　薛志军：“……” 　　“当然嘛，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文的武的你都可以选，如果你记性不好呢，咱们就慢慢想，好不好？”韩景瑜说。 　　就是嘛，人民的子弟兵，新区的韩营长，武装部的韩部长，怎么都不像是个讲道理的人嘛。 　　打架咱们绝不二比一，单挑。 　　文的咱们也不问乱七八糟的事儿，就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那封举报信的事情。 　　要是没有那封天上掉下来的举报信，韩家也不会被人诬陷连着一窝给端了，韩昌君现在一家几口一家三代人团团圆圆，老奶奶也不会死在南方，薛琴琴也不会疯，三个孩子不会没有妈妈。 　　武的嘛就是出去打一架，单挑谁也别怂。 　　你看这样聊聊气氛多好？ 第120章 　　薛母刚刚一走, 军区的领导也知道这事儿了，他们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赵曼是怎么坑这有名的老太太的。 　　这老太太简直是军区的一颗毒瘤，人人喊打却是没人敢搭理, 弄急了人家直接拖条绳子过来要吊死在你单位门口, 你说说这事咋整？ 　　为了老娘经常来单位闹事，薛灿灿都从她最喜欢的技术专业岗位上调到支撑岗位上去了。 　　今天领导们的屁股沾上板凳还没坐热乎呢，又听说薛母过来了。 　　这年头没有辞退的说法，人家薛灿灿也从专业岗位调去坐冷板凳了, 可依旧压制不住薛家人总爱跑单位闹事的作风，领导也觉得头疼。 　　就真怕哪天这老太太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把自己交代在单位里面了。 　　当领导的还不能出面, 越出去她越得瑟, 就觉得你怕了她吧。 　　可没闹上一会儿，那边竟然就安静下来了。 　　“小洪, 小洪你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领导，李国红把人给抓起来了。”不一会儿小洪跑了回来，兴高采烈的把刚才发生的一幕描述了一遍, 在小洪嘴里, 这赵曼简直就是天降奇才啊, 才几个回合就哄的老太太钻进套子里面去了。 　　而保卫队长李国红也是很给力的，平常闷不吭声的这样一个人, 竟然也不管老太太会不会抹脖子，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结果就是他们担心的事情一样都没发生，这老太太比任何人都怕死。 　　“太好笑了，一会儿说没吃早饭饿得慌，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又说冷了, 看来她也不是不怕死嘛。” 　　“那她到底有没有病嘛。”领导也怕人真的死在这里了，到时候闹起来他可担不住这个责任。 　　“哪有什么毛病，您就没见过她那身板，估计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除非她寻死，可我瞧瞧她那样哪有要寻死的样子，现在蹲派出所坐冷板凳，不把问题交代清楚就不用出来了。” 　　“之前怎么就没人想到报案呢，我看这个小赵同志很有办法嘛，她真是个人才。”领导由衷的说。 　　虽然没有见过小赵同志，但是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来一个区别于军医之花薛敏敏不一样的傍大腰宽的悍妇形象。 　　不错嘛韩景瑜同志，在选择对象这方面比赵雪彦要强，瞧瞧小赵那张脸，自己长得就够可人的了，找媳妇儿还要找同款，偏生薛家这么难缠，已经给单位领导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了。 　　这老太太呢，平常也没干啥好事，得罪的人岂止是一个两个，分房子的时候那些拿到一房的，个个都怀疑是自己的两房被她给哭走了，跟薛灿灿家一栋楼的，谁不怕半路上碰到个疯老婆子？ 　　“哎，可惜了韩景瑜同志去了唐城，要是在咱们京市，我看他妻子这样的人倒是可以进咱们工会或者办公室做点实事的。”何方棋最后有些遗憾的说。 　　“可不是说呢，可我听说小赵同志也很厉害的，她这次来京市可不是来玩一玩，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呢。”到底还是年轻人，小洪知道的八卦也不少嘛。 　　韩景瑜回来也才几天，单位关于他已经结婚的传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甚至连人家媳妇儿是从哪里来的都打听清楚了。 　　“任务，她还是来京市公干的呢？” 　　“我听说她可是新区牧场的场长呢，她来京市是来咱们京市农科院来学习的，他们新区牧场今年做了奶片，可是卖到咱们京市来了呢！”小洪感慨了一番，尤其是刚才看见韩景瑜同志妻子的长相，让他不敢相信这个年轻的女人竟然就是生产奶片的那个牧场的场长！ 　　说起来，赵场长的大名因为奶片，可是让很多人都奉做偶像了。 　　就拿小洪的妈妈来说，她就特别喜欢“新区牧场”牌的奶片，在买不到奶粉跟鲜奶的时候，老人家能吃上这样一块奶味比奶糖味道还要浓郁的奶片，可真是这辈子都很难享受到的福气呢。 　　今天看见了赵曼同志，就更鉴定了小洪崇拜的心情。 　　人家这么能干，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一定也要是韩营长这样年轻的军官才能配得上的啦。 　　从唐城运过来的奶片，可真是卖到了首都各大商店供销社里面呢，虽然供应也紧紧巴巴，但是家里有条件的家庭也都吃过唐城产的奶片。 　　一个字——香。 　　两个字——很香。 　　三个字——特别香。 　　领导们家里也有差不多大的孩子，自从单位每月发个一两奶片的奶 　　票以后，家里的孩子们都能吃到新区产的奶片，在这个营养相当匮乏的时代，确实已经很难得了。 　　跟难得的是，据说首先制作出来奶片的是新区新来的女场长。 　　最最难得的还是，这位女同志，还是他们军区干部韩景瑜同志的媳妇。 　　四舍五入，也算是半个军区人了。 　　何方棋算是老干部了，对这位小赵同志可真是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韩景瑜同志收了心肯娶媳妇了，又是什么人能够做出来香浓好吃的奶片，让半个京市的孩子们都受惠受益啊。 　　在人还没有见到的情况下，何方棋已经对这位赵曼同志已经是充满了好感啦。 　　—————— 　　而门外面的薛志军，被韩景瑜紧紧的扣住了手腕，心想自己真的是死球了。 　　看样子今天是新仇旧恨要一起报，亏他刚才还跟他娘打着如意算盘，要把韩家那三个娃的抚养费要到，现在抚养费没有要回来，还陪进去了一个娘。 　　要说这薛志军其实也没有什么本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妈宝男，就是他妈的一条小尾巴，可正是这条小尾巴，踩着姐姐的献血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他其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其实靠的并不是本事。 　　现在他妈给人抓了起来，薛志军就六神无主，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其实吧，当初知道姐姐跟韩昌君在一起搞对象，那薛志军暗搓搓是高兴坏了的。 　　韩昌君是谁，名声在外，军区的小霸王，这一片就没人敢招惹他的这样一个觉得，竟然是他的未来姐夫。 　　而就在韩昌君来薛家提亲的时候他才发现，人家跟姐姐搞对象，可不是跟他搞，他韩昌君绝对没有把薛志军跟薛家父母放在眼里。 　　试问一个男人，他能喜欢这样重男轻女的岳父母，能喜欢这种占尽便宜还不感恩的小舅子么。 　　所以薛志军尾巴翘了还没几天，就让韩昌君硬生生给按回去了。 　　他恨啊，他能不恨吗？ 　　猪朋狗友的跟他开玩笑说让他带着姐夫一起出来玩，他都没好意思说这姐夫压根就没有鸟过他。 　　那个时候他就存着以后要比姐夫更厉害的心思。 　　没成想机会来了，运动开始以后，他伪造了韩 　　家的罪名，带着一群红x兵直接冲进韩家，那会儿运动刚起来也没啥章程，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有些确实是立场上出身上有问题的。 　　至于韩家这种出身清白立场没有问题的，就只能捏造言论问题了。 　　那个年代也没有录音，言论怎么制造罪名呢，最最简单的其实就是告密。 　　薛志军造谣，告了姐夫的密，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 　　他也没有想到姐夫全家竟然都因为这件事情造成的严重后果，老太太死了，他姐姐也死了，最后三个外甥还流落在外头，现在还在新区韩景瑜那里。 　　不过嘛，薛志军也知道自己不能招，这要招认了呢，不仅他自己麻烦，以前得到的那些东西都付诸东流，搞不好还要坐牢。 　　想到这里薛志军的骨头都软了，坐牢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准备忍受一下，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揍，等到韩景瑜真的铁拳头下来，他就叫。 　　到时候他就有机会造他的反，批他的斗，怎么搞垮韩昌君的就怎么把韩景瑜抖落下去。 　　他现在其实也后悔呀，要是早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就好了，以前那个时候就该把韩景瑜也一锅端了，那个时候没有弄死他，人家现在翻盘回来找他算总账来了。 　　“啊啊啊，韩大哥，我敬爱的韩景瑜同志，你的手轻一点，你要是再用力，我可以告你绑架的哦。”薛志军被欺负的嗷嗷叫，还不忘记耍一下嘴皮子。 　　“绑架你，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绑架的，薛志军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现在最最后悔的是，当初你带着那群人过来打架的时候，我怎么没一拳头抡死你。”韩景瑜气急了。 　　当初韩家落了难，没人想到是因为薛志军这个小舅子告密的缘故，所有人的重点是要找出韩家人冤枉的地方，这个时候薛志军掺和在里面，干了不少两肋插刀的坏事，等回过味来，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出来，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这个一直都在大家身边出谋划策的小舅子。 　　当时的情况是，父子之间相互举报，夫妻之间相互举报都很正常。 　　出了这样的事情，最最受益的就是薛志军。 　　那会儿他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后悔，不少人都知道薛家跟韩家的关 　　系，这样死忠关系的都能踩，其实薛家明面上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了。 　　“韩景瑜，求求你，饶了我吧，好歹我姐跟韩昌君是两口子呢，那会儿我也想不到呢。” 　　呵呵，想不到呢，这人看着人五人六的胆子还挺小的。 　　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意料之外的就是，韩景瑜没有动手，而是放过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没个形状的薛志军。 　　当然，薛志军自己已经把自己给吓了个半死。 　　他作为依靠的妈妈给人抓走了，什么时候能放出来还不一定，他这个革委会的副主任坐得也是摇摇欲坠。 　　前几年有多风光，现在他就有多惨。 　　要不怎么说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薛志军明白过来这个道理，他的半条小命也差不多交代在这里了。 　　走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还不等到家，薛志军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了家里一冷一热一刺激，直接大病一场。 　　等他还未好，京市已经大变天——韩昌君快要回来了。 　　—————— 　　办完了这边的事情韩景瑜带着赵曼出去买点东西，他们要准备启程回唐城。 　　不过这次的计划有变，韩景瑜之所以放过了薛志军，是因为韩昌君要回来了。 　　原来刚才韩景瑜去了趟邮局，刚好联系到了韩昌君，问清楚了原来最近韩昌君跟韩老将军最近真的可能回来。 　　至于韩老将军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位子，时间都过去了七年，谁都说不好。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既然组织上给韩家都平了反，韩昌君回来位子肯定也不低，这些都不提，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韩昌君这次回来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这个小舅子。 　　所以说，薛志军现在还不能收拾，得留着有人来收拾他。 　　“韩昌君回来了以后不会收拾不了他吧，那你不是白放了他？”赵曼问。 　　“不会，昌君叫我把他留着，自然有留着他的道理，刚才他也吃到教训了。”吓得可不轻。 　　赵曼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默默的听他讲着，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韩昌君回来以后会改变很多东西，孩子们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回来？ 　　“最近这两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咱 　　们很快就要回唐城去了，有什么东西能带回去的在这里买好先。”韩景瑜说。 　　“那三个孩子怎么办，你们有聊到这个吗？”倒不是赵曼想甩锅，跟三个孩子相处久了，还是挺舍不得的。 　　“没有那么快，昌君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两人一边走到了一处地方，刚刚停下来赵曼看见门口的字，多看了几眼。 　　——新华书店。 　　刚聊到孩子们，这就看见新华书店了，可见巧不巧就一个字，这个年代的新华书店非常简陋，看上去跟供销社也差不多，门口写着“新华书店”，进门是领导人的大画面画幅，上面书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柜台前站着一个职员，需要看哪本书可以叫她拿样书过来看，不过不能随意乱翻。 　　当然了，书籍在这会儿人看来是一个不错的消遣，一本书买来借来看，相互换着看，总之一定会做到物尽其用。 　　赵曼也是蠢蠢欲动。 　　赵曼指着书店说：“怎么样，交完房贷买书的钱还有吧。” 　　韩景瑜当然还留了富余的钱，因为刚找小唐透支了三年的房租。 　　一年三十六，三年就有一百多，他自己估摸着没有那么快回来，而小唐那边单位即便是现在要盖房，从筹备到下地基，也要至少准备3-5年。 　　“好样的。”赵曼拍拍男人的肩膀夸奖他：“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交到你手里准没错，本来我还以为咱们回去的火车票钱都要找人借呢。” 　　“那倒不至于，我出门的时候还带了点，当时我可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你说要房子，钱咱们交上去以后咱们还富裕一点钱，只是我说了要给你买手表的，这事儿可能这回办不成了。”韩景瑜露出一个你看你男人有本事吧的表情出来。 　　赵曼吃惊的看着他：“你还真记得手表的事情。”他现在可是把韩昌君的那块“破”手表收了回去。 　　韩景瑜：“当然记得了，虽然咱们没有办正式的婚礼，可该给你的我都会慢慢给你凑齐，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以后我存够了钱再给你买电视机。” 　　赵曼不由得咂舌，这男人可真能花钱啊，一点都看不出来年代感来。 　　不过 　　她喜欢。 　　虽然这辈子物资贫瘠，还要帮人照看三个孩子，可她没有委屈过，韩景瑜把孩子们培养的真的很优秀，没有让她操过什么心，反而这些暖心的小家伙们，还能够在生病和不舒服的时候搭把手，这样的孩子再多养几个都没有问题。 　　——如果粮食没有问题的话。 　　因为多活了一辈子，有了对比，其实不难发现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有精神气，有意志力，也有生活的奔头。 　　虽然说家里经常操心的是下一顿该吃啥，但这会儿的人多有幸福感啊。 　　过年能放鞭炮有幸福感。 　　吃上肉了能有幸福感。 　　白面包饺子也有幸福感。 　　这种感觉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物质富足得不用思考这些问题的人们能够感受跟经历过的。 　　正因为多活一辈子，她才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韩景瑜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她：“赵曼，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不成今天才发现我长得比较帅，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还是有义务告诉你，你不要很感动，如果因为这么小一点点事情就感动了，我会很难办的。” 　　赵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还很少看见男人这样俏皮样子说话的时候。 　　怎么办，好帅啊。 　　韩景瑜的帅可是真的帅，阳刚之气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路上过来不少小姑娘，都羞红着一张脸打量他呢，不过打量归打量，你们惦记他也惦记得太不是时候了，这会儿人家已经是名草有主，这片鱼塘已经被人给承包啦。 第121章 　　小姑娘的想法嘛也很幼稚, 要你们看我男人呀。 　　赵曼拉住韩景的袖口，两人一起走进新华书店。 　　这会儿的新华书店已经比早几年要更开放一些，除了领导人讲话的选集、红宝书, 还有一些不是特别敏感的书。 　　赵曼一走进书店就被那套三国演义和西游记给迷住了。 　　红楼梦这会儿还没办法在书店买到, 但是三国演义跟西游记已经摆上柜台销售了，定价都是199 　　前世互联网发达，沉迷刷小视频玩朋友圈，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书了, 等到了这世，娱乐活动索性跟她都无缘，才发现看书是真香, 书也是真好看。 　　“三国跟西游记, 买哪个？”赵曼纠结了一下。 　　因为还有其他的要买，要花的钱还挺多的嘛。 　　韩景瑜看了一眼, 她是真的很喜欢，而且很难取舍。 　　“都买。” 　　“都买要四块钱。”赵曼嘀嘀咕咕的开始算账：“不过这么厚一本书，两块钱一本也挺划算的。” 　　“四块钱就四块钱, 这些书唐城都还不一定有卖, 你买了带着在火车上也可以看, 我也可以看，大娃那么喜欢看书他也可以看。” 　　这个年代的书都是厚本, 一套三国演义有半寸厚，西游记要更厚一点。 　　可恨的都是一块九毛九，这明明纸张的多少都不一样呀。 　　其实从现在的角度看来当时的物价很便宜，但是对比一下收入就知道了其实并不便宜。 　　一本书，需要花掉一个二级工差不多两天的工资，如果套上后世的收入来说就有点吓人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印刷书本在当时是个暴力行业, 其实在当时来说，正版印刷的成本也高，纸张的成本也高，封面都是用厚壳，这样书的封面不会卷边，方便买到书的人保存。 　　一本书能看几十年，说的就是这会儿的事情了。 　　心痛啊。 　　赵曼颠了颠比较厚一点的西游记，小声咕咕咕：“要是给孩子们看是不是买一本西游记就行了，大娃他们肯定喜欢看这个，不过他们现在的年龄不一定能看懂，可是我更想看三国，如果有红楼梦就好了，我就不用纠结了直接买红楼。” 　　好嘛，要不还是买 　　下来，一本书可以看好几天，还能反复看，妈妈看完儿子看，很划算呢！ 　　书店的职员看了她一眼。 　　顺理成章的扫到她身后站着的韩景瑜，脸蛋红红的又再看了韩景瑜一眼。 　　赵曼：“……” 　　这一路出来都是这种待遇，他到底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竟然在京市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个人谈对象，这个问题有空要好好探讨一下。 　　就在赵曼犹豫的时候，韩景瑜毫不客气把两本书都拿到了手上。 　　紧接着赵曼又选了一本英汉词典和新华字典。 　　英汉词典是她自己要用的，字典现在读书的孩子都能用得着，她小时候人手一本，价格也不贵一本才九毛钱。 　　剩下的再拿了几本连环画，都是孩子们爱看的，等到结账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一共花了十块八毛钱。 　　这可是赵曼十天的工资，她可真是本事大发坏了，竟然拿十天的工资买了一堆书回去。 　　要是让大娃二娃知道他们来城里就带了一堆书，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大娃不消讲，这孩子是个爱看书的，但是二娃脸上丰富的表情可想而知。 　　“咱们再买点别的吧，罐头太沉我可不想带。” 　　“麦乳精怎样？” 　　“小赵同志，放开手去买吧，你要相信我能搞得定咱们的生活，钱不是问题，我相信今天花完的明天还会再来的，看上什么东西只管买就是了。”韩景瑜大气的拍了拍赵曼的肩膀。 　　赵曼抬眼也看了男人一眼，会花钱的男人看着就很顺眼。 　　前世的她其实过的并不是很好，家里有一个很节俭的母亲，倒不是薛母那种抠搜起来给儿子大大方方的花销的那种，从小到大他们家盛过菜的盘子，最后都要用米饭扫一圈，确保盘子上面的油能够尽量吃到肚子里面去。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最后还要用开水再转一圈，喝掉！ 　　等拿出去洗的时候，基本上连洗洁精都省了。 　　等以后社会经济发展起来，人民也都富裕富有了起来以后，你以为生活过到现在算是过到头了吗，她爸妈都是习惯了节省的，因为算是饿过的那一代人，每次煮饭都想要多煮上一口，生怕孩子们吃不饱。 　　但是每顿饭吃新鲜米饭现炒的 　　菜之前呢，他们都会要求把上一顿的剩饭剩菜给吃完。 　　等吃完了剩饭剩菜，这一顿现炒的也就吃不下了。 　　导致长期家里吃到的饭菜都是上一顿剩下来的，这一顿炒的就下一顿吃。 　　有一次她总算是受不了了发出灵魂质问，谁知道她妈给她狂卖惨，你知道妈妈那一代人是怎么过来的吗，妈妈不也是怕你们吃不饱，你个没有良心的。 　　好吧，她只能向现实低下自己的头颅，认认真真的给妈妈道了个歉。 　　最后一家三口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疾病，她妈得了胃癌，她爸得了肠癌，赵曼死于贫血后营养不良。 　　——的交通意外。 　　能够重生获得新的生命，赵曼可不想再一次像上辈子那样，吃剩饭剩菜残羹剩菜，一辈子都没有吃吃喝喝好过过的日子了。 　　行，买就买，赚钱不是人人都会，可花钱是谁都会的事情。 　　统一了思想以后，花起钱来当然就心安理得舒服很多啦。 　　唐城虽然也是大城市吧，但是这个大相对于京市的繁华根本不算什么。 　　两人一起到了供销社，买了一些渤海湾特产的一些海货，京市离渤海比较近，像虾皮、海米、干贝这些都有，这些东西因为价格贵又不饱肚子，有些还不需要费票。 　　虾皮虾米是包饺子可以用的，至于干贝要拿来做什么，以韩景瑜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是想不出来。 　　到了十一点半两人自然是买的满满当当，刚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路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曼？” 　　两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人就在不远处，看了两人良久，从进去供销社到出来，她一直都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对方。 　　直到等到赵曼走出来，宋樊芝才忍不住叫出来。 　　“宋总工！”赵曼惊喜的叫出声来：“您怎么在这里？” 　　宋樊芝没有一般人那么闲，像她这样的女强人总是在单位，你到单位的时候她早就到了单位，你离开单位的时候她还在开会，直到看见她赵曼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了她一顿饭呢。 　　看见宋樊芝手里拎着一包东西，赵曼从心底里发出灵魂感慨——天啦，神仙一样的宋总工竟然会逛街。 　　天知道在大家心目中宋樊芝是个什么女人， 　　她神仙的似乎连饭都不用吃。 　　赵曼笑着说：“那天我去找您，您又在开会了，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开完，所以跟您的助手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您不会怪我吧。” 　　她不是很习惯等人，尤其只是因为一顿便饭，如果做的太突兀让宋樊芝在单位也不好做，毕竟她是个举足轻重的任务，一言一行都会落到人眼里，万一给有心之人看见了，做出什么话题出来，让她不好做。 　　宋樊芝笑笑，她怎么会怪她呢。 　　多少次她在半夜醒来，身上冒出来一身冷汗，当年被人举报的时候她就是半夜在床上被人抓走的。 　　刚刚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又经历了那种遭遇，是个人都会有心里阴影，她也不例外。 　　当时方曼丽打头用手拖着她的头发把人死命往外面拽，一边拽一边还用脚狠狠的踢她肚子。 　　作为一个女人方曼丽很清楚一个女人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那年的冬天真的好冷啊，她被人打了个半死，又仍在仓库里面，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赵传炯也是这样想的。 　　这个懦弱的男人半夜偷偷的跑到仓库外面叫她的名字，哭着跟她说对不起。 　　要不是他引狼入室，方曼丽也不会偷到她的日记本，她可是照着日记本临摹，硬生生的写出来一篇反动言论十足的信函来，无论是对笔迹还是她的出身，都会让她不好过。 　　当时她的心就冷了，唯一牵挂的只有女儿。 　　可是她又要怎么带女儿走呢，如果让人知道了曼曼是“黑五类”的后人，会害了曼曼一生的。 　　最后她逃了出来，成了现在的宋樊芝。 　　“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宋樊芝问完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赵曼手里拎着轻一点的海货，韩景瑜站在她身后，闷不吭声的拎着手里的书跟大罐的麦乳精那些。 　　这是她的对象？ 　　小伙子穿着军装，看起来很精神，这年头也很流行找军人谈对象，可在宋樊芝的眼里她的曼曼还是个孩子，她的女儿怎么就找对象了？ 　　一想到这里就更难过了。 　　她长大了，在没有父亲跟母亲的关照下，自己悄无声息的就长大了。 　　对于女儿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想到要回去，赵曼的眼睛都 　　笑到眯成一条线，弯弯翘起来的眼尾看上去神采飞扬：“是啊，要准备回去了，农科院那边的课程我也已经结束了，还没有机会跟王工还有您道个别呢，家里还有好多事，不敢在这边耽搁。” 　　本来按照原计划，一结束农科院的学习，就要走的。 　　因为韩景瑜的事情又耽搁了几天。 　　一听到这里，宋樊芝的心情就更沉重起来。 　　是啊，她的根在唐城，尽管从农村回来，她也去到了离唐城最近的新区，这样是不是也方便离她父亲远一点。 　　她一个人远在唐城，自然不知道唐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变天了。 　　赵曼的笑容让她觉得有几分心酸，更多的是不舍。 　　宋樊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么快啊，真好。” 　　赵曼点点头：“所以您有没有时间，我本来就说了要请您吃个饭的，赶早不如赶巧，等了您那么多次都没有等到，可巧在路上还能碰到，您说是不是有缘分，对了还没有跟您介绍，这是我的丈夫韩景瑜，他也在新区工作，这次我们是一起来京市办事，大概后天一起回去。” 　　宋樊芝这样的老派知识分子，对当兵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不想去插队的就去参军，农村里面没有出路的也去参军，因为当兵管饭又能发津贴，等到退伍以后说不定还能安排个工作，当然这也要看本人的素质了。 　　说白了大部分军人退伍既失业。 　　她的曼曼在农村没有依靠，也没有出路，只有选择结婚随军这一条路。 　　宋樊芝快要被赵传炯和方曼丽两人给气晕了，但偏偏在没有表露身份之前，她也不能明晃晃的问候两人的亲娘，只能咽下一口恶气还要把不舍给压下去，硬扯出来一个笑脸出来：“你这么早就结婚了啊。” 　　她看韩景瑜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又说：“我上次就开了个玩笑说要你请我吃饭，你还当真了，这顿我请你吧。” 　　赵曼甜甜的笑：“那恐怕他不会愿意。” 　　说罢指着韩景瑜。 　　男人别的臭毛病没有，但如果她跟一位女士吃饭，还要用那位女士的钱，韩景瑜这个大男人多少心里都不舒服。 　　宋樊芝这才又重新看了韩景瑜一眼。 　　她对部队的 　　肩章并不是很了解，但凡知道这些的，都无不是用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而韩景瑜闻到了浓浓的嫌弃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教授、高工那个级别的人物了。 　　韩景瑜：“……” 　　他对赵曼交朋友的速度跟效率产生了好奇。 　　在新区的时候他跟姜大哥一家人住在隔壁都快两年，也没有现在关系那么融洽。 　　她到了京市才多久，就跟农科院的高工把关系搞的这么好。 　　农科院的宋工嘛，这个人就连韩景瑜也是知道的，她的名声早就就不止只在京市的小圈子内传播，作为农科大的特聘教授，宋樊芝还有很多弟子，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农业科学方面的专家，就连她本人也是享受国家一级补贴的人才。 　　在宋樊芝面前，韩景瑜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 　　他不能给曼曼丢了这个人。 　　而且跟宋樊芝把关系搞好一些，对以后赵曼的工作的开展绝对有好处。 　　韩景瑜直接把人带到了京市饭店。 　　之前他跟赵曼两人吃饭都是下的小馆子，但是今天有宋樊芝在，这个点是饭点到处都很多人，许多国营大食堂卖的都是大锅饭，只有京市饭店里面卖各个地方的东西。 　　倒不是多高档，只有在这里能够吃到除了京市口味以外的东西。 　　这个贴心的小举动让宋樊芝眼前一亮，再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就带着一些赞许的目光了。 　　韩景瑜解释道：“我看您的口音并不像京市本地人。”只有京市饭店里面能够吃到各种地方口味！ 　　韩景瑜一放东西坐下，就立刻有服务员过来：“韩营长，好久没来，今天来吃点什么？” 　　营长？ 　　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营长了，看来这个小伙子前途无可限量。 　　宋樊芝有些惭愧的想，在当下不认识肩章的人估计也不多，她只是比较沉迷于科学研究，倒是从没有对军衔什么的有过太多的研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营级军官。 　　像这么年轻能够当上营级军官，靠的要不就是冲锋陷阵，要不就是家里有实力，但是更多的是他本人有过硬的本事。 　　“宋老师喜欢吃什么口味。”韩景瑜一直没有开 　　口，但说起话来低沉的嗓音着实迷人。 　　“我随意，吃炒菜也可以。”虽然是唐城人，但是唐家当年是数一数二的大土豪，大土豪当然什么都吃嘛，西餐跟米饭她都吃的习惯，倒是面点其实她吃的少。 　　于是三个人一起点了几个炒菜。 　　京市饭店是拿来招待各地来的客人的，外宾禁止入内，厨子也是各地的都有。 　　从后世摆在路边上卖的凉皮凉面，到大碗面，到南方的炒菜米饭，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因为刚刚才认识，宋樊芝即便是对赵曼的过去多好奇，都不敢多问。 　　只一件事，她的终身大事以及终身伴侣，她希望是一个三观合适，对方又能疼爱她女儿的人。 　　宋樊芝好奇的问道：“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营级军官了，我虽然对部队的晋升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够当上营长，一定是有一定本事的。” 　　她觉得女儿看人的眼光很好。 　　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大老粗，待人接物都很不错。 　　作为一个文化人，她更多的是希望对方是个爱学习的，上进的好青年，这比家世什么的更重要。 　　“韩大哥是军校毕业的，是大学生呢。”赵曼傲娇的说。 第122章 　　二娃最近吃啥东西都不香了, 原因无他，他亲爱的妈妈怎么总不回家。 　　这孩子有事没事都会去堵周升一下，看见他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问：“周爸, 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这孩子最近个子跟抽苗子一样拔高的很快，转眼都快到周升胸口了，再也抱不动他了。 　　“你爸爸昨天才打电话回来，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然后我这里要安排一些其他的事情，咱们家属区又有新的人过来了。” 　　“新人？”一直在二娃身后的大娃突然冒出来一句，他知道周爸肯定不是胡乱说说, 这个新人肯定跟他们有关系。 　　但二娃呢, 注意点分分钟就飘走了：“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嘛。” 　　韩景瑜走了以后，周升的工作量加倍, 加倍的繁忙加倍的累。 　　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了。 　　“哎哟，羞不羞啊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要念妈妈，你妈妈去了京市哪里还记得回来, 说不定她肚子里面都有自己的娃娃了, 等你妈妈有了自己的娃娃啊, 才不会要你们兄弟三个。”阴魂不散的孟来香突然在三个孩子面前出来。 　　周升转身一走，拐孩子的孟来香就出现在孩子们面前了。 　　赵曼一走, 这几个孩子刚开始跟脱缰了的野马带着各路人马来家里耍，可还没过几年呢，个个都跟蔫吧了的小叶子一样毫无生机。 　　所以家属区的人都说呢，一方面说赵曼是真心实意的待孩子们好，所以孩子们才捧出来一颗真心给她，另一方面就说几个孩子良心好。 　　捏了捏三娃肉嘟嘟, 粉嫩嫩的小脸蛋，孟来香稀罕极了，恨不得马上就把三娃抱自己家里去：“还是奶奶最心疼你们，要不要去奶奶家里吃炸麻花啊。” 　　好嘛，这不是趁着赵曼不在家，来他们家来撬墙角来了。 　　孟来香露出来一个慈祥的笑容出来。 　　所以说嘛，还是于团长家里有钱，为了吸引孩子来家里玩，孟来香可是下了血本要炸麻花来吃。 　　她可不知道听谁说的，这几个孩子喜欢赵曼，无非是因为赵曼很会做吃的，哄得几个小孩子团团转。 　　可论起做吃的来，还有谁能比得过在家里咸鱼了大 　　半辈子的孟来香？ 　　她小时候家里就是开副食铺子的，什么花生糖，麻杆糖，甚至孩子们最最喜欢的炸麻花，没有一样不是她拿手的。 　　“我才不要去你们家吃炸麻花，你就想要我们家三娃。”二娃抱小老三。 　　兄弟感情深，有酒一起闷，甭管别人怎么开玩笑说你妈有了弟弟不要你，二娃最喜欢最疼的还是小老三啦。 　　“哎，你说说你这孩子是咋回事，明明你妈妈也不是生你的妈妈，可也能交的那么亲热，不就是给你做了几个月的饭吗，难道我家的饭就不香，我家的麻花就不好吃，你这孩子真是个死心，你看看你，要是弟弟去了我们家，天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们家还没有别的孩子，全家都疼他。” 　　“我才不要我们家小老三去你们家当儿子当孙子，等我爸爸妈妈回来，我要告诉他们，你想拐走小老三，你是个狼外婆！”刚才孟来香说妈妈的坏话，二娃就不能忍了。 　　尽管他自己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可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所以谁讲妈妈的坏话都是不行的。 　　“我也不想去你们家里吃东西，三娃我们回家写字吧，妈妈给你布置了作业你还没有做完呢。”大娃紧紧的拉住三娃的手。 　　到底也是个孩子心性，大娃也怕弟弟被人给拐走了。 　　三娃看了看孟来香，又看了看两个哥哥，一个劲的往后面躲。 　　这孟来香要说坏吧她也不怎么坏，可不就是闲在家里总爱没事找事的。 　　私底下几个孩子都说她是要来抓孩子的狼外婆。 　　孟来香被二娃这样一怼，凭空吃了个鳖，心里想说的话堵在半路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孩子哪能不馋副食品的呢，但只要想到吃了狼外婆的副食品，说不定就不能见到妈妈了，就得憋住了。 　　当然，孟来香要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叫上一堆孩子去他们家玩，哪怕拿几粒花生米逗一下孩子，总会有孩子愿意去他们家的，而且准保一个个的叫她奶奶叫的让她乐开了花。 　　可孟来香的行事作风里面，带着浓浓的目的性。 　　二娃是个憨憨，凡是比大娃要慢上半拍，但是他也不傻，别人凭啥对他们那么好，还不是瞧中了年纪还小的小老三？ 　　可小老三是大娃二娃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当然，如果孟来香原来摆着油锅在自己家门口，大家都还是愿意举双手欢迎的嘛。 　　孟来香被叫坏婆娘也不生气，本来她就是要拐人家弟弟的嘛。 　　可她又不想当一个拐子的形象，在孩子们面前还得端得住。 　　“我哪里是想要你们家三娃啊，我是看你们几个好玩又乖，想叫你们上家里玩玩呢，小三娃你想不想去啊？” 　　小老三可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孩子，摇摇头，大大的眼睛垂下来看着地面。 　　因为妈妈不在，这孩子突然又开始不讲话了。 　　南方的经历其实在这孩子心里埋下来深深的阴影。 　　当然，周升一个转身回来，孟来香就不敢在周主任面前说起要撬墙角的话啦。 　　周升嘻嘻哈哈的走到孟来香面前：“婶儿，怎么要炸麻花吃啊。” 　　这小伙子长得贼帅，现家属区不少姑娘看见他都是脸红彤彤的，可惜人家周升没有谈恋爱的意思，时间久了也就绝了姑娘们的心思，可孟来香心思活啊，要是能笼络了周升，还怕坐不稳新区第一夫人的交椅？ 　　所以她啊，眼睛就不盯着小三娃看，而是转向周升：“哎，周主任，你都多大了？” 　　“二十八。”周升说。 　　“可真看不出来。”孟来香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对象，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里有问题，于是又问：“那你以前就没谈过对象？” 　　大娃偷偷看着周升的表情，眼见着周爸那张脸变得特别精彩，他呀就偷偷的笑上了。 　　看来孟来香这是闲不住，要给周爸做媒了。 　　闲置在家里的妇女，可不就是新区最最不稳定的因素了么。 　　像孙来娣这样叫发挥余热，像孟来香这样的叫管得宽。 　　孟来香不是看学不成赵曼，转脸又跟孙来娣学了起来，可把孙来娣给气的。 　　看来朱秀英有句话说得好，可不能让妇女同志闲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这孟来香是不是没事情做菜东搞搞事情西搞搞事情的？ 　　好容易打发了孟来香，三个孩子跟逃命一样的回到了家里。 　　“大娃，二娃，三娃，你们妈妈去京市啦？”站在墙头说话的不是二妮子又是谁 　　？ 　　一个多月的体校生活，可把这孩子的脾性给磨好了，以前上哪都是咋咋呼呼的，怎么转天过来就长大了许多。 　　二娃以前最喜欢跟着二妮子一起疯了，二妮子走了以后，就跟陈明丽一起玩。 　　陈明丽不像二妮子那么野，懂得好多野路子，性格也沉闷一些没有二妮子有意思。 　　“二妮子，你啥时候回来的，你在体校过得咋样，教练凶不凶，吃的饱吗，我听人家说教练叫你们跑，自己骑着车拿着个鞭子在后面赶，是不是真的啊？”二娃一下子就蹿上了墙头，差点跟三妮子撞到头。 　　幸好三妮子往后退了一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是个人又不是头驴。” 　　可要她来说，当然还是家里好啊，一回到家，她妈看着她身上还带着伤，差点没哭出来。 　　当吃就是想让孩子吃点苦，才送到体校去的，没成想这也太苦了吧。 　　谁知道三妮子一回来，马上就帮妈妈拎水洗被单，又给她妈抱东西，力气大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 　　二娃也会开玩笑了：“你脾气那么犟，还说自己不是驴。” 　　三妮子真的生气了，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你等着，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见三妮子真的发火，二娃又站在自家墙头往那边看去，只看见三妮子一个背影，他拉开了嗓门大声喊：“你别啊，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小气鬼喝凉水。” 　　二娃越长大越不好玩，还不如自己玩呢。 　　这边的大娃对对面看了一眼，瞥了弟弟一眼：“看吧是你嘴欠了吧。” 　　其实三妮子走了以后，二娃不知道叨叨了多少次，都是三妮子什么时候回来啊，三妮子到底回不回来的。 　　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呢，克制不住就会嘴欠。 　　偏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呢，会敏感了像个大人了。 　　“她不找我玩，我也不找她玩，我去找陈明丽去。” 　　“陈明丽要干家务活，要带妹妹，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咱们要不再去问一下周爸，到底什么人会来新区。”大娃心细发现周爸刚才说这话，好像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小兄弟两个一个运动神经了得，一个心细如发。 　　“他说来人就是来人咯，我才不管来什么人呢，反 　　正又不是住在我家隔壁，也不知道有没有玩的到一起的，哥咱们要不去奶奶家里玩吧。”二娃子最喜欢跟着韩景林一起打兔子。 　　可韩景林也没有时间天天打兔子啊，他在工地上工，除非碰到非常恶劣的天气，下雪了开不了工，就会叫上小兄弟两个一起去打兔子。 　　大家一起去，有时候大家都能打到就各自带着各自的兔子肉回家，有时候韩景林打的多，也不会让孩子们落空手回来。 　　像韩家兄弟这样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小时候就爬山打鸟打兔子，一到新区来简直就是他们的天地。 　　村里其他人也学韩景林他们偶尔去打一两只兔子开荤，眼见着兔子就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好打了。 　　“大娃二娃你们在家吗？”说到奶奶家，韩景林就在外面叫唤上了。 　　“二叔二叔，是不是又不用上工可以去打兔子？”二娃从屋子里面冲了出去，果然看见韩景林已经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的不是弹弓，而是一个炖锅。 　　“这是你奶奶惦记你们，叫我接你们过去吃野猪肉。”韩景林眼角眉梢都含着笑。 　　“吓，你们去打野猪了？”不敢相信二叔现在打猎都不去叫他们了。 　　“这是村里人找到的野猪肉，不知道是不是跟熊瞎子打了一架受了重伤活不了了，这才杀来了全村人一起分肉，奶奶看你们兄弟几个在家就让我来接你们，走不走，都坐叔车上来。” 　　二娃对打猎的兴致比吃肉还高，听说只是吃野猪肉，顿时蔫了吧唧的：“我还以为你们又去打猎了呢。” 　　刚巧周升在旁边，听到了叔侄两人的对话，从屋子里面走出来，问：“二娃，这是你叔叔？” 　　韩家三兄弟在面相上来看有几分相似，只是韩景瑜长期军绿生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挺拔一些，而长期在地里面劳作的韩景林，早早的就开始有驼背的迹象。 　　在看见周升的那一瞬间，韩景林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挺直了腰板。 　　“哎，是我爸爸的弟弟，他们家老二，是我叔，叔这是我周爸，他是咱们新区的主任。”二娃笑眯眯的跑了出去。 　　“原来您就是周主任啊。”韩景林不由得多看了周升几眼：“听说新区主任年轻，可没 　　成想您这么年轻。”他跟周升说话就很客气，因为周升一身“官”味。 　　韩景林不知道周升跟韩景瑜的关系，看见周升未免拘束一些。 　　在老农民眼里，当官的就是当官的，跟老农民不是一个阶级。 　　别说周升这种京市来的贵气公子哥，就是从小玩土疙瘩长大的韩景瑜，现在不也是一身气势十足，回到村里看着就跟兄弟几个不一样了。 　　自重生以后，又来到新区做“地方官”，周升就已经脱离了原来身上的那一身贵气，心灵上跟农民兄弟站在统一战线上了。 　　以前在京市，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当然不知道原来基层人民过的这样苦，像韩景林这样的农民，在冰天雪地里面挖冻土，晚上说不定还要吃番薯，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让人民群众的饭碗里面丰富起来，把小情小爱变成大爱。 　　看透了看穿了这一切，周升整个人身上那种阴郁的气质竟然也渐渐散了。 　　“没有关系，我也是跟你们一样，来新区就是给新区做贡献的嘛，这几个孩子叫我周爸，又叫你二叔，在我面前不用太拘束。”周升笑着说。 　　“那我可不敢。”韩景林也是说的大实话。 　　在农村里，别说是新区一个区主任，就是公社干部都是好大的官，更何况他们早就听说了周升可是从京市过来的“大官”。 　　没有办法跟韩景林普及人人平等的观念，就算是几十年以后，想要通过国考省考挤入人生人大军的人还不在少数呢。 　　周升：“我听二娃说你们经常去打兔子，现在兔子还好打吗？” 　　兔子算是繁殖能力特别强的东西了，前世周升旅游去过澳洲就发现澳洲人不吃兔子导致兔子成灾。 　　领导居然问起打兔子的事情！ 　　韩景林懵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您想要去打兔子吗？” 　　周升都没有想到韩景林的脑回路是这样，不过新区倒也从不管人打兔子野货，但是他是新区的主任，是这里的一把手父母官，不得不考虑一点，要是人人都去打兔子，再过一年是否还能打到兔子吃？ 　　虽说兔子一身骨头没啥肉，可到底也是肉食，新区人人想吃肉都打兔子。 　　周升笑道：“我也是总听二娃说打兔子的事情 　　，就顺道问上一嘴，没有别的意思，我听那些小战士说，现在打兔子的人可多了，可人人都打兔子会不会打绝种。” 　　这话问孩子们就对了。 　　韩景林是不太了解新区的行情的，但是大娃二娃知道。 　　他们总跟着农场里面的小孩子们一起玩，也听田有利说过以前新区的兔子很好打，那真的就是走错路都能碰到一只不小心撞死的兔子。 　　可随着新区搬进来的农工、新移民越来越多，为了改善生活大家都去打兔子。 　　到时候就无兔可打。 　　没有兔子，大家也会想方设法去弄来其他的野味吃，比如说野猪、狼、獐子、甚至豹子老虎。 　　野生动物保护法可是在八八年才修订通过，八九年才实施，真正普及到人民群众中，还花了好多年。 　　大娃说：“可不是，现在兔子都比以前难打了，我听人说以前人出门就能打到獐子，现在哪有这些野味啊，像咱们家的小豹子，还有人说是咱们养大了自己吃的呢。” 　　二娃也点头：“就是，大家看到活物，除了人以外都可以吃。” 　　三妮子在墙的那一头插嘴：“饿得不行了人也可以吃的呀，我妈说以前旧社会就吃人，吃人的世道。” 　　听到三妮子的声音二娃惊喜的看了那边一眼，三妮子又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有什么了不起么，你不理我我还不愿意搭理你呐。”二娃越想越气，冲着那边吐了吐舌头。 　　“走吧咱们收拾一下坐我车家去，吃野猪肉去咯。”韩景林拍拍他的二手自行车乐呵着说道。 　　“咦，叔叔你买了自行车了呀，啥时候买的自行车？”大娃好奇的问。 　　“我们工地里的，不是我的，我哪里买得起自行车啊，你看看这个筐子装三娃是不是刚刚好，一个筐子装三娃，一个筐子装东西，你坐在前面，二娃坐在后面。” 　　“叔，你技术好不好啊，别搞翻车了。”二娃道。 　　“咋会呢，家里四个孩子我都带过，青雨跟青双坐在筐子里面，青兵青军两人一个前头一个后头。”韩景林说。 　　“那周主任，我先接孩子们过去吃个饭，等下晚上要不就在那边睡？”掐指一算明天周一还要上学呢。 　　“周爸，我们去那边睡可以吗？”二娃倒是很想在奶奶家里睡，跃跃欲试的。 　　“我管不了你，你妈还没回来还有几天好嘚瑟，你去吧只不过明天上学要早点回来。”周升说。 　　“那二叔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等下我们好不？” 第123章 　　走亲戚, 走亲戚，一向都是孩子们最最喜欢的啦。 　　两孩子飞速冲到家里开始收拾东西。 　　既然明天还要去学校，书本得收拾好了, 然后再就是衣裳。 　　“二娃, 看看咱家的玉米馕还有几个, 都带过去，鸡蛋还有多少？”大娃问。 　　这年头口粮都有限，上别人家去住，再亲的亲人都要自带口粮。 　　玉米馕是可以媲美大馒头的扎实货，赵曼走的时候可是安排了十几斤的馕饼，都让这些孩子们吃的差不多啦。 　　“还有五个, 都带上？” 　　“带上吧, 鸡蛋呢？”大娃拧眉，为什么鸡蛋这么不经吃啊, 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好像天天都吃鸡蛋, 但是鸡蛋窝子里面总是有好多鸡蛋。 　　可妈妈一走, 隔几天才吃一次水煮蛋的, 鸡蛋窝子都见底了。 　　当然啦, 神不知鬼不觉的, 妈妈在补贴着家里的鸡蛋窝子呢，她走了当然也把神奇的加持给带走了呀。 　　鸡蛋家里是一个都没有了, 二娃摸了半天只摸到了几根鸡毛。 　　“没有了。”二娃攥着一根鸡毛说。 　　“家里遭贼了不成？”大娃看了一眼, 还真没有：“你说咱妈妈在家的时候怎么鸡蛋总吃不完一样呢。” 　　“这几天鸡不下蛋，你没看孙婶婶家里的鸡一只鸡蛋都下不出来吗？”二娃觉得哥哥也有不懂的时候, 倍儿骄傲的说：“孙婶婶说鸡不下蛋是因为太冷，咱们把鸡赶进屋子里面养咋样？” 　　家属区的住户都集中，也就能开集中供暖, 于是家属区先试点起来，现在整个家属区里面离锅炉房的那几家比较暖和，就连鸡都下蛋比平常时候多，所以孙来娣才说起要把鸡养到家里的闲话。 　　可要是真把鸡都赶进去屋子里面，到时候鸡屎味道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兄弟两个一面说着鸡，一面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书包手里抱着馕，出门找二叔韩景林去咯。 　　—————— 　　“你觉不觉得宋工人很好，没有人家说的那么严肃。”赵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宋樊芝，那天在路上打招呼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女人了，气质儒雅，很少有女人能有一股子“先生”味儿。 　　韩景瑜是个注意力跟观察 　　力都很强的人，不难发现她看着曼曼的眼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是挺好。” 　　“可是她是不是不太喜欢你？”赵曼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可是后来又好了。” 　　韩景瑜：“就我这么好的人还看不上我她是不是眼神不好。” 　　赵曼：“……” 　　真的觉得他越来越自信其实这样也蛮好。 　　韩景瑜被她这样关爱残障人士的眼神看得云里雾里，摸了摸下巴，照了下镜子：“感觉自己还挺帅的。” 　　赵曼：“我听到了什么，咱们韩营长竟然学会自夸。” 　　拍拍她的小脑袋：“不是自夸，是自我认知，我以前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帅过。” 　　这一趟回京市，发现身边的人都变了，以前他还小站在韩昌君面前像个孩子，现在他也长成大人了，总会有姑娘不用打量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了。 　　赵曼退后几步，审视般的看他：“没有啥变化呀！” 　　长相没有什么变化，性格欢脱了很多，以前的韩景瑜一点玩笑都不会开，性格闷闷的。 　　韩景瑜：“可能你们那个宋工是看我长得太好看了觉得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曼曼其实我觉得你跟她长得有一点点像。” 　　如果单看脸，也不是那么像，赵曼跟宋樊芝是那种气质跟感觉特别像。 　　赵曼摇摇头：“你们怎么见人都说像，还有人说咱两像，你觉得像吗，我要是像你我不是要哭死。” 　　“哎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呢，像我为什么要哭死。” 　　“那我为什么要像你。”韩景瑜真不丑，可是四平八稳的男人长相，她还是强烈拒绝的。 　　“听说两口子以后会越来越像。” 　　“我跟你才不是两口子，我两又没有正式结婚。” 　　“赵曼，我看你是欠收拾了。”说着就按在床上啪啪啪打了几下屁股。 　　不疼，但是赵曼给羞红了脸：“你干嘛，耍流氓啊。” 　　“耍流氓可不是这样耍的。”韩景瑜意有所指：“你要不要试试真耍流氓是什么样的？” 　　而远在京市的赵曼跟韩景瑜也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回去，两人在招待所里面收拾东西，赵曼愁上了，出门的时候没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倒是很多小东西，就连书都有好大一包。 　　至于为什么要说 　　热热闹闹，这趟不仅他们回来，而是要过来好几个京市来的技术专家，这些人都跟着韩景瑜的队伍一起过来。 　　没有想到这一趟来，竟然起到了很大的宣传作用，幸福生活的韩营长，热情洋溢的小赵同志，让人在原本构想新区生活如何如何，于是还真的有好几个人递交了申请书。 　　经过筛选以后呢，留下来了赵雪彦两口子，一个叫管红兵的技术员，一个叫李振兴的技术员，一个叫万猛的技术员。 　　“所以说你这趟来京市是来招兵买马的，以后咱们新区的队伍，就越来越壮大了，我说呢你怎么肯跟我一起来京市，原来打着的是这个主意，韩景瑜啊韩景瑜，你这人可真是不简单。” 　　好嘛，原来背着自己，韩景瑜竟然偷偷干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你可不能污蔑我，来之前我确实是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过来，除了咱们的赵工两口子，到时候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回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啦。”韩景瑜笑着说。 　　赵雪彦主动要求过来是他没有想到的。 　　已经被丈母娘烦到不行的赵雪彦，索性把心一横，也跟着去新区。 　　本来犹豫不决的薛灿灿，在看到赵曼以后也下定了决心，就跟着赵雪彦一起来新区了。 　　至于其他几个人，大约是被韩景瑜忽悠了，以为新区都是赵曼这样的大美人儿呢。 　　所以也跟着去新区啦！ 　　“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赵工两口子竟然为了躲清静日子，竟然想到了到唐城去，咱们新区为了提高待遇，可是准备要给赵工这种人才开发人才房了。”韩景瑜兴致勃勃的规划着将来。 　　“咱们新区还要盖人才房，这才来了几个人才。”赵曼撇撇嘴，他们过来还住着的是人家住过的房子呢。 　　韩景瑜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人好像确实也不多，不过也要做规划嘛，现在这几个还能安排，谁能保证后面没人来呢，你自己说的，提前规划好有备无患。” 　　“我当时没有说有备无患提前规划这么多，我是让你们把城市的道路跟下水工程那些做好，下水工程是一个城市的脉络，你试着想一想如果房子都盖起来以后才发现下水道没有修好，是不是把房子掀翻 　　了重新盖？” 　　“不过赵工他们真的要去咱们新区？”赵曼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韩景瑜。 　　她感觉以后新区会越来越热闹起来，就跟她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个城市一样，到了一定程度以后，会渐渐形成规模，到最后会变成超级大的城市。 　　“去新区，我已经通知周升那边安排房子了，刚好每年一到冬天就有人事调动，刚刚搬走几个老兵，安排人打扫打扫就住进去。” 　　“那赵工这一家子都过去，孩子谁带，他们家孩子我记得还小，我记得薛灿灿是自己上班的吧？” 　　说道这事儿韩景瑜也脑壳痛：“薛灿灿过去肯定是想好好上班的，我跟她谈的时候她也很明确的表示自己还是想要从事核心岗位，这也是咱们新区能够吸引她过去最关键的一点，所以保姆他们肯定是要找的。” 　　技术员的工作性质跟赵曼这种太不一样了，如果家里两个人都是技术狗—— 　　哟呵，家里就基本上要靠保姆。 　　而且新区不像京市那样好找保姆，原因是来这里的一般都是上班的双职工家庭，或者像孙来娣这种不上班，可是人家也绝对没有写闲着的时候的妇女。 　　其他的几个还是光棍就不说了，就这一家人比较难安排。 　　两人相视一笑，苦笑。 　　“那不是有挺多东西？”赵曼差点跳起来。 　　“是有挺多东西，所以明天早上咱们还要帮赵工一家搬东西，他们家还有两个孩子呢。” 　　这是要搞动物大迁徙啊，赵曼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咱们要去给他们搬东西，那一大家子东西不少吧，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讲咱们好少买一点。” 　　从京市搬一个家过去，尤其是有孩子的那种，东西应该不少。 　　更何况这是一个双职工家庭，还要带孩子，去到新区以后事情应该不少。 　　孙来娣这段时间可有得忙了。 　　不过嘛，这个年代的双职工家庭也真不少，带着孩子去单位上班的更是多的数不清，好多人就直接把孩子丢单位，吃吃喝喝都在单位，下班了再把孩子给带走，这个年代国企大食堂的大师傅也都是手艺了得之人，也没有地沟油，长期吃食堂也不错。 　　要不然一岁多就放托儿所，下班了 　　再去接。 　　他们这一代人，是新城市的开拓者。 　　有大把大把的机会一夜暴富。 　　想到这里小财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瞬间换了一种风格：“嗯嗯，赶紧招揽人才吧我亲爱的韩营长，咱们新区以后就指望着你们这些人开疆拓土，而我就在旁边摇着小旗加油呐喊为你们助威啦。” 　　韩景瑜觉得赵曼是在奚落她。 　　两人收拾了一下，下午五点的时候去了趟赵雪彦家里。 　　赵家清苦的很，打包出来的东西只有几大包衣服，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一个收音机。 　　客厅里面坐着的两个老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男人女人看上去都文气的很，一看k下来就不是薛母的对手的那种，两人应该是从事教育工作的赵父赵母了。 　　这年头老师清贫，还是高危职业，弄不好下面出来一个搞事情的红x兵这辈子就算交代在那里了。 　　赵父赵母在学校里面也没少受到人的磋磨，看上去要比正常老人要更操心一些。 　　赵母抱着两个孩子，依依不舍。 　　“别亲了，要你退休带孩子你也不肯。”赵父嘟嘟囔囔的，抱着小的。 　　赵母白了丈夫一眼：“凭什么要我退休，你自己退休带孩子不也行吗，雪彦你走那么远，妈妈不放心啊。” 　　赵父又是一句神补刀：“不放心就多给点钱，给点票，到了唐城有钱有票还怕买不着东西。” 　　赵母嘟囔着：“也没有说不给，我找人换来了一些票” 　　看见韩景瑜跟赵曼过来，两位老人把悲伤的眼泪收了收。 　　薛灿灿赶紧迎了过去：“景瑜，弟妹，屋里坐。”她端来了两杯绿茶。 　　屋子里面虽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是不乱，赵雪彦有很多技术类的书籍都是要带过去的，这些都用行李箱给装起来，可以拖着走。 　　两大包衣服就是全家的衣裳了，北方费衣服，大棉袄子就占了一包半。 　　另外还有几床棉被，这年头棉花不好买，棉被要是不带着，去到那边一时半刻还买不到棉被，还有几个搪瓷盆子，裹在衣服里面。 　　粮食那些就都给了赵父赵母让他们给换成了粮票去到新区以后自己可以买。 　　就连热水瓶都给了赵父赵母，这次干脆不带去了。 　　赵父见到 　　韩景瑜，很熟络的打了个招呼，就听见韩景瑜高声叫了一声：“赵老师您坐，您放心好了我已经会照顾好雪彦的。” 　　赵母点点头，含着泪说道：“雪彦说新区的项目需要他，就要去新区，来的这么突然竟然连年都不在这边过了。” 　　“那还不是因为跟景瑜一起，有个照应一些，一路上还有别的同事，也可以帮忙看顾着，而且小赵也在” 　　赵母这才注意到韩景瑜来的时候还自带了一个小媳妇儿。 　　两位老人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来的时候也知道了家里什么情况，去到了新区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有韩景瑜在。 　　不知不觉韩景瑜已经是大家心目中值得托付跟信任的人了。 　　韩景瑜：“赵老师是我大学的导师，李老师是我师母。” 　　难怪呢，在老师面前赵曼一向是乖乖的，跟老师乖乖的问好：“老师好，我叫赵曼。” 　　赵母是个文化气质很强的女人，但是跟宋樊芝那种浓浓的知识文化味儿还不一样，她身上是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门第世家，但并不是学术狂人的那种女人，看上去比较温和。 　　赵曼心说薛灿灿还算命好啦，丈夫为了让她专心工作，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公婆也不埋怨她，就这样的家庭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赵母吸着鼻子：“景瑜，景瑜！到了新区你一定要看着雪彦一点，你们两个平常关系就很好，我对你也是很放心的。” 　　赵雪彦赶紧说：“我跟景瑜是什么关系，还用您说吗，他已经跟周升那边都打过招呼了，没有什么问题的，您就放宽心好了。” 　　赵母：“我不是担心你，我是舍不得昭昭跟乔乔。” 　　这是赵家两个小孙女的名字。 　　赵雪彦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 　　薛灿灿在屋里叫他过去，看了韩景瑜一眼，说了句：“你自己坐，我进去找我媳妇儿说几句话。” 　　其实赵雪彦长这么大也从没有离开过京市呢，薛灿灿也是，两人心里也都挺忐忑的。 　　可被赵母这样一讲，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大人其实也还好，孩子长大了怪逗父母嫌弃的，赵父赵母就是舍不得两个孩子。 　　也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跟薛 　　母那种缺心眼的老人一样都只喜欢孙子，赵家的两个老人就很喜欢孙女，抱着两个小孙女哭个没完。 　　薛灿灿家这个小的才两岁多，啥都不懂，看见奶奶哭的眼睛红彤彤的，拿着自己的小手绢给奶奶擦眼泪擦鼻涕的，还呼呼吹在奶奶脸上安慰她：“昭昭吹吹，奶奶不哭。” 　　说完真的鼓着腮帮子笨拙的给老人吹啊吹。 　　这么大的小孩子跟小奶猫一样，软乎乎的往大人怀里钻，想到才两岁的小昭昭就要离开京市去到唐城那么远的地方，下回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奶奶鼻子一酸，哭的还更厉害了呢。 第124章 　　第二天天气大好, 因为要赶九点钟的车，赵曼六点钟就起来了。 　　走到赵雪彦住的地方的时候刚好六点半，赵父赵母还有几个小同志帮忙一起拿东西, 估摸着到上车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赵曼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来的还有一些跟薛灿灿和赵雪彦想好的同事, 听说他们要去唐城, 一看这么仓促，都说赵雪彦保密工作做的太好，都没给人留送行的机会。 　　体力活不需要女人帮忙，行李打包好以后在小战士手里跟拎着玩似的。 　　赵曼帮着薛灿灿看着孩子。 　　“薛工，你后悔吗？”赵曼看着薛灿灿，她还很年轻, 放弃了京市这么好的生活去到了新区, 面临着的又是一个崭新的环境。 　　薛灿灿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看了看周围, 薛家的人果然一个都没来。 　　她母亲现在在派出所里面关着, 出不来也就算了, 平常跟她来往最多的薛敏敏在明明知道她今天要走的情况下, 也没有来这里给她送行。 　　她其实早就该料到的。 　　薛灿灿苦笑, 问她：“那你来过了京市, 就没有想过要来京市生活？” 　　赵曼摇摇头，眼睛里面放着异样的光芒：“我喜欢新区。” 　　那是改变她人生的地方, 承载着命运的转折点 , 不管新区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都坚定的爱着这里。 　　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青春正好，怎会喜欢上一个传说中一片荒芜的地方呢。 　　薛灿灿不解问道：“新区到底有什么力量能够令人义无反顾。” 　　“你见过小孩子搭积木没有？”赵曼看着她家的两个孩子，昨天来肩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 就有一套积木被这两个孩子如珍宝一样的收了起来：“现在的新区虽然没有京市这样繁华，可总有一天，新区会从我们手里被改造出来，成为祖国第二大粮仓，成为咱们祖国的电力基地，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能给昭昭和乔乔提供的生活远远不止是口腹温饱。” 　　新区就是她眼里的一块沙盘，她愿意建设出来自己想要的城市。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一般人不懂也不能理解。 　　她的眼睛看着远方，眼神里面有光。 　　没有去过那个地方，薛 　　灿灿没有办法理解赵曼的心情。 　　但是她突然觉得未来的路没有那么忐忑。 　　或许去到新区不仅仅是逃避，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或许用她跟雪彦微薄的力量也能改变什么。 　　或许她也能跟小赵一样，活的明明白白。 　　看着父母苍老的身影赵雪彦眼神晦涩。 　　其实他准备走也挺突然，没有跟任何人说，那是怕薛家的人过来闹事，昨天赵父赵母带着东西回去的时候都不敢张扬。 　　第二天赵父赵母来的时候，除了粮票跟钱，又塞了一大包吃的东西。 　　米面粮食那些不好带，能带走的必然是紧俏又值钱的东西，赵母找人买了点腊肉，又弄了一些咸鱼、海带，这些都是耐放的食物，倘若孩子在那边没得吃的，可以换个口味甜甜嘴。 　　这年头大学老师的待遇并不好，赵雪彦就看了一眼，不收他爸妈肯定会担心，收了他自己也不安心。 　　直到韩景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垂头丧气的把这些东西收下。 　　“爸妈好了这些东西你们都拎回去。”赵雪彦说。 　　“内陆城市食物不含碘，海带必须带多一些，煮来吃凉拌着吃都好吃。”赵母一路上都在叨叨着：“到了新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万一去了那里没得吃又想吃了咋办，粮食那些你们也带不走，我就只能给你们找些肉，景瑜啊你可要帮我看着点雪彦，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家这么远呢。” 　　韩景瑜帮忙搬着东西：“师母您放心，您看看周升，他在新区都能活得好好的，雪彦没有问题的。” 　　说道周升赵母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总爱打架的小混混，摇摇头：“咱们别看他。” 　　韩景瑜：“周升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下回您要是能见到他准会吓一跳。” 　　赵母道：“他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绝对不会吓一跳，这孩子天底下第一的淘气。” 　　赵雪彦无语：“他都多大了，人家都是处长了，怎么在你眼里还是个孩子，下回见到周升你可别叨叨他，他最烦人叨叨他。” 　　“我才不叨叨，我没那个闲工夫替别人家管儿子。”赵母没好气的说，她可最不喜欢的就是周升了。 　　好吧，现在又该担心儿子去到新区会不会被周升那个混 　　小子欺负了。 　　有这么多人送，最后单位还派了一辆车直接给送到火车站，赵曼跟韩景瑜，还有赵父赵母并赵雪彦两口子上了车，后备箱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到了火车站还有熟人给开了绿色通道，赵雪彦搬家的行李总算是顺顺利利上了车。 　　这次没有带吃的，东西太多了，而且经常出差的赵父很有经验，在车上多花点钱吃热乎的好。 　　之前赵曼还担心自己要给他们搬行李，因此还在脑子里面天人交战了一晚上了，看来她是白担心了，这年头人情比后世浓，听说赵雪彦要走来送行的人都多得不得了，要不是单位的车挤不下了，这些人估计都会给他们送到火车上去。 　　上了火车就好了，四个大人买的是一个软卧包间，两个孩子有了玩伴，加上又新鲜，都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火车刚开始没有开动的时候，昭昭还在跟赵母玩的不亦说乎，小孩子啥也不懂，还当奶奶是在跟她游戏呢，一张嘴笑起八颗小米牙出来。 　　外面的赵母明显心酸的都要哭了。 　　等到火车开动，赵母在外面跟着火车刚开始慢慢走，最后小跑了起来。 　　赵雪彦再也憋不住了，刚开始还冲赵母挥挥手，后来看见赵母小跑起来，再后来母亲再也跟不上火车的速度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成了一条线，又变成了小黑点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 　　身体微微抖动着。 　　他这是哭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个时候赵曼都憋不住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她没有爸爸妈妈，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爸爸妈妈存留的痕迹，赵传炯那样的极品爹就不说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除了过年过节该给的孝顺，她还从没有去看过原主这个渣爹。 　　然后就是原主的母亲唐颖了。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影子。 　　赵曼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她没有看错吧是宋总工？ 　　她没有站在人群多的地方，而是站在火车要出站的最前端，如果不仔细注意根本不会发现站台边上还站着这样一个人。 　　不会是宋总工吧，今天是周一，这个点她应该是在单位上班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宋樊芝站在月 　　台上眺望的时候，她觉得她是看到自己了的。 　　她“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贴在窗户边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 　　火车的速度加快了，但是她确实看清楚了月台上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地宋樊芝。 　　赵曼一屁股坐回座位上，脑子乱糟糟的，直到韩景瑜喊了她好几声，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而刚才本来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奶奶跟自己做游戏的昭昭，在看见奶奶消失了以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奶奶” 　　赵曼的心情很不好，就连平常最喜欢哄孩子的她，都找不到力气出来。 　　韩景瑜拍拍她的肩膀。 　　其实刚才他也看见了。 　　—————— 　　话说回来，大娃二娃他们前一天在奶奶家里疯玩了一天，周一晚上还是乖乖的回家里睡了。 　　本来孙来娣跟周升都叫他们上自家睡，但这几个孩子就喜欢自己家，谁家也不去，谁也拐不走。 　　第二天早上五点种的时候外面响起来发动机的声音。 　　大娃首先听到了动静，披着衣服很快从屋子里面冲了出去，果然见到穿着一新的周升已经在启动汽车了。 　　“周爸，是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先前就没有告诉这几个孩子赵曼跟韩景瑜要回来的消息，怕孩子们光顾着惦记这事儿。 　　周升不总是这么早出门，尤其是现在天冷，新区天亮都要八点多呢，现在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冷风呼呼啦啦的吹，就在各家各户门口打转，屋外黑漆漆的，这个时候小孩子都起不来床，也出不了门。 　　可是大娃心里惦记着这事儿，早就睡不着啦。 　　汽车发动起来的声音听着尤其刺耳，大灯在黑暗中照射出一道直线出来。 　　周升抬头，看见身上裹着大棉袄的大娃站在门口，晨起的冷风嗖嗖往屋子里面灌，他皱了皱眉：“别胡闹，等下我跟小唐去火车站接人，过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爸妈了。” 　　紧接着二愣子也起来了，站在哥哥身后哆嗦着：“周爸能带我们去不？” 　　“胡闹。”周升说：“我跟小唐一起去你以为是为啥，是因为你爸爸排面大吗，东西多人也多，要两台车才能装得下，你们快点回去睡觉去，弄感冒了给你妈妈添麻烦。” 　　“周爸，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两什么地方都能坐，实在不行给我放后备箱也行。”二愣子不愧是二愣子，想出来的法子也比别人感人：“可我就想看见妈妈，第一时间看见妈妈。” 　　等周爸接完爸妈回家，他们都去学校了呢，虽然放学也能看到，但是更想在家里看见啊。 　　“什么地方都可以坐？”周升坏坏的笑。 　　“那当然。”二愣子拍拍胸脯。 　　“来，车顶上坐一个，引擎盖上面坐一个，冷风呼呼的刮着可真是服务啊，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还要去？” 　　“等我们放学还是可以看见妈妈，再见，我至少有一个礼拜是生你的气的，而且绝对不会管你叫周爸了。”二娃气呼呼的说。 　　“随便你。”周升表现的浑不在意。 　　汽车这么早发动当然要热一下车，他看了一下手表五分钟差不多过去了，钻进车里，直接奔唐城火车站去咯。 　　二娃还在气头上，而且两个孩子兴奋劲儿上来了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大娃钻到大棚里面看了一眼，从里面揪出来几个西红柿出来，又割了一把小葱，最后想了想，连最后一根黄瓜都摘下来了。 　　“哥，你怎么把咱家的好菜都摘了。”二娃打着哈欠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你困就先去睡觉，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忘了。” 　　好菜就是家里的西红柿跟黄瓜，菜地里面长出来两根黄瓜可是让小兄弟几个惦记着好几天啦。 　　比之没有肉吃，没有新鲜蔬菜吃的日子其实更难受。 　　家里菜园里面的青菜越来越少，小兄弟几个都舍不得吃，全部都是留给妈妈的。 　　至于三个小兄弟，平常在家不是是泡白菜，就是泡萝卜。 　　大娃想想用西红树鸡蛋做了卤，葱花没有丢进去，等下加热的时候再加。 　　黄瓜拍了以后用辣子油、酱油、香油、香醋、盐给拌了一下，试了一下味道还真是不错。 　　拍黄瓜放在灶头上。 　　做完这些大娃再灶膛里面捂了几个红薯，也打着呵欠睡觉去了。 　　早上孩子们该上学的上学，三娃今天都蔫蔫的不想去学校。 　　“走啦小老三。”早餐吃过了红薯，又喝了牧区送来的鲜奶，二娃倍儿精神的唤三娃一起去上学 　　。 　　要是以往呢，三娃肯定会背着他的小狗书包，乐颠颠的跟在哥哥们后面，然后去上学了。 　　小老三板着脸，摇摇头，不想走。 　　好嘛你最小最有资格撒娇，大娃二娃瞅着小老三发愁。 　　二娃语重心长的跟小老三说：“你再不听话，小心咱妈回来把你丢出去。” 　　“妈妈喜欢我，才不会。” 　　“你要是不听话，妈妈最喜欢的人才不是你啦，哥哥们要上学，你不能自己待在家里。” 　　“二娃，要不把你们家老三放我这里，周主任都走了这么久了，应该也快了吧。”隔壁孙来娣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其实周升走了以后孙来娣一直都没怎么睡踏实，也总惦记着这边的事情。 　　这赵曼也是有毒，怎么能让所有人都惦记这她呢。 　　大娃二娃看了小老三一眼。 　　他垂着眼皮子一副我一点都不想去上学的架势。 　　好嘛，反正幼儿园也是去了打酱油，大哥很慈爱的抚摸了三娃的脑袋交代道：“那你在婶婶家里要听话哦。” 　　三娃抬起头，点点头。 　　墙头又闪过来三妮子的脑袋：“你家弟弟以后就是我家弟弟了，小老三我们以后不还给你了。” 　　又对小老三说：“过来让姐姐抱抱，来我们家给我妈当儿子。” 　　孙来娣听了也乐了，冲着三娃喜笑颜开：“就是啊，来我们家当儿子好不好，你想不要想姐姐们疼你嘛。” 　　三娃才不想! 　　二娃冲小老三挤挤眼睛，压低了声音对小老三说：“是啊，去孙婶婶家里天天可以喝他家的汤。” 　　三娃一个哆嗦，想起大家口中的西红柿鸡蛋汤的梗，低垂着的脑袋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还是不麻烦婶婶了吧，我去上学。” 　　他讲话是很客气的，哪怕对着孟来香这种心怀叵测想要来哄孩子的，三娃都能保证好自己的素养。 　　看看人家小年轻这素质，可是打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呢。 　　大娃说：“婶婶，我妈说每天都要按时上学” 　　就是嘛，早这样多好。 　　“那快点去拿书包，送你去幼儿园，再晚我们两个要知道了，老师要打手板的。”二娃拖着三娃的书包急冲冲的往外面走，嘴里一边埋怨：“我早说了赖 　　皮政策行不通的，你要不去给孙婶婶当儿子，要不就乖乖上学，听清楚哦了吗，你看到三妮子她妈没有，也很想要儿子，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最容易忘事，所以啊大家都想要你过去给他们当儿子。” 　　这话可不是二娃说的，家属区的人都喜欢三娃，后来听大娃一分析，三个孩子都觉得三娃这么受欢迎绝对不是颜值的锅，要不然家里长得最好的应该是大哥呢，不然就是因为三娃年纪小，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被人哄着叫妈妈。 　　终于制服了弟弟。 　　于是两个大的牵着小的，高高兴兴的去上学了。 　　—————— 　　又是一通颠簸，等赵曼到达新区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被汽车颠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小赵同志，你是不是有些晕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周升当然是没有这个感觉了，但是他不自觉会注意到后排脸色不善的赵曼了。 　　她一直都晕车，直到后来自己学了开车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自己开，这毛病才好一点嘛。 　　所以说晕车的人最好的晕车要就是方向盘。 　　七十年代的石子路，坑坑洼洼的，除了是被重物碾压，还有一条原因——当下没有那么多人口，马路维护也没有太勤，从新区到唐城这条路从修好以后就没人管过。 　　这会儿公路工务段还没有完全形成。 　　更虽说这条路是连接唐城跟新区，但唐城对这条路依赖性比较少，新区又一直不想派人力物力干这件事情，所以两边拖着一直就没人管了。 　　又是一个大坑，人直接快要顶飞了。 第125章 　　为了让薛灿灿坐的舒服一点, 赵曼这回是坐到后排去了。 　　可前排的薛灿灿的脸色也没有多好。 　　当然了这已经不是头一回，赵曼想要这个时代更好一些，想要身边的每个人都过的更好一些,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奠基者, 也是改变一个时代的人, 　　她或许做不了太多，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等到下一代，下下一代，他们就不用重复这样的生活与阵痛。 　　“薛工, 你觉得怎么样？”强忍着不适, 赵曼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犹疑。 　　周升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薛灿灿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还扛得住，你呢小赵？” 　　她已经经历过人生中最最痛苦的阶段, 新区意味着新的生活, 从昨天她对着窗户外面眺望, 甚至都没有瞧见一个薛家的亲人的时候, 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是一个母亲, 不想要下一代重复自己的生活, 她要坚强起来。 　　周升跟薛灿灿也是一起玩到大的，这次很意外能够看见她也过来。 　　说起来薛灿灿比他还小了几岁, 可因为家里总有一堆破事儿, 每次看见她都觉得这个女孩身上一股子阴郁之气。 　　这次见到她，那种感觉不说完全不见了, 但也消失了很多，刚才她下火车的那一刻周升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赵曼是真的不舒服，这路太颠簸太让人崩溃了。 　　前世她其实不怎么晕车, 大江南北到处走也没有经历过想吐的时候，她想这一定是原主的身体不好所以晕车。 　　她的情绪和身体其实也在时时刻刻的影响着她。 　　两人虽然不是一个人，可渐渐快要变成一个人。 　　吉普车抗震，可就是因为抗震每一次颠簸带给人的痛苦也是加倍的。 　　周升忍不住再一次问：“小赵你没事吧。” 　　韩景瑜就坐在赵曼旁边，帮她用风油精揉了一会儿太阳穴，然后让她闭着眼睛躺着，一直用手指在她头顶上按了按。 　　土方子还是有点管用的，赵曼没那么想吐了。 　　“我还好谢谢你周主任，今天还麻烦你过来接我们。”赵曼说。 　　“我跟雪彦还有灿灿都认识很多年了。”周升说 　　。 　　这一车里面，后排坐着三个人，最边上的赵雪彦忍不住吐槽：“周升，好像我两关系也很一般是吧。” 　　不是很一般，是很不一般。 　　赵雪彦是个娃娃脸，从小长得偏女气，一般来说学校里面另类一点的孩子都容易被人欺负嘛，赵雪彦就是孩子堆里面最最容易被欺负的。 　　偏偏他性格也柔和，不管谁欺负他都打不起来。 　　周升就是那会儿跟他认识的。 　　赵母也因此很不喜欢周升这个刺头。 　　现在刺头长大了终于不是刺头，小时候一起玩的孩子们还凑到了一起。 　　周升笑道：“我跟雪彦，是小学初中的同学，我跟灿灿，是高中同学，雪彦跟灿灿是大学同学，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这京市还真的很小哈。 　　这么大个城市兜兜转转都是那些人，难道没有新鲜血液加入了么。 　　不过是的哈，到了大学时候韩景瑜进了军校，然后在单位里面又认识了赵雪彦，他在部队的时候又认识了周升。 　　好复杂的关系网啊 　　韩景瑜看了一眼赵曼合着眼睛，好像舒服了一点，他倒是很习惯他们几个贫嘴斗嘴，不知道赵曼习惯不习惯：“他们总这样，别以为他们关系不好。” 　　“没事。”赵曼瓮声瓮气的说：“吵吵更健康，我看周主任跟赵雪彦是相爱相杀，没有关系的。” 　　额 　　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五岁的乔乔问：“什么叫相爱相杀。” 　　好吧，这么大的孩子最有好奇心了。 　　才两岁大的昭昭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捂着小肚皮跟薛灿灿撒娇：“妈妈，我饿了。” 　　大家伙担心晕车所以都没有吃早饭，到新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多了，孩子这么点早就饿了。 　　已经看到新区的大门，赵曼瞬间就满血复活，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快到了快到了，等会儿上我家看看有没有吃的，再说吧。” 　　薛灿灿觉得蛮不好意思：“还是吃食堂吧” 　　韩景瑜道：“你不用跟她客气，她从来都不吃食堂，咱们先把东西搁在家里，我们下车了烧水煮面，很快的。” 　　又补充了一句：“我来煮。” 　　他记得走的时候家里买了很多挂面，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有没 　　有嚯嚯干净，五斤挂面要是平常全家人当早餐吃至少要吃半个月，现在家里少了两个大人，应该还有吧。 　　他之所以这么不敢确定，确实也是担心几个孩子在家把粮食都吃完了。 　　赵曼不喜欢去食堂吃饭是因为要排队，部队食堂的单身汉们都喜欢去食堂吃，排队都要很久。 　　而且每次去食堂都有不少小战士红着脸跟她打招呼。 　　就她这样年轻的一张脸，一般人都不会拿她跟“已婚”两个字扯上什么关系，为了避免麻烦，也是避免韩景瑜同志吃干醋，吃了几次以后她干脆不去了，偶尔让韩景瑜带个新鲜菜回家尝尝鲜。 　　赵曼哼哼了两声：“要是面没了我会抽那几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们可是薛灿灿的亲侄子呢，她好奇的看了赵曼一眼。 　　因为她语气中的亲昵，可不像是个养母。 　　一般人，在人前装着多爱某人某人的时候，未必真的是多爱那人，可若是像赵曼这样自自然然的说出来要揍这几个孩子的时候，她跟这些孩子相处的真的跟家人一样了。 　　到了这个点大家都饿了，周升也饿得不行，车先停到了分给赵雪彦的小院子门口，给他们先搬完东西，赵曼跟韩景瑜两人已经拿着东西自己回去了。 　　周升拍了拍手，也帮着搬一些重东西：“家属区本来只有部队的人能住，不过你们也算是军事科研单位的，我这个主任就给你们开了个绿灯，也弄了一套家属区里面的房子，算是特别关照你们家的情况了。” 　　“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赵雪彦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门口有军人执勤站岗，里面的街道整齐划一，以前周升跟韩昌君他们家的大院也这样， 　　这样齐齐整整的建筑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家属楼，应该是上级别的军官才能住的。 　　家属区整齐的街道让人眼前一亮，薛灿灿也顿时精神了起来。 　　新区的建设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家属区也好，进入新区的每一处也好都是崭新的。 　　跟之前在照片中看见的那种大西北的土坯房子和窑洞完全不一样，家属区的房子都是青砖大瓦房，一个个整齐的小院子，院子门口还有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树。 　　“咦。”薛灿灿发出一声 　　惊呼，然后闭上嘴巴。 　　“意外吧。”周升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挺意外的。” 　　薛灿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那你想象中是个什么样子？”赵曼问。 　　“那个。”这回薛灿灿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你不会以为咱们是住窑洞吧。”赵曼一下子就猜到薛灿灿想的什么了，帮她把昭昭抱下车：“窑洞可不是人人都能住得上的呢，冬暖夏凉的很舒服，你是没有夏天去过窑洞吧，夏天的时候再热，往窑洞里面一进去，就跟换了个季节似的，特别凉快，不过咱们这里都是平原，没有窑洞可以住，有空你可以去村子里面看一下，那边人住的都是土坯房子，就不像火砖一晒就热，一冷跟着冷。” 　　薛灿灿心说窑洞再好我也不想住，旅途的疲惫跟亲人的分离迅速被眼前的一幕给冲淡了。 　　这一切比她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周升道：“最近复原的军人比较多，很多都是往老家走，或者去城市里面了，这里面的房子空的比较多，你们也勉强符合政策，再说如果你两都上班，孩子丢在家属区肯定没事，你看赵曼韩景瑜两人去了京市这么久，孩子规规矩矩的该干啥就干啥，除了上学，他们都跑不出家属区去。” 　　家属区属于最安全的地方了。 　　新区的军人数量也不多，所以学校都是跟着农场，还有新移民村的孩子们在一起学习。 　　除了这些，军区自己有一个托儿所，可以托管孩子到比较晚的时候，这些刚才火车上韩景瑜也跟赵雪彦两口子说了。 　　提到外甥，薛灿灿的眼睛又亮了一瞬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亲人，至少姐姐的孩子们还在这里。 　　她很感激的看了周升一眼：“多谢你啊周升。” 　　周升一愣。 　　倒不是因为有人感谢他，而是从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的感谢过他，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心里面被某种东西渐渐给填满。 　　他想这就是赵曼说的成就感吧。 　　成就感跟金钱无关，跟社会地位也没有关系，有钱的时候的那种空虚寂寞的感觉到现在他还记得，尽管有许多人整天围在他身边，但是从没有觉得自己 　　成为过别人真正需要的人，真正感谢的人。 　　当听见薛灿灿真心实意去感谢他，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周升“嗯”了一声，这回没有答话。 　　“不是吧你，你竟然会害羞了。”韩景瑜打趣。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欠打。” 　　“周升，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来到这里会有一定的落差，没有想到——”这次说出来感谢的是赵雪彦。 　　拍了拍他的肩膀，韩景瑜道：“别说那么多了，再说他真的会不脸红的。” 　　“你猜他们几个会不会真把家里的粮食给整完了？”韩景瑜比较担心的是万一这样，家里空空荡荡的，他刚才还招呼赵雪彦两口子跟周升过来吃饭。 　　这么多人至少要一斤面吧。 　　看周升跟韩景瑜那个头，两人煮一斤面都能吃完——大高个都能吃。 　　赵曼心里盘算着趁着韩景瑜不注意，她是不是可以从空间里面整点面条出来，其实平常她也会偷偷往家里补贴出来挂面跟鸡蛋。 　　鸡蛋是长得不太一样，当下的鸡下得鸡蛋特别小，而她的超市里面的鸡蛋是洋鸡蛋比较大个，每次她自己炒鸡蛋的时候会悄么么的打几个进去，至于挂面找到宽度差不多的，掺进去没人知道，她每次都很慎重的掂量了比例，不是用称比着吃绝对发现不了。 　　所以韩家人虽然也粗粮米饭白面的混着吃，其实家里面吃粗粮的比例已经比周遭的人少了很多。 　　“我不用猜，我只相信眼睛，不过我相信大娃，这孩子肯定靠谱。”赵曼边说边打开了大门，直奔橱柜，从橱柜边上找到了一把小钥匙，这年头的橱柜都要锁起来，但韩家基本上都是摆设，锁完了钥匙就放在旁边，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小秘密。 　　让赵曼欣慰的是，孩子们从来都不偷偷打开橱柜偷拿东西吃。 　　今天开了橱柜以后更多的是惊喜——面基本上没怎么少，还剩下来一大半，装鸡蛋的框子空了，这个自然嘛，本来这个季节的鸡生的多，孩子们习惯了三两天就吃一回鸡蛋的，没有了赵曼的补贴加上鸡又不下蛋，鸡蛋吃完了很正常。 　　十多斤的玉米馕是没有了，不过橱柜里面多出来一小罐猪油，目测至少有两斤。 　　赵曼：！！！！！ 　　“他们到底干了啥？” 　　“你看看米缸里面怎么这么多米？” 　　“油缸里面也满满当当的。” 　　“我去问问周升怎么回事。”韩景瑜说完往外面走。 　　他还没走出去，赵曼就发现了锅里面的西红柿鸡蛋卤，还有切好的小香葱，旁边有一碗凉拌好了的拍黄瓜：“韩景瑜，你别问了，赶紧把赵雪彦两口子还有周升叫来吃饭吧，回头你问问孙大姐或者周升，他两准知道。” 　　韩景瑜“哎”了一声，马上快步去请薛灿灿跟赵雪彦去了。 　　薛灿灿那头，听说三个孩子今天有课，本来兴致勃勃要见大侄子的她心情有些低落。 　　赵雪彦又不免安慰她一番。 　　进了院子以后，薛灿灿的低落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军区这院子也太好了吧。 第126章 　　跟赵曼第一次来到军区大院的时候反应一样, 薛灿灿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青砖绿瓦，门口一条潺潺的小溪，还种着各种果子树！ 　　这年头庄稼都不够地方种, 果子树也只有乡下自留地上面会种上几颗, 因此果子就特别稀奇, 研究所跟学校到了年节才会发几个苹果，在孩子们眼里那都是了不得的零嘴了，比副食品还要新奇，可新区到处都是苹果树，还有葡萄架子！ 　　帮着开了院子，周升就开始帮忙搬重东西, 赵雪彦也跟在后面搬, 别看清理的时候东西不多，一搬起来其实还蛮多的, 薛灿灿就带着孩子们走进院子里面。 　　家具家私也都没有带走, 当然这年头各家各户都没有什么东西, 临窗边上两个炕, 其中一个卧室里面还有一个半新不旧的衣橱, 还有一个书桌书椅, 家里还有一个洗脸架子，这些都是每家每户标配的。 　　厨房里面是薛灿灿从没有见过的大灶, 另外还有一个小煤炉子, 路上听赵曼说新区会发煤，主要烧煤球, 当然也有分木柴的时候，只是过了发木柴的时间了，如果他家里要烧红薯什么的就去跟大娃二娃他们说, 韩家烧红薯的时候也可以顺道一起烧几个给他们。 　　大娃二娃就是薛琴琴的儿子们，也是薛敏敏的侄子。 　　然后书房里面还有一个橱柜，另外一个水缸，一个米缸，屋子都被收的整整齐齐的，屋子里面还有一小堆煤球。 　　更让赵雪彦两口子感到惊喜的是，屋子里面居然也有暖气，一走进来就感觉不到刚下车的那股子刺骨的寒凉。 　　当然这个年代资源有限集中供暖系统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足够用了。 　　“灿灿，别看了，给孩子们收拾一下。”赵雪彦在旁边提醒她，他还要搬东西呢。 　　“哦哦，马上，我在看咱们睡在哪个房间，这个炕够大了，咱们就睡一个炕吧。”家里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温度，基本上是不用烧炕了，但是薛灿灿习惯带着两个女儿一起睡。 　　以前在京市的时候家里就一个一米五的大床，四个人睡着每天孩子拳打脚踢上演全武行，赵雪彦就只能往外面躲挪开位置给孩子们让她们尽 　　情发挥，可现在太好了，大炕有三四米宽，足够他们一家人睡，赵雪彦再也不会掉地上去了。 　　“你看这炕多好啊，我就喜欢这样宽敞的，幸好带的铺盖多，本来打算叠着睡两层，现在就铺成两个，昭昭跟姐姐睡，爸爸妈妈睡旁边好不好的呀。”薛灿灿弯腰逗孩子。 　　“嗯嗯。”昭昭也很高兴，不用跟爸爸妈妈分开，她还可以跟姐姐睡在一起。 　　屋子里面都很干净，每搬走一户，都有专人来打扫。 　　就连家里的水缸跟米缸都有人专门擦过，炕上更是干干净净——部队里面的小战士干活特别细心，比薛灿灿自己来干好多了。 　　“雪彦，我真的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好。”薛灿灿感慨道：“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百倍，刚开始我以为唐城的房子都是土房子，这样我们也能安心工作了。” 　　“嗯，是啊，咱们也有个自己的清净小窝了。”赵雪彦点头，他其实比薛灿灿跟娇气呢。 　　“周升，我就不多说谢谢了，有空来家里吃饭。”薛灿灿说。 　　“你先忙完这一阵再说吧，吃饭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看看家里还缺什么，有需要的话让小唐陪着你们出去唐城买，你们的粮票要到下个月才能发下来。如果这段时间不够用，我还可以支援你们一些。” 　　“那倒不用，我们来之前已经把家里的粮票都带来了，我妈还给了我们一些。”赵雪彦说。 　　刚才已经见过唐小方了，他的职责是新区的大管家万事通，刚才唐小方那一车载着另外过来的那几个技术员，他们应该是住在单身宿舍那边，家属区里面还有一栋楼，不是像这种小院子，而是一套一套的小套房，对于在京市盼望房子遥遥无期的人来说，能分到一套小套房估计他们也乐坏了。 　　所有人都在想——新区真是太好了！ 　　周升不善言语，刚把东西放进屋子里面就准备回去。 　　薛灿灿这边还没有铺好床呢，小昭昭就跑到她脚边说饿了，捂着肚子说“好饿好饿”。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真是兴奋过了头，应该先给孩子弄东西吃的。 　　昨天中午晚上大家都是在火车上面吃的，小昭昭和小乔乔两人吃着一份饭，还吃到了大鸡腿，肚 　　子灌的饱饱的，早上下车的时候两人又喝了一碗粥。 　　刚才在车上昭昭就说饿了，不过饼干和副食品都放在后备箱，薛灿灿也没好意思要周升停车了给孩子们拿东西。 　　她翻出来饼干，给了昭昭两块，给了乔乔两块，又问赵雪彦：“刚才韩景瑜说去他家吃饭，咱们也不好空手去吧。” 　　赵雪彦正忙着搬书：“你不是给你大外甥带了零嘴儿吗？” 　　薛灿灿来的时候带了两大铁罐子的饼干，一罐子足足有两斤，都是赵母给准备的，她准备给一罐给三个孩子，另外拿点干海带过去，海带是她父亲在威海的学生送的，是稀罕玩意儿，这回来的时候带了五六斤。 　　还不等薛灿灿把东西都清点完，韩景瑜已经上门来了，看见他们在收拾，就催促着：“快点过去吃饭，我出门的时候赵曼已经在烧水了，说不定这会儿就下锅了。” 　　这也就是不容人家推辞的意思。 　　薛灿灿冲赵雪彦挤了挤眼睛。 　　赵雪彦抱起来昭昭：“那咱们先过去吧，有一整天好收拾。” 　　薛灿灿拿起饼干盒子，又拿了一袋子分好的海带，跟着韩景瑜一起来到他家。 　　果然如韩景瑜所说，赵曼已经把挂面下了锅了。 　　周升也已经早早到了，正坐在桌上用筷子夹起来一块拍黄瓜。 　　薛灿灿惊讶的看着青绿的黄瓜，惊呼一声：“拍黄瓜，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黄瓜的？” 　　这也太神奇了，薛灿灿已经习惯一个冬天只吃白菜跟萝卜。 　　她把带过来的海带递给赵曼：“这是我婆婆给的威海海带，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们换换口味 ，这罐子里面是饼干，给孩子们香香嘴，我这个姨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孩子拿。” 　　这是她第一次见孩子。 　　赵曼不好推辞什么，把早就煮好的面上面一个碗上面浇上一勺子西红柿鸡蛋，撒上一小把小葱：“你看到没，这卤是你大外甥韩万生做的，葱花都是他切好了的，我就烧个水煮个面而已，你们快点吃。” 　　已经快十点了，周升还从没有这么晚吃过饭。 　　薛灿灿看见面上面浇着的西红柿鸡蛋惊叹不已：“这个季节还有西红柿，还有小葱！” 　　赵曼：“大家先洗手。” 　　周升：“……”这是在说他吗，他都已经快吃到下半场了。 　　薛灿灿带着孩子们去洗手，这一路过来孩子哪里都抓都摸，刚才她给孩子们拿饼干的时候就没有叫她们洗手。 　　孩子一直都是保姆杨阿姨带着的，她发现自己都没有赵曼细心。 　　等孩子们洗完手回来，就坐在桌边上吃面面。 　　北方人习惯吃手擀面，但韩家大部分时间都是次挂面，就是图挂面方便省事，而且味道也不错。 　　赵曼道：“这黄瓜跟西红柿，都是我家菜园子里面自己结出来的，各家各户院子都挺大，你可以在院子底下种点小菜，也不用太多够平常吃就行，农场里面其实也有大白菜、土豆、洋葱、胡萝卜这些分，每月都在你们家的粮本上有定例，到了秋天有玉米，你们要是有空，还能养几只小鸡，我家就有十只鸡，有几只都是可以下蛋的，等到了春天鸡蛋都吃不完。” 　　赵雪彦是做技术的，自然也知道现在有温棚技术可以种菜，只是北方天寒地冻的，即便是有温棚也很难种出来这种反季节的蔬菜，像黄瓜西红柿这些，平常想都没敢想能够在大冬天吃到，小葱更挑生长环境。 　　“妈妈，这个面真好吃。”昭昭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小赵阿姨，你煮的面条可真好吃。”小乔乔年龄稍微大一点，没有昭昭那么怕生，知道要跟阿姨说谢谢。 　　“那快点吃面好不好，吃完了回家休息一下，到下午哥哥们就回来了，让哥哥带着你们一起玩。”赵曼摸摸小乔乔的脑袋。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升突然感慨起来：“我以前也没有觉得西红柿这么珍贵，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是，咱们到了冬天就只能吃白菜萝卜了吧，难怪方赫平跟我说，他都种出西红柿出来了。” 　　周升不擅农事，不食人间烟火，平常只管吃。 　　“咱们农场能种出来西红柿出来？”这个赵曼倒是没有了解过，方赫平是跟她学习过温棚种植技术，而且赵曼还分享了保温的秘诀给他，可没有想到才短短的两个月，他们农场的西红柿都出来了。 　　吃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薛灿灿由衷的感觉到了一种叫幸福感的东西。 　　感慨道：“难怪赵曼不喜欢去食 　　堂吃，我要有这手艺我也不爱去食堂吃饭。” 　　“是么，不过这西红柿鸡蛋是大娃炒的啊。”韩景瑜说道：“大娃的厨艺这不错。” 　　赵曼：“你这是说我水平不好还是咋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厨艺自然比大娃好。”韩景瑜说完埋头吃面。 　　薛灿灿他们家一家四口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几乎是要把碗给舔干净了，最后很不好意思的抬头。 　　让他们觉得欣慰的是所有人都“光盘”，一滴汤都没有浪费。 　　其实这西红柿鸡蛋好吃的秘方就是油多，家里的油一直有赵曼补贴着，居然还没有吃见底。 　　薛灿灿看着空空的碗，不好意思道：“我帮你收拾吧。” 　　“不用。”赵曼拦住她：“你是客人呢，怎么能让你收拾，再说你今天的事情还少吗，快点回家收拾收拾孩子睡觉吧，你家里要是没有火，就来我家取点火种，等会儿把煤炉子生上，烧点热水给孩子们擦擦身子，再睡上一觉。” 　　这一路颠簸过来薛灿灿是真的累散了，也就没跟她客气，因为韩景瑜已经在收拾了。 　　周升大爷一样的吃完就准备走。 　　“等等周主任，家里的米面粮食到底怎么回事？”赵曼低着头，一面擦桌子一面问。 　　“那是我让大娃拿着你们家的粮食本子，去粮食加工店里面买回来的，今年新区粮店关门早，二月初才会开门，所以连着领了三个月的粮食。” 　　“那橱柜里面的猪油是怎么回事？”应该也是周升的杰作了。 　　“那是我找人弄的两斤猪油，因为这段时间我都在你们家吃早饭” 　　这 　　难怪玉米馕也没有了，小米也吃了大半了。 　　赵曼看着粮食储备，凑合着家里的土豆粉跟红薯，能吃到明年二月，可赵雪彦家里怎么办。 　　一去二三月，月月都没米？ 　　赵曼站在米缸前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韩景瑜想了想：“单位的粮本是按月发放的，要等工作满一个月才有粮食，也就是下个月粮本才能用，不过雪彦过来自己是带了粮票的，到时候让小唐带着他去唐城买粮食，对了他们家可能都没人会做饭，八成是要吃食堂。” 　　赵曼忍 　　不住问：“都吃食堂，有带那么多粮票吗？” 　　关爱新人也是老新区人的一个必备的项目了，她刚来的时候梁大姐跟孙来娣也带着她学了不少如何省钱省吃的窍门。 　　韩景瑜点点头，准备过去问一下，结果还没出门孙来娣就来了：“听说咱们新区又来了些新人。” 　　该她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赵曼刚喝完一口水，看见孙来娣一脸迷蒙着找来，心说八成给她闲的，她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孙大姐你来了，这段时间多亏你帮我照顾孩子。” 　　“没啥，咱们邻里邻居，要是我不在家你也会帮我看顾着些，而且你家这几个皮小子都是自己在家吃饭，我也就每天顺道过来看几趟，看看人有没有在家睡觉，有没有出去疯，要是晚上太晚不睡过来催他们一家，算不得帮忙。” 　　“那也亏有你在隔壁，我才能放心出门这么久。”赵曼本来打算给她一点海带，但心说以孙来娣贫瘠的想象力怕是弄不好海带，她把刚才薛灿灿送来的海带拿出来一大片放盆子里面泡着：“等会儿我凉拌点海带，给你们家送一盆。” 　　孙来娣就瞧了一眼，盆子里面黑乎乎一块跟抹布一样的东西，撇撇嘴：“能送一盆，我看你自己都没有一盆。” 　　赵曼：“泡出来就有了，你还别不信，这玩意儿吃了好。” 　　其实吃海带具体哪里好她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小时候这些东西都挺稀罕的。 　　放在孙来娣身上，除了白菜萝卜其他的东西都稀罕。 　　“怎么好，我就没看出来这破抹布有什么好。”孙来娣不信，来了又要给她扯八卦：“你说有意思没意思，王三妹得了大脖子病，眼睛鼓起来好吓人。” 　　赵曼脑子里面一会儿没转过弯来：“王三妹是谁？” 　　“就是刘红英她婆婆。”孙来娣觉得赵曼这么年轻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娟子的奶奶。” 　　不说这茬还忘记这老太太了，平常蹦跶的很厉害。 　　赵曼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大脖子病不是缺碘啊？ 第127章 　　缺碘是不是要吃海产啊？ 　　海产一般人哪里吃的起, 这会儿就只能吃海带了。 　　这会儿全国还没有开始吃加碘盐，好多得大脖子病的呢，赵曼记得自己小时候, 身边就有眼睛鼓起来像青蛙的同学, 那会儿还会遭到歧视, 年纪再长一些的有得大脖子病的，而且这个病在内陆地区发病率还挺高。 　　当时人文化水平也不高，觉得这种大脖子病八成是遭了什么报应。 　　“哎呀。”赵曼脱口而出。 　　孙来娣本着看好戏的心态，突然听见赵曼哟呵了一声，吓了一大跳：“你别吓我，这病是不是传染？” 　　“没有。”赵曼看着海带说：“她的那种病是缺碘, 缺碘就会得甲状腺结节, 也就是大脖子病。” 　　韩景瑜本来在整理家里的米缸，听她这样一说就回头, 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这可不是一个插队了五年的知青能有的知识储备量。 　　他这才想起来, 这个小媳妇懂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她居然知道怎么做奶片, 还会做乱七八糟好多吃的, 现在居然连缺碘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在孙来娣眼里这就是人家赵曼是个读书人, 是个去过京市的读书人的正常表现，可韩景瑜却是吃惊她的知识储备量这么巨大。 　　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 　　赵曼指着海带说：“碘是合成体内甲状腺素的主要材料, 如果缺碘就会造成甲状腺肿大, 也就是咱们说的大脖子病，因为碘元素主要在海产品里面, 咱们是内陆地区，很少能接触带有碘元素的食物，所以很容易得大脖子病, 这个东西叫海带，多吃就容易预防缺碘。” 　　听到这话，孙来娣瞬间就没了八卦的心情：“还带这样呢，那这海什么带，这破抹布菜哪里有卖的？” 　　“这是大娃的小姨送来的。”赵曼说道。 　　“乖乖，难怪我小时候家附近那么多人鼓眼睛得大脖子病呢，原来还有这宗，不行我也找人整点海带去。”孙来娣转身就走，走之前叮嘱赵曼：“这个什么海什么带，给我家多弄点。” 　　她准备回家摸摸几个孩子的脖子有没有鼓起，万一有是不是得早点看医生。 　　嘴里还瞎叨叨着：“得了大脖子病多 　　难看啊，要是人老了倒也罢辽，我们家三个女娃娃还这么小，一定不能染上这毛病，我得回去问问老姜，能不能弄来点海带啊。” 　　这真叫人细思极恐！ 　　孙来娣边走边想，这幸好是赵曼懂这个啊，要是别人，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轻而易举的告诉她。 　　不对，别人不是不会说，反而会跟她一样看人家的笑话。 　　孙来娣一走，韩景瑜看赵曼的眼神就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带着一些探究的。 　　“干嘛你干嘛像盯着一块肉一样盯着我看，好吓人的！” 　　韩景瑜想说什么卡在喉咙里，最后终于说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啊？”赵曼一个回头，刚好对准他的眼睛：“你怀疑我？” 　　她顿时心说，要是穿越人的身份被查出来，会被送进研究院进行解剖研究，还是被人当成精神病。 　　被人当成精神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吧！ 　　赵曼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大部分人都平庸，难道就不允许一个聪明人的存在吗，你看我在农村待了五年，回来就能把高中考毕业，就知道我的智商不是你们这些等闲之辈能够想象的。” 　　她说的挺理直气壮：“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不是敌特？” 　　“那倒不是。”韩景瑜秒答：“你以为谁都能进咱们家属区吗，来之前你的背景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再说你以前插队的地方就是我老家，我老家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 　　赵曼翻了个白眼：“那就好。” 　　又说：“昨天赵雪彦的妈妈给海带的时候多的，内陆地区缺碘，多吃点海带。” 　　这话就圆过来了，赵母是说过内陆地区有大脖子病，反正谁还记得这事儿，估计赵母自己讲完都忘了。 　　敢怀疑她，智商高就不行吗。 　　不过当天韩景瑜就跟周升商量，要给上面打个报告，让专业医生分析一下赵曼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确实也是，唐城本地得大脖子病的人特别多，尤其是老年人。 　　做完这些他准备找赵雪彦商量一下他家粮食的事情，也该问问赵家的粮食够不够吃。 　　如果不够，他家带来的那些粮票最好不要全都在食堂给吃了，单位里面也有不少人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这 　　要是小年轻也好，赵家毕竟还有个孩子在。 　　刚出门，就看见了一个人，离老远就跟韩景瑜打招呼：“韩营长，你回来了？” 　　韩景瑜抬眼一看，来人叫牛坚强，这样的名字在当时好像很常见，小孩子要是长得不壮实就起名叫“大壮”或者“坚强”，但是配上这个姓听起来就想像是某种兽用药品或者兽用饲料的名字。 　　“哟，怎么就回来了。”牛坚强一看见韩景瑜就眉开眼笑的：“听说你在京市招揽了好写人才，要在这边搞研究基地了？” 　　“牛营长怎么也关心起来这些事情了。”韩景瑜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过止住了往赵家去的脚步。 　　“没有没有，就随口一问，你不会介意吧。”牛坚强飞快的看了一眼韩景瑜的脸色。 　　“有事没事关心好自己岗位上的事情，没事问那么多干嘛，你家米买了吗？”韩景瑜答非所问的回答他。 　　“啊？”牛坚强有点懵。 　　“十二月和一月粮店要关门，你家要是没粮食吃了，就不会关心这么多了，牛营长还是赶紧看看你家米缸里面的米够不够吃。” 　　牛坚强的脸色变了变，这是在变相的挤兑他呢。 　　他对韩景瑜的印象因此就更差了。 　　他今年四十一岁，足足比韩景瑜大了十六岁，两人一个级别的都是营长，本来他来新区早，以为武装部部长这个职务非他莫属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韩景瑜，这就够让人肚子里面憋着一口气了。 　　当时他对韩景瑜的印象就是——小白脸一个，长相可以，干实事绝对不行。 　　可没想到韩景瑜来了新区以后雷厉风行，新区的治安水平提升了不少，市里面也很看好他，这样牛坚强熬死韩景瑜的前景落了空。 　　真是望眼欲穿熬走以后，没成想来了个年轻了这么多岁的，谁熬死谁还难说呢。 　　事业上落了下风，牛坚强就经常在家庭上找存在感，他家里倒是不错，家里人贤惠，有儿有女，这样一想心理上能平衡很多。 　　听说韩景瑜家里没有了媳妇儿，还要带着三个孩子，他心说别看小白莲长相不错，家里面估计是一后院的火。 　　那会儿他心里乐滋滋，就等着韩景瑜焦头烂额，要看他笑话啦。 　　谁 　　知道事情峰回路转，人家带着孩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年轻人家好几岁的小媳妇儿。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赵曼也不负众望跟韩家的几个孩子处的跟亲生孩子一样，不管谁问，那几个孩子都是爱妈妈爱的不得了，别说后院起火了，人家家里一点矛盾都没有。 　　不仅如此，小赵还是这家属区里面最最有出息的媳妇儿。 　　就问气人不气人，怎么啥好事都能摊在他头上？ 　　牛坚强气他，还真的拿韩景瑜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人家现在要搞研究所，是不是以后就没有时间投入到武装部这上面来了？ 　　不甘心的牛坚强再一次问：“韩营长？” 　　韩景瑜可真不相信牛坚强跑来叫他，是真的想他了，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跟你媳妇儿都结婚小半年了吧，你们家什么时候准备再要一个？”牛坚强问。 　　家长里短问孩子也是日常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就经常有人会问韩景瑜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可韩景瑜不觉得牛坚强是真的关心他的子嗣问题：“嗯？” 　　要是换成别人，这样一头热的聊天早就该结束了，可牛坚强是个能人，能一个人唱一出戏：“小赵同志也不对，年轻贪事业也是正常的，可你到底也是个武装部长是吧，已经算是咱们新区一号人物了，她干嘛要凑这个热闹，也去搞了个场长当当，要我说女人最重要是得顾好家里，顾着孩子，多生几个娃给祖国做贡献。” 　　韩景瑜可是容不得旁人对他跟赵曼的关系指三道四，尤其牛坚强还是个男的。 　　平日里孙来娣来家里嚯嚯，看在她是一番好心的份上他倒是也能忍了，可你牛坚强是我家什么人？ 　　好吧，韩景瑜也算是服了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本事了，抬眼看他：“还有什么要讲？” 　　牛坚强这下算是碰到了一个硬钉子，不说话了。 　　韩景瑜这才开口说道：“我媳妇喜欢上班我就让她上班，你们家喝的牛奶是不是他们牧场产的，在她来干之前咱们家属区有这个福利吧，没有吧，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在家里带孩子，我就喜欢我媳妇儿上班。” 　　牛坚强被韩景瑜一番抢白弄得面子里子尽失：“韩营长，我说这 　　话也是为你家好，你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牛营长。”韩景瑜欲言又止。 　　“咋了，咋地啦，韩景瑜你有话就好好说，一口气说完，别说到一半倒吊着我。” 　　“我的意思是，你的工作是不是不饱和，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我以为这样瞎打听，完全是那帮女人的做派，你如果真的工作不饱和，我可以给你分配个任务，最近新移民村那边的治安不是很好，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武装部这边的工作分给你一点，我建议你” 　　牛坚强心说真是活久见，我也是营长你也是营长，凭什么你给我派活。 　　气哼哼的走了。 　　看来人情世故，哪里都有，也不独有薛母那一大家子人烦人，真烦人起来谁都能烦人的。 　　看着牛坚强走远，韩景瑜走到赵雪彦的小院子里，敲门进去就见到赵雪彦在收拾东西。 　　薛灿灿带着两个孩子坐在炕上搭积木。 　　乔乔还有一套很珍贵的七巧板，也带过来了。 　　“景瑜，你来了啊，我刚才还跟雪彦说起你们家，收拾的还真是不错，我还打算跟赵曼取取经，看看你们是怎么过日子的呢。”薛灿灿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也论起过日子来，跟赵曼一比她自己是觉得自己不如人家的。 　　就看看别人家收拾的利落程度，赵雪彦回来以后也学着人家在收拾。 　　薛灿灿没有办法，只会带孩子。 　　“赵曼让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因为你们还没有正式工作，粮本要下个月才开始才能领粮食，但是新区粮店也已经关门了，赵曼让我问问你们，带的粮票够不够吃。” 　　薛灿灿一个傻白甜，在娘家的时候就没让她管过帐，后来家里请了个保姆杨阿姨，精打细算的日子就是杨阿姨给安排的，她只负责工作和奶娃，其他的事情都是赵雪彦跟杨阿姨安排好。 　　“是这样的，我来这里也打算要请个保姆，你能安排人帮我找找吗，我要求也不高，就帮我接送一下孩子，在家做做饭，实在不行我们全家就只能吃食堂了，现在是吃食堂怕粮票不够，请个人来吧，就怕人更不够了。”薛灿灿还能算清楚这个账，韩景瑜就觉得她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会过日子。 　　“这个其实我也不 　　懂。”韩景瑜其实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薛灿灿一拍后脑勺：“哎呀，刚才应该在你家就问问赵曼的，可我见她在忙。” 　　她其实是觉得跟赵曼没有那么熟，有点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 　　赵雪彦扫了她一眼：“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家以后也别请保姆，这样吧，洗衣服那些我来，做饭带孩子你来，晚饭我们下班的时候从食堂里面打点饭菜回来热热吃，你就管早中午，怎样？” 　　他看赵曼做一顿饭轻轻松松的，面条往锅里面一丢，就是一顿饭了，这多简单，就不信媳妇儿弄不会。 　　薛灿灿看了赵雪彦一眼，点点头。 　　这一整天赵曼就没怎么出门，韩景瑜也在家休息。 　　她打开鸡窝从里面揪出来一只公鸡出来，准备杀鸡，到杀鸡的时候找韩景瑜人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牛坚强家住的离她家不远，听见女人在喊韩景瑜的名字，跟自己媳妇儿马桂花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好的在家里不呆着，就喜欢瞎折腾，你说说韩景瑜媳妇儿是咋想的，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马桂花一瞪眼：“你管人家小媳妇儿干嘛。” 　　她不懂牛坚强的心，人家牛坚强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想要奋斗一下拼搏一下，要是能在武装部长的位置上多干几年，还是有机会提干，再提就是团长了。 　　这上面的要是个年龄大的他就一点都不急，可偏偏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小伙。 　　不过韩景瑜一直都是暂代着武装部长的位置，人家其实是个技术兵，以后要在唐城组建技术研究所的，牛坚强其实也并不像得罪前途光明的韩景瑜，而且觉得韩景瑜这个暂代两个字怕是到头了。 　　如果研究所的工作忙起来。 　　当然这对韩景瑜来说并不是坏事，本身他家新婚燕尔，就应该把精力放在造孩子和跟媳妇儿培养感情这上头嘛。 　　“所以你认为，韩景瑜早晚都要带研究所。”马桂花眼睛一亮。 　　“那可不，研究所多有前途啊，他要是能一手把电力研究所给组建起来，可就是新区主任都没有办法比的这个人物，所以你有空也学学人家姜营长的媳妇往韩家跑跑，跟小赵搞搞关系嘛。”牛坚强还把刚才笨嘴拙舌跟韩景瑜搭讪的事情给说了。 　　立刻被马桂花找到了槽点：“你哪能这样问他呢，要是我，我也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挤兑他那里不行呢。” 　　牛坚强：“哪里？” 　　马桂花指指他下头：“就是那里。” 　　吓，牛坚强立马懵逼了。 第128章 　　下午五点, 大娃二娃带着个小老三，几乎是用飞奔一样的速度往家里跑。 　　远远的就看见家里有炊烟升起，二娃高兴的都没了形状：“咱妈回来了, 咱妈回来了。”然后撒丫子狂奔一通。 　　这货一跑起来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一样控制不住他自己。 　　身后的大娃心想, 这么好的体力怎么就没有被选进体校呢？ 　　三娃眼睛里面也是亮晶晶的, 平常走路磨磨唧唧的孩子今天可积极的走的可快了。 　　“小老三你能不能慢一点？”大娃的书包很重，深一脚浅一脚的很累。 　　孙来娣站在院子里面，刚巧看着飞奔过来的二娃，叫了一声：“二娃，你妈妈回来了。” 　　“我知道了，我就猜到了我妈妈回来了。”二娃今天特别有礼貌：“谢谢你婶婶。” 　　孙来娣怀疑人生的摸摸自己的脸：“还谢谢我, 今天我面子可真大。” 　　三妮子出门给她妈打水, 感慨：“给面子大的妈妈洗把脸。” 　　二娃一冲进院子，就飞奔进了厨房, 就看见站在灶台前面的赵曼, 一头扎进去抱住赵曼的腰：“妈妈, 妈妈。” 　　赵曼杀了一只小公鸡, 炒了跟土豆一起炖了, 刚煨锅里, 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整个人都往后面飞过去。 　　“二娃，你小心一点, 要是我手里刚好端着一盆菜, 掉地上了我准会抽你一顿，你信不信？” 　　“我信。”二娃说。 　　妈妈虽然从没有打过人, 可他在心底里就认为，要是妈妈打起人来，绝对不比孙家婶婶手软。 　　可是怎么那么喜欢妈妈怎么办啊。 　　喜欢妈妈的孩子第一回 忽略掉了锅里面香喷喷的鸡。 　　赵曼无语：“有那么想我嘛。”以前看这三个孩子被韩景瑜领来的时候也没有不思饮食, 怎么就这么快黏她黏的不要不要的。 　　“主要是你不在家我真的太想你了，给我抱抱。”二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锅里面还有好吃的，一脸惊讶的盯着锅里瞅：“妈妈你在做好吃的!” 　　赵曼掀开锅盖，里面加了点水闷了一锅土豆炖鸡块，旁边还贴着一圈玉米饼子。 　　前世她在大马路上吃过这种铁锅炖鸡，旁边也是贴着饼子，沾着鸡肉香味儿 　　的饼子味道都是鸡肉味道，这股子味道她可不想浪费掉了，所以揉了几个玉米面馍馍，都贴锅边上了。 　　“妈，这是鸡的味道，真的很香！”二娃很夸张的吸了吸鼻子。 　　锅里面的小公鸡养了半年，有四五斤重，再养长得也慢了。 　　吃玉米碴子跟米糠长大的小鸡们比一般人用烂叶子也猪草养大的鸡要长得快的多，刚才姜营长过来杀鸡就感慨这鸡给养得很壮实，就连赵曼养的鸡比旁的鸡肯下蛋这种事，都让人知道了。 　　原来是大娃见妈妈走了以后家里的鸡蛋锐减，还特地去请教了孙来娣是怎么回事，为啥家里一天最多就一只鸡蛋，有时候一只都么有，是不是他喂养的方法跟旁人不一样。 　　这话还传到赵曼耳朵里，她只能汗颜。 　　“哇，小鸡炖土豆，这是咱家的鸡，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鸡！”二娃感慨。 　　夸张了啊，赵曼心说，不过孩子们赏脸也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紧跟着二娃回来的是大娃跟三娃两个，大娃还算矜持，三娃也是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小孩给委屈的，眼泪哇哇的。 　　“先去洗手，然后准备吃饭了，今天妈妈杀了鸡，所以你们爷爷奶奶也会过来吃饭，等下规矩一点。”怕老人家不太喜欢孩子们吵。 　　大娃说：“前天我们才去爷爷奶奶家吃了野猪呢，村里分的。” 　　赵曼一听惊讶道：“奶奶让二叔接你们的？”她其实挺惊讶的，在她印象中的农村老太太其实有点点小气，王桂花本人其实也没有大方到那种程度。 　　大娃很认真的点点头：“也是炖土豆，不过奶奶家里放的土豆多，放了好多土豆。” 　　都没有肉的味道了，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老宅子不比这边，人口多大人孩子足足有十个，还要接这三个孩子过去吃肯定东西不够，多加点土豆进去就能多沾点味道。 　　好歹这会儿的人嘴巴也不挑剔，能吃到沾了肉腥味儿的土豆，滋味也是很好的。 　　今天杀的公鸡有四斤，撇开毛跟内脏也就三斤肉，鸡肉跟兔子肉一样满身的骨头，只有鸡大腿跟鸡胸肉上面肉多，但是鸡胸肉柴，普遍都喜欢吃大腿肉，于是她把大腿细细的劈开成好几份。 　　“妈妈 　　，我帮你洗菜。”二娃主动去帮赵曼洗菜。 　　一般人多还会弄几个别的小菜，今天打算弄个醋溜白菜，另外再清炒个白萝卜丝，再弄个韭菜鸡蛋，家里的韭菜割上一茬，跟鸡蛋一起炒了。 　　眼尖的大娃一看就看到了鸡蛋，问道：“妈妈，怎么你一回来就有鸡蛋了？” 　　鸡蛋这茬孙来娣已经说了，这孩子为了家里越来越少的鸡蛋已经愁死了。 　　为了把最后几个鸡蛋留给妈妈，后面这几天家里都没有煮鸡蛋吃。 　　“妈妈买的啊，农场里面也有人养鸡，有人舍不得吃就拿出来卖，有钱就能买，去吃饭。”当然了，赵曼的系统小仓库里面还有数不完的鸡蛋。 　　带娃给的费用是一百元一天，当场长的费用是两百元，出差还有出差补贴，除了买护肤品以外她也没有别的花销，就经常买点鸡蛋才有米面粮食补贴进去。 　　超市里面的鸡蛋一般一个一块钱，按照系统开给她的工资，赵曼干一天活能吃三百个鸡蛋。 　　当然为了让人消除疑惑，她还经常去农场找人收。 　　这个季节的鸡蛋特别贵，春季鸡蛋一个才五分钱，到现在这个淡季，一个鸡蛋差不多要八分。 　　买了二十个鸡蛋凑数就花了一块六，真是心痛。 　　大娃内心的那一点点疑惑总算是解开了，失望道：“原来是买来的。” 　　还以为妈妈比别人厉害，会魔法呢。 　　赵曼看他露出来失望的表情，笑着说，你以为是怎么弄来的，妈妈会魔法不成。 　　在孩子们心里，她可能真的会魔法！ 　　另外还凉拌了一盆子的海带丝，刚才那些海带用凉水跑开了以后，切成丝用热水煮煮，花五六分钟煮熟，捞起来以后加入剁辣椒、生蒜米、生姜、酱油、醋、食盐，狠狠一拌了以后香味就出来了。 　　拌完以后试了试味道，自我感觉很不错，蒜香味道浓郁，还带着剁辣椒的咸香，冬天吃上一口别提多爽啦。 　　二娃好奇的看着这从没有吃过的东西：“这是啥？” 　　“海带。”赵曼指着盆子里面的海带说：“等会儿给孙婶婶拿点过去。” 　　“我说呢。”二娃嘴巴有点毒：“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要喂鸡吃的，拌了这么大一锅，我还想说能吃完 　　吗？” 　　“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赵曼准备上筷子。 　　谁知道这孩子手脚很快，从盆子里面抓起来一缕丢进嘴里，嚼了嚼发出惊喜的感慨声：“这么好吃，咱们别给孙婶婶了好不好，今天吃完了我明天还要吃，明天吃完了后天还要吃。” 　　他就是一个小气的二娃。 　　赵曼抓住他的手：“你怎么直接上手拿，这样多脏啊。” 　　二娃狡辩道：“刚才你叫我去洗手，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上手吃海带？” 　　“不是的。”赵曼很严厉的说：“难道学校的老师没有跟你们说饭前要洗手。” 　　“我以为你是叫我们洗手了抓这个菜吃，这种菜要上手抓才有味道。”说完又抓了一根，往嘴里丢。 　　赵曼翻了个白眼：“再让我发现你上手直接拿海带吃，这一盆海带我都给孙家婶婶了。” 　　“那我才不给你送。”二娃狡辩道，摊开手说：“你看我的手多干净。” 　　赵曼给他气的本来要普及吃海带的小知识都忘记了。 　　分出来一大碗出来，给大娃说：“拿去给孙家婶婶，记得路上不要偷吃。” 　　大娃觉得妈妈把他当二娃实在是有辱他的智商：“我不会的。” 　　赵曼心说所以说还是这个靠谱，要是让二娃去送果然半路上都要给他克扣啃干净的。 　　三娃见大哥要去隔壁家，哒哒哒的跟着大娃的脚步往外走。 　　回头还跟妈妈说：“我要监督大哥有没有偷吃。” 　　过了一会儿大娃回来了，一般来说孙来娣会等到吃完以后把碗洗干净了再送回来，免得麻烦人家送了东西还要洗碗。 　　赵曼又分出来了一碗出来，准备等会儿给薛灿灿也送上一碗，毕竟这是人家给的海带呢。 　　“孙家婶婶说了什么没有？”赵曼问。 　　“说麻烦你了，还说谢谢。”大娃面无表情的说：“三妮子说好好吃，还说你的手艺就是比她妈的要好。” 　　那当然了，且不说海带是个新鲜玩意儿，就孙来娣那抠搜劲儿，平常炒菜连油都没舍得放，她知道什么叫香油吗。 　　赵曼从京市带回来两斤香油，这玩意儿拌凉菜吃别提多美了，是韩景瑜想办法给她整回来的。 　　说起海带就想起给海带的人来，赵曼想到薛灿灿还 　　给了孩子们一大罐饼干呢，打开饼干盒子，给他们闻了闻。 　　然后合上了。 　　“妈妈，你好过份。”大娃撅着眉毛。 　　“快要吃饭了，等会儿晚上八点钟再给你们加餐的时候一人有一块。”赵曼说：“等会儿我告诉你们饼干是谁给的。” 　　“跟我过来。”赵曼洗了洗手，对孩子们招招手道：“给你们看看我在京市买回来的东西。” 　　“有啥，还有啥？”二娃本来对妈妈带东西这件事情没什么期待的，家属区不少小朋友的爸爸也会出去，不过最远的就是去省城，回来无非是带点糖回，妈妈去京市那么远，更不可能带东西了。 　　赵曼带着孩子们去到自己的房间，回来的时候她可是扛回来了几大袋子：“这几样是给你们的书。” 　　连环画，这个时代很有特色的东西，赵曼买回来十好几本，都是给孩子们的。 　　大娃喜欢看书，二娃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也很感兴趣，两孩子在南方的时候就开始认字，到新区以后直接读了二年级，基本的阅读理解都能够完成了，大娃兴冲冲的接过来这些连环画来看，有《陈桥兵变》《小山鹰》《清水河畔》《联邦调查局奇案》《张飞审西瓜》等等 　　两孩子刚好到了喜欢看书的年纪，就是平常不怎么喜欢看书的二娃，都捧着那本《张飞审西瓜》爱不释手。 　　在孩子们眼里，这些传统故事种的英雄，也是顶呱呱厉害的啦。 　　“妈妈真好，我最最喜欢的人就是张飞了。”二娃霸占了那本书，说：“这本书给我了。” 　　赵曼道：“所有书都可以一起看，不过要爱惜一点，如果有别的小朋友也要看的话，必须来咱们家里看，凡是有乱翻书或者把书本搞的乱糟糟的小朋友，以后都不许来咱家翻书了，妈妈不喜欢对书籍不尊重和不分享的小朋友。” 　　二娃问：“要是平常就很小气的那种呢？” 　　赵曼：“打个比方？” 　　大娃没有说话，是因为看到了妈妈自己床头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西游记》一本是《三国演义》，这些字他都认得，所以刚开始进来，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两本书看着。 　　连环画虽然也好看，但是没有《三国》和《西游记》 　　那么吸引人。 　　二娃掰着手指头说了好几个名字，其中有两个是牛家的孩子，也就是牛坚强的孩子。 　　一个叫牛芳，一个叫牛勇，两个是兄妹，都被牛坚强教的扣扣索索的，孩子们不怎么经常跟他们玩。 　　牛坚强此人平常在家属区存在感不怎么强，如果不是孩子们点到他们的名字，赵曼都差点想不起来家属区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小气好像也是这个时代的标签，概因大家伙生活的都很不容易，谁家的米都不是白得来的，其他的东西更是得来不易，就像大娃二娃，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还有一套自己的连环画，可不是想要当宝贝一样的看着了。 　　可赵曼不这样想，马上就是改革开放的年代，这几个孩子们长大的时候，恰好是咱们祖国发展最好的时候，要是从小给他们灌输扣扣索索的观点，这几个孩子长大以后就很难走出去。 　　所以啊，咱们宁肯吃点亏，也别当小气鬼。 　　“牛芳跟牛勇是因为家里没有，才会这么小气，你们不能歧视人家，如果他们愿意守规矩好看看书，愿意把书当宝贝看，也是可以给他们看看的，这些书你们要保管好，要是让人扯破了，或者弄脏了都不许哭。” 　　二娃长大了嘴：“我一定不会让人的脏手碰我的书。” 　　两个孩子已经商量好了：“咱们两先看完，以后谁要看要洗手，而且要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而且不能让三娃这么小的孩子碰。”怕撕坏。 　　正在着手碰书的三娃气鼓鼓：“我也要看书，我不会撕坏的。” 　　二娃：“要是你撕坏了咋办？” 　　三娃很坚持：“我不会撕坏你，你可别自己撕坏了就好。” 　　赵曼看这几个孩子已经争论上了，拍了一下脑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等下我捂好了饼子带你们去见个人。” 　　大娃二娃三娃停止争吵，齐刷刷的看着妈妈。 　　什么人啊，三个孩子都在想。 　　特别是心细的大娃，他早就听周爸说了会来个什么新人，这个时候韩景瑜刚刚走进来，二娃下意识的把书藏在屁股后面。 　　韩景瑜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后来想明白了觉得好笑：“乖儿子，你妈妈买书的时候我看见了，对了赵曼你不是买了一本新华字典。” 　　回来了以后整理东西，中午吃完饭以后又翻了一下被子，家里乱糟糟的到现在还没有收拾过来，新华字典跟英汉词典都放在另外一个包里。 　　大娃一听到是字典，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妈妈，有字典吗？” 第129章 　　刚到学校来上到二年级, 好多字还不认识呢。 　　他简直太需要一本字典啦。 　　每回遇到不认识的字，都要画上记号回来找爸妈问，感觉一点都不方便, 大娃班上就有个同学有字典, 但是现如今字典那么珍贵, 一般的孩子都不愿意往外借。 　　所以他听见有字典，比刚看见连环画还精神。 　　韩景瑜老怀安慰，抚摸着大娃的脑袋：“还是你有出息，字典就是给你买的。” 　　二娃的眼睛转啊转，像个小松鼠一样：“爸爸，我也要用字典。” 　　一本橙皮字典很郑重的交到了小兄弟们的手上：“你们两个听好了, 这字典不好买, 也不好带，我可是从京市辛辛苦苦的背回来的, 你两用完了还要给弟弟用, 所以爱惜一点, 别让我们小老三长大了没有字典用哦。” 　　橙皮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新华字典”。 　　韩景瑜说小时候可没有命这么好的时候, 打小不认识的字就只能去问老师, 怕问老师问烦了, 就只能自己默默的记在心里。 　　因为从小就强迫自己记忆，所以他打小也养成了很深的速记功底。 　　二三年级刚好是要用字典的时候, 再大一点, 孩子们就认识足够多的字，也不是那么依赖字典了, 所以说这一本八毛七分半的字典，刚好两个大的用完小的接着用。 　　字典数据教课书种类的书籍，比一般的小说还便宜, 赵曼猜想是国家有补贴？ 　　三娃一听这字典他也有份，而且大哥二哥都那么高兴的样子，以为这字典是比连环画更好的东西，小脑袋伸过去看看，一大片全是字，一点都不好看，他摇摇头：“算啦算啦，我还是不要这个。” 　　他喜欢连环画。 　　让孩子们一打岔就忘记了正事，赵曼想起来捂好了的玉米饼子，对三个孩子说：“我要郑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你们也算是有亲戚的人了。” 　　二娃嘴快：“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没有亲戚的人？” 　　赵曼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从卧室出来，拿着一个大碗，打开锅盖捡了几个饼子放在碗上面，吸走了鸡肉味道的饼子上面也有浓浓的肉味，二娃很夸张的吸了一口：“好香啊，妈妈，你真的把鸡给 　　杀了？” 　　鸡肉可比兔子好吃多了，而且鸡肉肉多，比兔子更香更多肉。 　　而农村的锅大，刚才在锅边上捂了一圈玉米饼子，现在都吸足了肉味，整个饼子上面都是肉香。 　　其实当下人都不爱吃粗粮，但赵曼就有这个本事能把粗粮饼子做的非常好吃，让孩子们爱上了吃粗粮。 　　当然嘛，她放粗粮的比例跟一般人又不大一样，不会为了省东西加大半的玉米面，这样做出来的玉米馕也好，玉米饼子也好，都太粗糙，而且面也不够劲道。 　　“这饼子你拿给谁？”管事的管家公大娃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妈妈。 　　“呐，你京市的亲戚小姨来了，第一呢，她是你们的亲姨，你亲妈的妹妹，今天刚来这里可能很多不熟悉，所以咱们得送点吃的给他们过去。” 　　“我姨？”大娃这次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赵曼的姐妹呢：“你有妹妹？” 　　“不是我妹妹，是你亲妈薛琴琴的妹妹，叫薛灿灿。”赵曼又舀了一大碗萝卜白菜泡菜。 　　是的新区的萝卜白菜最不值钱，但让她做成了泡菜以后的萝卜白菜都成了新区的美味，好几户人家都想要过来“借”上一碗，之前做的两大坛子白菜萝卜泡菜又要见底了，她准备再做一些。 　　“还要给泡菜，咱们家自己泡菜都不够吃了。”大娃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姨什么的没啥感情，心疼家里的东西呢。 　　“泡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给了肉你不是要心疼死，走跟我去一趟你姨家里。”赵曼说：“刚才的海带你们也吃了，饼干你们也闻了，这都是你们那位姨妈给的，现在去给他家送点东西，也顺便认个亲，以后你们也是有亲戚的人了。” 　　大娃二娃三娃都老大不愿意了。 　　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南方，没什么亲戚走动，亲戚什么的实在是太陌生了。 　　三个孩子被赵曼拉着跟小逃犯一样跟在妈妈后面，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老大不情愿了。 　　这个点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赵雪彦跟薛灿灿正为了吃饭的事情发愁呢，两个人搞到现在连火都没办法弄燃。 　　煤球要弄燃可真不容易了，一般要是家里断了火，就拿着煤球去隔壁家换人家燃烧着的煤球， 　　一个换一个，别人当然愿意拿着燃了一半的煤球换啊，结果赵雪彦跑到他们家隔壁的牛坚强家里，找马桂花换了几个煤球，还没到家里就灭了。 　　最后两人又为了难，还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赵雪彦正蹲在灶子面前研究通风问题呢。 　　“小赵你来了。”薛灿灿见赵曼来了，亲亲热热的走上前来：“这是——”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注意到三个孩子了。 　　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薛琴琴的三个孩子了。 　　想到苦命的姐姐，三十还没到就没了，薛灿灿再也忍不住抱着最小的三娃就哭上了：“姐姐啊——” 　　亲人到底是亲人，刚才大娃二娃多不乐意过来，现在就有多打脸。 　　薛灿灿跟薛琴琴离的年龄最近，长相上还是很像的，突然封印在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像是被一把钥匙给打开了。 　　大型认亲现场顿时有点混乱。 　　一向混不吝的二娃哭的最凶，还不等人介绍就抱着叫“姨”，估摸着是勾到伤心回忆想起自己的妈妈了。 　　不管怎么不愿意回忆，其实在孩子的脑海中，还是有妈妈的影子的。 　　大娃平常也很坚强，倒是没有哭的有二娃那样难看，不过眼眶一红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哭了大概有四五分钟情绪才平静下来。 　　薛灿灿看着几个孩子，感慨的对赵曼说：“我看着他们就看到我姐姐一样，你恐怕不知道，我跟姐姐是双胞胎” 　　难怪大娃二娃也是双胞胎呢，原来是有双胞胎基因。 　　薛灿灿情绪平复一点，这才娓娓道来，原来她跟薛琴琴是双胞胎，而且是同卵双胞胎，两人从小就长得一模一样，长大以后为了区分两人，老师就叫其中一个剪了短发，一个留着长发，所以到现在为止，薛灿灿一直都是留长发的。 　　赵曼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两个孩子这么激动。 　　她突然鼻子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初级到原主身世的原因，让她产生了共鸣。 　　不过仔细想想也好，薛琴琴虽然不在了，但是有这个长相跟妈妈一样的姨妈在身边照顾着，也可以弥补小兄弟几个在母爱上面的缺失。 　　孩子们跟她再好，她也不是亲妈妈啊。 　　而且以后一起玩 　　的玩伴也增多了，薛灿灿以后再也不用被她亲妈烦，韩景瑜又多了几员大将，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笔很值钱的买卖。 　　哭过一场以后，孩子们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薛灿灿是没有看到孩子们的时候不觉得，看到了以后触发到亲情的那根弦以后，马上就母爱泛滥起来。 　　等孩子们一走，她就看着赵雪彦。 　　赵雪彦蛮不好意思的看着赵曼离去的背影，因为他又去人家家里夹煤球了。 　　好容易生好了火，又被赵曼说了一通，让他以后别去隔壁马桂花家里换煤球，这人也真是，牛坚强好歹一个营长，竟然坑新来的邻居几个煤球，给赵雪彦的那几个就是快要燃完了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什么事啊？”赵雪彦见薛灿灿神神秘秘的：“你有话就说，别这样我心里毛毛的。” 　　“咱们明天不是要去唐城嘛。”薛灿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刚是跟唐小方约好了明天去唐城，采购一些必要吃的东西，他两计划着也自己做点饭，最简单的那种，比如说早上煮个小米粥，煮个挂面什么的，这些现在在新区都买不到了，需要去唐城才才能买。 　　赵雪彦心里慌慌的点头。 　　薛灿灿拿着饼子，给孩子们泡开了吃，可能因为饼子上面沾了鸡肉味儿，乔乔跟昭昭吃的可认真可香了。 　　赵雪彦咬了一口：“这是玉米馍馍吧，怎么这么香！” 　　说完宠溺的看着媳妇儿：“你说，你说，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 　　薛灿灿这才继续说：“我说出来只是我一个想法，我姐姐走的早，之前生下来这几个孩子我也没见到，光想着她在南方经历的这些我心里就堵得慌，我想给孩子们办点东西，你看我姐夫也不一定有多少钱给韩景瑜，今天一看，他们过的真不错，就知道小赵跟韩景瑜两人是真心待他们的，我心里一方面替死去的姐姐高兴，一方面又觉得对不住他们。” 　　她的意思赵雪彦明白了。 　　他也不是小气吧啦的那种人，再说一来到新区韩景瑜跟赵曼这么照顾他们，大事小事都替他们安排好了，可若是他们要送东西给韩景瑜，人家肯定不会要。 　　但是东西买给孩子们，他们应该就不会说不要 　　了。 　　这样一来相当于也减轻了一些他们的负担。 　　赵雪彦道：“你这样讲我也想到了，不如明天我们去市里面再看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就买点给他们的，比如说衣服吃食什么的，咱们晚上再仔细商量商量，另外明天要买的东西我列个单子出来，刚才小赵也跟我说了，咱们家虽然养着两个小姑娘，可也怕粮食不够，叫我们平常也学着他们一样打点玉米馕，就是干饼子，我看那个东西不错，你平常不愿意做饭就吃那个，随便打个汤炒个青菜出来就成，玉米她跟我说在新区随便找个人就能买到，价格都跟我说好了，是五分钱一斤，买点来碎成粉子，就跟着他们一起打玉米馕，打好十几斤，在家能放个把月，等咱们上班了，下班的时候就接孩子们一起去吃食堂。” 　　食堂里面也是要票的，而且没有什么粗粮米面，到时候蒸红薯，一大碗才几分钱也很便宜还不要票，有些家庭为了省着吃，省柴火干脆就在食堂打蒸红薯。 　　赵雪彦算了算自己带过来的这些票，如果加着红薯吃，买点玉米面混着吃，吃到下个月底都不成问题。 　　至于菜这会儿还可以找农场买点白菜萝卜什么的囤在家里，这些一般职工都是有配额的，单位可以提前把今年的额度拨下来，就不用找人帮忙了。 　　至于玉米馕，这个懒人吃食好，哈萨克老爷爷那边专门有人打玉米馕赚点外快，随便给对方一些面，或者一些钱都行，赵曼每次都找人打上十几斤，全家能吃个把月。 　　薛灿灿听完点头说这样也好，她不会做饭对吃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夫妻两人就这样说好了，感觉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西北这地方就产小米，价格比大米要贵上一些，不过营养价值很高，赵雪彦早就听他妈说了，于是列了个单子，把小米跟挂面写在第一位，面粉跟大米也要买一些，毕竟以后过日子也不能全指望着食堂。 　　这样说好了以后，薛灿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以前咱们家里请阿姨，虽然说杨阿姨吃也吃的不多，可毕竟多了一口人还是有差别的，等到腊月单位给咱发了粮票，到时候再去唐城再买上一拨，等到明年二月份就又可 　　以攒下来两个月的，到时候有多的粮票了，攒一些给你爸妈寄过去。”薛灿灿说。 　　“不用给他们寄，以前都是他们贴补我们的，他们现在又不要养孩子又不要贴我们，自己的都吃不完，咱们过好咱们的小日子，让他们安心才是最好的。”赵雪彦说。 　　如此两人一想到明年过完年，又是更好的生活了，顿时觉得新区不比京市差。 　　不，要说起有些东西来，新区要比京市更好呢。 　　以前在京市的时候，大白菜在冬天都是稀罕的东西，不像这边基本上是饱和的供应额度，没有办法人家新区自己就是产粮食，产奶的地方。 　　说道这个薛灿灿就更满意了，以后家里一个月有一斤的鲜奶，对他们是双职工有一斤的奶票，孩子们平均下来一周能喝上半斤的鲜奶，对比在京市时候偶尔用鸡蛋补充营养的日子，新区的生活简直要比京市理想太多了。 　　她甚至在想，新区这么好，等她有机会给单位写信，一定要动员更多的人来新区，来唐城！ 　　—————— 　　赵曼带着几个孩子们回去的时候王桂花跟韩石头两人都到了。 　　在这件事情上面，赵曼还是用了点小心机的。 　　比如说做点肉菜吧，你送回去一大碗，能给人人都分到肉，也要十块肉起了，因为家里就有十口人，老人心疼儿子还不一定舍得吃。 　　这样把老人接过来，老人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最重要的是在全了孝道的同时，她拿出去的肉也不用太多。 　　——因为就来两个人呀。 　　再说了她家的鸡，凭什么给那两个缺心眼子的妯娌吃啊，她不爽不服气就是这样。 　　王桂花一听说赵曼回来了，就想回来看看她，想也没想就跟着过来了，到了家才知道原来家里杀了鸡，赵曼让韩景瑜接他们过来吃鸡肉来呢。 　　见儿媳妇吃个鸡肉都想着他们，她脑子里面也没有转太多，心里乐开了花，心说还是曼曼好。 　　又见到儿媳妇这次回来，好像比走的时候个子更好了一些，屁股也更翘了些，就连身前也是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身子好的主。 　　低声打趣儿子道：“媳妇儿都给你娶回来了，啥时候生个儿子啊，家里就你最大，也就你没有儿子了。” 　　韩景瑜还来不及胡诌话来搪塞他老娘，就见到孩子们已经扑腾上前来了。 　　一个叫爷爷，一个叫奶奶，一个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们，扑腾过来。 　　老太太瞬间就乐开了花。 第130章 　　一顿小鸡炖土豆吃的全家人肚儿滚滚圆。 　　要不是王桂花非叫赵曼先盛出来一半留着, 剩下的那一半也要吃光。 　　全家人对小鸡炖土豆，凉拌海带丝，都赞不绝口。 　　尤其是听说海带能够预防大脖子病, 王桂花还特地多吃了一点。 　　家里面节省, 她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这么饱, 心说人家都说儿媳妇过日子洒，可这么洒也没有委屈到儿子，看来会过日子的人，可不仅仅从牙缝里面省钱，老话都是吃不穷穿不穷，划算不好才一世穷, 这一般人听说小鸡崽子五毛钱一只, 心疼粮食又心疼东西，就不会养了。 　　但是赵曼有魄力啊, 一下子就养了十只, 五只公鸡除了留一只下来做种, 其他的都可以杀来吃了。 　　公鸡宰了吃肉, 母鸡留着还能下蛋, 这一年一只鸡少说有一半的日子是在下蛋的, 算下来就是一百八十个鸡蛋，这要是换成钱, 就有十块钱之多。 　　五只鸡就能有五十块钱的出息。 　　这五只鸡一年能吃多少东西呢, 吃玉米吧撑死了一年两百斤玉米，算成钱也只有十块钱, 其他的时候都可以打点猪草野菜米糠那些不值钱的喂鸡。 　　仔细算算这是光赚钱不赔本的好买卖啊。 　　王桂花打听过了新区没有限制一家能养几只鸡，还不用交公，盘算着明年家里也要养十只, 不十五只鸡，她现在就已经去农场里面找人收玉米跟米糠了，等家里慢慢的存上些东西，到时候还敢多养几个。 　　一想到这里就美滋滋，瞬间觉得新区的生活跟神仙一样的。 　　老太太哼着小曲儿差点觉得自己跟神仙一样了。 　　“妈，您吃饱了没有，刚才我就说不用盛出来的，能吃就都吃了。”赵曼嘴上这样讲，其实她自己也想留一半，一只鸡吃一顿实在是太奢侈了，更何况这一顿还有鸡蛋跟海带，都是好东西。 　　“别，别。”王桂花摆摆手，她还真不是那种贪多嚼不烂的人：“你要是让我们吃，多少我们都能吃到肚子里面去。” 　　韩石头点头，这倒是。 　　王桂花接着说：“可是我跟你爹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平常都没吃几两油水，好东西吃多了我们也消化不了，要是回 　　去闹肚子，这不就闹了大笑话了嘛，刚才这样就吃的刚刚好，撑不死，刚好也吃饱。” 　　韩石头点头：“这倒是，以前我们村里有个人上山打猎饿了几天，饿得很了，回到家他老娘心疼给他煮了十几个鸡蛋，吃完了才觉得人不太好，吃完了就吐，这事儿过去十几年大家都还记得，还老笑话他呢，咱们庄稼人平常没吃啥好的，吃多了容易糟践东西，你们留着明天继续吃。” 　　说着就要出去走走消食，怕肚子里面吃多了肉不消化。 　　赵曼啼笑皆非，觉得这两老人其实挺有意思的，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倒是真的见过那种好久没有吃过肉的，一下子吃太多不舒服，拉肚子或者吃到吐，人给撑死了的都有。 　　在儿子家待了一会儿韩石头就嚷嚷着要回家。 　　他现在看着工地，有时候跟王桂花换班着来，偶尔有点杂活儿干，也不是很累还有工资拿，很珍惜这份工作。 　　刚出门的时候让人家闲话，是怎么都不肯留在这里过一晚了。 　　王桂花笑道：“你爹就是这个臭脾气，他种了一辈子的地，现在好容易得了一份看工地的活，当成宝贝一样的干呢，干活从没有这样尽心尽力过。” 　　韩石头人如其名，有点木讷在家里什么都听媳妇儿的，这辈子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可耐不住人家也有点小虚荣心，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半拉子的工人，对这份工作又是尽心又是尽力，工地的领导对他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韩景瑜知道留不住老人，冲着赵曼挤眼睛。 　　赵曼恍然大悟，转身从家里拿出来一个布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两罐麦乳精，一罐子梨子罐头，还有一个热水袋，全都塞王桂花手里了，又从家里挖了一大碗泡菜出来，都让他们拿回去。 　　王桂花看了一眼都是好东西，自己儿子的就没有跟他们讲客气了。 　　以前是看不到儿子，儿子没办法孝顺，母子之间的感情都淡漠一些，现在好容易给景瑜尽孝的机会，她何必跟儿子客气。 　　只是这热水袋，王桂花提溜出来：“吃的我们就收下来了，我跟你爹这辈子也没吃过啥好东西，好了老了我们 　　也补补，这热水袋还是你拿回去用吧，你身子单薄怕冷，不像我们皮糙肉厚的。” 　　赵曼塞回袋子里面：“我知道您不怕冷，可爹在工地里面，没有暖气也没有炕，住在棚子里面能不冷吗，用盐水瓶不小心会炸，我去京市专门挑了一个厚一点的热水袋，专门带回给您用的，您晚上要是冷就灌个热水袋给捂上。” 　　西北天气苦寒，一般人都要烧炕。 　　韩石头虽然带着厚厚的被子去工地，工地里面的棚子也是好几层，可晚上他还是惊醒着，不敢睡太沉。 　　工地里面都不能燃明火，刚开始老头平日里在棚子里面最冷的时候能哆嗦一晚上都睡不好，后来换了个盐水瓶才好些。 　　刚才看媳妇儿推辞热水袋的时候，老头看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就不好了。 　　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这叫啥，叫雪中送炭懂不懂。 　　韩石头抱紧热水袋：“就是，你没在工地过夜你不懂，晚上那么冷，我脚头要有一个，手上还要捂一个，一个盐水瓶还真不够。” 　　韩景瑜咳一声：“这么冷您还是别干了，把身体捂坏了怎么得了。” 　　韩石头不干：“这能有多冷，北方的冷跟咱们南方的冷又不一样，就算再冷我觉得骨头里面也不冷，以前你爹跟着你大伯去山上打猎，下雪天气一晚上守在地里你说冷不冷，这么冷我都能抗过来，盖着大棉被，捂着热水袋我就抗不过来了？” 　　算了，跟老人扯这些没有意义，人家老了也需要社会认同感跟自我价值的实现。 　　跟韩景瑜讲这个也没有意义，他现在有点后悔给他爹安排一个看守工地的活干了。 　　于是两位老人乐呵呵的拎着东西，坐着儿子的拉风吉普回村里咯。 　　送走了两位老人，赵曼准备再多做一点泡菜，这回送了王桂花，家里的泡菜是真的见底了。 　　说干就干，她让孩子们开始准备大白菜跟萝卜。 　　“妈，咱家又腌泡菜吗？”大娃二娃又开启了问号模式。 　　“除了做泡菜，今天还要做一些腌萝卜，吃过腌萝卜不？”赵曼又开始切萝卜了。 　　隔壁家的孙来娣见到赵曼开始切萝卜，站在院墙上头叫了一声：“你慢一点，这次又做什么吃，我也要做。 　　” 　　二娃朝着那边喊：“我妈要做泡菜，还要做腌萝卜。” 　　上次做的泡菜拿了一些给孙来娣，结果大受好评，孙来娣早就琢磨着要跟着学一学，好安排一下家里多的无处可放的白菜萝卜，所以也跟着赵曼一起买了辣椒面食盐那些材料，好在新区附近就有盐矿，食盐并不难买，就是辣椒粉拖关系才买到，还必须是那种不辣但是鲜红的那种。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赵曼想要做泡菜了。 　　这不蹭蹭蹭就跑过来。 　　这回赵曼先做腌萝卜，白萝卜切成片以后用食盐先腌制一下，把里面的辣水给腌出来，后面拌上一些剁辣椒就可以吃了。 　　剁辣椒是赵曼自己做的，孙来娣家里并不怎么吃辣椒，也没有。 　　不过后面赵曼给了孙来娣一瓶剁辣椒，隔壁家的因此也爱上那种味道。 　　“糟糕，我家就只有萝卜，没有剁辣椒。”孙来娣当然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我家就出个萝卜，麻烦你做成腌萝卜再给我吧，这不跟后世人开玩笑说我家有醋你出螃蟹咱两一起搓一顿一样不要脸。 　　“没事，大娃再给孙婶婶取一小坛子剁辣椒来。”赵曼对大娃说。 　　“那多不好意思啊。”孙来娣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她总觉得自己帮人家看着娃也只是顺便的事情，赵曼总对她这么好，她难免觉得受之有愧，不行明年她也多种点辣椒，也弄点剁辣椒，这南方吃食她吃上一回就喜欢上了。 　　“这有啥，我不在家还不是多亏你帮我看着孩子。”果不其然，赵曼又是这句。 　　“那怎么能比啊，看着孩子只是顺道的事情。”孙来娣不会知道，对于一个未来来的人来说，看孩子可真是重责，是值得重重感谢的。 　　赵曼开始切萝卜块了，萝卜先拦腰切断，然后切成一块块半厘米厚的萝卜块，加盐搅拌了以后，萝卜里面的水肉眼可见往外冒。 　　“这样就腌好了？”孙来娣满脑子问号。 　　见孙来娣这样着急，赵曼指着剁辣椒说：“那没有，加点盐腌出来以后，加点剁辣椒一拌，再腌上几天，主要是这菜不费油，我走的这段时间，这几个孩子把家里的油都造赶紧了，我这几天得省着点油吃。” 　　其实吧，油水放 　　得足一点，孩子们都耐饿一些，尽管油贵啊，赵曼还是很舍得给孩子们多放点油吃的。 　　孙来娣一听就来了兴致，不用放油的菜她得学着做。 　　这简单，她觉得自己也能做出来。 　　于是她回去了以后也学着赵曼的方法做了腌萝卜，三天以后腌萝卜就可以吃了。 　　这回孙来娣兴高采烈的也可以给邻居送萝卜吃，不仅韩家送到了，周升家里也有，听说薛灿灿是大娃二娃的姨妈，给她也送了一大碗。 　　薛灿灿自然没有料到新区的邻居这么热情，以前她在京市的时候，对面的邻居因为讨厌她妈三天两头来闹，两家的关系很僵，要不是房子安排好了不能搬家，那户人家好几次都想搬走。 　　结果来新区以后，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她在知道门口的苹果树等到明年的时候结了果子，就可以给孩子们吃，她家门口没有杏子树，不过有一颗沙枣树，那沙枣晒干了非常甜，糖份很充足，另外还有一颗核桃树，赵雪彦吃过一次湿核桃，赞为天人，已经幻想明年秋季吃上湿核桃了。 　　而且院子里面还可以种点蔬菜，这个种菜的重担就交到了赵雪彦的手里，家里有人家以前种过菜现成的土地，赵雪彦也跑来跟赵曼取经，学怎么种菜 　　这段时间薛灿灿竟然也学会了煮粥，煮挂面她也会，家里不在食堂吃的日子，配着泡菜或者是海带，或者是腌萝卜，全家人再啃个馕，一顿饭简简单单就这样对付了， 　　薛灿灿还会炒个白菜。 　　反正油盐下锅，全家人谁都不是挑剔的性子，大家竟然不约而同的都觉得比在京市的时候更愉快了一些，更有乐子。 　　快到过年的时候，新区的新福利又分下来了，这次每个人领到了两斤海带，两斤涪陵榨菜，一包红糖，一包水果糖，另外还有五斤肉票跟两斤油票，今年可以说是大丰收。 　　这是军区的福利，牧区的福利发了二十斤大米，五斤油跟三斤奶片。 　　海带是整个唐城市政府找人家威海政府换来的，大米换海带，跟人家换了几万斤，都发给了职工。 　　没有发完的那些，也放在供销社卖，主要是卖给农民兄弟。 　　韩景瑜的报告打到市里面以后，市区领 　　导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唐城算是缺碘的典型地区了，长达几十年来大脖子病困扰着这里的居民。 　　政府领导从来没有意识过这些。 　　这会儿的人都还盲目的连海带都不会吃，人人见到了都以为是块破抹布。 　　当听说吃这个预防大脖子病的时候，是个人都想回去赶紧把这些海带给炖了，新区甚至闹出来有人一天泡了两斤海带的笑话出来。 　　75年开始，从重庆的韩家沱菜厂运出来的榨菜先是跟兄弟单位做了等价交换，新区这边出了几千斤大米，跟重庆方面换了几千斤的榨菜，发了新年福利。 　　榨菜切的粗细大小不均匀，可味道没差，跟记忆中一包三毛钱的榨菜味道没差，孩子们的最爱，这就是最早期的涪陵榨菜了。 　　上回二娃在食堂里面吃到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念叨好了好久大人们都忘记这茬了，没成想这回总算是痛痛快快的吃上榨菜了。 　　快到新年处处都是新景象，没成想个孩子为了包榨菜这么开心，一顿饭吃的肚子都鼓鼓的。 　　薛灿灿现在没事也带着乔乔跟昭昭过来玩。 　　因为是亲表兄妹的关系，乔乔跟昭昭跟三个男娃玩的特别来，五个人很快就扎堆到了一起去了。 　　“小赵，就你最会惯着他们。”薛灿灿嗔怪道：“你看哪家的孩子，能有你们家的穿的这么齐整，我真是没想到姐姐过世以后，孩子们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也不全都是我们的功劳，大娃二娃他们自己就挺懂事也不要我们操心，你看看这三个孩子从没有给我添过乱。”赵曼是真的这样想的，从没有拿他们当过累赘看待。 第131章 　　翌日孙来娣来感谢赵曼教会她做了酸萝卜, 送来了他家珍藏的几个鸡蛋。 　　据说把三妮子给馋哭了。 　　家里这两个孩子，还有三妮子刚好到要长身体的年纪，吃的少了能感觉到骨质上缺钙, 孙来娣最近活跃起来, 到处给孩子们买奶票, 鸡蛋也舍不得吃都是留给孩子们的，这几个鸡蛋还是她从农场里面收过来的。 　　韩景瑜冲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收。 　　赵曼心累。 　　不收孙来娣意见很大，收了韩景瑜意见很大。 　　等孙来娣走了韩景瑜还要找她唠叨几句：“姜营长家里也有三个孩子，养活这么大几个孩子不容易，他们家就姜营长有津贴” 　　双职工家庭就有罪了？ 　　到了年底快过年的时候, 京市那边拍了个电报过来, 让韩景瑜过去回个电话。 　　果然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韩昌君回去了，而且是官复原职, 恢复以前副处级的地位不说, 国家又把这几年的工资发放给了他。 　　韩老将军的津贴也补齐了, 照样恢复了中将的军衔。 　　韩昌君对韩景瑜口头表示了感觉, 飞过来一张两百元的汇票给他, 叫他先看着儿子们先。 　　两百元, 买啥吃都够了，这回韩景瑜没有瞎客气收下了, 他准备去农场找点油水多的食物, 蛋白高一点的食物给孩子们补身体，大娃二娃都开始长个儿子, 每天嚷嚷着吃不饱。 　　韩老将军担心耽搁儿子的前程，就算韩昌君再怎么拦着也挡不住他要去住养老院，最后老人家让组织上给安排了一个很好的疗养院, 直接住到疗养院去了。 　　这样一来，韩昌君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对付起薛志军来也能放开手大干一场。 　　首先薛志军也没有落个什么好，原因是他前几年太猖狂，那会儿他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后悔，原本憋着不敢找他麻烦的，见韩昌君起头，也没人说不敢动他，反而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薛志军是以贪污罪直接丢进监狱里面去了。 　　薛志军一倒，薛母的心力就像是给人抽干了一样，大病了一场。 　　“赵场长，赵场长。”马桂花见家里就赵曼一个人，又带着光荣的革命任务来韩家来刺探消息来了。 　　上面有放出来风，说是韩景瑜最近是要从武装部长这个岗位上退下来。 　　这可不把牛坚强给蹦跶坏了么，他们家刚往学校里面塞了个人当副校长，是牛坚强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弟媳妇，现在又想给牛坚强运作个武装部长出来。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这些赵曼都可以理解。 　　只是—— 　　“马大姐，这事你光问我也没有用啊，这是上面的认命，跟韩景瑜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要是他可以随意指认，那他的权利也太大了一些了吧。” 　　“你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生分了呢，我又没有叫你打包票保证我们老牛一定能上，也就是想让你跟韩营长那边传个话儿，我们老牛是真的不容易啊，扎根新区十几年。” 　　“您这样讲就不好了，扎根新区十几年的除了你们家牛营长，姜营长难道不是吗，我们隔壁的姜营长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在天山修路呢这么辛苦，他找谁要回报，要评职称，要位置要粮食了吗？” 　　“你这话讲得就不对了，姜营长是工兵，工兵就是应该干这活的。” 　　“不是，您讲这话也算是诛心了，合着工兵干一辈子就只能是工兵，就干不了别的了？” 　　“小赵，我是来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不要跟吃了枪药一样的嘛。” 　　“吃了枪药的又不是我，是你们了，你弟媳妇贺香珠是不是在新区学校当副校长，这也是你们牛营长安排的？” 　　“是又怎么了，她干的又不是不好，你但凡能提点来点毛病出来，我们是能够接受检查跟批评的！” 　　当然了嘛，赵曼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个老骨头，仗着自己在新区的地位崇高，一天天的不把新来的当回事看待。 　　他们来新区是为了什么呢，不是为了建设祖国，也没有崇高的理想，就是为了衣食富足，能够混个温饱。 　　当年来新区搞建设的人，也不都是姜营长这种全心全意的为了新区服务不后悔的。 　　当年牛坚强在别的地方就是个小兵，一个月五块钱的津贴，也没有资格让家属随军。 　　可到了新区就不一样了，干了一年就可以提干，慢慢把职称提上去以后，人的心也不会那么容易满足了 　　。 　　牛坚强还想当新区的武装部长，想要把新区的武装力量给控制在他手里，如果这个时候他在退伍，也能在新区的关键岗位上留下来。 　　原本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上进心过头了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妈妈，妈妈，你看看我手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呀？”三娃从外面回来，晒了一样他从未曾见过的东西。 　　是烤栗子。 　　开好口子的栗子先用开水煮上几分钟，再放进灶膛里面借着灶膛的火给烘一烘，可不就成了烤栗子嘛。 　　这栗子是南方产的，在北方很难见到，也不知带薛灿灿是从哪里搞来的几斤栗子，孩子们都吃了好一阵子了还没有吃完。 　　刚开始是吃生的，后来嫌吃生的不好吃了，又折腾着煮来吃，现在又是烤来吃。 　　赵曼张嘴逗孩子：“给妈吃一口？” 　　其实三娃就得了一把，也不多，可是妈妈要吃他是愿意无私奉献出来的啦。 　　三娃还真是认认真真的剥开栗子，给送了一颗到赵曼嘴里。 　　当然嘛，别人逗孩子是逗一下要吃，孩子们真给了其实大人是不吃的。 　　可赵曼偏不啊，孩子只要肯给，她就愿意吃。 　　这一幕给还没有走远的马桂花给看见了，嚷嚷起来：“真是个馋女人，孩子的东西都要吃。” 　　三娃撇撇嘴：“我就爱给我妈妈吃，关你什么事了。” 　　二娃也凑过来，递了一颗栗子给妈妈：“我的也给妈妈吃。” 　　马桂花又没讨到好，还被问道了弟媳妇的事情一肚子火。 　　她愿意吗，她当然不愿意那么好的差事让弟媳妇干了呀，新区小学的校长，多么光荣的岗位，永远不会失业的教师队伍，怎么看怎么都是好的，可牛坚强不愿意自己的家属站在这种关键岗位上怕给他抹黑，至于贺香珠以前在村里是当过小学老师的，履历上来说还算是光鲜漂亮。 　　“二娃，妈妈问你，你们学校的贺校长是个什么人？” 　　“贺校长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整天拿着个鞭子像赶马儿一样赶着我们到处跑，她压根就不知道课怎么上，字怎么认。” 　　“可我听说贺校长以前在老家是教过书的。”赵曼继续问。 　　“教书？”大娃回答道：“农村小学什么人都可 　　以教书，贺香珠那样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当然也可以教书，她很骄傲的跟人家讲，以前她教过的学生都能考一百分，妈妈你知道她都教什么，别人为什么都能考到一百分吗？” 　　大娃继续说：“我不是带着字典去学校，找贺校长问怎么查字典，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怎么说？”赵曼也好奇贺香珠会怎么说。 　　大娃：“她说懂的人就是天生懂，不懂的人才需要查字典，你连学习都要查字典，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懂。” 　　可怜大娃，人生受到这样致命一击，简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对贺校长的无语。 　　赵曼： 　　孙来娣： 　　这人怎么讲话这么欠扁，她其实是连字典都不会查是吧。 　　都当过小学老师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查字典吗？ 　　“才不是呢，贺校长说，学习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又红又专，当年她就是交着白卷，上面写着‘向伟大的领袖致敬’，没人敢给她判她做的卷子不对，这样给招到师专去的。” 　　“她还是师专生呢？”赵曼问。 　　孩子们一边这样说着，赵曼饶有兴致的听着。 　　因为她听人家讲呀，贺香珠因为自己一个月只拿四十块钱的硬工资，不愿意了，就跟区里面提了要给她涨工资的事情，但是给区里面驳回了。 　　原因是呀，人家校长孟成泽还带了三个班的数学，一个月也才五十块钱的工资，比贺香珠多不了多少。 　　那贺香珠呢，见到孟成泽带三个班比她工资还要高上十块钱，心里老大不乐意了，跟区里面说她其实也是上过课，也能带班的，刚好区里面缺老师，就让她给带数学班。 　　刚开始带一年级的也还好，十以内的加减法她还能搞明白，后来加强了难度，要算乘除法，她就搞不清了。 　　学校里面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去带语文。 　　结果贺香珠才上岗第一天，就暴露了自己的知识文化水平，她的语文水平可能比小学毕业生还要差，好多字都不认识。 　　这老师自己都抓瞎，孩子们就更搞不懂了。 　　刚开始贺香珠胡乱教一教还没人发现哪里不对劲，可日子久了所有人都察觉出不是那么一回事。 　　新区的副校长，一个校长级 　　别的干部，原来连小学都没有读毕业，传出去是不是个笑话？ 　　但你要贺香珠这样的，丢在哪里估计都是害群之马。 　　不仅害了孩子们，还害了她自己。 　　“韩景瑜，你知道贺香珠是怎么当上新区副校长的吗？”赵曼也就是一问。 　　可韩景瑜还记得：“那得很早了，贺香珠到新区比我更早呢，刚开始管教务，管孩子们的出勤，要不是她自己非要出这个头，想要多拿点工资，说不定到现在都暴露不出来。” 　　好嘛，人就是自我作死嘛，不作死不会死，非要给人送人头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也能当上校长，讲真的她这样的哪怕去幼儿带带孩子，我都嫌她会误人子弟。”赵曼快人快语，而且准备去跟周升好好探讨一下这件事。 　　“啥误人子弟？”孙来娣加入进来了：“哦哦哦你说贺香珠啊，这个女人很有来头的，容我细细跟你说一回。” 　　“大姐，你说我就竖着耳朵听着，我听着就好。” 　　说起来其实还是朱主任时期的遗留问题。 　　那会儿朱主任让自己姐姐朱秀英当了八大农场的场长以后呢，各方面都想要把自己家里的人安排到“关键”岗位上去，能靠上的当然就要往所谓的关键岗位上面靠。 　　当时朱主任自己根基不稳，压根也不敢得罪新区的这帮子老大粗，当牛坚强提出来他家也要占一个名额的时候，朱主任还跟他掰着手指头算计了半天，最终发现牛营长家里的弟妹在农村当过几天代课老师，还勉强符合新区学校这个指标，就把人弄过来当老师。 　　刚开始一来她负责给小孩子门启蒙，就教教孩子们认认数字，东南西北，春夏秋冬，12345，这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牛坚强跟朱主任达成了共识，两边都和平美好的认下这件事情。 　　可随着孟成泽一来，两人的差距就很明显的拉大了。 　　孟成泽可是个大学生，而是还是原来高考没有取消之前，用自己的硬本事考进大学的那种大学生，水准杠杠的。 　　他一来，贺香珠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去管管后勤啥的。 　　其实就连管帐她都搞不清楚，孟成泽那边缺人，只能咬碎了牙认了。 　　但没有想到贺香珠心还挺大的 　　，旁人都认为她行，就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认为她自己不行，惹到现在整个新区的人都知道她不行。 　　她现在怕了，再也不提一个月只有四十块钱，没有人家孟成泽收入高的事情了。 　　最后孙来娣来了个总结：“你管人家干什么呢，她混她的日子，你管你的家。” 　　赵曼冷笑：“这可不行，她要混日子去别处混日子去，可千万别在咱们新区吃空饷，我就不信新区招不到老师，要找这种人了。” 　　“好，说得好，就该有小赵这样的志气。”孟成泽刚刚去找周升，也在谈这个事情。 　　新区缺小学初中老师。 　　多缺，就是缺到了连当初贺香珠这样的人，只要是她有一个曾经带过小学的经验在，区里面都是很看重她这种人。 　　孟成泽跟区里面提要招收老师这件事情不知道提了多少回，都没有落实下来。 　　原因无他，城里面的学生不愿意来新区这种地方，要想从家属区里面找合适的人选，又发现其实家属能够满足这个要求的人真是太少了。 　　孟成泽想招收至少有师范中专学历的人，来担任老师，最次也要是初高中毕业生。 　　由于学校的经费不够，当下要招收也要先从民办教师开始干起，要求又这么高，确实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孟校长，这个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你这回找市里面要到了正式编制的名额了没有？”赵曼笑着问。 　　当然嘛，作为家长最关心的就是学校老师的素质，这关系到到底是哪些人在教育孩子，赵曼可是不敢让贺香珠这样领空饷的人，继续嚯嚯孩子啦。 　　“正式编制要跟着学历走。”孟成泽说：“我给市里面打了报告，市里面同意给我们学校五个正式编制的名额，民办教师不限，这样一来我占了一个名额，贺香珠占了一个名额，不把她赶走，我们学校现在就只能招三个师专毕业生，我觉得还是太少了，我们学校好歹也是包含了初高中教育的大型学校，虽然现在人不多，可是数理化老师要一个，英语老师还要一个，语文老师至少要一个，还要一个专门教文科的老师。” 　　他现在光想到贺香珠连字典都不会查，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小学咱们 　　可以请水平高一点的初高中生来教，可是初高中教育，一般人拿不下来，我可是再也不想要那种水平的人嚯嚯学校的学生啦。” 　　赵曼还是没搞明白：“那你干嘛跟我说这事，我是伺候牲口的人，我又不能当老师，你可别打我的注意，挖牧区的墙角，让我去学校当老师，首先阿里汗老人就不同意呢。” 　　她现在刚好切入到了奶用牛这个项目上来，经常跟京市农科院那边有交流，要是她走了，阿里汗老人说他自己只会喊黄天。 　　“不不，小赵同志你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不是挖你墙角，要你跟我去学校当老师，我们学校也出不起这个条件请你，可你也是能够给咱们新区学校做贡献的人，你能不能仔仔细细的听我说完再说拒绝的话出来？”孟成泽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吧，赵曼只能听着。 　　吐槽归吐槽，孟成泽是很想给新区做出来一番事业的人呢。 第132章 　　“我心里其实很清楚像新区这样的条件, 是很难招收到好的青年同志过来给咱们教书的，是不？” 孟成泽问。 　　其实新区开出来的条件已经很好了，至少第一有房子住, 对于在城市里面挤着一家人住套房或者筒子楼的人来说, 这个条件简直不要太好。 　　可当下教师的待遇, 真不算太好，跟工人都没有办法比。 　　“一个正式教师，一个月收入三十块钱，一个民办教师一个月的工资才十五块，孟校长咱们现在要招收的可是教书育人的人，怎么比城市里面开公交车的, 开纺织机的工人都要收入少, 难怪师专人那么多，就是没人愿意来当老师, 而且是来新区当老师, 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的根本问题出在哪里。” 　　人是铁饭是钢, 关键的资源没有用到关键点上。 　　这要是人大家都穷也就算了, 偏偏有人穷来有人富, 刚开始新区也是有几个还不错的教师的, 据说跟贺香珠不大对付，要不是自己走了, 要不是给贺香珠给挤兑走了。 　　这不是很明显嘛, 要不就是不齿于贺香珠的为人，根本就看不上这样的人在学校当副校长的。 　　还有一类人, 就是让贺香珠有危机感的，她得想方设法的把这类人给挤兑走。 　　这事儿不是请赵曼出去帮忙就能解决掉的。 　　现在好多人，读个师专其实就是为了节省学费, 有个生活费补贴，这也是国家对师专生的优待，可惜啊有人读了师专以后又不想回来教书，最后还不如去招工？ 　　孟成泽在报告里面没有把问题的严重性描述清楚，导致市里面也不重视这件事情。 　　久而久之拖到现在，新区的教育制度其实早就出了问题。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每次招人都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可能给人家小姑娘有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小赵同志你就帮帮我的忙，跟我一起去招人呗。” 　　赵曼摇头：“根本不是这样的，孟校长你不要以为和稀泥能解决事情，你得给人一个愿景，你知道愿景是什么吗？” 　　以前她大学毕业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企业来招人，先要做个宣讲会，先穿选一下来咱们公司是如何如何好，先忽悠几个来了再说 　　。 　　这孟成泽学历可能还可以，但是这张脸看着就没有什么让人想要来这边上班的欲望。 　　“打个比方，你得让人知道来新区的好处，是个人都想要点好处，这并不丢人，往好了讲这叫有上进心，不想当将军的矮子不是好厨子，你说是吧。”赵曼的意念松动了：“那你跟我说说，来新区当民办教师有什么好处，你自己连什么好处都说不上来，我要怎么去给你忽悠人过来呢，忽悠过来了我也会良心不安的，如果你只是要能够教书的，我也能给你想个办法招到人。” 　　民办教师嘛，待遇给的这么差，但从古至今也不是没人干嘛。 　　“小赵，什么叫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矮子？”孟成泽不太懂赵曼的黑色幽默。 　　“我只是打个比方开个玩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赵你还是说我要求太高，还没给人希望，是这个意思吧。” 　　“孟校长你怎么那么聪明！民办教师就该干一辈子的民办教师吗，这样的人，咱们也不敢要，不能要，这种人你能指望她对教育负责任，对学生负责任，不可能放的。” 　　孟成泽摆摆手，不过这次算是很虚心的听从赵曼的意见。 　　民办教师嘛，标准降得低一些，学历上不做太高的要求，不过要试课。 　　试课的意思是要站在讲台上讲上一堂课，如果应聘的是小学老师，就讲小学的课，初中的就讲初中的课，高中亦然。 　　同理现在学校的老师也不养闲人，所有的老师都必须试课和进行文化水平的测试。 　　测试不过的就降级。 　　“降级你懂的吧，只要是达不到标准，就按照原有的标准给降级，如果只有学校勤杂工标准，就不要拿着校长级别的津贴跟工资嘛。”赵曼给了孟成泽一个眼神。 　　“小赵同志，你真是我的救星。”孟成泽被敲打一顿醍醐灌顶，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样一来就提高了咱们教师队伍的质量，对某些不思进取的人来说也起到了敲打的作用。” 　　“学校公办教师的资格非常珍贵，要是文化水平不达标超过三次，就要降级，同理如果说教学评比一个老师带出来的班级，优秀 　　的学生如果比别的老师带出来优秀学生的比例多，这样的老师咱们就应该鼓励，可以适当的给与一些转正的名额，发奖金，都是可以的嘛。”小赵同志总能解决人民群众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吃空饷的人挤兑的没眼睛看了。 　　那种连讲台都上不去的，有什么资格在学校占一个珍贵的名额拿工资呢。 　　新区的公办教师的编制，可是很珍贵很珍贵的呢。 　　一席话把孟成泽的脑子给说通了。 　　就连隔壁家的周升，也听懂了，这就是杜绝有人光拿工资不干活，这种评比的机制，放在单位里面也是可行的。 　　吃空饷在几十年以后屡见不鲜，像贺香珠这种情况，占着一个副校长的职务，连个查字典都不会的人，不是白拿工资又是什么，如果学校采取优胜劣汰，这样的人要不就只能当最差一级的校工，肯定是不够资格当校长的啦。 　　周升一直也头疼新区的一些遗留问题，竟然让她几句话说得茅塞顿开。 　　前一世的赵曼为人强势，可在外面却不这样，她似乎更乐意用权利去左右逢源，升官发财大家开心。 　　“这个方案我很赞同，不过孟校长不要当所有的人都跟您一样是文化人是知识分子，有必要的时候也该降低降低标准，就比如说小赵说的，民办教师的待遇确实不好，但是你降低一些标准还是有人愿意来的，我看定到初中文化就不错，然后你做几套测试的试卷，让大家都考起来，咱们参考参考，咱们不能指望老师都是跟您这样的知识分子，但至少不能是文盲。”周升显得很激动。 　　孟成泽一拍大腿：“就这样干。” 　　说闲话的心思都没了，直接奔回家出卷子出方案去了。 　　—————— 　　话分两头，快要到过年的时候了，各家各户也开始准备吃食，刚得了那么多油的赵曼，也准备做点吃的。 　　“妈，咱们真的要炸麻花？”大娃二娃带着浓浓的兴致凑了过来。 　　“炸，就给你们炸麻花，咱们多炸点，给孙婶婶送点，给奶奶那边也送一点，给你姨妈家里也送一点，所以这次妈准备多炸一些。” 　　二娃最近也染上了孙来娣扣扣搜搜的毛病，摇摇头：“咱家的油可是要遭殃了。” 　　妈妈丝毫没有搭理儿子的意思：“想想还有什么要吃的，咱们一起炸了，不如先炸油条吧，你们吃过油条没有？” 　　这种需要放满锅子的油炸出来的东西，外面根本就没得卖，食堂里面一年到头都是清汤寡水的，自然也不会卖油条。 　　三娃抱紧妈妈的粗大腿：“妈妈做啥我吃啥。” 　　“你的意思是妈妈给你吃大便你都吃？”二娃问：“三娃三娃好可怜，守着妈妈吃便便。” 　　三娃给噎了一下：“你才吃便便，那妈妈做了油条麻花你都不要吃。” 　　“我觉得很正确，等下我做了炸油条跟炸麻花二娃你就不要吃好了。”赵曼道：“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哥哥跟弟弟吃，然后在旁边数着他们到底吃了多少下，我相信你一定会数的很清楚的。”这孩子一定会被馋哭的。 　　二娃不信妈妈真的会炸麻花，因为到现在为止妈妈都没有做过油炸的东西给他们吃的。 　　可赵曼转身就去找面粉、油、鸡蛋、牛奶、酵母跟盐。 　　油条的做法其实挺简单的，所有东西和好面以后，醒发到慢慢的蜂窝状，不用揉，直接整形成长条状，切成适量大小以后，用筷子在中间一按，紧接着下油锅去炸。 　　赵曼做惯了吃的，很快一根根胖乎乎的油条就在锅里面发起来，看着很小的一根根的面条子，一下锅以后就变得又蓬松又大，一个个就跟个膨胀了的小胖子一样。 　　这就是之前在京市吃过的炸油条，不过家里面的油，没有像外面炸过那么多次，闻起来更香。 　　二娃在旁边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妈妈丝毫没有要给他吃的意思。 　　炸好了的油条被夹起来，沥在锅边上，光闻闻就知道真的好好吃。 　　大娃笑了：“看起来就好吃了。” 　　三娃狗腿子一样举起手：“我坚决支持妈妈炸油条。” 　　赵曼还在逗老二：“是不是真的不吃，那我没有准备你的份了。” 　　这个时候韩景瑜回来了，闻到家里面香喷喷的味道，奇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看见是油条，便想起来在京市吃过的那一顿油条，点点头：“好久没吃了怪想的，这油条我要吃五根。” 　　“爸爸，你回来了。”二娃想要拉爸爸进他 　　的阵营，刚才妈妈嫌弃他抠搜说过不给他吃油条的。 　　话还没有说完，赵曼就接过话茬：“二娃说他不吃，今天你可以多吃三根。” 　　韩景瑜笑笑：“八根吗，那我也能吃完。” 　　二娃急死了：“刚才我也没有说我不吃。” 　　“可是刚才你说妈妈炸油条是浪费油，意思就是你不要吃。”大娃跟他抬杠。 　　好吧，二娃真的是有说过这种话。 　　泪水无情的从二娃脸颊边上流了下来。 　　呜呜呜，刚才为什么要跟妈妈说这种话了？ 　　“妈妈，信不信我哭给你看。”二娃说。 　　妈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出来：“你哭，我们在旁边吃油条欣赏，是不是更应景了，韩景瑜你看怎么样，他在边上哭啊哭，就跟唱小曲儿一样，我还从没有试过自己在这里吃饭，有人给我唱小曲儿。” 　　说完伸过去筷子，把刚才沥好了的油条夹了两根分别给大娃和三娃。 　　二娃真的要哭出来了。 　　就在他气愤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油条就放在他面前：“给你。” 　　果然妈妈还是妈妈，都没有存心不给二娃吃啊。 　　然后妈妈的手缩了一下：“又不给了。” 　　二娃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妈妈你逗我！” 　　气死娃了气死娃了。 　　赵曼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去洗手，刚才哥哥跟弟弟都有洗手，你跟爸爸没有洗手所以没有吃的。” 　　油条嘛，当然是热乎着的好吃，手拿着好吃，外面有一部分被炸的脆脆的，但是芯子是软的。 　　三娃抱着比他脑袋还要长的油条，“嗷呜”一下像个大老虎：“真好吃啊。” 　　油香味道四溢。 　　二娃赶紧洗了手回来，临了还用毛巾擦了擦手，摊开给妈妈检查：“刚才还用香皂洗了的，很干净了妈妈。” 　　真的很干净了，洗干净了又是个乖儿子嘛。 　　赵曼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真棒。”也夹了一根油条给他。 　　紧跟着是韩景瑜，最后她自己也弄了一根在嘴里咬了一口。 　　那味道还真是好啊，不输给京市的老大爷的油条水准。 　　“等下韩景瑜你要不给你爸送几个过去？”赵曼问。 　　“我猜你炸的也不够，是不是还要整别的。”还是韩景瑜 　　眼明心亮，知道媳妇儿一开锅准保不止油条。 　　“是的，还要炸麻花，我准备了五斤面粉准备炸麻花。”赵曼掐指一算要送人，五斤不知道够不够。 　　五斤面粉加上水一调和，能出十斤。 　　老人家那里就不说了，那么多口人，给谁吃不给谁吃都不好，必然要多送一些，至少要两斤到三斤的样子。 　　孙来娣那里不用给太多，做做样子给个大半斤就够了。 　　薛灿灿平常吃到啥好吃的都会给家里三个孩子，没有理由不给他们家的孩子给上一些，至少也要给掉一斤吧，另外还有周升，他自己不开火，队里面发的米和油的福利基本上都给他们家了，所以每次做什么好吃的赵曼也不会少了他那份。 　　“油条有多的就给周升送两根油条，这东西他喜欢，麻花我估计放他家里也是这几个孩子吃了，我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还没有吃早饭，要送你现在炸，我现在送过去。”韩景瑜看赵曼在那里纠结，干干脆脆的提议送油条。 　　好嘛，周升是典型的京市哥们儿，以前肯定也没少吃豆浆油条。 　　赵曼心说韩景瑜要吃五根才能吃的饱的东西，周升两根肯定吃不饱啊，于是夹了三根在盘子里。 　　韩景瑜拿着油条就赶紧上家里去了。 　　这油条有多好吃呢，二娃简直不想用语言表达，总之好吃，很好吃，超级好吃。 　　他吃完一根，就被妈妈勒令打几碗小米粥配着吃。 　　又想到家里一向不开火的周升家里估计只有油条，又说：“去给你周爸送碗小米粥，别送晚了人家油条都喝完了你粥还没送过去。” 　　每次这种送东西的活肯定是二娃的，他也不敢抱怨，还真的打了一碗小米粥给周爸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是跟韩景瑜一起回来的。 　　这个时候大娃又吃完了一根了，三娃吃的慢，拢共也就吃了一根油条而已。 　　没过一会儿，油条都下了锅，周升也从家那边过来还碗来了。 　　说真的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炸的这么好吃的油条，以前他家保姆倒是经常会弄这些。 　　这味道真是好。 　　而眼前的这位，跟前一世的模样已经越来越重叠不上了。 　　可这么好的赵曼，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 第133章 　　他看见赵曼在忙, 没有空搭理他的样子。 　　现在他已经不会胡思乱想了，因为在现在的他的世界里，这个赵曼跟前世的赵曼已经分割开来, 成为两个人。 　　两个不一样的人罢了。 　　“周爸你吃的这么快。”二娃记得刚从周升家里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开吃呢, 结果他们还没吃完, 周升已经吃完了简直是神速哦。 　　“我吃完了，看看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周升说。 　　没啥要帮忙的，赵曼已经开始炸麻花了。 　　麻花弄起来就没那么快了，好在一群孩子们都帮着忙，搓麻花的搓麻花，帮忙切的帮忙切, 没过一会儿一大筛子麻花就做好了, 赵曼打发韩景瑜去给老家那边送过年的节礼，麻花就顺便当一份大礼送过去给老人。 　　今天炸出来的麻花脆脆的, 一点也不崩牙, 相信王桂花跟韩石头也能嚼得动。 　　韩景瑜走的时候带过去一个铁皮盒子, 装着大概都有两斤多人还没回来, 就听见外面有动静：“这是不是韩景瑜的家？” 　　这是叫韩景瑜,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二娃赶紧跑跑出, 看见一个胖老太太：“你找我爸有什么事？” 　　胖老太太刚开始一愣，紧接着冲过来, 抱着二娃就哭：“你是大娃还是二娃,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我是你外婆啊。”这嗓门也太大了, 隔着几堵墙的薛灿灿都听到了，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的薛灿灿走出来一看，不是她那个死鬼亲妈又是谁。 　　也不知道她是哪根神经线搭错线, 竟然来新区找大娃二娃。 　　大娃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了出去，就见到一个陌生的妇女抱着二娃哭，下意识的这孩子就以为碰到了拍花子的。 　　学校里面有讲过要怎么预防拍花子的人把孩子给拐走，老师说了哪些会拍花子的人都是祖传的手艺，只要在人肩膀上轻轻一拍，孩子就会跟着拍花子的人走了。 　　老师还说过最高明的拍花子的人贩子，不是把人直接扣进麻袋，而是抱着孩子大哭大喊说“终于找到我们家孩子了”，趁着旁边的人还在一脸懵逼的时候，直接把孩子带走。 　　被带走的孩子有苦说不出，而旁人也不能区分出来到底是不是亲人， 　　于是孩子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人带走了。 　　好几种拐卖孩子的手法，都是赵曼根据前世宣传手册里面的介绍，给学校老师编的。 　　其中就包含了在这会儿还没有出现的手法——认亲。 　　当时孟成泽听说要给孩子们普及拐卖儿童的知识的时候，就赞叹“咱们小赵同志如果不是新区牧场的场长，做我这个校长的职务也是可以的嘛”。 　　大娃见到二娃被胖老太太给捂住，都吓傻了，赶紧从屋檐底下拿出来一个扫把“啪啪啪”往胖老太太身上招呼。 　　薛母只顾着自己抱住了二娃，没有注意到身后，猛的几下简直要把她拍晕乎了。 　　等反应过来看见面前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怒目而视看着她，大声咧咧着：“有人过来拐孩子了。” 　　薛母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管的很严，她也是跟着送东西的车子混进来的，当然混进来以后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韩景瑜的家到底是哪一户人家了。 　　找到以后便立刻抱着孩子认孙子。 　　二娃哪里认识她，一面狂咳一面指着这老太太：“咳咳咳哥这人是拍花子的。” 　　看吧，不仅大娃以为，二娃也以为了。 　　住在隔壁的孙来娣反应最快，作为妇女界的代表人物，她是绝对不会容忍拍花子的人在家属区猖狂起来。 　　孙来娣跑出来的飞快，手里也拿着一个扫把，见人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往头上招呼：“是她吗，我叫你拐孩子，我叫你什么好事儿不会做就会拐孩子，我孙来娣最讨厌的就是拐孩子的人！” 　　薛母：“我不” 　　孙来娣：“你还狡辩，你这种老太太我见多不怪了，别给我装可怜，你是怎么进来的？” 　　薛母：“我没有” 　　孙来娣更威风了：“你没有干啥，你没有拐孩子还是你没有做坏人，坏人当然都不会说自己是个坏人，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进来的。” 　　薛母叫苦连天：“我是这两个孩子的亲外婆！” 　　赵曼刚才听见了动静就知道是薛老太太过来了，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给锅上面盖了个盖子，锁了门才出来的，不过油香味道早就传到薛母的狗鼻子里面去了。 　　薛母这趟来就是想要带走这几个孩子的。 　　她宝 　　贝大儿子现在给韩昌君整得好惨，她在京市求爹爹告奶奶的也没有搞定这件事情，最后还是决定兵从险招，想要来唐城把几个孩子带回去，怎么说她都是孩子的外婆，看在孩子们的份上韩昌君都不敢怎样对付她儿子的。 　　谁知道一来就被大娃给暴打了一顿，又被孙来娣敲打了一番，本来扒火车过来又坐了一路公交车累的要死的薛母这回是真的快过来。 　　大娃听完她的来意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你是我姥姥” 　　薛母点头：“我可不就是你姥姥？” 　　“哎哟，老太太咱们可真是冤家总聚头，您怎么跑我们这里来了，我首先声明一下，我跟您可是没有任何关系，您要讹人我可不上当。”赵曼皮笑肉不笑的说：“来来，大家都认识认识，这位就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把女婿全家给举报了的薛老太太，现在查出来当年举报的事情都是伪造的，你又来这里干啥？” 　　大娃二娃都知道这姥姥也没有干过什么好事，来找他们八成也没啥好事，眉头一皱就更想打人了。 　　薛老太太把心一横，瞪眼看着大娃：“你还敢打我？” 　　大娃：“打的就是你，养不教父之过，你养出来那样的儿子我就该打你，要不是你们我妈不会死。” 　　这可说到薛老太太的痛处了，怎么一说起来都说是她害死自己女儿的，她也不想的啊。 　　“大娃，韩万生，我跟你说清楚了，今天你要是还敢打我，我今天就赖在你们家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给我养老送终，反正我儿子也被抓进去了，我不怕死。”薛母把腿一盘，就往院子里面一坐。 　　“那你来这里是来干啥的？”赵曼走了出去，冷冷的看着这老太太。 　　看来她体格不错，老当益壮嘛。 　　薛母看见她就更火大了，韩景瑜可是她盖章认证了的女婿，结果让这个小狐狸精给勾了魂去，现在她的敏敏的婚事还没个着落了。 　　看见赵曼薛母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你这个小狐狸精，还有脸来见我，就是你勾引韩景瑜，让他不肯娶我女儿的。” 　　“啧啧啧。”赵曼阴阳怪气的讥讽她：“你看中了谁，谁就得这么倒霉当你家女婿，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就没问问人 　　家韩景瑜愿不愿意就盖戳让人家当你女婿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不过薛母来了讲这种话，对韩景瑜还是有负面影响的，一下子众人都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在猜测韩景瑜和赵曼，还有这个老太太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三角关系。 　　赵曼简直是要给这个死老太婆给气死。 　　“你来说不是要带走孩子。”她指着三个孩子对薛母说：“去去去，都带走，不过这几个月也不白养，一个孩子一个月十块钱的花销，给我了我就让你把孩子给带回去。” 　　二娃简直要哭了。 　　大娃刚想说什么，瞥见妈妈冲他挤了个颜色，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太太：“是啊外婆，我可想跟你一起回去了，听说我爸在江西找了个女人，不打算要我们了。” 　　薛母一个哆嗦，犹豫着看着大娃二娃两兄弟。 　　好歹也是双胞胎，心灵相通演技强着呢。 　　见大哥开始耍宝，二娃也哭的哇哇的，抱着薛母的大腿就哭：“是啊，人家都说再亲也亲不过亲姥姥，我妈死了我爸肯定是打算找后妈的，等我爸找了后妈八成也看我们几个不顺眼，您看着我们可怜来接我们的吗，那可就太好了，赶紧把我们接到京市去吧，我打死也不想待在新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回去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恩情” 　　赵曼嘴角抽了抽，这演的也太过了吧。 　　她不知道薛母知不知道自己亲闺女在这里不，心说八成不知道，拉开后门跑到孙来娣家里，叮嘱了孙来娣一番。 　　孙来娣一听完马上就拍上大腿了：“你的意思这真是大娃二娃的亲姥姥，还是逼死了他们亲娘的那个亲姥姥？” 　　赵曼一点头：“可不是，我一说你就懂了吧，家里就一个宝贝儿子。” 　　这种感觉孙来娣简直太懂了，因为她家里就有个非常心疼儿子的娘啊。 　　她娘就是这样，要是新社会能卖掉闺女，准把闺女拆成零部件给卖咯，来补贴儿子。 　　她点点头表示：“放心好了我悄悄去一趟薛灿灿家，叫她躲起来。” 　　赵曼道：“她只要看不见薛灿灿，在新区她就是个没有依靠的人，就翻不起天来，咱们就可以静观其变，先别管她怎么地，等韩景瑜回来吓死她 　　。” 　　孙来娣算是服了这家人了，怎么总能碰到这种极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火速跑到薛灿灿家里，叮嘱她别出来。 　　其实刚开始薛母从她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她三魂不见了七魄，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出现恐惧老太太的幻觉了。 　　后来听见老太太吼了一嗓子，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 　　直到听说是来找大娃二娃的，薛灿灿脸上才露出见鬼的表情出来。 　　咋办，这可要咋办，看来她亲娘是不知道她也在新区，要是知道了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答案是否定的好吧！ 　　这个时候薛灿灿就跟个没有主心骨的人一样，很想找赵曼商量个对策出来的时候，外面来了个孙来娣。 　　最近这段时间薛灿灿跟孙来娣也算是熟悉了，她还上孙来娣家里买过几十斤玉米面。 　　“孙姐，咋了？”薛灿灿打开了点门缝，放孙来娣进来。 　　孙来娣可是个戏精上身了，来了就眉飞色舞把大娃二娃当老太太是拍花子的给打了一顿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雪彦可没憋住笑。 　　一想到这毕竟是自己老丈母娘，没好意思笑出声来，便问道：“那韩景瑜就没发火？” 　　他可不敢对着老丈母娘发火，但韩景瑜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脾气了，弄得他的火爆脾气上来，直接把老太太给提溜去武装部晾一晚上的日子都是有的。 　　“韩景瑜去了他老家那边送东西，就还没回来。”孙来娣来劲了，瞅着屋子那方向，压低了声音，好像离的这么远那老太太能有顺风耳能听到似的：“那个老太太，在说小赵勾引了小韩，咋回事啊能给我说说不，可不是说小赵是小韩老家那边相看好的媳妇儿吗？” 　　薛灿灿早就不耐烦她老娘总来闹闹闹，要不是孙来娣跟赵雪彦两人都按住她不让她出去，她现在就能疯给自己亲娘看：“闹闹闹，到了新区都不安生，这还让不让人活。” 　　“你可别说你想死，你看你姐姐死了管用吗，能让她少折腾一会儿吗？”赵雪彦就使劲去刺激她：“你死了也不管用，并且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他们怎么折腾死自己，我要是薛琴琴啊，我就不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吧，我得活的比他 　　们每个人都命长，孙大姐你说是哦吧。” 　　说罢给了孙来娣一个眼神。 　　孙来娣懂，她哪能不懂呢，她自己也是那样的家庭出身的呢。 　　“她来了，在韩大哥家里？”薛灿灿烦躁不安的跺脚，恨不得跑出去跟着烦人的老太太同归于尽：“比逼人逼的太过分了。” 　　孙来娣摆摆手：“不是来找你的，这回说是来找大娃二娃，要接他们回去呢。” 　　“我懂你啊真的，灿灿，我知道你太惨了。”孙来娣一说就更来劲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跟你姜大哥怎么在一起的，当初我也是被我亲娘逼的没办法，我就想一头撞死在她面前吓她一回，结果你猜怎么着，咱们在他们眼里就是猫儿狗儿，可能比猫狗还不如吧，至少狗子死了还能给他们吃上一顿肉，养个姑娘就是白养，可我哪里白吃他们东西了，老娘四岁大就开始给家里带妹妹，六七岁大就出去捡柴火打猪草，再大一点就要出去挣钱给家里，一天到晚的瞎咧咧就说养个姑娘是白养的，我看他们除了给我几斤肉，我也没欠她什么，后来你猜我怎么跟我家里的断绝关系的？” 　　听完孙来娣瞎咧咧完，薛灿灿确实精神头好了很多，也愿意听她讲这些了，来了点兴致问：“怎么断的？” 　　孙来娣继续说：“生我的时候不是五斤二两吗，有一天我们家老姜直接去肉铺里面砍下来五斤二两肉扔他们面前，要他们拎着肉就滚蛋，以后再也别来找我，否则以后见到一次打一次。” 　　薛灿灿： 　　赵雪彦: 　　姜营长还真够猛的，五斤二两猪肉这样的点子都能甩出来。 　　他也不心疼心疼他们家的猪肉？ 　　感觉有被内涵到。 　　但被孙来娣这样一安慰，薛灿灿真是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被孙来娣给说出来了。 　　她也不怕，这回谁出去谁是孙子，她就当个看戏的人，就看她亲娘要怎么耍这个宝。 第134章 　　养金蛋蛋的薛母千盼万盼总算是把韩景瑜给盼来了。 　　韩景瑜骑着赵曼的小车车去老宅子那边送麻花, 回来的路上才走到半路就被姜营长给拦了下来，拉进了自家小院子。 　　“干啥，姜大哥, 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话非要这样子说。”韩景瑜一脑袋的问号。 　　一般这种情况, 不是姜营长要叨叨孙来娣, 就是要叨叨赵曼了，他可真烦透了别人打听他和赵曼那点子事情。 　　“倒没有别的，就是大娃二娃的外婆过来，说要把他们领走。”姜营长看好戏的小眼神特别明亮。 　　韩景瑜看了他一眼，真心觉得姜营长现在也跟着孙来娣学坏了，越来越像个八婆：“那是大娃二娃的外婆, 跟我有啥关系？” 　　“我就整不明白, 那大娃二娃到底是不是你生的，要是不是你生的, 怎么跟你这么亲, 要是是你生的, 这老太太就是你家老岳母, 我瞧着不像。”姜营长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我就顺嘴一提。” 　　本来韩景瑜把孩子们领来也没有瞒着组织上面, 只是也没打着大喇叭到处跟人说这几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毕竟孩子还小特别敏感。 　　但是时间久了对赵曼的个人形象不是很好, 他就必须要澄清事实。 　　韩景瑜很严肃的说：“这几个孩子不是我的, 而是我帮战友带着的，为了方便起见就让他们叫我爸爸, 谁知道叫顺溜嘴了，就一直这样叫下去了，这些你都甭管, 那老太太真说要把大娃二娃带走？” 　　他估摸着，薛母百分之一百绝对不是良心发现，八成还是跟薛志军有关系。 　　掐算着时间韩昌君应该都到了京市了。 　　韩昌君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事儿说事，就没有隔夜仇的道理。 　　他跟薛志军的新仇旧恨，母亲加妻子两条人命，绝对不会留到明年清算。 　　这老太太八成是围魏救赵，来新区找韩昌君的儿子，来救她儿子呢。 　　你说这么聪明一个脑子，用来干啥不好偏偏要跟自己家人过不去，这要是好好的过日子，日子能红火成啥样啊。 　　姜营长点点头：“你这样说我也就知道了，八成跟这几个孩子的爹有关系，你放心好了，她要是敢 　　耍狠，我让她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当兵的，特别是在一线奋斗的工兵们最讲情义，工兵的折损最大，万一要是折在了工程上面，烈士的家属也会有人帮忙照顾着，当自己亲儿子照顾一样，他觉得韩景瑜带回来的这几个孩子也是这种情况了。 　　韩景瑜拍拍姜营长的肩膀，直接走到自家小院门口，推门进去，见到薛母已经自顾自的坐在他家堂屋里面了。 　　整个人悠闲自得。 　　看见韩景瑜，薛母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鸟呢，当初韩昌君把这几个娃给你，是不是给了你一块手表？” 　　韩景瑜心说这她也知道？ 　　韩昌君给的那块手表是韩老爷子的，表已经很旧了，加上韩景瑜对劳什子的手表根本不感兴趣，韩昌君给了他就收着，他就当让韩昌君心里有点安慰。 　　这事儿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薛母知道的。 　　薛母一摊手：“手表给我。” 　　韩景瑜一挑眉：“不给。” 　　薛母一瞪眼：“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你就是为了手表才养着我们家三个孩子我这算是知道了，我说怎会有人这么烂好心呢，敢情你也不是啥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有块手表，你又是怎么知道手表的价值？”赵曼插嘴问了一句：“要给也是韩昌君给的，关你什么事，你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吧。” 　　薛母气急败坏的说：“那韩昌君是我女婿，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我说这手表不能给他就不能给他，你这个破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话，你跟韩景瑜是假的两口子吧。” 　　赵曼嘴角抽了抽，把目光投向韩景瑜，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 　　屋子里面一片死寂。 　　大娃很坚定的看着这老太太，眼睛里面充满着仇恨：“我才不要跟着她回去。” 　　二娃：“我也不想跟着她回去，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害死我妈妈的人。” 　　薛母可一直没觉得自己才是害死自己闺女的罪魁祸首了，听两孩子这样说，一下子就炸毛了：“韩景瑜是你什么人啊，你们怎么那么向着他，你们兄弟两个的脑子是被绊倒了吗，脑壳子是坏掉了吗，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你舅舅现在还被人关在派出所呢。” 　　她现在满 　　心满眼的都是儿子的事情，至于其他人去死都不管她事。 　　“哦，敢情你还是为了你儿子才来这里的啊。”大娃皮笑肉不笑的跟老太太说道：“你就别装了，就你这种人活该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人家都是自己生儿子自己养，你怎么尽在垃圾堆里面捡儿子呢，出门左拐就有个大垃圾堆，你去看看你家宝贝疙瘩在上面等你不。” 　　“噗——”二娃首先就笑了起来，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 　　薛母才反应过来自己大外孙子讲了啥，心脏“突突突”跳到飞起，然后闭目养神，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她最开始的预期。 　　本来她想着的是来这里搬这几个小救兵，回去先跟韩昌君谈感情，先把自己儿子给救出来，后面的事情就慢慢再说。 　　可大娃二娃嘴里那个韩昌君似乎现在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了，她现在也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曼见这老太太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知道也是说不通，招呼大娃进去烧火做饭。 　　薛母哼哼：“我不管，反正我都到了这里了，回不去你们要给我养老。” 　　赵曼“呸”了一声：“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不，你这是偷偷溜进武装部部长的家里头来了，要是人人是你这么好划算，这满大街也就没人挣钱了，倚老卖老的往人家家门口一躺，生死不动就行了，你知道上一个这种不讲道理的老太太最后怎样了？”她转身进了厨房准备烧饭。 　　上一个不就是王三妹，最后被赶出家属区，还成了新区黑名单上面的人物，她心爱的儿子跟孙子农场都不收留这些人，一起都让人赶回老家去了。 　　薛母要是敢在这里姨母瘫，她能让人把她抬到戈壁滩上去。 　　赵曼一走，大娃跟着进了厨房烧火，韩景瑜又带走了三娃出去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薛母跟二娃。 　　薛母瞪了厨房那头一眼，哼哼唧唧：“我腰疼，只怕是快死了，你们这些死没良心的要给我养老送终。” 　　她灵机一动脑洞大开的说道：“我儿子让人给逮进去了，要是不放出来我也要在你们家混吃混喝，而且我什么都不干，就在你们家吃吃喝喝，看你们能怎么办？” 　　二娃笑嘻嘻的说：“你是我外婆是吧。 　　” 　　薛母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外婆？” 　　二娃嘿嘿嘿几声，心里妈买皮，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自称我外婆。 　　厨房里面这回儿传出来了香味儿，赵曼今天炸了麻花，还炸了油条，其实大家伙都不饿。 　　但是她故意做了韭菜鸡蛋，炒了菜油煎，厨房里面满满都是菜油跟鸡蛋的香。 　　薛母这一路过来也确实没吃好没喝好的，乍一闻到这味道怎么受得了，冲二娃勾了勾手指道：“你知道不，以前你妈在家的时候可孝顺了，可不像你们这个样子，你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这样教你们的。” 　　刚好中午吃的也是油条，二娃肚子里面一肚子的油水，一点都不饿，他就陪着薛母瞎扯淡：“是吧，我妈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死的这么早呢，我都替我妈冤屈，你说是不是？” 　　提到这个话题有点冷场，可薛母实在是太好奇了，在她心目中韩景瑜必然是要得了什么好处，才会对孩子们这么好，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女婿给了韩景瑜啥好处，她就一定要要回来，比如说女婿之前带的那块手表，以前当宝贝一样带着的，这回回来没看见他带着了，老太太就猜可能是给了韩景瑜了。 　　她实在是太好奇韩景瑜到底得了多少好，才会对她几个外孙子这么好，说不定她还能炸出点油水出来呢，实在不行等她走的时候，顺走点东西也行。 　　也不枉她扒一回火车是吧。 　　“二娃，咱两可是亲人，你看你外婆我都这么饿了，你就把中午吃剩的东西给我弄点儿出来给我尝尝，你们中午吃了不少好东西了吧？” 　　二娃点点头：“可不是，我妈给我们炸了油条，还炸了十几斤麻花，好大一筛子呢，可惜没有你的份。” 　　薛母眼睛一亮：“你家里这么富裕呢？” 　　二娃故意鬼扯：“可不是，我们家里当然富裕了，吃的用的喝的都是我爸韩昌君的，他还给我妈安排了个工作，让她当着新区牧场的场长呢，你信不？” 　　“你妈真是场长，我看她这么年轻，不像是当大官的人。”薛母道：“你别唬我。” 　　二娃洋洋得意的跟他外婆显摆：“别人都说我爸才是吃软饭那个，所以你想要我爸抛弃我妈 　　跟我那个什么姨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有我妈好看，有我妈能干，有我妈会做吃的不？” 　　“会做吃的还是什么好事情不成，那叫败家。” 　　“会做吃的还没让我们饥一顿饱一顿，那叫有本事，我奶奶说我妈这种人叫会过日子，不吃不喝还过穷日子的人才是孬种。”二娃一席话给把薛母气的半死，她忍不住就对号入座了难道真是因为她不会过日子所以才没办法像人家这样又吃又喝又有钱？ 　　薛母嘴角一扯，敢情还真是她本事能挣到钱不成？ 　　也不对啊，貌似韩景瑜的待遇也不错。 　　她以前其实也挺有优越感的，家里几个姑娘个个都出息，儿子又是个副主任，走出去什么时候不是人五人六的威风啊。 　　可来一趟新区，就让她的优越感一下子给人击得粉碎。 　　这年月能够炸的起油条，炸的起麻花的到底是多富裕的家庭啊。 　　薛母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直觉就是赵曼这女人抢走了她闺女的人生。 　　如果不是赵曼来到新区，当初是她闺女跟韩景瑜在一起，现在躺在床上吃炸麻花的不就是她了么。 　　想到这里她真是气的要锤墙。 　　“那你给外婆偷一点吃的出来，我从京市出来，可是没吃上一口好吃的呢。”薛母馋那麻花，尤其是刚出锅的麻花，以前她在食堂上班，没少偷吃东西，炸麻花的味道是在是太好了，在好吃的面前她不需要有人格。 　　二娃冲她挤了挤眼睛：“外婆，实不相瞒我爸可能真不想要我们了，你来就是要我们回去，那我们跟你回去得了，走走走，咱们走吧，实不相瞒我这个妈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吃饭我们喝汤，还给我们兄弟几个喝洗脚水，你别看我个子长得高，其实我都喝洗脚水，我妈说人类也可以光合作用，有时候我就站在外面晒晒太阳，这不就长高了。” 　　所以呢，麻花肯定没您的份了。 　　薛母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跟韩昌君可真像，尽会瞎扯淡。 　　以前韩昌君小的时候就喜欢来家里找薛琴琴来玩，就站在门口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没脸没皮的样子就是这个模样。 　　这祖孙两个的对话可是让赵曼听了个真真切切的。 　　赵 　　曼打开门，叫二娃进去吃饭。 　　薛母也想吃饭，虽然她也带了票的，但是上门就是客，这要是在京市哪怕邻居再不愿意，也会邀请她共进晚餐。 　　可赵曼没这个意思，不仅没这个意思，还示威一般对她看了一眼：“想要吃饭去食堂，我家不养闲人。” 　　说着一把就把二娃给揪进去了。 　　薛母上车的时候就带了几个硬邦邦的馒头，在车上都吃完了，这一路过来饿得都快没了形状，肚子里面的馋虫简直要顺着喉管往外面爬出来了。 　　而且赵曼还恶狠狠的说：“你现在去食堂，还能吃到晚饭，再晚一点就没得饭吃了，你可别想去别人家蹭饭吃，这年头谁家也不养闲人，再在我家门口晃悠，我就让人把你当间谍抓走，到时候别说救你儿子了，怕你没这条命回去见你儿子。” 　　薛母嘴角扯了扯，她是知道厉害的。 　　在京市的时候她之所以可以很横，那完全是因为仗着地方熟，到了新区是人家的地盘，她也只能认怂装怂。 　　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就往外面走。 　　“不干人事的东西，我这么大年龄的一个老太太，能吃你家多少米，抠门鬼死全家。” 　　话还没有说完，一脚就绊倒在泥地里，磕了她一个大马趴。 　　这么冷的天，这么硬的地，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嘛，牙都几乎要崩掉。 第135章 　　薛母把韩景瑜的“罪行”添油加醋的给苏爱华母女两个一说, 激发了方秀丽还残存的那点荷尔蒙，恭恭敬敬的，把薛母当神仙一样的请了回家。 　　桃花村就那么大, 方秀丽怕家里来了个外人给隔壁韩家的人知道了, 这事儿办的就有点机密。 　　而薛母呢, 到了苏家以后，彻彻底底的拿自己当了个大爷，一回儿要吃白面，一会儿说腿脚没力气要吃个鸡蛋。 　　方秀丽是多抠门一个人啊，可为了看见韩家倒霉，她也只能忍。 　　“大娘, 你说你认识韩景瑜？”刚才这老太太说自己没吃饱没有力气说话, 方秀丽只能煮了一碗白面面条，上头还卧了个荷包蛋, 狠心又放了一勺子猪油进去, 恭恭敬敬的端到这死老太婆的跟前。 　　虽然很心痛, 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方秀丽还是忍了。 　　自从桃花村全村搬迁到新区以后, 村里面人人都感慨新区的日子过得好, 虽说冷是冷了点, 可到了冬天不愁没有柴火。 　　煤炭最开始紧张的那几天过去以后，政府发放的救济煤后续也都到了, 各家各户也都用上了政府发的救济煤, 开荒的开荒，种地的准备种地, 修路修房子的工地上忙活的热火朝天的。 　　有了工可以上，粮食跟工钱就得到了保障。 　　以前在村里面种地，拢共也就那么多一点地, 干完了活就下工，发的粮食不够吃也饿不死自己。 　　可到了新区以后就不一样啦，新区大片的土地，关键是人家水泵也用上了，拖拉机也用上了，甚至自从播种机都有，以前一人种两亩地一年撑死了，在新区半工业化生产，一人能种二十亩。 　　这样一来，分到手里的粮食跟前也比以前要多多了。 　　桃花村全村的人都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就方曼丽一家人不开心了。 　　以前全村都穷大家多开心啊，现在差异化出现了，她方秀丽竟然成为整个村活的最窝囊的那个人。 　　她心里一怨恨，再看见隔壁老韩家过的什么生活，内心就越发不平衡起来。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韩景瑜就三天两头的送东西过来，这倒也算了，就连老韩头韩石头那样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有一天能够得到一份 　　看着工地的轻松活，老天爷到底睁开眼睛看世界没有？ 　　方秀丽一不开心，她就恨不得全天下都跟着自己不开心。 　　于是又是没事就去新区家属区门口晃悠，结果就捡到了这么一个见天就骂韩景瑜的老太太。 　　两人说不了几句，就一拍即合。 　　对于薛母来说来混一顿温饱才是真的，更何况她现在没有介绍信，得重新扒火车回京市，她琢磨着，是不是要在新区修整一下，刚好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这挂面，是苏家仅有不多的白面了，买来也就一两斤，准备过年过节吃的，结果就便宜了薛母。 　　猪油也是罕见的东西啊，白色的油脂一样的东西，放一小指甲盖在面里面，馋的孩子都要哭了。 　　薛母嗦了一口面条，由里到外都舒服了，于是侃侃而谈：“这阳春面啊，要加上点酱油，再来点小葱花，味道才算是最好，我在京市的时候可都不爱吃这些面条了，都吃腻歪了，没想到你们这里这玩意儿还是稀罕物呢。” 　　她摆出来京市人的高贵面孔，可看傻了苏家两母女。 　　方秀丽自然是羡慕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当然她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理智，知道人家不会带着她去京市发财。 　　不过没有关系，能绊倒韩景瑜，看他倒霉了就好。 　　“老太太，我听说你是专门来找韩景瑜的，难道你内心也有委屈么？”方秀丽试探着先把话题给抛了出去。 　　薛母一听到这里，跟看到亲人了一样看着方秀丽，差点没哭出声来：“这个韩景瑜啊，骗了我的闺女哦，我是来找他算账的，你家这是？” 　　方秀丽一听，这有门啊，难不成是韩景瑜去了京市招惹了人家姑娘，姑娘家里给找新区来了。 　　她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刚好愁找不到韩景瑜的错处啊。 　　两人说到一起，简直是一拍即合。 　　这小道消息很快让经常来村里找韩景林玩的二娃给知道了。 　　“妈，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姥姥那种人，还真能到哪都能混到饭吃。”二娃撒丫子往家里狂奔，给妈妈汇报工作去啦。 　　“谁，上谁家混饭吃了。”这几天新区准备放电影，找市里面电影院借来了幕布跟放映机，赵曼带着重任去电 　　影院学了几天放映，现在在折腾这玩意儿呢，没工夫搭理家里这些倒霉孩子。 　　新区多冷啊，可再冷也浇灭不了大大小小的放映热情，孩子们，女人们，听到要放电影简直沸腾了。 　　压力山大的赵曼找电影院协商，看能不能派个放映员过来。 　　人家那边也伤脑筋，市里面电影院也忙着呢，人家上了新的放映机，放映员忙着伺候金贵玩意儿。 　　可不是把小赵同志给忙活坏了吗？ 　　“就是咱们奶奶家隔壁姓苏的那户人家，我听那天站岗的小何同志说，我姥姥也不知道怎么忽悠的人家那么听她的话，就直接把人给领他家去了，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二娃这一说，其他两个孩子也叽叽喳喳起来。 　　大娃不屑一顾：“就她这幅为老不尊的模样，送给我都不稀罕，居然还有人捡回家当祖宗，你猜捡她的人是安的什么心。” 　　三娃守着妈妈当甜豆丁，拍拍手叫得欢快的很：“狼外婆，狼外婆，捡到她倒大霉。” 　　赵曼看着几个孩子：“那可是你们的亲外婆，你们真没啥感觉？” 　　这也难怪，他们从出生时候起就没见过的外婆，头一回见到就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一样，孩子们能喜欢她就奇怪咯。 　　二娃摊开手：“她两商量着要去市里面告爸爸，我就不认她当我外婆。” 　　“告你爸爸？”赵曼好奇这么私密的话题二娃是从哪里听来的：“她能告你爸啥？” 　　大娃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告我爸爸乱搞男女关系。” 　　“噗——”这还来真格的啊。 　　好啊，不怕她不告啊，谁告谁丢人，赵曼翻了个朝天的白眼儿：“告呗就告呗，你外婆要作死你说咋整，我也拦不住人家作死的步伐啊，不过大娃二娃你们做的好，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爸爸，我们都要本着相信同志的原则。” 　　孩子还小不知道什么叫乱搞男女关系。 　　有点好奇想问，但是也知道不是啥好事儿，就憋住了不问。 　　耐不住好奇就去找三妮子讨论了一下，原来乱搞男女关系是乱交朋友的意思。 　　关于这点，两个孩子是可以举着双手双脚保证，爸爸绝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爸爸在外面都不跟女人说话呢！ 　　这 　　种话讲出去连孩子都不会信的，市里面的大领导能信就怪了。 　　“大娃，刚我按了哪个钮，怎么着片子就不放了呢？”聪明勇敢的小赵同志，面对着古早的放映机器也是为了难呢。 　　“你按了停止，当然不会动了。”去市里面学的时候，大娃也跟着在旁边看，可人家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 　　“大娃你看一眼就会了？”小赵同志惊讶的看着她聪明的大儿子，捏住他帅气的小脸蛋，盘他！ 　　“真是妈妈的好儿子，放映这事儿归你了。” 　　大儿子二儿子看妈妈对这事儿浑然不在意，就很捉急。 　　两个小兄弟可是翻了墙，才听到这样机密的情报呢。 　　“妈妈，妈妈。”二娃急的伸手要摇赵曼的肩膀：“你快点想想办法呀，我那个坏心眼的狼外婆，要去告我爸爸的状了。” 　　“我知道啊？”赵曼翻了个白眼，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怎么知道的啊。” 　　“我跟大娃翻墙进去听到两人说的呗，你知道我外婆多坏吧，她跑到别人家，把人家家里的白面快吃光了，我估摸着白面不吃光，她可能都不会愿意上市里面去。” 　　“那方秀丽就给她吃家里的白面？” 　　“真白面，还放了猪油，我外婆还把隔壁家那女人家里的鸡蛋都给吃光了。”二娃信誓旦旦。 　　“哎哟，可真舍得花本钱。”赵曼一边说完一边觉得很爽，哼起小曲儿来：“想不到啊想不到，还真有人当活宝，想不到啊想不到。” 　　她跟方秀丽也不是一般的仇，一般的恨呐，当年方秀丽把原主当傻子一样的戏弄，又是让她打猪草又是让她洗衣服的。 　　光想到大娃二娃的外婆会帮忙折腾她，她就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妈，你唱啥呢？”大娃问。 　　“你们想不想见一出好戏？”敬爱的小赵同志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副很有意思的画面。 　　“妈，我不想看好戏，可我想吃白面还想吃荷包蛋，咱们今天晚上能吃荷包蛋吗”二娃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出息！”赵曼戳了一下他后脑勺：“妈妈平常是少了你们吃了，还是少了你们喝的了，白面荷包蛋也馋，今天妈妈给你们烤个面包。” 　　“瞎说，面包可不 　　是店里面才有卖的吗，妈妈你再有本事，也做不出来那玩意儿。”大娃停下拨弄放映机的手，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妈妈。 　　赵曼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自制烤面包窖吗，妈给你们做一个！ 　　北方吃面食比较多，孩子们也爱吃面食，不仅仅是挂面包子饺子这些，面包披萨也能自己做呢。 　　前世生活在依赖电子产品的世界里，可在长达数千年没有烤箱的世界里，还有一种东西——烤面包窖。 　　她曾经去欧洲旅游，就见到过这种烤面包窖，其实跟咱们南方的灶膛火有点类似。 　　做好的底层模板上面要贴高温砖，再用调好的砂浆固定，最后做成一个类似于圆形的烤窖，往上移空间逐渐变小，形成一个半封闭状的半球形。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烤箱到底是什么牌子不重要，保温层到底用的什么材料也不重要，基本原理都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长时间达到恒温就能实现烘烤过程”，这其实就简单了。 　　赵曼一拍脑袋就决定了，今天先揉几个面包，用灶膛里面的余火给试试，看看烤面包这种食物，能不能在家里面做出来了 　　就在小赵同志跟孩子们凑在一起研究如何做新的吃食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方秀丽病急乱投医，竟然连这种三五不着调的老太太的话也相信，竟然真让薛母给嚯嚯完了家里的挂面猪油和鸡蛋。 　　方秀丽是真的疯了。 　　家里的两斤挂面都让薛母快吃完了，而告状这件事情依旧遥遥无期，一问她就说材料没有准备好。 　　薛母大字不识一个，当然准备不出来什么告状的材料啦。 　　不过方秀丽的面做的真好吃，她又不傻当然是吃穷了苏家的东西再说咯。 　　多住一天，就能忽悠这个傻子给她多煮一天面条吃，她恨不得瘫在方秀丽家里养老才好，竟然连宝贝儿子被人关在派出所受苦这件事情都忘记到爪哇国去了。 　　“薛老太太，你倒是说，这告状要怎么告，咱们找个日子也好把材料递到市里面不是？” 　　这回，方秀丽是真的急了。 　　刚开始听老太太忽悠的门门道道有模有样的，觉得这事儿有戏就招待了她一顿，谁知道这人一顿两顿三四顿，就不 　　准备走人了。 　　然后赖在苏家吃吃喝喝四五天，一没有走人的意思，二没有去市里面的意思。 　　她就急了，生怕自己的白面给喂了狗了。 　　薛母刚吃完一碗面，吃光了苏家最后一个鸡蛋，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好，咱们今天就去市里面告状。” 　　说罢把行李一收拾，就准备走人了。 　　麻花没有偷到，不过混吃混喝好几天，在火车上受到的惊吓跟丢了的膘都养回来了，她也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方秀丽可不干了：“告状没我去怎么行，咱两都是苦主，都要去。” 　　别看薛母混，平日里欺负闺女算一把好手，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话有几斤几两的，告韩景瑜能告啥，告她闺女喜欢韩景瑜结果人家不喜欢她吗，这不是上杆子让人家笑掉大牙的事情她可不会干了。 　　看到方秀丽一着急，她想到了一个突破口：“好，咱们一起去，你跟市里面的领导说道说道，韩景瑜是怎么对你闺女薄情寡义的，我也好他们说道说道，我的几个外孙子是怎么被他拐走不认我这个亲外祖母的。” 　　“不对啊。”方秀丽不傻：“可你说韩景瑜是辜负了你闺女，所以你才——” 　　“这事儿咱们慢慢说。”薛母还真没料到方秀丽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左右就是个告状呗，她就陪这傻女人走一遭。 　　在苏家住着的这些日子，两人躲在屋子里面没少看见隔壁家韩家的人进进出出，她也知道方秀丽气的都是什么。 　　说苏爱华被人家韩家退了婚，她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当初要死要活退婚的是哪个，韩家没有要他们家赔那袋子吃掉的面，就已经是仁厚之家了。 　　不过有什么办法，薛母吃了人家的面，还把方秀丽家里库存的几只鸡蛋给吃完了，不告状只怕是走不出这个村子，就会被姓方的这个女人报给武装部给抓起来。 　　到时候她混吃混喝的事情给揭发出来了，可不是小罪过。 　　就这样两个女人一台戏，唱到市里面去了。 　　还真别说，真让连个人给闹到了市里面以后，薛母就来了劲儿了。 　　当着市里面领导的面儿，薛母涕泪俱下的把自己亲外孙子给韩景瑜扣到新区的事儿说了一通，又把苏家 　　的“冤屈”说了一回。 　　方秀丽这心里敲锣打鼓一样，一见到领导的面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没成想薛老太太还真有两把刷子，当着市领导的面抹眼泪的抹眼泪，演技简直出神入化。 　　好家伙，薛母一下子入戏太深，简直不可自拔：“我那可怜的闺女，才三十岁不到就走了，就留下这么三个娃儿，我也是看孩子可怜在新区没人照顾想要接到京市享福去，谁知道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呢，竟然把我赶出来了，不仅如此，还不让我进去，这些日子还多亏了这位方妹子照顾我，才让我这老婆子没死在新区。” 　　说道这里精神抖擞来了这么一下：“要是我死在新区了，我儿子肯定跟你们没完，他可是在京市当大领导的，谁的面子我们都不给！” 　　她诉苦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管理新区的陈书记。 　　听说老人是来告状的，而且是来告新区的二把手武装部长韩景瑜的，陈书记饶有兴致的在旁边听了起来。 第136章 　　在最原始的阶段没有玻璃纤维板, 也没有陶瓷纤维隔热毯的时候，能保证烤箱达到标准，就是一个成功的烤箱。 　　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能, 短时间内能够到达恒温以后, 并保持这种温度直到食物变熟为止。 　　赵曼心说我不愧是个天才小厨师, 她指挥孩子们把灶膛里面的灰给清理干净以后，找到了一块长条状的青石板。 　　因为石板导热效果比较好，像欧包和披萨这种需要外皮脆脆的食物，就需要石板不断的储存温度，让面包或者披萨的外皮变得脆，增加面包的风味, 而当面包窖内的热源没有办法提供持续不断的热量以后, 还可以由石板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保持道食物的成熟, 所以烤欧包一般都会用到石板。 　　说干就干, 和面这些都是基本功, 欧包不需要精致到需要出手套膜的和面技术, 单纯和到均匀以后, 醒发到两倍大小, 然后折叠面团，有一种叫法叫做“免揉面包”, 因为欧包的纤维比之日式甜吐司要更粗狂, 所以也不需要细腻的排气，几十分钟以后, 长条的欧包的造型在她手里诞生了。 　　“妈妈，咱们做的真的叫面包，跟供销社里面卖的不一样哎。”二娃其实看到发起的面团就已经馋到不行了。 　　不管是啥, 总归是白面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好吃的，嗯嗯！ 　　“妈妈也没有把握做出来好吃的面包，不过咱们是爱惜东西的好孩子，哪怕等下烤出来是能够敲死人的棍子，咱们也要吃的哇。”赵曼心虚虚的堵住灶膛口。 　　“哎，你们怎么都守在灶膛这里，又做啥好吃的？”孙来娣急匆匆的从外面冲进来，看来是有大事情发生：“我听说有人成群结队去市里面告你们家韩营长的状，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做吃的？” 　　“你说的是大娃二娃外婆的事情么，她没有要到孩子，又没有从我们家弄到东西，心里不平衡罢了，她能告我们什么？”赵曼从灶膛里面取出来一根灰灰的东西，拍了拍，外皮脆脆的，这就是她烤的乡村面包啦。 　　当下的磨粉技术比起十五六世纪的欧洲好到不知道哪里去，烤个欧包拿出来还是不在话下的，至于要求甜、软、 　　香的日式甜吐司，要几十年以后的面粉才能够做出来完美的来。 　　面包是用灶膛里面烧饭剩余的火烤出来的，因为灶膛密闭性也好（之前烤红薯都能烤熟），烤一个长条的乡村面包只需要至多二十分钟，所以刚打开灶膛的时候，里面还是热烘烘的，面包上面的脆皮还带着几分被明火烘烤过的焦糊。 　　有点过头了。 　　没成想薛灿灿也知道这事儿了，这会儿刚从单位赶回来，就要拉着大娃二娃去市里面把话跟领导讲清楚。 　　“你不讲，他们也会找人来问，等人来调查了再说嘛，再说你在新区的事情你妈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还不得赖在这里养老，你小心还没有过好几天的小日子，又给人搅和咯。” 　　赵曼是真的不急，一点都不急，就那两个不靠谱的人去告状，无非是给人家增添一些笑料而已。 　　有这个功夫去市里面上演全武行，还不如花点心思折腾点吃的出来，美好的假期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了呢。 　　刚烤出来的面包散发出来浓浓的麦香味，这种烘烤出来的面店，比用锅蒸出来的面食麦香味道更浓郁。 　　孩子们都快馋哭了。 　　面包被放在砧板上面，一刀一片，切开以后里面的组织也是完美的。 　　第一片有点烫，给了不怕烫的二娃，二娃咬了一口，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有点像馕，但是又不像，比馕还好吃。” 　　当然么，刚出锅的东西，比放了好几天甚至一个月的食物，当然又香又好吃了。 　　赵曼又给在场各位一人给了一块，薛灿灿咬了一口也觉得麦香味道浓郁，北方人吃面食跟南方人的审美不一样，她就很喜欢欧包醇厚的口感：“有点像我们单位以前苏联人烤出来的面包，差不多就是这个味道，你这个面包是怎么烤出来的，回头也教教我。” 　　虽然薛灿灿是个手残党，目前的技术水平仅仅停留能煮熟面条跟煮熟小米粥的阶段，但是她同样也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做一做面包了。 　　看来自信心的膨胀不需要什么过程。 　　在来往新区的马路上，年轻人们意气风发的坐在一辆破吉普车上面，为首的是一个叫钱革命的年轻人。 　　年轻气盛就是好啊，这年头最 　　不缺的就是这种热血小青年，钱革命呼啦啦的把老爷车开到最快的速度，后座的方秀丽跟薛母吹的脸都要歪掉啦。 　　“老人家，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能够给您伸张正义。”钱革命父亲是县农业局的一个配种员，干的是啥活呢，就是给猪场配种的工作，日常被同学取笑，起先是很自卑的，但是自从出来文d武d以后，钱革命找到了自我存在感。 　　名字也改了，连他从事配种工作的老爹也打成了反革命搞流氓的份子，而钱革命以大义灭亲在唐城闻名。 　　斗老师，贴父亲的大字报，这熊孩子折腾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薛母在市里面哭诉了一番，告不动韩景瑜，病急乱投医找到了这帮红x兵。 　　她在京市的时候就经常跟这些孩子们打交道，知道这些人平日里也不读书，最喜欢的就是搞运动——因为可以逃课啊。 　　今天恰好是有期末考，钱革命看见薛母告状，自我感觉能当一回替人民伸张正义的青天，便拖着破烂老爷车，一路杀向新区。 　　其实薛母原本构想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在方秀丽家里蹭完几顿饭，吃光她家的鸡蛋，然后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拍拍屁股就走人。 　　谁知道命运的波轮把她推到了唐城市里面，又让她碰到这个熊孩子，又一车让人给拉到新区了。 　　钱革命的车开的呼呼的，脸吹到要歪掉的薛母受了一路上的颠簸，差点把早上刚吃进去肚子里面的白面给呕了出来。 　　至于方秀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车开成这样，不晕车的人只怕是少吧。 　　薛母坐在前面，一路呕出来的东西，刚好就糊了后座的方秀丽一脸。 　　至于方秀丽，她现在别提多后悔了。 　　能不能看见韩家倒霉现在是其次，她自己现在算是倒霉透了，早上吃了一肚子的稀粥，下车连吐的东西都没有。 　　这帮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到达了新区，结果让桃花村的人给卡在了半道上。 　　为首站着的不是村支书方满仓和赵曼两人又是谁。 　　原来赵曼掐好了时间，跟市里面常打交道的干事通了个气，对方就把老太太他们一群人回来的时间给告诉她了。 　　这么冷的天，什么都不需要做，设了个路障，等 　　到这帮子熊孩子下车搬东西的时候，一行人才从村支书方满仓他家里出来。 　　“这方秀丽也真是不知足啊，政府给的这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作妖，谁不知道当初是她家非要退掉老韩家的婚事啊。”王翠花作为韩景瑜的大姨，当然是不齿方秀丽的行为了。 　　自从上次在包谷地里抓到了方秀丽跟人通奸的行为以后，这个人在王翠花这个妇女主任这里就给画上了黑名单。 　　方满仓点点头：“这情况我知道，这事儿幸好咱们都清楚，不然让这婆娘红口白牙的瞎咧咧成啥样了。”、 　　另外还有人说：“幸好韩家当时没有跟方家做亲，这样拎不清的人家要是攀上一点关系，这辈子都翻不干净了。” 　　方满仓觉得很庆幸的是当初苏爱华非要跟他儿子方大江在一处的时候，方大江听了他家婆娘的话，没有跟苏家的姑娘在一起，不然啊现在倒霉的就是他了。 　　他这样想，别人未必不这样想，全村几乎都这样想的呢。 　　一时之间苏爱华就成了桃花村不可娶的祸害之一。 　　还有人拿不准主意的，就去问赵曼：“小赵同志，你看怎么办？” 　　赵曼笑笑：“咱们多少人？” 　　是啊，满村的人加起来几百号人，就不怕这帮熊孩子硬闯过去。 　　“方秀丽也太过分了，就见不得人家好，难道韩景瑜好咱们就没有跟着沾光吗，他在这里，咱们就有主心骨，韩景瑜就是咱们村走出去的，就是咱们村的骄傲啊，她见不得韩景瑜好，就是因为自己退了人家的亲事呗。” 　　“臭不要脸的腌臜婆娘，看老娘不敲断她脊椎骨。”王桂花给气死了，敢告她儿子！ 　　大娃二娃也夹在人群堆里当夹心饼干，这两个孩子，对待革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打小脑海中的记忆就是他们天生的短板。 　　“妈妈，我害怕。”二娃头一回认怂，因为多少个夜晚，爸爸保护着他们的时候，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大娃虽然也没有说话，但是手心死死的攥住了赵曼的衣角。 　　小狗记性好，记得万万年。 　　不好的事情，孩子是能记得很久很久的。 　　大娃二娃印象中上一次也是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来到了他们家里，当时他两 　　还小，爸爸紧紧的护住了他们，就是在那个晚上，妈妈脑子不清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孩子从没有跟赵曼说过这些，但当孩子们下意识的往赵曼怀里面躲着的时候，赵曼也意识到了什么。 　　“孩子们别怕，你看有这么多人呢。” 　　桃花村的居民就在路径家属区的必经之路上，村民们一挡住了路，钱革命这帮孩子们就只能下车，让他们让路了。 　　钱革命这些人平常骄横惯了的，可有两类人也不敢轻易招惹，第一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第二就是军人。 　　恰好今天挡住他们的就是上数五代都贫穷的农民朋友们，背景跟口袋一样，干干净净。 　　为首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眼睛就跟一汪清泉水一样。 　　钱革命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平常出来逞威风的时候最喜欢对漂亮的姑娘多看几眼，顺便也希望她们也能多看自己几眼，尤其是像今天打头的这个姑娘，长得可真是又好看条子又好。 　　他下车的时候脊背都挺得格外的直。 　　“同志，你们挡在这里是做什么？”钱革命下车威风八面的问道。 　　“同志，你今年多大？”赵曼问道。 　　此时的赵曼，年纪刚刚十八岁，个子虽然不算高挑，但是身子挺拔，样子又俊俏，别说钱革命这样的同龄大孩子，就是再小一些的孩子都看得出来的美人坯子。 　　这半年来她在新区大刀阔斧的搞改革，搞发展，培养起来的自信心也让人看上去跟一般的人格外的不同。 　　站在人群中那叫鹤立鸡群！ 　　这么好看的姑娘问话，还是问钱革命的年轻，满脸青春痘跟粉刺的钱革命，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 　　果然吧，开着吉普车出来是绝对正确，也是绝对拉风的！ 　　当然，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钱革命就知道自己的样子多滑稽。 　　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刚好是青春发育期，因为长期长痘痘他又喜欢挤，脸上跟面颊上的毛孔看起来格外的粗大，整张脸就是红色的。 　　这人身板又特别小，在人群里面喜欢装酷跟装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就格外的滑稽可笑。 　　钱革命佯装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仰慕，腰杆挺得笔直，清了清 　　嗓子说道：“我是去新区找一个叫韩景瑜的人，这个人简直是五毒俱全，身为军人，居然玩弄人民群众的感情，还扣住人家的孩子，这跟地主恶霸有什么区别！” 　　带着革命的激情，钱革命慷慨激昂的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有我们小兵在，这样的人在新区作恶不起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的未来，这种败类我们就应该铲除干净。” 　　说完这话，他那咪咪小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为首的姑娘，可生气的是她也不看他，反而看着他身后更远的远方。 第137章 　　“那你知不知道韩景瑜是什么人？”站在人群前面, 背后有一大群的村民，赵曼格外的有底气。 　　“就是，你就凭着两个不认识的老太太胡说八道, 就来革咱们新区武装部长的命, 是不是太荒唐了一些。”孙来娣代表军区家属, 也加入战团啦。 　　本来薛灿灿要来，赵曼给拦住了，她怕薛母看见薛灿灿，到时候不走了。 　　钱革命本来就是个冲动份子，要找个拉风的理由开着车出来兜一圈的，他管什么理由不理由, 有时候冲到别人家里就是一堆打砸抢, 没人能真的拿他怎么着，就这样的熊孩子, 这会儿不知道能有多少。 　　就比如说他开车那水平, 熟悉道路交通安全法不, 熟悉刹车油门离合不, 什么都不懂的人, 有样学样的也来学人家开车。 　　“那我跟你说, 韩景瑜，是我们新区的武装部长, 是这个村里面走出去的人, 往上数七八九代都是贫农的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人，怎么在你们眼里, 就成了反动份子？” 　　这下，钱革命被将了一军，有点回答不上来了。 　　“那我继续跟你说, 车上副驾驶座上面坐着的那个老太太，把自己的女儿给害死了，孩子她可从没有见过，她要带着这些孩子去外面卖掉，你知道不知道？”赵曼继续说。 　　薛母这会儿喘匀了气了，气急败坏的说：“我哪有说要卖掉他们，我是想要带回去，找单位拿钱的！” 　　啧啧啧，这下可真是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这话她可没跟方秀丽说，也没跟钱革命说，她还想带着这几个孩子上单位去哭穷，找单位炸些抚养费出来呢。 　　钱革命就跟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起毛来了：“卧槽，你可没跟我讲这话。” 　　薛母这种人见风使舵，当着人的面都是嘤嘤嘤直哭，哭自己的命苦，女儿被人害死了，孩子们还被人给养着，她这个慈祥的外祖母，现在就想带着孩子们去京市享福。 　　大娃从人群里面跳出来：“她就是我外婆，可我不会认她，就是她害死我妈妈的，现在又想要带走我们，害死我爸爸。” 　　二娃也站出来，指着薛母气愤的说：“我才不会认她呢。” 　　面前的 　　这群小年轻看着两个孩子，顿时默然了。 　　真是自己把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偏偏这个时候王桂花出来拆方秀丽的台，一把把车上躲着不敢下来的方秀丽给扯了出来。 　　直接提溜着耳朵，往下面啦。 　　村里面的泼妇们干架，钱革命也不是没有感受过，一旦开打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小兵们也是被泼妇们打着长大的，有泼妇打架的地方，小兵们都要靠边站了。 　　王桂花跟方秀丽一直不对付，这是村里面一直都公认的，可目前为止，两人都没有在公开场合上明刀明枪的干过。 　　先前方秀丽要退掉韩家的亲事，两人也只有小规模的拉扯了一番，这回两人才算是明刀明枪直接开战。 　　王桂花正愁一直找不到公开场合，把两家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这会儿当着全村人的面，谁的脸面都干脆不要了：“方秀丽，今天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我儿子是怎么对不住你了，你就见不得人家好。” 　　赵曼拉着孩子往后面退，让出来一条血路出来让她婆婆尽兴发挥。 　　王桂花是越想越气啊，之前受到的都是闷气，方秀丽是用钝刀子有事没事的割一刀，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儿子怎么对不住苏爱华了。 　　现在倒好，方秀丽自己送人头，当着全村人的面她就好好跟这不要脸的婆娘掰扯掰扯。 　　“当初，是你家爱华听说我们家老大在唐城放羊，生死不愿意嫁了，你自己认不认！” 　　人群里面一下子就炸了： 　　“这事儿是真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说到底还是苏家不厚道，本来定好亲事的时候还拿了人家一袋子面，退亲的时候连还都没还。” 　　“真够不要脸的。” 　　方秀丽心说老娘就不要脸了，你又能怎么地：“就是，我家的面粉都没退给你，这亲事就不能算退了，你们又定了别人家的，是你们不厚道。” 　　说道这里王桂花更火大了：“哟呵，小同志们你们听听这讲的是什么话，当初定亲的时候还拿走了我们家一袋子面粉，结果她说面粉不还就不算退了亲，无非就是看我们家韩景瑜现在混得好，不是放羊的，后悔了呗，那好你们不退，我自己都要退，这种人家我们以后生死不来 　　往就是了。” 　　年轻人们也听明白了，敢情自己就被人当成枪使了。 　　说来说去都是家长里短扯皮的事情，怎么就说成纪律问题，风气问题了？ 　　王桂花这个气的哟，刚开始扯着方秀丽的耳朵觉得不过瘾，干脆一把扯住方秀丽的头发，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愉快的摩擦! 　　方秀丽还从不知道在全村人面前出丑原来是这种感觉，她心里那个悔啊那个恨啊！ 　　恨那个在她家蹭吃蹭喝吃光了两斤挂面的老太太，又恨不给人留一点情面的王桂花。 　　“小同志们，你们被人家利用了我们不怪你们，人民的队伍里面经常出现这种妖魔鬼怪，我们的任务就是杜绝妖魔鬼怪的出现，及时识别队伍里面的敌人。”赵曼很大度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分化了敌人的队伍：“可是韩景瑜同志，是一个真正的好同志，在同志的孩子深受苦难的时候，即使伸出援手，这样的好同志，要是不小心被打成了反动份子，这是人民的损失也是咱们革命队伍的损失，你们说是不是？” 　　这样闹上一场，钱革命已经觉得自己的面子没有地方搁了。 　　结果让赵曼这样一解释，他的脑袋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快：“是的，韩景瑜是个好同志。” 　　赵曼顺坡下驴：“那你们还要不要去新区，还要不要深刻的认识一下这位同志呢？” 　　钱革命连连点头：“我都已经很深刻的认识到这位同志了，实在是没有必要了。” 　　他都丢脸丢到家了。 　　赵曼露出一个慈母一样的笑容出来。 　　她已经让人在路上放了锋利的碎石子，这破吉普颠到新区差不多了，轮胎再在铺满了碎石子的路面上一摩擦。 　　等到这帮混小子爬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轮胎怎么在漏气啊。 　　钱革命还以为自己的档位没有挂好，一档换二档，二档换三档，然并卵，破吉普在离新区几公里外的地方停下来啦。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离唐城几十公里，离新区几公里，左右都是寒风嗖嗖的刮在这帮不好好学习的孩子们脸上。 　　西北风就像亲娘一样，一个耳刮子并另一个耳刮子的教他们好好做人。 　　———— 　　市里面的领导眼睁睁的看 　　着这帮孩子们呼啦啦的一车拉到了新区，到晚上还没见回来。 　　等到第二天，市政府的司机小程去打听，差点没笑断气：“领导，就问您搞笑不搞笑，钱革命那帮人的车给抛锚了，停在离新区不远的地方，他们跑回新区去要给市里面挂电话，新区政府的人说不认识这帮人，说要住招待所，结果一没有带介绍信，二没有带钱，三没有带粮票，大晚上的硬生生的从新区走回来的了。” 　　现在天气这么冷，这帮子小兵们都是十六七岁大的孩子，火气旺得很。 　　虽说半夜三更才到市区，是受了点折磨，回去一个个都打喷嚏的打喷嚏，发高烧的发高烧，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要消停了。 　　通过这次事件，钱革命同志也受到了一点点小小的教训，发誓再也不受人煽动，也不随随便便革谁的命啦。 　　“就没搞下去了？”陈书记关切的问。 　　在这方面，他也插不上手，如果市里面冒然插手这件事，对后续他帮韩景瑜提干的事情不太有利，所以昨天保持了观望的姿态。 　　当然也是为了观察新区那边到底怎么应对这件事情，一个大军区，如果连几个孩子都应付不来，他就没有资格当这个武装部长。 　　结果不负众望，事情都没有发展到冲突阶段，甚至都没有波及到军区，就顺顺利利的在人民群众中解决掉啦。 　　“还能怎么搞，那两个老妇人明显就是挑事情的，一个是因为自己女儿退了韩景瑜的婚，现在看人家好了怀恨在心，一个是想要拉着外孙子回去，邀功领赏，居心不正，我看钱革命自己也傻掉了，灰溜溜就回来了。”小程说道。 　　“那车又是怎么坏的。”陈书记听完小程的叙述，觉得这事儿怎么跟唱大戏一样精彩。 　　“那车本来就是种子公司开出去的破吉普，老早就该抛锚了，今天开到新区，估计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弄得都要散架了，于是就坏在半道上了，没头没脑的东西，活该那群人受罪。”小程忍不住骂了一嘴：“多亏了小赵同志啊，这帮子人要是到了新区，真要起了冲突，就是大问题了。” 　　韩景瑜在新区地位举足轻重，又是军人，这帮子人要是敢到新区找韩景瑜的麻烦， 　　恐怕是活腻了。 　　但，毕竟打着小兵的旗号，要是真跟军人们起了冲突，在政治立场上来说不是啥好事情。 　　“这回又是小赵？”陈书记不止一次听到这位姑娘的名字了，内心有些激动，他也多次跟小赵谈过心，想要在市里面给小赵给安排个职位，可惜人家不愿意。 　　他是爱惜人才的。 　　这帮子小兵，又多招人恨呢，自己的亲爹的状都可以告，钱革命他爹本来是给母猪配种的配种员，硬是给定义成流氓份子搞黄色。 　　现在这孩子跟家里决裂了，六亲不认跑出来，没人敢管了已经是。 　　现在这些孩子受到了教训，又认识到了自己冲动犯下了错误。 　　可以说脸也丢了，教训也吃到肚子里面去了，差不多就行了。 　　昨儿在市里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出来，陈书记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他本人也知道韩景瑜同志在这件事情上面受到的委屈，虽不便正面跟红x兵们起冲突，可他已经给市里面打了报告，特别嘉奖了韩景瑜同志帮助同志，抚养孩子的事情。 　　市里面一致认可了韩景瑜同志这样的行为，决定当做标杆来宣传，树立典型，不仅提名韩景瑜同志“先进工作者”称号的评选，还给发了一个“五好家庭”给他，三个孩子一个月另外还嘉奖他十斤粮票。 　　这年头，奖励粮票可比钱要管用的多，至少从根本上解决了韩景瑜同志家里的吃饭问题。 　　当然，更有分量的是“先进工作者”这个称号，几乎就内定是他啦。 　　韩景瑜这是人在家中坐，功劳天上来，最得意的还是王桂花了。 　　她都活了一辈子了，就没这么解气过。 　　先头来了那么多小兵，她还以为儿子真要被这帮子人带着个小三角帽子游街，结果儿媳妇多有本事，竟然让这帮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灰溜溜的回去了。 　　老天爷也算是开眼，尽然又让这帮子人半路上受了那么大的罪，这辈子都不敢打新区的主意。 　　所以啊，她见人就夸自己选的这个儿媳妇：“还是我们曼儿好，这么大的功劳，她也不往自己头上带，还都让给我们老大。” 　　对方一听到王桂花自夸，难免也会附和上几句：“是啊，你儿媳妇可真是厉害 　　。” 　　这回人是真的羡慕王桂花的好命。 　　人家怎么就那么险，跟苏家擦肩而过。 　　又怎么那么巧，刚好找到小赵这样能干孝顺又厉害的儿媳妇呢。 　　回家也警醒着自己家的孩子们，找对象可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像苏爱华那样只有样子，没有德行的家庭，尤其是不能找了。 　　当然，同样啥也没干，祸从天上降的还有苏爱华。 　　她本来长得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桃花村村花一样的小可人儿，到今年十九岁了，楞是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要知道姑娘家十九，可真不小了，放在农村十六岁就能摆酒结婚，十九岁早就该生孩子了。 　　这倒不是让方秀丽最痛心的，最最痛心的还是苏爱国的婚事也没了着落。 　　本来苏爱国谈了个对象，是当时一起从新源县搬迁过来的隔壁村的姑娘张晓红，两人看着也挺对眼的，况且张晓红家在隔壁村子，不是特别了解方秀丽是个什么德行。 　　最后这事儿一出，方秀丽是个什么人迅速就在村里面给传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还传千里，直接传到隔壁村了。 　　人家把她供养一个陌生老太太，家里存的挂面跟鸡蛋都让人忽悠完了的事情当笑话讲。 　　不要脸跑到市里面去告状的事情当唱大戏一样听，张晓红家里知道这情况，当然不愿意让闺女往这边嫁了。 　　最后女儿的亲事难谈成，儿子的亲事也黄球了，方秀丽躺在床上大病了一场。 　　苏爱华气啊。 　　偏偏苏爱国还不拿她当人看，一想到跟张晓红退亲的事情，手里有什么东西就顺手扔香苏爱华。 　　“没用的东西，家里就这些吃的吗？”苏爱国看见碗里面的红薯干，火气蹭蹭蹭就冒上来了，看苏爱华越发不顺眼，一把上前揪住苏爱华的脖子：“你是不是把家里吃的东西藏起来了。” 　　苏爱华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家，看着自己粗粝的双手，眼泪哗哗就往下面掉：“我也吃的这些东西，你问家里为啥没有好吃的，怎么不去问咱妈挂面跟白面都给谁吃了。” 　　说罢哭着跑了出去。 　　给谁吃了，还不是便宜了薛母这个死老太太。 　　那段时间方秀丽日日就跟中邪了一样，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 　　着薛母，自己省吃俭用的啥也舍不得吃，连儿子的伙食都克扣了出来。 　　苏爱国在家是吃惯了家里最好的东西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看着手里硬邦邦的红薯干，就把火撒在妹妹身上。 　　好歹苏爱华也是个大姑娘家，平日里方秀丽就算是有些重男轻女，可从没有对她下过重手。 　　苏爱国这几巴掌，是把苏爱华给打蒙了，她丢下手里的碗：“谁要伺候谁伺候你，就你这德性还想找到媳妇，你做梦去吧。” 　　说着跑到外面，顶着寒风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太委屈了，真是太委屈了。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爱慕一点虚荣，又怕过苦日子。 　　她不过就是喜欢方大江样貌好，又是吃皇粮的有城里面的体面工作。 　　直到有一天表兄赵自立来找她，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命运中就注定了的。 　　注定人家赵曼就是好命，翻个身现在就能做主人。 　　注定了她这辈子就该凄凄惨惨，最后没人要就该找个二婚的鳏夫结婚，最后还是要给人当后娘带孩子。 　　可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爱华，可别哭了。”赵自立递过去一个馒头：“吃吧。” 　　“自立哥。”苏爱华看着面前的白面馒头，眼泪就更刹不住车哗哗往下掉。 　　赵自立看着样子长得特别好看，人又有点傻乎乎的表妹，给她指了一条明路：“现在市公交公司在招售票员，你有机会就去城里面招工，我给你打听好了，这回主要是要招身世清白，样子又好看的姑娘。” 　　市公交公司成立挺久了，以前运行的班次不多，在市里面也没什么地位。 　　可最近市公交公司开了好几个新线路，光市区的线路都增加了好几条，未来市公交公司将会风光无限，而公交公司的老总秦红毅，据赵自立了解，是个老色鬼。 　　以苏爱华的姿色去应聘，希望也比较大。 　　秦红毅在未来几年内发展会很好，直到九十年代末期，才会因为贪污腐败被“双规”。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要是表妹能够搭上秦红毅这条线，赵自立就是头号的大功臣。 　　自从方赫平来到农场以后，农场在种田狂魔的带动之下，发展的是一天比一 　　天好。 　　而赵自立，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为难他，他自己就在一个角落里面野蛮生长，成为农场里面的边缘人物。 　　他甘心吗，难道他想要的新区生活就是这样了？ 　　赵自立当然不会甘心当一个农民，在未来的日子里看着自己的仇人一天比一天发展的好，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冲动来到新区，到现在落到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地，他要回城，要翻盘，还要过回原来的生活。 　　当然靠他自己是不行的。 　　母亲也不在了，继父跟母亲离了婚，会搭理他才奇怪了。 　　“可我一个农村姑娘——”苏爱华已经意动了，光长得漂亮这一项，她自认为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比得上她。 　　“人家现在招工，不拘农村城里的，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我看你也不比那些城里姑娘差。”赵自立鼓励她，并且送上了他在城里买回来的雪花膏给她：“你看看，城里的姑娘，冬天都用这个，你就不想进城，不想比赵曼过的好，不想当人上人踩一踩她？” 　　赵自立的说法让苏爱华已经很心动了。 　　“表哥，你这样帮我，我要怎么回报你呢？”苏爱华傻乎乎的问道。 　　“你先去招工，等你进去了再说吧。”赵自立看着漂亮且傻的表妹，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算盘。 　　苏爱华被表哥鼓励了一下，顿时自信心爆棚，瞬间也觉得自己可以了呢，收拾好包袱，带着自己存的几块钱就去唐城了。 　　寒冬腊月的天，方秀丽一个才四十几岁的人，面容枯槁跟个老太太一样，躺在床上喘了几口气，热水都喝不上。 　　她现在恨啊，恨隔壁的王桂花，为什么都是一个村的，王桂花就有那么好的命。 　　韩景瑜就不说了，新区的二把手，谁捡到不说一句这孩子真有出息。 　　韩景林韩景柏也不差，这些日子在工地上肯出力，钱和粮食也是接连往屋里挣回来。 　　再看看自家苏爱国。 　　废了。 　　她心里后悔啊，为啥当初要跟着全村搬到这个鬼地方来？ 第138章 　　嗑着麻花, 大娃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巅峰了呢。 　　“妈，还能再吃一个吗？”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够：“两个也行。” 　　韩景瑜笑道：“你妈现在已经走向人生巅峰了, 有什么问题不是一根两个麻花不能解决的, 放开了吃。” 　　薛母这样一闹, 负面影响倒是也没有，还给家里白白挣了一个月十斤的粮票。 　　粮票是好东西啊，在计划经济管制的时代，除了黑市交易，就是用粮票才能挣钱。 　　“韩景瑜，你知道吗, 明年开始我们牧区的奶用牛计划, 将会引进一百头奶用牛，明年的小羊羔崽子全换成了绵羊, 到时候我们牧区, 会成为比北方牧场产肉量和产奶量最多的牧区, 郭场长肯定想不到, 他看不上瞧不上的牧区, 到明年为止会赶超我们。”赵曼骄傲的说。 　　当然, 功劳都是大家的，她这个场长只是一个引路人。 　　宋樊芝牵线, 北方牧场用自己的牧草繁殖技术, 跟新区牧场换了奶片的制作技术，现在新区牧场的牧草的产量, 已经比之前要多上20。 　　牧草肥美，水资源充足，这样才能扩大牧场的规模。 　　而周升主导的城市改造计划, 已经初具成效了。 　　新规划中的新区，作为北方核心工业城市的存在，应该至少规划了五十年的发展，宽阔的街道，雄伟的建筑楼，包括无懈可击的地下下水工程和地上蓄水工程，也在逐步实现中。 　　让赵曼忧心忡忡的是，新区作为一个工业化的城市的规模在逐渐发展，那么势必会影响牧场的水资源和水土资源，这与牧区的发展是冲突的。 　　牧区还要往更北段推进。 　　而到达更北段以后，牧草的生长周期也会相对来说缩短，对于牧场的发展是十分不利的，但是为了城市化的发展，农牧业必须要往外面迁移，等到国际上能进口大豆跟玉米，农场也需要往更西边迁移。 　　西进的步伐从没有停止过。 　　按照城市发展的规模，以后牧区所在的地方，也会成为城市的郊区，所以牧区往北迁移是在所难免的了。 　　“那敢情好，没想到这一年到头日子过的这么快，转眼间就要过年了。”韩景瑜 　　感慨了一声：“过完年，咱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爸爸，你要跟妈妈结婚吗？”三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可不是，妈妈是你爸爸的老婆，当然要跟爸爸结婚。”韩景瑜抱起三儿子，逗他一句：“三娃以后也会娶媳妇，你想好喜欢你们班哪个小女孩没有？” 　　三娃有些理解不了一样，他们班的小女孩嗓子又尖又利还爱哭，他只喜欢跟男孩子玩。 　　女孩子应该跟女孩子玩，男孩子就应该跟男孩子玩，三娃才不要跟女孩子结婚。 　　看着三娃一脸纠结的思考，韩景瑜笑道：“难道我们家小老三有好几个相好的不成，你不会是在想，到底娶哪个比较好呢？” 　　大娃笑嘻嘻的捏三娃的小脸蛋：“小老三没有小女朋友，因为他不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 　　不会吧，赵曼停下来认认真真看着小老三，这以后不会是个漂亮的基佬吧。 　　og! 　　听说男孩子太漂亮了会有自恋倾向，可不能小小年纪培养不正确的性取向，她很严肃的跟大娃说：“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弟弟以后肯定会喜欢女孩子的。” 　　三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妈妈，抱紧妈妈的脖子撒娇：“三娃最喜欢妈妈，三娃要跟妈妈结婚。” 　　“可是妈妈要跟爸爸结婚，而且等小老三长大了，妈妈就变成老太婆了。”赵曼捏捏他的小脸蛋。 　　“妈妈永远不会变老，而且妈妈不能跟爸爸结婚。”三娃纠结的看着爸爸和妈妈。 　　他很喜欢爸爸，也很喜欢妈妈。 　　“要是爸爸不跟妈妈结婚，爸爸就会找别的女人，那我也不能成为你的妈妈，你得管别人叫妈，懂吗？”赵曼说。 　　所以三娃才好纠结啊，他又想妈妈跟爸爸结婚，又想妈妈跟他结婚，最后下定决心说：“那我们三个人结婚。” 　　“噗——”韩景瑜一口水喝到喉咙里面差点没有把自己给呛死。 　　大娃过来，笑嘻嘻的揉着傻乎乎的弟弟的小脑袋，跟二娃挤眉弄眼的笑他。 　　三娃还小一点都不懂，反正他最喜欢的就是妈妈，亲亲妈妈抱抱妈妈。 　　大娃悄么么的跟二娃说：“我咋觉得小老三比你还傻。” 　　“瞎说。”就在赵曼以为二娃会给弟弟辩 　　解几句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我才不傻，是弟弟比较傻。” 　　“哎哟，小赵你在家呢。”外面传来了马桂花的声音。 　　这年月，快过年了，各家各户家里面的人口都回来了，大家都不流行关门闭户，所以门敞着，是个人都能进来叨叨几声。 　　最近家里面来的人也多，刚不知道谁出去，马上又能进来一个。 　　赵曼一听到马桂花的声音，就头皮发麻，真想把她推出门，但到底是一个军区的，韩景瑜跟牛坚强关系再一般，也算得上是战友，做人不能太过。 　　不过嘛，今天马桂花来，不是为了跟她套近乎，而是来叨叨学校里面那些事来的。 　　果然孟校长回去以后，把学校给整顿了一下，混时度日的那些通通给拉下马，像贺香珠这样小学文化水平都达不到的，果然就只能在学校干勤杂工了。 　　“你的意思是我出主意的事情现在全部人都知道了？”赵曼心说孟成泽好歹一大男人，怎么也是个嘴巴不把门的。 　　“可不是。”马桂花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 　　“可我看你来不是跟我兴师问罪的吧？”赵曼神情古怪的看着马桂花，越看越觉得此人有点诡异，平常好像很喜欢贪便宜，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弟媳妇倒霉了，她还能笑出来。 　　马桂花今天就是心情很好，眉梢嘴角都带着笑意：“哼，平常她就没少在我面前拿腔作势了，不过就是个小学的破副校长，有什么了不起的，像这样的人在学校里面也是误人子弟，我自己家孩子也在学校读书，我可不想这样的人教坏我们家孩子。” 　　“误人子弟”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看来马桂花来之前也是做了点功夫的嘛。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的人吗？”马桂花反问。 　　“倒也不是。”马桂花继续说：“只是这个贺香珠平日里在家蛮不会做人，平时就喜欢踩我几脚，我看到她倒霉我心情就很畅快。” 　　还有这样的事啊。 　　赵曼扯扯嘴角，跟这个人实在是没有多话讲。 　　她也不想跟马桂花扯这些有的没得，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马桂花跑来，没聊上几句就哑火了，于是看了屋子里面一眼。 　　赵曼手里面也没有闲着 　　，薛灿灿最近拿来了几块棉布，又给了她两斤棉花，她准备给孩子们缝个夹袄，低头裁衣料子。 　　孩子们平日里喜欢跑来跑去的，也不觉得冷，可最近又降温了，菜园里面的菜都不长了，现在只有方赫平的温棚里面因为有暖气催生，还有一些蔬菜，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面的菜都陆续冻死了。 　　就连屋檐下面，都能看见一条条的冰凌子。 　　“小赵，你还会缝衣服呢？”马桂花好奇的看着赵曼用缝纫机，哒哒哒哒的缝衣裳。 　　当下一般的人缝衣裳都是自己手工缝，手缝针速度又慢针脚也不如缝纫机齐整，就做个衣裳还要买台缝纫机，小赵还真是个懒婆娘。 　　懒婆娘点点头：“给孩子们做夹袄。” 　　料子和棉花反正是他们姨妈给的，她只是做个功夫而已。 　　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还真有闲工夫给这些孩子们做衣裳。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撇撇嘴离开了。 　　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外面有人叫韩景瑜，就看见他神色紧张的出了门，再过了一会儿，孙来娣来串门子，偷偷跟赵曼说：“听到了没，有人发现了反动份子，从北方边境线上跑来的，被边防的小战士发现，已经交上火了，还死了一个人。” 　　赵曼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别开玩笑，我没听到声响。” 　　孙来娣来这里时间久，经历的事情也多，紧张兮兮的跟赵曼说：“是真的，被发现了以后就想来咱们家属区，结果进来的时候被执勤的小战士给发现了，交火的时候还死了一个咱们这边的，韩景瑜走的时候就跟老姜交代了，叫他赶紧通知周升，家属区可能要戒严。” 　　赵曼生活了两辈子，还从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一下子就慌了。 　　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来来回回的踱步。 　　吃完麻花跑出去玩的孩子们这会儿也跑进来了，表情也有点紧张。 　　“去去，去你姨妈家看看，他们两口子这会儿应该还在研究所，孩子们是不是还在家里待着。”赵曼拉着孩子们赶紧往外面跑，才发现异常和谐的家属区乱的跟什么一样，不远处真的跟躺着一个人一样，黑乎乎的一片，流出来的似乎是血。 　　在这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赵曼的 　　血似乎都被凝固住了一样，身子被一个窜过来的人给撞了一下，人才勉强回过神来。 　　等到了薛灿灿家里，见到乔乔一脸惊恐的站在门口。 　　“昭昭呢？”赵曼朝屋子里面看了一眼，没有看见小姐妹里面的昭昭。 　　“昭昭去哪里了？”赵曼俯下身子，用手晃动着乔乔的小胳膊。 　　这孩子才四五岁，显然被吓坏了，魂不附体的指着外面：“有人来抱走了昭昭。” 　　“什么人？” 　　“是坏人，坏人抱走了昭昭，呜呜呜，小赵阿姨坏人把昭昭给抱走了。”乔乔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哭着抱住赵曼。 　　赵曼赶紧抱着这孩子回到家。 　　“昭昭呢？”大娃也发现这次赵曼回来只带回来了乔乔，平时薛灿灿和赵雪彦去上班，就把小姐妹两个放心丢在家里，离得不远就是赵曼家里，有时候三个孩子也会过去跟两个小表妹玩。 　　但今天，来的只有乔乔一个人。 　　家里没有男人，主心骨就变成了赵曼，她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们说，昭昭被人给抱走了。 　　她只有两岁多，没有三岁的孩子在大人手里面脆弱的跟只小公鸡差不多，可家里面还有四个孩子。 　　“孙姐，姜营长还在不在家？”赵曼走到门口把院子门锁死，隔着院墙问孙来娣，她不能丢下家里的四个孩子去找昭昭，外面实在是太乱了。 　　这会儿男人们都出去抓间谍了，家属区只有老弱病残，隔着一堵院墙，孙来娣在那边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姜刚出去了，你怎么了？” 　　她也能听得出来赵曼的声音在轻微的抖动着。 　　赵曼强压下心神，对孙来娣说：“昭昭不见了，我问乔乔她只能说的出来是坏人抱走的。” 　　孙来娣：“啥，昭昭怎么不见了？” 　　昭昭不像这里任何一个小孩子，她毕竟还小，什么都不懂，赵曼猜测大概是因为这么小的孩子比较好挟持，所以才抱走小一点的昭昭。 　　平时这孩子就很招人喜欢的，要是万一遇到什么不测——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这里是赵场长的家吗，我这里有一个小女孩，你打开门看一下。” 　　———— 　　“经过英勇的解放军战士们的不懈努力，在短短 　　的三个小时以内就抓捕、击破了反动份子的冲击，在这次战斗中” 　　周升的声音从广播里面传了出来。 　　家属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清理，排查，终于把潜入进来的反动份子给清理干净了。 　　而这些反动份子的家人，注定是不能过个好的新年。 　　家属区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和谐氛围。 　　原来那天昭昭确实是被反动份子抱走拿来当人质，结果才一出门，就碰见了一个英武的解放军小战士，而且还是一位女花木兰。 　　英勇的女战士没用多少力气，就撂倒了一个反动份子，于是抱着昭昭到处找妈妈。 　　毕竟昭昭还小，说话也不是很利索，蒋英只能一家一家敲门去找，但那天情况确实比较混乱，每家每户都是关门闭户的，等找到昭昭自己家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大门都没关上。 　　蒋英只能关上大门，然后又挨家挨户的帮昭昭找，快走到赵曼家门口的时候，昭昭总算是想起来了，那边是姨姨的家。 　　指着大门，昭昭口齿不清的叫了几声“姨姨开门”。 　　孩子们垫着脚，透过大门看见一个身量很高，穿着解放军军服的女人，抱着昭昭站在门口。 　　基于学校之前宣传的时候也再三强调过，不管看见什么人，都要先问清楚来历才开门，大娃还是很谨慎的问：“请问你是谁？” 　　看着很陌生，要万一是反动份子扮演的军人呢？ 　　蒋英无奈，从口袋里面掏出来自己的士官证，上面刻着她名字的小本本递到门口：“自己人。” 　　军服可以作假，士官证上面盖的红色的戳孩子们也见过很多次，大娃这才打开了门。 　　“谢谢你。”赵曼开了门，也放了蒋英进来，还是很谨慎的问道：“请问你是？不好意思我从没有见过你。” 　　她手里头还攥着跟棍子，准备万一有情况可以先发制人。 　　蒋英走进院子：“我是来看我老同学的，今天才到就碰到这种情况，刚才我绑了个间谍在外面，你先看着孩子们，我出去一下。” 　　她一个女的，竟然一点都不怕，说着就要出去。 　　门外的昭昭马上挣脱了蒋英的怀抱，直接扑进姐姐的怀里，口齿不清的跟姐姐告状：“坏人，牙牙，打我，呜呜呜。” 　　小昭昭头发凌乱，半边脸都是肿着的，头抬起来，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第139章 　　海藻般蓬松的长发, 嘴角挂着的一丝鲜血，笑起来小虎牙还特别明显。 　　三娃胆子最小，直接躲在赵曼屁股后面, 瑟瑟发抖的表示：“鬼啊。” 　　仔细一看不是鬼, 是昭昭哦。 　　昭昭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还没有变成鬼。” 　　可是昭昭嘴角都流血了。 　　孩子们平常做游戏的时候也会演这种剧情, 嘴角流血就是要死掉啦，挂掉了。 　　乔乔自己才几岁大，也吓坏了呜呜呜的哭，见到妹妹嘴里有血，就以为妹妹快死了。 　　抱着妹妹心疼的一边吸气一边哭，看着可激动了。 　　二娃不解：“天啦, 昭昭妹妹的嘴里流血了, 吐血这事儿可真是严重了。” 　　大娃看了看：“先看看再说，你别乱讲。” 　　三娃看了看：“天啦昭昭是不是要死掉了, 我们赶紧把昭昭埋起来, 等明年春天就能长出来新的昭昭。” 　　赵曼倒吸一口凉气：“谁教你的。” 　　三娃伸出食指指着她：“你, 妈妈。” 　　赵曼疯狂摇头：“我没有这样教过你。” 　　三娃摊手：“可是你说小鸟死了要埋起来就能长出来新生命。” 　　“那是不一样的。”赵曼有些头疼：“那要是死了的东西才能埋起来, 没有死的可不能埋起来, 埋掉就真的死掉了。” 　　可不敢这样教孩子, 万一真熊起来，把人给埋了, 这么小的孩子可是什么都不懂。 　　前世她就在社会新闻里面看到过小孩子做游戏把别的孩子吊起来埋起来什么的, 老吓人了。 　　万一碰到个不正常的孩子还真埋。 　　几个孩子玩过埋小鸟的游戏，刚开始小老三哭的可厉害了, 最后赵曼骗他，小鸟死了埋起来就可以长出来新的生命，所以这孩子觉得人死了就要趁新鲜赶紧埋了, 昭昭才会好。 　　昭昭也参与过埋小鸟的游戏，也知道死掉了要埋起来，“哇”的一声也哭了：“昭昭还要见妈妈，昭昭不想埋掉。” 　　赵曼轻咳一声：“我觉得昭昭这种情况不用埋掉吧。” 　　看起来像是牙掉了。 　　可是三娃好舍不得昭昭，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三娃一哭昭昭也哭了，昭昭一哭乔乔也哭了，顿时整个院子都是娃们的哭 　　声，哭声震天响。 　　一旁围观的孙来娣看着小孩子门胡说胡话，简直是醉了，脑袋发胀的说道：“天啦吵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脑袋被门夹了。”赵曼没好气的说。 　　可小孩子就是这样啊，要好的时候不一定人人都好，可要哭起来，可是能够哭成一片呢。 　　就这样还算好的了。 　　赵曼心说要是三娃牙掉了，哭的估计比这个惨多了，从乔乔怀里抱过来昭昭，让她张开嘴。 　　昭昭也就乖乖的张开嘴给姨姨开。 　　赵曼伸手戳了戳，牙牙没有松动，那这血是哪里来的？ 　　(⊙o⊙)… 　　“昭昭，你刚才出去的时候干了啥？”赵曼一脸吃惊的看着不到三岁的小丫头。 　　“昭昭咬坏蛋。”昭昭攥紧了小拳头，很凶很凶。 　　“昭昭这么厉害还能咬坏蛋？”赵曼抱住可爱的小昭昭，这小乳牙还没有长结实呢。 　　当然，坏人可能不知道才两岁多的孩子会磨牙，昭昭最近就是牙痒痒，被人抱着就一口嗷呜咬了下去。 　　像个小老虎一样棒不棒？ 　　原来不是小娃娃流的血啊。 　　“昭昭好厉害，一口就把坏蛋的手腕咬出血来。”昭昭叉腰，可把孩子给嘚瑟坏了。 　　“麻烦了麻烦了。”蒋英从外面赶回来，英气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慌乱：“刚刚广播里面说都抓到了吗，可我刚才去找武装部的人，没有找到刚才被我绑住的那个。” 　　这话犹如天上掉下来一个惊雷，炸醒了所有的人，猛的一个起身：“你说啥，还有一个，周升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没抓完就开始通报了？” 　　蒋英刚跑了几公里，没有孩子那么好的耐力，从身后掏出来自己的水壶，对大娃说：“给我打点水，要冷水。” 　　大娃赶紧接过来她手里的水壶，打了满满一水壶的水递给她。 　　蒋英口渴的不行，仰头喝了一口，结果被烫的不行：“我说了打冷水。” 　　大娃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温水吗，你不是女战士吗，别跟我说跟昭昭一样还怕烫。” 　　这水是稍微有一点点烫好吧，不用像被烫死了一样一下子就弹起来好吗？ 　　昭昭喝水就怕烫，没想到这么英勇一个女战士居然也怕烫。 　　乔乔和三娃看了 　　蒋英一眼，然后吐舌头道：“羞羞脸。” 　　蒋英气急败坏，但是拿着几个孩子没有办法，倒出来一小杯热水在盖子里面，吹了吹，吹凉了才开始喝。 　　大娃不服气，看着蒋英的背影叽叽歪歪的：“这还是大人吗，一点点都说烫，简直娇气的跟小孩子一样。” 　　赵曼冲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少说几句，让蒋英听到了也不好，到底人家还是昭昭的救命恩人呢。 　　昭昭突然警醒起来：“坏蛋，坏蛋！” 　　跟这么小的孩子沟通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赵曼耐下性子来轻声细语的问她：“昭昭，是不是像小老虎一样很厉害？” 　　昭昭点点头，拿起赵曼的手来，像一只勇敢的小老虎一样“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她咬的那个地方是在敌人的手腕处，皮薄容易出血，幸好当时蒋英出现及时，对方就没拿昭昭怎么样，这要是把人惹火了气急败坏了说不定真一巴掌把昭昭扇飞了。 　　不过啊，幸好有小昭昭给对方做了个标记。 　　她抱起来昭昭，站起身来看了隔壁院子，周升还没有回来，姜营长也没有回来，刚才安静下来的家属区重新又回到肃穆的景象。 　　赵曼明白为什么韩景瑜出去之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讲，赵雪彦跟薛灿灿到现在都还没能回来。 　　这些人，肯定是冲着研究所去的。 　　家属区都这么乱了，研究所那边该乱成什么样子。 　　赵曼抱起来昭昭，准备出去瞧一瞧。 　　“大娃，二娃，带着弟弟跟乔乔去孙婶婶家里。” 　　“我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有时候三娃就是黏着妈妈的小跟屁虫：“我不会捣蛋也不会哭，我也会跟昭昭一样厉害咬坏人。” 　　“三娃，乖，妈妈有事情要出去。”关键时刻二儿子还是很靠谱的，抱起来三娃，用小战士一样坚定的口吻跟妈妈说：“妈妈，是不是抓乔乔的坏人还没有找到？” 　　“你们周叔叔在刚才通报的时候都没有提到这个人，说明这人藏的很隐秘，说不定都要混进研究所了。”赵曼把孩子们牵着，送进孙来娣的家里。 　　现在新区比较核心的地方，就是韩景瑜他们研究所。 　　姜营长出去了，可孙来娣在家会好好看着这个家，她需要 　　去一趟研究所。 　　“放心好了，我会看着孩子们，就是你跟昭昭两人会不会——”孙来娣欲言又止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蒋英，长得英姿飒爽跟个男人似的。 　　蒋英一直没走，喝光了水以后，就一直跟着赵曼。 　　“有这位同志跟我一起。”赵曼指着蒋英说道：“刚才幸好是她救了昭昭。” 　　“这位是——” 　　“军事科大70届军事生，我的名字叫蒋英。”蒋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还是韩景瑜的师妹呢，赵曼不由得对蒋英对看了几眼。 　　人如其名，个子高挑又挺拔，看起来年纪偏大一些起码有二十三四岁了，从年纪上来讲说不定跟韩景瑜差不多。 　　只不过韩景瑜是十五岁进大学，一般人都是十九岁进大学。 　　但是大娃这会儿拉住赵曼的手：“妈妈，我看我还是跟着你好了，咱们在一起会不会比较好呢，要是万一还没有抓到的那个坏蛋跑到孙家婶婶家里来了呢？” 　　现在家属区没有男人，所有的男人不是在工地，就是出去抓间谍抓特务去了。 　　赵曼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把大的两个孩子都带上壮胆，两个大的现在都是半大小伙子，加起来能顶不少力量，可两个小的必须留在孙来娣家里等着。 　　乔乔倒也还好，反正她平常自己在家玩也是玩，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孙来娣家里也丢过，赵曼家里也丢过，所以她适应能力很强，她乖乖的看着赵曼做保证：“姨姨，我会乖乖的。” 　　三娃见两个哥哥都走了，可不干了，攥着妈妈的衣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让她走，头一回这么大的脾气。 　　“妈妈，妈妈，我也能帮妈妈抓坏蛋。”三娃这样说。 　　“你知道坏蛋多厉害吗，要是你走不动了怎么办？”昭昭这么小的孩子，轻的就像一只小公鸡，可三娃四岁了，抱都抱不动，还是饶了她的这条狗命吧。 　　三娃就是看差不多大的昭昭被妈妈抱在怀里，吃醋了，但是小男子汉又不好直接跟妈妈说，所以死死的勾住妈妈的衣角不让妈妈走。 　　“三娃，你听话好不好？”二娃想要掰开三娃的手，结果直接给整成了弃娃现场了一样。 　　“算了，还是带上三娃吧，但是你要 　　自己走，要是落在后面被特务抓走了，我可是不会扛着你跑的，妈妈也抱不动你。”赵曼无语了，可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去抓特务，她也是第一次了。 　　说话间功夫孙来娣从家里拿出来几样东西，一把弹弓这是姜营长平时打兔子的，另外还有一小袋子差不多大小的石子，这弹弓给了二娃，他经常跟着韩景林去打兔子，瞄准技术一流。 　　对于孩子们来说，小兵张嘎只有在电视里面看过，亲生经历跟敌人对决，这在和平年代绝不多见。 　　这些人里面只有昭昭是仔细见过逃脱掉的特务的，所以赵曼抱着昭昭，一路上叫她留意着“坏人”。 　　另外一把镰刀给赵曼防身用的。 　　蒋英因为是军事生，在学校的时候有学过拳脚功夫，手艺还算够用，这为数不多的“武器”她就摆摆手不要了。 　　于是两个大人拖着四个孩子，浩浩荡荡的就去找特务去了。 　　按照赵曼的推测，对方如果在家属区没有讨到什么好，必然会去研究所，到韩景瑜那里嚯嚯一番，固然也是因为韩景瑜那边是因为从事的保密项目，就连赵曼也不知道具体开发的项目到底是什么，但是对于特务来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搞破坏的机会的。 　　“妈，怎么这么热呢。”二娃嘀嘀咕咕的说：“我手心都在冒汗，哥哥你说小兵张嘎在面对鬼子的时候就真的不害怕？” 　　“张嘎怕不怕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这会儿怂了，要不你带着三娃先回去？”大娃比较沉着冷静，遇事不容易慌， 　　不就是个特务间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人还能怕了一个人不成，大娃从二娃手里抢过来弹弓，试了试准头。 　　虽然他没有真正打过兔子，可是他听爸爸说过移动中的物体如何打，要预测移动中物体的速度、角度。 　　“不行不行，我不走，我还是带着三娃一起吧，要是我们半道上遇到坏人，那不是羊入虎口？”这孩子还知道羊入虎口呢。 　　赵曼咬咬牙，带着这帮子孩子往研究所方向走过去。 　　其实她一定要带着蒋英跟这群孩子一起，其实也不太放心蒋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电视剧里面不是也演过，敌方的人为了取得己方信任， 　　故意暴露一个，让其中一个打入到对方内部，如果万一蒋英是一个靠不住的人，那么在见到韩景瑜以后也可以第一时间跟他说清楚这事儿。 　　毕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又是陌生的女人，确实不能让赵曼完全放松警惕。 　　结果走到研究所的这一路出奇的顺利，蒋英一直都没有说话，不是帮忙抱着昭昭，就是帮忙拉着三娃，赵曼注意到她好像在留意孩子们之间的对话，对她的疑惑不免更深了几层。 　　于是又问蒋英：“你说你刚才去过武装部，见到了韩景瑜没有？” 　　韩景瑜是武装部长嘛，是个人都有常识，武装部长应该就留在武装部主持工作呢。 　　蒋英看了她一眼，面带着微笑说：“当然见到了，那些间谍我都一个个查过了，确实没有刚才我用皮带绑住的那个人。” 　　“那你不是见过那个人吗，为什么还要我带着昭昭出来？”赵曼心里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深。 　　蒋英是第一次到新区，应该对韩景瑜没有那么熟悉才对，别人下意识的认为韩景瑜应该坐镇武装部，并且应该主持清缴工作。 　　只有赵曼这样跟韩景瑜有默契的人才知道，刚才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走出去，担心的不是武装部，而是研究所。 　　刚才周升在广播里面播报出来的讯息更是印证了一件事情，从始至终在研究所坐镇的是韩景瑜，而在武装部主持特务清缴工作的应该是周升。 　　是周升在武装部主持工作才对。 　　蒋英没有否认赵曼的话，脚步却停了下来。 　　“你刚才见到韩景瑜了吗，回答我。”赵曼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孩子们也停下脚步，双胞胎默契的交换了一个位置，大娃把弹弓跟石子重新交到了二娃手里。 　　已经走出了安全区，可赵曼也不是没有把握，面前这个人如果真的是特务，大概是低估了她带出来的几个孩子的力量了。 　　“你说呢？”蒋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样。 　　那种笑容突然从脸上揭开了的感觉，让赵曼想到了两个字——画人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她可从没有放下自己的戒心过呢。 第140章 　　“你说呢？”蒋英脸上的笑容逐渐在裂开。 　　当然, 之前擒拿特务的事情是真的，而她的身份也的的确确是假的，她这次来这里的目的, 就是要搞清楚新区实验室, 究竟在研究个什么东西。 　　有人说新区在开发风能发电, 也有人说新区做的是电子保密项目，涉及到的是核能问题，没人能说出来个道道。 　　但，掌握在蒋英这帮人手里的讯息是，新区的研究室探查到西北地区某个地方，藏着大量的液化煤层气。 　　现在世界上已知的能源里面, 煤炭跟石油被大量运用在工业上, 而我国的石油储备量并不大，就在这个时候, 军区研究所在西北地区发现有可能储备着大量的液化天然气体, 预计储备量高达万亿立方米, 覆盖区域很广, 这个天然气新区带, 有可能覆盖的区域一直延伸到国界线以外。 　　这个时候谁先开采出来, 谁就会在天然气储备量上占优势，在这期间, 唐城政府在附近建立卫星城市新区, 并用农业化覆盖新区存在的意义，这项绝密的项目从十年前开始, 一直以来都是国际级绝密的项目，这种项目机密的程度甚至连赵曼都不清楚。 　　除了项目核心成员，就连市领导都秉承着建议新型城市的目的, 打造和建设新区。 　　直到前段时间这项项目被人泄露了，敌方多次派来特务来试探、打击、甚至深入去了解这件事情。 　　蒋英的目的就是得到大致的地质勘测的图纸，跟天然气存在的大致区域。 　　笑容逐渐在她面上消失，而本来被她抱在手里的小昭昭，也再一次成为人质。 　　对于一个前世生活在现代，看多了谍战片的人来说，这个反转也并不意外。 　　即便是跟着蒋英一起出来，赵曼也没有全身心的相信这个女人。 　　“呸，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个特务。”赵曼骂了一声，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个孩子——大娃跟二娃。 　　大娃应该早就发现不大对劲了，这孩子比较敏感，脑子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他跟赵曼一样，对人三分真诚七分怀疑，特别是这种第一回 见面的人，即便出示了士官证，他也不会全心当这人是“自己人”，所以他给蒋 　　英添水的时候，特地放了比较烫的热水。 　　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在这种冬天都习惯喝热乎乎滚烫滚烫甚至是开水，而喜欢喝凉水的习惯，据说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人才有的。 　　这个习惯他也是听他的父亲韩昌君所说，他们那个年代能接触到老毛子，也能接触到老外，大部分老外不管男男女女，都不像咱们冬天一定要喝烫水。 　　大娃叫了一声：“不好，妈妈她抱住了昭昭，这可怎么办啊。” 　　二娃给了他一个眼色，嘴里叽叽喳喳的：“她愿意带昭昭就让她带着昭昭啊，那小丫头又爱哭，烦都烦得要死，又不是我亲妹妹，带走算了呗。” 　　大娃：“好像也是，咱们得看好三娃，别让她把三娃抓走了。” 　　两个孩子真做出来一副不是我亲妹妹我不管了的姿势。 　　蒋英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三娃，这孩子其实也才四岁，看上去跟昭昭年纪差不多，如果能控制住三娃，是不是对自己的情况更有利，想到这里她心神松动了一下，就准备去拉不远处的三娃的时候，昭昭狠狠的一口“嗷呜”咬在了蒋英的虎口上。 　　这小丫头，别看年纪小，一口下去可不得了，蒋英吃痛正准备一巴掌拍向昭昭的时候，二娃手里头的弹弓已经拉满了，第一下就射中了蒋英的额头，打得她整个人一个趔趄。 　　昭昭赶紧就跑，跑向三娃的方向，拉着三娃往更远的方向跑过去。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就让蒋英落了下风。 　　二娃的弹弓，可是能连发的，第一下是额头，第二下马上就打中了蒋英的右手，第三下地四下 　　这招弹弓的手艺，是二娃在打兔子的时候学来的。 　　打兔子不仅要求人的眼力好，还要要求能连发连中，如果第一下没有打中，或者说是打中了但是没有中到要害，就需要第二发第三发，甚至第四发。 　　不过二娃能够在这个时候发挥这么好，也是超长发挥了。 　　就在二娃打得蒋英怀疑人生的时候，赵曼一把把昭昭搂在了怀里，跟三娃一起丢的远远的，又从身后抽出来镰刀，朝着大娃叫了一声：“赶紧带着昭昭跟三娃去找爸爸。” 　　一面扑向正在挣扎的蒋英。 　　她手里面可还拿着镰刀呢 　　。 　　可蒋英也不弱，毕竟是练家子，刚开始那一下子被打蒙了，很快就反应过来。 　　刚开始蒋英还处于弱势，但她知道眼前这群人只是老弱病残，并没有把身手矫捷的大娃跟百步穿杨的二娃放在眼里。 　　她的目标，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从身上掏出来一条软鞭。 　　赵曼当即就卧槽出声了，还以为蒋英真的赤手空拳，一个练家子，手里面还有一条软鞭，她有一把镰刀能顶什么事儿啊。 　　“哥，你赶紧一个人去研究所找爸爸，我留在这里支援妈妈。”二娃手里头没停，他手里面拿着的大弹弓可不是让蒋英小觑的武器，只要上满了弦，是可以把一斤七八斤的兔子一弹毙命的。 　　但是蒋英跟赵曼在搏斗，他的弹弓发出去又怕打到妈妈，未免失了准头。 　　大娃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想了三秒，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虽然他跟二娃在旁边助阵，妈妈又是练过近身搏斗的，但是要跟蒋英这种难缠的对手纠缠上，时间长了自然会落下下风，他的弹弓打的没有二娃好，如今看来只有他去搬救兵了。 　　“凝神、聚气，妈妈在给你找机会看到没有，你往她的脸上招呼准没错。”说完大娃撒腿就跑。 　　要轮起耐力来说家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二娃的对手，可是大娃的冲击力很好，从这里到研究所距离也不算太远，他咬咬牙能够一口气跑过去。 　　而赵曼已经跟蒋英缠斗上了，她手里拿着的是镰刀，短了软鞭不知道多少，在武器上面有劣势。 　　而且蒋英明显在近身战上是个高手，赵曼只跟了韩景瑜学了几个月的近身搏击，加上年纪还小耐力是充足的，在二娃的帮助下，两人勉强能打个平手。 　　加上她要顾忌着几个孩子，还不到几分钟时间内，蒋英已经明显占有利地位。 　　“二娃，你看不准吗，打她的脸啊。” 　　二娃也急了：“可是妈妈，我打不到啊，我要是能打到，她不早就瞎了吗？”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还是不停的有石头噼里啪啦的打到蒋英的身上。 　　蒋英心知这两人用拖延战术拖着，用不了多久随便来个救兵，她就没招使了，所以加快了手里面的节奏，又是一下把赵 　　曼死死的扣在手里。 　　二娃心说完蛋，算着时间大娃连研究所的一半路都没跑过去呢，今天的小兵张嘎，是没有斗赢敌人啦。 　　就在他心说完蛋完蛋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人扑向蒋英，将蒋英死死的扣住。 　　二娃心喜，看着来人叫了一声：“爸爸。” 　　赵曼一愣，看着青年那张脸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她就明白来人是谁了。 　　太阳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这样看来来人生的一副好皮相，五官很深，眉眼中透出来几分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光芒，长期在农村生活将这人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他一只手扣住蒋英，随手取下扎在腰间的皮带，绕上几圈将女人反绑了，还能空出来一只手揉揉二娃的小脑袋，并伸手将孩子揽在自己的怀里搂了他一下：“乖儿子。” 　　蒋英可没有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碰见这样一个男人，嘴里骂道：“你他妈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什么人面前，韩昌君都是那样一副温和的笑脸，他答道：“我他妈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蒋英还想挣扎，但丝毫不是从小打到大的韩昌君的对手。 　　赵曼赶紧上前问：“你是哪里派来的？” 　　蒋英“呸——”了一声：“我不会跟你讲，你问也没用。” 　　赵曼低下头，轻佻的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了。” 　　可蒋英真是太委屈了，这几个人反应的也太快了吧。 　　尤其是这个女人，前一分钟她还表现出来非常配合而且相信你的样子，马上就能变脸，她受过各种训练，可也没有想过有人比她更警醒，脸上挂着更真诚的笑，而心里却算计着你，蒋英头一回栽的这样惨。 　　二娃乐坏了，抱着爸爸目不转睛的看着。 　　然后傻笑。 　　从半年前来到新区开始，二娃就没有见过爸爸了。 　　从小到大的爸爸站在面前，孩子跟父亲的那种亲切感是源自于血缘，源自于骨髓里面的，前一秒二娃还在拿着弹弓当小战士，后一秒就亲昵的保住爸爸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韩昌君擦了侧脸一把，嫌弃道：“臭死了。” 　　二娃马上就要跳起来：“爸爸，我不臭。” 　　赵曼心里酸酸的， 　　二娃对他们可不会又亲又抱的，虽然也是我最喜欢妈妈，但是跟他真正的爸爸还是有区别，不过也好，孩子跟自己最亲的人在一起，当然会有情不自禁的动作啦。 　　有时候太懂事，太像个大人反而失去了孩子应该有的乐趣跟童真。 　　二娃看见他的表情并不似见到韩景瑜时候一样是崇拜的、像个小粉丝一样，而是亲昵的不能再亲昵，那张痞气十足的脸，跟面前这位大人的脸重叠了又重叠，就是一个系列的产品嘛。 　　赵曼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就是众人口中那个，跟男主一样，天神一样，就算是薛母这样的混账人物听到了他的名字都要瑟瑟发抖的——韩昌君了。 　　韩昌君迅速将蒋英从地上提起来，站起来以后才注意到这人的身量，足足有一米八五以上。 　　但却显得并不是那么魁梧，他的身板偏瘦，精瘦型，人虽然在农村生活了整整八年，但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从没有因为八年的蹉跎生活而萎靡过。 　　仿佛是从画卷中、电视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 　　这人在八年前，春风得意的时候，该是一个怎样风光无限的人物啊。 　　韩昌君当然也从电话里面听到过赵曼的名字，微微一颔首，表示敬意。 　　对方帮他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照顾孩子，他从心底里是敬佩这个女人的。 　　捆了蒋英，就准备往研究所方向跟韩景瑜回合。 　　韩昌君的目光投向旁边抖得跟小鹌鹑一样的三娃跟昭昭，目光也从刚才那种慑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看着三娃的时候也恢复到了父性的光辉。 　　其实他跟三娃相处的时间不长，三娃对这个父亲远远没有大娃二娃那样亲昵，看着父亲的眼睛也是陌生的。 　　见韩昌君的目光扫向他，三娃下意识的一缩，扑向赵曼，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他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大叔的眼睛，而小昭昭也害怕的躲进赵曼的怀里。 　　这孩子们真是。 　　赵曼啼笑皆非的搂着两个孩子，对他们的行为很不解，照她的审美，韩昌君其实跟“凶神恶煞”这几个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为什么孩子们那么怕他。 　　刚准备解释的时候，韩昌君露出来一个我早就习惯了的苦笑：“没事，三娃跟 　　我不熟。”他说起三娃不熟的时候，眼睛里面又是落寞的。 　　顺便一把把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蒋英给拎了起来。 　　“还要我爸爸来了。”二娃见到爸爸，就完全恢复了皮小子的状态。 　　“哥哥呢？”韩昌君有一种能够震慑住孩子的力量，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但是二娃已经恢复成乖乖仔了。 　　“哥哥去找爸爸了，那个爸爸。”二娃强调是那个爸爸，没有办法爸爸实在是太多了：“爸爸你怎么会来新区，你是接我们一起回京市的吗？” 　　可是他还不想离开妈妈，不想去京市。 　　韩昌君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眼睛却看着不远的地方。 　　不远处，一辆吉普车绝尘而来，而开车的人正是韩景瑜了，他的眼力极好，以前在农村住着的时候就靠着很好的眼力和往日就不错的枪法，经常打点野味给孩子们吃，二娃还小的时候，就经常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一起上山打麻雀，打鸟儿。 　　那个时候，麻雀还是四害呢。 　　“你给我老实一点。”韩昌君没有对待女人就手下留情的习惯，踹了蒋英一脚，道：“单枪匹马的来这里，看来你也不简单。” 　　“她不是跟着今天作乱的那些人一起来的？”赵曼问道。 第141章 　　“恰好碰到了而已, 你现在可以不用说话，可待会儿我会让你不想说的也会吐出来。”说到这里韩昌君的眼神露出几分狠戾。 　　“昌君。”远远的见到韩昌君，韩景瑜的汽车拐了一个很帅的弧度, 大步流星从汽车上走下来。 　　男人迈着矫健的步伐甩开车门走到韩昌君面前, 两兄弟一人一锤, 锤在肩头表示打过了招呼。 　　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赵曼深情的看着韩景瑜，男人的帅跟韩昌君是不一样的，他就像一把从千万把钝刀里面脱颖而出的利剑，那种历经百战才能磨砺出来的气质，跟韩昌君这种出身较高，从小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贵公子不一样。 　　“爸爸！”大娃看见韩昌君, 也瞬间变成皮猴子一只, 韩景瑜刚下车的时候实在是太激动了，忘记给后面的门解锁, 大娃是迫不及待的从后排蹿到了驾驶座, 然后从驾驶座上面蹿出来的, 小猴子一样抱上了韩昌君的脖子, 也亲了他一口。 　　孩子气童真的举动, 让韩景瑜和赵曼看到了心里酸酸涩涩的。 　　从见到大娃开始, 就知道这孩子又懂事又乖巧，少年老成, 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见到最喜欢的爸爸，本性就露出来了。 　　韩景瑜道：“接到大娃的通知我就赶紧跑过来了, 幸好来得及，赵曼你没事吧？” 　　赵曼摇头，幸好这是冬天, 刚才软鞭好几次抽到了她的身上。 　　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就是脖子边上擦到了一点，不过不是很严重。 　　韩景瑜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跟韩昌君介绍道：“这是小赵，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照顾大娃二娃他们。” 　　又对赵曼说：“这就是韩昌君。” 　　其实赵曼早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只是没有想到韩昌君这么快就处理好了京市那边的事情，他是来接孩子们的吗？ 　　两人第一次见面，互相点了个头，然后先让韩景瑜带着蒋英去武装部隔离审问去了。 　　———————— 　　带着孩子们回到家以后，刚才在搏斗中没有感受到的恐惧才从心里冒了出来。 　　孙来娣过来看她的时候，听到蒋英居然是特务的时候，差点吓的眼珠子都没瞪出来。 　　“刚才那个军人竟然是叛 　　徒，你猜到她是叛徒还跟着她一起走？”孙来娣惊呼了一声，姜营长跟其他的人也都一起回来了，刚才他们在家属区进行清缴工作，把每家每户能藏人的地方，甚至连谷仓里面都翻了个遍。 　　当然了，孙来娣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在家属区混了这么多年，她的眼睛也毒辣着呢。 　　“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蒋英有可能是特务，还有这几个孩子的爸爸回来了。”赵曼说。 　　孙来娣的脑子有点打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啊？” 　　二娃没脸没皮的凑过来：“那是我亲爸，虽然我亲爸来新区捞人了，可我有点不想走，要是我爸爸也留在新区就好了，那么我们还能跟妈妈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这么说三兄弟的亲爸过来了？ 　　孙来娣有些意外，其实她也是刚刚知道三兄弟不是韩景瑜亲生的没多久。 　　她这么八卦的人都这么后知后觉的，可以说明韩瑾瑜跟兄弟几个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啦。 　　也说明赵曼真的很疼爱这几个孩子。 　　三娃一听到亲爸来了以后就要跟妈妈分开，抱住妈妈的腰就不肯松手，哀求着说道：“我不要走，我要跟我妈妈在一起，那个叔叔是个坏人！” 　　孙来娣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赵曼这么年轻就给人家带孩子当后妈实在是太委屈她了，把几个孩子还回去也好。 　　韩景瑜是个这样厚道这样心肠好的人，对待战友的孩子都能这么负责任，客观说明了他也真的是个很靠谱的人嘛。 　　值得嫁。 　　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韩景瑜的大吉普车的声音在家门口出现。 　　孩子们都很兴奋的跑了出去。 　　昭昭见到妈妈，委屈巴巴的跟妈妈讲，被坏人抓住了，当时昭昭很勇敢是大老虎。 　　小姑娘眼泪哇哇的，指着小手手跟妈妈说：“疼疼。” 　　薛灿灿心疼的给女儿吹吹，昭昭才笑眯眯的表示不疼了。 　　其实就是想要跟妈妈撒撒娇呢小昭昭。 　　回来的路上，薛灿灿才知道女儿在一天之内被人连着绑架两次的时候，被吓得魂都飞了之外，她也很感激赵曼对孩子们的照顾，她可是再也不敢把孩子们单独放在家里面了。 　　这次出来的除了韩景瑜，还有周升、赵雪彦两口子，韩昌君，除了三娃以外其他的孩子们都兴奋的抱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只有三娃闷闷不乐，哥哥们都说爸爸来了，就要接他们回京市，可是三娃不想回京市想在妈妈身边。 　　“怎么了三娃，今天怎么不开心了？”韩景瑜笑着，就把三娃一把给捞起来，而抱起来的三娃刚好眼睛对上韩昌君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小娃“嗖——”的一下，就把眼睛不自然的撇开了。 　　他从出生以后开始，就没有跟韩昌君在一起生活过，对于这个爸爸实在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 　　韩景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并没有强迫他也喊韩昌君爸爸，而是顺着引导他，问道：“中午回来妈妈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妈妈煮了鸡蛋汤泡馕。”三娃很小声的说。 　　虽然说话时间比较晚，但小老三从一开始说话就很会用连贯的语言和句子了。 　　“那鸡蛋汤好喝不好喝的？”韩景瑜耐心的继续问。 　　酸酸甜甜的很好喝，三娃重重的点点头，看着爸爸的眼睛回答：“很好喝呢。” 　　虽然没有当过父亲的亲生经验，可是赵曼觉得他很会哄孩子。 　　而韩昌君看着他最小的孩子，刚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着所有人的时候带着恐惧，就像是一头小兽一样。 　　直到三岁，这孩子还不太会说话。 　　长期跟妈妈离群索居生活，长时间没有接触到人，甚至妈妈也可能从没有跟他说过话，那一年时间没人知道发疯了的薛琴琴到底是怎么带着这个孩子的。 　　到了三岁他还不怎么会讲话，可如今他已经能完整的表达自己。 　　韩昌君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跟他一点都不亲的儿子。 　　今天韩昌君来，把这帮子从京市来的人算是聚在一起聚齐了，大家提议今天晚上聚在一起吃个饭。 　　要说吃饭，最合适的当然就是韩景瑜这里了，周升家里是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开过火，而薛灿灿最多只能煮个面条。 　　“离别饺子团圆面，咱们就吃个面吧。”薛灿灿提议。 　　当然了，面肯定是要吃的，但不能简简单单的吃个面嘛。 　　作为 　　一个纯正的北方人，就连不做饭的周升家里都有一袋冬麦粉。 　　这年头聚在一起吃饭虽说不流行aa，可各自出点东西是必须的。 　　周升赶紧表示自家还有一袋子冬麦可以拎过来。 　　赵雪彦说家里还有几瓶老毛子的黑麦啤酒，可是他在黑市上买来，等到好日子才喝的。 　　赵曼已经忙活着去杀鸡了。 　　关于家里的鸡，大娃已经掰着手指头精打细算过了，过年肯定会杀掉一只，于是还有可能要一大家子一起的时候贡献出来，剩余还有两只鸡。 　　于是韩昌君帮着杀鸡，韩景瑜去揉面饧面，赵曼准备做大盘鸡的材料——土豆洋葱胡萝卜干辣椒什么的，全部都忙活起来。 　　薛灿灿见帮不上忙，也站在旁观学着，哪怕有一天能用上这技能呢。 　　赵曼的手脚极快，几个月大的小公鸡确实也不太适合炖煮，这样炒来吃，赵曼又舍得放调合，鸡肉炒的香喷喷变黄以后，加上土豆洋葱胡萝卜稍微焖上那么一会儿，就满屋子的香味了。 　　韩景瑜到也还好，自从入冬以来又是羊肉又是兔子经常鸡蛋什么的滋补着，倒不馋。 　　这韩昌君心说，自己就算是八年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菜啊。 　　他有点怀疑人生的问自家连襟赵雪彦：“这韩景瑜家日子过的不错。” 　　二娃偷听大人们聊天，插嘴说道：“那是，我家生活过的是新区第一好。” 　　当然，这话不用他讲，看小娃娃们的脸色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以后，热腾腾的大盘鸡摆到了饭桌中间。 　　不说在农村待了好多年的韩昌君，就是薛灿灿跟赵雪彦这样在京市待了很多年的，怕是很多年没有敞开怀吃肉了。 　　可是到了新区，有白面吃，有小院子住，还能养鸡，宰了就能吃肉。 　　于赵曼来说呢，家里还有四只大公鸡，只要留着过年要杀的那只，其他的跟谁吃不都是吃，关键是吃的开心就行。 　　就着家里现成的土豆洋葱干辣椒，一锅芳香四溢的大盘鸡就摆在桌上了，配上一碟子刚泡好的醋萝卜，一碟子辣白菜当菜，这顿饭就这么丰盛的端上桌来了。 　　周升从家里直接拎过来了一大袋白面，韩景瑜擀了面，拉成长长的皮带面，煮熟了拌 　　着大盘鸡的汁液，浓厚的肉质跟劲道十足的手擀面完美的融合，形成了完美的组合，家里的几个小屁孩已经忍不住都在提溜口水啦。 　　大娃二娃三娃自入冬以来，至少能保证到三四天吃上一顿肉，看上去还没有那么馋。 　　昭昭跟乔乔两个小姐妹抱着搪瓷碗，躲在妈妈后面拼命的就在咽口水。 　　以前在京市的时候，单位的福利虽说也是很好，但到底不如新区是自己生产牛羊，自产自销还能往外提供肉食的地方，每月分出来那点肉票，给全家人填个牙缝都不够，这样大块的鸡，炖的这样烂的鸡肉，煮的这样香味四溢的汤汁，是乔乔长这么大以来想都不敢想的。 　　别说小孩子，就连大人也忍不住了，全部的人都坐好以后，刚开始还有兄弟几个推搡敬酒的声音，到后来就只剩下呼呼啦啦吃东西的声音了。 　　韩景瑜拉面的技术也是很高超，竟然让多年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的韩昌君觉得好吃的想要哭。 　　而乔乔跟昭昭呢，两个小姐妹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最后干脆埋头苦吃。 　　薛灿灿自在娘家的时候起就习惯了没有油水，也从不吃肉的日子，从结婚以后才过上了能吃上肉的生活，但在京市那种地方，你就算再是个什么知识分子，公职人员，人群里面丢一块砖，砸中十个人能有五个都是知识分子，在京市她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也没有什么油水。 　　到了新区以后，福利跟待遇才逐渐提升，竟然也有能大口吃鸡肉的一天。 　　一群大人到了最后基本上都是狼吞虎咽，连盘子中间的汤汁都扫了个干净。 　　跟他们相比，三个孩子的吃相算是好看的了，原因无他，他们可是经常吃到肉，也不缺油水的孩子，赵曼已经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过得最好了。 　　“我还以为传说中的新区，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韩昌君吃完最后一根面条，意犹未尽的说。 　　“爸爸，那是你想错了，也有人家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我们家日子过得好，都是因为我妈妈厉害啦。”二娃大大咧咧的就开始吹妈妈的牛逼了，恨不得把我妈妈这么厉害的事情，写在脑门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 　　妈妈养了鸡，爸爸和二叔还经常带我们去打兔子。” 　　最后一句话是对小姐们们说的：“这些东西我们都经常吃，你们多吃一点。” 　　四五斤的鸡肉，加上土豆洋葱面条，煮出来就是十来斤一大锅，十来个人人均有一斤，难怪每个人都吃的肚子滚圆，昭昭擦小嘴的时候，走路都快要往前栽下去了。 　　走路都要扶着墙走。 　　看见自家的孩子狼吞虎咽的时候，薛灿灿的心里可真不好受。 　　也不是说歧视女性，总归在传统的观念看来，男人负责挣钱养家，女人负责精打细算过日子，孩子们过得不如人家家的，终归是有她的责任。 　　小赵每次都说羡慕她是那么好的大学毕业的精英人士的时候，她又何尝不羡慕小赵，人家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好的脑子，把没有油水，没有奔头的生活，过得那么好呢。 　　薛灿灿开口笑道：“姐夫，你家这三个孩子，在赵曼这里可是把嘴养刁了，你可要好好表示一下，怎样感谢感谢人家。” 　　韩昌君也是这样想的呢。 　　说起来，韩昌君还算是薛灿灿的姐夫。 　　可看到那张跟妻子一模一样的脸，韩昌君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薛琴琴也死了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时间他是怎么过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刚开始是放任自己，他几乎就要活生生的把自己饿死的时候，韩景瑜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目光停留在二娃身上。 　　这孩子长相随了他，性格也随了他，他小时候也是跟二娃一样咋咋呼呼的性格，也没少挨爹妈的揍，小时候被揍的多了，长大以后就长了记性，他也就收起自己乖戾的脾气。 　　可二娃性格里面又糅合了妻子的跳脱进去，这会儿他正在跟两个小表妹，说起在新区吃到的各种好东西呢：“我妈妈做的最好吃的，就是羊肉炖萝卜，你们要来的早一点就好了，等到明年冬至的时候，新区还会分羊，一户人家有一头呢，我三弟，就是这位小同志，手气可真好，抽到了最大最肥的那一头，我妈妈说他手旺运气好。” 　　三娃被哥哥吹的神乎其神的，自己都害羞了呢。 　　二娃说的嗨起来就忘记自己要说啥了跑了题。 　　大人们看着孩子们 　　童言童语，也觉得又好玩又好笑的。 　　大娃补充道：“妈妈做的最好吃的羊肉是用熏过的羊肉炖的萝卜，你都说到哪里去了。” 　　乔乔鼓起胖乎乎的腮帮子：“那我们家明年是不是也能分到羊？” 　　大娃点头：“能啊，家家户户都有呢，你们要是来早一个月，就能分上了。” 　　乔乔天性乐观，并没有因为没分到羊而难过，而是把所有的集中力，都集中在“明年居然也能分到羊”上面去了。 　　二娃补充：“你们家有奶喝没有，我们家每周都能打到一斤奶，你看我喝了奶，又长个子了。” 　　这孩子个子拔高的很快，刚离开的时候韩昌君记得他才到自己腰部，现在都快到胸口了。 　　鲜奶乔乔有喝过，她细声细气的说：“我家也有鲜奶，很好喝。” 　　就因为能喝上鲜奶，薛灿灿打到鲜奶的时候都快哭了。 　　她小时候可连这样的日子想都不敢想，家里面所有的好东西，都要紧着薛志军。 　　在物资富裕的时候倒也还好，可是在物资贫瘠的七零年代，全家人都很难吃饱的时候，可见薛灿灿几姐妹过的生活是多么艰辛。 　　听到这里薛灿灿感慨道：“孩子们在这里这么开心，我是不想回去不想走了。” 第142章 　　薛灿灿感慨道：“孩子们在这里这么开心, 我是不想离开也不想走了。” 　　，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 　　离开了那些人，生活渐渐变得好起来, 摆脱了母亲跟原生家庭以后, 那种一直被捆绑跟束缚的感觉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薛灿灿在这些时间以后也变了很多, 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以前家里的事情她不想管，总也觉得没有管好的能力，可现在看来，她也是能管好自己孩子们的生活。 　　要不是岗位特殊性，她也能像赵曼一样，当一个好妈妈的模板。 　　养鸡、种菜, 三五天跟亲朋一个小聚会。 　　她也可以当一个小资的嘛。 　　“姨妈, 今天晚上在礼堂看电影，咱们一起去吧。”大娃拉着薛灿灿, 语气里面带着些讨好跟亲昵。 　　“是啊, 咱们清除了敌特, 也该庆祝庆祝, 晚上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孩子们没有意识到分离的问题, 大家热热闹闹的就说要去看电影了。 　　韩昌君道：“你们这里的业余生活倒也丰富, 还有电影可以看？” 　　七十年代中期，即便是在京市这样的大城市, 电视机也不普及, 地方电视台也不多，买来电视机也只能看雪花点, 所以孩子们最大的娱乐，就是听听广播。 　　可最近唐城电影院淘汰了一台过气的电影给新区，也把广大新区群众的业余生活给丰富了起来。 　　白天上工忙活了一天, 以前晚上就搂着老婆孩子睡觉，现在有电影可以看，有些人可是跑了十几里路，来看上一场电影。 　　孩子们自然喜欢这样的热闹场面，一到吃完晚饭，饭碗都来不及放，就要去电影院守着。 　　电影院也没有什么新片子，往日都反反复复的放着几部老片，什么《地道战》《红色娘子军》《上甘岭》绝大部分都是抗战类型的片子，而且一放放好几天，租来的片子又不能放太久，可每天都挤得人山人海。 　　韩景瑜是每天加班没有时间去看什么电影，可奈何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他提议要不开车去礼堂那边晃一圈。 　　孩子们兴奋坏了，那是因为今天放了一个新片，叫《闪闪的红星》是去年拍的儿童题材的抗战电影。 　　“大娃， 　　我记得《闪闪的红星》不是放了好几次吗，你们怎么总爱去看这些？”赵曼纳闷。 　　大娃吃惊的看了妈妈一眼，坚决否认：“妈妈，你弄错了，《闪闪的红星》今天是第一次播放呀，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电影院看过？” 　　别说，赵曼还真对这种像素不高、场景嘈杂的电影不是很感兴趣，但没有办法嘛，这个年代的人，对电影的认知，还是很新鲜而且有趣的。 　　薛灿灿也奇道：“你还真一次没去看过啊？” 　　赵曼摇摇头：“那么多人，我不喜欢。” 　　薛灿灿笑了笑：“我还准备约你一起去看闪闪的红星呢，听说很好看。” 　　赵曼其实去过一次，是第一回 放映的时候教人放电影的时候去了一回，人山人海都是人，新区一万人口，差点没把电影院挤爆了，她在门口晃了一下就没进去。 　　好多人都是从十几里外，新移民村那里走过来看一场电影。 　　回去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回去。 　　薛灿灿也去过好几回，每次都被人挤出礼堂，于是第二天再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第二天还是那么挤。 　　没有办法，新区也就那么一个礼堂可以容纳上千人，外面天寒地冻的，这要搞到外面放映，没准能冻死几个人上社会新闻。 　　想到社会新闻，又想到最近动荡不安的新区，赵曼突然皱紧了眉头。 　　“不好。” 　　“怎么？”薛灿灿更好好奇的看着她。 　　“看电影的人是不是还是那么多？”赵曼问：“从桃花村那边过来的，从农场那边过来的，据说从牧区过来的都来这里看，这要是万一人多发生踩踏事件怎么得了，韩景瑜你们派人过去维持治安的人还在吗？” 　　“怎么回事？”韩昌君不是很明白。 　　“嗯？”没有去过礼堂现场的韩昌君当然也不明白。 　　还是大娃机灵，迅速反应过来：“看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每次我都挤不进去，而且总有人天天去看天天去看。” 　　二娃也觉得如此：“就是啊，一连放十天我都能看见严小军他们一家子在前头，他们家是不用上工天天都守在礼堂里面吗？” 　　昭昭也很想看电影，可从没有挤进去过。 　　能容纳千多人的那么大一个礼堂，以前是军区 　　开大会的时候用的，因为过年过节喜庆开始放电影，才开放出来，可真开放了发现完全不够用，自从新区开始放电影以后，总算是给新区人民群众找到了一点乐子，可也有人愁啊，那就是永远都挤不到人群的前面。 　　赵曼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你们看不看得上的问题，这么多人要是万一发生了踩踏——” 　　这会儿人还不够多，除了坐火车坐大巴车哪里都不存在人口密集，可算是没人听说过踩踏，这么稀罕的词儿，但对于从人口密集区过来的人来说，赵曼对这个词太熟悉太熟悉了。 　　韩景瑜听完，立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新区人太多了，加上新移民过来的几个村子，牧区的牧民，现在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人口。 　　冬日漫长，这些人闲在家里没事干，就都来看电影了呗。 　　“不行我今天去一趟礼堂那边。”韩景瑜也没有心情跟韩昌君他们扯闲话了，到底还是治安要紧：“今天是出新片子的日子对吧。” 　　这话问的是大娃。 　　大娃的消息最最灵通，他点点头：“是啊，今天放《闪闪的红星》呢，大家都知道，还说今天要抢个好位子。” 　　他这样想，几乎所有的人都这样想。 　　韩景瑜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薛灿灿见他表情很严肃，也没有了看电影的心情，张罗着帮赵曼收拾。 　　这会儿天气冷，不过好在大家伙吃的都干净，这会儿没有洗洁精也没有什么油水，赶紧洗干净了摸不到一点油渍。 　　平时家里洗刷刷的活都是孩子们跟韩景瑜干的，但是有外人在，特别是韩家的亲戚朋友在的时候，赵曼可会装模作样做贤妻良母姿态，今天可是拉下了架子默默在收拾。 　　薛灿灿吃了人家一顿现成的，除了刮土豆皮和烧火什么忙都没帮上，也就帮忙一起收拾。 　　赵曼不是那种虚伪的人，跟她也不客气，两人有默契的一个收盘子一个擦桌子。 　　韩景瑜刚带着手枪出门，韩昌君也跟在他后面一起，他两从少年时期，总是喜欢泡在一起，薛灿灿和赵雪彦他们都习惯了。 　　周升倒是不喜欢凑这个热闹，伸了个懒腰再看了一眼女人们，觉得无趣便回去了。 　　孩 　　子们见两个爸爸都出了门，没有得到新的指令之前，不敢乱跑，带着两个妹妹去屋子里面玩积木去了。 　　自从上次昭昭乔乔她们带来了一套玩具，倒是启发了赵曼的灵感，她仿着乐高给孩子们做了一套拼接玩具，可把孩子们给稀罕的，那可是他们的大宝贝。 　　到了晚上九点半，孩子们都睡着了，赵曼还在昏黄的灯下面一边做报告一边等着他。 　　他站在门口抖干净身上的寒气才进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家属区晚上供暖比较足，他脱掉了大衣只穿着一件羊毛衫，从外面走了进来，就站在门口。 　　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 　　天生就很优秀的九头身比例，腿很长，尤其是上身穿着短装的时候。 　　赵曼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神一直都落入他眼底，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视线：“怎么才回来。”语气里面带着些许的不悦可又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听出来。 　　没看见孩子们另外一个爹，赵曼把目光重新挪回了韩景瑜身上，略带着一些醋意问他：“你那位好朋友呢？” 　　韩景瑜道：“去周升家里睡了。” 　　她不是很理解战友之间的感情，两男人怎么能那样有默契。 　　不过韩景瑜倒注意到她语气里面的醋味了，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道：“你连男人的醋也会吃？”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了。 　　赵曼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低着头问他：“饿不饿？” 　　刚才出去的时候是五点多，现在都快十点了，吃再多东西这会儿晚上也松动了。 　　韩景瑜不习惯晚上吃东西，可若是她心情好准备一些，他也会吃掉，好像只要做一些令她愉快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赵曼其实是不好意思在屋子里面跟他两个人单独呆着。 　　“别走。”他说，语气里面好像在确定着什么：“过完年，咱两去扯证？” 　　每个地区管的程度都不一样，像唐城这种，从年份上来讲超过了十八岁就可以办结婚证了。 　　赵曼的生日虽然是下半年，但是当时为了早点去农村插队，想办法把户口改到了上年，按照规定 　　她过完年就可以去登记结婚了。 　　屋子里、院子里都安安静静的，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赵曼心说这人是咋回事呢，出去一趟就跟抽了风似的，怎么会想到那事儿呢。 　　不过看他这个年纪，又是血脉贲张的青年，要是脑子里面没有有色思想还有些奇怪了呢。 　　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啊。 　　赵曼再也不敢看他，看就是灼热的眼神，分明要将人烧掉一样。 　　她刚一起身站得有点儿猛，刚在炕上盘腿坐得久了，一下子没缓过劲来，突然一下就要往前扑过去，赵曼惊呼一声：“啊——” 　　这要一脑袋栽下去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她这会儿还有工夫想着，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了吧。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的细腰，用力一拦就将她往前扑倒的力量一下子都化解到了，大手在她腰间牢牢的扣住，赵曼一头就撞上他的胸口。 　　好硬—— 　　赵曼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上面，还能感觉到他笑起来的时候，胸腔的回荡声跟心跳扑腾扑腾的声音。 　　他笑了。 　　赵曼心说这个误会可真是大了去了，她可没有投怀送抱的意思。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韩景瑜的笑声轻轻擦过她的耳边：“就那么迫不及待了么？” 　　赵曼：这误会可就太大了， 　　想都不用想她也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赵曼推了一把他，稳如泰山，硬邦邦的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脚滑了。” 　　韩景瑜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我知道。” 　　好吧，谁知道你知不知道呢？ 　　赵曼神色如常的站起身来，红着脸问道：“怎么想起来这回事了。” 　　韩景瑜挠挠头：“今天去看电影的，有好多年轻人。” 　　她明白了。 　　虽说现在社会风气并不怎么开放，跟人亲个嘴儿说不定就能被抓起来判个流氓罪吧，但其实年轻人对这种还是很看的开的，小年轻在一起看看电影，摸摸手，只要不是违背社会风俗伦常的不伦恋，其实韩景瑜他们也不大管。 　　那看电影的地方人又多，好多些搞对象的年轻人不得趁着机会躲在一起牵牵手，甚至亲个小嘴儿的。 　　这人也是有意思，自己 　　还管着一方治安呢，出去看见人家小情侣亲热，回来也学。 　　羞不羞人的倒是。 　　不过一个屋檐下住着，哪怕他哪天狼性大发把她睡了，旁人看来还是挺正常的吧。 　　这么年轻一小伙子，憋久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看得到摸不到吃不到，是最难受的事情。 　　妈呀妈呀，光想想脸上就跟火烧一样，幸好他回过头去，没有正面看着她，要是让他看见自己这幅德行，肯定会以为她是脑子里面全是有色废料的女流氓！ 　　正想着呢，韩景瑜突然一个回头，赵曼一个措手不及的又撞他胸膛上了。 　　这回他抱住她的力气格外的大，大到她觉得就算这会儿他把她直接抱到炕上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到那事儿，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还小呢，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又这样强壮，那双长期锻炼跟她小腿差不多粗细的大臂，光摸摸都让人感觉到全身的力量。 　　“吓，我忘了要给你做吃的了。”赵曼滑头的从他怀里挣脱。 　　可他不松手，又一下子拉了回来，这回是后背狠狠的撞到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男人的有力的呼吸声和轻轻在她耳边的低语：“孩子们说不定要走了，可等咱两结婚，以后也会有咱们自己的孩子，你不用太难过。” 　　赵曼已经羞臊的说不出话来了，答应了。 　　韩景瑜连忙趁热打铁：“那什么时候，你得给我一个准确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户口本，上面写着的日子，是一月份。” 　　一月份么，按公历算就是过年之前，就这样迫不及待了吗？ 　　赵曼心里打着小算盘，他不会是因为几个孩子的亲爹要来接他们，所以才想着赶紧生几个孩子弥补她一下吧。 　　千万不要，带着几个好大的孩子，跟一个奶娃娃可是不一样呢。 　　她现在其实年纪还小，虽然也到了当下的法定婚龄，可若是说起来生孩子，是不是二十五岁左右比较好。 　　但要是等到她二十五岁，韩景瑜都三十三了。 　　三十三才当爹，他还要再等八年，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不把人给逼疯，他这个年纪当爸爸，那孩子上大学的年纪，他是不是就该退休了？ 　　！！！ 第143章 　　这样想想太大年纪生孩子也确实是不好, 孩子八零后，要是万一碰上是个晚婚晚育份子。 　　韩景瑜这辈子还能健健康康抱上孙子吗？ 　　赵曼光想着这些，脸上就青一阵紫一阵的。 　　见她没有回答, 韩景瑜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将她逼近角落, 看样子今天是一定要问出来个说法出来了。 　　刚才出门，韩昌君他们问起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准备结婚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以前战士们在一起开玩笑，说大冬天的搂着女人一炕滚最舒服的话。 　　韩昌君还开玩笑跟他说，大冬天的不滚一块儿，难道等到夏天才滚, 到时候就不是一炕滚, 是一炕汗，谁都嫌弃谁。 　　赵曼红着脸问：“为什么要那么早生娃, 我年龄还不大。” 　　又说：“女人生产的年龄不能太小, 对人的寿命会有折损, 古代的女人就是因为生孩子太早了, 所以寿命都不长。” 　　韩景瑜噎住。 　　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这么早有自己的孩子, 可男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在面前晃, 要是脑子里面还没有惦记的事儿，就纯属脑子坏掉了。 　　可他要怎么跟她说。 　　“那个”他声音低低的胡乱编着谎言：“到时候家里就咱们两, 还要分房住到时候人家都会知道了。” 　　这里的人确实挺八卦的。 　　韩景瑜还要抱她, 她便假意抗拒了一下。 　　最后还是给他抱住了。 　　“妈妈。”三娃擦着眼睛走了进来，喊了一声, 看见爸爸抱着妈妈，赶紧扑过去抢妈妈：“爸爸你不要趁我不注意就跟我抢妈妈，你都是大人了还要妈妈抱。” 　　赵曼超囧, 脸上发烫。 　　还好孩子睡得迷糊，抱着她的要蹭了蹭，眼睛迷迷瞪瞪的。 　　赵曼赶紧推开韩景瑜，抱起他发现裤子湿了一大块，妈呀尿床了。 　　三娃委屈巴巴的跟妈妈说：“妈妈我刚才做梦梦见憋尿，到处找茅房，幸好我找到茅房了呢。” 　　然后肯定是屁股上面不舒服，就跑下床来找她了。 　　赵曼：“……” 　　那我是夸你好还是打屁股好。 　　韩景瑜赶紧把三娃抱起来，她麻溜着给三娃找裤子：“你睡觉之前哥哥没有带你去尿尿？” 　　一般她在做事，都 　　是大娃二娃带着三娃，刚才去洗漱睡觉也是他们弄的。 　　三娃擦擦眼睛：“睡觉之前还要尿尿的吗？” 　　赵曼：“……” 　　怎么办我好想打人。 　　韩景瑜赶紧去给孩子打水擦屁股。 　　这男孩子虽然没有女孩子那么讲究，尿完屁股也干了，可是要长期不擦不注意卫生也是会生病的。 　　男人在京市的时候养成了很好的卫生习惯，不会像村里男人一样一点都不讲究。 　　他自己每天回来都会洗脸刷牙泡脚，把身上折腾干净了才上床睡觉，更不会让孩子一屁股尿就这样睡床上。 　　赵曼看着他在忙，心情稍微好了点。 　　别说在村里，就是思想比较开放的家属区，也很少有男人会帮忙做家务的，就拿姜营长来说已经是家属区里面数一数二的好男人了，就从没见过插手帮孙来娣洗过一回碗。 　　可韩景瑜会帮忙带孩子，也会注意细节帮孩子们收拾，如果以后真当了爸爸，说不定也能是个好爸爸。 　　不过也说不好，有些男人对外面的人就很好，回到家了还不是二大爷？ 　　艾玛，想这么多干嘛啊，还没生孩子谁知道啊。 　　当下她也没有想过要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家庭比较重要还是事业比较重要还很难说，有了事业可不怕没家，看看人家宋樊芝，一个人过得也不是挺好，也没见少根骨头少根筋啊。 　　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晴天，虽然说一晚上棉絮也会干，可是她还是习惯去晒晒被子。 　　不然她膈应那种味道。 　　赵曼赶紧给三娃换了裤子，又打来了热水给孩子擦了屁股，就让他跟自己睡一屋。 　　然后去大娃二娃那屋回去看了一眼，炕上明显给尿了一大块，连韩景瑜今天都没地方睡了。 　　屋子里面天气干燥，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干不了，赵曼折了回来，对韩景瑜说：“要不你跟三娃今天只能睡我那屋了。” 　　今天算是倒霉透了，男人刚回来发了一会儿浪，然后三娃就尿床了。 　　以前都是男人跟三个孩子睡一屋，她自己单独睡一屋，自从屋子里面有了暖气以后，晚上屋子里面都是暖烘烘的，现在都不烧炕了。 　　可炕大，能睡好多人，所以农村里面一般还是睡炕。 　　有了上次 　　跟他在招待所睡在一个房间的经验，赵曼其实不是很紧张，而且今天有三娃在呢。 　　等收拾好三娃，又把了一回尿，三娃直接又睡过去了。 　　赵曼把他放在两人中间。 　　底下的垫絮不大，三个人睡着就有点挤吧，小孩子睡觉还很不老实，三娃往中间一睡就要打横，一脚踢在赵曼的肚子上。 　　赵曼想了想，又翻出来一床小一点的褥子给铺上，准备一个人睡小褥子上。 　　农村有的人家里穷，就一个炕，全家一炕滚，一家就铺一个褥子，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知道夫妻之间要办点亲密的事情是怎么弄的。 　　啊啊啊，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 　　羞耻。 　　大号的羞耻。 　　等韩景瑜洗完看见赵曼已经又铺好了一个新的垫絮三娃放在跟他一个棉絮上面，已经睡着了。 　　因为今天晚上跟妈妈一个炕睡觉，小娃开心的做梦都带着笑意。 　　大一点的孩子倒也还好，赵曼真心受不了这么小的孩子扑向她撒娇，好像有些人就该天生带着一些母性的，她骨子里面就有那种喜欢一切软萌的小动物的基因存在。 　　赵曼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就看见男人一脸羡慕的看着三娃。 　　他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好不容易能够跟媳妇儿一个炕，却要享受“家人”的待遇，一个被窝都不行。 　　三娃睡的还不深，睡梦里还叫了一声“妈妈”。 　　这孩子跟两个大的不一样，他记忆中的妈妈，除了那个疯掉的女人，就是现在的赵曼。 　　而薛琴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他脑海中没有储存关于她的一切信息。 　　对于小娃来说，关于妈妈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新鲜的、柔软而又带着温度的。 　　就应该是赵曼这样带着母性的光辉。 　　好不容易养熟了的孩子，现在他们亲爸回来要带走，好像有些残忍。 　　但是人家是骨肉至亲，不给人家带走好像更残忍。 　　赵曼把三娃放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才深深的睡着了，柔软的小手臂还挂在她脖子上面。 　　小孩子那种天生敏感的神经让这个孩子先天就比其他两个更惹人怜爱一些。 　　等到小娃睡着了，韩景瑜直接伸手把他丢到小被子那边去。 　　赵曼：“……” 　　他在 　　她旁边躺了下来：“我就躺一会儿，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赵曼：“……”我可去吧，信你才怪了。 　　网上那些段子都会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赵曼跑到小被子那里跟三娃挤在一起，抱着三娃睡：“干啥，咱两不是还没结婚呢。” 　　韩景瑜道：“可是人家处对象，也没有说不给亲亲抱抱的。” 　　赵曼：“处对象就睡一个被窝里面，那叫耍流氓，你们武装部不管风化吗？” 　　好吧，她嘴巴那么能讲，韩景瑜可真是头大了，要不是现在还没有到她十八岁生日，他现在就想开着车拉着人去民政局了。 　　最后只能恨恨的说：“睡吧睡吧。” 　　最后三个人换了个位置，韩景瑜睡小被子，赵曼跟三娃睡大被窝。 　　赵曼一夜好眠，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被窝已经空了。 　　三娃早早也都醒了，看见自己跟妈妈睡在一起，开心的不行，在被窝里面搓着手看着妈妈。 　　他不敢把妈妈吵醒，所以都醒来好久了，但也一直没有出声，一直等妈妈醒过来。 　　“哎呀这都几点了。”昨晚上睡得有点晚，而且真的睡的太好了，她摸了一把手表才想起来去京市的时候韩景瑜把手表给拿回去了，就一直没给她买个新的，她还是习惯醒来第一时间要看看时间。 　　“妈妈，抱抱。”三娃撒娇道。 　　赵曼最受不了小孩跟她撒娇了，抱了他一下摸了一把屁股，发现没有尿赶紧抱他起来尿尿。 　　外面的几个孩子都已经起来了。 　　大娃看见她叫了一声妈妈，就跟她说，早上韩昌君过来找韩景瑜，两人出去了一趟，一直没有回来。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在准备早餐，早上烧了一锅小米粥，灶膛里面烧了十好几个红薯。 　　两孩子已经很会做家务了，介于自己一个大人厚着脸皮睡到这个时候，所以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照顾孩子们，还是孩子们照顾她。 　　“妈妈，三娃昨天尿床了你抱过去了了？”大娃问，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难怪我看爸爸也去那边睡了。” 　　三娃已经忘记自己尿床这件事了，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尿床，肯定是你自己尿床了赖我。” 　　妈妈抱他过去睡什么的他已经不记得 　　了，但是三娃那么乖肯定不会尿床。 　　二娃吐了吐舌头：“不是你尿的难道还是我跟老大尿的，那么大一泡，羞羞脸。” 　　好了，三娃这个年纪已经有羞耻心了，昭昭都不尿床了他还尿床这是多耻辱的事情。 　　他憋红了脸，眼眶里面有泪水在打转。 　　赵曼可真是心累，总不能骗孩子你没有尿床，可要是她多说一句三娃准保能哭出来。 　　赵曼：“能不能别说尿床的事了，昨天晚上是我抱三娃过去睡的。” 　　大娃疑惑着问：“那为什么爸爸也会过去睡？” 　　赵曼心累，还不是因为三娃尿床了呗。 　　这个话题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啊。 　　三娃讨好的抱住赵曼的腰，贴着她的肚子，蹭了蹭。 　　眼神里面充满着对两个哥哥的鄙视和对她的讨好。 　　赵曼的心一下子就萌化了，抱着三娃说：“我喜欢他们就让他们睡我炕上，因为三娃最乖最可爱了。” 　　好吧，大娃二娃也知道自己过了“可爱”的年纪。 　　但是他们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走“乖”这个路线。 　　二娃呲牙：“妈妈我很乖的。” 　　大娃：“我也很乖。” 　　赵曼看着锅里面的小米粥，都已经煮好了。 　　她到底是睡到多晚，还是孩子们起的太早了。 　　大娃很贴心的跟她说：“没有关系的，我知道三娃尿床了以后你昨晚上肯定收拾了很久，你睡懒觉的事情我们不会在外面说。” 　　赵曼叉腰：看看看，又来了，三娃你哭一个给哥哥看看。 　　这回三娃不哭了，抱着妈妈不松手。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是妈妈最亲亲的儿子，你们就跟你们的京市爹回京市吧，以后我们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昨天放纵了一下吃了白面还有鸡肉，孩子们认为适当要节省一些，今天早上吃粗粮。 　　“你爸出去多久了，现在几点钟？”赵曼一脑袋的问号：“你们今天还要去上学吧？” 　　“妈妈你忘记了今天周日，不用去上学。”大娃说：“爸爸出去的时候我问了时间是七点半，然后我做完了早餐，现在应该是八点半左右，他们说不会回来吃早餐，所以早饭我们自己解决。” 　　早上的配菜有单位发的榨菜，还有赵曼自己泡的醋萝 　　卜。 　　二娃也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妈妈你不用上班真是太舒服了，我也想变成大人不用上课。” 　　这孩子最烦的，最烦的事情就是当个小孩子要整天上课。 　　“那不行。”赵曼说：“就算你成了大人，你也要上班，不上班就不挣钱，不领粮食不挣钱谁能养活你，不好好读书就去工地挖地搬砖，看到你二叔了没有？”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举例子不对，韩景林兄弟两个没有上学并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时代的问题。 　　这会儿每个家庭都不富裕，特别是农村，能送到初中毕业就已经步入知识分子阶级了。 　　农村人，很难有机会进城招工，就算是有机会像韩景瑜这样去当义务兵，也很少有机会能够转成士官。 　　没有战争，没有立功的前提下，三年义务兵当完还是要回农村种地。 　　她轻咳一声：“我没有说你二叔不好的意思，但是你不觉得二叔很辛苦吗？” 　　二娃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二叔挺好，比爸爸还要好，爸爸才是累的跟狗一样，睡得比鬼晚，起的比鸡还早好吧。” 　　赵曼： 　　韩景林没有读过什么书是不错，可脑子也是不差的，家里什么活都会干，前段时间小兄弟几个去老家玩，韩景林跟韩景柏兄弟两个已经开始自己修南北厢房和茅房了。 　　孩子们对这种动手能力很强的人，带着一种莫名的崇拜，回来二娃就把韩景林封为偶像，日夜崇拜，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跟二叔一样厉害。 　　反观韩景瑜呢，在家里除了洗碗和帮忙揉面，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情哈。 　　这样一想果然是二叔比较厉害呢。 　　三娃看赵曼脸上表情不对劲，嘴角还抽抽，摸摸妈妈的脑袋说：“妈妈是不是不舒服。” 　　赵曼点头，可真是太不舒服了，她简直不知道怎么教孩子才好。 　　昨天捡出来的一碗吃的干干净净，今天的一碗是大娃重新从盆子里面挑出来的。 　　碗筷都已经摆好，等人起来就可以吃饭了。 　　赵曼“哦”了一声，转身进屋给三娃穿好衣服，然后自己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马桂花已经在外面了。 　　这人也是，最近走动的这么频繁，听 　　说也是为了牛坚强调职的事情。 　　看见家里的孩子们忙前忙后的折腾，再看看赵曼一副“我才起床”的模样，马桂花心里就跟打翻了几只醋瓶一样不得劲。 　　一看这小骚蹄子的样儿，就知道晚上没少跟男人热乎。 　　当然马桂花不是羡慕她跟男人还热乎着，谁没年轻热乎的时候，又没有老了凉凉的时候。 　　她就是羡慕人家这几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有眼力劲儿呢。 　　缝衣裳有缝纫机，吃饭还有人伺候，这简直是诰命夫人一样的好生活啊。 　　“小赵啊，你这是一起来，就吃上饭了？”马桂花这样问。 第144章 　　赵曼翻了个白眼, 不欲搭理她。 　　这家属区的女人吧，就两种人，一种是爱管闲事总想找点忙帮帮的, 凸显存在感, 还有一种就是总爱打听别人家的事情的, 凸显存在感。 　　她决定当个另类，走事业型，让她们八卦去吧！ 　　马桂花见没人搭理她，自顾自的说道：“昨天幸好有你们韩营长在那里，不然礼堂那里差点出大事。” 　　巧了，一说到韩景瑜的事情, 就算是再讨厌的人, 赵曼都愿意搭理她几句：“怎么回事？” 　　马桂花：“昨晚上不知道怎么去了那么多人，差点打起来, 要不是韩营长去得早, 到得及时说不定会出人命官司, 我现在觉得我们家老牛没当这个武装部长指不定都是幸运了, 你是没见过昨晚上那个画面。” 　　她摇摇头。 　　这没头没脑的到底怎么回事？ 　　赵曼胡乱扒拉了几口小米粥, 配着酸萝卜吃起来够爽脆, 马桂花的话题瞬间从刚才那个话题转移到酸萝卜的话题，问道：“你这萝卜看着不错。” 　　闻着味道就是酸酸爽爽的。 　　赵曼点点头：“是还不错, 我自己腌的。” 　　马桂花瞅瞅她：“你是不是有了？” 　　“噗——”差点没一口粥喷出来, 赵曼惊讶的看着马桂花：“别瞎说。” 　　是了，旁人当然都不知道她跟韩景瑜还没有一炕滚了。 　　马桂花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来这里不也有小半年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是你不行还是你们家韩营长不行啊，我瞅你这样子应该是能生养的, 难道说是小韩不行，可我觉得小韩看着也不像不行。” 　　中年妇女的车能开多块就开多快，当着孩子们的面赵曼脸都红了。 　　二娃诧异道：“我爸怎么会不行，我爸爸厉害着呢，他都能扛一百斤包谷。” 　　马桂花瞪他一眼：“鸡下巴吃多了吗，大人说话你也插嘴？” 　　二娃就更不服气了：“为什么你们说话我不能插嘴，而且你还说我爸不行，你说谁不行都不能说我爸不行。”这是小哥们之间的尊严了。 　　马桂花算是服气，指着这孩子问道：“你们家不管管孩子？” 　　别人家都是大人说话孩子不让插嘴，可韩家没有这样的习惯 　　，如果能说出有力的论点，赵曼是允许小哥俩插嘴，而且鼓励他们有独立的思维。 　　而且刚好她不愿意应付马桂花那张破嘴。 　　刚聊着天就听到外面韩景瑜回来的声音，马桂花就不愿意在男人面前提他行不行的事。 　　她转身一走，二娃就在后面追着她咧咧：“你别走啊，当着我爸的面说清楚。” 　　呸，谁愿意当着你爸面说这些了，女人之间的话题，男人可别插嘴。 　　韩景瑜跟韩昌君是一起回来的，两人一回来，大娃就跑去盛了两碗粥，讨好的放在大人们面前。 　　韩昌君在大娃二娃对面坐下，慈爱的看着两个儿子，但是更想抱抱离自己最近的三娃。 　　偏三娃自从听说这个爹来了以后，是要带他们回京市，就跟看到人贩子一样不自在，往赵曼这边缩了缩，亲昵的在她身上蹭蹭。 　　韩昌君就特别馋三娃这个样子。 　　更想抱抱自己可爱的小儿子了。 　　“三娃，你在干嘛？”韩景瑜不愉快的问。 　　三娃看着韩昌君的眼神确实让人能够感觉到抗拒。 　　三娃不说话，低头呼啦啦的用小勺子喝粥，除了不亲近韩昌君以外，其他地方确实也没有什么槽点。 　　也会叫爸爸，就是叫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跟叫隔壁家牛伯伯一样没有感情。 　　二娃把早上炕好的红薯递到两个爸爸面前，讨好的问韩昌君：“爸，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弟弟可能不想回去。” 　　其实不光是弟弟，他跟大娃也不想回去。 　　虽然也很想跟亲爸爸在一起，但是来新区以后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开心最幸福生活的日子。 　　他们不想走，可也不想离开自己的亲爸。 　　韩昌君本来在喝粥，手顿了顿，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更深了一些，没有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 　　其实关于以后的问题他昨晚上也想了很多。 　　薛琴琴疯了以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他当时也还在落魄中，可往他身上贴过来的女人也不少。 　　他没有想过再婚的问题，把孩子们带大是他人生中唯一的目标了。 　　可孩子们跟着他也从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但不能因为这个理由，把自己亲生儿子丢给战友，他又没死。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 　　赵曼看了韩景瑜一眼，问：“刚才马大姐来，说昨晚上礼堂差点出事，出了什么事？” 　　她还以为男人出去是碰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呢，差点出事他回来都能浪，看来真的快到春天了。 　　大娃也好奇的看着他。 　　韩景瑜刚张口，对上几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 　　他又不乐意说了，低头说道：“认真吃饭。” 　　韩昌君也没有说话，但随着韩景瑜说话的功夫，微微一笑抬起头，这些个孩子们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赵曼还在寻思着昨天的事情呢，不对啊，北方的春天来的应该比较晚吧。 　　韩景瑜一直低着头喝粥，见她问，抬头看了她一眼。 　　等吃完饭韩昌君就走了。 　　这男人就跟家犬一样，人家就能掐好了饭点回来，吃好了就走。 　　到下午煮饭的时间还会回来。 　　真愁人。 　　韩景瑜正酝酿情绪呢，外面传来了喊叫声音。 　　“你个该死的女流氓，竟然勾引我儿子，你看我打不打死你。”是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混乱中竟然听到了马桂花的声音， 　　爱看热闹的二娃“嗖”的一下，就跟上膛了的子弹一样就蹿了出去。 　　“有人来打女流氓了。”外头是孩子们的喊叫声音。 　　“啥女流氓？”大娃老气横秋的慢慢走出去。 　　越长大，这些个孩子们越有一副八卦之心，大娃虽然面上看着正经八百，可谁家出了点八卦肯定有他的影子。 　　听说外面抓女流氓，他其实比二娃内心还激动万分。 　　“外面有个老太婆说来抓女流氓，直接冲牛营长家里去了，把他家牛兰香给抓出来了。”二娃在探听八卦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还没两分钟就听完全场。 　　牛兰香是马桂花的大闺女，第二个孩子，今年十七岁的大姑娘了，算起来比赵曼还小了一岁，今年还在学校读高二，样子长得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斯斯文文的，平时看着就格外水灵的那么一个孩子。 　　有时候看见赵曼，还会叫一句赵姐。 　　虽然年纪才差了几个月，但赵曼到底比牛兰香多活了一世，每次见到她就觉得是个孩子。 　　虽然老爹有点小心眼，马桂花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可这孩子 　　能静得下心来读书，读书成绩也好，每次看到她回家的时候都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赵曼心说她可是赶上了好时候，新区就有农场，因此新区的孩子们都不需要下乡，农忙的时候去农场帮帮忙即可。 　　生在了这样一个时代，能够不下乡还能读上书，加上家里有个在部队当营长的亲爹，当兵的哥哥，牛兰香的起步点可以说比一般的人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样的女孩子竟然会被人打成女流氓 　　大娃听说是牛兰香出了事，蹭蹭的一下就站起来，直接跑出去，果然见到外面冲过来一群闹哄哄的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揪着牛兰香的头发就骂，嘴里没羞没躁的，平日里嘴巴很厉害的马桂花也干不过人家一堆人，就跟着在后面跑。 　　“怎么回事。”光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韩景瑜的拳头都硬了，马上跑了出去：“什么人竟然在这里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女人来的时候带了一帮子的人，为的就是怕牛家人多势众，谁知道牛营长不在家，牛家大哥也不在家，牛兰香的嫂子怀孕了正歪在炕上泪水汪汪的念叨着想吃酸萝卜，牛兰香跟她嫂子关系不错，就在旁边问想吃哪种。 　　家里连院子门都没关，牛兰香就这样被人拉着鞭子扯了出去。 　　牛兰香的嫂子王金芝吓坏了，从炕上跌了下来，捂着肚子喊疼。 　　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腌酸萝卜的马桂花还没搞清楚情况呢，跑出来就看见儿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女儿一头乌黑的大辫子给人攥在手里头，直接给人拖出去了。 　　别看马桂花平常凶，这会儿哭唧唧的跟在那人后面问：“你给我放开我家姑娘啊，兰香怎么惹到你了。” 　　家属区都是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像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牛兰香以后还要不要做人的了，一时之间围满了好多人，竟然全都是看热闹的。 　　当然了，电影放个七八天重复的都有人喜欢看，这现场演绎的怎会缺少观众，一时之间指指点点的居然都是说牛兰香不是的。 　　牛兰香一个大姑娘，被人指着戳着又拖着鞭子，哭都哭不出来了。 　　流氓罪，某个特殊年代的产物，定罪的随意性很大，穿个牛仔 　　裤喇叭裤，碰上严打的时候搞不好也可以成女流氓，但凡沾上这三个字的，人生算是毁了个大半了，虽说在几十年以后这种罪从刑法上彻底给取消了，但是给人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一向最冷静的大娃冲进人群中，跟头小牛犊子一样冲向人群最前面揪着牛兰香头发的女人问：“你又是个什么人，牛姐姐怎么你了你就给人带这种帽子，要是不说出来个所以然来，就让我爸爸把你给抓走。” 　　这种事情，男人们当然也不好出面，所以一般是家里女人出头。 　　那女人一双三角眼，高颧骨，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刻薄相，见到刚才撞她的是个半大的孩子，笑嘻嘻的说道：“还说不是女流氓，这么大的孩子也勾引，臭不要脸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 　　马桂花认出对方是谁了，一头撞向她：“向红霞，我当是谁呢，你个臭不要脸的，给我松开我家姑娘。” 　　那位叫向红霞的被马桂花给撞了一下，恶狠狠的看着马桂香，揪着牛兰香的手更用力了。 　　“韩同志，看你面子上今天这事儿我也不闹得太严重了，我也有自己的委屈，这牛兰香到处勾引男人，你说她该不该打，要不要负责。”向红霞扯着一张嘴，大言不惭的说。 　　这农场跟军区，多年来都是秤不离砣，关系非常紧密，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冲突。 　　向红霞又是农场的老人，在新区也待了十好几年，所以认识她的不在少数。 　　一听说牛兰香勾引男人，大家都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有些人就巴不得看到别人倒霉，人群里面就有一个一脸青春痘的小个子，嘴里没羞没躁的说道：“哎哟，我看牛兰香那身子，就像是会勾引人的。” 　　艹，胸大有错惹你了？ 　　说着就用很猥琐的表情，往牛兰香胸口上扫来扫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还用说吗，也用那种能剥开人衣裳的眼神，往牛兰香那里扫。 　　“牛兰香，女流氓，听着这个姓就该是个流氓啊。”人群里面还有人牛和流不分的，跟着起哄。 　　向红霞那双眼睛，更是不怀好意的扫过牛兰香的脸，得意洋洋。 　　牛兰香像是明白了什么 　　，睁眼刚好看见赵曼在她前面，朝着她说：“赵姐，我真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我还在学校读书呢” 　　紧接着脸上露出来痛苦的表情出来。 　　小个子继续起哄：“你看你平日里穿的那些衣裳，还说不是勾引人，你还穿牛仔裤，穿那种东西的能是个好女人吗？” 　　说着就要跳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家穿个牛仔裤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牛兰香家里条件也不错，穿着打扮是比较“潮”了一些，加上常年营养就不错，身量也比平常人高，就连胸前也是鼓鼓囊囊的。 　　赵曼一巴掌就拍到人群里面起哄的最厉害的小个子脸上。 　　火辣辣的疼，直接就把小个子给拍傻了。 　　他睁开眼看，面前打他的是个漂亮姑娘，气焰一下子变得三丈八，抬起手就骂道：“臭娘们，你嚣张个屁，别以为你们军区有什么了不起，看不起我们农场的人是吧。” 　　说着抬起巴掌来就要教训赵曼。 　　一旁看热闹的人在一旁叫道：“打，打起来才有好戏看。” 　　赵曼“呸”了一声：“跟这种人打，我掉价。” 　　小个子“哎哟”了一声：“那请问你是个什么价啊。”语气里面轻佻极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人都乐了。 　　赵曼性格也是很泼辣的，哪里会怕这种臭男人，但小个子就算个子小，也是个男人，他巴掌一抬起来，看热闹的人里面就有人说不好，小赵场长今天是要吃大亏咯。 　　向红霞向红军这两个，仗着自己的出身无懈可击，那在新区也是为害有点久。 　　小个子一抬巴掌，就被一只有利的手给死死的钳住了，他抬头一看面前这人表情还真是怪吓人的。 　　差点就吓尿了。 　　韩景瑜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语气冰冷的像是要杀人一样，冷冷喝道：“滚。” 　　再看向红霞，一丁点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反而指着牛兰香说：“这就是个祸害，韩营长你们不会因为她是你们军区自己的人，就包庇她吧，我亲眼看见她跟农场的知青搞对象，两人还躲在一起看电影，还牵着手，臭不要脸。” 　　牛兰香愣了愣，下意识的就说：“我没有！” 　　向红霞挑眉：“你还敢说你没有？” 第145章 　　赵曼眉心一簇, 说到处对象这事，要是双方堂堂正正的承认了也还好。 　　可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后果是很严重的。 　　赵曼：“兰香，你跟人处对象了？” 　　这会儿向红霞倒是愿意松开牛兰香了, 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真是人见人增, 人家处对象关你啥事了。 　　牛兰香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摇头否认。 　　马桂花这会儿挺直了腰板，对向红霞说：“无凭无据，无缘无故的就跑别人家里搜，你知道现在家属区都戒严了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个敌特。” 　　说到敌特向红霞脸上的笑容就拉的更开了, 笑道：“你闺女不肯承认跟人在外头乱搞, 那说不定就是敌特，你不证明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们也不罢休, 凭什么每次搞运动都在农场啊, 军区要是窝藏敌特了怎么办, 上回你们在农场搜来搜去搞得乱七八糟, 这回我们也要搜你们。” 　　说不清楚, 肯定就是要搜的。 　　其实当下自由恋爱的风气还是很开放的，毕竟打击盲婚哑嫁, 包办婚姻嘛, 只要不是婚前有染，婚后出轨, 小年轻两个出去搞个对象，基本上也不会被人打成流氓罪。 　　可看牛兰香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马桂花就急眼了。 　　“说啊, 你是不是跟人处了对象。”甚至，让人把孩子都搞出来了呢。 　　牛兰香就使劲摇头，打死不肯说。 　　“韩营长，今天这话就说到这里，这姑娘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就昨儿晚上，我们农场确实有好几个人看见她躲在暗处跟人很亲密的样子，而且还是个男人，你要是公然承认自己搞对象也就算了，只要对方亮出来身份，不是结了婚的，你娘在这里给你做主，许了婚姻，咱们这事儿作罢，可你自己不肯承认自己是跟人搞对象，我们就要去搜你家里了，毕竟前几天还乱了一遭，咱们现在是互相怀疑，互相举报，不成就上他家给我搜去。” 　　昨晚上牛兰香确实出去过，这个马桂花自己都没得辩驳。 　　她现在就担心女儿是不是真跟人咋样了，要是肚子里面揣个娃，她就真成了女流氓了。 　　简直是要疯。 　　现在就连韩景瑜都不好拦着。 　　不让 　　他们搜，牛营长今天背上就得背上黑锅，背上一坨狗屎，死都甩不掉。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牛营长家的，韩景瑜道：“就算是要检举，要揭发，也不能是这么多人一起上，也没个说法也没个章程，牛营长到底是军区的干部，也不排除有人想趁乱栽赃他是不是，到时候万一被人进去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家里，要他怎么说的清？” 　　牛营长不在家，他这样说就看着马桂花。 　　现在马桂花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而且韩景瑜这样说也算是中肯。 　　马桂花点头：“成。” 　　他又看着向红霞。 　　向红霞可没想到韩景瑜也在家里，而且早也就打听好了韩景瑜跟牛营长家里并不是很对付，马桂花这人平常在家属区就挺招人讨嫌的，没有什么好人缘，她本来就想趁乱搞点事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可现在只让几个人进去，就打乱了她的计划：“我不可能栽赃。” 　　韩景瑜冷冷一笑：“进去太多人我可控制不了，要是有人往牛营长家里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谁长着眼睛可以帮他盯着，你要是不同意，今天也不用搜了，哪天你们想一出是一出，就要找个人来搜，哪天又要找个人来搜别人家，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能够陪着你们进去搜，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本来韩景瑜同意搜，马桂花心里还有点怨怼，可仔细一想，事情关系着牛营长的清白，要是查出来只是死丫头的事情倒也还好，特务罪这种扣上头顶一辈子都甩不了锅的大罪，如何能够自证清白，她理直气壮的跟向红霞说：“搜，可你要是敢在我家乱翻乱放，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向红霞你这个x货，当年没嫁成我们老牛，跟我记恨上了是不是，我也不怕你，你再怎么闹腾，老牛都还是我男人。” 　　这陈谷子烂芝麻的老八卦，真是让人摩拳擦掌好兴奋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其实，向红霞也不确定进去搜能够搜到什么东西，可今天好容易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不进去白不进去了，于是点头同意。 　　韩景瑜打头，代表新区，另外又叫来了韩昌君做见证，农场那边向红霞跟另外一个小队长一起，一共四个人进去 　　。 　　马桂花给自家姑娘气的发抖，戳着牛兰香的太阳穴说：“你倒是说清楚啊，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向红霞冷冷一笑：“谁知道呢，但是现在也只有这样能够自证清白了，你这姑娘最近可看紧了，跟人处对象闹出来的动静可有大有小。” 　　马桂花脸一黑。 　　这种瞎话说出来，牛兰香竟然脸上也看不出来怕不怕，她只怕是脑子有坑哦。 　　这闺女脑子进水了吗？ 　　这要万一闹出小的出来，就麻烦了。 　　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心说都快被这死丫头害死了。 　　韩景瑜打头进了牛营长家的院子，刚进门就看见一张伟人的照片挂在堂屋中间，这也是这个年代独有的特色了，谁家都会挂上一张，然后就是牛兰香的卧室。 　　这牛兰香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妹妹牛兰英，姐妹两个都住一间卧室，就在后屋灶房旁边的小屋子里，屋子里面一排炕，一边铺着大一点的被褥是姐妹两个睡的，隔着一张小炕桌，旁边的是她兄弟牛卫东的床铺，炕桌上面还摆放着几本高中英语课本和一个草稿本。 　　向红霞字都不认识几个，拿给韩景瑜看：“韩营长你看看，是不是反动文字。” 　　这年头认识英文的人也不多，韩景瑜是公认的大知识分子，他当然知道了，扫了几眼看见都是一些普通的单词词汇，他摇摇头：“不是。” 　　向红霞急了眼了：“这上面写着洋文呢。” 　　赵曼脱口而出：“写了洋文就是反动份子，你自己没文化也别说出来，这是英文单词和词汇，学校里面教的，不仅仅咱们新区学校教，城里面学校也教，不会英文以后连外国进口的机器都不会用，全体当文盲。” 　　向红霞闭嘴了。 　　然后再搜，还真让向红霞搜出来几封信出来，落款是一个字体很花哨的字，里面写着情情爱爱肉麻的话语。 　　“你看吧，我就说牛兰香是个女流氓，要关起来，公审她。”向红霞这下子把腰杆子挺直了，大声说道。 　　“不过就是几封情信而已，就要开大会公审，那你们两口子炕头打架是不是要公审？”赵曼说。 　　“跟正经八百的人写情信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了，可牛兰香，你敢跟人家说 　　说，跟你搞对象的是什么人么？” 　　“你倒是说啊，你这个傻孩子，搞对象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只要把人说出来，妈给你做主。”马桂花也急了眼了，心说不会吧，这万一要跟有妇之夫扯不清楚，她闺女可真就成了破坏社会秩序稳定的女流氓了。 　　小个子也在旁边起哄：“就是啊，牛兰香你有本事说出来啊，有胆子搞对象，怎么就没胆子说呢。” 　　这家伙面生的很，跳的也厉害。 　　牛兰香跟个视死如归的烈士一样，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呸有本事就别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向红军你敢说你自己就没点私心。” 　　小个子名字叫向红军，是刚才带着人冲进来的向红霞的弟弟，也在农场上班。 　　“要你废什么话，是个人就会搞对象，就会结婚，就会生孩子，人生老病死，延续后代，都是天刚伦常，轮得上你在这里瞎吵吵。”赵曼又扬起她的巴掌，可把向红军吓的往他姐背后缩了缩。 　　就是个胆小鬼，乌龟王八蛋。 　　磨嘴皮子都没用，从牛兰香屋子里面搜出来的信，就是她跟人搞对象的铁证，她要不说出来对象是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峙，韩景瑜也下不来台，帮不了她。 　　马桂花平常多利索的一个人啊，眼泪水在眼眶中转圈圈，就是拿她姑娘没办法，这姑娘性子非常倔强，她不想说，谁也不能逼她，问就是一句话：“我不知道。” 　　可急死人了，牛兰香低着脑袋就不说。 　　韩景瑜也不能包庇她，只能把人给带走。 　　可带走人也不算数，向红霞吵吵着要公审牛兰香。 　　其实从韩景瑜来到新区以后，公审这事儿在新区就几乎没有发生过，除了抓过几次特务闹腾过两回，新区基本上还是平安喜乐的安乐窝。 　　但毕竟前头又发生了抓特务的事情，昨儿放电影的礼堂差点出事，韩景瑜也知道当下压力很大，牛兰香不带走不行了。 　　可这丫头嘴巴严的跟什么一样，哪怕带走都跟个女壮士一样，昂首挺胸一点都不怵。 　　等牛兰香走了，马桂花也哭成了泪人儿，抓着刚回家的牛兰英问：“你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刚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也不听话，也 　　去跟人家搞对象，要我说还是最近这电影放的不好，不放电影她就不会跟人家躲外头一起看电影，也不会写情信。” 　　嘿，还怪上电影了。 　　“马大姐，你这话说的就差了吧，放电影是宣传革命，宣传咱们伟大的八路军英勇抗日的光辉事迹，你家姑娘不躲在礼堂拉手亲嘴，难道就不会找别的地方，你赶紧问清楚跟兰香搞对象的是谁，双方认了这事儿不就成了吗？”赵曼见马桂花把这事儿推电影头上，就不乐意了。 　　当下的人已经够苦逼了，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放放电影还能缓解一下大冬天沉闷的氛围，又能宣传红军抗日，加强民族主义情节，还能提醒新一代的孩子别忘本，就凭她一句话多少人都看不上电影，那不是亏死了嘛。 　　马桂花见状揪着小女儿的衣领不松手：“你给我说，你姐的事情八成你也知道，平时你们出去的时候你也没少给她打掩护吧。” 　　牛兰英就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听说姐姐给人抓走了也都吓坏了。 　　“马大姐，你们家是怎么得罪向红霞的，她怎么会出头搞这事儿，这新区搞对象的少男少女多了去了，你家兰香不会搞到他们家人头上去了吧。”赵曼疑惑的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牛兰英的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姐姐不说是怕连累那人。” 　　“还怕连累，她都成这样了那人也没出来。”赵曼恨不得去拎这孩子的耳朵，到底想啥呢，她平常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不愿意负责的男人了。 　　牛兰香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姐跟人搞了对象了，可跟谁在一起，我都不知道。” 　　这说起来，要放在几十年以后，谈恋爱搞对象的事情父母都管不着。 　　就算是给人当小三了，可也没触犯刑法呢，真正犯法的，是那个明治自己有对象，还出去瞎搞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样的行为就不负责任。 　　赵曼满脑子的疑惑回到了家，内心其实也认定了牛兰香说不定是真跟农场里面哪个有妇之夫搞上了，不然咋就宁愿公审不愿意说。 　　不说，还有点活路，说出来了就更没有活路了。 　　但，这姑娘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又爱读 　　书，没道理脑子坏掉了，好好的营长家大姑娘多好多大的前途她不要，跟个有老婆的男人处对象。 　　光想到这里，即便她是再斯文有礼貌的姑娘，只要是沾染了做小三的习气，赵曼都觉得零容忍。 　　可刚才家属区那些人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牛兰香好歹也是军区的孩子，大家平日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部分人在当时都跟看戏一样的看着牛家的人被人欺负。 　　巴掌没有打到自己脸上，就不会觉得疼。 　　这种麻木的心态跟在战场上看见自己同胞被人欺凌，看热闹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打向同胞的拳头，迟早有一天也会打到自己身上！ 　　若是被骗的，那就是那个男人可恶，可今天看牛兰香一副生死不愿意说的样子，莫不是连她自己都知道。 　　“兰香姐姐不会这样。”大娃气哼哼的说：“你们看事情都只看表面。” 　　哟呵，这小家伙，今天还冲到最前头去维护牛兰香了。 　　赵曼捏捏他气鼓鼓的小脸蛋，笑嘻嘻的问：“你跟兰香姐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不会当女流氓，也不会勾引人家有老婆的男人。”大娃好像也知道什么似的，但他到底是个孩子，对情情爱爱的又不是很了解。 　　“怎么了，难道你知道啥，韩万生，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别藏着捂着，现在说出来对牛兰香才最有利。” 　　“我也不确定，可我会帮兰香姐查清楚。” 　　“对哦，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跟牛兰香这么熟的。”话锋一转：“二娃，我虽然跟马大姐关系一般般，可牛兰香好歹也是咱们军区的人，你怎么能跟看八卦看好戏一样看刚才的事呢，我看你刚才看热闹，看的挺开心的嘛。” 　　“我错了。”二娃低头说。 　　“保持这样的心态，要是还有鬼子进村，刺刀对准的是你的同学，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吃了枪药的妈气哼哼的说道。 　　“兰香姐是个好人。”二娃愧疚的说：“我们每次回来都能碰上她，有时候她骑车会帮我们带一下三娃，她人可好了，绝对不会是女流氓的。” 第146章 　　“妈妈并不指望你们成为多么伟大的人, 可是妈妈希望你们能够明白，生活在这个伟大的时代，你们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都快乐, 都接近八九点钟的太阳, 可是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 你们要有一颗同情弱者，悲悯同胞，有一颗换位思考的头脑，这样才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益，对时代有益，对家庭有益的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长大以后会做什么, 但是我很肯定的是, 你们会是某人的儿子，会是某人的丈夫, 也会成为某人的父亲, 希望你们能够在担当自己社会责任的时候, 还牢牢记住本心, 也记住今天这样得之不易的好生活, 绝对不是一群看好戏的人带给你们的。” 　　不远处刚从武装部回来的两个男人正看着女人教育孩子。 　　而一直都不知道韩景瑜是如何沦陷的韩昌君, 也彻底被这番话给说服了。 　　也知道孩子们这段时间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有人会为了一己私利算计别人。 　　也有人就像是努尔古丽一样, 努力的去温暖, 去照亮这别人。 　　他拍拍韩景瑜的肩膀，也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看见爸爸回来, 大娃二娃飞一样就跑了过去，二娃冲过去站在爸爸面前：“爸爸，你什么时候回京市啊, 我跟哥哥都说不想走，三娃也不想走。” 　　可好在，韩昌君也没有马上要离开新区的意思。 　　他还在思考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可儿子们关心的是，能不能继续待在新区，能不能不要跟亲爱的妈妈分开。 　　三妮子刚从体校放假，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隔壁院子来玩，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叔叔，她拉着二娃问：“这谁啊？” 　　二娃说：“我爸爸。” 　　他已经有两个爸爸了，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爸爸。 　　才八岁的三妮子就最羡慕二娃爸爸们多，“哇”了一声说：“二娃你好多爸爸啊，真羡慕你。” 　　说罢蹦蹦跳跳的拉着二娃要他去她家玩捉迷藏。 　　三妮子还是小孩子心性，但比以前要能吃苦多了。 　　本来剪成短发的三妮子，现在看上去更像个男孩子了。 　　男孩子们现在这个年纪其实更喜欢跟男孩子玩，所以三妮子的受欢迎 　　，其实是被画进去男孩子的行列里面去了。 　　知道内情的三妮子，不知道会不会哭。 　　“三妮子，你们体校也放假了？”二娃瞅了她一眼，心情不是很好，因为爸爸回来了的喜悦，被即将要被人带回去的烦恼给冲淡了，现在的二娃就艰难的在亲爸爸跟后妈之间做选择。 　　三妮子眨了眨眼睛，看着韩昌君问：“你也是二娃的爸爸，那我带着二娃出去玩会儿好不好？” 　　韩昌君看着人也帅，小姑娘们都对这种帅叔叔没有任何抵抗力，纷纷都想嫁给他们拉。 　　“好了好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了。”二娃烦躁的说：“我家小三娃昨天尿床了，今天妈妈说要给他晒被子洗床单。” 　　然后自己去拆被单，大娃抱着被子出去晒太阳去了。 　　两孩子，自觉的干这活儿，韩昌君倒不会觉得刺眼，农村的孩子都学会早当家，是该让他们早早干家务活了。 　　男孩子懂事晚，以前在农村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去专门教他们，这两个孩子还会去地里面偷农民的东西，性子完全定不下来，这两个孩子还是来到新区以后，慢慢给学好的。 　　大娃负责摇谁，二娃跑进屋子里面舀出来一大瓢热水，开始搓床单。 　　大冬天的洗衣服要是没有热水，手会生冻疮，赵曼虽然叫孩子们自食其力干活，可也从不在这方面俭省。 　　三妮子“哇”了一声：“你妈妈可真舍得，炒菜舍得放油，洗衣服还舍得放热水，不想我妈简直就是个抠门鬼。” 　　隔壁屋的孙来娣刚好也在洗衣裳，听见她闺女的吐槽，骂道：“谁养活养大你的呢，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淘气乱跑给我弄丢的五斤油，要是没丢，我也舍得给你炒菜放油。” 　　“那冬天洗衣裳放热水呢，你都让我用冷水搓，我都冷死了。” 　　“还能冷死你，这么多年来我不都是用冷水搓的，你看我冻死了没有。” 　　外面传来三妮子跟孙来娣的对骂声，不过转眼就没了，剩下两小兄弟清理床单的声音。 　　赵曼看了院子外面一眼，对韩昌君说：“孩子们会干一些家务，我跟韩景瑜白天都要上班。” 　　韩昌君点点头，目光里面带着些赞许：“这样很好，这么大的孩子在农 　　村都该下地干活了，我自己教不了这么好，以前他们什么都不会。”他不是那种对孩子溺爱的父亲，相反很感谢赵曼把孩子们教的这么懂事。 　　他今天打算带着孩子们去一趟唐城，买点东西，顺便看看这些年来城市里面的变化。 　　孩子们已经在外面说起来中午要吃啥了。 　　大娃尤其馋那天吃过的凉皮，现在家里有暖气身上也自带火气，有时候就想吃个凉拌的东西去去火，三妮子对凉皮很感兴趣，可蒸凉皮太费事，赵曼想起家里还有挂面，可以做个简单一点的挂面，于是跟韩昌君说：“中午就在家里吃，家里不缺米面的票，刚来的时候战友们也有补贴，后来政府一个月给奖励了十斤的票。” 　　三妮子耳朵尖，听到有凉面吃，蹦跶进来了问：“婶婶，你家中午吃凉面，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啊。” 　　她现在也经常在家自己做饭，而且厨艺比孙来娣靠谱多了。 　　是孙来娣怕孩子放油，不肯给孩子们自己来做饭。 　　见三妮子湿漉漉的眼睛，便笑道：“中午你也来一起吃。” 　　二娃道：“看吧，她能飞起来。” 　　三妮子这孩子虎，见婶婶叫她过来吃饭，忙回家跟孙来娣说不用准备她的中午饭了，当然被孙来娣骂了一顿不懂事不说，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撮她自己家的挂面。 　　孩子们在外面闹腾，大人们坐在炕上，赵曼泡起来一壶铁观音出来待客，幽幽的茶香在房间里面弥漫开来。 　　这赵曼嘛，大毛病没有，可是有些小资，到了京市以后，她可算是找到了卖茶叶的地方，买了半斤铁观音，半斤大红袍，这可算是找到嘚瑟的地方可，这茶韩景瑜可是第一回 喝到。 　　赵曼还有几个泡茶的小杯子，也是她一起淘回来的，一套洗茶洗杯的动作完成以后，一小杯淡绿色的茶水才摆在两个大老爷们面前。 　　还别说，够雅致的。 　　茶香四溢，可也要配上她这一套动作，韩景瑜就抿了一口：“好喝。”、 　　“那当然，这可是福建安溪的铁观音，当地有句名言‘四季有花常见雨，严冬无雪有雷声’，这安溪的铁观音是很有名的。”赵曼忍不住显摆起来：“铁观音有一种浓郁似花香一般的香 　　。” 　　韩家的老爷子会喝茶，韩昌君以前也会跟着他父亲品尝一些，长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 　　赵曼讨好的再斟上一杯，算是很给韩景瑜的面子啦，这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起牛兰香的事情来。 　　说起牛兰香，韩景瑜也觉得棘手。 　　“我不常常管这种事情，只是觉得年轻人谈个对象什么的人之常情。”韩景瑜自己是很能理解年轻的牛兰香，其实有时候他也想拉着小赵同志出去走走，但光想想旁人的闲言碎语跟怪里怪气的发言，他的头皮就发麻。 　　若是没人管，他可以骑着自行车带着小赵出去，带她去到空旷没有人的地方，一起看个星星，亲个嘴儿。 　　可若是被人看见了，他还得成了流氓犯。 　　赵曼无意跟他谈这个问题，她觉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有人能拿礼堂的事情出来说，也说明礼堂那边确实够乱。 　　反而，真正应该引起重视的，是礼堂那边的事情。 　　没有任何事情，比人命更重要。 　　而现在唯一丰富了新区人民生活的，就只有一台放映机，如果停掉了对于新区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只有经历过美好的生活，才知道今天的生活有多无聊。 　　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除了物质生活，还有精神生活层面。 　　就比如说放映，自从有了电影以后，好多一辈子没有看过电影的老人家，也总算是看到了一回电影。 　　人民的幸福感增强了，家庭矛盾也会减少，别看小小的放映机，对新区人的生活质量改善的还是挺大的呢，可若是为了放个电影，造成安全事故就得不偿失了。 　　“分批看怎样？”赵曼掰着手指头算过：“新区就两万人了，每天能挤进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其实也就二十分之一，撑死了外面都挤满人，也就能容纳一千多号人，这么多人都想去看个电影，光排队每天都要占几小时，可我也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每天都去看。” 　　前世她见过看动画片的小孩子能够反反复复的去看，可从没见过有成年人能够反反复复的看同一场电影，这间接说明当下的人精神食粮是多么匮乏。 　　物质文化现在是满满在改善了，可若是不能提高精神食粮，就 　　会引起新的问题，会有人无所事事，也会新的问题出现。 　　韩景瑜说：“我也想过，可要怎么分，也是需要方法的，这万一分不好，也会闹起来矛盾来。” 　　对于这个问题，赵曼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早就想好了：“分流吧，周一到周日分流，新移民村周一，农场的人比较多占三天，军区的人占三天，这人啊要是一窝子出来的，就不会打起来，明白否？” 　　分流限号，可是几十年以后用的最常见的手段了，要不是赵曼从几十年以后来，当下谁会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可这样一来，也就将人分成三组，进场的人数，至少变成至少的百分之四十。 　　“这个主意好。”韩昌君说：“先这样办，不要让人来的太早，而且排队进场，每天派两个小战士站在门口执勤就能解决。” 　　“咱们新区不是有大喇叭吗，这早上的时候喇叭里面老放那几首歌，也都听腻了，不如找个播音员也在喇叭里面讲一些抗战的故事，这个书市里面就有，市图书馆肯定有这类的书籍，喇叭线也拉的长一点，不光是咱们新区家属区有大喇叭，把农场，桃花村那一大片，都连上喇叭。” 　　这叫联网，连不上互联网咱们把大喇叭都连上呗，以后新区的喇叭一响，播放歌曲也好，讲故事也好，宣讲上面的精神也好，不是大家伙都能听得到。 　　“还能放收音机，让大家都听到嘛，咱们新区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条件买上收音机，这样一来相当于给全民都安上一台收音机了” 　　韩景瑜也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咱们小赵同志不简单啊，让你当这个牧场的场长，可真是委屈了你啊，要我说你就该当咱们新区的区长，以后新区行政独立起来，还真的需要一个区长。” 　　“那你要周升去干嘛？”赵曼笑着问。 　　“一个管党政工作，一个管行政工作。”韩昌君道。 　　要问赵曼为啥不先说牛兰香的事情，那是因为这事儿还没上火候。 　　可什么时候上火候呢。 　　这边是聊的热火朝天，孩子们一通跑到农场里面，把事情也给打听了清清楚楚。 　　“妈妈，原来兰香姐经常去农场干活，认识了一个从沪市下放的一个 　　青年，名字叫胡子安，几年二十三岁，有人说曾经见到胡子安跟兰香姐在一起，但绝对不是耍流氓的关系。”大娃跑去问清楚这事，顺便还打听了一下胡子安的下落。 　　“那胡子安人呢？”听说真是有这么一个人，再想到那游龙走凤的落款，算是知道为啥这人写的字，没人能认出来了。 　　“兰香姐有一次肚子疼，就是胡子安给抓了一把草药给救了，然后就来来往多了起来。”二娃补充说。 　　要孩子们去打听这种事够羞臊的，可若不是孩子们去打听，换个大人去，未必能打听出来。 　　而刚站在门口的牛坚强，听到大娃二娃的话，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起来。 　　那沪市下放来的，可跟插队来的知青都不一样，家里成分有问题不说，这人也得不到正常知青跟农工的待遇。 　　要是姑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这以后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牛坚强一个七尺汉子，一回来听说闺女让武装部给抓去了，差点没要跑来跟韩景瑜拼命。 　　可听马桂花哭哭啼啼的说完，他才知道这事儿真怪不了韩景瑜，是那个叫田红霞的人给吵吵出来的。 　　大娃继续说：“你知道田红霞为什么要把这事儿给吵吵出去吗，我听人讲，现在农场就田红军一个赤脚医生，以前给人看病都是田红军一个人的事，那田红军也不懂看病，来来去去给人不是开安乃近，就是开蒙脱石散，一个医生，见天跟人说能治好要看天，要看命，妈妈你说可笑不可笑。” 　　田红军，不就是今天闹腾的最厉害的小个子么。 　　就他那样字都不认识几个，还能给人看病，不是搞笑呢么。 　　二娃接着说：“后来有了这个胡子安，看病人家会望闻问切，会拿脉问症状开药，就慢慢没人找田红军了，当赤脚医生的待遇好啊，每天只用上半天的工，工分还按正常的算，田红军不服就去找胡子安，要农场不让胡子安给人看病。” 　　韩景瑜颔首：“看来这胡子安的医术还不错。” 　　赵曼嗤笑了一声：“人品就不怎样了吧。”牛兰香都让人给扯着头发揪出来了，未必胡子安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当缩头乌龟，他要是出去了，牛兰香就不会让人 　　给关到武装部去。 　　“到真不是胡子安人品有问题。”大娃举手：“我来讲我来讲，但人家胡子安给人看病，也没有耽误上工啊，方场长看他人缘也好，还额外给奖励了一些粮食，奖励了一些钱，田家就是因为这，跟胡子安结下来梁子。” 　　听到这里，大家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牛兰香死死不肯说出来这人名字的原因。 　　而牛坚强也没有更好过一点是吧，看样子向家姐弟两个，就是要逼他把姑娘嫁给胡子安。 　　而胡子安这种出身或者政治身份有问题的人，牛兰香跟了他，不仅这辈子都毁了，连他的政治前途都会毁了。 　　可若是不嫁，牛兰香就要成为女流氓？ 　　这也太扯淡了吧。 第147章 　　牛坚强本来想找韩景瑜问几句, 听到这些话觉得脚都迈不开，几尺高的汉子走路脚都打颤。 　　“大娃，去扶一下牛伯伯。”赵曼对大娃使了个眼色。 　　不管牛坚强跟马桂花有什么小心思小毛病, 到底牛坚强也是个军人，没有太大的立场问题, 再说谁不想自己家好点了, 自己家孩子好点了，有这种想法其实也不是他的错。 　　换一个角度思考，在这个年代能够有这么灵活的思维，那牛坚强的脑子也是挺好的嘛。 　　大娃二娃赶紧跑过去扶住牛坚强。 　　只是这一扶才知道牛坚强整个人都垮掉了。 　　头一回见到牛坚强这样，四十多岁的人了好像一夜之间就老掉了一样。 　　他可是跟姜营长一起来新区的老兵啊。 　　辛辛苦苦在新区耕耘了十几年, 好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若是日后跟牛棚里面的“黑五类”们扯上了关系, 他这辈子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这样也算了, 他反正是个要转业的人了。 　　可兰香怎么办 　　牛坚强回到家的时候看了妻子一眼, 没说话直接回屋里去了。 　　马桂花也跟被人抽空了, 平常她算是得意的了, 新区有几个营级军官, 又有几个是有实权的营级军官, 可她家牛营长, 是其中一个。 　　“大娃二娃，谢谢你们啊。” 　　大娃很懂事的摆摆手：“不谢。” 　　马桂花艰难的抬抬眼皮子问：“你牛伯伯是去你们家了，跟你爸爸说话没？” 　　以前牛坚强见到韩景瑜总会寒暄几句, 有时候会被硬怼回来。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自讨没趣被怼了，有时候还会冲韩景瑜笑笑，下次继续。 　　就是这样平常看起来没脸没皮的人, 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 　　二娃平常也会跟马桂花不出来。 　　“没呢，牛伯伯走到我家门口，就不往里面走了。”他说：“然后我妈妈叫我把牛伯伯送回来，他应该没事吧。” 　　马桂花抬抬眼皮子，好像连睁开眼睛都很吃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呢。” 　　光荣了一辈子，人到中年出了这档子事，换谁能好过起来。 　　大娃拍拍二娃的肩膀，偷偷凑他耳朵边上说：“你别跟马大娘说话了，我看她都想哭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小兄弟跟马桂花告了别，就回到家啦。 　　照例一回来，赵曼果然要问他两马桂花家啥情况。 　　一个说：“牛伯伯一句话都没说，脸色怪吓人的。” 　　另一个说：“马大娘都快哭了，我觉得我们在他家可能她没好意思哭，所以就回来了。” 　　赵曼想到他们家大儿媳妇好像还在怀孕，马桂花刚才来了看见她泡的醋萝卜，可能是要给儿媳妇做个醋萝卜吧。 　　送萝卜这个理由不错，拿起碗从泡菜坛子里面舀出来了一碗醋萝卜，往马桂花家里去了。 　　赵曼一走，孩子们叽叽喳喳就开始说起来了：“妈妈不会有啥危险吧，兰香姐是咱爸抓走的。” 　　最近家属区的事情也挺多的，大娃也不愿意出门，跑到卧室里面翻出来妈妈的那本《西游记》，准备在家里看会儿书。 　　二娃摇摇他的腿：“怎么写个信，就非逼得兰香姐嫁人了，她还那么小，我还看到向红军跟一个年级比他大很多的女人说话，怎么向红军就可以没事。” 　　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呢，大娃觉得二娃真是管太多事了。 　　三娃拉拉二哥的手，说：“咱两出去玩会儿吧，我想去娟子家里玩。” 　　二娃有点嫌弃她这么大了都不能自己去玩的意思：“你都多大了呀，怎么就不能自己出去玩了，我不去。”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兰香姐出事了咱们都不能玩了么，我自己去找娟子玩。” 　　“那你去找昭昭玩。” 　　“我才不跟昭昭玩，她太小了。”小孩子么，都喜欢跟比自己大一点的玩，昭昭比三娃小了一岁多，当然是被嫌弃的对象了。 　　三娃第一回 自己一个人出门，脑袋一伸出去就看见了斜对门不远处的马桂花家。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比抓特务还可怕，他压根理解不了为什么兰香姐不过是跟人写了一封信而已，怎么就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好像比特务还令人不齿似的。 　　刚好看见赵曼从马桂花家里出来，三娃眼睛一亮就扑到妈妈怀里。 　　“妈妈，我想去娟子家玩。”三娃想叫妈妈送他 　　去。 　　本来这孩子胆子没那么小，可经历了那么一遭，现在可是胆小如鼠了。 　　“嗯，那你去吧。”赵曼心不在焉。 　　刚去马桂花家送东西，本来是想跟她说说牛兰香的事情的，结果一开口不知道自己要说啥，送完萝卜就出来了。 　　她想了想，这个胡子安听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孬的男人，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出来呢。 　　难道说胡子安真的是玩弄牛兰香的感情。 　　可也不像，以胡子安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出来好还是不出来好，出来了会害了兰香一家人，但是如果不出来，他就成了众人眼里那个奸夫，也会害到兰香。 　　看来这场赌局是怎么赌，都是牛家的人输掉了。 　　她心里乱的很，低头看了可怜兮兮的三娃一眼，看他还没走，小奶狗一样糯糯的眼神还在看着他。 　　摸了摸三娃的小脑袋说：“你去玩吧，没事。” 　　三娃内心天人交战，这要是平常妈妈肯定会带他一起去的，今天是怎么了。 　　要是他不去，就成了骗妈妈的坏小孩，可要是他一个人去，这一路上他都好害怕啊，要是半路上出来一个刚才那么凶的女人把他抓走了怎么办。 　　三娃想了想：“妈妈你能送我去吗？” 　　他手里拿着刚拼好的积木，特别想给娟子看看呢。 　　赵曼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吃惊的说：“三娃你害怕？” 　　三娃点点头。 　　虽然当不成小男子汉有点点遗憾，但是三娃紧紧的牵住了赵曼的手。 　　他有点害怕，小手攥着妈妈死死的。 　　赵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蹲下身来问孩子：“三娃你害怕？” 　　三娃重重的点点头：“刚才真是太可怕啦。” 　　又说：“平常我见到牛伯伯总是话很多，还会抱我一下。” 　　今天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的回去了。 　　赵曼突然想到牛坚强这人很多的好来，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想到人的好，她送三娃去到了陈大富家里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人在说牛坚强的事情。 　　“援朝战场上回来的活死人呢，以前都说自己好容易捡回来了一条命，这辈子都是赚来的。” 　　“可不是，牛营长也真是不容易，好容易熬出头来，让闺女这样一 　　闹，以后咋整，你让马大姐以后还有脸出来不？” 　　“可惜了兰香这孩子了，才十七岁啊，难不成现在就要嫁人？” 　　这也是赵曼心里想的。 　　为什么这个年代对于女性这么残酷，为什么谈个恋爱就要嫁人，难道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只是一句空话？ 　　她没有办法形容心里堵住的那种感觉，如果说牛兰香真的破坏了人家的家庭，惩罚她再也正常不过了。 　　无论是当下，还是几十年以后的社会良知，都不会原谅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人。 　　但是她没有，她不过是跟一个正常的，十几岁大的女孩子一样，谈了一场恋爱而已。 　　她也有选择和被选择的权利，为什么就因为一封信，非要逼着她嫁人，这不公平。 　　“小赵。”旁边有人喊了她一声，约莫是想问问牛家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 　　赵曼心烦意乱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没理她。 　　“真是越来越傲气了，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对方撇撇嘴，不爽。 　　“她以前不也是这样，算了吧她不会跟咱们说什么的，你没看她以前斗朱秀英的时候，是个狠角色，这次的事情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牛营长一直都想坐武装部部长的位子，那个位子可是韩营长占着的呢，权利又这么大，没想到真能整到牛营长。” 　　“你说这事儿是韩景瑜整出来的，看不出来啊平常多老实的一个人。” 　　“人怎么能看表面呢。”对方言之凿凿的说：“我亲眼看着韩景瑜把人带走的能有假？” 　　这要是平常，赵曼能撕了这两个说闲话的人的嘴。 　　可突然想想，这事儿就很蹊跷了。 　　按说向家犯不着得罪牛家来搞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为了一个赤脚医生的位置。 　　可后面，难保没有更大的利益输送，除了韩景瑜跟牛营长以外，难道还有第三个人选？ 　　牵扯到了韩景瑜，她想也不想就冲回家。 　　果不其然韩景瑜已经不在家里了，她问了一声大娃，大娃说爸爸去单位了。 　　这会儿不用上班，应该不是去研究所，那么就是去武装部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韩景瑜还有心情搞科研才怪了。 　　她骑着自行车直接到了武装部，看门的看是赵曼，不敢拦她 　　。 　　她刚走到办公室就看见韩景瑜跟周升两人一人端了个杯子出来。 　　“你来找我？”韩景瑜有些意外的问。 　　“对，我来找你，我要求你放了牛兰香？”赵曼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的说。 　　“嗯？” 　　赵曼气哼哼的说：“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就要把人给抓起来，天底下那么多搞对象的，你要都抓起来那你武装部里面不是都关不下了，牛兰香是个姑娘，今天被人家这样打了，你就该帮她，为她伸张正义，可你现在来抓她，就是你不对，我要求你改正自己的错误，赶紧给我把人给放了。” 　　这不是气话。 　　她又理直气壮的补充：“如果要抓，新区谈对象的小孩们都抓回来，那个向红军我就不相信他自己没有对象，不过看他那个样，估计也没有对象吧，不能因为有些人找不到对象，就让找到对象的人都打成流氓罪。” 　　这一番话说的，韩景瑜都哭笑不得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当着人说？” 　　“刚才我脑子没转过来，没想清楚，可我现在想清楚了，你翻翻刑法，谈恋爱搞对象到底是犯了那一条了，我现在要求把牛兰香尽快放了，不仅要放了牛兰香，还要查一查到底是谁主导的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你等等，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当然。” 　　“我只能告诉你，人我不能放，但是她现在也没受什么罪，你可以送点东西进去或者看看她，其他的不行。” 　　韩景瑜的态度让赵曼觉得他是在打官腔。 　　他竟然跟自己打官腔？ 　　其实韩景瑜刚把牛兰香“抓”来，人也没有为难到，现在人就关在一个会议室里面。 　　韩景瑜跟周升两人就在讨论刚才这事儿。 　　但韩景瑜现在不能放了牛兰香，而且还要赵曼把这事儿的愤怒感给表达出来。 　　最后赵曼在韩景瑜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赵曼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大人的事情，扯到孩子们身上，成了大人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本来牛兰香可以跟正常的高中生一样，偷偷摸摸的谈个恋爱，谈不成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让人摆上台面来说，谈恋爱不结婚就是耍流氓，很有可 　　能她就要逼着嫁了。 　　她以为韩景瑜会理解她，可在韩景瑜看来，武装部长的职位上要做的事情，比体谅一个女人要重要的多。 　　她有点灰心，觉得自己信错了人吧。 　　回到家属区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广播里面意外的放着收音机里面的节目。 　　孩子们从家里面跳了出来，新奇万分的叫道：“广播里面放的是啥？” 　　大娃有些骄傲的说：“是我周爸家里的收音机，我给搬到广播站去了，以后下午这个点，都给听广播，里面有讲故事的呢。” 　　还有说评书的。 　　收音机里面会放各种各样的东西，总之能丰富大家的生活。 　　这是白天跟韩景瑜他们说的，没想到到了晚上就实现了。 　　听见广播里面在放收音机里面的内容，好些人不太愿意出门凑这个热闹的，就不打算去礼堂里面看电影了。 　　在家里就能听见广播，多舒服呢。 　　评书、相声，还有曲艺，从下午五点半开始放，放到八点钟。 　　刚刚辛苦工作了一天的人在路上听到广播，回过神来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 　　赶紧冲进屋子里面，想叫家里人也听一听，走进屋子发现家里也能听到，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听起来广播。 　　所有人都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市场上都开放做生意了，有些人就把家里吃不完用不完，或者从城市里亲戚那里倒腾过来的东西拿出去卖。 　　本来是很开心的事情，可看到人人脸上都带着的笑容，想到刚才一群群的人看见牛兰香被人抓走时麻木的神情，她就有些吃不下饭。 　　“妈妈，你回来了。”二娃扑腾腾的跑来，跟她挤眉弄眼的说：“你知道我刚才看见啥了不？” 　　“啥？”面对孩子们还是不要带着情绪嘛，赵曼抬抬眉，看着兴高采烈的二儿子。 　　“你过来，我告诉你看见了啥。”二娃神神叨叨的拉着赵曼，就进了一条巷子。 第148章 　　“卢队长, 刚才我见小六在外面耍拳，是您教他的吗，耍得可真是好呢, 我跟您说啊”屋子里面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气，辨识度特别高。 　　卢明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他说了什么外面的人就听不到了。 　　只是外面停着的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看着十分眼熟。 　　二娃冲赵曼挤挤眼睛：“妈妈，我很厉害吧，刚才我就看见向红霞骑车进来，你知道不，她居然有咱们家属区的通行证呢。” 　　赵曼心说这孩子心眼儿其实也多起来了。 　　这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要知道家属区的通行证可不是一般人能有,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向红霞能够直接冲到家属区来拿人了。 　　对于军区来说这都能算得上是一种羞辱。 　　卢明月，新区武装部队长, 唐城人, 今年三十九岁。 　　平常给韩景瑜汇报工作的时候, 赵曼也经常看见他, 为人很谦和, 看着人也挺不错的, 不过那双眼睛里面似乎总藏着一些什么。 　　要说田红霞有通行证, 比较好的解释就是这位小队长给发的。 　　卢明月有这个权利。 　　可他是怎么认识田红霞的？ 　　田红霞出声很好, 家里往上数，能排上号的都是贫农，到了她这代总算是出息了, 她现在在八大农场能说得上几句话。 　　这样的两个人，任谁都想不到能扯上关系呢？ 　　而田红霞还是专门挑着这种人少的时候来这里，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干什么好事。 　　她麻溜的从自己带来的麻布袋里面搬出来一壶油，一袋子面, 直接给放进卢家的灶屋里面去了，别看卢明月只是个队长，可管着新区一大片的治安工作，那些小混混小流氓什么的也都怕他。 　　因为能说得上话，田红霞就巴结上了卢明月这条线。 　　“卢队长，今天这事儿您看办的怎样，胡子安让我关起来了，等他放出来外面都该变天了，要是牛家跟胡子安这样的攀上亲戚，以后牛营长还能跟您比吗，您又是韩营长下面头号的红人，要是您能当上这个武装部长，一定要关照关照我啊。”田红霞说。 　　卢明月是唐城政府派来的，并不是军人，可能够在武装部这种军人扎堆的地方 　　混得一席之地，他也不是没有手段。 　　也正是因为不是军人，上面顾忌着这点，在提牛坚强还是提卢明月上来这个问题上，还是比较倾向于军人出身的牛坚强。 　　可卢明月从城市里面巴巴的跑过来，难道是想干一辈子的小队长。 　　这绝对不可能。 　　别看卢家在新区不显，但是吃的用的暗暗的都是新区独一份。 　　田红霞进去稍微一翻，就看见卢家米缸里面堆满了的米，和油缸里面满满一油缸的油。 　　她心里啧啧啧几声，压下来心中的狂跳，跟卢明月说：“这是上回您抓走的严柄给您的，他家那儿子红星那点子事，您看就算了吧，这都快过年了，早些放回去，我带回去了会好好教的。” 　　卢明月点点头：“严红星啊，没多大点事，明天就放了，这些农场里面的孩子呢，多亏你上心管教” 　　赵曼在外面等着，二娃跟猴儿一样的能蹿进人家家里，躲在窗户边上偷偷听着，所以里面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可是把里面的动静，都听到耳朵里面了呢。 　　赵曼等了会儿，外面都已经黑乎乎的了，还没吃晚饭有点饿了都。 　　再过一会儿，一双手拉了她一下，直接把她按进去了巷子里面。 　　卢明月家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这人应该就是田红霞了。 　　二娃拍了拍胸口：“吓死，差点被人发现。” 　　他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会儿的人都会送客，卢明月是跟着田红霞出来的，当然他不仅仅是出于礼貌要送人家一下。 　　二娃没有料到还会有个人跟着出来，所以一说话，就引起了卢明月的注意。 　　到底是武装部的队长，卢明月这个队长可不是靠关系当上的，他身上还有些功夫，像这种练家子，连耳朵都比一般人都要灵敏一些。 　　赵曼心说不好，拉着二娃撒腿就走，可到底是暴露了。 　　且不说卢明月跟田红霞私底下有什么勾当，在别人家听墙根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 　　nnd这运气也太背了。 　　跑着跑着她还不忘在二娃脑袋上敲一瓜子：“瓜娃子，身手这么差以后别拉着我听人家墙角。” 　　二 　　娃捧着脑袋叫冤：“谁知道卢明月长了一对兔子耳朵。” 　　赵曼心想幸好这幅身体历经过多重磨难，跑了几步还神清气爽，要是前一世那副一年到头待在电脑前面的破身子骨，还没跑几步就会被反派ko了。 　　他们一跑，没成想卢明月还一路跟着，就算抓不到人，卢明月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敢跑到他家来听墙角，对方到底又听到了什么。 　　二娃心中叫苦，没想到卢明月这么能跟啊。 　　他拉着赵曼跑，卢明月就在后面跟，要不是二娃腿脚好早就让卢明月给撵上了。 　　好在这会儿跑出来看电影的人也挺多的，跑了几步路，二娃见到有一堆人，直接扎那堆人前面去了。 　　卢明月只依稀仿佛的看到了一个背影，等再追过去的时候，就被人流给冲散了。 　　“妈，我总算是弄明白了，到底是谁要整牛伯伯。”二娃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说道。 　　“谁？” 　　“卢队长。” 　　废话，赵曼也猜到了。 　　卢明月看着就不简单，又有唐城政府的支持，他想当这个武装部长也是正常心理。 　　如果光明正大的跟牛坚强竞争，赵曼还敬佩他是条汉子，可卢明月这算是怎么回事，竟然算计到女人头上。 　　牛兰香招他了惹他了，无端端的把人家孩子给牵扯进来。 　　这就让人看不顺眼了不是。 　　而且刚才田红霞进去谈了那么久，两人背地里还有什么别的勾结没有，谁也不知道，她现在觉得很后怕，要是矛头对准的不是牛坚强，而是韩景瑜怎么办。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存在，新区政府的成立，具有深远的意义，并不简单是唐城政府，或者省政府层面的手笔。 　　就比如说新区的一把手书记，其实只是市领导挂职，而真正的一把手新区主任，一向是军区派来的人担任，即便是牛坚强，也是军方的人，卢明月这个时候应该感觉到了压力，才会跟新区政府施压。 　　牛坚强经过这事儿，前途算是毁了，能保证他现在武装部副部长的位置已经不错了。 　　跟黑五类扯上关系，甚至结为儿女亲家，说不定都要从关键岗位上撤下来。 　　为什么韩景瑜明明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却不做些事情呢？ 　　就是因为想不通这点，赵曼心里的烦躁感成倍的增加。 　　“先别说这个，我都快饿死了，你哥呢，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见人了。”一走进屋子，里面黑麻麻的，孩子们都没回来。 　　“我哥去我姨妈家里吃饭了，今晚上姨妈家里煮面吃，就都过去了，我刚才也吃过了呀。”二娃说。 　　自从有了姨妈，新区有多了个亲戚，两孩子就三天两头的去姨妈家里蹭饭吃。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没吃饭了。 　　赵曼看了一眼天，这么黑可能都七点钟了，韩景瑜也没有回来。 　　不过回来了又能咋样，她现在可是生着气呢。 　　生气就要有生气的样子嘛，她打算自己住个猪油面条吃，还给里面窝个鸡蛋，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谁知道哪天男人就翻脸了呢。 　　这样想着，走进厨房里面就给自己煮起面条来。 　　打开炉子给水烧开，又去放鸡蛋的窝子里面找了一个鸡蛋出来。 　　“哇，妈我好像又饿了。”二娃看着鸡蛋和挂面，哗哗开始流口水。 　　赵曼：“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姨妈家里吃了饭了，这是干嘛呢？” 　　二娃这不是肚子饿，是眼睛饿。 　　这年头的孩子们都不存在要追着赶着要他们吃饭这回事，只有饿得嗷嗷叫的孩子，没有愁孩子不吃饭的大人。 　　“我可不会给你开夜宵，谁都不行，这碗面就只有我能吃。”赵曼瞥了二娃一眼。 　　二娃还强词夺理上了：“我就看见你给爸爸开小灶了，有好几次爸爸回来，你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吃饭啊韩景瑜’。” 　　他还真学上了赵曼那样细细的、温柔的声音，不伦不类的。 　　赵曼可整个人都不大好了，真想抽这孩子一耳刮子。 　　现在还想蹭碗面吃。 　　她绝对相信，现在给二娃下一碗面，他也能吃完，而且还能把面碗给舔干净呢。 　　可她偏不！ 　　赵曼很坏心眼的，挖了一小坨猪油出来，又慢条斯理的给面碗里面加了酱油、盐还有剁辣椒，就等着水开了下面。 　　猪油是乳白色的，这么冷的天凝固起来就跟白雪一样，闻着味道就很勾人了。 　　二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讨好的样子：“亲爱的妈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瞧吧，这狗腿子小样儿，跟要吃食的小狗儿有啥区别啊。 　　赵曼看了一眼他：“你去看看牛伯伯咋样？” 　　刚才牛坚强回去的时候那样，真让人看着觉得有点瘆得慌。 　　这事儿对谁打击最大，估计就是正在中年危机的牛坚强了，要是他一个想不开，或者太冲动，跑去跟韩景瑜撕逼可咋整。 　　没办法，派个小维和军过去。 　　二娃猛的一个哆嗦，从赵曼面前直接往后弹出去几米远，一副丑拒我坚决拒绝的脸：“妈妈，我觉得你跟我不是真感情了。” 　　赵曼叹气，是吧，我刚好也觉得是呢。 　　水开了。 　　赵曼撒了一把面条进去。 　　小娃目瞪口呆的看着妈妈放进去只够一个人独享的面条。 　　“好吧，妈妈你就给我吃一小碗，等会儿我去看下马大娘。”二娃叽叽咕咕的说。 　　赵曼又撒了一小把进去，转身进去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娘，我觉得你最近变了。”二娃扁扁嘴。 　　“那当然了，刚开始咱们不熟嘛，后妈就是这样的，不熟的时候可劲儿讨好你，等熟了就露出来晚娘脸。”赵曼很喜欢逗孩子们玩，呲牙露出来八颗大牙：“你看，娘这晚嘴脸是不是就露出来了？” 　　二娃一副我果然上当了的苦瓜脸：“我才不相信，你当我是小孩子逗我玩呢，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赵曼顺便给他打个预防针：“你爸爸，我说你的亲爸韩昌君，以后也会找媳妇，要记得不管别人说啥，都要相信自己看到的，后妈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像我这样的是模范后妈。” 　　二娃“啧啧啧”了几声：“那是因为我跟老大老三不是我爹的女人生的，你不嫉妒。” 　　赤鸡，他还懂这个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 　　摸了摸二娃的狗头，赵曼摇头叹息：“我总觉得哪个女人以后做你们的真后妈，也挺难做的。” 　　虽然知道这也是事实，二娃顺口问道：“为啥？” 　　“因为有我一个这么好的美玉在前，后面来的璞玉们，是很难超越我的存在的。” 　　“算了吧，你现在就开始对我不好了，你也就跟外面卖苹果的一样，上面盖的一层是好的，下面的是烂草莓，所以你也是这样的 　　妈妈吗？” 　　“你愿意这样想有什么办法呢，但是如果你亲爸以后真找了对象，可难带你们这几个孩子咯。”替二娃他们的后妈默哀三秒。 　　大娃那么聪明，二娃脑子也不笨，三娃更是跟自己亲爹都不熟，这要是哪个女人过来给他们当后妈。 　　水再一次开了，赵曼试了一下面条软硬适中，煮好了。 　　捞起来两碗面，小的那碗给二娃，大的那碗是她自己的，二娃其实就馋碗里面那个鸡蛋，还有猪油香，刚才在姨妈家里吃过晚饭的所以马上就饿了，这上嘴以后跟小猪崽子一样，呼呼啦啦的吃了起来。 　　二娃低头吃了几口，眼泪都要流出来。 　　一年前他们才失去自己的妈妈，好不容易跟这个妈妈建立起来了感情，现在要跟着爸爸去京市。 　　他们都说后娘才不好，都会打孩子，还会在孩子爹面前故意对孩子好，背着孩子爸爸的时候，还指不定会咋样呢，妈妈的后妈就是不好，成天想算计她，妈妈在农村过的太辛苦才会想要来到新区给人当后妈。 　　越想越心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流碗里去了，吃鸡蛋也不香了。 　　赵曼吃着正嗨呢，突然就看见二娃这孩子掉眼泪，眼眶都红了。 　　吓，小哥你可别吓人。 　　赵曼心说我是皮了点儿，可我不知道你现在神经这么脆弱。 　　这孩子一向心大，还从没见到他哭过，赵曼一下子慌了神，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问：“你这是咋了？” 　　她有点后悔跟孩子讲我们没啥感情这种话，虽然她是开玩笑的，可孩子到底还小不懂。 　　“妈妈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妈可喜欢我儿子了，你看我是装出来喜欢你们的样子吗？”赵曼说。 　　这样一说二娃就更心塞了。 　　他是真的拿赵曼当妈妈看，在她身上也找到了丢失掉的那份亲情，可惜这份亲情真的太短暂了。 　　如果爸爸也在新区，不回京市就好了。 　　他决定晚上跟哥哥两人找爸爸商量，以后就留在新区。 　　坚定了这个想法，二娃也不哭了，呼呼啦啦的跟小猪崽子一样继续吃面条。 　　赵曼心说这孩子是怎么抽风，刚才一下子突然很伤心一样，然后就不伤心了。 　　他这感情线来的也太快，走的也太快了吧。 　　刚才是刮了一场龙卷风了吧。 第149章 　　面刚吃完大娃就领着三娃从外面回来了, 赵曼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要大娃二娃跟三娃去牛坚强家里看看两个大人。 　　毕竟都是中年人了，爱面子嘛, 要是大人去了，有点看人家笑话的意思, 但是孩子们去看看没事。 　　牛坚强其实挺喜欢三个孩子的, 每次见到三娃都要逗逗他。 　　但是几个孩子都不太喜欢牛坚强，只有二娃被一碗面给收买了，答应去牛坚强家里。 　　赵曼说：“我今天才听人家讲，牛伯伯可是援朝战场上回来的老兵，真正上过战场打仗的人, 我是最敬佩军人的，特别是打过小鬼子跟打过真正战争的军人, 他们跟你爸爸这个和平年代的军人不一样, 身上有血性。” 　　虽然从牛坚强身上现在看不到这点, 但是她确定的一点就是, 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 是会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二娃一听, 就更敬佩了：“牛伯伯打过仗, 可他自己从没跟我们说过。” 　　“那就是他的优点了, 有功劳但是不拿出来显摆，你们觉得呢？” 　　大娃重重点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打过仗，那我可真的很佩服他。” 　　援朝战争的惨烈, 是和平年代的人想象不到的。 　　从那个战场上回来的人，也都是英雄。 　　孩子们尤其崇拜英雄，现在大娃二娃知道了牛坚强是个大英雄，也就不反感他平常的刻意笼络跟热情了。 　　“牛伯伯还真是个好人, 为什么我以前不喜欢他。” 　　“他老是要亲我，我都这么大了还给人亲吗，他要是不亲我，我其实还可以喜欢他一下。” 　　得，牛坚强的外表是真的不咋地。 　　孩子们都有点外貌主义协会荣誉会员的意思。 　　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做什么，但是想要孩子们去安慰安慰他。 　　“你跟牛伯伯说，下午妈妈去武装部看了兰香，说她没事，韩景瑜把她关在会议室里面，如果要带啥东西，让马大娘收拾一下，晚上我去找你爸爸送过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去找人的借口。 　　大娃对兰香姐的好感度满满，一听到赶紧点头，去找马桂花去了。 　　虽然白天碰了个钉子，可晚上找着去送东西的借口，寻思着还能见上兰香一 　　面，至少要问清楚，兰香跟胡子安到底是不是情侣关系吧，这要万一不是，不是抓错了人吗？ 　　赵曼因为自己不好去牛家，就留在家里收拾了一下，让大娃二娃带着三娃去牛坚强家里看看情况。 　　刚好这个时候马桂花也没有心情做晚饭，见大娃他们几个过来，马桂花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 　　今天她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孩子啊，你妈叫你来的？” 　　以前她老觉得赵曼懒，其实对牛坚强提出来的走后院政策很不满意，她一个能做赵曼娘年纪的人了，还去讨好一个小丫头。 　　可今天她中午吃不下东西，人家赵曼还心思热乎的送了一碗萝卜过来。 　　不到这份上也不知道谁真心谁假意，以前谁不巴结着老牛呢。 　　现在都恨不得离他家远远的。 　　就为了这碗萝卜，她也不会觉得几个孩子跑来，是赵曼打发他们来看笑话的。 　　大娃点点头：“我妈妈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好不好，让你们放宽心，她下午去看了兰香姐了。” 　　二娃补充了一句：“看完说还挺好的，我爸没怎么为难她，现在关起来是为她好。” 　　马桂花眼前一亮。 　　大娃：“我爸都没把她关拘留室，说是关在会议室的，我妈说叫你们准备点东西待会儿她去找我爸爸，给兰香姐送过去。” 　　这么冷的天，牛兰香刚出去的时候还穿着一件薄棉袄呢。 　　牛坚强是气的要命，一句话都不让马桂花跟他说，刚才叫他去武装部看看，他还发了一通脾气。 　　马桂花不是不知道男人还在生着气呢，可她有什么办法，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闺女还被人关着，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热茶热饭的。 　　想了想又擦了一把眼泪，肚子里面的苦水哗哗的往外面冒。 　　听到孩子们这样一说，马桂花想起全家人都还没吃饭呢。 　　儿媳妇王金芝还大着肚子，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出来看了看婆婆的脸色，默默的把饭给煮好了，大米饭上面焖了一层红薯，当下的人都是这样吃的。 　　锅里面炒了一锅的清炒萝卜丝，牛坚强家里吃的就是这么朴素。 　　二娃看了一眼：“马大娘，你家里平常就吃这个”脸上竟然就露出来嫌弃的表情出来 　　了。 　　现在孙来娣都不吃这个了，好歹炖萝卜会丢进去几块羊肉骨头吧，牛家的萝卜还真是清炒出来的，没放油的菜看得出来，这大冷天的就跟洗过一样的，没有一点猪油星子。 　　除了萝卜还炒了一锅大白菜，用砂锅装着，这个天气容易冷，要吃的时候再热热就行。 　　大娃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其实仔细想想，以前桃花村的村民，还有大娃二娃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吃的，在农村一个月难见到一次肉星子不说，社员们跟职工的油票也不多，大部分时间炒菜，都只用一两滴扫一下锅，然后下锅炒，翻炒慢一点或者放水放少了都会粘锅。 　　但军区条件比较好一点，一个月能发一斤的肉票，一般人都会买一半肥肉，一半瘦肉。 　　瘦肉炒来吃，肥肉拿来炸猪油，在没有菜的日子里面，放进去一点点猪油，都是爱的补偿。 　　韩家虽然也没有比旁的人家好多少，但是赵曼惯会过日子的，即便是没有油水的菜，她能做成朝鲜族的泡菜，四川的泡菜，湖南的腌萝卜，用“色”来调味，看上去就不那么清汤寡水了。 　　不知不觉间孩子们已经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马桂花想了想，把饭菜都热了一下，用个铁饭盒给装着，用绳子狠狠的绑了好几圈，然后再用布袋子装着，最后用一件大棉袄子包起来。 　　这样饭菜应该耐放一点。 　　大娃很嫌弃的问：“马大娘，怎么你家就吃这个啊。” 　　这个，哪个，看这孩子的表情，这一家人吃的都是屎吗？ 　　马桂花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这孩子，现在日子过的是不是太舒坦了，以前都没有白米饭吃，见天能吃上红薯就不多了，三年灾害的时候，我都捡过红薯皮吃，还吃过猪草呢。” 　　说完转身招呼牛坚强出来吃饭。 　　牛坚强这会儿心情平复了一点，见赵曼为他姑娘奔走，心里也是感激的。 　　见到孩子们的时候，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牛伯伯。”大娃叫了他一声，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 　　“嗯，快点去吧。”牛坚强艰难的笑一笑，其实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娃心说难怪平时看牛伯伯讲话一点营养都没有，敢情整天都吃这个。 　　他这样想也不奇怪，要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吃这个也是很正常了，可整个冬季，都是新区人民过的最富裕最开心的时候，而牛坚强的碗里面只有几块干巴巴的红薯，他看上去也不嫌弃这些可以噎死人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居然还吃出来几分幸福感。 　　二娃也看不下去了，在这之前他以为姜营长家里生活最差了，可人家孙来娣一顿至少蒸个水波蛋吧，一人能分一勺也好啊，好歹尝尝肉腥味。 　　真的很难想想这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老兵啊，他其实可以跟组织上提困难，哭穷嘛。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且牛营长的津贴也不少，也可以去黑市上买粮食吃，没有必要跟个贫农一样的生活。 　　两个孩子也到懂事的年纪了，尤其是大娃，少年老成。 　　从牛营长家里回到家里以后，他就黑着一张脸把东西都交给了赵曼，赵曼问他吃的在哪里。 　　大娃指指里面：“这里。” 　　看来是用衣服给包住的，另外马桂花知道闺女喜欢看书，捎过去几本课本。 　　赵曼看了一眼，这都是高一的书，马桂花八成不认识字吧，都不知道自己闺女已经高二了，还看高一的书干啥啊。 　　“好了，我先去武装部了，你带好弟弟们，晚上要是我回来晚了，就自己睡觉。” 　　大娃抿着嘴不吱声，但是很快就点点头。 　　“你这是咋回事，马大娘跟你说难听的话了？”赵曼见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不好。 　　“也不是。”大娃言简意赅的说。 　　“那你能说说是咋回事吗？”赵曼继续问，这孩子心思大。 　　“没有什么，就是看见牛伯伯家里吃的太那啥了。”大娃把刚才在牛家看见的跟她讲了，孩子还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 　　赵曼听完也很感慨，以前总觉得牛坚强和马桂花这对夫妻很奇葩，总算计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可人家在生活上还挺质朴。 　　而卢明月那样的，平常见人就三分笑，谁知道在家干的都是什么勾当呢。 　　也不知道韩景瑜知不知道这私底下的事情，他如果知道，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可想到下午他脸上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赵曼就好来气的好吧。 　　等等！ 　　韩 　　景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跟她说？ 　　如果是这样她就更生气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天渐渐也越来越黑，赵曼不愿意再耽搁下去，骑车赶紧去武装部找牛兰香，把东西先给她送过去，果然韩景瑜也没亏待她，下午吃完饭还给她带了个饭，牛兰香手里还有几本书可以看。 　　见她没事，赵曼也算放下心来，这饭就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她可以赵人热一下继续吃。 　　“怎样，韩景瑜没有为难你吧？”也就一天不到的功夫吧，这姑娘看着都憔悴了很多。 　　这年代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些。 　　对牛兰香，赵曼倒没有以前对马桂花他们的偏见，以前什么时候见到这姑娘，都是温婉如玉的样子，见谁都是腼腆一笑。 　　可再斯文的兔子也有个蹦跶的时候吧。 　　赵曼：“姑娘，你知道吗，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可你也要跟我说你跟胡子安是什么关系？” 　　仔细一看牛兰香这姑娘长得还真是挺漂亮的，遭人惦记一点都不稀奇，可一个农场下放的“黑五类”，一个武装部副部长的闺女，好像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牛兰香也仔仔细细的看着赵曼，眼神里面充满着不信任感。 　　现在这姑娘就是只受惊的兔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跑，赵曼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姑娘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你怀疑我？” 　　“不是我怀疑你，姐，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任何人。”牛兰香低下眸子，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慢慢说，总能说完的不是？” 　　“我们学校经常要去农场帮忙上工，这个您也知道。”牛兰香慢慢的说：“刚开始我也不认识胡子安，有时候农忙，要去农场帮忙摘棉花，一干就是一整天，有一次我觉得很不舒服有点想吐，身上冒汗，就跟田红霞请假，那天任务重，她就让田红兵给我开了安乃近，让我吃了继续上工。” 　　赵曼脱口而出：“这应该是中暑了吧，开什么安乃近，这田红兵也是” 　　呕吐，头晕，身上冒汗，不是中暑吗，怎么是个病都往感冒上面扯。 　　轻度中暑转移到阴凉地方，补充水份休息好就行，可田红霞为了自己的工作能够超额完成，有点 　　顾头不顾尾，经常逼着农工们超时上工，甚至在身体条件不允许的前提下，还要上工，闹出来的安全事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然这些赵曼都不知道。 　　牛兰香继续说：“我吃完安乃近就真的吐了，而且发烧烧的很严重，要不是胡子安给我开了草药，我当时就说不定很不好了，后面我就把田红霞给告了，农场里面扣了她的工分，可是田红霞不止只有这样一桩事，以前惹的事情也不少，她怕我捅出来，而且她跟子安的关系也是真的很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田红霞因为这件事情被扣了工分，还被农场警告，其实她自己就已经在筹谋出路了。 　　除了八大农场，新区还有几个小规模的农场，田红霞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当八大农场的场长，可不妨碍她上进心爆棚，她想从八大农场调到别的农场去。 　　为了这事儿田红霞想要找到军区的人帮忙，可韩景瑜是京市军区派来的，谁都不清楚他的底细。 　　牛坚强就算了，她还因为干活的事情得罪过牛兰香，双方的关系很不友好，而且牛坚强这人据说从不吃好处，连家属区经常去农场找农民买点粮食这样的事情都不干，可以说是铁板一块，新区脑筋最最固执的人。 　　赵曼仔细一想，好像牛坚强来找韩景瑜，也就是口头上套套近乎，从没走过人情，这人从人品上来说是很正直的。 　　于是田红霞把目标放在卢明月身上。 　　刚好卢明月也不是那么清白的人，他是从唐城直接派过来的，在新区属于孤党，要想当上武装部长，光靠他自己力量肯定不行。 　　于是田红霞跟卢明月结成了联盟，只是没有想到会从牛兰香那里下手。 　　“也是我大意了，我想着那么多人都去看电影，肯定没有人会注意到我，那天跟胡子安就亲近了一些。” 　　“你放心好了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跟胡子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吧？” 　　牛兰香狂摇头：“没有，我两也就是看电影的时候拉了拉手，再就是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她很苦恼的说道：“子安一定是怕连累我，他是黑五类，要不是我主动追求他，他还不一定会跟我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他 　　现在怎么样了。” 　　赵曼知道胡子安那天为什么没有出现了。 　　一个“黑五类”是没有资格进来家属区的，而田红霞那帮人，肯定是跟卢明月有什么勾搭，进出家属区就跟跨自己家门槛一样。 　　可怜的是牛兰香，好好一个姑娘被这样折腾一遭，没事出去以后都很难抬头做人。 　　可她不怕，上午被田红霞抓走的时候就不卑不亢的，现在更是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勇气：“田红霞想要用我逼我爸，想得美。” 　　赵曼心说这事儿光卢明月可能真掀不起风浪来，谁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又是谁呢？ 　　新区可是一块大肥肉，除了农场跟牧场，还有天然气这样的宝贵资源，就连敌特也会盯着这块地方，也难怪有人看了会眼馋。 　　可她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想要动新区不行。 　　想要动她的牧场就更不行了。 　　而胡子安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政治上有严重的问题，很快也会被平反，解决他的身份问题啦。 　　赵曼把自己的疑惑跟牛兰香提了出来。 　　牛兰香说道：“胡子安的父亲以前是军医，后来跟着大部队起义投诚的，他父亲以前是军医大的副教授，他来农场之前，也在军医大上学，他们家世世代代行医，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在姑娘眼里，这样的出身反而给胡子安增添了几分悲剧色彩。 　　也难怪胡子安在农场都没打算谈恋爱。 　　不过他父亲也就是个医生，如果没有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离平反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吧。 　　既然知道未来历史发展的走向，赵曼也就不会像牛坚强那样担心她了。 　　反而觉得这姑娘眼神挺好，胡子安是个医大学生，家学也不错，等到以后前景肯定看好。 　　第二天风平浪静的，韩景瑜早出晚归的都没能跟赵曼说上一句话。 　　当然她是故意躲着他的，谁叫他那样的不通人情。 　　到下午的时候，赵曼正在做饭，几个孩子呼啦啦的从外面冲进来。 　　大娃一看见她就挤了挤眼睛，很神秘的说：“妈妈我打听到一些事情。” 　　赵曼看了一眼天，好像今天回来的比平常要晚一些。 　　这几个孩子放学以后要一起回来，有时候几个孩子互相之间 　　要等一下对方，会稍微晚一点，只要不是太过份她一般也不会苛责孩子们。 　　“我今天专门跟农场的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听人说了卢明月的事儿。”大娃眼睛里面闪耀着光芒，看上去很像韩景瑜每次干劲十足时候的样子。 　　赵曼随口道：“真看不出来你还能做神勇小干探啊。” 　　大娃听出来她嘴里的揶揄，道：“那我不跟你说了。” 　　赵曼咧嘴一笑，讨好的捏了捏他的脸：“别嘛，要是你提供的信息有用，我今晚上给你加个鸡蛋！” 　　昨儿二娃吃了鸡蛋，被迫上牛伯伯家里卖了个好。 　　看样子妈妈的鸡蛋不好吃哦。 第150章 　　八大农场的方场长一心一意搞生产, 也肯跟农工们一起吃苦，这是出名了的。 　　以前在这里工作的农工，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 农闲时候，他们就能轮流休假, 比之搬来这里以前的生活, 可以说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是最近不管谁脑袋上好像都挂着一把锋利的刀，掉下来随时都会要了全家人的命。 　　就拿刘三旺一家来说，前段时间不过是说了一句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之类，谁想到就被武装部的人给抓了起来，扣了一是反动。 　　这反啥了，你说现在的日子过得好, 意思是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了呗。 　　那你倒是说说, 都是一片天, 你是对谁不满意。 　　这刘三旺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武装部负责看守刘三旺的人, 也都是卢明月手里的心腹, 这种事情压根就不会在武装部立案。 　　办案的目的, 就是为了从这些憨厚又有点家底的农民手里搜刮点粮食吗。 　　这些人胆子又小, 吃了亏也不敢往外面传。 　　刘三旺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 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些处心积虑的人，后来找人打通了关窍，花了家里存粮二十斤大米跟五斤油去疏通, 好歹把人给救了回来。 　　帮忙去赎人的就是田红霞，那桶油跟那些大米都是刘三旺给送的。 　　老农民嘛，刘三旺能回来，没有被人贴大字报, 也没有被人拉出去斗一斗，已经是感谢天感谢地了，怎么都不敢有对武装部的大爷们不满的地方，这事儿他甚至都没往外面提。 　　但是就是这样的小事儿，被大娃他们给打听出来了。 　　据说新区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而卢明月就是靠着办案来敛财的。 　　收到的东西，有的送去市里面疏通关系，有的自己吃了，所以整个新区，没人家里的条件比卢明月家里还好，原因无他，卢明月几乎搜刮了可以搜刮的新区的农工。 　　换了一张皮，敛财的方法不同而已。 　　赵曼拍拍三娃的肩膀，准备着煎鸡蛋去了。 　　大娃在妈妈背后喊，我要荷包蛋，用油煎出来的，单独的一个。 　　天气凉了，皮孩子们的胃口也是与日俱长，大娃每顿饭吃完也都感 　　觉贴不到心肝上头。 　　二娃在大娃后面喊：“也有我的一份啊。” 　　当然三娃也要，跟在赵曼背后叫“妈妈”，撒娇要哄点吃的。 　　她生怕一个后退就踩到三娃，叮嘱这孩子离自己远一点，可三娃就是喜欢跟着妈妈，哪怕说被踩到都不怕。 　　三娃笑嘻嘻的跟在妈妈后面，跟她说：“妈妈也吃个鸡蛋。” 　　孩子们都喜欢吃鸡蛋，怎么做都喜欢，二娃最喜欢吃刚到新区的时候妈妈煮过的那次茶叶蛋，那一回可是把姚红兵都给馋哭了。 　　馋哭了姚红兵的茶叶蛋，让二娃也魂牵梦绕。 　　“妈妈，啥时候能再煮一次茶叶蛋啊。”说完很淘气的用舌头扫了一下上下唇，做出馋死了的动作出来。 　　关于掺货鸡蛋，赵曼可是再有经验不过了。 　　所有可以敲破了，看不到形状跟大小的，比如说韭菜炒鸡蛋这种打散了的鸡蛋，她就没有任何压力的可以掺。 　　可要是茶叶蛋，那一个个的土鸡蛋跟她系统商店里面的洋鸡蛋可不是一样大小，掺在一起是当人瞎了吗？ 　　所以她也很想吃茶叶蛋，但是都没能找个机会聚齐那么多鸡蛋来煮。 　　自己吃，加上送人，要不要煮上五十个。 　　真可怕。 　　赵曼一个哆嗦：“自己吃就行了，别跟我说煮茶叶蛋的事情。” 　　二娃一直呆呆的看着她：“可是说不定我跟哥哥都要去京市了，爸爸要走，肯定会带我们一起走。” 　　赵曼一下子心就软了。 　　她很舍不得这几个孩子，从她来这里的时候几乎什么吃的都不会做，从她开始煮方便面的时候，孩子们就似乎很捧场了。 　　她做什么孩子们都喜欢吃。 　　现在二娃要走了，他想吃茶叶蛋。 　　当了妈妈的人绝对是万能星人，赵曼往锅里面敲下去一颗鸡蛋：“成，咱们明天就去农场找鸡蛋。”农场那边的农工自己家里会养鸡，会有多出来的鸡蛋，现在贵一点八分钱一个也能找到， 　　一百个鸡蛋也只有八块钱嘛。 　　大娃二娃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锅里面的鸡蛋看，默默的咽口水。 　　这年头的孩子没啥好吃的，鸡蛋也是最受欢迎的食物之一了，尤其是赵曼煎出来的，油汪汪的荷包蛋。 　　赵曼把鸡 　　蛋一个个的敲进锅里，又一个个捡出来，四个鸡蛋，四个人。 　　吃饭的时候突然才发现少了什么似的，韩景瑜又没回来。 　　她突然还记起来自己跟韩景瑜还在冷战期。 　　以前她做什么都会先想到自己，也没什么人情味，做人又自私又利己。 　　可现在发现自己也婆婆妈妈起来，会为了孩子一句话就心软了，想要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到他们，看见他没有回来往常他坐着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的，突然就觉得心里不大得劲儿。 　　偏偏这个时候大娃嘀咕了一声：“爸爸最近是不是也在查这个案子，晚上咱们要不去找爸爸，跟他说清楚。” 　　二娃点头也说是。 　　不过赵曼叮嘱小兄弟两个千万别上外面去说，如果卢明月真的干这种勾当，他可能早就找到了背后能够庇护他的人了。 　　韩景瑜一个从京市过来的，在当地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要跟这样的人鸡蛋碰石头。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这回进门的就是他们嘴里说的卢明月。 　　这卢明月能够在新区混上这么多年，眼睛辣着呢，那天被人撞见了他在家里受贿，其实他就已经疑心是赵曼找人干的了。 　　他在农场留了眼线，今天就有人跟他告密，孩子们跑到农场打听他的事情也瞒不过他了。 　　反正卢明月对武装部长这个职务势在必得，唐城市政府也有人给他做后盾，只要把韩景瑜跟牛坚强拉下马，他就能上位。 　　二娃嘴里还叼着一半的鸡蛋，睁大了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闯进来的人。 　　赵曼“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板着脸对卢明月说：“你这是干什么。” 　　平常看着和蔼可亲的卢队长，今天揭开了那一层画皮，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说：“有群众举报，赵场长你有反动行为，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说完就有两个带着红袖章的人来拉赵曼。 　　这已经是卢明月的正常套路了。 　　已经经历过两辈子，赵曼也不是能轻易被卢明月这种人套路的人了。 　　卢明月能来这里，肯定是算好了家里没有其他人，面上还带着淡定的笑容，可脑子里面已经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不能慌，现在得找个人出来能镇得住卢 　　明月。 　　过来拉赵曼的这两个红袖章，被她狠狠的一推，还真的吓住了，眼神飘忽的看向卢明月。 　　他们也知道这个家里的主人是谁，也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 　　今天在这里拉走了她，就是跟韩景瑜作对，要是卢明月没有在这次斗争中占到上风，倒霉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干啥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赵曼说。 　　而二娃，就跟个愤怒的小老虎一样，横冲直撞的就冲着卢明月而来，一头撞到了卢明月的后腰：“你个坏人，不许抓走我妈妈，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这么小点孩子，在卢明月眼里杀伤力跟只小狗没啥区别，一把就把这孩子给拎起来了：“小孩，看你还小不跟你计较，要是叔叔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说完顺手在二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可疼了。 　　赵曼又能怎样？ 　　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当上了牧场的额场长又能怎样，还不是个纸糊的老虎：“怕个什么，今天是我来带人走的，你们只是执行任务，带走别废话。” 　　大娃挡在赵曼面前，一脸奶凶奶凶的：“你们凭什么带走我妈妈，她哪里犯错了？” 　　抓人必须要有理由，这个道理大娃还是懂的。 　　可卢明月要想给你栽赃找理由，还怕没有？ 　　他冷测测的笑：“群众举报，赵场长有反动言论，我也是拉她过去接受一下调查而已，别以为你们还小我就没有办法制住你，今天我要在这里拿人，有谁反对就按反动份子把人一起拉走，小赵赶紧把这孩子拉开，把人给我拉走。” 　　赵曼赶紧跟大娃说：“去找你姜伯伯过来，要是他不在家就去武装部找你爸。” 　　她看着卢明月有带枪，不能跟他硬来，要是真的硬碰硬杠上了，真惹恼了他要是按反动份子给毙了，他最多写个检讨，亏的还是自己。 　　大娃心领神会，丢下一屋子的人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这卢明月也是大意了，没有提防这两个孩子，掏出枪来就往外面射。 　　“嘭——”的一声响，枪声响起，卢明月咬牙道：“掏枪上家伙，要是谁过来截人，谁就是反动份子。” 　　民兵队跟武装部都有那种 　　土枪，韩景瑜也有一把，赵曼还给他擦过枪，只是从没有见到韩景瑜开过枪，哪怕上次有特务来新区，都只发生了近身战肉搏战。 　　这大概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真正听到枪响，而且那一声是打向大娃跑出去的方向。 　　她脑子嗡嗡嗡就响了，疯了一样跑到门口，大声咆哮道：“你疯了！” 　　好在在她冲出去的时候卢明月没有开第二枪，而子弹直接打到了院墙上面，大娃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恐怕卢明月这辈子是没有见过护犊子的老母鸡是什么样，赵曼冲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领跟疯了一样一头就撞到卢明月的脑门上，一边撞一边质问他：“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你对着一个孩子都开枪，小鬼子也不过像你这样吧，卢明月你这种人就只知道对自己人开枪，你算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头铁，孩子们还经常笑话妈妈一不怕烫，二不怕疼，卢明月一下子就被她给撞懵了。 　　跟着来的两个红袖章也一起懵了。 　　赵曼撞了这一下，直接给卢明月整出了点轻微脑震荡，他可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女人。 　　这一下还算好的，接着还有第二下。 　　二娃给吓傻了，不知道妈妈做这种攻击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唯一他很清楚的是妈妈为了保护他跟哥哥愿意做任何事情。 　　他抱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哭喊着：“妈妈你别撞了，你别撞了我求求你了。” 　　此时的赵曼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就像是一头要保护幼崽的雌狮，散发出来无穷的力量。 　　什么叫哐当当撞大墙，卢明月可是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没人揪着他的头撞，是有人死磕他的脑袋。 　　红色的液体从卢明月的脑袋上面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的。 　　疼痛感也渐渐变成了麻木的感觉，卢明月这下可真是被撞的脑子都要坏掉了，之前的计划也好，全都被这女人给撞没了。 　　等赵曼的手松开，他也支撑不住往下倒了下去。 　　“赵曼，你是不是疯了。”卢明月嘴里嘟囔着，随后变成了胡言乱语：“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赶紧把这个女人给关起来，她肯定是疯了。” 　　这他妈真是自杀性袭击，见了鬼了。 　　红袖章跟着卢明月上农场抓人，见过求饶哭闹的，可从没见过这么拼命的。 　　当时就有种感觉，卢明月今天算是栽了。 　　赵曼还好，她头是真的铁，除了有点痛没有别的感觉。 　　“你才是个疯子，我哥跑出去了你就直接开枪，要是打中了人怎么办，你还是不是个人。” 　　卢明月心说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碰到了一群疯子，拔腿就往外面跑，却不料被一个厚厚的身影给堵在门口。 　　“卢明月，你开枪！”牛坚强一把就把卢明月给按在了墙上，一种肃杀的感觉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上过战场，见过真正的杀戮，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牛坚强跟一般的人还真是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很厚重的杀戮之气，一下子就把卢明月嚣张的气焰给秒成了小白脸。 　　大娃从牛坚强后面蹿了出来，看着头被磕的有些发青的妈妈，眼睛里面流露出来心痛。 　　那不是他的亲妈妈，却能为他拼命。 　　而卢明月几乎是个一张风筝一样被牛坚强按在了墙上。 　　平常看着一点都没有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是真的可怕，被人带走闺女的时候他没有这样生气，但是刚才听到那一声枪响，牛坚强的魂才算是彻底回来了。 　　说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真正的枪响。 　　几次新区乱起来，来了特务，为了不在混乱中伤到无辜的群众，战士们都会选择肉搏。 　　枪只能用来打敌人，怎么可以对着自己人，尤其是对着一个孩子。 　　话说牛坚强今天一天都待在屋里，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想起过去的二十年时间，他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这个年代的人啊，比韩景瑜他们还苦。 　　牛坚强小的时候家乡还进过鬼子，真死过人，后来闹饥荒，易子而食的事情都有。 　　他就一直想当兵，吃皇粮，可年纪小没当上，最后抗美援朝的时候征兵，他就义无反顾的丢下老母亲当兵去了。 　　当兵对于和平年代的人来说是一份不错的职业，是一份理想，而对于当时的牛坚强来说，他只想活下来。 　　从一个死人窟到另一个死人窟，见到了最惨烈的战场，也一次又一次的见到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 　　他真的太热爱和 　　平了。 　　他喜欢和平带给他的一切东西。 　　可就在他脑子里面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声枪响彻底就把他的神魂给叫回到现世。 　　等他反应过来大娃已经冲进来了，面如菜色攥着拳头叫道：“卢明月，卢明月去我家抓我妈了。” 　　牛坚强本来就跟卢明月不大对付，听到这一下子就如醍醐灌顶：“那枪声是咋回事。” 　　大娃跑的气喘吁吁的：“卢明月打我，差一点就打到我身上了，可给我吓死了。”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枪声跑进赵曼家里看热闹。 　　赵曼指着卢明月：“他，开枪了。” 　　是，大家都听见了。 　　大娃指着卢明月继续说：“他抓人家农场的人，要贴人家大字报，把人吓到了收人家东西，被我们看到了所以才对着我开枪，牛伯伯快点把他抓起来。” 　　人群中渐渐染上愤怒的颜色。 　　除了卢明月的人，那个时代谁不想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 　　况且有些人是无辜的。 　　赵曼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指着卢明月继续说：“牛兰香在农场干活无意中知道这事，才让他们给栽赃陷害的，快去找韩景瑜把这事儿说清楚。” 　　她都成这样了，讲的话还有谁会不信呢。 　　人群就更加愤怒了，大家不同程度都会为了昨天的袖手旁观而羞愧。 　　卢明月： 　　我没有你栽赃我，这个我真的没有做过。 　　赵曼朝着他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表演结束。 　　他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一拳就擦着卢明月的耳朵边上打了下去。 　　不过多说，卢明月竟然就吓尿了。 　　今天的疯子可真他妈的多啊。 　　“牛坚强，你够了啊。” 第151章 　　“你他妈的才够了, 老子这辈子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在死人堆里面背过活人，老子能来新区, 能跟你一个单位干着，你他妈的平常看着老子对你笑嘻嘻, 是不是以为我没脾气, 你刚才对谁开枪呢，对谁开枪呢，大娃他还是个孩子，要是打到了擦伤了，磨破了一点皮你都赔不起, 老子要你的性命填！” 　　牛坚强疯起来可真比赵曼还疯，李逵一样堵在卢明月的前面, 一把就把人给拎起来, 真跟拎着一只小鸡崽子没啥区别。 　　他要真一拳头打在卢明月脸上, 卢明月就叫起来了。 　　关键是牛坚强他不打。 　　这不打的威力比打还大, 可把卢明月给吓了个半死。 　　到底牛坚强的职位比卢明月还要高一级, 红袖章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就你对着孩子开枪, 我就可以把你关起来, 好好审一审你, 今天咱们哪里都别去，好好说说这个道理，我倒想知道你卢明月, 到底是哪个庙里面跑出来的和尚。” 　　拎着卢明月，牛坚强就往武装部的方向走。 　　这卢明月平常也常会打拳，又花哨又好看的，但在牛坚强面前嘛就变成了花拳绣腿。 　　牛坚强跟拎猫一样拎着他后勃颈上面的衣裳, 卢明月弓着背垫着脚跟着他的脚步走，别提多狼狈。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不过听到枪声响，好多人也都听到了动静，打开了门出来看热闹，果然就看见平常新区脾气最好的干部，牛坚强牛营长拎着个小兔崽子一样的东西往武装部走过去。 　　卢明月就算再有后台，今儿也只能跟着牛坚强小步快跑。 　　—————— 　　武装部 　　跟牛兰香不一样，关在羁留室的还有一个农场的工人刘三旺，罪名是发表反动言论。 　　其实连刘三旺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哪些话，怎么就成了反动言论了，等他明白过来人就已经被逮进来了。 　　现在托了关系找了卢明月，就等着放出来，谁知道卢明月又被牛坚强给逮住了。 　　牛坚强直接把卢明月拉到了武装部韩景瑜的面前。 　　在韩景瑜面前，卢明月可再也猖狂不起来来，就半个小时之前，他还跑到了韩景瑜家里，要抓他的女人，还对他儿子开 　　了枪，而韩景瑜旁边正在跟他说着话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也是二十几岁，气势上威严的很，他知道大娃其实是那人的孩子。 　　“怎么了？”韩景瑜不悦的看着闹起来的牛坚强跟卢明月。 　　“爸爸，刚才他对着我开了枪了。”大娃跟在牛坚强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来，在爸爸面前理直气壮的告状：“刚才他来咱们家里要带走妈妈，妈妈叫我出去找人，谁知道我刚一跑出去，他就往外面开枪了，幸好没有打中我。” 　　话还没说完，韩昌君一拳下来，直接把卢明月的脸给打扁了。 　　卢明月还不知道，看着不太好说话的韩昌君，其实是真的不好说话，这人胆量也太大了，直接动了韩昌君的亲儿子，他能忍？ 　　韩昌君没有说话，一拳又一拳下来直接打的就是卢明月的脸。 　　打不死，舒服不了的那种打法。 　　牛坚强一个看着跟李逵一样的莽汉都给吓到了，赶紧把韩昌君给推到一边去：“小兄弟，有话慢慢讲，好在大娃没事。” 　　可韩昌君心里的戾气已经全所未有的高涨了。 　　这世界上还有人敢对他儿子开枪，这胆量也忒大了一些。 　　大娃也直接看愣了，本来以为妈妈就够狠了，这爸爸是要打死人的节奏啊。 　　他怕爸爸真的打死人。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看在孩子份上，韩昌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依我看咱们公审一下卢明月，提议群众有问题就举报，写匿名信也可以，实名举报也可以，有了足够的罪证就可以立案，毕竟卢明月是国家干部，咱们要是私底下处理不合适。”牛坚强压低了声音说：“主要是不值当啊，你不揍他，他也要挨罚，你把他打伤了他还要住院，躺在医院里面几个月几个月的不起来，等过了几个月他都缓明白过来了，再想治他只怕难。” 　　这话一出，连韩景瑜都高看牛坚强一眼。 　　真没想到这种心思细腻的发言，是从牛坚强这样一个马大哈的人嘴里说出来。 　　你能说韩景瑜不气，他听到卢明月去家里抓赵曼，气的简直想要把人给撕掉了，可他再生气也不能像韩昌君一样对卢明月下手，因为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他是一名军人。 　　“卢 　　明月，你老实交代，牛兰香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搞出来的。”韩景瑜一脚踹过去，差点踹到卢明月的裤裆里。 　　卢明月现在可真是后悔啊，他就不该去炸赵曼家这个马蜂窝，就不该找赵曼的麻烦。 　　这群男人是疯了不成。 　　他本来还想来个声泪俱下控诉赵曼磕他脑袋的，但是看着韩景瑜的眼神他就控诉不出来。 　　一男人，被女人给磕坏了脑袋，他都不好意思哭了。 　　卢明月疼的嗷嗷叫，他可怕死牛坚强那斗大的拳头了。 　　“不仅是牛兰香，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卢明月的脑子都让赵曼给磕坏了，他现在想想，也想不出来啊。 　　韩景瑜用能够杀死人的眼神盯着他看，怎么办他现在也很想死啊。 　　———— 　　家里 　　赵曼病歪歪的倒在炕上，脑袋上面敷着一条冷毛巾，仔细回过味儿来是真疼啊。 　　可没有她那几下，大娃就不一定能把牛坚强叫过来，事情未必能反转。 　　原来大娃刚跑出去的时候身边就响起来了子弹的声音，一下子也把孩子给吓懵了，他直接跑反了方向冲到了牛坚强的家里。 　　可要不是牛坚强出来，姜营长未必能镇得住场子。 　　“妈妈，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大娃去了武装部，现在家里就只有二娃跟三娃。 　　帮妈妈拎帕子敷脸的是二娃，三娃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赵曼其实感觉也还好，不是说女人都有两大能。 　　第一是头铁，第二是不怕烫。 　　“现在几点了？”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估摸着已经八点多了：“哥哥还没回来？” 　　“你说大娃，他跟着牛伯伯在一起，不会出事的。”二娃很懂事的看着赵曼：“要不要给你找医生？” 　　新区的卫生所早就下班了，不过军医就住在卫生所里面，方便急救，不过赵曼觉得现在也不会想吐也不没事的，找医生肉眼也看不出来啥，如果情况不对劲可能要去唐城拍片子才行。 　　她撞的时候注意了力道，不会把自己磕坏。 　　现在就是觉得有点心累，家属不好当啊。 　　当孩子的妈就更难了，这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这么操心了，这要是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办，别说有人对 　　着她的孩子开枪，就是燎了她家娃儿的一根毛，她都能让对象好看。 　　现在真的很明白熊孩子们的妈跟人撕逼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态。 　　三娃脱了鞋子上炕，巴巴的看着妈妈，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声音软软的：“妈妈还疼吗？” 　　刚才来了一群看热闹的，都说小赵疯了，就为了不是自己孩子的孩子，竟然要跟卢明月拼命，这疯劲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他知道妈妈是真的爱他们的。 　　他想跟妈妈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跟妈妈在一起。 　　虽然心有点累，但是看见孩子软乎乎，而且很需要你的模样一颗老母亲的心脏瞬间就软了啊，点点头。 　　妈呀好疼，现在晃一晃就疼。 　　她一呲牙，二娃就知道她疼了。 　　小老三心疼妈妈，抱着妈妈的脑袋亲了一口。 　　二娃看着三娃亲妈妈的样子，满是羡慕，像这种亲密的动作明显不符合他跟大娃的年纪了，只有三娃这么小的萌娃，可以肆意妄为。 　　赵曼赶紧抱抱他，跟他说：“没事了，妈妈的脑袋不疼了。” 　　小老三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妈妈看，一定要确定没有事了才行。 　　鸡蛋都有外面好好的，里面散黄的时候呢，妈妈的脑子要跟鸡蛋黄一样散黄了咋办？ 　　当然赵曼不知道小老三的心理建设，知道了她肯定会哭笑不得。 　　她躺着躺着，头就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沉，二娃叫了她几声也没有回应，直接给吓傻了。 　　平常爸爸不在家，大娃就充当了家里智囊的角色，有什么事情都是哥哥给拿主意。 　　今天哥哥也不在，二娃直接给慌了。 　　头脑清醒以后二娃第一反应就是去隔壁找孙来娣。 　　好在孙来娣这会儿在家，听说赵曼病了，慌不溜丢的跑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得去找你爸爸，说不定得要送到唐城，可我听说去唐城的那条路坏了呀，卡车都开不过去，我是听你姜伯伯说的。” 　　现在新区就只有那个全科军医，啥都会治，啥都不专业的那种。 　　小老三吓坏了，他不想妈妈出事。 　　这会儿还没有脑震荡这个说法，可孙来娣听说赵曼抱着卢明月的脑子死磕，嘴里念念叨叨道：“完 　　了完了，这脑子要磕坏了，以后你妈变傻了怎么办？” 　　傻女人么，以前两孩子在村里面见过那种傻女人，听说是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这女人就直接变傻了。 　　变成了傻子以后夫家不管她，娘家也不管她，最后成了个蓬头垢面的疯婆娘，没得吃没得喝的见到什么都会啃一口，像这个样子肯定是活不长的，没过多久村里人就在河边见到那个疯女人的尸体，听说是饿死的。 　　这事儿二娃还记得，印象还挺深的。 　　孙来娣嘴巴也是没遮拦：“这可咋办，这么年轻要是给磕傻了，到时候你爸爸肯定不会要她了。” 　　三娃听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二娃也傻了，还不如刚才认个怂，被卢明月给抓走呢。 　　“妈妈，妈妈。”对于小老三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没有任何办法，他只会哭哇。 　　孙来娣被三娃吵得头疼，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要回家找姜营长。 　　谁知道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脸怒气进门的韩景瑜，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你回来就太好了，你媳妇儿疯了，脑子是不是磕坏了，这可能还是要找医生看看。”孙来娣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 　　刚听完她干的傻事儿，韩景瑜就直接跑了回来，一回来听到的就是这种消息。 　　在这个年代，看医生的普遍也就是给医生问一问，照片子这些都很少的，就算是唐城的医院，也不见得会有仪器这会儿能够给人拍片子。 　　韩景瑜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发现她身上滚烫，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发烧，但有没有可能是别的毛病？ 　　看卢明月那样，其实只是皮外伤了。 　　“从新区到唐城的路断了，我现在去卫生所把军医请过来，大姐你让姜大哥去农场，找一个叫胡子安的人，让他也过来看一下。”现在的医生看的病人足够多，其实光靠经验，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军医的水平有限，一般的感冒发烧能搞定，可为了保险，还是打算请那个据说从军医大出来，现在住在牛棚的“黑五类”胡子安。 　　孙来娣经常去农场，当然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胡子安，他父亲是第三军医大的副校长，国内医学界的权威，母亲是 　　一名资深中医，像胡母这种中医传承世家，从孩子四五岁开始就开始最基础的中医训练了，到二十来岁的时候，胡子安已经可以有开药方的资格了。 　　“我知道这个人，胡子安胡子安，我跟你姜大哥去找。” 　　韩景瑜打算自己去卫生所请军医，便让大娃二娃看着妈妈。 　　韩景瑜走了以后韩昌君也进来了，不过他没有进赵曼的卧室，而是在堂屋里面守着。 　　要不是因为大娃的时候让她发了火，这事儿不会闹得这么严重，卢明月也没有这么快能拿下来。 　　有爸爸在外面，大娃二娃才有了主心骨，三娃感觉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站在卧室门框后面看着这个英俊年轻的男人。 　　他们说他才是爸爸。 　　可三娃的记忆里面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韩景瑜。 　　小孩子的记忆存储卡比较小，很容易抹掉之前的记忆，虽然之前他跟韩昌君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把这个亲爸给忘记到爪哇国去了。 　　二娃眼泪哇哇的扑进爸爸的怀里：“爸爸，妈妈不会有事吧？” 　　这个怎么说呢，刚走的时候卢明月还抱怨自己的头给磕破了皮呢。 　　可韩昌君经历得比较多，知道有一种叫“内出血”，他小的时候有几个孩子比赛骑车，其中一个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以后，走回家还没事，过两天竟然死了，送去解剖才知道原来是颅内内出血这样一个东西。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而已，他抱着二娃安慰道：“应该没事。” 　　赵曼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他又不是医生，只能安慰孩子们让他们好过一些。 　　大娃二娃很习惯黏在爸爸身边，他们是从小跟着韩昌君一起长大的，跟他自然也亲近，只有三娃躲在门框后面，陌生人一样的看着自己的亲爸。 　　“三娃，你过来。”韩昌君对他招招手。 　　三娃一个回头，后脑勺都不给他，扑到妈妈身上，妈妈头上还是滚烫滚烫的，但是好歹有些意识，知道身边的这个孩子是三娃。 　　“三娃，你抱着妈妈吗？”其实赵曼也很害怕，她觉得很冷，也很累，不知道灵魂会不会随着这一次受创再一次飞走。 　　她已经不太记得穿越前的那些事情了，但是穿 　　越过来以后每件事情都记得。 　　之前的事情也记得。 　　她跟原主的共情，在这个时候达到高度一致，她能感受到她的忧伤，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作为一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被继母带大的孩子，“她”其实很缺爱。 　　她在孩子们身上又找到了失去的东西。 　　“她”现在也同样需要他们，害怕失去他们。 　　三娃紧紧的抱住妈妈，想要用自己的拥抱温暖她，让她快快醒来，因为她是唯一的妈妈，是不能失去的妈妈啊。 　　赵曼亲亲他的小额头：“妈妈没事。” 　　她只是感觉离原本的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她快要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人，脑子里面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的。 　　如果她不是赵曼，她会是谁呢？ 　　两个身体里面的记忆渐渐融合起来。 　　身体好像在跟什么赛跑，她拼命的跑，有一个人在旁边拼命的追。 　　她很清楚，自己一定不能被她追上，不然呢，不然会怎样？ 　　难道到时候身体就不是她的了？ 　　不，她就是赵曼。 　　犹如在水里面沉溺了太久的人，紧凑的呼吸过后就是女人痛苦的呻吟。 　　她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男人那张憔悴的脸，闻到旁边中药的苦味，眼睛扫到躺在不远处挤在一起的孩子们。 　　韩景瑜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可是他脸上胡子拉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醒来了？”韩景瑜开口道。 　　赵曼慢悠悠的想，时间难道过去几十年了吗，他怎么老了那么多啊。 　　“老”了很多的韩景瑜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沧桑极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赵曼伸手，轻轻的在他脸上触摸着。 　　略带着嫌弃，却又是甜蜜的口吻说：“你老了啊。” 第152章 　　韩景瑜的眼眶都湿了：“好, 我老了，可你还年轻着呢。” 　　赵曼说：“现在几几年？” 　　她还想问很多，但是脑子还在, 有些话，她其实不适合跟他说太多了。 　　她心说, 我还真行呀, 躺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手还能抬起来，皮肤看上去很有弹性，没有萎缩呢，我可真是棒棒呢。 　　韩景瑜老成这样, 到底有没有跟其他人结婚，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的人翻了个身, 抱住了她的腰身, 赵曼低头一看是三娃。 　　小娃昨天晚上守着妈妈都不肯睡, 最后困的不行了, 一面说着“我不困”, 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可真是能干人儿。 　　一看到他, 就知道时间没有过去好多年。 　　可只有一个晚上，韩景瑜怎么能老成这样啊。 　　胡子胡子长出来了，摸上去都扎人手。 　　赵曼：“……” 　　我有好多个问号。 　　韩景瑜压低了声音, 深幽的眼睛里面全是她：“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你满嘴胡话，二娃说怕你傻了，要是变成傻妈妈了该怎么办才好, 还好胡子安来了，说你只是发烧了，脑袋没有磕坏，可不敢以后也这样干了。” 　　毕竟两个脑袋相撞，跟脑袋在高速中跟地面亲密接触还是不一样的，赵曼的脑袋还牢牢的长在她脖子上。 　　三个孩子都很警醒，昨晚上都守着妈妈的，大娃二娃搂在一起，三娃一点都不肯离开妈妈。 　　听见妈妈在说话，大娃的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都是为了他，妈妈才会这个样子。 　　二娃情绪比较奔放，直接扑过来抱住妈妈：“我一点都不想你死，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三娃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好，我的脑袋也还在脖子上。”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抓住妈妈，谁知道不小心自己脑袋给割掉了，梦醒来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发现脑袋还建在。 　　“三娃你没毛病吧。”二娃的眼睛盯着他。 　　三娃鄙视的看了二哥一眼：“你才有毛病！” 　　看看这孩子，都会怼人了呢。 　　赵曼问道：“敢情我没有晕好几年啊。” 　　韩景瑜哭笑不得：“没有好几年，好几天都 　　没有，昨儿你就睡过去了，今儿就醒来了，就一晚上都把我吓的要命了，你还想晕多久？” 　　听到这话，赵曼简直是要长长的出一口气：“还好我没有晕好几年，我醒来第一反应以为到了八十年代了。” 　　她再看他的时候对上了他深沉的眼睛，心尖儿颤了颤，然后迅速把自己的眼神藏了起来。 　　韩景瑜低头，用鼻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好嘛，想法是很好的，一觉睡醒到了八十年代，马上就能致富奔小康了。 　　看见妈妈还能有条理的讲话，二娃胸口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他拍拍胸口：“其实我最怕妈妈醒来变傻了。” 　　“我看你妈现在就挺傻的，你看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韩景瑜啼笑皆非：“胡子安说你发烧了，等你醒来给你吃点清淡的，现在都中午了，你们都不饿？” 　　三娃的肚子咕咕咕叫了几声。 　　“好饿啊爸爸。” 　　“饿的话就起来喝点粥，我煮了白粥。”韩昌君的声音在外面。 　　三娃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那个会把他带走的亲爸爸了，听见他的声音抬着小脑袋看着那边。 　　赵曼摸摸他：“那是你亲爸爸，出去看看他吧。” 　　三娃鼓起勇气看了外面一眼，从炕上爬起来穿好了鞋子，还是跟昨天那样站在门框后面看着韩昌君。 　　可眼神中已经没有昨天那样抗拒了。 　　韩昌君就在外面看着儿子，伸开双臂摊开了对着儿子：“给爸爸抱抱，要是你给爸爸抱抱，说不定爸爸可以考虑不用回京市了。” 　　三娃眼睛一亮，有些意外的看着韩昌君，内心还在天人交战。 　　可表情已经跃跃欲试了。 　　二娃听到爸爸这样哄孩子，起哄道：“爸爸你不能骗小孩子，不然小娃长不高的。” 　　他和大娃现在还在长个子呢。 　　大人都骗他们，说大人要是骗孩子，小娃会长不高，三娃本来就是家里面最矮的那个了，要是还长不高岂不是太悲催了。 　　韩昌君眼睛里面含着笑意，很认真的跟三娃说：“你现在过来，爸爸就不回去了，可你要不过来，爸爸就带着老大老二回去，你考虑下。” 　　又诱惑他：“抱抱举高高，你喜不喜欢的？” 　　三娃可喜欢了， 　　可是赵曼没有举高高的力气，韩景瑜又很忙。 　　周升每次回来会跟他们玩，玩过几次就很喜欢。 　　三娃动心了，跑到韩昌君面前，样子有些腼腆，但已经看得出来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他了。 　　而赵曼比较感兴趣的是，韩昌君是不是跟他说的那样，给抱抱一下就不回去，她把目光投向韩景瑜。 　　果然，韩景瑜一副“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好吧你们果然有点小秘密。 　　三娃犹豫了一下，跌跌撞撞的朝着韩昌君跑过去，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大人。 　　韩昌君再一次伸手，他就扭扭咧咧的抱了抱他。 　　“好勒，爸爸来个给三娃举高高咯。”韩昌君个子很高，高高举起三娃的时候还借着一股子力气往上抛。 　　特别高特别高，看得也很远，可把三娃给高兴坏了，摊开小手，吃惊的看着远方。 　　韩昌君突然停下来了，不举他了，可把三娃给急坏了，懵懵懂懂的看着爸爸。 　　“爸爸，再举高高，举高高。” 　　三娃还给韩昌君做动作，手往上，再往上。 　　爸爸的力气太大了，举得特别高特别高，也就特别好玩，特别是冲出去的那一下，就跟飞机起飞一样，嗖—— 　　三娃嘴里说道：“嗖——” 　　韩昌君可真是高兴坏了，随着小娃玩，又把三娃高高举起 　　三娃用软软的声音跟爸爸说：“爸爸，还要举。” 　　小孩子玩起来有点没节制的。 　　韩昌君有点后悔这样哄孩子了，饶是他力气再大，又不是奥特曼，举太多次手也会酸啊，可是一停下来，就对上了三娃稍微有些遗憾的眼神。 　　不举行不行啊。 　　大娃二娃看着被爸爸举高高的弟弟，眼睛里面都是羡慕。 　　二娃摇摇头，叹叹气：“年轻可真是好啊。”他年纪大了，没办法让爸爸举了，羡慕一下弟弟还是可以的。 　　赵曼： 　　这孩子说啥呢？ 　　赵曼还年轻，转眼间身体就好了。 　　身体好了以后她发现坑爹的系统把她的系统特权全部都关闭掉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七十年代的人。 　　赵曼觉得自己真是被系统给坑了，兢兢业业的干活， 　　好容易等她适应了，系统来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直接把人给丢在了七十年代。 　　以后吃鸡蛋可得要靠自己的实力，要自己养鸡或者去外面买。 　　牛兰香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韩景瑜跟周升商量了一下，对外就说牛兰香是被向红霞冤枉的。 　　75年年底，社会矛盾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尖锐，胡子安也因为医术比较好，暂时调到了新区卫生所上班，跟军医成为轮班医生。 　　他医术好，又是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中医西医都擅长。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还是专科医生，主修妇产科。 　　在那个年代，男人学妇产科的还比较少，尽管胡子安在卫生所坐班，但真正让他看病的人还是少。 　　社员们又好奇又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一个男人看女人病，这男人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思想有问题，甚至有人觉得胡子安就是个流氓。 　　短时间内要改变这些人的想法还是很困难的。 　　而且所有的女人们都习惯了怀孕以后到生孩子这段期间，完全不做产检，胡子安在卫生所上班也上了半个月，一个正经八百的专科案例都没有看过。 　　这可是时代的特色了。 　　在没有女人，也可以说女人行医较少的年代，女人们没有选择，反倒是会找男人看病。 　　可巧到了思想解放的现代社会，女性开始有独立的思想了，反而没人找男人看病，可算稀奇不稀奇。 　　就拿马桂花的儿媳妇王金芝来说，上次让田红霞一闹，吓得要死不活的，现在就在家里窝着养胎，整天跟个老母鸡孵蛋一样不敢挪窝，就这样了也不去看医生。 　　听起人说到这个，赵曼也是无语。 　　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怀孕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放在现代社会，一胎十月，每个月都要去做产检，还担心胎儿会发育不好呢，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生的多了，压根没有当人命是一回事。 　　女人在这个年代尤其悲剧，生不出孩子来有可能“被离婚”，怀孕流产了得不到好的产后护理，很有可能也会造成后期无法受孕，这些都要女人买单，在这个时候偏偏还忌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听说赵曼身体好了点儿，马桂花还带着家里存着的十个鸡蛋来看 　　她。 　　言语中还透出来几分感激：“要不是你啊，兰香可能还没这么早放出来，这几个鸡蛋你收着补补身体。” 　　十个鸡蛋，这个季节能凑齐十个鸡蛋可不是八毛钱的问题。 　　“马大姐，鸡蛋你拿回去给王金芝补补身体，我听说她上次受到了惊吓，小的还好吧？”王金芝肚子里面的都有五个月了，胎像之前都是很稳的，这么大的孩子要是落了胎，王金芝还不一定能怀得上。 　　“这鸡蛋你得收，要不是你啊我们家兰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呢，可惜找了个那样的对象。”马桂花忍不住叹气：“说起来我就难受啊可不是，本来怀的好好的，最近我让她在家里躺着，可她自己说，有时候感觉打个喷嚏孩子都能迸出来。” 　　这先兆流产可不就是这样了，就这样了还不敢看医生，怕给男人看了不好。 　　“大姐，金芝现在就需要补营养，牛奶鸡蛋你给她安排上，再就是要找个医生给看看，胡子安就不错啊，我听说他母亲就是沪市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呢。”说罢鸡蛋给她退了回去。 　　马桂花给狂摇头，说起这个来更苦恼了：“一个男人，给女人看病，算怎么回事儿，妇产科医生是不是给人接生的，哪有男人当接生婆的啊，这不是耍流氓吗，我跟兰香说，兰香还说我思想封建，就她思想不封建，找了个那样的男人，你说这男人要是给女人看了那地方，还不得晦气死了。” 　　说罢嫌弃得脸都皱巴成了苦瓜。 　　赵曼啼笑皆非：“这怎么一样了，接生是接生，大医院的接生都是助产士，可医生不一样，是给人开方子的，我打个比方，以前宫里面的娘娘们金贵吧，可娘娘们生病了也是找太医看的啊，这太医不是男的难道是女的，你家金枝难道比宫里面的娘娘忌讳都多？” 　　马桂花一听：“好像是这样个道理啊，那你说胡子安给人接生不？” 　　赵曼：“我怎么知道？” 　　转念一想：“他想给人接生也要有人给他接生才行啊，人家妇科医生是给人开方子的，看什么不孕不育症，先兆流产，流产以后开方子保养，这在传统医学上叫带下医，你知道古代神医扁鹊吗，扁鹊就是有名的带下医，你不懂可别在人家面前瞎咧咧，什么叫接生婆，显得自己没文化。” 　　必须要给胡子安正一下名了。 　　被内涵没有文化的马桂花： 　　真的好生气哦。 第153章 　　赵曼那天晕过去, 就是靠胡子安几根银针扎了一下，清醒了许多，又吃了他开的中药, 恢复起来特别快。 　　前些年她在插队的时候落下了痛经的病根子，还多亏胡子安开了几服药给调理了一下, 现在来大姨妈都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赵曼把她自己的亲身经验给马桂花给说了一下。 　　马桂花顿时有些心动。 　　主要是王金芝这一胎怀得太不容易, 两口子结婚三年了才怀上这么一胎，这前几日还见了红，马桂花也起了司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思。 　　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非要胡子安来家里看诊。 　　晚上牛坚强下班回来，马桂花把赵曼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其实就是想问问男人的意见。 　　这种事情她不好做主。 　　牛坚强一听说是小赵推荐的，还搬出来扁鹊出来, 想了想点点头：“就让胡子安来看一下吧, 咱们去大医院看病, 难道还能选男大夫女大夫。” 　　那天他带着牛兰香回来的时候就远远的见到胡子安看着他两, 小伙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很有文化的样子。 　　别看牛坚强自己长得五大三粗跟李逵一样, 但其实比谁都还喜欢文化人。 　　胡子安要不是黑五类, 他觉得也能配得上他闺女。 　　可惜了。 　　虽然胡子安现在是新区卫生所的医生, 但他的身份始终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就算是哪天平了反了，也会有人存在偏见——谁知道哪天胡子安会不会又被打回原形去呢。 　　自那一天开始, 牛坚强可把自家闺女看得死死的，生怕一不留神闺女就给人拱了。 　　本来对这事儿看的也敏感的牛坚强，一听说要把胡子安请家里来看病，又犹豫了。 　　这要是给有心人听见了, 还不得说胡子安来他家里相看的啊？ 　　王金芝的一声哎哟从外面传了过来，马桂花马上就坐不住了，这要是不知道有人能看到也还好，知道有人能看了，心里就痒痒：“老牛，你个老牛，金枝肚子里面的可是咱们的孙子，她挪不得，所以不可能去唐城大医院，以你的面子能请来人家唐城的医生来咱家不，请不了咱们还得找胡子安。” 　　孙子可比面子要重要多了。 　　牛坚强 　　一拍脑袋：“算了我去请人，你看好儿媳妇。” 　　他心里想，要是胡子安治不好他儿媳妇，就让他哪里来的滚蛋去哪里，别想在新区卫生所呆着呢。 　　牛兰香在厨房里面做饭，听见她爹妈商量这事儿。 　　这大半个月她爹妈把她跟看着犯人一样，她都大半个月没看见胡子安了。 　　有时候听人讲起胡子安来，也是讥诮的口吻，大意说他一个男人当接生婆什么的。 　　牛兰香恨这些人没文化，好端端一个医生被你们拿去跟接生婆放在一起对比，但她一个没出嫁的闺女，要是给胡子安说上一句话，出去就很难做这个人了，她也好为难。 　　可如果胡子安真的能将她嫂子的这一胎给保下来，就能让他在新区正名！ 　　———— 　　自从从农场来到了新区卫生所，胡子安的工作量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以前新区就一个军医万方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值守在这里，现在多了个胡子安，万方全的工作量也减轻了不少，现在是胡子安值夜班，白天由军医坐班。 　　有了分工以后军医也巴不得，就因为胡子安成分不好，干什么活也不挑，不会跟人抢功劳也不竞争晋升提干的机会，军医对他的态度自然也不错。 　　而胡子安总算是从挖水渠、摘玉米棒子、割麦子挖地的阵营中解放出来，也更加珍惜这份工作，虽说晚上要在卫生所值班，可比之前睡牛棚牲口棚之类的地方要好上太多了。 　　但是困难总比想象中要多，虽说胡子安来到这里了，可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去找军医看诊。 　　尽管那个全科大夫看病并不准，有时候吃完药也不对诊。 　　胡子安渐渐也有种危机感，感觉自己可能是要回去农场。 　　牛坚强一进来，胡子安就对上他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牛营长，你干啥呢？” 　　外面黑咕隆咚的，感觉是出去单挑的好时候。 　　胡子安心说被人揍一顿也就罢了，牛营长这块头，认真打起人来他可能小命会不保。 　　他是行医的人，对生命比一般人都要敬畏。 　　“牛营长，你可千万要冷静一些，我命不值钱，可别影响到了你的前途。”胡子安也知道牛营长很生气，因为上次 　　的事情，影响到了兰香，到现在牛家的人都不让他见兰香一眼。 　　胡子安可没有想到过牛营长竟然会让他给儿媳妇王金芝看病。 　　牛营长说：“你啥也别说了，跟我去家里一趟，看病的家伙给带上。” 　　胡子安一听就急了：“是不是兰香病了？” 　　牛营长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你说啥呢，别指望我让你见兰香，是兰香的嫂子肚子里面的小娃娃不舒服。” 　　话说胡子安其实医科大也还没毕业，但是给人看病的经验是很足的，从小就跟着他母亲坐门诊，见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中医里面带下医是给妇人看病的，而有些妇人隐瞒病情不想让夫家知道，所以带下医不太好做。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公公来给儿媳妇请大夫。 　　医者父母心，胡子安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请您等一下。”转身进屋子里面拿急诊箱。 　　他有一套看诊用的东西，都是从沪市老家带过来的，尽管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事儿，但是这一套东西可不敢丢。 　　牛坚强见他还背上一个医药箱，样子是做的有模有样的，对他也稍见满意了一些。 　　这一路上胡子安都没有说话，快步跟着牛坚强的步子，低着头往前走。 　　想当时牛兰香的事情也闹得人尽皆知，那都是家丑，牛坚强觉得特别没面子，幸好这一路上碰见了几个熟人，也并不知道胡子安跟牛兰香的关系，反而热心的问：“牛营长，这不是卫生所的小胡大夫吗？” 　　牛坚强就生怕人家误会他是招女婿上门问话，特别紧张怕人知道兰香跟胡子安之间的关系。 　　胡子安点头道：“牛营长家里有个急诊。” 　　他没有提过半句关于兰香的事情。 　　兰香回来以后，田红霞跟卢明月又被抓了，外人只知道卢明月为了当这个部长，跟牛坚强起了不小的冲突，兰香八成是被冤枉的。 　　其实如果胡子安想要跟牛家扯上什么关系，放出来一些风声就行了。 　　牛坚强看见对方真的只是问问，也松了一口气。 　　见到那人走了，他才压低了声音，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你跟兰香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 　　胡子安：“……”我没说可你声音再大一点 　　别人真的都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方向，摇摇头说道：“我跟兰香没有任何关系，是旁人看差了，不然兰香也不会被放出来。” 　　他说的一本正经跟没事儿人一样，只有牛坚强知道他在瞎扯淡。 　　兰香自己都交代了，他还能面若旁人一样讲出来。 　　这人人品其实还不错。 　　这会儿牛兰香在厨房里面做饭，就听见她爹咚咚咚的脚步声，和压都压不下来的大嗓门：“家里的，回来了，儿媳妇儿在哪里？” 　　转头跟胡子安说：“你给我老实点。” 　　胡子安很委屈：“我哪里不老实了，牛营长我可不是翻院墙进来的。” 　　他讲话一向比较俏皮，牛兰香在厨房里面偷偷看着，听到胡子安这样一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胡子安讲话的时候带着吴侬软语的温柔，性子也不像西北大汉那样的粗犷，温温柔柔的。 　　牛坚强就觉得胡子安不够爷们儿，老子都这样说你了，一点脾气都没有。 　　要是胡子安敢回嘴，牛坚强都打算一巴掌拍死他，可真人脾气跟团面糊一样。 　　真是气死爷了。 　　从上次出事儿以后，马桂花也都还没见过胡子安，只是听人家讲他是个黑五类。 　　等兰香回来以后，马桂花就天天看着她，学校也不让她去了，就是怕让胡子安给拐走了。 　　所以今天，马桂花可是牢牢的把女儿看住了，不让她出去。 　　见到兰香笑，马桂花脸一沉：“你笑啥，上次吃的教训还不够么，赶紧给我进去。” 　　胡子安也听到了兰香的笑声，朝里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跟着牛坚强进了王金芝的屋子。 　　屋子里面就只有王金芝在，兰香的哥哥牛兰奇在部队没能回来。 　　刚好王金芝这会儿肚子疼呢，哼哼啊啊了好久了，连个喷嚏都不敢打，就是怕打喷嚏把孩子给蹦出来咯。 　　胡子安进去的时候王金芝肚子还疼着呢。 　　马桂花赶紧过去：“胡大夫，麻烦你给我儿媳妇好好看看，金枝这肚子都疼了好久了。”为了给儿媳妇看病，她可是连胡大夫都叫出口来了，就在胡子安还没进门之前，他还是个天煞的死男人呢。 　　胡子安：“多久？” 　　“就从兰香出事的那 　　天算起。”马桂花道：“天杀的田红霞今天的时候，刚好兰香跟金枝在一起，这不就动到她了嘛，刚开始见了点红，后来就一直不太好。” 　　胡子安给王金芝拿了脉，脉象确实不太好。 　　他眉头紧锁着的时候，看起来样子是很英俊的。 　　马桂花现在挂心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媳妇肚子里面的孩子。 　　经验老道的人都知道，孩子才几个月大，要是这会儿没了，那以后能不能怀上还是个问题。 　　再说金枝怀上这一胎本来就很艰难。 　　胡子安越不说话，马桂花就越着急。 　　牛坚强一个公公，也不好进儿媳妇的房间，在外面干等着着急，现在他没有别的要求，要是胡子安能给他儿媳妇把这一胎给保住了，他跟兰香的事情他也就不管了。 　　但这话牛坚强没说出口来。 　　要是万一胡子安保不住，他在新区传的神乎其技的医术就不算什么，他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也别在新区卫生所待着了。 　　好在胡子安拿了脉，面相松快了下来，轻轻点头。 　　马桂花心头一喜：“咋样，胡大夫。” 　　胡子安点头：“也没有什么大碍，吃几幅保胎的药，可是那些中药要去唐城抓，新区没有，我先给这位同志扎几针。” 　　马桂花：“扎针她能好过点儿？” 　　针灸见效是比较快的，胡子安低头开箱子取出来银针。 　　这些玩意儿，都是老中医才会，马桂花小时候真见过老医生给人家扎针，神了一样，扎上几针确实效果很好，但是治标不治本，能够在短时间内缓解病人的情况，要根治还是得吃药。 　　胡子安也是这样说的：“我先扎几针，王同志会觉得舒服一点，但是还是要吃药。” 　　要吃药就要去唐城抓药，胡子安继续道：“您别担心，我先扎完针，扎完我就去唐城给她抓药，王同志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尽早吃药安胎说不定还能保住孩子。” 　　胡子安施针过后，王金芝真的觉得舒服了很多，肚子也不像以前那样有一种下坠感：“我不用吃药了。” 　　乡下人，怀着孩子的时候都不当自己多金贵呢，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好多女人肚子里面揣着孩子，到生的那一天都还在地里种地，王金芝 　　觉得自己没那么金贵。 　　不过吃不吃药得婆婆拍板，王金芝的眼睛看向婆婆。 　　胡子安：“这不是乱来吗，早说你不愿意吃药就别叫我扎针了，这扎针不治本，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还要赖我。” 　　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医生最忌讳病人不尊医嘱。 　　马桂花拍板：“吃药还是该吃药，胡大夫你写个方子，我让兰香等下去趟唐城抓药。” 　　让兰香去唐城抓药？ 　　胡子安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漏跳了一拍一样。 　　—————— 　　卢明月被逮了以后，韩景瑜决定去市里面见一次陈书记，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陈书记要往省里面调，有可能还可以往省里面更高的位置走。 　　陈书记一走，新区书记的位置就相当于悬空，上面还没有做好决定让谁担任新区书记这个位置。 　　虽说是挂名书记，但是由谁来挂这个名，显得就很重要了。 　　陈书记以前在市里面当的是常务副市长，主管经济发展，在五个副市长里面算是头号人物。 　　韩景瑜进市里面开会，赵曼也会坐着顺风车顺便去市里面转转，让她最满意的一点就是韩景瑜好歹还有个车。 　　这要是没车，搭公车来市里面，就得看天气了。 　　现在三个孩子的亲爹和姨妈都来了新区，赵曼就可以放心的出门，出去个几天都没问题。 　　以前她出门还得想着孩子们，现在只用顾着自己的事儿，别提多舒坦了。 　　艾玛，日子就没有过的那么顺心过。 　　两人开的车停马路边上以后，赵曼首先是要去邮局拿包裹。 　　新区邮局到年后才能开起来，现在她来一趟市里面，就有不少人把家里的挂号信给她，让她带点东西回去。 　　这些挂号信或者包裹单，只需要在新区政府开个证明，证明上写明由谁来取就好。 　　麻烦的是寄出去的东西，因为临近过年又是新区发了福利的时候，就有人找赵曼寄一些大包小包的东西。 　　想着大家都不容易，也就不太好推辞和拒绝。 　　韩景瑜的车先停在邮局门口，开始一包一包的下东西。 　　赵曼怨气冲天的抱着一个个大包裹：“这都是什么啊都往外面寄，你以前不给家里寄东西吗？” 　　因为新区福利好，这个季节大部分都是新区往外面寄东西，也不知道都是些啥东西，这么重。 　　韩景瑜看着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媳妇一眼：“这些都是在咱们新区的那些回不去的人，给爹娘寄的年礼，这一袋子是小唐的，别看东西少，可小唐父母在农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好的，过年发的那些，除了水果，小唐都寄回去了。” 　　“小唐为啥不放假？”赵曼记得农场起码有一半的人，会在过年的时候放假回去过大年，单身的知青基本上都愿意回去，哪怕春节期间的票多难买，来回的路途有多难，咱们华国人都有过年回家的传统：“农场的知青，大部分都回去了呢，我还以为只有成家了的，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过年才不回。” 　　韩景瑜眼睛盯着她：“你当武装部是干什么的呢，过年过节回来的人多了，发的东西多了，滋事的人也多了，最走不了的就是咱们，不然前段时间你干嘛组织放个电影放个广播啥的。” 　　赵曼噎住。 　　其实不光是新区，再哪里都是这样，新区农场的气氛尤其不好，那些回不去，又不用上工的工人们，会聚赌，甚至聚在一起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 　　背地里，每年为了这些事情还会打上好几架。 　　“这袋子东西我来拿。”韩景瑜把她给挤开，然后坑此坑次的搬东西。 　　“韩营长，我还以为你这个新区武装部长，是个威严的工作呢。”赵曼调笑他：“若是新区以后能够发展起来，到时候你会成为真正了不起的人物，你在心里没有一个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吗？” 　　当然嘛，长的规划他肯定有，可短期规划就是赶紧结了婚，了一桩心事。 第154章 　　韩景瑜帮忙, 把一袋袋的东西都搬到邮局里面去了。 　　邮局的人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了，见到两人打了个招呼：“韩营长，又来寄东西啊？” 　　说话的办事员名字叫韩梅, 胸口挂着张工作证，不断的打量着韩景瑜。 　　以前, 韩景瑜经常跟小唐一块来寄东西, 刚开始韩梅还以为韩景瑜就是个干事，那会儿她对韩景瑜的态度就很好了。 　　他为人虽然有些冷淡，但个子高高的，站着笔挺，样子又是难得一见的英俊, 看了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加上两人又是本家，韩梅每次看见韩景瑜都会热情的打个招呼。 　　有好几次, 韩景瑜没有来, 就小唐过来寄东西, 韩梅通过小唐那里知道他原来是营长, 而且还是新区武装部的部长, 她可真没有想到看着像个泥腿子一样的男人竟然还是营长, 而且还是关键岗位上的营长。 　　韩梅虽然也已经结了婚, 但是耐不住喜欢撩拨男人, 特别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男人。 　　偶尔见到韩景瑜，总喜欢跟他说话。 　　韩景瑜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问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要了几张单子。 　　然后从口袋里面抽出来两支钢笔, 递过去一支给赵曼：“咱两一起填，快一点。” 　　两人本来站的很近，韩景瑜就在她面前站着，这种距离让人心里上产生一种亲近感。 　　韩梅的眼睛才注意到赵曼的存在。 　　身形特别娇小, 一张脸蛋白皙的跟擦了粉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用现代化妆学的语言说她的眼尾就好像是画了眼尾上挑的那根线，看上去又纯又欲的。 　　赵曼轻轻在韩景瑜的耳朵边上咬耳朵：“你看你魅力多大啊，人家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要吃人一样，好吓人的。” 　　韩景瑜的耳朵都红了。 　　见过韩景瑜的人都知道他可没那么容易害羞，而且对着一般女人说话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 　　还不如对着乡亲和战友的时候亲切。 　　可赵曼跟他说话，为了迁就她的高度，他会微微把腰侧下来，静静的聆听，眼神里面都是宠溺。 　　这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听赵曼这样说，韩景瑜下意识的看了韩梅一眼，他以前可从没 　　有注意过韩梅，低声呵斥她：“别瞎说。” 　　赵曼看着男人红红的耳朵尖儿。 　　有一点点好玩，还从没有见过他在人前也会害羞的样子。 　　她就更想逗他玩了。 　　索性更往他旁边靠了过去。 　　女人身上有一种独有的体香，还是她身上特有的，像是冬天女人们经常会擦的护手霜的味道，可又不是。 　　男人的心里像是有一阵阵热流涌过。 　　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眼神里面就更宠溺了，好像任她胡作为非。 　　韩梅脸上难得能挤出来一丝笑容出来，跟韩景瑜套近乎：“韩营长，这是你对象吗，以前好像也没见到过？” 　　前几次赵曼来，恰好没有跟韩景瑜一起，对于韩梅来说她就是团空气。 　　赵曼睁大了无辜的眼睛，像只小鹿一样人畜无害的看着她：“不对啊，上次我来寄东西，就是你给我单子的啊，你记性可真不好，可要说记性不好，你倒是还记得他。” 　　她指了指旁边的男人，眼睛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噗嗤”，一旁的王秀英笑了。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别着的工作证是蓝色的，这表示她刚进来，还是个实习生。 　　平常韩梅就喜欢仗着自己是老员工，欺负他们这些新来的，而且对待群众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总之就是看见穿着得体的，脸上时常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看见群众，就一副人家欠她祖宗十八代的钱的样子。 　　看见韩梅吃瘪，她可不知道多高兴了。 　　王秀英一笑起来，两个尖尖的小虎牙也露出来，看起来娇憨可爱的。 　　赵曼承认是个以貌取人的人，看着王秀英心生好感，对她点头笑了笑。 　　然后对着韩梅就没有那么好看的笑容了。 　　韩梅的心里像是被人家塞进去了一团棉花，怪不舒服的看了赵曼一眼，对她的态度显然没有对韩景瑜那么好，一叠单子直接丢到赵曼跟前：“好好填，别浪费，浪费可耻。” 　　赵曼很无辜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很变态的享受这种嫉妒刷到身上的感觉。 　　清纯无敌的咬了咬下唇，戳了一下韩景瑜的胳膊，莲里莲气的说：“她好凶哦，不过我会认真填写的。” 　　瞧瞧这 　　都说的是些什么话，好好做个人吧小姑娘。 　　韩景瑜也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沉着脸对韩梅说：“同志，对待人民群众要有春风一样和蔼的态度，你平常就是这样跟人说话的？” 　　这个男人竟然会为了女人出头。 　　这年月，明明是服务行业的售货员们，邮局的工作人员，却有一种“我特么是大爷”的心态。 　　不知道优越感怎么来的。 　　实不相瞒韩梅一直都是这样对别人的，可从没有被人这样说过，这要是个群众韩梅就直接怼上去了，可眼前这人是个营长，应该还是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市里面都能说得上话的人。 　　韩梅盯着她咬着下唇的白皙的贝齿，内心的嫉妒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烧掉了。 　　算了算了，跟这样的小姑娘计较可没有半点意思。 　　而且她确实也结婚了，就算不结婚，人家韩营长也不会看上她。 　　韩梅在邮局的人缘却不怎么好，她人偏胖看上去比较富态，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经常跟同事的丈夫，或者是男上司飞媚眼儿，因此也能获得比旁的女同事更多的好处，有好几次，明明单位一共就几张票，大家都要抽签或者轮着来拿这些票，但每次韩梅都能弄上一张。 　　王秀英看见她吃瘪，抿着嘴偷偷的笑。 　　虽然上面让韩梅当她的师父，但是这个师父平常不好好教她，为人师表却是让人不齿的。 　　王秀英笑着跟赵曼说：“小同志你慢慢填，不会的地方我教你。” 　　赵曼甜甜的一笑，冲她说了一句谢谢，低头一笔一划的写起来邮寄单。 　　她写的字很工整又不失好看，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韩梅懒得搭理她，冲着赵曼嗤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这个时候来邮局寄东西的人也不多，王秀英也挺闲的，趁机凑过来问她：“我是新来的，第一次看见人寄那么多东西。” 　　其实赵曼跟韩景瑜一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两人了，明显就是情侣，真是搞不懂韩梅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结婚了却总喜欢跟单位已婚男同事搞得不清不楚的，其实也没有更多的接触，说白了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一群人里面总会有几个心理不正常的，咱们理解不了。 　　她就是好奇，听说新区好多兵哥哥，而且长得可帅了，看样子这两位是从新区来的。 　　不知道其他的兵哥是不是跟眼前这位一样帅气。 　　赵曼抬起头，看着对方，看上去年龄也不大，一双眼睛懵懂无知的样子。 　　刚毕业的学生么？ 　　她点点头：“我们新区的邮局要到明年才开通，所以寄东西收东西都要来唐城，太远了其实也不方便，所以只要有人来，就要带好多东西寄和收。” 　　王秀英看着她在辛苦填单子，便建议说：“你们新区虽然现在还没有邮局，但是可以找个临时收派员，单子你申请一下拿一些过去，每次让人填好了，再带着顺风车带过来，带回去的包裹也是一样，这样就不用每次堆上十天半个月的包裹在外面邮局啦。” 　　她这个主意可真是好，赵曼一想也对哦，凭什么每次都是韩景瑜来填。 　　认真填单子的韩景瑜扬了扬眉，女人之间聊天还有这么和谐的时候，他还以为都是夹枪带棍的呢。 　　王秀英叹气，其实在唐城邮政局也没有什么前途，关键是从一工作开始父母就逼着相亲，听说新区也会成立邮局，眼前就一亮。 　　相亲对象都是什么司机、工人之类的，一身汗臭味而且讲话很大声很不尊重人。 　　王秀英：“新区要不要招邮递员？” 　　赵曼：“你想去？” 　　王秀英犹豫了一下：“新区能解决住宿问题吗？” 　　这话问赵曼算是问对人了：“当然了，新区有宿舍，你要去的话，年后就跟领导申请。” 　　刚还担心没人愿意去新区。 　　来个姑娘，特别是来个年轻未婚女青年，顺便给新区的兵哥哥们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嘛。 　　做介绍这种事情，好像是个女人都超喜欢。 　　赵曼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你干嘛想去我们新区啊？” 　　要是新区建邮局，那肯定不能自己招人，是要从唐城邮局调人过去。 　　这种征调刚开始是要以自愿原则优先，在没有人自愿愿意去新区的时候，再指派。 　　一般唐城的人都以城里人自居，大多都不愿意去新区，这姑娘倒也是奇怪了，怎么还主动问去新区的事儿。 　　王秀英很诚恳的说：“从我上班以后，就没断过相亲，我 　　可真是受不了了，要是新区招人，明年我就主动请缨去新区，但去之前我的了解一下，新区是不是真的那么落后啊”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赵曼还建议她去之前先去新区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对于被逼婚的一族，她也是深深的理解并表示同情的，当年她稳如老狗，还不是被逼婚逼的连电话都不敢给家里的老母亲打。 　　王秀英今年其实也才十八，但已经到了当下的法定婚龄，她父母亲就已经坐不住了。 　　两个小姑娘今年一般年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韩景瑜看着摇摇头，只能自己在一旁默默的填邮寄单。 　　王秀英看着在旁边一声不吭填单子的韩景瑜，内心给他又默默的加了好多分。 　　兵哥的脾气实在是太好啦。 　　填完邮寄单还要取包裹，因为要取出来的件比较多，而且堆积时间比较长，要找出来需要时间，所以进来的时候，韩景瑜就已经把单子给到工作人员去取了。 　　等填好单子就可以拿。 　　寄东西要花不少时间，收货也要花不少时间，刚好他算了时间，过去要跟陈书记至少谈两个小时。 　　外面怪冷的，他扬了扬车钥匙：“别乱跑，车我先开走了，东西领完就放在外面，等我过来接你。” 　　她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还是这年头好，没有交警没有抄罚单，车子随便哪里都能停，不仅没人吐槽车主没素质，还会引来关注的目光。 　　韩景瑜很不放心她：“不要到处乱跑，拿完东西就回来，咱们另外还要买点东西，到时候一起去。” 　　“你们男人不是不喜欢逛街的吗，你先进去办事，我出去买东西多好？” 　　赵曼手里头拿单子，另外还有一些是票证之类的东西，她今天进城来除了当快递员，还要买点东西回来。 　　韩景瑜当然是不放心她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这回是命令的口吻了。 　　赵曼无力望天，本来她打算去纺织厂找找有没有瑕疵布，但是干这种事情带上韩景瑜不太好。 　　上次从丽云那里弄来的瑕疵布碎布头都用完了。 　　她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想回纺织厂看看我爸。” 　　自从来这里以后，她只在刚回来的时候 　　见过赵传炯。 　　“你要回去看你爸，怎么不从家里带点东西过去？”韩景瑜也知道她在撒谎，还毫不留情的跟她抬杠：“如果你要回去，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回去，咱两一起去。” 　　赵曼本来就是说瞎话呢，回去个鬼。 　　到现在，她还没有原谅那个背叛了她母亲，并把自己女儿送到乡下“历练”了五年的男人。 　　拿两千块钱出来就能赎罪，想啥呢没这么好的事情。 　　“我回我家干嘛要带上你啊。”赵曼结结巴巴的顶嘴道：“不用你去真不用你去，我自己回去看看就行了，我跟我爸关系也就那样。” 　　韩景瑜不依：“我是你爸的未来女婿，你回去我又在市里面，当然要去看他一下，等会儿咱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说罢还真的跟她较上劲了，在旁边等她一样样的把东西都邮寄了，然后拉着她一起去供销社。 　　碰上这样的男人，赵曼简直是要头皮发麻：“你真不用去，你去了不是要买上好些东西。” 　　韩景瑜显得很较劲又很认真：“我当然要去了，我不去，你爸肯定担心我不给你面子对你不好，所以我必须去。” 　　赵曼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扯这种谎来做什么。 　　好死不死的，一出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似是不确定一样：“曼儿？” 　　赵曼一回头，刚好对上赵传炯那双无力的眼睛。 　　自从赵曼走了以后，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赵传炯也没有之前那样意气风发了，看上去比以前要老了十好几岁。 　　头上都染上了银丝。 　　赵传炯看看闺女，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男人，问道：“我听人说曼儿你就在唐城，就在新区，你怎么从来不回来看爸爸？” 　　其实不是听人说的，他自己都知道，赵曼之前拖人给他带回来过几次东西，但是人都没有回来。 　　赵曼：！！！ 　　目瞪狗呆。 　　怎么回事，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吗，刚说要回去看爸爸，就碰到了赵传炯，这慌还让不让人撒的了。 　　别人也这么倒霉的吗？ 　　她其实对原主的这位父亲，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毕竟渣男天天有，今年特别多而已。 　　赵曼向上天保证她可真不是想见到这位渣爹。 　　可渣爹生生被感动了。 　　别人家的爹也这么自作多情吗？ 　　赵曼一脸囧意的看了看韩景瑜，而韩景瑜则是似笑非笑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赵曼在心里狂吐槽。 　　“曼儿，你是不是不生爸爸的气了？”赵传炯问：“这位是——” 　　他其实对女儿的事情知道的太少。 　　赵传炯很激动的拉着闺女的手：“爸爸知道对不住你，可爸爸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爸爸生病了，你能够回来看我，我已经很安慰了。” 第155章 　　生病？ 　　生什么病啊？ 　　仔细看赵传炯这气色可真不是太好, 赵曼狐疑着问他：“您怎么了？” 　　赵传炯的脸色带着几分蜡黄，看上去人软弱无力，身上透出来几分病气, 他迟疑了一下，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病, 之前做检查说我肝有问题。” 　　说着咳嗽了几声, 然后往后退了退，刻意的跟赵曼拉开了距离。 　　赵曼怀疑他是不是肝炎。 　　这会儿人也不种什么疫苗，得了肺结核肝炎什么的好像还挺常见的，而且这会儿的人生理卫生学的很一般，对这方面的知识也没有预防。 　　赵曼紧张兮兮的问道：“那您现在还上班不, 钱够不够，其实上次你给我的钱我还没花, 你要是看病没钱都找我拿, 我有。” 　　她这话也是真心的, 其实她真的不贪赵传炯手里这点钱。 　　而且她现在也有工资了。 　　赵传炯的注意力不在她说要把钱拿出来这一头, 惊讶的问：“你有正式的单位啦？” 　　父母都希望子女好。 　　赵曼点点头：“我现在在新区, 那边空缺大, 上次新区要招人, 我就来新区了, 这事儿也没能跟您商量，我是怕——” 　　当时什么情况赵传炯当然很清楚了，刚知道她有单位, 但是是在新区那种地方，赵传炯就觉得苦了他女儿。 　　赵传炯忙摇头：“我看病都是厂里面报销的，不用你给钱，我给你的你拿着就好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不好。 　　从本心上来说, 赵曼可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牵扯的。 　　可就在她想冷着脸走开的时候，心里竟然有几分不舍，这是原主身体的共情，自从上次生了一场病以后，她不仅失去了系统商店，还跟原主产生了共情。 　　如果说原主心疼这老头，她也会心疼。 　　赵曼：！ 　　nnd！ 　　赵传炯看着韩景瑜，眼睛里面多少露出几分期许出来，希望女儿介绍一下，结果话题一岔开就不知道怎么掰回去了。 　　他只能自己巴巴的问：“这位是？” 　　韩景瑜主动伸出手来：“我叫韩景瑜，是赵曼的未婚夫。” 　　因为要来市里面办事，他身上穿着的是今年部队发的军大衣，肩上的徽章看得清清楚楚。 　　赵传炯仔仔细细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露出欣慰的神情出来：“曼儿你要结婚了？” 　　这事儿赵曼没有跟他说过，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看见他这种表情，赵曼的心里涌出来一丝异样的情绪出来。 　　这一次赵传炯意外的没有让赵曼回家坐坐，他得了肝病，是会传染的。 　　他跟两人说了会子话，就说要回去了。 　　“您等一下。”韩景瑜叫住了他，又跟赵曼说：“你陪着伯父说一会儿话，我等会儿就回来。” 　　他也看得出来，赵曼的父亲之所以没有让他们回去，或者是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因为他生病了。 　　病的还不轻，可能是传染病。 　　而且应该还不是流感。 　　以前村里就有人得了传染性比较强的病，没有及时的防治，导致全家人一起同吃同住，也都会染上同一种病，造成的影响会影响到几代人。 　　他不能做什么，刚好手里面还有单位发的奶粉票跟麦乳精的票，就去最近的商店里面买了一罐麦乳精跟一罐奶粉。 　　给赵曼的父亲用来补充营养吧。 　　他把那些东西买回来，迅速再跑回来的时候，发现赵传炯已经走了。 　　他也猜到了韩景瑜肯定是要给自己买东西了，他不缺那些，不愿意花女儿的钱，不管赵曼再怎么跟他说，他都要走了。 　　看见女儿有人照顾，赵传炯总算也是放下了心来。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最后又剩下一个人。 　　当年没有对唐颖尽到自己丈夫的责任，如今成了这样，是他的报应。 　　赵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以及走的时候决绝的语气，知道自己也留不住他。 　　韩景瑜拉了拉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这一次他真的很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松开。 　　韩景瑜对她说：“我现在就去市委，你要去哪里办事就快一点，如果要去纺织厂，把我买的东西给他带过去。” 　　这些本来是给王桂花跟韩石头的过年礼，不过碰上了，他就给了赵传炯。 　　他看她的眼神也越发柔和，这次又提了一次：“咱两快点结婚吧。” 　　结了婚，就有人依靠了。 　　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在这 　　个世界上的，需要人的照顾，而他绝不会吝啬于对她感情的表达。 　　如果不是在外面，赵曼还想抱一抱他。 　　赵曼感觉他的眼神快要烧起来，在街上都恨不得亲过来了。 　　她嗔怪般的看了一眼：“那我们要说好了，我可现在不想生孩子，你爸妈不会着急吗？” 　　她才十八岁呢。 　　重新获得了十年的青春，她还想做很多事情。 　　韩景瑜低低的看她，唇角挂着一丝笑意：“听你的。” 　　赵曼稍微放心了一点，笑了笑：“我也听你的。” 　　韩景瑜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把户口本带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依依不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忙完就去市委找我。” 　　又不是生离死别，赵曼的脸上都发烫：“我忙完就来。” 　　她赶紧走了，去到纺织厂找了丽云，还给丽云带了几个苹果。 　　市里面不像农场，水果那些都很稀少，丽云觉得赵曼这人真是很会做人，上次背着师父给了她几个鸡蛋，这次来就带了苹果。 　　虽然赵传炯现在不是副厂长了，还办了内退，但丽云还是很好说话的给了赵曼几米的灯芯绒料子。 　　赵曼问过了赵传炯的情况，才知道他办了内退。 　　看来是真的生病了。 　　赵曼是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关键性岗位，也就没有人会盯上赵传炯，他身体不好就在家里安心养老吧。 　　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退下来，赵传炯一个月还有六十块钱的工资，这个年代没有社保，但是现在效益还算好的纺织厂会报销大半的医药费。 　　这个年代但凡是有公职的人生病了，几乎就不用自费。 　　赵曼再问了一些其他的情况，除了他一个人比较孤独，还算可以。 　　这样她也算是放心了。 　　如果赵传炯老了没有钱花，她再把当初他给的钱还给他就是了。 　　丽云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的，如果是她，才不会管这样的爹了，但是作为外人，也不好对人家的家事说三道四的，倒还安慰了她几句，比如赵传炯如果真的过不下去，可以请个保姆，他有退休工资的。 　　赵曼这才放下心来，付了五块钱买了一堆瑕疵布，准备给孩子们做几件厚一点的春衫。 　　走出纺织厂门口，刚好看见几 　　个鬼鬼祟祟的妇女。 　　她抓着一个就问：“你们是不是有东西卖？” 　　现在小资本已经不是萌芽，都长成小树枝了，附近的农民经常会在城市里面鬼鬼祟祟的卖东西，初期的倒爷就是这样来的。 　　她现在没有了系统商店，倒是安心了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是个穿越者。 　　但是她更需要物资了。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见她手里拎着的瑕疵布，点点头：“俺们家里就是农村的，姑娘你要啥给我说说，指不定我都有。” 　　赵曼问她有啥。 　　“你跟我来。”那女人把赵曼带到了一旁的小巷子里面，里面停着一辆板车。 　　看着并不起眼。 　　但是女人掀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可真是让赵曼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小号的小卖部，米面油香烟火柴不说，居然还有一台收音机。 　　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是稀罕玩意儿。 　　大姐瞥了她一眼：“七十块。” 　　吓，这么贵呢。 　　放在商店里面卖，也就是四十而已，不过票太难弄了，今年部队都没有发电子券。 　　赵曼其实最最想要的，是电视机。 　　收音机就算了，周升家里那一台就放在广播站里面放，每天都能听上，她嫌弃音质不好，可这已经是整个新区的人的最高级的娱乐了。 　　香烟从便宜的“勤俭”“葵花”到高级一些的“大前门”都有。 　　韩景瑜不抽烟，但是喜欢喝点啤酒，相比于新区其他的女人们，赵曼还是愿意惯着男人的。 　　她转正以后的工资一个月有五十几，韩景瑜有一百多，家庭收入水平在当时国内算是金字塔的顶端了。 　　赵曼寻思着买几罐啤酒，便对啤酒多看了几眼。 　　那女人立刻就嫌弃她看了不买，问这问那了。 　　脸一拉：“你买不买？” 　　赵曼点头：“我买，啤酒怎么卖？” 　　女人拉下脸：“啤酒八毛钱。” 　　八毛钱可真的贵，商店里面黄啤三毛三，黑啤三毛六，可一般人没有票买。 　　她的目光又迅速被女人的面粉给吸引住了。 　　倒不是因为她的面粉比别人更好，而是因为她有精细的富强粉，而且是筋度比较高，加工方法比较特别的富强粉。 　　擅长做面食的都知道，做包子馒头饺 　　子可以用中筋粉，也可以用低筋粉。 　　做蛋糕就必须用不起筋的低筋粉。 　　而做面包，尤其是对筋度和出膜要求比较高的，就必须要用到筋度比较高的高筋面粉。 　　通常蛋白质含量在115以上，且面粉颜色叫声，本身比较有活性比较光滑的面粉，就是高筋粉，这种面粉就能做面包、吐司，做水洗凉皮洗面的时候，出面筋也会比较多，八大农场就是因为出产这种面粉而闻名。 　　种植蛋白质高的面粉，除了对麦子的品种有要求，对当地的水土、温度、种植技术也都需要独特的。 　　赵曼狐疑的看了面粉一眼，用手轻轻研磨了一下，果然是柔滑像是柔顺剂的手感。 　　“不买就走，我们不卖了。”女人不高兴了，把布往下一掀，盖住了上面所有的东西。 　　这女人的态度可真差，赵曼也不是第一回 跟这种倒爷接触，正常人都是胆小怕事，没有这么嚣张，可看看这女人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她心里一沉，脸上瞬间就挂起来笑意：“大姐，你可别误会，我刚才是在想买点啥回去，我男人喜欢喝这老毛子的黑啤，但是买多了我又怕他说我，不如你给我拿五瓶，另外再给我拿两瓶酱油，两瓶料酒，两瓶山西产的老陈醋，十盒火柴，桂皮花椒八角这种调和也给我拿一些。” 　　酱油陈醋料酒调和这些，要在供销社配齐实在是太难了，而且买回新区孙来娣肯定也要跟着分一点，赵曼可不怕买多。 　　那女人听说要的都是这些东西，合着是条大鱼，笑嘻嘻的把啤酒装进赵曼的袋子，掰着手指头给她算钱：“啤酒一共四块钱，两瓶酱油一块钱，两瓶料酒一块钱，两瓶陈醋一块钱，十盒火柴五毛钱，桂皮八角这些一共算你五毛钱吧。” 　　一样给她装了一些，都是平常不太好买到的调料，竟然连草果都有。 　　买完这些，赵曼再翻再问，那女人就不像刚才那样不好说话了。 　　“你这里还有二荆条。”长长的，颜色鲜亮的干辣椒长条，可不就是四川产的二荆条，这种干辣椒磨成粉做成辣椒面，不辣但是香，做辣椒油是最好的：“这个多少钱一斤。” 　　那女人道：“五毛钱一斤。” 　　“给我 　　来一斤吧。”这玩意儿不用问孙来娣肯定要分走一半。 　　一般人来都是买上一些米面油，而且还扣扣索索的，很少见到人买一斤二荆条。 　　简直是个大佬，那女人对赵曼的怀疑又少了一些。 　　她买的东西都是一般人不会买的，像酱油陈醋料酒这些，女人这里进的货不多，酱油还多了一瓶，赵曼也全部都拿走了。 　　不过一般卖东西的人，喜欢这种爱买偏门的人，女人因此对她的态度更和蔼了一些，还提议帮她搬东西。 　　她见赵曼光买了一堆佐料和啤酒，心说肯定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八大农场的胡麻油，还有富强粉，你要不要，这个我可以便宜一点给你，胡麻油一块三一斤，面粉三毛。” 　　价格比起市面上的公道的价格，已经高了很多了，不过黑市上就是这样，现在是粮食不紧张，要是紧张起来翻倍也不一定能买到。 　　胡麻油也是八大农场的特产，赵曼若是想要，直接去八大农场找农民收，还不用带着东西跑回那么远的路。 　　至于面粉就更不需要了，新区一般的双职工家庭，只要不是生了十个八个孩子的，基本上都能够吃，搀着粗粮吃还能够卖。 　　赵曼转念一想，买了五斤面粉，又打了两斤胡麻油，借口拎不下了不想买太多。 　　女人给她装好了，还想要送她一程，可赵曼想着她的东西说不定是从八大农场出来的，既然跟八大农场有关系，韩景瑜的那辆车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她从巷子里面出来，直接进了纺织厂家属住宅区。 　　好在她也真的算是纺织厂的家属，看门的大爷见到赵曼，还笑着打了声招呼，赵曼一直走到那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把东西放在地上喘气。 　　那女人跟着赵曼，一直看见她走进纺织厂家属区，见到看门的大爷对她打招呼，一直看见她走到不见，递上来一根香烟跟大爷打听：“大爷，刚才那人是你们纺织厂的职工吗？” 　　大爷看了一眼赵曼的背影，没有接过香烟，垮着脸说：“不是。” 　　他一看对方的面孔是个生面孔，便严肃起来。 　　这年头有份正经工作不容易，即便是看门大爷也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这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倒爷，见大爷这样一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大爷接着说：“虽然不是我们厂的织工，可是是我们厂里面领导的姑娘，你找她有事儿吗？”赵曼去新区，当军属的事情连她亲爹都知道的不多，看门老大爷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第156章 　　听说是纺织厂领导的女儿,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才正式松了下来。 　　纺织厂、炼钢厂、化肥厂这几个厂是所有企业里面最有钱的，这姑娘还是纺织厂领导的女儿，有钱买啤酒, 买佐料就不是什么新奇事儿了。 　　女人看着赵曼一直走进家属楼里面没出来，又想多问大爷几句。 　　这大爷就不乐意了。 　　像这种有事没事来打听的, 无非就是想招工, 走领导关系的那种，你大爷在这里看门看了几十年，还少见这种人？ 　　大爷就要赶人：“别问东问西了，这纺织厂是那么好进来的地方吗，赶紧走赶紧走。” 　　女人冷笑一声。 　　看来来纺织厂走关系的人也挺多的嘛, 不过确定小姑娘是纺织厂的家属以后，她的狐疑就去了一大半, 生意做不成事小, 破坏了上头的线才是大事。 　　她转身回到刚才的地方, 屋子里面的人问：“刚才那女孩哪来的？” 　　“纺织厂领导的女儿, 难怪又是问收音机又是问啤酒的, 放心好了没事儿。” 　　这年头当倒爷的可赚钱了, 不说别的就说卖出去的东西一倍的利润, 他们从中间赚到的钱就不是小数目。 　　可这些人也不是一般的倒爷。 　　赵曼坐在楼梯口好久, 看见大爷把那女人打发走了，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从地上站起来，顺着家属楼另外一个门溜回到刚才韩景瑜停车的地方。 　　只是这大包小包的, 一路上她怕碰见刚才那两个人，都不敢休息，直到把东西放回车里以后，才喘匀了这口气。 　　一看时间, 差不多都是中午了。 　　韩景瑜找陈书记汇报完工作，出来到市委前台没有找见赵曼，从市委出来准备开车到处去找找，就看见赵曼坐在车后排喘气。 　　一副累的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知道她今天看见了亲爸可能心情不佳，可没想到转念就看见她跟条死鱼一样，眉心一跳问道：“你没事吧？” 　　他还当赵曼是因为赵传炯的事情伤心了呢。 　　赵曼翻了个白眼儿，指了指放满东西的后备箱。 　　灯芯绒本来就很沉，七八米就是好几斤重，刚才她又买的都是酱油醋料酒黑啤这些沉的东西，一路拎回来简直要断气。 　　韩景瑜打开后备箱一看：“怎么全是吃的。” 　　他眼尖，看到那一罐罐黑啤，不像是国产的，拿起来一看，上面还印着老毛子的字：“这还是俄国产的？” 　　赵曼闭着眼睛：“可不是，我把这些东西拎回来又不敢停，所以现在累的跟死狗一样。”她可不是只差没有吐舌头喘气了嘛。 　　男人觉得他的比喻很形象又好玩，扬起眉毛看着她。 　　“可是面粉和油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记得面粉家里还有好多，这面粉又不耐放，放久了发面也容易发不起来，所以北方有条件的地方，也不会一次性买太多面粉。 　　“不是面粉，你仔细瞧瞧。” 　　“这面粉还能比咱们八大农场的富强粉好？”韩景瑜道，他伸手摸了一把面粉，可真滑，他顺口说道：“这面粉真好，看上去怎么这么像咱们八大农场的面粉？” 　　这就是了，连韩景瑜都能看得出来。 　　八大农场的面粉在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好，也是专供某些政府单位用的，除了八大农场自己的织工，新区的家属区，就算在唐城也很难买到八大农场的面粉。 　　而刚才那女人屋子里面，肯定不止一袋两袋面粉。 　　而且刚才那位倒爷的态度，也不是一般般的谨慎。 　　赵曼把自己的狐疑跟韩景瑜说了。 　　韩景瑜道：“上次虽然抓了田红霞和卢明月，可是市里面到底是哪个领导站在他们后面我们不得而知，刚才我跟陈书记聊了一下，他也很关心这件事情，可是眼下他要调到省里面去了，对新区的事情也是力不从心。” 　　陈书记算是赵曼的贵人了，听说他要走，而且还挺急的，赵曼一直都想见他一面。 　　要不是陈书记一力让赵曼上，她可能到现在都只能在家里面带娃。 　　“韩景瑜，咱两请陈书记吃个饭送个行你看咋样，能把他老人家请出来不？”赵曼说。 　　这市里面的领导，个个都是大佛，尤其是陈书记现在眼看又是高升了，赵曼只怕请他不出来，所以想出动韩景瑜啦。 　　“那有什么请不请的出来的，刚才就是他让我下来找你，咱们三个去市委食堂一起吃个饭，替陈书记送个行，你跟他虽说是上下级，也算是师生关系，陈书记可 　　是手把手的教会了你很多东西。”韩景瑜说。 　　其实他一直都想不清楚，赵曼怎么这么有中年人缘，之前在京市的宋樊芝就是，唐城的陈书记也对赵曼青眼有加，就连他家里那个很难搞定的老母亲，对着赵曼也跟亲闺女一样的亲。 　　“这种事情不用问我，直接找我我哪能不去呢。”赵曼很清楚，陈书记的这次高升，意味着他可能将来会走向更高的位置。 　　这样级别的领导，她当然是想亲近巴结一下，还用问？ 　　赵曼成功的，跟陈书记会晤。 　　陈书记的调令一下来，就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当不了赵曼的□□了，可他有个更令人兴奋的消息，想要告诉给她。 　　调职之前他去了一趟京市，总算是知道唐颖的下落了。 　　虽然这次还没有见到本人，但是也算见到了照片，十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她现在很好。 　　三人吃了一顿饭以后，陈书记把这事儿很隐晦的跟赵曼提了一下。 　　让赵曼意外的，也不意外的就是，唐颖——她的母亲真的活着，不仅活着而且在某一处活的很好。 　　一天之内竟然让她得知了不少信息，真感觉新区没白来。 　　“韩景瑜，你听出来陈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了没，他好像是在跟我摊牌，准备追求我母亲了，而且信心十足的说等以后他要跟我母亲一起回来看我，你是怎么看待这事儿。”赵曼还没有从自己亲娘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惊愕中抽离出来，又感受到了陈书记的关爱。 　　看来有些人想走老丈人路线，而有些人想要走闺女路线，这个陈书记的情商也真不是盖的嘛。 　　“就吃一顿饭，你可就获知了那么重要的信息，我看你也真是个人才。”韩景瑜可是从心底里夸他的媳妇呢，谁知道让赵曼横了一眼。 　　“不许这样说我。”几十年以后，夸人家是个人才，是骂人的话。 　　韩景瑜就闭嘴不说话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回到了新区，陆陆续续就有来拿单子和包裹的人上门。 　　快过年了，不少人往外面寄包裹，也有不少人往这里寄过来包裹，大部分都是知青，回来的时候看见大雪快要封路，一般人都去不到新区，韩景瑜便找了邮局的领导，把所有新区的包裹 　　一并都拿了回来，然后统一放在一处，赵曼可不想当快递员，想到市里面那小姑娘的建议，决定去碰碰运气找一下牛兰香。 　　“兰香，最近学校忙不忙？”赵曼上门就看见马桂花在煮中药。 　　当然，牛兰香现在高二，哪有不忙的，她晚上都在温习功课，可牛兰英不忙，这小姑娘读书成绩又不好，准备初中毕业了就去招工。 　　现在新区到处都在招人，马桂花就寻思着要给女儿找个轻松一点的活干，谁想到他们家兰英有制服情节，竟然想去当兵。 　　女兵可少见，要不就是文工团那种，那得打小儿就进去，牛兰英这么大了，能当个啥女兵。 　　马桂花不同意，牛兰英索性学校也不去了，就在学校里面呆着。 　　“兰香忙死了，倒是兰英不忙，最近闹着要去给我当兵呢。”马桂花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坚决接受不了女人当兵这回事。 　　“当兵好啊，回头转业做个女警，要不你就当兰英当兵去吧，你看看孙大姐家的三妮子，都送体校练长跑去了，现在多懂事啊。”在家呆着还费粮食，这牛兰英牛兰香两姐妹能长的前凸后翘完全靠老天。 　　仔细想想家里就靠牛坚强那一份工资，如果多一个人上班，家里不是也能多个收入嘛。 　　“妈，你看小赵姐都说当兵好，我就想当兵，你就让我去征兵嘛。”牛兰英嗖的一下，就从家里面给蹿出来了。 　　“当什么兵，你看看你哥去当兵了多久回来一趟，不是在天山里面挖路，就是在哪里刨坑。”马桂花觉得当兵梦简直是毁了自家儿子，要不是她家男人从小到大给孩子们讲英雄故事，这一家的孩子也没有这么重的参军情节。 　　但其实，在这个年代能当上兵，不仅仅要看身体素质，还要看家里的背景。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去天山挖路刨坑呢。 　　“那现在兰英在家也不上学？” 　　“上啥学，她自己把学费都取回来了，要是明年开年不找个事情干，明年就要去农场当农工，我们家里不养光吃饭的闲人。” 　　“是这样啊，年前我跟韩景瑜不是从市里面拉回来了一批包裹嘛，就需要人帮忙收发一下，暂时邮局那边也不会派人过来，我不是看你们家 　　兰英根红苗正，就想找她帮这个忙，另外广播室那边每天放上一会儿广播，这活儿你能干不能干。” 　　“妈——” 　　牛兰英想要拒绝，她可是一门心思想去当兵，哪怕让她去天山修路都行，就是不想待家里了。 　　马桂花一听：“能干，咋不能干，兰英可以干。” 　　孙来娣当当妇女主任一个月还有十五块钱的补贴呢，这在家待着还不如干点活儿啊。 　　接下来就是待遇问题。 　　本来当初就是想要找个人管理广播站，周升给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一个月也是十五块钱。 　　现在加了一个收发包裹的事情，一个月也是十五，但是新区偶尔会发些福利，瞅着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赵曼说道：“工作内容呢，就是每天五点半到七点半去广播站给放一下广播，你爱听啥就放啥，总归放一些大家喜欢听的就是了，然后就是每周跟着咱们新区去市里面的车一起，去一趟市里面，帮人寄一下包裹，收一下包裹，所有收包裹的人也都上你家来取，待遇是一个月十五，福利是跟着咱们新区的织工一样，他们有什么发你也有，你看咋样。” 　　这活儿要说轻松也轻松，但真不如孙来娣那种活来的轻省。 　　可眼下牛兰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家里要多个人挣钱，一个月也多一份收入，十五块钱看着不多，但要去农场买米，三毛钱一斤的米，能买五十斤米，换成一毛七一斤的市价米，能买快九十斤。 　　马桂花拍板：“干，这活儿给兰英干。” 　　赵曼看着牛兰英：“这要兰英自己愿意，收寄包裹可是细心的活，马大姐你可别想着你先揽过去，实在不行你干，第一你不会写字，第二那收音机一般人也不会弄，兰英这样的小孩子学起来快，可你——” 　　不是赵曼打击她，马桂花又不认识字，想要学开放广播，开收音机，还要帮人收寄快递，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可十五块钱啊，是一个民办教师一个月的收入，是一个公办教师半个月的收入了。 　　马桂花咬咬牙：“兰英，一个月给你五块钱，上缴十块钱，你看咋样？” 　　反正要闺女断了去参军的念头。 　　牛兰英眼睛一亮，动心了。 　　长这么大 　　她手里头还没有攥超过五毛钱的大钱。 　　这事儿算是顺利找到人接手，以后唐小方去市里面办事，就可以让牛兰英跟着一起去，把包裹快递挂号信一并取回来，而牛家变成一个临时邮局和包裹收寄点。 　　牛兰英想着一个月有五块钱，等她攒够了一百块，就离家出去去外面。 　　马桂花算着一个月多了十块钱的进账，这钱拿来给家里面买油改善伙食也好啊，他们家因为要顾着两头的老人，每个月要往老家寄好几十块钱，伙食一直开的挺差的，多十块钱，也就是多了十几斤油呢。 　　赵曼从牛家走出去，感觉脑袋一轻省，回头就用草稿纸，拉了一个收寄表格给她，又把今天从邮局弄回来的包裹快递挂号信，弄了一个交接表给她。 　　两人一直忙到晚上七点钟，直到大娃说做好了晚饭，赵曼才想起来没有吃晚饭。 第157章 　　韩景瑜去找周升, 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又跟他提了一下。 　　说到老毛子的东西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确认，于是把啤酒也带了过来。 　　“连老毛子的东西都有？”周升问。 　　“你看看这个, 这种啤酒肯定不是咱们产的。”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周升拿着啤酒看了很久，他以前去过那边学习, 不仅会俄语, 对那边的商品也很熟悉。 　　“当时我汇报给了陈书记，可咱们新区政府，也没有立场去唐城抓人。” 　　“可这事儿跟咱们新区有关系，不能不管。”周升想了想，眉头紧紧的簇起来, 真没有想到八大农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任命下来了吗？” 　　“下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咱们新区刚成立公安局, 还没捂热乎呢, 就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 我调几个人给韩昌君那边, 这件事情我也要跟一下。” 　　“马上同志韩昌君跟牛坚强, 任命咱们现在就宣布。”周升说。 　　如果八大农场真的出现了漏洞, 很有可能是朱秀英在的时候就存在了, 即使他是后来者, 跟他这个主任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外头响起扣门的声音。 　　周升家里没有孩子，也没人有事没事的来找他玩，家里一向都是关着门的, 出于对他的尊重，一般人也会敲一敲。 　　然后听见外面的声音：“周升在家吗？” 　　是韩昌君的声音。 　　周升一打开门，从外面滋溜一下就溜进来一个皮孩子，是二娃。 　　然后大娃三娃鱼贯而入。 　　看见韩景瑜, 几个孩子速度的亲昵的跑过去抱爸爸。 　　韩景瑜有些无奈的抱了抱孩子们，三娃还想要爸爸举高高。 　　都是韩昌君惯的。 　　韩景瑜没有办法来了一套流水线一样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孩子现在越发的黏人，也比之前更会撒娇了一些，三娃总算是不黏他了，揪着二娃的衣角说：“咱去找妈妈吧。”他们还是很黏着赵曼的。 　　二娃还想在周升这里听会儿收音机呢，眼睛看着周升，给了他足够的暗示。 　　这要是平时周升肯定心领神会，可今天周升有些魂不守舍的。 　　韩昌君的调令跟任命都下来了，今天韩景瑜去市里面就是办这个事 　　情。 　　周升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薛敏敏想要来新区。 　　其实周升跟薛敏敏从小也认识，打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怕周升，因为他凶嘛揍过她哥薛志军。 　　后来因为薛琴琴嫁给了韩昌君，又熟悉了一些。 　　这薛敏敏打电话给他，问他这边有没有工作安排的事情，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她自己姐姐在这里她不问，问到他头上是几个意思？ 　　看见韩昌君，未免又想到这一层。 　　这薛家几姐妹长得都挺好看的，现在韩昌君丧偶，未免不会对薛家的小妹有想法，如果薛敏敏说来找韩昌君，或者找薛灿灿都挺合适的。 　　周升真是觉得头发。 　　韩景瑜看了他一眼，给韩昌君使了个眼色。 　　这周升一个人空虚寂寞冷惯了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了。 　　他以前是无所谓，可现在有了小媳妇儿，还是想哥们跟他一样有个暖被窝的人，韩昌君也觉得周升今天多少有点奇怪。 　　从下班回来面色就有些沉重。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韩昌君发话了。 　　大娃一愣：“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来周爸家里借收音机的吗，我还要听广播的！” 　　二娃说：“对啊，今天讲武松打虎。” 　　孩子们沉迷《水浒传》不可自拔，最近有个电台八点钟开始讲水浒，大娃每天都要听的。 　　韩昌君心说也该给孩子们买个收音机了，不好总来周升家里借，他家里的那一台还要借给广播站，用来丰富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 　　周升听完，看着孩子们，露出来一个罕见的笑意出来：“行，我进去给你们拿，你们搬过去听就是了，明天让人直接上你那里拿就是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我们爱死周爸了。” 　　有孩子们的地方大人也少些烦恼，周升本来一不喜欢孩子的人的，现在居然也能容忍几个皮猴儿在他家里过夜。 　　他觉得是时候成个家，可能到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寂寞吧。 　　大娃打头跑进去抱着收音机蹭蹭蹭的跑了。 　　韩昌君说：“你还是赶紧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吧，像我现在这样没有老婆起码还有几个儿子，哪像你。” 　　露出嫌弃的表情。 　　周升也在慎重考虑这个问题，可 　　他又不是能凑合的人。 　　“不是谁都有景瑜的好运气。”周升勉强露出来一个笑容。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了，韩昌君楞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从这次看见周升以后就觉得怪怪的，以前他虽然也有对象，可保持着“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原则。 　　这一回再看见他，心事重重的，有时候说出来一句话你都不知道怎么回。 　　周升挤出来一个笑容出来：“也不是谁家里安排一个老婆，就能找到合适的。” 　　三人一起往新区政府那边去。 　　韩景瑜等人在开会，和他在一起的，除了牛坚强，还有周升、韩昌君几个。 　　他今天去市里面开会，也传达了市里面的意思，市委会派个书记过来支援新区建设，另外韩景瑜、韩昌君、牛坚强几个的任命书也快要正式下来了，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就是提前把工作部署一下。 　　如今韩景瑜总算是不用拆了东墙去西墙，跑完这边跑那边了。 　　新区的武装部长，正式任命给了牛坚强，而原来武装部拆分成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武装部专门管征兵工作、地方民兵队伍的建设，退伍军人以及新兵的训练工作，以及在自然、人为灾难时期，人民群众的安置工作。 　　另一份就是公安局，负责社会治安问题。 　　新任命的公安局长不是别人，而是韩昌君，看来他没有忽悠孩子们，是准备来新区大展拳脚了。 　　“牛部长，以后你可就是新区的武装部长了，恭喜你啊。”韩景瑜伸出了友谊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牛坚强这个老兵的手。 　　“我也要恭喜你，研究所正式成立以后，你可就是咱们研究所第一任副院长了。”牛坚强笑嘻嘻的把手伸出来，紧紧的握住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手。 　　他的手就跟蒲扇一样大，相当有力量。 　　“另外也要恭喜你，新区公安局正式成立，韩局长就是咱们新区第一任公安局长了。”牛坚强说道。 　　也难怪韩昌君最近对新区的事情这么上心，事先他也跟京市那边申请，想要直接调到新区来。 　　而公安局长跟他以前的级别也是一样，虽然说一个京市一个新区，但是就韩昌君本人而言，他还是很满意现在这个职位的 　　。 　　简单的任命仪式结束以后，韩昌君也认了一下人。 　　“这是钱彬钱排长。”韩景瑜介绍说：“以前武装部比较得力的干将。” 　　从他手里分出来了武装部跟公安局，以后就是两个部门，一部分准备转业或者年纪比较大的军人，现在也要找单位接收，韩景瑜从里面挑出来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确认了对方愿意退伍转业以后，先分到了公安局。 　　虽然在韩景瑜手底下干的时间不长，这个钱彬是个很有血性的汉子。 　　韩景瑜跟钱彬交代了一二三以后，钱彬开着周升那辆吉普车去到了市里面。 　　这些搞投机倒把的跟做贼的一样，到年底就越发猖狂，而且一到晚上更活跃起来。 　　看赵曼今天去了一样，那些人那样警觉就知道，这些人在市里面的窝点，一般都选择在纺织厂这种人口密集，又很有钱的单位外面，只有这种单位的职工吃得起，也买得起，还舍得买。 　　“你让钱彬去？”韩昌君听完摇摇头：“这事儿叫男人过去合适吗？” 　　女人卖东西都找女人，这些人对男人的提防心很强，但是现在公安局没有一个女警，所以要钱彬拿着韩昌君打的报告，去市里面借人。 　　市局是有女警。 　　这种引蛇出洞的计划，执行任务的人会很危险。 　　钱彬开着车，直接去到了市局副局长罗城山的家里。 　　这会儿市局的人都下班了，罗城山的家就在公安局家属大院里面，唐城市区这会儿用上了集中供暖，大晚上的在家才暖和呢。 　　罗城山下了班，叫了几个同事在家打牌，刚好打到兴起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在叫门。 　　他家请了个保姆，是他老家的亲戚，出去开门看了一眼，用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跟钱彬沟通了一下，弄了半天才知道对方是来找罗城山的。 　　那老太太仗着是罗城山的亲戚，平时没怎么把来找罗城山的人放在眼里。 　　也都是别人迁就她的老家口音来说话。 　　刚好钱彬听不懂她说的叽里呱啦的那些，说话的时候就急了一些。 　　见她听不懂，就给她打手势。 　　这老太太就觉得他特别没礼貌。 　　老太太进门的时候用老家话跟罗城山倒苦水：“外面来了个很不好打 　　交道的人啦，我一问多了就手舞足蹈的，好像要杀人一样，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来这里是干嘛来的，都这么晚了还要叫你出去。” 　　“还要见我？”罗城山叼着烟：“他不走？” 　　老太太说：“不走，非说要来找你，你出门多穿件衣服。” 　　她看见罗城山站起身来，拿着大棉袄就往她他身上套，虽然在外面人跟前她可是凶巴巴的也很不好讲话，可是对这个大侄子她可也能有足够多的耐心。 　　这才是她老人家的衣食父母。 　　罗城山安抚了老人一句，往门外走去。 　　市局不像新区，治安没有新区抓的那么严，辖区内所有的派出所这会儿都下班了，罗城山自己是个局长，自然不用在辖区内值班。 　　“罗局长你好，我是新区公安局的钱彬。”钱彬向罗城山伸出手。 　　罗城山犹豫了一下。 　　钱彬又把军官证跟刚刚打到手热乎的证明给到了罗城山：“这是我们韩局长给您的证明，想要找您借一个女干警。” 　　他把发现投机倒把事件的来由简单的跟罗城山说了一下。 　　罗城山脸色一变。 　　证明上面说明了事情的紧急性跟严重性。 　　罗城山扫了一眼：“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 　　钱彬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战士，两人都属于还没有退伍的军人，出门的时候还穿着军装。 　　罗城山看了两人身上的军装一眼，眼里露出来几分不满。 　　都是公安干警，他就拿军方的人没有办法。 　　也就是说对方虽然级别比他低，他也不能像平常那样对钱彬呼来喝去的。 　　所以说罗城山觉得钱彬是故意穿这一身给他看，想说明什么呢？ 　　新区现在还是个唐城的辖区，在罗城山看来，不管是新区公安局局长韩昌君也好，还是前任武装部长韩景瑜也好，因为行政单位级别低，给他的行政文件，就应该是报告。 　　这些当兵的都是个大老粗，以为写个东西出来，上面给盖上个戳就行了。 　　罗城山用食指跟中指夹着那张纸，官方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些轻蔑的口吻：“同志，下次过来记得打报告，你这份证明文件在我这里通不过的，回头让你们韩局长也请个有文化的秘书，好好整理一下给上级单位的 　　措辞，下级向上级单位打的文件，叫‘报告’，平行单位之间打的文件，叫‘函’，上级通知下一级的叫‘通知’，你们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就要来市里面借人，有提前给人事单位打申请吗，有正式的报告文件吗，以后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从新区到市里面，折腾个来回，也至少是明天了。 　　罗城山可不想明晃晃的跟钱彬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跟他说要修改文件格式，一来一回至少也要是明天早上了。 　　要抓人，也要工作时间才抓人嘛。 　　到了大半夜，买东西的人都睡觉了，还抓个什么人。 　　黑夜中他看不见钱彬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以前也没有跟市局的人打交道，没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一个很会耍官腔的，就罗城山刚才那个眼神，钱彬就已经忍不住了。 　　钱彬憋了一下：“罗局长，这件事情的紧急程度我相信我们局长也在信件里面说的很清楚了，难道你们抓贼之前，想要写个漂亮的檄文不成？” 　　罗城山冷笑：“现在是你要教我做事？” 　　钱彬：“不敢，只是这件事情很紧急，希望罗局长通融一下，人抓到了我随便你怎么批评。” 　　罗城山道：“你是待转业的军官？” 　　钱彬没有正式回答他，可他身上那套军装说明了一切。 　　军人到了一定年限就要退伍转业，能够留在新区，直接进公安局是个很好的机会，钱彬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关系到他转业以后的安置，他有足够大的权利，安排他到某个荒无人烟的辖区，也能让他留在公安局。 　　罗城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现役军人，按说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以内，但是你想要在公安系统做事，就要遵守我们的规定，尊敬领导。” 　　本来像市里面的人都知道新区是部队管辖的范围，哪怕罗城山是市局领导，也没有办法直接安排人进新区公安局。 　　当时跟罗城山一个级别的，同时其他市局的领导就笑他，等以后新区肥起来了，说不定人家韩景瑜可以直接上他头上拉屎撒尿。 　　罗城山在唐城干了几十年，竟然看着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人跟他平起平坐，他以后还要不要在唐城混的了。 　　直接插手不 　　行，但新区想要找唐城公安局办事，他罗城山总有资格不配合吧！ 　　钱彬后面的战士都已经憋到快要气炸了。 　　打击犯罪的时候，他跟你扯程序。 　　等到犯罪份子跑了，他又会跟你提玩忽职守。 　　这些系统内的大爷们都是这样干活的吗？ 　　钱彬：“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先把事情做好了，再说其他的行吗？” 　　罗城山搓了搓手：“你瞧瞧自己是怎么说话的，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这话让人家听到了，没得说我对你们韩局长有什么意见，这天这么冷，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下次要有什么要求，让你们韩局长自己来跟我提，今天先这样了。” 　　转身就进了屋子。 　　钱彬被罗城山一句话怼的脸都红了。 　　他一进去，后面的战士就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钱彬愤愤道：“不知道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 　　他一生气，走路的步伐都比平常大了许多，战士在后面好容易才能跟得上：“韩局长说咱们不能公然在唐城抓人。” 第158章 　　敢公然在市局的地盘上抓人, 就是新区公安局的人在公然挑衅唐城市局，到时候韩昌君不好跟上头交代。 　　按钱彬的意思，他想碰碰运气去抓人, 但又害怕影响不好。 　　可现在也不是有手机，可以随时打个电话请示的时代, 这年头电话有多稀罕呢, 这会儿只有国营厂、政府单位、邮局有电话，普通人要打电话就必须去邮局，而这会儿邮局肯定下班了。 　　现在需要钱彬自己做决定。 　　这可是钱彬转岗到公安局以后的第一个任务。 　　做军人的把上级的命令看的比自己性命还严重，以前他在武装部的时候，也从没有吃过这种瘪, 罗城山讲出来的那些话，句句都是套话。 　　真是越想越生气, 可生气也没有办法。 　　两人上了车, 钱彬开着车往新区方向走。 　　他刚刚一走, 罗城山家里就有个年轻男人一直在后面走跟着他们的车, 直到确认钱彬的车出了唐城市区, 他才转身回到罗城山的家里。 　　推门进去以后, 看见罗城山正站在阳台边上看着远处, 手里夹着的一根烟快要烧到手指。 　　青色的烟雾在他手上缠绕, 罗城山显然是没有注意到。 　　罗白把香烟从他手里头拿下来。 　　罗白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哥，他们走了。” 　　“新区政府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做事也太不小心了, 他们竟然连面粉的事情都知道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罗城山是个老烟枪，重新点燃一根烟，看了看屋内：“以后做事小心点。” 　　罗白问：“既然连新区都知道了, 那纺织厂那边也不安全了，需要转移吗？” 　　罗城山想了想：“现在还有多少东西？” 　　罗白道：“也不多了，剩下的要么都是不好卖的，要么是些比较多的，面粉跟黑啤剩了一些，就这两天都能处理了。” 　　纺织厂那一带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只要留神些就能发现不少人手里都是攥着钱，正愁买不到东西的。 　　罗城山再看了外面一眼，这天寒地冻的，这些人没有的得到他的允许，今天肯定不能上唐城抓人，要等到明天韩昌君来市里面打报告，他再派人去那边象征性的扫荡一圈，到时候 　　人都跑了能扫到啥。 　　“不用，不过过了今天晚上，必须要搬走，后面市里面肯定要严打，最近都别出来。” 　　罗白面露喜色：“也多亏是您，几句话就能让他知难而退，新区这些当兵的大老粗懂啥啊，肯定斗不过您，新区那边新成立了公安局，不知道对我们以后的事情有影响没有。” 　　这事儿罗城山其实早就知道了。 　　新区最开始的时候只设立了一个武装部，由军队掌管武装部一向是传统。 　　但，罗城山也知道随着新区的人口越来越多，武装部的单一职能可能不能满足一个区的需求，这个时候新区应该会设立公安局，每个片区会设置派出所。 　　罗城山部署了那么多步旗，没有想到从卢明月那里就全盘皆输，不仅输掉了武装部的位置，就连公安局成立以后一个人都没能安插进去。 　　这才是让罗城山最难受的地方。 　　只要新区公安局里面没有他的人，他就不算绝对的安全。 　　毕竟，新区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罗城山沉吟片刻：“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新区那边我确实是插不进手，所以那边的事情你们要自己把握，万事都要做到妥帖，钱可以慢慢挣，可出了事情难保都是一锅端，那边的货最近也不要卖给陌生人。” 　　“可我们也没有卖给什么陌生人啊？” 　　“没有？”罗城山生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那边都在干些啥，我眼睛可没有瞎，你们自己死球就算了，要是敢把我拖下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罢生气的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脚在地上踩了几下，将烟头踩灭了。 　　他可是一点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进门以后几个牌友看着他死气沉沉那张脸。 　　“罗局长您先忙，我们有事就先回去了。” 　　“回头再找您打啊。” 　　另一边 　　钱彬的车从罗城山家里一路快开出唐城市区的范围，停了下来。 　　“钱排长——” 　　“车停在这里，咱们往回走。”开着车太显眼了。 　　乔行直接给愣住了，钱排长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呢，虽说钱彬的正式任命没有下来，可等到转业手续办好，他至少也能当个派出所所长。 　　如果钱彬今天在唐城冒冒然抓 　　人，唐城公安局追究起来，钱彬能不能在公安局任职都很难说。 　　钱彬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迅速又变成了狠戾：“我现在还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我们出来的时候收到的命令是什么样的？” 　　乔行起行了个军礼：“服从命令！” 　　钱彬：“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回头要是追究起来，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咱两现在悄悄回去，我就不信抓不到人。” 　　他两其实都很清楚，没有不漏风的墙。 　　今天他两到了罗城山的家里，这事儿马上就会泄露出去，去得晚了说不定茶都凉了。 　　今天不抓到人，就是白跑。 　　乔行起点点头，两人下了车，快步往纺织厂方向走去。 　　纺织厂外 　　韩昌君的车早就停在不远处，跟他一起来执行任务的是唐小方、何虎和韩景瑜。 　　原来刚才钱彬刚走，韩景瑜就开着另外一台车直接开进了唐城。 　　从新区到唐城有几十公里，他自然不会放心让钱彬跟一个没有任何执行任务经验的战士两人到唐城抓人，实际上刚才钱彬去罗城山家里只是试探。 　　唐小方：“韩营长，果然如你所料，罗城山真的拒绝了钱彬的要求，还跟他说了一堆，要他明天带齐了资料再来抓人。” 　　堂堂的公安局，抓个人还要这么麻烦？ 　　但凡是有办案经验的人都应该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像罗城山这样的老公安，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罗城山自己其实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不是要跟新区公安局作对，要么就是跟唐城这帮投机倒把的是一伙的。 　　这也很好解释么，这帮子人在唐城倒买倒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有人罩着怎么办事？ 　　如果真的只涉及到农村居民往城里卖上一点吃的用的，这种小交易，公安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如果涉及到新区堂堂一个八大农场的公粮的去向，新区政府就必须调查清楚。 　　这批粮食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倘若是从八大农场偷运粮食出来，相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数量有可能挺大。 　　如果是从公粮的粮仓里面偷运出来卖，那到底缺口有多大，是谁在后面担当这些人的靠山？ 　　黑暗中韩昌君摸了腰间的香烟一把，想了想又把刚才摸出来的香烟给塞了回去。 　　唐小方：“咱们还要等多久行动？” 　　韩景瑜朝纺织厂门口看上一眼：“不要轻举妄动，切忌打草惊蛇，你们在各处守着，如果看到可疑人物出现，立马向我报告。” 　　韩昌君：“你是担心罗城山还是会派人过来？” 　　这罗城山可真是作死，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行动。 　　钱彬过去一趟，难道真的惊动不了他？ 　　“不急。”韩景瑜说：“我就是要等罗城山派人出来。” 　　唐小方说：“可是刚才钱彬走了，我看见罗城山进去了，后面那个人进去了以后也一直没有出来，您真的确定他会行动？” 　　他觉得韩营长做事真是高深莫测。 　　那到底是要罗城山出来，还是不要罗城山出来？ 　　布这个局的意义是什么？ 　　唐小方就好奇的看着领导，眼睛里面有一万个为什么想要问。 　　下车的时候被西北风吹着本来觉得冷的，现在吹麻木了。 　　就是想要跟韩营长学点东西。 　　韩景瑜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卖关子：“不告诉你。” 　　越是这样人家越好奇啊，唐小方肚子里面的好奇虫子都快要爬到嘴里了：“韩营长，你就说说呗。” 　　这个韩景瑜，什么时候学会吊胃口这一套了。 　　韩昌君微微一笑：“你不懂了吧，教了你也不会，你看看现在几点钟？” 　　“九点半。”唐小方说。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纺织厂下晚班的时候，这会儿人最多了，下了夜班的人有可能还会买东西，这夜黑风高的，是做坏事的好时候啊”韩昌君说。 　　“所以没有毛病啊，等到时候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唐小方说。 　　“可罗城山不会等到明天才收手，今天晚上他就会收手，我们在那个时候收网，大鱼小鱼我们都要。”韩景瑜收拢了一下手掌，做了一个一把抓的手势。 　　果然再过半小时，纺织厂上下班交班的时候，人群开始热闹了起来。 　　还有人在外面摆着卖红薯的小摊，甚至还有人开了移动的面摊，唐城这样的北方城市，小资本萌芽还不算厉害，到了南方，晚上夜市上就很热闹了。 　　下班的人跟着人 　　流走，尤其是加班到了晚上的，肚子饿了就在路上买点红薯或者吃碗面充饥。 　　外面的东西价格比食堂稍微贵那么一点，可因为不要票，还是很受欢迎的。 　　唐小方早早的就潜在下班的人群里面，跟着纺织厂下班的人潮走，好在人多，他一个男的掺在中间也显得没有那么突兀，刚过了马路，走到巷子口，就看见一个女人从里面鬼头鬼脑的探出头来，时不时问走过去的女工们一句话。 　　唐小方缩着脖子，也跟在那些人后面，终于等到他前面的人了，他听见那人问：“新区的富强粉，要不要看看，这面可好了，还有老毛子那边过来的肉肠和啤酒，要不要买点试试？” 　　这么多人总有几个眼馋那些东西的，于是有人跟着她走了进去，唐小方也跟着那些人走进去。 　　那女人，跟白天向赵曼兜售东西的是同一个人。 　　晚上天黑，加上又是下弦月，乍得一下没注意到跟进来一个男人。 　　等看清楚，那女人拦住了唐小方：“等等，你干嘛挤进来，没看见这里都是女的。” 　　这些人本来就敏感，在这一带干的久了，就算纺织厂人再多，多少也能认出来个眼生眼熟。 　　早上就已经接待过眼生的女人了，她们得到了上面的命令，不许再让男人进来，眼生的也不行。 　　那女人拉下脸来：“干啥呢，跟着我们女人进来干啥，耍流氓呢！” 　　唐小方：“哪能呢，我刚才可是听你说，这里有老毛子的肉肠和新区的富强粉，我买东西你还能不卖？” 　　女人的脸一沉，立刻否认：“买啥东西，你耳朵听岔了。” 　　另一个说：“我看你就是找由头过来占便宜，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啊。” 　　唐小方佯装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你可别吓唬我，我的手可哪里都没摸，你别瞎嚷嚷，我从乡下来的刚进厂没多久，你别害我啊，你这要嚷嚷出去了我们班长肯定要赶我走。” 　　女人不听那些要赶他走。 　　东西还没拿出来呢，唐小方也不知道这些人把东西藏在哪里，现在要是亮出来身份，到时候不能抓个人赃并获，闹到唐城公安局，就是他们没理。 　　到时候挨一顿教训算是轻的。 　　新区公安局才成立 　　，韩景瑜就带着韩昌君来唐城来搞事情，这事儿要传出去，韩景瑜以后就不用在唐城混了。 　　唐小方就是不甘心也要走。 　　退回去以后，看见外面停着一台车，韩景瑜他们就坐在里面，他钻进去，很沮丧的摇了摇头：“人家根本不搭理我，韩营长咱们现在咋办，要是今天潜不进去，可能以后都抓不到了，这些人警觉性极高，一看到我面生，马上就要嚷嚷着抓流氓，我一男的办案真的不方便啊。” 　　韩景瑜想了想：“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在把守？” 　　唐小方是干事出身，论侦查能力不如侦察兵出身的钱彬。 　　他摇摇头：“我没有注意，人太多了。” 　　韩景瑜低头沉思了片刻。 　　现在人太多了，这要是直接冲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对方在交易完都能谨慎的跟到纺织厂家属楼门口，在交易的时候肯定有人放哨。 　　不等他们冲过去，放哨的人就能通知里面交易的人赶紧把东西给撤了。 　　而且就算抓到了这些人，只要他们矢口否认说跟罗城山没有关系，今天这一趟就算白查。 　　他还在等，等待一个机会的到来。 第159章 　　等到了十点半, 罗城山家里总算是有了动静。 　　原来罗城山进去打了一会儿牌，越想越不对劲。 　　便叫刚才那个年轻人出去，让纺织厂附近的那帮人今天先撤了。 　　罗白是他的表弟, 母子两个都在给罗城山做事，老太太给罗城山做保姆, 他帮罗城山管着他在纺织厂那边的事情, 听到罗城山叫他收手，他还不愿意，跟罗城山辩驳了几句，说完往外面走。 　　老太太一直熬到这么晚都没睡，见那罗白出来, 怒斥了几句：“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叫你去就赶紧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 他本来不想出去的, 但被老娘教训了一顿, 也不得不出去这一趟。 　　老人给他套上一件厚厚的棉服：“快点出去吧。” 　　罗白一出去, 马上就被一直等在门口的另外一个人盯上了。 　　一路跟着他到了纺织厂门口, 罗白被人给按在了巷子口上：“说, 你是罗城山什么人？” 　　“你说谁, 我不认识这个人。”罗白下意识的否认：“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凭什么在唐城抓人，你们这是犯罪，是违法, 是强盗，是抢劫！” 　　· 　　“抢劫，看好咯，东西我们正在登记造册, 一样不会少了你的。” 　　“别想叫人，叫人也没用！” 　　“不认识，不认识的人罗城山能让你住在他家，不认识的人你能进进出出如履平地，得了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乱抓人难道不怕——” 　　“怕个鸟！”他刚想张口叫人，身后的站着的何虎上前一个手刀，那人便软绵绵的倒下。 　　与此同时，韩景瑜跟韩昌君两个一个眼神交汇，两人用很快的速度冲进巷子里面，在外面站岗的人连拿哨子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枪口抵住了脑门。 　　“别动，谁先动我开枪了。” 　　那人只能举起双手。 　　里面还在交易，听到了动静刚想要收拾东西，无奈韩景瑜他们来的非常快，还没能把车推进去，就被韩景瑜等人派人给抓了个现行。 　　“别动，新区公安分局。” 　　“手放在后面，这里的东西给我点清楚。” 　　“别叫，谁敢叫出声，今天晚上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巷子里。 　　” 　　里面众人：“……” 　　门岗：！！！ 　　这些人到底从哪里出来的连个给人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杀了出来。 　　巷子口另外一端的男人见情况不对，赶紧跑了。 　　韩昌君这边准备的人手不够，追了一气没想到对象很狡猾，一口气蹿进黑暗中的巷子里，身手是极好的。 　　时间很紧迫，韩昌君还要唐小方把现场的东西给点一下。 　　免得带回去了说不清楚。 　　“唐小方你跟钱彬一起点东西，点清楚了再装车。” 　　“是！” 　　对方为首的就是今天白天跟踪赵曼的女人，她见跑掉了一个，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快玩完。 　　“这事儿我劝你们别管。”她说。 　　韩昌君淡淡的道：“别说你们后台是罗局长，就是再厉害的领导，我们也敢抓。” 　　女人道：“新区公安局到底是长了几个胆子，竟然能在唐城抓人。” 　　看她的谈吐，绝不是一般的生意人。 　　韩景瑜用□□敲了敲墙面：“看来你后台挺硬嘛，不过就算后台再硬，罗局长也不敢去新区要人。” 　　新区大部分的领导都有军方背景。 　　那人本来还在嚷嚷，马上就闭上了嘴。 　　跟在那人身后的几个人也都愣了，这突如其来的就来抓人，谁能想到新区公安局胆子这么大，竟然跑到市局的地盘抓人。 　　这不是要造反了么。 　　眼前这个人他们都认识，新区之前的武装部长韩景瑜嘛，可是另外一个又是他妈的谁？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在经历过短暂的气愤以后，剩下的就是害怕。 　　这些当兵的都是不要命的主，舍得一身剐。 　　那人狠狠的咬牙：“韩景瑜，你好得很。” 　　现场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唐小方在点东西的声音，他知道必须得快一点，幸好这波东西也卖到了尾声，点好了以后入了帐，以后也好交代，免得唐城政府来要人的时候说不出所以然出来。 　　“好了，韩局。”这话是对着韩昌君说的。 　　“韩局，韩营长，这——”钱彬是后来过来的，刚好赶上了行动，他还来不及问韩景瑜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拉上东西走，咱们就等着罗局长过来咬人吧，还有刚才的那个一并带走，回新区再处 　　理。”韩昌君说。 　　上了车，这一帮人被人像芋头一样的塞进一辆车里。 　　其他的几个挤在一辆车，大家眼睛里面的神情都很复杂。 　　第一是从唐城市局的地盘上抓到了人，多少还有些兴奋。 　　第二就是有些担心了。 　　钱彬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上车就目光灼灼看着韩景瑜。 　　他真的不懂啊，为什么韩营长他们也会来唐城。 　　他回纺织厂的时候各种不服气，一心想要把人抓回去，就在他准备冲进巷子里面的时候，被一直等在外面的何虎给按住了。 　　他本来以为两个领导都是甩锅侠，没想到他们都来了。 　　韩昌君站在巷子口，默默的抽着烟。 　　还叫他别着急，给他递了一根。 　　钱彬能不急吗，他可是顶着要掉帽子的风险才杀回来的啊。 　　结果领导其实也来了。 　　刚才要抓人，他紧张的都没能顾得上问，现在在车里面坐着了，钱彬往前往后一看，都是自己人，点点头问道：“韩营长，您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我可真是太好奇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们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然后自己回家睡大觉去了？” 　　何虎在一旁打趣道：“韩局跟韩营长两人筹谋划策了很久，就等着你打扫惊蛇，我们再引蛇出洞，你看，这不是从卖东西的到组织者，都抓到了吗？” 　　钱彬还是不懂，一脸懵懂。 　　何虎又嘿嘿一笑。 　　今天他跟着韩局和韩营长一起出来的，看着他们排兵布阵，内心已经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了，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当然嘛他干侦察兵出身，善于乔，装要他乔装去演个戏，他都能“表演”得很好。 　　所以刚才钱彬，是真的把“愤怒”和“无奈”表演的很到位。 　　要不是他刺激到了罗城山，他也不会派出去自己的人过去通知纺织厂这边。 　　如果只有纺织厂的人被抓，就不算找到罗城山的证据。 　　听韩昌君解释完，钱彬伸出大拇指心服口服：“高，实在是高，跟您二位一比我真的就是个泥腿子。” 　　他知道刚才罗城山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乡下人。 　　泥腿子。 　　没有文化的石头蛋子。 　　这也 　　是钱彬听过最多的话。 　　他当了侦察兵以后已经努力的学习了很多知识了，但是跟韩局长韩营长他们比起来，还是显得自己鲁莽而稚嫩。 　　谁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竟然是这样的。 　　还以为今天一定会起一场硬冲突，干一场大的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于钱彬来说本来只是想找个退伍以后的栖息之地，可现在却燃烧起来了他的熊熊热情。 　　“韩局，以后有啥要我做的，您尽管开口，我钱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钱彬拍拍胸口。 　　这一路上谁都不平静，折腾到新区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把人关到了公安局以后才回到了家，这一宿都没有好好睡，而明天韩景瑜还要加班，他直接回家看了一眼时间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韩昌君吧他也不管了。 　　韩昌君见他要走，追了出去。 　　“谢谢你。” 　　“剩下的事情可都交给你了，你得。 　　他现在只想回家。 　　出门的时候她问他去哪里，他只说了执行任务。 　　他的车直接开回到家里，快到月尾现在是下弦月，天上还挂着半碴子月亮，他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院门也没关。 　　她给留着门呢。 　　他轻脚轻手的进门，进了灶房看见锅里面温着几个红薯。 　　她留的吧。 　　折腾了一晚上确实也饿了，韩景瑜摸了摸肚子，是准备吃点东西才睡。 　　于是把红薯吃完，又洗漱完了以后，才感觉到困意上来。 　　他推开门看了正在床上睡觉的人一眼。 　　她把自己包成了一只蚕宝宝，睡姿也不好，一整个脑袋都缩在被子里面，因为还在睡梦里，睡得香甜，那张脸看上去恬静而又温和，跟她平常剑拔弩张时候完全不同。 　　她丝毫没有防备有人会进来。 　　他一个没忍住，俯下身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好梦被人打搅到了，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了句梦话。 　　韩景瑜低头抵着她的脑袋，而她被冻得瑟缩了一下，越发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天亮 　　赵曼醒来的时候看见男人就睡在旁边，他身上盖着自己的军大衣，就躺在她旁边，呼呼睡得很香。 　　也不 　　知道他几点钟回来的。 　　赵曼轻脚轻手的爬起来，小心的凑过去，就躺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鼻梁很挺，唇有些薄，看上去很凉薄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可又带着几分文气。 　　清晨早起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半边明亮，半边阴影。 　　他经常出去执行任务，可也没从有早上起来就躺在这里，难道说昨晚上过来看她，就在旁边打瞌睡睡着了？ 　　他回来的晚，应该很困了吧。 　　她有点不忍心现在叫他起床，然后起身去到孩子们房间里，看见他们睡得四仰八叉的，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边睡了。 　　她起来先做了早饭，小米煮粥，另外在火里面埋了几个红薯。 　　盛出来一碗酸萝卜，这会儿腌好了的萝卜是最好吃的时候了。 　　另外还有一碗炒出来的萝卜干，这个萝卜干大娃最最喜欢吃，忙完这些看看时间才七点半。 　　孩子们听到了点动静准备起床，赵曼赶紧跑到他们房间去。 　　“爸爸才睡着，你们起来轻一点。” 　　她想韩景瑜肯定是回来的太晚了，他睡觉很轻，如果睡在孩子们那边，他们起床的时候可能会吵醒他。 　　连她都不知道，可能他天亮了才回来。 　　大娃听说爸爸回来了，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叫两个弟弟动作轻一点别说话。 　　农村的房子隔音不是很好，讲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全家人都能听见。 　　三娃还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小屁股撅着朝着上面，赵曼赶紧给他翻过来。 　　二娃摸了摸脸：“我说怎么做梦被人扇巴掌呢，敢情是三娃踢我。” 　　说完就要扭三娃的屁股。 　　被赵曼轻轻的，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少淘气了，快点起来，早上吃完饭还要做作业，没得放假了整天疯玩。” 　　昨天孩子们简直是要疯了，听收音机能够听到半夜。 　　作为一个享受过现代生活的现代人，赵曼是丝毫不懂孩子们的审美。 　　可能她小时候也经历过拿收音机当宝贝的时候吧。 　　大娃穿好衣服就去洗漱，看见锅里面已经煮着小米粥了，心里有些愧疚，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他还要妈妈做早饭。 　　等下他要监督弟弟们好好读书 　　，说到做到。 　　最后一个醒来的是三娃，这孩子最近会做梦了，早上起来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脑袋使劲顶都顶到炕头上了，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让他弄到了屁股上面。 　　二娃怕弟弟着凉，赶紧过去帮他穿衣服。 　　三娃揉揉眼睛看看是哥哥，略带着一点嫌弃的口吻：“要妈妈。” 　　可把二娃气到了，用手捏着小老三的下巴：“妈妈在做饭，你还挑三拣四的，小孩子这样做是不对的。” 　　三娃一向有点起床气：“要妈妈。” 　　简直就是个小复读机么。 　　二娃像个二流子一样捏着三娃的脸：“不许挑三拣四。” 　　三娃就更不爽了，眼泪汪汪的说：“我要妈妈。” 　　这么锲而不舍的。 　　二娃很无奈的把三娃一把 按在床里面，被子拉到他脖子上头：“等下我去给你找妈妈。” 　　他找到赵曼告状：“我给三娃穿衣服但是他要找你。” 　　赵曼正好在打热水，伸手在围裙上面擦了擦手。 　　走进去看见三娃懵懂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这孩子呆呆的看起来要有多萌有多萌。 　　见到是赵曼，三娃才肯伸出手臂来，要她抱抱。 　　小孩子的衣服挺多的，一层毛衣套上一层毛衣，这几个孩子都穿的羊绒衫，就不用穿着那么厚，可三娃也穿了两件羊绒衫，再套上一件棉马甲，最后上面套上一件大棉袄。 　　这要是在家里外面的那件棉袄其实不用穿，可孩子跑进跑出的，外面现在是零下十几度呢。 　　“好了宝贝，可你穿太多了妈妈是抱不动你了，你要自己走。” 　　虽然有点起床气，可三娃最最最心疼妈妈，点点头：“妈妈我自己走。” 　　赵曼很开心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走出门的时候三万又问：“爸爸呢？”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就问了一回爸爸了，现在还问。 　　赵曼指着他房里：“爸爸才刚刚睡着，他怕被你们吵醒了，就睡在那边了，等会儿你们吃完饭安安静静的好不好？” 　　其实一般有规律生物钟的人，是很难在自己常常醒来的时间睡着的。 　　韩景瑜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六点起床，她就生怕他睡不好。 　　现在天寒地冻本来晚上出去就很容易感冒，要是还要睡不 　　着整个脑袋都会跟要炸掉了一样。 　　孩子们给韩景瑜留了早饭，吃完了早餐就说要去陈明丽家里做作业去了。 　　到了八点钟，韩景瑜才醒过来。 　　他白天还要去研究所上班，尽管现在时间很自由，但是他最多也只能睡到八点。 　　不过已经很好了，从四点钟到八点钟他至少能睡了四个小时。 　　他一起来就闻到小米粥的香味，赵曼把小米粥放在灶上再熬了一会儿，这会儿刚刚熬好。 　　“你起来了？”赵曼问：“几点回来的？” 　　韩景瑜比了一个“四”，他早上还吃了红薯其实不是很饿。 　　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了一碗小米粥，搭配着萝卜就感觉吃不下了。 　　“韩景瑜你不会感冒了吧？”听他说话的声音沙沙的，赵曼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感冒了！” 　　韩景瑜倒是没有特别感觉，不过昨天晚上也是特别冷。 　　西北地区的晚上特别特别的冷，因为还要刮风，昨天晚上就守在巷子口那里，风口上的风呼啦啦的往脸上吹，他的脸上都干巴巴的了。 　　赵曼站起身：“你等等。” 第160章 　　她起身在自己放里面拿出来维生素e乳, 在他的脸上抹了一把：“就这样了。” 　　香香冰冰凉的，韩景瑜发现自己脸上被人抹了什么东西，差点跳起来：“你给我擦了什么！” 　　真爷们绝对不擦香香！ 　　“维生素e乳, 别看你年轻，这样吹一晚上也起皮了, 晚上出去你都擦点东西。” 　　“你的这些玩意儿是多的用不完了吗？”韩景瑜实在是受不了在脸上擦美容护肤品的的举动, 真实感受一下娘里娘气的。 　　擦了香香的他就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他了。 　　赵曼心说这可是我对你拳拳的爱意啊你小伙子还不领情？ 　　你真是太混账了。 　　她的空间消失之前她在空间里面取出来准备备战寒冬的一打维生素e乳还在，看在保质期三年的份上，她还能混三年。 　　三年以后，她就结束了连维生素e乳都没有擦的生涯。 　　这样一说提醒了赵曼，十二瓶她也用不完, 她把这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点，放进凡士林的盒子里面。 　　等下送一瓶给薛灿灿。 　　其他的人比如孙大姐一看就不是会给脸上擦香香的主, 就算了被糟蹋东西。 　　吃完饭了她去找薛灿灿, 刚好薛灿灿准备去单位的路上, 两人就这样碰上了。 　　“灿灿, 我给你点好东西。”赵曼看见她, 眉开眼笑的掏出来凡士林。 　　“这个我也有。”薛灿灿看见是乳霜, 没觉得多稀罕。 　　“不是不是, 你用用我这个, 这里面不是凡士林而是别的东西，你用用就知道很好了。”赵曼拍拍她的手：“擦手最好。” 　　当下的人可真是节省啊，薛灿灿一双手也挺漂亮的, 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从来到新区以后，也变成了粗糙的大妈。 　　精致girl赵曼是不能理解的啦。 　　送走了薛灿灿，韩景瑜就去单位了。 　　赵曼准备去一样牧区看看。 　　这年月真是说多冷有多冷, 从家里骑车去牧区大概要两个小时，来回就是四个小时，中间她不打算回来所以要带好干粮。 　　小兄弟几个是很好打发的，家里中午一向不开饭，中午随便找点东西吃吃填饱肚子就行。 　　关键是她可能晚饭都赶不回回来做，就要大娃二 　　娃做晚饭。 　　“要不咱们去吃食堂吧，我爸给了我票，我好想吃一回食堂。”大娃说。 　　“我也想吃食堂。”二娃说。 　　“我想吃妈妈做的饭。”三娃排斥一切不属于妈妈的东西。 　　赵曼：“……” 　　韩昌君跟周升是两个坚定不移的吃食堂的份子。 　　周升就不说，自己一个人坚决不开灶。 　　小兄弟几个现在跟着爸爸吃饭，有时候也会跟着赵曼他们吃，俗称吃百家饭的，韩昌君带着他们的时候多，经常就是吃食堂。 　　这会儿的国营食堂的大师傅们都是人才，加上单位食堂有补贴，有时候能吃到小炒肉！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 　　不过就算是食堂再好吃，对于吃了半辈子食堂和外卖的赵曼来说都没啥吸引力。 　　她挥挥手：“随便你们好了，我不想吃食堂，白白呐你们。” 　　小兄弟三个不怎么跟着他们吃饭了，大部分时间跟韩昌君一起在食堂吃。 　　赵曼也不知道平常大手大脚的韩昌君手里的票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有时候小兄弟三个在家里睡，就让他们三个在家里吃早餐。 　　也好给韩昌君那个手漏得跟啥一样的财神省点钱。 　　三娃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妈妈看，感觉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了。 　　这么小的孩子占有欲都这么强了，以后他的媳妇儿可怎么得了。 　　赵曼抱抱这孩子：“妈妈今天是要去工作，你乖乖的，好吗？” 　　大娃担心的问：“那妈妈你吃啥？” 　　赵曼：“那我也去吃食堂。” 　　二娃：“你能赶得上吗，要不要我们给你带饭。” 　　“妈妈的孩子可真是孝顺啊。”赵曼叹了一口气：“不用了，如果没赶上我就回家吃挂面。” 　　三娃担心妈妈会饿肚子，心说等下我就吃一半留一半，把我最喜欢吃的小炒肉留给妈妈。 　　看见赵曼要走，小兄弟几个都跟妈妈挥挥手。 　　赵曼再三交代：“要好好做作业，二娃你还有好多字不认得呢，大娃你少在天气不好的时候看书，三娃你跟着哥哥们玩，不许哭也不许捣蛋。” 　　跟小兄弟几个说好了以后，她就骑着自行车往牧区走。 　　她刚一出去，一辆警车就开进新区的大门。 　　赵曼看着那辆车觉得眼熟 　　，刚想多看上几眼，就看见罗城山沉着一张脸，拦住了韩景瑜的去处。 　　“韩营长，忙活了大半夜，就上班啊，你可真是劳模体质。”罗城山阴阳怪气的说。 　　“不敢不敢，我现在已经不是新区的武装部长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员，罗局长这么大的派头找我干嘛？”韩景瑜反问。 　　罗城山看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很想吐血了。 　　早上那个半路跑掉的才跟他说，昨晚上新区的一帮子人把纺织厂外面的那一群人给一网打尽了。 　　可真是损失惨重啊。 　　这倒不是让罗城山痛心的，昨天那帮子人几乎被全灭了，所以罗城山一大清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新区来要人。 　　换做以前，他可是没有心情跟新区的这帮子当兵的大老粗胡扯。 　　可韩景瑜呢，当着众人的面拆了他的台，还在他的地盘上抓人，东西都损失了还是小事，要是这帮子人一个扛不住把他给招出来了，损失就大了去了。 　　在此之前，罗城山是怎么都想不到有人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直接抓人，而且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着车就走了。 　　“不好意思韩营长，我跟新上任的韩局长不熟，可我也知道以前你们就是战友，把他调来这里想必就是你的手笔了，我说呢新区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我们唐城公安局想往下一级单位安插人手，你竟然都不放在眼里，我想问问你，这新区是人民的新区，还是你韩景瑜一个人的新区。” 　　他很生气，手指在汽车盖子上面疯狂的抠，敲得叮叮当当的响。 　　身后的那些人都是他的下属，当然不敢说什么了，个个缩着脖子就想当个王八蛋。 　　韩景瑜笑了笑：“您说话可真是有意思，新区当初成立的时候的初衷是什么，相信您也清楚，现在跟我掰扯这个，无非是怪我没有让你在新安插人手，罗局长我这人是搞技术的，人很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罗城山脸色一变，差点被他气的憋不过气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在到新区安□□的人手了，你说话小心一点。”罗城山说。 　　“那您是什么意思，说我都是安插的我的人，周升是省里面派来的，韩昌君是京市派来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个技术员，安安心心搞我的研究而已，您总不能见不得别人好，就想着新区的领导班子一天到晚死掐，您就舒服了？” 　　罗城山感觉到了，他在绕圈子，几乎要把他绕进去了：“我不跟你说这么多，我是来你们这里拿人的。” 　　韩景瑜装糊涂：“拿人，拿什么人？” 　　“你们新区公安局，跑到唐城来抓人，是什么意思，人是从唐城抓回来的，我要带回去审问，就是这样，小赵带上韩营长，咱们去新区派出所找新上任的韩局长，去拿人。” 　　说罢浩浩荡荡的就要往公安局去。 　　说起来新区可是最朴素的政府单位了，政府大楼就一栋，一共三层，区政府两个办公室，周升这个主任一个，另外一个是区里面的干事跟其他的办事员的办公室。 　　武装部一个，连武装部的羁押室都在这里，就在一楼有好几个房间，分开了做羁押室。 　　现在武装部跟公安局分开了，可大家伙都在一栋楼办公。 　　罗城山直接冲到政府单位来要人，不免跟周升等人也碰到了一起。 　　赵曼本来想去牧场的也没去成，给拉到政府看热闹来了。 　　罗城山一进新区政府，周升就让人把其他人给拦在政府大院门外。 　　这个时候牛坚强也带着兵过来了，周升跟韩昌君其他几个新区的干部都在。 　　看见周升，罗城山嚷嚷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个新区的公安局长，你们把我围在这里，是想要造反不成？” 　　周升懒洋洋的看着他。 　　行政级别虽然新区不如他唐城，可他好歹是新区的主任，副处级的干部，韩昌君虽然没有官复原职，可他在被下放之前，就已经是副处级了，大院孩子里面混的最好的那一挂。 　　普通地级市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也是副处级。 　　再加上周升还有个很牛的老爹，他根本就不怵罗城山。 　　周升冷冷的一哼：“不是你自己跑过来的，我们也没有请你，既然罗局长来了，我们也就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说罢把外面的闲杂人等都清理了。 　　赵曼默默的躲在韩景瑜后面看热闹，周升睨了她一眼，只当是没看到。 　　罗城山耀武扬威的过来，却让 　　人倒打一耙，吓的jiojio都软了。 　　他这个人就是太过于自负。 　　市局的方局长年纪大了很快就要退下来，三个副局长里面罗城山的前途最好，这些年他一直以局长自居了。 　　做事未免太猖狂了一些。 　　事实上这件事情如果只是在唐城的范围内，他可以说一不二，市委这几年因为搞运动，领导都疲累不堪，经济好不容易复苏一些，根本就不想搞内斗，市局现在也是如此。 　　周升简单的把政策给宣布了一遍，比如说打击什么投机倒把，贪污公款之类的。 　　罗城山脸色一变：“关我什么事！” 　　最多，也只能算他一个治理不严。 　　韩景瑜问道：“不关你事，昨天你堂弟罗白跑出来给那帮人通风报信，可是让我们抓到了现场的，现场有个人跑到你家去了，你说跟你没有关系，要不要我把罗白提出来，你才会招？” 　　罗城山面如灰纸，坐在那里冷汗潺潺。 　　昨天晚上韩景瑜让钱彬到罗城山家里，恰就是要打草惊蛇的意思。 　　抓到了罗城山的表弟罗白，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罗城山就算是不知道，推诿、包庇，那都是重罪，最起码能整的他下台，还要关上几年。 　　但是明显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要的不是这些。 　　他们不是他的政敌，根本不在乎他下台与否，他们要查的是八大农场这些年偷鸡摸狗的，到底运出去多少粮食！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罗城山也坐不住了。 　　态度立刻变得谦和起来：“周主任，韩局长，这事儿咱们好商量，你们有什么诉求，也可以跟我说嘛。” 　　周升的态度也一下子变得松动起来：“真的？” 　　见到周升这个态度，罗城山心说周升也是个老狐狸嘛，不就是要好处，如果说能够搭通天地线，到时候就更好办事了。 　　“真的，你们有什么诉求只管说。”这些年来罗城山赚得盆满钵满的，如果周升他们几个只是求财，这事儿就没俺么难办。 　　“我们的诉求，就是要你把新区政府到底流出去多少米面粮油说出来，到底是哪个农场提供给你们的，地下的线到底是怎样的，你今天说清楚，我还是能在报告里面给你求个情，说不定不用挨 　　枪子儿。” 　　操着一口流利的京市腔，周升懒洋洋的样子就像地主家的大少爷。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的！ 　　罗城山这样的老鬼，这辈子最是能看透人心，年轻人自持过高看不透这些东西，以为钱财身外物。 　　可他不同，他有老有小的，又是从小穷过来的，钱对于一个人来说多重要只有他知道。 　　他大义鼎然的说：“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们擅自扣留一个公安局长，是诬陷，是造反，我要举报你们。” 　　周升懒洋洋的看着罗城山：“要不要我把证据摆上来给你看看，你们到底走私了哪些东西，以及你利用职务之便怎么他们提供便利的，我真是想不到啊，一直想要抓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你。” 　　抓到的那些东西的清单都写在单子上。 　　昨晚上韩昌君带着几个人，把那些人疲劳轰炸到今天，大部分人嘴巴其实挺紧的，啥也不说。 　　周升估计这些人还有什么拿在罗城山的手里，不敢说也不能说。 　　但是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能退缩了，罗城山不能放走，一旦他回到了唐城，就不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了。 　　到时候最多治他一个管理不严的罪名，如果有人存心想要包庇他，最多记个行政处分。 　　等风波过去了他又是一条好汉。 　　“审，继续审，你想回市里面去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牵扯到我们八大农场大量的粮食丢失，我们要自己审讯，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一起给省里面打报告，当然我会把事情的始末原委说的清清楚楚，我也会从八大农场内部清查，相信方场长一定会配合我们的。” 　　谁都知道八大农场是块大肥肉。 　　每年产出的粮食数万吨。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八大农场手指缝里面里漏出去一丁点东西，都能让人肥死。 　　周升眼底里的戾气从心而生：“查，给我去八大农场查，哪怕那条缝藏的再严实，也没有不漏风的地方，我就不相信查不出来。” 　　赵曼举手：“我可以帮你。” 　　不就是审计么，上辈子的内审小达人经常干这种事。 　　周升眯了眯眼：“你可以？” 第161章 　　赵曼：“我可以！” 　　不就是查个八大农场的账, 她也可！ 　　周升：“你牧场不用管了？” 　　赵曼叉腰：“刚好牧场那边没有太多事情，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们查账，我需要几个代数学的好的人来配合我。” 　　这事儿让方赫平知道以后, 也震惊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人在冰天雪地里面拼命干活的时候, 竟然有粮老鼠在他的农场里面偷粮食。 　　对于一个种田狂魔来说,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耻辱！ 　　有了方赫平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说干就干，赵曼带了四五个人从八大农场的各个渠道盘点八大农场的各个环节，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还真让她找到了突破点。 　　原来从交公粮这个环节就有问题。 　　八大农场是像唐城粮站交粮, 每次交出去的时候称都是按照满满的算，而从粮站往外面交, 旺称就变成了阴称。 　　这样一来, 一百斤的麦子交上去中间可以昧下来一斤左右。 　　不仅八大农场是这样, 其他地方交上来的公粮也是这样。 　　贪污掉的这一部分粮食, 既不属于农场的, 也不属于粮站的, 两头不沾, 这些年也从没有查到过。 　　而当时朱秀英在的时候也要从这里面抠出去一部分, 交出去的粮食比实际上能两头抠的更多。 　　赵曼的报告交上去的时候，众人看过都说漂亮。 　　新区是整个西北地区的大粮仓，每年从这里抠出去的粮食, 都喂饱了这些贪官！ 　　看起来其实没有人有损失，但是受损最大的其实还是政府跟新区所有的人。 　　每流失出去的一斤粮食，都有一半其实是新区人的。 　　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以后，周升才把案子和人完完整整的还给唐城公安局。 　　这样一来, 唐城那边哪怕有人想要包庇这个案子，都无从下手，不过新区的这帮子人，算是把唐城的领导给得罪透了。 　　得罪透了又能怎么样，唐城是唐城，新区是新区。 　　大家伙之所以敢这样牛，就是因为咱们新区有整个西北最大的粮食产量，新区不用靠唐城，我们有省城跟京市的资源。 　　而唐城离开了新区就什么都不是。 　　最后罗城山的判决结果下来了 　　，无期徒刑，所有的家产都充了公，没有被拉出去打靶他就该偷笑了。 　　罗白那些人是从犯，判决下来也不轻，五年，两个好兄弟一起去劳改。 　　还揪出去几个领导，都是在这场运动里面闹腾的最厉害的几个，上位的手段也不是很高明。 　　恨透了他们的大有人在，被拉下马以后没有一个人替他们说话。 　　没想到一个投机倒把案，竟然变成了人人称快的大案子。 　　周升跟韩昌君去市里面开会，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市里面，赵曼居然居头功！ 　　要不是她敏锐的发现了那些面粉是新区产的。 　　要不是她细心的发现了交粮这个环节的漏洞，这桩案子想要这么快查出来根本没这么容易。 　　市里面甚至有提拔赵曼当区领导的意思。 　　“当领导，什么级别的领导，我觉得我现在牧场的工作才起来个头呢。”赵曼听完有点意动。 　　但是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市里面提一嘴，最后这事儿还不是口头表扬一番完事？ 　　希望以后的失望才是最难捱。 　　这一次意外的市里面没有给任何物质奖励，而是颁发了一个奖章给她。 　　“那可不是这样，陈书记可是很重视咱们新区的发展工作，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啊，小赵同志可以说是咱们这些人里面，提拔和晋升最快的人了。” 　　“陈书记？”赵曼疑惑。 　　她可是知道陈书记想要当她继父，他不会这么放水吧？ 　　“陈书记对于你的评价还是很客观公正的，市里面的其他领导也很重视。”韩昌君说：“看样子，小赵是快要升官发财了，是不是要提前庆祝一下。” 　　提前庆祝什么的太招摇了，不过聚个餐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嘛。 　　第一是庆祝韩昌君乔迁新居，留在了新区，他去市里面开会的时候，还去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于是赵曼把她珍藏的羊肉都拿了出来，晚上又要弄烧烤。 　　这烧烤，烤得就是个氛围嘛，以前在京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吃到肥瘦相间的烤羊肉，可到了新区，日子过得就比以前要舒心多了。 　　孩子们听说又要聚餐，高兴的跳了起来。 　　赵雪彦拎过来一袋米：“景瑜是南方人，听说你们 　　家吃饭吃的比较多，我家里一般都吃面，米我们就放你家了。” 　　这一整袋子的米，足足有十斤，算是给了赵曼聚餐的费用了。 　　韩昌君新官上任，一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拿到，家徒四壁的他只能黑着脸在韩景瑜家里蹭饭吃。 　　不过嘛，他也不打算白吃，刚拖了京市朋友弄来的一块手表票，悄悄的塞给了韩景瑜。 　　兄弟两个又凑到一起咬耳朵，赵曼轻咳一声。 　　当然了，韩景瑜是打算拿一块梅花牌的手表给赵曼求婚的，这事儿整的相当机密，不能告诉赵曼，这就成了朋友圈的小秘密。 　　“知道了，多谢了你兄弟。”韩景瑜拍了拍韩昌君的胳膊，准备把韩昌君要留在新区的事情，当众给宣布一下。 　　“恭喜你啊景瑜，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上一份厚礼。”韩昌君都已经想好了自己要送啥，票他都整好了。 　　“你跟我是什么关系。”韩景瑜重重一击：“我就等着你的厚礼了啊。” 　　赵曼可看着哥俩好，简直是激情四射了，醋味十足的说：“你两行了啊，别拉拉扯扯了，韩大哥是真的确定要留在新区了吗？” 　　天啦，韩景瑜可瞒得真好，这一路回来都能不跟她说。 　　他可真会瞒事儿！ 　　最激动的莫过于三个孩子了。 　　孩子们串着羊肉串，嘴里念念叨叨的，一会儿说要吃烤土豆，一会儿要烤红薯。 　　火堆就生在院子中间，柴火嘛，远远的看起来像是燃篝火一样，看起来很热闹。 　　赵曼把羊肉用盐、料酒、生抽跟油腌过了，孩子们就负责串。 　　这种肥瘦相间的羊肉，在火上面烤一烤，就有油滋滋的冒出来，反正家里的羊肉也不少，赵曼割出来了三斤肉。 　　“大娃哥哥，这个是什么呀？”乔乔斯斯文文的在旁边问。 　　“这个叫烤羊肉串，你们以前没有吃过吗？”大娃说：“我妈妈用调料腌好了，现在串起来，等会儿在火上烤，烤出来的味道可好了，火堆里面还能烤土豆，烤红薯，这种红薯你们没有吃过吧，这叫蜜薯，是咱们农场今年的新品种，我妈才抢了五十斤，都不够吃。” 　　蜜薯细细长长的，看上去跟一般品种的白薯不一样，烤出来并不是干干的口 　　感，而是像蜜一样，能流出来蜜汁。 　　孩子们以前见过头一样大的白薯，并不觉得好吃，可大娃说要烤，乔乔就在旁边扒了灰，把红薯跟土豆都埋在里面。 　　很快羊肉串就能吃了，大人们在一旁聊着新区的未来，精神亢奋。 　　年后，新区邮局，新区信用社，新区卫生所都会扩张起来，新区也会盖越来越多的房子，吸引人才。 　　以后还会发展别的行业，纺织厂也会开起来，新区有粮食产出，所以还有食品加工行业，等到新区牧场的奶用牛项目能够正式有产能了，新区还要引进自己的奶粉生产线，产自己品牌的奶粉。 　　到时候啊，新区一定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 　　如果韩景瑜他们项目组的项目顺利，明年开始，离新区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天然气矿井就可以出来天然气，以后新区的燃料可以从煤炭换成天然气，到时候新区又会成另外一种风貌。 　　成千上万的人会因为便利的生活环境，优厚的生活条件来到这里。 　　自从来到了新区，薛灿灿的精神面貌也比以前要好很多了，手里端着清水，对大家说：“作为一个新移民，我最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来到新区，希望咱们的新区越来越好。” 　　韩昌君看着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我也是。” 　　“羊肉串来了，大家尝尝我们烤的羊肉串。”二娃他们几个已经把第一批烤好的羊肉串端了上来，而且是先给长辈们吃。 　　“你们没有偷偷吃上一口？”韩昌君笑道。 　　“当然没有。”二娃说：“在我们家不存在偷东西吃。” 　　“爸爸，我们绝对不会偷东西吃你们先尝尝我们再吃。”大娃说。 　　这些个皮猴子们，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现在让赵曼给教得这样好了。 　　韩昌君嘴上说不来感激的话，可是把这些情绪都埋在了心里。 　　羊肉串烤到冒油，没有吃过的韩昌君三人，咬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 　　赵雪彦更是惊呼：“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又给大娃二娃几个孩子比大拇指：“这水平真不错，景瑜你媳妇儿会教孩子，看看你们家孩子多懂事。” 　　赵曼看着用火钳拨弄灶灰看着红薯 　　的乔乔说：“乔乔也很懂事，刚才还帮我串羊肉呢。” 　　一头一百八十斤的羊，还是很耐吃的，要是明年新区也分羊肉，他想经常这样吃，到时候就不用总来韩景瑜家里吃了，他们也做了，请大家伙一起过去吃。 　　不一会儿，红薯也烤好了，这种新品种的红薯果然烤熟了以后软啪啪的，还往外面渗出来一种特别香的东西。 　　昭昭拿着红薯，险些被烫到。 　　马上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吮，吸到了红薯里面冒出来的蜜糖的味道。 　　昭昭叫了起来：“妈妈，红薯里面有糖！” 　　薛灿灿笑了起来：“红薯里面怎会有糖？” 　　她把昭昭抱进怀里，昭昭举着小手跟妈妈告状：“妈妈，手手疼疼。” 　　被烫到了当然疼了，薛灿灿很心疼的抱着女儿又哄又揉，昭昭马上就开心了。 　　等到红薯落肚，又是一阵惊呼：“这红薯真的有糖！” 　　这年月的人就没几个喜欢吃红薯土豆的，可为了吃饱肚子，从小至少有一半的粮食都是这些，就没人喜欢吃红薯。 　　就连平常不怎么吃红薯的几个大人，也都人均吃了两个。 　　正在长身体发育期的孩子，除了羊肉就是土豆红薯，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之前韩昌君的任命没有下来，也就一直瞒着不想让孩子跑出去瞎咧咧，可现在事情都定下来了，这事儿自然整个新区的人都知道了。 　　广播里面已经广播了一遍，新区派出所正式成立，武装部安排了八个转业军人去到了派出所。 　　现在韩昌君也就走马上任，正式的成为公安局长啦。 　　既然有公安局，辖区内肯定要设置派出所，于是在八大农场，军区，以及牧区分别设置了辖区，辖区内分别有两名干警担任辖区片警。 　　这种机构的设置也是借鉴了大城市的规划，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新区已经开始要划分行政单位，以后也会划分行政片区了。 　　大娃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爸真的准备留新区了？” 　　二娃：“爸爸你没有骗小老三。” 　　小老三抬着脑袋，也问爸爸：“爸爸你真的没有骗我？” 　　韩昌君拍了大儿子二儿子后脑勺一把：“没有骗你们，以后就留在新区了，不过现在天 　　晚了，快去睡觉去。” 　　“哼。”大娃很不高兴的说：“怎么现在才跟我们说，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久。” 　　韩昌君：“你爸也是今天才知道任命才下来，难道要我在没有确定之前就跟你们胡咧咧，快点去睡觉否则这事儿咱就不作数了。” 　　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现在天寒地冻的，韩昌君就没有收拾新屋子，而是跟周升睡一套房子。 　　两个单身的男人，要么两人带着孩子去吃食堂，要么在韩景瑜家做饭吃，反正都方便。 　　左右周升家里从来都不开火，就连单位发的肉，也都直接拎韩景瑜这里来包饺子了。 　　几个孩子还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爸爸当公安局长这么威风的事情暂且不提，反正以前新爸也是武装部长，都是官嘛，他们也感受不到兴奋感了。 　　孩子们可能亢奋的睡不着觉。 　　三娃还想昭昭跟乔乔也来睡觉，大家商量好了一起睡大炕。 　　二娃说：“我们也想乔乔和昭昭睡在这里。” 　　乔乔小心翼翼的问妈妈：“好不好嘛，妈妈。” 　　薛灿灿有些为难，且不说两个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他们不说，在别人家也挺打扰人家的。 　　昭昭也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妈妈，小手使劲晃妈妈的大手，学姐姐的话：“妈妈，好不好嘛。” 　　小声音软软的，看着薛灿灿的时候也是软乎乎的小眼神，头话的时候轻轻晃动着。 　　让人可稀罕这种软绵绵的小女孩子了。 　　薛灿灿有点为难，看了赵曼一眼。 　　赵曼想起小时候回老家，表亲的兄弟姐妹一大群，一起躺在大床上面晚上可以聊到半夜睡不着，大家都很开心。 　　她大度的表示：“可以，但是不能闹到太晚了，乔乔和三娃还小，太晚睡觉闹起瞌睡来困了都睡不着。” 　　家里就两个炕，这么多孩子睡着一个，两个大人就要合着睡一个了。 　　韩景瑜也希望能跟她多点独处的时间，也表示同意。 　　薛灿灿给孩子们收拾好，抱着乔乔带着昭昭来到孩子们的房里。 　　两个小姐妹一个被窝，乔乔这么大了已经很会照顾昭昭了。 　　三个小兄弟一个被窝，好在屋子里面有暖气，炕虽然没有烧上，可是不怕孩子们踢被子。 　　大娃二娃倒是很会抢被子，赵曼把韩景瑜的军大衣放在大娃那边，这样二娃再怎么抢被子，大娃也不会被冻着了。 　　孩子们刚开始还很兴奋，房间里面还传来很大声的讲话声，可再过了一会儿，屋子里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愉快的气氛还散落在屋子里面。 第162章 　　不远处的牛家 　　牛兰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胡子安说是去唐城抓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刚开始马桂花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可后来牛兰香去卫生所打听了一下, 胡子安下午说出去一趟，就坐着公交车出去了, 他是掐好了五点钟还有最后一趟回新区的车, 准备搭那一趟车回来，可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本来这一趟去唐城，应该是兰香去的，但胡子安看兰香一个姑娘家，这么冷的天独自出门不容易, 好说歹说的权兰香在家里待着，自己去了唐城。 　　刚好沪市有一封紧急挂号信到了牛兰英手里, 她拿着信跟姐姐说：“刚才胡子安走的时候没让他顺便把信给拿走了。” 　　牛兰香看了一眼：“是从第三军医大寄来的？” 　　寄件人姓胡。 　　她听胡子安说过这人是他姑姑。 　　难道说是他家里人平反了, 现在都回沪市去了？ 　　可刚巧胡子安去了唐城抓药, 她去卫生所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人还没回来。 　　所以牛兰香又去了一趟车站, 最后一班车是五点钟的, 带回来的人里面也没有胡子安。 　　“妈, 你说这怎么办, 要是胡子安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可就是我害的了。”牛兰香跑回家跟她吗说了这情况。 　　“说不定胡子安是回去啦。”兰英没心没肺的说：“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这两姐妹，从小到大都爱掐, 见到姐姐的对象不见了，兰英还能幸灾乐祸的起来。 　　“你不说嘴巴会臭吗？”牛兰香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怎么可能是回去了，他连证明都没打。” 　　胡子安是下放到这里来的黑五类，要想离开新区, 去哪里不得要个证明文件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胡子安是偷偷回去了，也比他在外面遇到危险的好啊。 　　“要不咱们找找韩昌君同志，他现在不是什么公安局长吗？”马桂花说。 　　可是牛坚强不同意：“说不定胡子安跑了，你们还在干着急。” 　　牛兰香听完了直跺脚：“爸爸你说什么呢，胡子安是那样的人吗？” 　　马桂花想想胡子安那个细皮嫩肉的样子：“其实这胡子安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下午要不是 　　他说去唐城抓药，去的就该是咱们兰香。” 　　在这方面，马桂花比牛坚强要通情达理一些。 　　牛坚强其实有点私心，要是这个从沪市过来的混小子走了，以后他姑娘可不就不会惦记这个臭小子了吗。 　　这样才好！ 　　最好那小子真的一张火车票，就跑到沪市了，也省得自家这个乡下姑娘总是没心没肺的惦记人家城里面来的少爷。 　　省得她整天做白日梦！ 　　夜晚十点的时候，咚咚咚的声音敲响了周升家里的门，牛坚强惨白着一张脸跟周升说：“不好了，我家闺女不见了。” 　　韩昌君刚刚回到家里才睡下，这头牛坚强就来敲门。 　　这一敲门，周围好几户人家都起来了。 　　赵曼也刚热乎炕上躺着，家里就三床被子，她可不愿意擦枪走火，跟男人一个被窝里面窝着，于是在昭昭乔乔边上躺着，跟她俩一个被窝。 　　两个小姐妹都睡得喷喷香，两人都是一个四脚朝天，两手投降的姿势。 　　两个小姐妹，尤其是昭昭特别好看，奶包子一样糯糯的，一看就是可乖的小姑娘，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刷子一样，赵曼稀罕的在她奶豆腐一样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亲完了感觉自己真是个传说中的怪阿姨。 　　要是她以后有孩子啊，还是有两个小姑娘比较好。 　　皮小子多闹腾啊，还是算了吧。 　　反正也睡不着，赵曼就看着两个小姑娘睡觉，也觉得挺开心的。 　　所以牛坚强过来敲门的时候，大家伙都没睡着。 　　她跟韩景瑜穿好衣服去隔壁，才知道原来因为白天胡子安去唐城抓药还没回来的事情，牛兰香跟家里闹了矛盾，竟然瞒着父母，骑着个自行车就出去找人了。 　　家里就兰英知道，要不是晚上见姐姐还没回来，兰英急了，全家人这会儿都睡了。 　　听完牛坚强讲，赵曼啧啧两声：“牛大哥你可真够狠的，这么冷的天，胡子安不是为了给你儿媳妇抓药人家能跑去唐城，你也不急，自己闺女不见了就着急上火，你这心真长到右边了。”说完很鄙视的看着牛坚强。 　　牛坚强嘴角扯扯，被赵曼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刚才牛兰香说起来这事儿的时候就 　　应该派人出去找了，都是他小心眼，他刚才竟然还想着胡子安要是出了事，他们家就不用跟这黑五类扯上啥关系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曼这样一说他就更羞愧了。 　　这人不说人品的问题，就这小心眼的毛病得改改，不然能从援朝战场上下来，到现在才混成个营长吗？ 　　要不是根红苗正，这武装部长还轮不到他。 　　真是熬出来的！ 　　这么晚，女儿不见了马桂花也睡不着，一个劲的说：“都怪我，人家小胡是好心，我还说什么小胡是不是跑了的话，这小胡要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出了事，我这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 　　原本就应该是病人家属自己去抓药，胡子安不是心疼兰香一个姑娘家就自己去了。 　　可不是患难见真情，现在牛家人可不敢说胡子安是居心叵测的话来。 　　尤其还是胡家从沪市寄回来的信让牛家人看到的情况。 　　这么冷的天，胡子安要没赶上公交车按说就应该在唐城歇下了，可他出去的时候没有找单位打介绍信，便是在唐城露宿街头，也没有办法住招待所的。 　　你说兰香她能不着急吗，着急忙慌的就出去找人了。 　　听马桂花说完，韩昌君不敢大意，这种事情找上他算是治安问题，公安局就应该引起重视，要是胡子安跟牛兰香出了啥事，他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给人浇灭了。 　　“按说胡子安走的时候应该算好了时间，如果现在没有回来说不定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安排唐小方开车沿路去找胡子安和牛兰香，另外再安排几个人在新区巡逻，先看看牛兰香出了新区没有，说不定她也在新区找呢。” 　　说完韩昌君就出去派任务去了。 　　现在公安局就八九号人，这些人里面只有韩昌君跟小唐会开车，一并派去找人。 　　唐小方更是一晚上没睡，开着车从新区一路上出发，往唐城找。 　　结果真的在没有出新区的路上找到了牛兰香，她本来想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唐城过去的，后来发现这基本上不可能，出了新区的路就没有那么好走了，她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还听到了狼的声音。 　　牛兰香只能折回新区，就守在进新区的路上。 　　巡逻队的人找了一晚 　　上也没有找见胡子安的踪迹。 　　第二天公安局的人直接上唐城中药店问胡子安的踪迹，对方说下班前确实有那么一个人来这里抓中药，不过抓完就走了。 　　而胡子安没有去坐公交。 　　这样说起来胡子安确实是失踪了。 　　胡子安失踪以后牛兰香失魂落魄的，这回是真的不用去上学了。 　　新区公安局虽然也在找人，但胡子安的行踪从他出了中药店以后，就跟断了线一样的风筝失去了踪迹。 　　经过日夜排查，总算得到了一些消息，原来那天胡子安从中药店出来以后就去等公交，恰好那天公交车司机见天还早，四点半不到就往新区发了车了，胡子安自然等不到那班车。 　　不过以前，这趟车也没有准时过，公交车司机怕事情败露了对他的工作会有影响，这事儿竟然是那天坐车回来的人说起，公安局的人才知道的。 　　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市里面派遣来新区的书记秦宇也提前到了新区。 　　新区政府办公室，一身中山装的秦宇坐在会议室里面听取这次事件的汇报，见到韩景瑜跟韩昌君两人汇报完，秦宇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秦书记。”韩昌君叫了他一声。 　　秦宇看了一眼汇报文件，这份文件是韩昌君整理的，上面很详细的记录了胡子安这个案子的办案经过。 　　秦宇深深的看了一眼韩昌君，军方背景，又是京市空降过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刚来这里就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 　　他对公安局长这个人倒不是很在意，只是韩昌君不仅是京市派来的，但凡了解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父亲在京市军方的背景，那可是共和国开国少将，他得罪不起。 　　秦宇为人圆滑自然不会去得罪韩昌君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于是把目光投向韩景瑜。 　　同样姓韩，韩昌君跟那位姓韩的将军就没有半点关系了，只是一个泥腿子出身。 　　“韩景瑜同志，这位胡子安胡同志的案子也调查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我之所以叫你来这里问话，是想问你这个案子有没有头绪。” 　　韩景瑜一愣，他来这里是因为他是前任武装部长，而事情恰好出现在他跟韩昌君工作交接的期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秦宇想到的竟然 　　是推卸责任了。 　　韩景瑜：“没有。” 　　“韩景瑜同志，我知道虽然这件事情是在韩昌君同志刚刚接手新区公安局长的时候发生的，但是事情在你们工作交接的过程中发生，你这个前任武装部长必须付主要责任。”秦宇严厉的说。 　　韩昌君沉下脸：“秦宇同志，我相信你提前来这里并不是要我们提前结案的意思吧，人还没有回来之前，我们是不会结案的，不好意思案子还在关键时候，我不方便给你透露太多案情，韩景瑜是个技术人员，以后这件事情我会全权负责并且跟你交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去查案了。” 　　其实事情也不算没有眉目，据公安局的同志们再三排查，有人曾经在路上看见胡子安上了一辆去往新区的卡车。 　　然后胡子安就消失了。 　　而据新区的值班岗登记的资料，那天从五点钟开始，根本没有任何一辆卡车到过新区。 　　也就是说胡子安上了一辆去往新区的车，而那辆车神奇的失踪了。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越传越神奇，竟然传出了灵异版本。 　　放了寒假，三妮子不用上学，整个新区的孩子们都不用上学，整个寒假是新区所有的孩子们最最开心的时光。 　　当下并没有正式放寒暑假的习俗，孩子们会在农忙的时候停课，帮着农场干活，只有腊月里的半个月，跟正月里的半个月，这一个月时间，孩子们是既可以不用上课，也不用在地里干活的。 　　于是不用做寒假作业的孩子们彻底放飞了，整天不是聚在一起过家家，就是在一起玩。 　　今天晚上孩子们在院子中间点燃了一堆火，一边烤红薯吃，一边讲故事。 　　“不用说，那天胡子安上的车可不是一般的卡车。”在氛围这一块二娃是拿捏的死死的：“据说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是小鬼们最喜欢出来的时候。” 　　“但是那天没有出太阳韩千生。”陈明丽无情的打断了他。 　　“陈明丽，我们这里没有太阳，难道别的地方就没出太阳吗，你没有学习过地理知识吗，妈妈说地球是圆的，我们这里出太阳的时候，别的地方可能在下雨，难道我们这里没出太阳，太阳就不存在吗？”二娃瞪了插话的陈明丽一 　　眼。 　　赵曼在屋子里面忙着给孩子们做衣裳，听见二娃在胡扯什么地理知识，想起这个知识还是二娃好奇找她问的，原因是有一次从唐城回来新区，唐城那边下着雨新区还出着太阳，二娃就好奇难道不是一片天吗，怎么唐城下雨新区却出太阳。 　　害赵曼给孩子们恶补了一些地理知识。 　　从那次以后，二娃好像对学习产生了一些兴趣，渐渐的还愿意去找一些书来看。 　　赵曼鼓励孩子们热爱知识，去唐城的时候偶尔顺便就给孩子们带一些课外书籍，孩子们都喜欢看历史类的故事。 　　孩子们刚听到带劲的地方，个个都睁大眼睛盯着二娃看。 　　大娃虽然知道二娃在瞎扯淡，但是也很想听：“你到底还要不要讲。” 　　乔乔心里有点害怕，抱起昭昭：“妹妹别怕，不过你要是害怕可以捂住耳朵。” 　　娟子：“昭昭你害怕？” 　　昭昭摇摇头：“我不害怕啊。” 　　二娃咧着嘴笑：“是乔乔自己害怕吧，乔乔是个胆小鬼。” 　　大娃静静看着二娃装逼，显然二娃在制造气氛。 　　赵曼很喜欢孩子们来家里玩，人总是喜欢年轻鲜活的生命，孩子们人缘好，离他们孤僻的大佬之路也越走越远了。 　　大娃呢在气质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难保以后不能成为霸道总裁。 　　二娃淘气归淘气了一点，但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看来以后成为大奸商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至于奶香奶香的三娃呢，怎么看以后都不可能继承祖业成为小将军啊。 　　制造完恐怖的气氛，二娃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现在谁打扰我谁就继续讲故事，反正我是不会讲了，我接着讲了啊。” 　　三妮子：“你讲啊。”吊人胃口算啥。 　　“据说那个时候呢，是小鬼最容易出没的时候，那会儿刚好来了一辆车，我先说说那辆车的来历。”二娃说：“那辆车，就是很多年前，鬼子兵拿来运鬼子兵的车，话说这车呢，在半道上被咱们八路军给炸了以后啊，这车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啊走啊，走了很多年还在这里走，你们猜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走。” 　　孩子们都不敢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火堆中火焰燃烧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 　　乔乔 　　的喉咙里面发出来“咕噜”一声，又想听又害怕的她尖起嗓子问：“为什么啊？” 　　三妮子翻了个白眼儿，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当然不知道害怕了。 　　二妮子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快要把她的手捏痛了，三妮子才叫了起来。 　　二娃哈哈大笑：“三妮子快要被吓尿了。” 　　三妮子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呢，跳起来指着姐姐说：“是二姐刚才捏痛我的手了。”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赵曼看着孩子们成堆的坐在火堆边上，觉得讲鬼故事不太好，孩子们虽然火气旺，但是也有不少孩子因为太害怕了，会做噩梦甚至病了的，于是抬高了声音对外面讲：“你们别听二娃瞎咧咧，鬼故事都是假的。” 　　二娃听到赵曼这样说，扁扁嘴巴，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孩子们：“你们要是害怕我就不讲了啊。” 　　赵曼从家里找出来了一兜子的苹果，让大娃洗干净了分给孩子们吃。 　　孩子们吃完晚饭以后蹦蹦跳跳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肚子也确实饿了，大娃跟陈明丽一起舀了水洗了苹果，每个孩子手里头都捧着一个苹果，准备继续听故事。 　　赵曼又端出来瓜子给孩子们放边上。 　　所以说她能成为孩子们最最喜欢的小赵阿姨当然是有原因的嘛，新区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愿意上赵曼这里来玩。 　　三妮子催二娃继续讲，其他几个孩子吃起东西来了，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二娃有些苦恼，本来这个故事从头讲到尾气氛最好了，结果妈妈端来了吃的，就成了茶话会了。 　　一点恐怖氛围都无！ 　　“那小鬼子的灵魂一直在咱们华国，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国家，又没有办法找到替死鬼，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啊走，对于这些鬼来说，他们永远都找不到离开这条路的办法，除非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找到一个替死鬼，终于在这一天，胡子安站在门口，咚咚咚的敲响了卡车的门。”二娃绘声绘色的讲，并且用嘴巴模拟出来有人扣门的声音。 　　胆子最小的乔乔干脆把头都扎进昭昭怀里。 　　就连三妮子都觉得有点毛毛的：“你是说那车小鬼子一直在那条路上面吗？” 　　这故事是二娃编出来的，只有他知道是假的，可对于知识面贫瘠的孩子们来说—— 　　这简直是人生中最恐怖的故事了。 第163章 　　二娃翻了个白眼儿：“当然了, 鬼要投胎要超度的嘛，这车小鬼子死的冤枉啊，每天都在路上开着车找替死鬼, 嘴里说‘我死的好冤枉啊，我死的好冤枉啊’,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带着活气儿的, 还不赶紧扑过去，胡子安就是上了那样一辆车，还能不死，这会儿可能连渣子都没有了，所以咱们铺天盖地的找, 才找不到啊。” 　　“啊——” 　　“啊啊啊啊啊！！！！” 　　“！！！！” 　　院子里面的孩子们一个个发出尖叫声，互相抱在一起。 　　三妮子抱住二妮子, 乔乔抱住昭昭, 三娃都不知道鬼是个什么好吃的东西, 倒是笑嘻嘻的, 陈明丽旁边没有人抱了, 紧紧的握住了大娃的手 　　屋子里面做活儿的赵曼也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二娃真是天赋异禀, 讲起恐怖故事来还真的是很带感啊。 　　赵曼扯了扯嘴角：“二娃你说啥呢, 这故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二娃用手把脸撑开, 两眼翻着白眼，那样子要有多恐怖有多恐怖：“这不是故事啊，是真的发生的事情呢, 你看鬼魂找上门了，呜呜呜~~~” 　　还真的挺恐怖的。 　　与此同时外面真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孩子们本来只是小规模的惊吓，听见敲门声顺便就炸了。 　　爆发出来更大规模的尖叫声。 　　“啊！！” 　　“啊！！！” 　　“啊————” 　　隔壁的孙来娣终于受不了了, 站在墙头冲着这边喊了一声：“叫鬼啊叫！” 　　三妮子指着外面：“真的有鬼在敲门。”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你还要鬼喊鬼叫，看我不揍得你屁股开花，赶紧给我住嘴，脑袋都要炸掉了。” 　　“开门，能不能开一下门，找你们家大人，胡子安有消息了你们知道不？” 　　胡子安是被一个牧民给捡到的。 　　刚开始他晕过去跟死了一样的，水米不进，幸好牧民家里有头山羊生了小崽子，刚好有山羊乳可以给胡子安喝，这样养了好几天以后，胡子安竟然自己兜兜转转的醒来了。 　　他一醒来，立马就想起来了昏倒之前的事，赶紧让那户人家报警去了唐城。 　　韩昌君带着人 　　，立马去了唐城医院找胡子安。 　　来人是韩昌君派来通知周升的，结果敲错了门。 　　现在没人知道胡子安到底为什么消失，又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牧民家里，也没人知道他失踪的这三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消息就是胡子安没死，秦宇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摊上了人命官司。 　　赵曼听到了赶紧穿衣服准备去研究所告诉韩景瑜去。 　　那天听到了秦宇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几个孩子本来吓的手里的苹果都掉了，现在听说是胡子安回来了，一个个就更害怕了。 　　大家不同程度的在脑海中勾画出恐怖画面来。 　　大娃嘴唇都泛白：“妈妈，你能不能别出去啊。” 　　“啊？”赵曼让这孩子给气笑了：“大娃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害怕了。” 　　不光大娃害怕了，其他几个孩子也怕的不轻，乔乔都已经面如土色了。 　　心里记挂着这事儿，赵曼也睡不着，敲响了隔壁家的门让孙来娣过来帮忙看着孩子们，自己骑车去研究所找韩景瑜。 　　她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事情。 　　走到半路，却不料碰见了周升。 　　“小赵，你要去哪里呢？”周升见她骑着车子往研究所方向去，问道。 　　“我去找韩景瑜。”赵曼停下车，看着坐在车里面的周升。 　　虽然周升经常来家里吃个饭啥的，可是双方都不算很熟，赵曼也不是中央空调，懒得跟这些人搞关系，比如大娃二娃的爸爸韩昌君，她是能省几句话都不愿意多讲。 　　看见周升，赵曼才想起来韩景瑜现在已经不是武装部长了，出于惯性大家都还喜欢找他。 　　可他最近在忙项目，有时候好几天好几天的都回不了家，她现在去找他也只是给他添麻烦。 　　周升笑道：“你怕是忘记景瑜已经调岗了，如果是想问胡子安的事情，我先告诉你，他没事，你是不是该跟牛家那边说一下。” 　　他是新区的领导，有时候得端着，而且秦宇来了以后，他也不方便跟牛坚强走的太近，有夺权的嫌疑。 　　更何况牛坚强跟他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好。 　　赵曼这才想起来，其实最关心胡子安的应该是牛兰香才对。 　　“多谢你，那我先去找牛 　　营长跟他说说，省的人家总记挂着这事儿。”她朝周升的方向微微颔首。 　　突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面上露出几分惊愕出来。 　　周升也一愣，虽然说他对前世的事情差不多放下了，可让赵曼看见他车里面有另外一个女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有一种被人抓包了的羞耻感。 　　薛敏敏挽住周升的皱襞，娇滴滴的说：“周升哥，咱们快点走吧，我看人家好像也挺忙的呢。” 　　周升眼中刚才滑过去一闪而过的在意。 　　薛敏敏心头一紧，她就知道是这样！ 　　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在意她，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让赵曼最惊讶的是，薛敏敏这个中央空调是怎么搭上周升的？ 　　周升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 　　还有薛敏敏来新区是来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赵曼先把胡子安还在人世的消息通知了牛兰香。 　　这一听到，牛兰香就直接哭了。 　　赵曼问：“你要不要去看看胡子安？” 　　牛兰香只问：“他还好吗？” 　　她知道胡子安要回沪市了，打算跟他一刀两断。 　　他有个很好的前程，也有那么好的家庭，以后也会娶一个城市里面出身的姑娘才配得上他。 　　他那么好，但是牛家的父母却对他有那样大的偏见，她觉得自己对不住胡子安，哪怕他以后再也不理她，她也不会有怨言。 　　安慰了她一番她才回家。 　　回到家里以后，发现孩子们已经洗洗睡了，时间也晚了都快到十点钟，她才回来。 　　韩景瑜的屋子里面乌漆嘛黑的他还没有回来。 　　她有点失落，之前再三催促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因为工作一忙起来就忘记了，连个求婚的仪式都没有，就想结婚，算了吧。 　　加上旁边房子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 　　薛敏敏还真的跟周升在一起了。 　　其实想也想得到，薛敏敏的姐姐薛琴琴跟周升的铁哥们韩昌君是一对，他们认识也不是什么让人特别意外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薛敏敏用了什么方法，让周升迅速沦陷了。 　　黑夜特别寂静，周围时不时传来男人跟女人的声音。 　　薛敏敏也不怕周升不认账，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薛敏敏叫唤了几声 　　，令男人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面冲，身体里面那股子原始的欲望几乎都要将人点着起来。 　　那边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还伴随着女人间或不断的声音。 　　隐隐约约，时不时能有那么几声，好像叫“轻点”。 　　赵曼在心里吐槽了几声，又觉得自己跟个听墙根的变态一样，不过转眼就想到自己好像也要结婚了。 　　她跟韩景瑜处在热恋期，好在他对自己足够尊重，即便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两口子，只要是没摆酒没领证在他心目中都不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这也是给她的一份安全感。 　　她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打了水洗了脸，她连身后站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等抬起头来，就看见韩景瑜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张脸特别英俊。 　　灯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出来一道长长的阴影，刚好罩住在她身上。 　　夜里特别安静，隔壁间或男人的粗喘听起来就特别像是在蛊惑人心。 　　男人嘛是不是都这个德行，赵曼哼了一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经不起诱惑。” 　　她刚想转身回屋睡，手腕被另一只手牢牢给握住，韩景瑜禁锢她在墙边上动弹不得。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喜欢这种亲密一点的举动。 　　她对上他灼烧的眼神。 　　夜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更加暧昧。 　　韩景瑜的眼神一深，呼吸也粗重起来，将她圈在怀里，右手扣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起头来，然后是一个缠绵的吻。 　　他教她张嘴，然后像在攻城夺地一样长驱直入，在另外一个世界恣意挞伐。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感极强的喟叹，任他抱着。 　　男人的怀抱非常有安全感。 　　吻完，他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快要栽进去出不来。 　　“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韩景瑜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梅花牌手表，放在她手里：“咱们正式商量个日子吧。” 　　赵曼脸都烧起来了。 　　嫁给他，两人就是正式的夫妻了，他不会一天到晚的想着那种事儿。 　　他说：“我想跟你组织一个家庭，是一个属于我们的温暖的家庭。”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黝黑的瞳仁在夜色中看着格外的动人。 　　他的呼吸又粗重起来。 　　赵曼红了脸。 　　———— 　　韩景瑜要结婚的事情当然是新区的一件大事儿。 　　登记完，赵曼只说请最亲近的人摆上一桌。 　　薛灿灿一家人当然要来，周升跟薛敏敏两个，韩昌君一家人，孙来娣一家人。 　　然后就是韩家的那一大家子。 　　也就准备开了三桌席。 　　赵曼是在薛灿灿家里出嫁的，韩景瑜带着一大帮子的兄弟，扣响了薛灿灿家里的门来迎亲。 　　屋子里面的人算是赵曼的娘家人了，韩景瑜进门之前撒了一把糖果，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孩子们顿时都热闹了起来。 　　他今天打扮的很精神，穿着七十年代最流行的婚礼制服——绿色的军装，头发修成了板寸，笔挺笔挺的站在门口。 　　闹新郎肯定是必备的过程，孙来娣带着头道：“咱们新郎的身体好不好啊。” 　　“好不好啊？” 　　“身体不好可不行啊。” 　　“可不行啊。” 　　兄弟团马上跑出来打圆场：“新郎身体好不好，晚上新娘子可不就知道了吗？” 　　这帮小伙子们嘴上开起车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赵曼让他们闹红了脸。 　　这个年代新娘家里面的人也不闹开门红包，就是要新郎官表个姿态。 　　为了表示自己身体好，韩景瑜刚才被新娘团监督在外面跑了一圈，足足五千米，回来的时候还不带气喘的。 　　赵雪彦代表新郎官的兄弟团，痞痞的看着新娘姐妹里面声音最大的那个：“薛灿灿，行了吧，再挡着就错过吉时了。” 　　薛灿灿冲着赵雪彦嘻嘻一笑，就让开了。 　　赵曼坐在一个贴满红纸的床上，按照当地的风俗没有到夫家她的脚不能沾到地，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穿着红色棉鞋的脚翘了起来，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整个人都无聊的发慌。 　　韩景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曼看，今天的她还化了点淡妆，长长的头发从头顶编成了一个韩式的蜈蚣辫，一直到发尾最后盘了起来。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人也不知道进去了。 　　“新郎官这是傻了吗？” 　　“不认识媳妇儿了呗。” 　　“他要是不认识了，咱们抢回 　　去呗。”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哄笑声，然后有人推了韩景瑜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把赵曼给抱了起来。 　　赵曼听见外面的调笑声，也知道他刚刚才跑了五千米，这人体力是有多好，她双脚离地的时候，下意识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从薛灿灿家里到韩景瑜家也就几步路，看热闹的人在旁边推推搡搡的。 　　有人笑道：“新郎官可千万别说自己不行啊。” 　　“掉地上咱们新娘子就别嫁他了。” 　　“韩营长的手在抖了吗？” 　　韩景瑜看着人群里面开玩笑的人一眼，轻轻松松的抱着赵曼转了个圈圈：“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的手在抖了，看清楚了，我可是抱的稳稳当当的，谁都抢不走，想要跟我抢的，下辈子都没门。” 　　赵曼轻的很，尤其是那一握小腰，韩景瑜掐着的时候就感觉再用力一点都能折断了。 　　刚一出门，外面就响起来鞭炮的响声。 　　王桂花跟韩石头很少来这边，但今天是儿子的大好日子，两位老人身上也穿着今年置办的新衣裳。 　　韩景瑜去请他们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儿子跟媳妇连房都没有圆。 　　这也难怪了这么久了都没生孩子呢。 　　不过这回折腾完，算是正式要圆房了，王桂花比什么都高兴，自己掏出来了十块钱，从农场的农户们手里面买了鸡、蛋、油、等物，把席面办的妥妥的。 　　韩昌君送了一台电视机，就摆在新人的房里，新房里面的床单被套都换成了新的背面，火红色的被面上面还印着一对鸳鸯。 　　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那是电视机？” 　　“可不就是电视机吗，是大娃二娃的亲爸爸送的。” 　　“真阔气啊。” 　　“人家给他带了大半年的孩子，要不是赵曼这几个孩子能教好？” 　　当然了，由于这边没什么亲戚，就给各家各户送了一个装着喜糖、花生、瓜子、桂圆、枣子的喜袋，等到看热闹的散去了，自家人再在一起吃了顿饭。 　　这一顿席面办的就比较体面了，王桂花赞助了两只鸡，又买了二十只鸡蛋，又找人买了三条大鲤鱼，桌上便有好几个荤菜。 　　土鸡炖成了鸡汤，大大的几锅子鸡汤摆在中间，散发出来迷人的香味。 　　大鲤鱼做成的红烧鱼看起来让人食欲大震。 　　桌上有好几个硬菜，代表夫家对新娘子的重视。 　　有肉吃，孩子们就高兴坏了，一个个的两眼放光的盯着最中间的盆儿。 　　“鸡，又有鸡吃。”孩子们喊：“要是妈妈天天结婚就好了。” 　　有人意有所指：“你们爸爸倒是天天想当新郎官。” 　　有人问：“韩景瑜，唱个歌儿给大家听听咋样。” 　　王桂花老大不乐意大好日子的让她儿子耍宝：“唱什么唱，都吃饭了唱给谁听。” 　　人群里面传来嬉嬉闹闹的笑声。 　　韩景瑜看了赵曼一眼，她的脸羞臊的都红透了。 　　他低下头扒拉着嘴里的米饭，心里早就荡漾了起来。 第164章 　　孩子们比平常过年都还要开心, 除了有糖吃，还有肉和鱼可以吃。 　　新区这里是很难得吃上一顿鱼的，不比大娃二娃他们以前在南方, 孩子们好久时间没吃上一顿红烧鱼。 　　薛敏敏看着赵曼这一身打扮，目光停留在韩景瑜的脸上。 　　他还从没有这样温柔的看过谁, 她心里有些酸楚, 看了周升一眼，周升的眼睛总算是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看着她了，垂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她很羡慕赵曼，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要是当时没有想着跟韩景瑜赌气, 故意勾了周升，现在她可能也嫁人了。 　　但现在是大姑娘破了身子, 要是周升以后不娶她, 她是不是一辈子都结不成婚？ 　　想到这里薛敏敏的鼻子一酸, 差点留下泪来。 　　新区没人不知道她跟周升不清不楚的关系, 对着外人她可以说自己跟周升是在京市订了婚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升到底是怎样对她。 　　薛灿灿横了她一眼：“韩景瑜的大好日子, 你敢哭给我看看。” 　　薛敏敏红着眼眶看了姐姐一眼, 低下头默默的吃饭。 　　一大锅鸡汤喝得孩子们肚子圆滚滚的，韩家的那几个孩子尤其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汤，吃过这么多的肉, 在饭桌上就一言不发只顾着吃饭了。 　　由于这年头婚礼办的都这样简单，这场婚礼已经是仪式感最强的婚礼了，孩子们不同程度的超赵曼投出羡慕的眼神。 　　吃完了饭，王桂花收拾收拾就催着亲戚们赶紧散了, 其实也就是他们家那一帮子人，她带着韩家的那一家人回去，韩昌君带着小哥三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薛灿灿一家也都回去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这是留了空间给新人。 　　头一回，没有孩子们在家吵吵闹闹，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赵曼手足无措的坐在炕上，看着窗帘上面剪成了“喜”字的窗花发了一会儿呆。 　　男人在外面送客，又跟亲朋好友交谈了几句，最后踩着稳健的步伐往屋内走。 　　屋子里面很安静，他的脚步声也越发清晰，赵曼紧张了起来。 　　韩景瑜低头看着她，眼神里面烧出来一把火：“你要不要出去洗一把脸？” 　　她今天化了妆，真的好看。 　　赵曼才想起自己脸上被薛灿灿涂的白的跟唱大戏的一样，反射弧超长的蹦跶了起来：“不行我赶紧去洗一把脸，这东西糊在脸上真难受。” 　　她打了热水，用香皂在脸上反复涂抹了好几次，确定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残留了，又打了热水洗了个澡。 　　她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折腾起，早上就画好了大白脸坐在炕上没起来，折腾了一整天现在比坐了长途火车还累。 　　韩景瑜听到后面传来水声，心里痒痒的跟被什么东西挠一样，等她磨磨蹭蹭洗完，走到镜子前面擦脸护肤的工作，他也去后面洗了个澡。 　　等他走了以后，赵曼才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的老姑娘，这回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看着炕上那一床被子，一床褥子，两人之前在京市的时候虽然也躺在一张床上但是盖着两床被子，她能够自我麻痹说自己跟他只是躺在一个炕上的关系，可今天要睡在一个被窝里面 　　脑袋里面想起了隔壁屋子里面经常传出来的激战声响。 　　又想到刚才他轻描淡写抱起自己的时候的力量，她有点发怵。 　　就在她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韩景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趁她一个不留神就将她打横圈在自己怀里。 　　像白天抱着她那样把她抱去炕上，反正她轻得很，小腰也细的很，白天他抱过的时候就感受过了。 　　虽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但是对对方的身体还是很陌生的，最多的也只是两人在前段时间的一个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牢牢长在他心上一样，晚上做梦都会是她的模样。 　　特别是今天，她总算是成了他的新娘。 　　韩景瑜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胸口一荡，女人的身体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异常柔软。 　　赵曼下意识觉得羞耻。 　　她的脸更红了些。 　　他撑起身子来俯视着她，女人的娇小衬托出男人的伟岸，他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开始亲吻她。 　　先是唇，然后又是额头、嘴角，他的亲吻没有章法乱七八糟，却感觉到空气中的燥热又多了几分。 　　他的亲吻温柔而又滚烫，落到哪里都烫得让人心神恍惚。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有睡醒，赵曼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天已经够累了，又跟他折腾到了半夜，韩景瑜一个没有开过荤的男人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刚开始还竭尽全力的克制，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失了控，休息了一会儿又来了一次。 　　第二次感觉更漫长，等到他结束以后赵曼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到他打来了热水收拾干净，她早就梦到哪一国去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来，看见她那张小脸依旧是皱巴巴的睡得正香，想到她昨天累的不行求饶时候的模样，心里头一软。 　　他都已经二十六了，头一回尝到这种深入到骨髓里面都有长久记忆的滋味，一次两次又怎么能满足得了，就算再怎么克制自己最后还是失了控。 　　早上他起来的时候，赵曼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也是幸好她的命好不用跟婆婆住在一起也不用给全家人做早饭，韩景瑜醒来煮了一锅粥，把昨天剩下的饭菜给热了一下，自己吃了一点去晨练了。 　　可他晨练回来，她还在睡着，韩景瑜便坐在炕边看书，眼睛时不时的还想看上她一眼。 　　赵曼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动了动身体，全身都酸软。 　　以前她偶尔也会看见薛敏敏早上起来的时候揉腿揉腰还觉得她有点做作，可动了一下才发现是真的很疼。 　　昨天晚上她是给车轮子撵了一晚上吧！ 　　她想起昨天晚上他那突如其来的爆发力跟耐力，真的怀疑昨天如果不是跑了五千米，她现在肯定不能完整的躺在床上。 　　于是恶狠狠的看着他，瞪他，凶巴巴的看着就像小凶兽。 　　韩景瑜俯下身子温柔的看着她，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累不累？” 　　昨天晚上她一直哼哼唧唧的说好累，好累，腰酸了。 　　当时听着没有太多的感觉，现在回味起来她娇滴滴的声音，就像是一条软软的羽毛在心里头擦过。 　　赵曼被他的眼神看着发毛，往后缩了缩。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是让她起了满心的阴影，总不会结婚以后每天都这样。 　　那她强烈要求调整作息，千万不能啊。 　　安全期什么的不是很靠谱 　　，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会怀孕的！ 　　她在害怕他。 　　韩景瑜哑然失笑：“大清早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过有了昨天的亲密接触，他算是了解了男人们口中抱着媳妇儿睡觉有多舒服，是到底有多舒服了。 　　女人身体的柔软跟男人的强壮形成鲜明对比，没有真正体会过是很难理解那种感受的。 　　赵曼动了动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天啦她的声音都哑了！ 　　昨天她也没有说多少话啊，这真是让人羞耻感从汗毛底下冒了出来。 　　她起身准备洗漱，先是打了热水洗了一把脸，看见锅里面温着有粥，盛了一碗准备随便对付一下。 　　又看见大门依旧是关着的，便把大门打开了。 　　其实腿脚和腰都酸得不行，也困的不行，明明对于一个老旧的夜猫子来说半夜十二点睡觉是多么平常的事儿，可以前也从没有这么累过。 　　今天吃了早饭以后要去韩景瑜老家桃花村那边，赵曼心说不能去得太晚——至少要赶上中午饭吧。 　　这都不知道几点钟了，新区的人都知道他们今天结婚，要是今天一天都不开门旁人会不会以为他们大白天的就在家白日宣淫，这也太羞耻了吧。 　　韩景瑜见她走路的时候腿脚都没有以前自然，心里当然心疼，上前去揽她入怀，又想起昨天那种蚀骨入髓的滋味来。 　　难怪那些男人们有荤话说，一旦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就如何如何 　　赵曼也是就着点剩菜吃了点粥，头一回觉得自己好饿，明明昨天吃饭之前，薛灿灿还意有所指的跟她说要她多吃一点，晚上可能会歇得太晚了，可今天早上起来她的肚子就饿得打鼓。 　　她是被饿醒的！ 　　韩景瑜见她匆忙吃饭，起身打开了大灶里面，从里面端出来一碗红糖水鸡蛋，重新加热了以后在上面撒了一层猪油，递到她面前：“我娘说给你补补。” 　　赵曼看了他一眼，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要补补。 　　可一个没有拿稳差点就掉了。 　　韩景瑜把碗重新放回灶台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她越是柔弱越是能够刺激到男人的感官神经，不知不觉的他心里又起了那么一点想法。 　　赵曼一个惊呼：“门还打开着呢， 　　你小心孩子们进来。” 　　韩景瑜：“他们没那么早过来。” 　　韩昌君那么识相的一个人，不会把那群孩子早早的放过来的。 　　赵曼：“我跟你说的是这个问题吗，要是别人来了怎么办？” 　　韩景瑜擦着她的唇角吻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没有人会来咱们家。” 　　赵曼可太想别人赶紧来家里了，她真是太受不了他这种动物发情期的表现。 　　这要是一次两次还好 　　等等！！！ 　　“你不会打算每天晚上都跟昨天一样吧。” 　　韩景瑜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出来，那张帅气到爆炸的脸就近在咫尺：“不会了。” 　　赵曼：“哦。” 　　韩景瑜：“昨天看你太累了我没舍得用力。” 　　赵曼：！！！ 　　他到底是怎么厚着脸皮旁若无人的讲出来这种话出来的！ 　　好了我不想跟你讲话了你个禽兽。 　　她恨恨的甩开男人跟狗儿一样黏人的手，怒目瞪他：“不要碰我，特别是白天，我需要恢复元气。” 　　韩景瑜表情凝固了几秒，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嗯。” 　　果然，男人都狗，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居然没有生气，转身去收拾，然后去院子里面洗衣服去了。 　　冬天的水特别冰冷，韩景瑜很少会让她大冬天的碰冷水，冬天的衣服都是他来洗。 　　赵曼看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屋子里面吃糖水蛋，像个地主婆看长工一样的看着韩景瑜在洗衣服。 　　还别说整个新区也没有见到哪家的男人是愿意给女人洗衣服的。 　　隔壁家孙来娣刚好出门看见这一幕，投以羡慕的目光，回家继续哔哔她家姜营长去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从隔壁家搬来了小赵以后，本来在家可以当大爷的姜营长现在也被迫当长工，三天两头为地主婆服务，不是被揪着耳朵出来帮忙压水，就是要洗衣服。 　　姜营长垂头丧气的看了韩景瑜一眼，觉得他们家夫纲不振就算了，小赵还要带坏其他人。 　　不过姜营长也算是涵养很好的人了，也不常在外面泼孙来娣的面子，不过回家是要叨叨她的。 　　这会儿薛敏敏也起来了，大清早的收拾好了也要洗衣服。 　　自从她来了以后，周升简直捡了一 　　个不要钱的保姆，晚上炕上作死的弄她，白天家里的活都归了她。 　　薛敏敏以前在军艺的时候好歹是一枝花，虽然在家也会被脑子同样抽了的薛志军压榨，但内心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昨晚上周升就跟疯了一样，到现在她还没有缓过劲来。 　　“周升，等下能不能帮我压一下水？”趁着太阳天她要把被子给洗一下，但一般洗被子一个人拧不干，薛敏敏想叫上休假的周升。 　　周升院子里面没有水，要洗衣服得等到韩景瑜洗完了来他院子里面打水。 　　他看了一眼隔壁院子里面干活干的很起劲的韩景瑜，想到昨天临走前看她含羞坐在炕上的样子，内心百感交集。 　　“你放在那里。”他淡淡的说，俊朗的眸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她看不透，也看不懂。 　　薛敏敏能够感觉到他的冷淡，除了晚上关了灯热情如火，白天他立刻就恢复成禁欲的样子，好像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现在他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尽管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比以前的生活好多了，但是内心还是能感觉到刺痛。 　　她希望跟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应该也会像别人那样心疼自己。 　　“周升，我想去上班。”薛敏敏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等下等到韩景瑜洗完了再来这边院子洗。 　　“上班？”周升毫不在意的低下头系鞋带：“你在家好好呆着吧，有空咱们去唐城把结婚证领了。” 　　“结婚证？” 　　“是，结婚证。”周升说。 　　他没有打算不负责任，那天确实是他冲动要了她。 　　这个年代相对来说比较保守，对于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的他来说，跟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上了床似乎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把结婚证这句话说了出来。 　　对上了薛敏敏那双明亮的眼睛。 　　其实薛敏敏也不是不好看，从小她就很乖巧，跟着一群大哥哥大姐姐，乖乖的叫他“周升哥哥”。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心眼儿多，不过也能理解她。 　　在那种家庭中长大，心眼要是不多早就被人给吃了，纯真善良的薛琴琴最后怎么样了？ 　　周升知道自己迟早会结婚，反正在一起了就 　　领个证。 　　他知道薛敏敏提出来要上班，不过也是想要结婚的意思。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还能图他个啥。 　　一阵风吹来，有点冷。 　　薛敏敏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小脸被风吹的好冷，不过很快就转成了红，点点头道：“好！” 　　她还是挺喜欢周升的，尽管她这辈子也没有喜欢过谁，以前喜欢韩景瑜无非是看自己身边没有比他更好的对象。 　　周升虽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甚至有些大男子主义，那天迷迷糊糊两人睡在一起以后，他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她管，是要她管家的意思。 　　周升沉默着往外面走出去，修长的手指勾住车钥匙，气质冷淡：“天气冷你先进去吧。” 　　他难得的关心了她一回。 　　薛敏敏立马雀跃了起来，她脸蛋红扑扑的朝他笑：“早去早回。” 　　他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了出去。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尽管以前也没有多喜欢周升，可发生了亲密的关系，薛敏敏还是多少对他有些动心的，尽管周升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生物，也很少说出来关心人的话语。 　　她好像也慢慢喜欢上周升了。 　　是真的很喜欢。 　　薛敏敏决定还是把床单洗了，等到韩景瑜跟赵曼两人出门的时候，她才怯生生跑上前问：“能不能在你家洗一下衣服啊。” 　　水井不是谁家都有，西北地方都是盐碱地，很难能打出来一口甜水井，周围的邻居都喜欢上韩景瑜家里洗衣服。 　　家属区治安有名的好，他也没有关门的习惯，韩景瑜就点点头。 　　赵曼神情古怪的看了薛敏敏一眼，开始准备要去韩景瑜家里过年需要带的东西。 　　他们是腊月二十七结的婚，今年是腊月二十九过年，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也就是明天就要过年了，按照风俗桃花村是早上过年。 　　韩景瑜跟周升他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包饺子，早上就可以去桃花村过，于是提前一天就要过去。 　　今年赵曼准备的东西多，前面的框子都装不下，又在后座旁边挂了个框子，装了前后个一筐，除了送亲戚的节礼，家里过年吃的瓜子糖果，还有一个从牧场弄来的大牛肚。 　　等装好了东西，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韩景瑜把车骑得飞快，好像这个人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样。 　　风呼呼的从耳边擦过，赵曼：“你慢点！” 　　她一说，韩景瑜就马上来了个刹车，后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冲到他的背上。 　　男人能够感受到她的柔软。 　　跟个初尝情欲的小伙子一样，韩景瑜又把车蹬得飞快。 　　赵曼本来把手放在坐凳下面把住那里，现在只能把手拦住他的腰，紧紧的贴在他背上。 第165章 　　总算是速度慢了起来, 赵曼猛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刚才一口气有没有喘匀真的快过去了。 　　两人走到新区跟郊区的结合处意外看见了胡子安。 　　胡子安身上跨着一个药箱，应该是刚刚出诊回来, 自从治好了王金芝的流产，他的医术现在是公认的好, 新区的人也愿意找他看病拿药, 只是新区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医疗卫生制度，好多药新区都没有，胡子安跟新区政府打了个报告，要求进一些基本的西药跟中药材。 　　药品多了，而且不用动不动就去唐城看病, 新区的人其实都很感谢他，现在他也不用担心走在路上会被人砸烂菜叶子。 　　甚至马桂花, 有一次见到他都偷偷给他塞了个鸡蛋让他吃。 　　不用说, 胡子安最感谢的人就是赵曼了。 　　牧区的人都管她叫努尔古丽, 说她像太阳一样温暖和照亮着其他的人。 　　见到两人, 点了点头, 赵曼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着婚事, 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忙让韩景瑜停下车子, 过去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们两位昨天结婚，我也没能到现场祝贺，但是收到你们的喜糖了, 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胡子安发自内心的说。 　　他知道自己跟牛兰香之间，幸好有赵曼帮忙，要不是她, 他现在可能还在农场干活。 　　大冷天的活最不好干，农场的小队长们喜欢折腾他们这些成分不好的“黑五类”，脏活累活别人不愿意干的都是他们的。 　　见他身子比以前瘦弱了很多，赵曼微微颔首：“见到兰香没有？” 　　她不知道胡子安到底回来多久了，所以这样一问。 　　胡子安一愣，旋即点点头，但很快露出更失落的神色。 　　赵曼换了个话题：“你还好吧？” 　　胡子安点头：“我姑姑给我写信来了，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他特意提到这个不是没有原因的。 　　上次从第三军医大寄回来的那封信，其实是他姑姑寄回来的，胡子安全家都因为成分问题受到了牵连，这个姑姑因为经常给高层领导看诊，受到的影响小一些，但也是跟他们家明面上划清界限了的。 　　姑姑能给他寄信，虽然在信里没有明说，但胡子安敏锐的 　　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 　　他很有可能有回到沪市的机会。 　　几年前他刚到新区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让他憎恶的地方，可几年以后就在他的生活刚刚便好的时候家里人写信暗示他很快就能回去，昔日怕人家高攀，如今只怕自己也高攀不起，胡子安医学世家，大有前途，也不知道牛坚强一家人现在怎么想。 　　胡子安其实也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给姑姑回信。 　　走了以后赵曼又问：“上次胡子安的案子查出来没有，你都不知道传出来多少个版本。” 　　她很自然而又亲昵的趴在他的背上，小嘴叭叭的跟他说个没完。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她说这些，韩景瑜是没有兴致听的。 　　不过他已经很少在家了，如果她说话的时候还不能认真听，他们就连基本了解对方的时间都没有了。 　　其实赵曼也不是见人就会这样亲昵。 　　“二娃说出来灵异的版本，可好玩了，他说胡子安那天是上了日本鬼子的灵车，被鬼魂给抓走了。” 　　二娃一贯的能够胡扯，韩景瑜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只是喜欢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她在耳边念叨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他觉得自己都能认认真真的听完。 　　赵曼话锋一转：“胡子安的案子到底怎样了，我看韩昌君好像还在查。” 　　这事儿韩昌君跟韩景瑜聊天的时候也会提起，当然他们是做闲话说这是其一，另外一则也是因为韩景瑜对新区足够熟悉，眼神也足够敏锐，在这件事情上面还想要韩景瑜给他拿点主意。 　　原来那天胡子安没有搭上公交车，没有办法在唐城留宿，就只能一直往前走。 　　他算着其实汽车颠颠簸簸的往前开，四五十里路开个两个小时时间，他要是快点走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也能到。 　　而且从唐城到郊区这段路，也有不少拖拉机可以带人。 　　那天胡子安也确实是找到了一辆便车一直走到城外面，算了一下又白蹭了几十里路，这样一来他算着四点半出发，最晚晚上九点钟也能到达新区。 　　那个年代的人呢能吃苦的程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以前赵曼在南方插队的时候，动辄就走几十里山路，对于那会儿的人来说也很正常。 　　胡子安往郊区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辆卡车往新区开。 　　这卡车只要是出了郊区再往新区那个方向开的，一般都是去新区运粮食的，新区就那么点人，胡子安听农场的人讲，卡车在外面遇到了拦车的人一般都会停下来带一下，这些卡车司机人都挺好的。 　　果不其然胡子安一拦，那车就停了下来。 　　可开车的司机，胡子安却很少见过。 　　胡子安觉得奇怪，便跟司机攀谈起来，聊着聊着就发现不对劲，胡子安只能佯装不知，趁司机不注意的时候，下车溜了。 　　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对方虽然也想找他但是找不到，这大冷天的人也不能丢下车一直找人，就这样他才能逃过一劫。 　　胡子安当时在荒原里跑了不知道几天，才被一家牧民给捡到，送到了医院，好在他身体很好，最后还能活下来。 　　后来韩昌君找到开车的这些人，可能跟八大农场有联系，顺着这条线一路查到了八大农场的内线。 　　赵曼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个复杂的案子给理清。 　　要不是胡子安有这样的境遇，这个案子还没那么好查。 　　不知不觉间她把韩景瑜当成最信任的人，她轻轻把头靠在他后背上。 　　男人能够感觉到她的信赖。 　　到了老宅子，赵曼拿出来过年的节礼，一罐子麦乳精，一包饴糖，一包水果糖，一包芝麻杆，另外还有一袋子米，十几斤打好的玉米馕。 　　玉米馕可是好东西，这天气的大部分人家里都不做饭，中午全家人烧点开水泡两个馕，基本上就能饱肚子了。 　　上次吃完以后，全家中午就只能吃烤红薯，孩子们嘴巴吃叼了，都不太爱吃红薯了。 　　王桂花喜滋滋的接过去东西：“别总拿过来给我们，你自己也留点尝尝啊，糖你少吃点可以，对牙不好，麦乳精是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两个妯娌就在旁边看着，一口老血都没喷出来，这麦乳精多稀罕啊，老太太你不要我们还想要呢。 　　最近天太冷了，工地全线停工，可能要过完正月才能正式开工，好在来了以后干了一个月，领了一个月的工资跟口粮，再加上各家各户有从以前的家里带来的精细粮食跟红薯干，勉强也能 　　对付的过去。 　　韩石头看了一眼：“匀点东西给你大伯和姨带点过去，你大伯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能享几天福。” 　　上次韩景瑜他们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那么多，韩石头送了鸡蛋过去。 　　韩大伯年纪大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不能怎么干的动活了，但生产队嘛能干点还多少有点工分。 　　可一路颠簸过来，到了新区以后，大伯的身体素质干工地上的活就很困难了，所以这段时间在家歇着，帮家里面弄一弄菜地，整整后面的那一块地盖茅房。 　　可就因为这样，韩大伯的儿媳妇见到人家全家都挣钱，尤其是韩石头这样的老头，也能看工地一个月有十五，嘴里没少埋汰韩大伯。 　　最近这段时间，韩大伯可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韩景瑜听完母亲嘘嘘叨叨的说完，沉默了一下，说他其实也有给大伯和姨带东西，都在车兜里面。 　　说完取出来两包红糖出来，另外还有两包挂面，均是一包一斤，因为是年礼，还要准备孩子们的，另外各有一斤水果糖。 　　他姨王翠花跟王桂花一起都是嫁到桃花村来的，王翠花混的还不错，现在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干活比王桂花还利索。 　　可韩大伯现在都快六十岁了，这么大年纪在家里干点零碎活也就算了，等开了春，村里面要人干活的时候，他还是能多少干点活的，谁知道人比人气死人，韩大伯的儿媳妇陈巧云不跟人家比自己个的出息，比老人干啥。 　　韩石头点点头：“不错，我叫你过去，也不止是叫你拿东西的意思。” 　　韩景瑜：“我懂，其实上次我就应该专门过去一趟，不该让你们帮忙把东西拿过去，我这就去看看大伯。” 　　他是新区响当当的干部，如果专门去看看韩大伯，谅他儿媳妇一肚子意见，看在韩景瑜的份上，也会对他好一点。 　　说到这里，韩石头又抹了一把眼泪：“我们现在是能动，就想多挣点多存点，像你大伯那样多惨啊。” 　　人老了容易感怀，说到这里还伤心上头了。 　　王桂花忙拉着韩景瑜过去，压低了声音说：“你爹这是怕以后老了没人照料呢。” 　　人老了就想存钱，把钱都放在自己手里，未必没有要仿着儿 　　子们不养老人的意思。 　　韩景瑜也知道两个妯娌心眼子多，他不跟父母住在一起，少了一些照料，自然在物质上，会尽量弥补一些。 　　好在赵曼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媳妇 　　他现在满心都是媳妇的好，越跟人家的比越得意，越是想要疼一疼自家小媳妇儿。 　　韩景瑜说：“她以后不会这样待你们。” 　　说着忍不住看了赵曼一眼。 　　赵曼抱着青雨逗她玩，问她要不要去跟小老三一起玩，不过看青雨的年纪跟昭昭应该能玩在一起。 　　小男孩们一挂，小女孩们一挂。 　　韩景瑜的眼神没逃过他老娘的眼睛，王桂花眼睛毒着呐。 　　以前就觉得儿媳妇好，唯有一点不好，成亲快半年肚子还没涨。 　　可眼下圆了房，不说别的大孙子应该都抱上了吧，成亲早的老二的孩子，都能到处跑打酱油了。 　　这儿子以前就不苟言笑，现在都知道夸自己媳妇儿了，看来圆房以后对这个儿媳妇是更满意了。 　　王桂花压低了声音交代儿子：“知道你孝顺，赶紧给我生给孙子是正经。” 　　韩景瑜脸都红了：“妈你能不能别那么没正经，不是好好跟我说着大伯的事儿呢。” 　　族里面，大伯的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也应该最受尊重。 　　可事实上都不是这样的，人心不古，辈分跟年纪已经不是可以称道的东西了。 　　现在韩景瑜是族里面最牛的，他说话就最管用，韩石头的意思是让他去给大伯撑个脸面，也顺便跟堂兄他们说一声。 　　要孝敬老人，倒不是让你把老人当菩萨一样供着吧，起码不能冷言冷语让族人寒心。 　　王桂花嘿嘿一笑：“我不管，我就想抱孙子。” 　　韩景瑜：“我这才刚结婚呢。” 　　之前是赵曼跟他约法三章说不想那么早生孩子。 　　现在是他自己没那个想法早早生娃。 　　以前可能还超想要个孩子。 　　结婚了才知道两人在一处的好，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了还没有几天，他还想抱着媳妇好好暖炕头呢！ 　　听儿子这样一说，王桂花把脸一拉：“是不是你媳妇儿说的不想生！” 　　韩景瑜一愣：“是我自己这样想的，现在我项目上还紧张，很少能回来睡，我要不是跟人说她不 　　想生，人家还以为我不行呢。” 　　他说的扭扭捏捏的跟真的一样。 　　内心的想法当然不能跟老娘说，否则王桂花能打爆他狗头。 　　想多搂着小媳妇儿睡一阵子，你想啥呢，这辈子给你搂个够的时间都有，生个孩子耽误个啥了？ 　　当然耽误了，怀胎十月，生完还得带孩子，起码一年功夫都是要耽误掉的。 　　韩景瑜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竟然有些狭隘，他想跟赵曼多培养培养感情。 　　养孩子这种事，劳心劳力费精神，还是等她再大点。 　　赵曼现在只有十八岁，按照当下法律规定是能结婚了，但是从生理上来说她还太小，盆骨发育还没有到最佳的年纪，如果太早生孩子会影响女性寿命。 　　王桂花一听儿子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 　　点点头道：“那就顺其自然，你也得加把劲才行，这要是结婚了久久不生娃，别人也会有闲言碎语的。” 　　韩景瑜：“我不怕，您别有意见就行，您看看家里面都有四个了，您要是还嫌不够，再多生几个。” 　　六七十年代生活条件不好，但是相应号召是生越多越好。 　　不少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放肆生。 　　当然，这年代也没有避孕这个说法嘛。 　　王桂花笑笑：“那可不一样呢，三个儿子生的我都想抱。” 　　简单跟儿子交代了以后，韩景瑜带着赵曼就拎着给大伯的东西去到了韩大伯家里。 　　一路上走过来，感觉就是西北普普通通的村子。 　　再远一点就是土地。 　　这片都是平原，靠近河水的上游，水资源比八大农场还好一些，不过成片都是荒地，就等人来开荒，现在队里面也有人开始干活了，但老人年纪太大，刚来这里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队里怕这样的老人干活出啥问题，让他们歇着，等开春了再来地里。、 　　这里的土质其实比八大农场要好很多了，这一块本身就是绿洲。 　　“当初军队来开荒，为什么不开垦这里？”赵曼好奇的问。 　　因为八大农场是开荒出来的，最开始来这里开荒的就是部队，她猜韩景瑜应该知道。 　　“因为部队就是要干最辛苦最累的活啊，好的绿洲肯定是要给农民种的。”韩景瑜果然知道。 　　哇，赵曼的心里冒出来粉红色的泡泡。 　　所以觉得军人很厉害很伟大啊。 第166章 　　这些年从南方往这边都搬迁了不少人过来, 周围也散落着村落，往南就是新区了，据说天然气矿在更北边的地方, 老毛子跟咱们都想把那个大气矿给勘测出来。 　　同是一个村，韩大伯家的房子就在离韩石头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同样大小的小院, 韩大伯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起来。 　　天还太冷，不能种菜，等到明年开了春，就可以在家里面种菜了，以前农村也都有自留地, 搬过来以后虽然没有分，但这里的宅基地面积大, 院子里面就能拢出来几厢地种菜。 　　院子外面还有水渠, 水渠边上还有一米五宽的地, 也可以用来种点东西, 村里号召大家都种上果树。 　　全部都种果树第一是好看, 第二等到果树大了, 树下还可以乘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等再过上几年，孩子们就能吃上自家种的果子，还能在树下嬉戏纳凉, 女人们说话也有个去处。 　　韩景瑜到的时候，韩大伯刚好拎着锄头出来，准备把外面的地再翻一翻。 　　庄户人，最宝贝的就是地了。 　　“大伯, 这么冷的天，干嘛还出来翻地呢。”韩景瑜过去抢过来韩大伯手里的锄头，看见老人身上穿的不多且破旧，触到老人的手，冰冰凉凉的。 　　院子里面传来女人尖锐的骂声：“翻地翻地，故意做给谁看的，这大冬天的别说我没说你了，万一生病了还要找我要钱拿药，怎么就那么金贵的身子呢。” 　　透过墙砖，赵曼只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在院子里面叫骂了几声。 　　韩大伯脸上旋即露出尴尬的神色出来。 　　那女人见到韩大伯不出声，继续骂道：“我可真羡慕二叔啊，看看人家也是家里养老的，一年还能给家里赚一百多块钱，都是老人怎么有些人就那么不省事了，生了病了要去卫生所看病，这年纪越大骨头就越不结实，那你还有胃口吃那么多东西呢，人家偏偏吃得下啊” 　　再说下去，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了。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老人赚不到钱，而且刚到这里的时候病了一场，找她拿了两块钱看病的事情。 　　越说越气，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了人。 　　赵曼觉得这女人声音有 　　点耳熟，以前她在村里的时候下地干活也经常跟各式各样的泼妇打交道，垫脚一看还真认识。 　　“这个女人我认识。”赵曼怕老人听到，凑到他耳边说：“以前跟我一组的，老偷懒。” 　　偷懒让她干活，原主倒是老老实实会干，可惜她是个偷奸耍滑的。 　　韩景瑜点头：“我对她印象也不是很深，我出去的时候是十多年前了，当时她可能才嫁过来？” 　　都记不住的样子了。 　　而是十多年了，女人那张脸变化很大。 　　从刚嫁进来时候的羞涩到现在的狰狞，时光磨平了一切。 　　韩大伯脸上露出来几分难看出来，让韩景瑜进去喝点茶，韩景瑜把锄头拎在手里，又一手扶着老人进了院子。 　　一走进去，就看见陈巧梅那张胖乎乎的脸。 　　巧，陈巧梅也最最不喜欢赵曼！ 　　以前在一个组干活，年龄大的就总喜欢欺负年纪小的，赵曼就是那个总被人欺负的主。 　　可是啊，后来原主消失的无影无踪，换成了现在这个芯子，她就没那么好欺负了。 　　陈巧梅偷懒，她就故意等到记分员或者大队长来的时候，让人抓住她在偷懒的现场。 　　她偷吃东西，赵曼就故意让她露馅。 　　有一次大家一起挖花生，陈巧梅吃了个饱，把花生壳埋在土里。 　　赵曼故意给一锄头刨出来，害她被扣了工分，还通报批评了。 　　两人这恩怨，简直能用深仇大恨来形容。 　　陈巧梅知道赵曼嫁给了堂弟韩景瑜，而且现在还当上了什么场长，真是老天不开眼让这样的人给当上了“官”，她看见赵曼就气得火冒三丈要赶她出去：“你干嘛，干嘛进我家院子。” 　　然后又看见了韩景瑜。 　　这个她不敢惹，虽然她嫁进来的时候韩景瑜还是个年纪很轻的瘦小伙，但很快人家就在部队得到了大领导的赏识，现在也当了官。 　　看见韩景瑜来，陈巧梅的凶悍又立刻变了脸：“景瑜啊，好久没回来了，来家里坐坐，景山去外面了，还没回来呢。” 　　赵曼心说刚变脸还变得挺快的。 　　她狠狠的瞪了陈巧梅一眼，道：“堂嫂是吧，刚才你在骂人？” 　　陈巧梅老脸一僵。 　　就农村人来说，面皮都薄，就算是听见隔壁 　　家的在闹腾，一般人都不会插手管人家家里的事儿。 　　可赵曼是谁，面子什么的就不存在的，她作为国营厂的场长是吧，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看见恶婆婆也想管管，看见恶媳妇也想管管。 　　尤其这还是韩景瑜的大伯，不是一般的老人。 　　陈巧梅也没有想到赵曼竟然是个不要面子的，当着人的面就问她是不是骂人。 　　这要是别人敢这样问，陈巧梅就直接骂人了，上次韩大伯生病了要钱看病，她就在家骂骂咧咧的没让人怀疑人生。 　　可今天是韩景瑜来嘛—— 　　那就不一样了。 　　陈巧梅换了一张脸：“哪能呢，我说话嗓门大一点，哪能骂人呢？” 　　她眼睛凉飕飕的看着赵曼手里拎着的东西。 　　刚搬过来的那次赵曼可是豪气，一口气送了那么多鸡蛋，她人生中还没有吃过白水煮蛋，上次是头一遭。 　　今天也不知道拎了啥来，一个布包塞的鼓鼓囊囊的全是东西。 　　赵曼可不想便宜了这女人，对韩大伯说：“大伯您房间在哪，我这里带了些东西，都是给您的。” 　　这下，陈巧梅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直接上老人房间抢吧。 　　韩大伯带着他们去到了后院的偏房里面，屋子里面阴影暗暗的根本就不适合住人，关键是屋子里面也没有炕，北方的冬天要是不烧炕，晚上咋睡啊。 　　韩景瑜扶着老人进去的时候，看这环境脸就一黑。 　　“大伯，你怎么就住在这里，我看西屋不是也没住人，那边有炕还朝阳，怎么都暖和一些。” 　　韩大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出来。 　　赵曼又来神补刀：“是啊，空着都不让老人住，你们那房子空着干嘛的？” 　　这要是平常，陈巧梅也一定会怼回去：“空着就空着，我乐意空着不行吗？” 　　可面前这人是韩景瑜啊，是新区的大领导啊，要是他一个不乐意，会不会把她抓走啊！ 　　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陈巧梅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韩大伯解围：“那边不是没住人，柱子他们住在那个房间呢，再说再过几年，柱子要结婚的，不得要一间新房，我没事的。” 　　其实老人哪里是不想住西屋，那边当着太阳晒 　　，对他身子骨也好一些。 　　但陈巧梅不让，为了这事儿还跟韩景山吵了一架，这陈巧梅一贯的彪悍，要让韩景山好看，老人不想让儿子受委屈，自己就搬到后面住了，谁都知道后面的屋子晒不到太阳不说，也没有办法烧炕，最后还是韩石头找了个盐水瓶，每晚让韩大伯给捂着这样才能睡着。 　　韩景瑜说：“大伯，我一路走过来都没有见到有人让老人住在后屋的，且不说咱们这边炕又宽又大，等以后柱子结婚的时候，旁边肯定要盖厢房，再说柱子才十来岁，他结婚至少也要十年以后了，难不成您就一直住这后面，嫂子你说是不是？” 　　这话抛给陈巧梅好，她要面子嘛能说我们以后盖不起来，脸色难看的说“是”。 　　赵曼继续说：“要是以后柱子学他爹，让自己爹住偏房，嫂子你们以后可有得受了。” 　　说罢嘿嘿嘿笑。 　　谁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就不会想到老了以后的难堪。 　　可没人会在年轻的时候想到几十年以后自己会如何如何。 　　陈巧梅的脸上就更难看了。 　　韩景瑜：“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听见你在骂大伯，我就想问问你，我爹好难道不是沾的儿子们的光，景林聪明景柏勤快，我们也时常有孝顺，他在工地看材料的活是我给他找的，你也别羡慕人家多能挣钱，要是能找个比我大哥更出息的男人，你也早跑了不是？” 　　爽！ 　　赵曼现在就想给韩景瑜吹个彩虹屁，以前觉得他沉默寡言的，还不知道他这么会怼人。 　　且不说现在的陈巧梅，就是十年前的她又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当然有些人过不上好日子就不看是自己的原因。 　　其实韩景山也挺勤快的，但庄户人怎么能跟韩景瑜这样吃公家饭的比？ 　　陈巧梅就只看见隔壁二叔家过的好，压根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韩景瑜很强势，完全不顾陈巧梅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看见韩景山进来，跟他说了要给大伯挪到前面房间住的要求。 　　“不管怎么说，让老人住在后面，给孩子学到了什么，青峰现在还小，你能保证他看在眼里不会跟着你们学，大哥你以后老了也想跟大伯一样住在后面？” 　　韩景山脸上松动了几分 　　。 　　其实原本他就想让韩大伯跟儿子睡一间，但陈巧梅就是不让，还说什么老人身上有病气，会过给孙子。 　　韩景山这人老实，虽然心疼爹但是吵不过媳妇，加上那会儿又想让陈巧梅拿钱出来给爹看病，就只能退让了。 　　现在有了韩景瑜做主，陈巧梅一张老脸憋到通红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赵曼：“咱们新区以后还要搞精神文明建设，这种不善待老人的，不把媳妇儿当人看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要拿出来抓典型，你去八大农场打听一下，有个叫陈大贵的，就是因为他老娘整天跑到大哥家里抢人家口粮，最后怎样了，八大农场不收他们一家，最后全家原籍遣返，咱们新区是示范新区，坚决不容许反面例子的出现！” 　　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听周主任说，以后树立起来了反面典型，倒也不会把你们赶出去，可能对招工参军有影响。” 　　她可是一本正经的说的，说完对陈巧梅幸灾乐祸的眨了眨眼。 　　陈巧梅这下才是真的怕了。 　　她可不敢得罪韩景瑜，别说树立反面典型了，就是以后家里人招工什么的，少不得还要看韩景瑜的面子。 　　不怕他，也要敬重几分。 　　她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哪能不孝顺老人呢，之前是我们没有沟通好，今天就让爹搬到前头跟青峰柱子一起住。” 　　赵曼翻了个白眼儿。 　　韩景瑜又说：“大伯年纪大了，以后要是下不了地，还有你们要照顾的时候，现在大伯还能帮衬着你们点，你们看看周遭又有哪户前头后头整的跟你们这里一样齐整，等到明年开春了就能种菜了。” 　　韩景山看了媳妇一眼，点头称是：“这些多亏了爹，要不是他老人家一锄头一扁担的搞好，还不得我费几天工，你要是嘴碎以后你自己弄！” 　　陈巧梅翻了个白眼儿，她是看在韩景瑜的面子上，这韩景山还当自己真成了大爷了。 　　她理他才怪了。 　　赵曼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韩家的男人们好像都挺老实的。 　　老实怕老婆什么的是不是也有家传啊。 　　男人一老实，女人就鸡贼，女人一老实，男人就不安生，看来每一家都有个故事。 　　希望陈巧梅这种人能够 　　改过自新是不可能的，唬一唬她倒是可以。 　　不过希望以后韩大伯真的能够过上好日子吧。 　　—————— 　　走之前，韩景瑜还交代了韩景山几句，比如说要对媳妇儿硬气起来云云。 　　韩景山点点头，也是答应的很好的。 　　赵曼心说，这男人大概阴奉阳违的是本能吧，可见他对他媳妇儿也是这样一个态度。 　　出门一问韩景瑜还真是。 　　在韩景瑜印象里，这个大哥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好歹也是家里的长子，立不起来又分了家，韩大伯以后可能还挺艰难的。 　　农村老人最后都是这样，太软弱了被人欺负，脾气太臭的等动不了了，以后老了也会有吃苦的时候。 　　韩大伯年轻的时候就胆小怕老婆。 　　但因为韩景瑜的爷奶死的早，也没有什么婆媳矛盾什么的。 　　“你嫂子真会对老人好？”赵曼觉得不大可能，就陈巧梅那样的人，跟她说几十年以后养老的事情就是扯淡：“她的眼界便，就只有一尺长，再圆一点的东西都是看不到的。” 　　她比了比，真的很吝啬的就比出来一尺长的距离出来。 　　韩景瑜斜眼看着她，默默在笑：“你能多比一点吗，我觉得嫂子能看到招工这件事情上的好处，至少有两尺长吧！” 　　油嘴滑舌的。 　　赵曼心说以前也没见你是个这样的人呀，还挺会怼人的。 　　而且讲话字字句句都很扎心。 　　陈巧梅被一个比她小的晚辈这样说还没有当场发飙，对韩景瑜其实还是很忌惮的。 　　不过韩景瑜能够这么硬气的跟她说话，除了他们家确实比较强，没啥求得上这个大堂哥的地方以外，他现在也能强大到不用在面子上敷衍这些亲戚。 　　——至少不用敷衍陈巧梅这种人。 　　并且他一字一句说出来那么难听的话的时候，陈巧梅还只能陪着笑。 　　“看来还是你厉害啊。”赵曼哼哼：“我还以为你会抹不下面子呢。” 　　“你是看我平常总要你出马？”这不是给她嘚瑟和表现的机会嘛。 　　赵曼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在外面呢，我不方便跟群老娘们吵，你出马比较合适，可在我家里，你要是对嫂子指指点点的，未免不太合适，这人就最怕背后被人中伤，要是她跑到村里胡说，被我媳妇儿给欺负了，对你不是很好，至于我说她，我是姓韩的男人，说说她一个不孝顺的外姓媳妇又能咋了，她不能拿我咋样！” 第167章 　　赵曼胸口一荡, 心里暖洋洋的。 　　他看着好像不在意，有时候有些沉默，沉默的时候还有点吓人。 　　但是考虑问题确实挺周全的, 且不说她的年纪跟陈巧梅不对等，她一个嫁进来的新媳妇儿就算是为了老人的事情跟大嫂吵起来, 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而且刚才王桂花问起什么时候要孩子的时候, 他语气里面没有说半分是她不想要的意思。 　　艾玛，怎么这么暖啊。 　　我还以为我嫁了个钢铁直男咧！ 　　赵曼说：“我以后会对你爹娘很好的，只要他们不欺负我就成。” 　　韩石头是个老实人了，可王桂花一看就是厉害婆婆，她现在对她好, 那是因为她现在稀罕她，远香近臭。 　　一垂眸, 就看见新媳妇莹白的小脸蛋, 两腮红扑扑的, 看上去就像擦了胭脂。 　　他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她躺在那里求饶时候的模样, 大白天的都有了些反应 　　自从成了真正的两口子, 他的脑子里面也被塞进去了各种颜料, 有时候光看着她, 就会想起男人们在一起扯得荤话。 　　他们算是很收敛了, 如果让他说 　　他下意识的就往赵曼这边靠，赵曼越躲他越靠。 　　她一抬头还对上他火辣辣的眼神，大白天的就这么烫人了, 那眼神中含着除了喜欢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赵曼往旁边一缩：“大白天的你这样看人干嘛，不知道的以为你想干啥。” 　　韩景瑜道：“我大白天的一般都不干啥。”他的手一把就捞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赵曼一下子就被他扯到他旁边来了。 　　“喂, 这可是在村里，你不会想要被人当成流氓抓起来吧。” 　　“我也没干啥啊！”他还理直气壮的说。 　　忍不住的就想多看看她，一嗔一笑。 　　两人齐齐找到了王翠花家。 　　韩景瑜把东西一拿出来，王翠花就赶忙从家里拿出来了一些东西出来——是几尺布。 　　这是王翠花扯的花布，送给赵曼的新婚贺礼。 　　当初赵曼匆忙嫁给了韩景瑜，在桃花村都没有办酒席，也就没有收礼，按说这次摆席面，也是要请亲戚的，但赵曼不喜欢太铺张就没办，也是让王桂花带回来了干果喜糖的 　　小福袋，送给亲戚们尝尝，这才有王翠花补新婚贺礼的事儿。 　　王翠花家里稍微富裕一些，稍微有点结余。 　　“先你妈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东西过来了，咋又送？” 　　韩景瑜道：“姨，这是节礼，快过年了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些都是很实用的过年礼了，糖果可以留着招待来的客人，红糖水给老人喝了滋补，挂面也是一般人舍不得买来吃的白面。 　　王翠花当然知道韩景瑜这话是客气了。 　　红糖这些都是农村里面很难弄到的东西，头晕眼花感冒发烧的吃点红糖简直能百病消除，王翠花客气一下就收下了。 　　又拉着大侄子闲聊一二，不过是家里头的事情，以前逮不到韩景瑜的人当然没办法，今天逮到了还不跟大侄子多聊聊。 　　离开王桂花家里以后，两人又在村里转了转。 　　时不时碰到个眼熟的人，看见两人又要打趣一番。 　　赵曼就不愿意在村里走，充当人家的八卦对象了。 　　两人回到了家里，王桂花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老韩家的菜吃的比较简单，今天做了一个萝卜丝饼。 　　王桂花很会擀面，将擀得很薄的面皮，包上萝卜丝和豆腐炒出来的菜，做成半个盘子大小的像煎饺一样的饼，女人一人两个，男人一人三个，小孩子们一人一个，另外还煮了一锅白粥。 　　为了节省粮食，家里的白粥里面还加了红薯块进去煮。 　　放以后这叫杂粮粥，卖得比一般的白粥还要贵，可王桂花的脸色不大好看。 　　大儿子大媳妇结婚以后第一次回来，这唐彩云脑子是抽了吗，煮粥里面竟然还放红薯，这是省给谁看。 　　盛粥的时候，王桂花脸色很难看，故意给唐彩云碗里盛了多多的红薯。 　　那么喜欢放红薯，吃吃吃吃死你。 　　给儿子和赵曼的那一碗，红薯就比较少了。 　　唐彩云看了一眼，憋成内伤但也不好意思怼她婆婆。 　　赵曼跟韩景瑜会心一笑，她是心说她婆婆其实挺厉害的，韩景瑜八成是有他母亲的优秀基因。 　　想到这里冲韩景瑜一笑，直接把男人给整蒙了。 　　小媳妇儿现在这么喜欢他，在外面都对他抛媚眼儿呢。 　　给人抛媚眼和被 　　人抛媚眼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韩景瑜心跳如鼓脸发烧着低下头喝粥。 　　韩景瑜倒没有说什么，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这种饼，第一个吃下去就赞不绝口。 　　紧跟着就来第二个。 　　饼子虽然好吃但是有些干，搭配上粥就刚好解腻。 　　吃饭期间问起过年的事。 　　南方过年都是早上，据说以前也是晚上过年，但因为贫穷，是个人都想早上过年，所以过来过去的，就把过年给挪到了早上来了，直到现在风俗还是大清早的吃团年饭。 　　而韩景瑜刚好跟朋友们商量了晚上一起包饺子，吃团年饭，于是定好了早上来这边吃饭。 　　至于晚上，韩景瑜家里两个，韩昌君家里四个，周升家里两个，并薛灿灿家里四个人，一起十二个人就在一起包饺子团年。 　　王桂花听了当然不反对，但村里头过年早，而且没有吃饭之前开大门的习俗，于是要韩景瑜两口子过来睡。 　　儿子好多年都没有在家过年了，老太太显得特别兴奋，指挥着儿子们这几天到外面多弄点柴火，把炕烧暖和一些。 　　到时候女人们带着孩子住西屋，男人们住在东屋，好在农村的炕比较大，多铺几个铺盖也可以。 　　韩景瑜不想刚新婚就跟媳妇儿分床睡，可是无奈老家没有那么多床。 　　赵曼担心怀孕，这下好了跟妯娌几个睡在一起，安全躲过一劫。 　　晚上睡觉的时候，唐彩云跟自己的孩子一个被窝，蔡秀敏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两人都去河边洗洗弄弄去了，不在屋里。 　　赵曼刚还在纠结用不用跟老太太一个被窝的时候，老太太翻出两套褥子来。 　　“你们年轻姑娘家讲究，给你用我的簇新被子。”老太太摸着被面说：“没有老人气，你看看这棉被都是新弹的呢。” 　　“娘，我没嫌你。”赵曼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 　　明明前一秒还担心跟老人一个被窝，可自己真是虚伪。 　　王桂花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真是个听话的孩子，之前我还发愁，愁我们老大不好找对象。” 　　“咦。”赵曼说：“韩景瑜有那么难找对象吗？” 　　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老人，她可真是想知道韩景瑜的八卦啊。 　　老太太叹了 　　口气：“可不是，之前他的亲事是他爹定下来的，我们也知道他一直不高兴，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这孩子也从没说过什么，但是定亲以后啊，就从没见过苏家的，这事儿你可别介意啊。” 　　以前两家可是有来往的，韩景瑜肯定跟苏爱华有点接触，想必也知道她那人是个什么人。 　　——贪慕虚荣，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韩景瑜不是很愿意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再加上苏爱华一直没到婚龄，就拖着一直没结婚。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巴欠的，说我们家老大在新区放羊，这样苏家才狠狠心把亲事给退了。”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韩景瑜放羊这事儿都成了个段子，但老太太想想就生气。 　　就因为知道是自己儿媳妇干的，越想越想不过。 　　人家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两个儿媳妇倒好，整天算计着这些，好在现在老大也结婚了。 　　如他所愿，没娶苏家的姑娘。 　　“这姓方的两个女的，没一个是好人，我呸，就她那样的德行还整天想着害我们家老大，有天让我抓着她的小辫子，我可得把她往死里整。” 　　“娘，咱们别跟他们有来往就是了，她眼巴巴的看着咱们好，内心多憋闷呢。” 　　王桂花给爽到了！ 　　还是他们家过的最好。 　　虽说搬到新区以后，政府发了救济粮，就连白菜萝卜那些都发了上百斤的，日子比以前倒是好过了些。 　　可离儿子近了，赵曼但凡做个点啥好吃的，都会接他们二老过去吃，他们也能看看老大。 　　儿子少小离家，王桂花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子以后也不能跟他们长期在一起，可现在呢常常能见到，她也该知足了！ 　　现在两儿子加老头子在工地上都能上着工，再过两年就能把欠了政府的盖房子的钱给还上，等到孩子们大了，分了家盖厢房，到时候日子该多美啊。 　　活该看着方秀丽，凄凄惨惨戚戚的一个人过年。 　　“也对。”我儿子好了就成。 　　王桂花心直口快，见到不顺眼的可能就喷，但她真的不是不好相处的婆婆，要不是前头两个媳妇心眼儿太多，她也不至于给人感觉那么好相处。 　　她看着赵曼，一头乌黑的大辫子， 　　眼睛微微上挑带着少妇风情，身材前凸后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以后肯定能跟老大在一起，生几个大胖孩子。 　　到时候她不是特别老的话，还能帮忙给带带孩子。 　　完美！ 　　王桂花换了一张笑脸：“你们也别太着急，我听人家说着急要孩子还不好，顺其自然就好。” 　　收拾好了王桂花去外间煮猪头，猪尾巴，猪口条，这些都是她提前了一个月找屠夫预订的。 　　桃花村的人都喜欢吃猪头，每家每户过年都会准备猪头，没有猪头过年的人家就算得上凄惨。 　　韩家的猪头是赵曼找人给早早就买好了，同样重量的猪头，只要14的肉票，赵曼觉得吃猪头肉的风俗，是不是因为猪头肉便宜不要票，老人熏好做成了腊猪头，前一天两个媳妇就下河刷的干干净净了。 　　另外还有一副牛肚。 　　牧区杀了牛羊，牧民们可以排号等，轮到赵曼的时候她要了一副牛肚。 　　上辈子吃过别人做过的牛肚锅子，味道好得不得了。 　　可洗的活就不是她的了。 　　几个小时前 　　唐彩云跟蔡秀敏分到了洗猪头跟洗牛肚的活，洗这种东西要去水大的地方去洗，这不是就背到河边了嘛。 　　北风呼呼的吹啊，手伸进河里面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唐彩云的手一伸进河里面就差点凉到哭了。 　　拎着猪头的她说：“真是冷死我了，为什么赵曼不用来？” 　　“她是大厂长呗，你没看咱娘巴结她的时候那个样，她拎着个破牛肚，咱娘也当时啥稀罕东西，我看看这玩意儿她怎么弄来吃！” 　　“你说她在家，咱娘会不会偷偷给她钱？”唐彩云那点小心思又上来了。 　　“保不齐，人家是什么人啊，是咱娘的心头肉，你说说大哥也真是的啊，结婚这么久都没圆房，还非要等到领结婚证，咱们谁不是嫁过来就圆房了。”蔡秀敏说。 　　妯娌两个都有点小心思，大哥现在这么好，多少也要拉扯拉扯他们啊。 　　之前看见韩景瑜跟赵曼结婚那么久都没孩子，还以为他两谁有问题不会生呢。 　　可搞了半天，是因为两人都还没圆房，没圆房当然就没有孩子生了。 　　两人心里都藏着点小九九，毕竟大哥家里条件那么 　　好，要是真生不出来孩子，还不得找兄弟过继一个？ 　　谁把孩子过继给大哥，谁就占尽了大哥的便宜呗。 　　唐彩云虽然没有明说，可心里觉得她儿子最大，要过继也是她的啊。 　　蔡秀敏嘴上没说，可心说赵曼最喜欢小姑娘，说不定就看中青雨了呢。 　　妯娌两个交换一个仇恨的眼神。 　　“你别想了，赵曼又不是生不出。”唐彩云说。 　　“我在想啥你怎么知道，你可别歹毒到天天诅咒人家没孩子。”蔡秀敏说。 　　这些都是两人自己内心的yy，目前最最要命的，还是洗这些东西，一边洗一边抹眼泪的唐彩云心说，还是赚钱的人好，赚钱的人就不用干活。 　　在南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冬，为什么到了北方以后，就不能碰冷水了呢，这里就要说到南方的水跟北方的区别了，在南方的时候泉眼多，冬天出来的泉眼都是热乎乎的，洗衣服洗东西的只要背到泉眼那里去洗，再冷的天气也冻不着。 　　但是北方没有这么好的自然条件，只有一条母亲河，流动着的水虽然也干净，但是不比地下水那么暖。 　　加上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手一下去就能感觉到跟小刀割下去一样疼。 　　唐彩云就要崩溃了，蔡秀敏也一样，那牛肚又大又臭，黑乎乎的要洗干净得要一整天，她觉得赵曼可真太会折腾人了。 　　不是说是牧区的场长吗，怎么弄个十斤八斤的肉不香吗，弄个牛肚纯粹是给人找罪受。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牛肚有啥好吃的，臭气熏天。 　　熏干的猪头不好洗，需要用丝瓜瓤寸寸的擦洗。 　　牛肚也不好洗，要先用水冲的干干净净的，最后撒上一层面粉，用面粉再揉，好在刚开始手下去的时候冷，冻着冻着就冻麻木了，也就不觉得有多冷了。 　　唐彩云先洗好，又帮着蔡秀敏洗，妯娌两个收拾好这些东西，再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准备明天过年要吃的席面。 第168章 　　因过年过得早, 有人早上两三点就开始过年了，所以所有的大菜，都要提前一天做好。 　　婆媳四人分工也是很明确, 唐彩云和蔡秀敏收拾了最难搞的东西，赵曼和她婆婆王桂花负责做大菜。 　　作为桃花村的媳妇, 是要学学过年做的席面的。 　　猪头肉必不可少, 先把一整个猪头放进大锅里面，煮！ 　　这样的猪头要煮上好几个小时，再一整个捞出来，可以拆成好几个部分。 　　熏过的猪肉带着淡淡的柴火香和果香，果香味就是橘子皮柚子皮丢进柴火堆里面熏出来的。 　　王桂花说：“以前啊咱们吃不起肉, 老大就最喜欢吃猪头肉上面的肥肉，肥而不腻, 这熏腊肉也有讲究, 咱们讲究香但是又不能呛, 用猛火熏出来的腊肉的香味在表面, 外面一层肉有重重的烟熏味, 这样的腊肉是不好的。” 　　她给赵曼看了猪肉表面的一层黄黄的皮：“这就是用小火烟熏出来的, 到时候煮出来了先给你尝尝。” 　　赵曼想到刚才唐彩云跟蔡秀敏回来的时候, 手都冻得通红了：“娘, 其实唐彩云跟蔡秀敏也挺辛苦的，我看她两的手都要起冻疮了。” 　　王桂花没想到她会提到那两个媳妇。 　　明明是不怀好心眼子的，就想让她儿子娶不上媳妇绝后呢。 　　坏心眼的女人手冻红了活该：“别管她们, 你给我看看这个牛肚怎么弄？” 　　“牛肚我来。”赵曼说：“要用很多调和炒，还要放辣椒炒，这牛肚的腥味太大了。” 　　她来的时候带了花椒桂皮二荆条，还带了家里没有用完还挂了一点子底的料酒跟酱油, 就是准备做这个牛肚的。 　　这世的人一辈子也没吃过啥好东西，凭着他们贫瘠的想象力完全做不出来牛肚。 　　她吃过那种辣乎乎的牛肚，实在是太爽了，要用高压锅压，不然就要煮好几个小时，所以牧区分内脏的时候她提前给自己要了一副牛肚。 　　牛肚得切成条，烧大火，放油炒，左右是过年她提前跟王桂花说了：“这牛肚跟猪头肉，我们走的时候能带回去一些不？” 　　家里的肉都拎过来了呀，今年过年也没有杀鸡。 　　王桂花一愣，马上明白她可能把家 　　里的肉都拿过来了。 　　“行啊，你自己盛一点出来，别等到大家吃剩了就不好待客了，这些都应该给你们的，你们来了也就吃一顿。” 　　赵曼觉得婆婆很好说话。 　　叫她盛出来第一是怕全家人吃剩了，剩下的各人都沾了一筷子的，给人吃不太好。 　　再就是那两个妯娌整天屁事儿多，让她们看见了没得叽叽歪歪的话多。 　　王桂花懒得跟她们啰嗦。 　　赵曼实在是吃不下一个大猪头往锅里煮，不知道有什么味道，可能是农村人吃的糙，如果是她做她会切开了做成卤肉，等年后屠宰场杀猪了，她也做一回卤肉给大家尝尝。 　　猪头按进去了以后，王桂花开始切萝卜。 　　赵曼在灶上切牛肚，婆媳两个开始接力赛忙了起来。 　　“娘，这萝卜切来做什么的？”赵曼好奇宝宝一只。 　　“等会儿煮好了猪头，剩下来的肉汤就可以煮萝卜啊，这萝卜煮出来就很好吃了。” 　　“这么多萝卜能吃多久啊？” 　　“过完年，顿顿都吃。”王桂花自信满满的说：“煮少了还不够吃，猪头肉那口锅里水要加多点，那一锅要放满了煮。” 　　那得足足有一桶，一桶的萝卜哎。 　　天啦撸她心说人就算再多，十几斤萝卜也要吃好几天吧，他们还吃不腻？ 　　“过几天，等猪头肉吃的差不多了，把骨头拆出来再煮，那个肉汤还能炖萝卜。” 　　“还要炖萝卜，他们真吃不腻？” 　　“嘿你这孩子是没有吃过猪头肉汤炖的萝卜，可好吃了。”王桂花同情的看着她。 　　赵曼没说话，其实原主在桃花村当知青的时候，日子真的过得马马虎虎，过年的时候别的知青都有家人给寄东西过来，只有她就跟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东西是没有，方曼丽可没有那么好心去给她寄东西，赵传炯就跟忘记了这个女儿一样。 　　所以呀，她都不用鄙视人家煮十几斤萝卜就是为了吃一口肉味，她连肉汤萝卜都没得吃呐。 　　想想就要泪奔了。 　　不说了不说了，牛肚也切好了准备下大锅煮，赵曼给灶里面填了足足的柴火，拨开了就是超大的火，几大勺菜油放进去，然后放牛肚跟花椒八角桂皮姜片二荆条这些料下去翻炒，调料下锅 　　的神气香味，瞬间就传到了外间。 　　“这里面是在炒什么东西这么香？”兄弟几个难得轻松一下，哥三个正在炕上斗地主。 　　“来的时候，赵曼不是拎了个牛肚嘛，那个牛肚是她在牧区找人弄的，她很会折腾这些。”韩景瑜说。 　　“就那个跟破抹布一样的玩意儿？”韩景柏张着大嘴巴，感觉到不可思议，就那玩意儿拎过来的时候臭气哄哄的，蔡秀敏跟他哭了好久，说赵曼就是存心折腾她，要她洗了五六个小时。 　　韩景柏当然知道嫂子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但是他媳妇洗的手都冻得红肿了，看着也挺心疼的。 　　“我不知道啊，她总是能折腾出来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咱们男人啊，要么会做饭自己做，要么就张大嘴巴吃，可我觉得没有做饭的人就没有人权，没有资格挑三拣四，是不是？”韩景瑜出了个炸弹：“看看你打个牌都不专心，最后一对三。” 　　“原来三在你那里！”韩景林叹了口气：“斗地主都是你厉害。” 　　“斗地主就不用脑子了吗，你得学会算牌。”韩景瑜教训起弟弟来，还真的有当大哥的样子，当然嘛他从小就是哥俩的偶像，从小就聪明：“打扑克是益智游戏，要用脑子的。” 　　现在新区的风气相对来说比较开放，大过年的只要不玩钱，新区的人根本不管，所以一到冬天他也会跟周升他们几个打牌。 　　韩景林跟韩景柏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字，算牌当然没有这个老谋深算的大哥厉害了。 　　兄弟几个再打了几盘，大多数都是输。 　　实力悬殊太大，再玩下去就没啥太大的意思了，韩景柏问他大哥：“大哥，你怎么干啥都这么厉害，我们就只能这辈子刨坑挖土，一辈子在地里干活了。” 　　“那也不是，咱们现在不是在给人修路嘛。”韩景林调笑起哥哥来。 　　好多年兄弟几个没能在一起过年，今年的年味儿就显得比往年更浓了一些，韩石头不懂玩牌，歪在老大后面看，看了几次竟然也会了，他心说等老大回家了，他也可以拉着两个儿子玩，反正他们三个都不会，谁也不比谁厉害。 　　不过韩石头这点小心思就没跟大儿子说，免得以为老爹盼着他回去呢。 　　还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好啊，韩石头吸了一口旱烟感慨：“往年我就盼望着能跟你大哥过年，足足盼望了有十年，你走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走了以后就很少回来，你以为当爹的会好受吗，我一想到你走的时候还那么小，个头都还没现在肩膀那么高，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那会儿韩石头一整宿的都睡不好，惦记儿子心疼儿子。 　　韩景柏一边洗牌一边说：“没事没事，咱哥以后年年都跟咱们一起过年，是不是啊哥。” 　　韩景林也附和：“对啊，咱以后就能年年在一起了，别说过年，中秋、端午，都能一起过。” 　　韩石头心里面这才舒服了一点，感觉自己也总算是享受到了儿孙满堂的乐趣。 　　那一头，赵曼把牛肚炒到断生以后，加入料酒跟酱油，两样加进去再翻炒，然后舀进去几大瓢水，这水要炖到收汁，牛肚才完美，后面就不用大火，改用中小火慢慢炖。 　　随着调料越放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王桂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曼儿，这牛肚还真香啊，这是咋做的呢！” 　　赵曼一摊手：“炒一炒，炖一炖，刚才我放进去的那些是香料，没有那些也不会香，等到煮开了，才真的香。” 　　好吃的牛肚里面最好别放任何东西，比如——萝卜。 　　她跟王桂花说：“这里面啥也不放最好吃，到时候再丢几个干辣椒壳进去，要煮的辣辣的，才去腥味，咱家几个孩子能吃不？” 　　“能吃能吃，咱们那地儿长大的孩子，喝的奶水都有辣椒味。” 　　西屋里面正在收拾铺被的唐彩云跟蔡秀敏面面相觑，这陌生的、霸道的香味，难道真的是刚才洗的快要怀疑人生的破抹布发出来的。 　　青雨拉了拉她娘的衣摆：“娘，我饿了。” 　　刚吃完饭还没有两个小时呢，蔡秀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青雨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特别怕她娘。 　　这孩子默默的从房间退了出去，站在厨房的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里面。 　　奶奶在里面看着婶婶做菜，香味是从大锅里面传出来的。 　　十斤牛肚，炖出来缩水的厉害，可能就一半左右，揭开锅盖，王桂花说：“炒出来就这么点了？” 　　这可真是糟践好 　　东西呐。 　　赵曼笑说：“牛身上的都缩水，牛肉也能缩水一半呢。” 　　王桂花摇摇头：“刚看着那么大一桶，煮出来就半桶了，可糟践东西呢。”她想往里面丢萝卜了。 　　新区农场产量最大的就大白菜跟萝卜，两样亩产都能到五千斤以上。 　　所以白菜萝卜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一到冬天能给每家每户划出来几百斤的份例，而且价格很便宜，才一分钱一斤。 　　就连桃花村的村民，都免费按人头，能领到十斤白菜十斤萝卜，韩家光萝卜白菜，都领了两百斤。 　　全免费的。 　　免费的东西好，到了冬天就能多多的吃菜，豪气的吃菜，萝卜白菜跟不要钱一样的往锅里丢。 　　赵曼提防的看了王桂花一眼：“娘，加了萝卜会抢走牛肚的味道，到时候牛肚就显腥气，咱们煮猪头不是也加了那么多萝卜了吗，别加了吧。” 　　被大量的萝卜支配的恐惧。 　　韩景瑜刚好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青雨躲在门口偷看，把孩子抱起来，笑着说：“怎么了，是被伯娘做的好吃的馋过来了吗？” 　　青雨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目瞪狗呆的看着抱起自己的那个人。 　　他们都让她叫他大伯，但是大伯看上去好陌生啊，还不如二伯亲切。 　　青雨害怕极了，怕大伯跟娘一样打人。 　　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爸爸。 　　赵曼想到三娃刚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很怕人，话都不会说。 　　她很喜欢小女孩，看着青雨跟昭昭差不多大这么小的时候，是最最可爱的时候啊，她走过来抱起来孩子，把她抱到灶边，跟她说：“里面有香香的菜，雨儿想不想吃？” 　　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伯娘，青雨知道的。 　　小孩子对女性，尤其是漂亮年轻的女性天生有一种亲近感。 　　青雨很仔细的盯着赵曼的眼睛看，小孩儿能从人的眼睛里面，看到原始的善意或者恶意。 　　显然赵曼过了关，她点点头。 　　跟三娃一样，对人有提防心的时候，就不太会说话。 　　赵曼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等下里面的好吃的出锅了，给青雨尝尝好不好，可是有点辣辣，你怕不怕？” 　　青雨觉得这个伯娘人实在是太好了，笑了起来，大眼睛弯弯的还有两个 　　小酒窝，可爱极了。 　　赵曼笑道：“等下伯娘给你吃果果。” 　　青雨：“谢谢伯娘。” 　　她转身从韩景瑜的车里面翻出来四个果子，一个孩子一个，青雨捧着好大好大的苹果，笑眯眯的。 　　“要不要伯娘给你洗洗？” 　　“嗯！”青雨点点头。 　　赵曼舀了凉水，一个个的把苹果洗好，然后又舀了一瓢，继续洗，洗了三次才洗好。 　　唐彩云心疼男人挑水，扁扁嘴道：“嫂子你可省着点用水，挑水的地方好远呢。” 　　虽说门口有条水渠出水可以灌溉，但那水也不能喝，洗澡跟家里用的水，需要去很远的地方挑。 　　家里的水都是韩景林跟韩景柏两兄弟，一车车运回来的。 　　赵曼惊讶：“咱们这里没有水井？” 　　她在家里用水习惯方便了，没有注意到的是，其实还有好多人，用水都是不方便的，就拿桃花村一整个村来说，洗衣裳就要去河里，洗东西都要去河里才行，吃喝用的水倒是可以去水井里面打。 　　唐彩云去过她的那个小院子，特别羡慕大哥家里有一口水井：“没有，你以为哪里都有水井吗，家里要用水，得去外面挑，这个水缸要灌满，得两车水才够。” 　　赵曼蹙眉：“这么不方便。” 　　“已经很方便了，有些人家里更不方便呢，咱们算是离水井比较近的了。”唐彩云说。 　　“这水井还不在村里呢？” 　　“可不是，其他的地方都还好，说起用水来，我可真是不习惯，西北地方太干太缺水了。” 　　“韩景瑜，咱们得跟周升提一提，不说自来水吧，每个村至少要有一口水井，不然用水太不方便了，咱们区政府也不是没有这个钱。”赵曼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咱们家里的这个水，是不是没有用完就有新的水倒进来了，这个味道都有点怪怪的了，你们多久换一次水？” 　　全家人面面相觑 　　还要换水，以前都是这样，等不到用完，就要往里面填水啊。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赵曼说的是啥意思。 　　韩景瑜清清嗓子：“娘，其实这水呢，放的太久了以后会产生很多细菌，大概几天的时间，把水清空一下再灌新水进来，不如今天烧点水家里人洗个澡，晚上 　　我跟景林景柏他们再去打新的水来。”刚好他也想看看打水的地方到底有多远。 　　“老大媳妇，那你说说，这水井里面的水不是也在地底下埋了万万年，怎么就轮到咱自家水缸里面，就不能久放了呢？”王桂花十分好学的问。 　　“娘，这水在地底下，土壤就好像是清洁系统，日夜循环，蒸发了以后降雨，降雨了以后滋润土地，如此一来就跟人的生命一样，生生不息，但是水缸里面储水，就是死水，一直喝不完咱们喝到明年还是今年挑的水，水在没有自洁的情况下，就会产生很多细菌。 　　就好像粮食煮成了米饭，咱们不能永远都剩饭剩菜一个道理。” 　　说得对，儿媳妇真的是太有本事啦！ 第169章 　　说的唐彩云跟蔡秀敏两人脸上都不好看, 这要是几天就得换一次水，那洗水缸的事情还不是得他们来？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搅屎精，就不给人家安安生生的日子过？ 　　听说以后还要村村打水井, 这谁能不高兴？ 　　韩石头看儿媳妇的面上都比以前都要慈爱几分了：“老大家的，你提了, 咱们真的就能打水井吗？” 　　这老大家的又是啥？ 　　赵曼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这脑子。 　　王桂花拍拍她的肩：“你爹跟你说话呢, 问你这水井的事情，真能落实不？” 　　大家对打水井的兴致明显比较高。 　　赵曼拍拍胸脯：“这是利民的好事情，我去跟周主任提一下，让区里出一些钱嘛，包在我身上了。” 　　从上次参与过罗城山的案子以后, 她现在是自信心爆棚。 　　周升还欠她一个人情，没有理由打个水井的钱都不愿意掏吧。 　　王桂花现在是觉得儿媳妇大能人, 人家可不是她一个村妇可以比的。 　　男人们闻着香味也过来了, 孩子们开始吃苹果。 　　其实大家都挺喜欢伯娘的, 每次她过来, 都会带上好多吃的, 比如说苹果, 这些孩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呢。 　　青军咬了一大口, 甜甜的苹果直接甜到了他心里去。 　　好吃, 真好吃。 　　青兵也要了一大口，跟爷爷说：“爷爷，明年咱们家门口, 要种一些什么树啊，村里面好多人都说，要在门口种苹果树，还要种杏子树。” 　　孩子们经常会交流这个, 但是大多数人，连苹果是啥都不知道。 　　青兵之前就吃过苹果，知道苹果是特别好吃的水果，比橘子还好吃！ 　　韩石头琢磨了一下：“我也寻思着，要不种苹果，或者杏子。” 　　大多数人都种这两样了。 　　韩景瑜听完说：“可我听当地的老人说，杏子树要在离沙漠，或者沙土的地方种植，咱们这里种出来的杏子是苦的，不如都种苹果吧，这里的苹果产量大，种上三四颗苹果树，等到了丰产期，一年能结出来上百斤果子。” 　　上百斤的果子深深的吸引到了老人家。 　　这苹果在南方人看来就是金贵果子，殊不知北方 　　种的多的地方，也跟南方的蜜桔一样不值钱，所以一到了秋天收果子的时候，北方人就拿着一车皮的苹果，换南方人一车皮的蜜桔。 　　北方孩子吃蜜桔才稀罕呐。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说起种橘子的事情，竟然连牛肚香味越来越浓都没有注意到。 　　赵曼也听韩景瑜说起庄户人家的事情，听得兴起。 　　他可真是个神奇的人，搞技术有搞技术的样子，做武装部长的时候有部长的样子，说起种地来，也跟个老农民一样的。 　　韩景瑜看见小媳妇儿看他的眼睛里面都带着闪闪光芒，心里也隐约得意上了。 　　看看你家男人吧，是不是特别有出息。 　　赵曼拍了一下脑门子，揭开锅盖，就看见里面炖着的牛肚翻开翻滚着，鼓起来了泡泡，而牛肚被炖烂了，也真就少了一半，可再也不是蔡秀敏洗的时候那样，脏不垃圾的模样了。 　　一种从没有闻到香味转得满屋子都是。 　　“老大媳妇，这就是刚才那牛肚？”王桂花活了一辈子，也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啊。 　　“这，这是白天她拎过来那玩意儿？”当时韩石头没好意思说，这老大媳妇怎么啥玩意儿都往家里拎啊。 　　现在看来可真是他想错了，这么香的味道，他这辈子也没闻过啊。 　　几个孩子都觉得手里面的苹果都不香了。 　　赵曼给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塞到王桂花手里：“娘您尝尝咸淡。” 　　这个光荣的任务，当然是要交给家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做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桂花就夹起来那么一筷子，放进嘴里，那唇齿间从未有过的浓郁的肉香，香得她亲妈都不认得了，她来不及多想又尝了一口，说道：“有点淡了，不过就这样吧，好菜不要放太咸了。” 　　唐彩云睁大了眼睛，看着婆婆在众目睽睽夹了两大筷子：“娘，啥味儿，好吃不？” 　　王桂花白了她一眼：“不好吃，明天你别吃了。” 　　尽问一些废话！ 　　唐彩云知道婆婆说的是反话，咽了咽口水就不言语了。 　　可牛肚的香味，却是让她记忆到了心里。 　　等以后分锅分灶了，她也要自己做一大锅，就她自己吃，吃个够，吃到喉咙管子里面咽不下去了就不吃了。 　　王桂花尝完了，把锅里面的猪头也捞了出来。 　　猪头、口条、猪耳朵、猪尾巴 　　热气腾腾，腊香味满满散发在屋子里面。 　　猪头一捞出来，锅里面就空了一大截，王桂花划拉一下，就把一整桶的萝卜倒下去，锅里面瞬间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韩景瑜饶有兴致的看着猪头，嘴已经开始犯馋了，想起小的时候偷里面最嫩最好的那一块瘦肉，偷偷的拿了一小块放在赵曼的嘴边：“张嘴。” 　　赵曼张开嘴，嘴里尝到了一点点肉味。 　　哇好好吃啊，她好想尖叫出声。 　　“嘘。”韩景瑜拉拉她的手，看见她开心咀嚼起来的样子，就很开心。 　　那一小块是猪头肉里面最嫩的瘦肉，肉的质感滑滑的，不知道用什么感觉来形容。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块肉。”韩景瑜凑在她耳朵边邀功：“我让娘都留给我，明天你带回去自己偷偷吃。” 　　赵曼笑出了姨母叫：“这样不太好吧。” 　　韩景瑜说：“娘也没说不好。”反正猪头上面的好东西多着呢，他不过要了一块瘦肉而已。 　　当着众人的面，王桂花把猪尾巴分成了四份，四个孩子一人一份，当地有猪尾巴只给孩子吃的风俗。 　　四个孩子一人领到了一截猪尾巴，欢呼一声，都顾不上猪尾巴的烫，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玩。 　　过年时候整个新区都格外有年味，这要是在家属区里，好多人家都点起来电灯笼，而桃花村的老韩家，作为整个桃花村最最富庶的人家，也开始挂起来灯笼。 　　刚白天的时候，韩景瑜把电线分出去了一条，给外面装上了两个灯泡，然后在上面套上两个红灯笼。 　　现韩景林在外面挂灯笼呢。 　　孩子们可从没有见过红灯笼这么洋气的东西，一个个都跑出来了看热闹，就连周遭住着的孩子，也一个个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 　　“这是青军家里在挂灯笼呢。” 　　“这灯笼挂上去了怎么这么好看。” 　　“这可是城里的风俗呢，我娘说唐城的人才挂灯笼，城里人才挂。” 　　青军他们几个挥挥手，让小伙伴进来院子来玩。 　　整个村子，也只有韩家才点起来灯笼，格外亮堂，孩子们格外高兴的跑进来 　　。 　　有了孩子们的吵闹声，年味儿就越来越浓了。 　　王桂花喜欢孩子们到院子里来玩，让韩景林别关灯，等孩子们玩好了再关。 　　这群孩子们也特别高兴，开始玩起来老鹰抓小鸡来。 　　胆子小的青雨也跟着哥哥们出去，因为大家都羡慕她家里能点上红灯笼，对她也格外的包容一些，有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也会带着她一起玩。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了隔壁家，格外的吵闹。 　　本来明天是过年，今天应该是最最开心的时候，方秀丽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冷冷清清，家徒四壁的房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日子就过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隔壁家的热闹，方秀丽家里就只有一只猪耳朵，还是赵自立带来的。 　　同样日子越过越差的赵自立，没有地方去过年，就跟方秀丽一家两口凑成了一堆儿。 　　现在苏爱华跑了，家里面就只剩下来母子两个，其实家里没有小孩，只要两大人勤快一点，不怕吃不饱饭。 　　可有人就是勤快不起来，苏爱国被队里面赶到地里开荒开了半个月，手都磨起泡了。 　　他把手里的血泡展示给赵自立看：“自立哥，你看看我这手，这才半个月啊，怎么就成这样了，你说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也混成这样了？” 　　赵自立没好意思说，他这个大学生水的很，当时是纺织厂内部推荐的。 　　每学期期末考他都不能及格，简直是痛不欲生。 　　最后他自己要求休学，不读了，现在也不过是个大学肄业。 　　大学没有毕业加上摊上一个当特务的娘，他现在不也是前途尽毁，啥也干不成吗。 　　幸好他还重活了一世，知道能做点小生意赚点钱。 　　但这种事儿他一个人可干不了，所以准备找这个傻表弟一起合伙，万一出了点事情，到时候直接让傻表弟给顶包就好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自立把自己想的事情跟苏爱国说了一遍。 　　“做生意？” 　　“对，咱们要搞就搞一宗大的，我知道有渠道，从老毛子那里弄收音机，你敢不敢弄！” 　　“这收音机要花不少钱进货吧？” 　　“也不用，就是要咱们去唐城卖，你放心好了我对唐城那么熟 　　悉，有啥事情有我兜底，我还能坑了你不成，咱们现在可就是亲兄弟了。”赵自立拍拍亲兄弟的肩膀，鼓励他。 　　苏爱国是真的心动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在地里干活。 　　也一点都不羡慕那些因为多挣了几块钱就兴高采烈的老农民。 　　他要干，就干点大事情。 　　另一头韩家煮好了萝卜，一人装了一碗萝卜给大家解解馋，另外一人切了点猪头肉，烫烫的牛肚。 　　今天的萝卜煮得就特别入味，肉味也比往年的香浓。 　　以前都是切成片，今年王桂花给切成了块，吃起来口感也更好更耐煮。 　　这是韩家的老规矩，没有理由让所有人闻着味道吃不到，萝卜可以来一碗，猪头肉可以一人切两片。 　　往年的猪头肉，家里只有半个，另外一半要跟韩大伯那边分来买，毕竟能找到的猪头不多。 　　今年的猪头是赵曼找人弄来的，也就没有跟韩大伯那边分着猪头吃了。 　　王桂花心疼大儿子，给韩景瑜给的尤其多了点，他碗里的肥肉是最肥最厚的那一边，所有人都不敢有意见。 　　韩景瑜是好些年没吃过老家的猪骨头炖萝卜啦，这可是他少年时代美好的回忆。 　　以前韩家比早几年更穷，过年连半个猪头都没有，但王桂花跟韩石头心疼孩子，猪耳朵也要给孩子们买一只，就挂在家里烧火做饭的火坑上面，烧火做饭的时候就熏着。 　　那会儿几兄弟还小不懂事，日夜盼望着娘能把那只猪耳朵给煮了。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过年的前一天，三兄弟拿着那只猪耳朵出去，没成想刷猪耳朵的时候，竟然让人给骗了去。 　　王桂花给气的啊，拿着平常赶鸡的响棍就要揍几个孩子。 　　当时韩景瑜是大哥，还知道给弟弟们档棍子。 　　王桂花打着打着，自己就哭了，哭自己穷没出息，过年只能给孩子们买一个猪耳朵。 　　当时苏老实还在，看见韩家闹得鸡飞狗跳的，背着新媳妇就从自己家半碴子猪头上面割了个耳朵下来给他们。 　　为了一只猪耳朵，韩石头就觉得苏老实真是个好人，虽然第二年有钱了，也还了苏家二两猪肉，但这个恩情他也就记下来了， 　　后面就因为一只猪耳朵的恩情，韩石头 　　还跟苏老实定了亲，就是韩景瑜跟苏爱华的这桩亲事。 　　本来从年龄上来讲，景林跟景柏的年纪都比韩景瑜合适一些。 　　但方秀丽是那种精与计算的性子，见韩景瑜是个当兵的，觉得有出息，非要跟韩景瑜定。 　　谁能想到，他跟苏家的那一桩亲事，是因为一只猪耳朵产生的呢？ 　　当然了嘛，韩景瑜是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只猪耳朵，这婚事又不是他要定的，自然后来也就顺理成章的退掉了。 　　全家人开开心心的吃完萝卜，还没等歇下来，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擦响了夜空。 　　“天杀的，死老头明天就要过年了，今天你给我上吊，你是不是存心要我好看，你上吊啊，你倒是上吊啊，别说我让你死的，有本事就把头套进去啊，不套你就是我孙子。” 　　“谁他妈还怕你上吊去死了，看你就是没事找事存心找茬，看见你大侄子回来了，要找人给你伸张正义不成！” 　　“卧槽，出事了！”韩景林本来都快躺下了，听到外面的声响，一咕噜就从被窝里面爬了起来赶紧穿衣裳。 　　一边穿一边跟韩景瑜说：“大哥咱们去看看，嫂子又开始了！” 　　韩景瑜刚躺下，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一般农村吵架都是鸡飞狗跳的，他听不出来这声音有什么特别的。 　　“穿好衣服跟我走。”韩景林说。 第170章 　　韩景瑜无动于衷不是他麻木, 而是已经习惯了吵吵闹闹的。 　　家属区也好，村里也罢，一天到晚的都没个安静的。 　　韩景林是听出来声音是他堂嫂陈巧梅的声音, 兄弟三个到韩景山家里的时候，韩大伯刚把脑袋套进去, 腿刚蹬掉了凳子。 　　陈巧梅叉着腰站在下面看着, 嘴里还在骂人 。 　　大意是说老头没事找事，嘴里没个干净的。 　　也是这晚上太安静，没想到把二叔家里的儿子们给惊动了，陈巧梅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出来：“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拿着绳子套他脖子上的。” 　　韩大伯被放下来以后, 捶足顿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气的恨呐, 一口气憋在心口。 　　韩景瑜掐着他的几个穴道给他顺了气, 韩大伯才哭出声来。 　　这会儿韩景瑜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他觉得白天也算是威逼, 也算是利诱, 算的上好好跟陈巧梅讲了, 没想到这才到晚上, 就能闹成这个样子，而且看韩景林熟练工一样起床全家的速度，想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嫂,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别说大伯是我大哥的父亲，就是当着青峰青柱和敏子几个孩子的面，你该不该这样对老人, 也不怕自己有报应。” 　　当然嘛，一般人都是这样，仗着现在孩子们还小听话，总觉得这事儿报应不到自己头上。 　　可真到了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 　　韩景山不在家，看样子应该是出去了，这陈巧梅性子也很奸猾，知道韩景山在家，就绝对不敢对他爹这样。 　　陈巧梅双手环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等我活到了那一天再说，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是我们家务事，我也没有拿着绳子往老头身上套，也没有帮他踢凳子，我骂骂人你还能管得着了？” 　　她可是打听清楚了，韩景瑜现在都不当武装部长了，也就管不着他家的事了。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耳朵都听错了，这韩景瑜也够不要脸的，既然都不当官了还管人家家里的事干嘛，老娘今天就不给你这个脸呐。 　　韩景瑜还以为他听错了，白天这陈巧梅还一副服服帖帖很听话的样子，到了晚上就跟中邪了一样 　　。 　　当然，陈巧梅要是知道韩景瑜这个研究所副所长不比武装部长差，甚至连唐城的市领导都不敢得罪他这个技术专家的事实，她大概没有这么嚣张。 　　韩景瑜自然不知道陈巧梅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在他看来这女人真是中邪了不成？ 　　他也懒得跟陈巧梅啰嗦，等明天找村干部出来，再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他扶韩大伯起来：“既然这样，您老就去我们家里过年，左右写不出来两笔韩字。” 　　这会儿韩石头也过来了，看见大哥这样他也不忍心：“就是，大哥你去我家住。” 　　韩大伯又不是不明白，他弟弟家里也不是那么几间房子，要去他家人家家里也没有地方住，他摇摇头不想麻烦人家。 　　韩石头这人老实，脾气却也是死犟死犟的，拉着他大哥就不松手。 　　最后韩大伯拗不过弟弟家三个侄子，也拗不过弟弟，就来他家了。 　　这大晚上的，又是过年，除了他谁家不是喜气洋洋。 　　还好王桂花这人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数落老头，反倒是盛出来一碗萝卜出来，另外搁了两片肉，端到韩大伯跟前：“大哥，你先吃点东西。” 　　肉香味悠悠然的钻到韩大伯鼻子里，刺激着老人的胃。 　　这要是平常他能吃几大碗。 　　可是想到今天儿媳妇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来，韩大伯叹息一声，把碗放在旁边，摇了摇头。 　　他不是真的想死，但是人在那个时候被人刺激一下，不死好像又很没有面子。 　　他是族中的长辈，现在却要晚辈替他主持公道，这日子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韩景柏性格比较冲动，见这幅情形便说：“这女人怎么能这样，大伯好歹也是大哥的亲爹，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 　　听到亲爹两个字，韩大伯才摇摇头：“别说了。” 　　韩石头冲韩景柏摇摇头，也是一声叹息。 　　这个态度，几个晚辈都觉得奇怪极了。 　　赵曼琢磨了一下：“韩景瑜，她估计是知道你不是武装部长，以为你在新区说不上话了。” 　　韩景瑜：感觉有被冒犯到！ 　　其他几个兄弟听完就更生气了。 　　什么叫大哥不是武装部长了，就跟看不起他了一样的，村里人怎么就这么势利。 　　韩 　　景瑜很认真的跟大伯说：“大伯，明儿过年您就在我们这里过，过完年再跟他讲讲道理，大嫂这种态度，跟大哥自己其实也有关系，不过您放宽心，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能给您讨回这个公道的，就看您自己想要怎样了。” 　　韩石头略一沉思：“成啊，多个人多双筷子，家里的你说呢？” 　　王桂花豪爽的说道：“这事只怕也赖我，只是大哥以后要住在咱们这里的话，得想个办法出来，不过大哥这几天您就住在我们这里过年，你看看几个侄儿子都是孝顺你的，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在我家开开心心过个好年，也给你几个侄子多增添点福气，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知道韩家两兄弟的往事，昔日韩石头的父母走的早，要不是韩大伯辛辛苦苦的把弟弟拉扯长大，更是今天的韩石头。 　　韩大伯听弟媳妇都开口了，这才把泪收起来。 　　在人家家过年，就要有好精神面貌，再怎么说都不能给人家填晦气啊！ 　　第二天早上，赵曼是在一阵鞭炮声中醒来的。 　　其实在睡梦中就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放鞭炮，一下一下的都没怎么睡沉，然后就是离自家最近的一阵鞭炮声，直接把她吵醒了。 　　她醒来一看，婆婆和两个弟媳妇都起来了，她的被窝里面还窝着一个小团子。 　　好嘛，原来是离她最近的青雨，被哥哥青兵一脚给踢了过来。 　　好吧，赵曼就这样抱着她睡了半夜，竟然也没有被孩子给弄醒。 　　她这觉也真够大的。 　　窗户外面也能看见外头，还是乌漆嘛黑的，可灶房里面已经有声音了。 　　原来是王桂花觉浅，第一个起来，然后蔡秀敏跟唐彩云也都起来了，都在灶屋里面做饭呢。 　　昨儿做好的猪头肉已经切出来了一只猪耳朵，一盘子肥肉，一个猪口条，另外一个土炖锅里面炖着一锅子萝卜，加上牛杂，这就是五个菜。 　　另外炒一盘白菜，一个油炸腊鱼，再一盘芋头，这就凑齐了八个菜。 　　有鱼有菜有芋头，八大碗，这就是这会儿最最丰盛的年饭了。 　　家里面拿出来赵曼带过来的麻花跟饴糖，堆成小山一样的形状，苹果还有鸭梨两样水果，也放了满满的一篮子，看见她起身，王 　　桂花问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赵曼打水洗脸：“已经睡不着了。” 　　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够响了。 　　韩景瑜他们几兄弟也起来了，准备出去放鞭炮，这里人要放了鞭炮开始吃饭。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吃年夜饭改成吃年早饭，而且越吃越早的就无从考究了，但是早上在睡梦中听见鞭炮的声音，着实很有“年”的味道。 　　这世人原本穷，穷的时候家里有些好菜就恨不得早些吃，于是就传成了习俗，成了早上吃饭。 　　而且还有人两三点就开始放炮。 　　这农村没有暖气不是冷嘛，大清早又是冻得怀疑人生的时候，赵曼缩着脖子什么都不想干，人都比平常迷糊很多。 　　幸好她现在作息改过来了不是夜猫子了。 　　昨儿做了几个大菜热热就成，这早饭随便做做，也就开席了。 　　过了这么多次年，王桂花还是头一回煮一整个猪头，今年的席面也就整的格外气派。 　　一盘盘肉堆在碗里堆成了尖儿，萝卜盛在锅里面，也是满满一大锅，家里人口多什么都要大分量的，家里的盘子都比平常用着的大一些。 　　过上点了两个灶子，一个灶子上面炖着牛肚，一个灶子上面蹲着萝卜，两头放着。 　　另外六盘菜把饭桌刚好摆满，这南方也不分男女，均可以上席面，只是人太多了，今年换成了圆桌，挤着坐十三个人也刚好坐得下。 　　看见饭菜快要坐好，刚起身的孩子们都激灵起来。 　　“去放炮咯，去放炮咯。” 　　韩景柏跟个大孩子一样打头，带着孩子们去放炮。 　　韩景瑜不动声色的拉着赵曼的手，拉她出去看放鞭炮。 　　放完鞭炮才可以吃饭。 　　孩子们得了吃的，得了乐，人生中最欢喜的就是过年。 　　别人家的鞭炮买的小，都是两米长的，韩家今年的年是大团圆年，买了五米的鞭炮，韩景柏抱着小女儿青雨，把点燃的香放在她手里，让她点。 　　小姑娘嘛，刚开始有些兴奋，等手快要伸到鞭炮的引芯上面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幸好没有掉眼泪，只是假哭。 　　她哇哇喊了一声，一头扎进赵曼的怀里找伯娘抱抱。 　　赵曼笑着把她抱进怀里，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好奇怪穿越前其实她没什么孩子缘，属于同事家同学家的孩子，看见她都哇哇叫哭着喊着要躲的那种。 　　穿越以后成了孩子王了！ 　　韩景柏逗哭了小女儿，又开始抱着儿子，哄他去点炮。 　　青兵胆子大一点，单手捂住耳朵，“嗖——”一下跑过去，看见引芯点燃了，又飞快的跑开，一头刚好跟看热闹的青军两人撞上。 　　小兄弟两个哈哈大笑抱着滚在地上。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孩子们在旁边笑着跳着欢呼着：“过年咯过大年咯。” 　　“吃完饭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来这里捡炮了？” 　　“吃完饭再捡。” 　　赵曼想到前世报道里面被炸伤手的孩子，叮嘱韩景林韩景柏要看着孩子们点，别让他们在没有大人看管的情况下放鞭炮。 　　这会儿的人把孩子的性命看的并不是很重，有时候还不如一只能过年宰来吃的猪崽子值钱。 　　昨晚上，韩石头父子四个给韩大伯不知道说了什么，今早韩大伯起来就看见他的气色比昨天要好上不少了。 　　脸上也带着喜气。 　　吃饭之前要先祭祖，这是规矩。 　　桌上摆好了饭菜，碗里面装了少少的一勺饭，就由家里最年长的女性长辈，也就是王桂花同志喊人：“爹娘，爷爷奶奶，景瑜的外公外婆，太公太婆，内祖外祖，都来吃饭了。” 　　全家人表情凝重，面带肃穆的看着餐桌。 　　约莫过了一分钟，王桂花拿着一个酒杯，在椅子前面的地板上撒下来一点酒水，就算是请祖先们喝了酒。 　　礼毕把饭再倒进大锅里面。 　　这个米饭还是可以继续吃的。 　　今天过年，煮饭的时候就煮了五斤白米饭，一块红薯都没加。 　　孩子们很少能够吃上没加红薯的白米饭，一个个的紧张的抱着饭碗，也不敢夹菜，最后还是大人给夹的。 　　唐彩云跟蔡秀敏这点比较好，倒不会给孩子们全夹肉，芋头青菜萝卜，样样都会让孩子们吃点。 　　韩景瑜也会给赵曼夹菜，一边夹一边说：“芋头是预示来年有好运气，这芋头一窝有好多芋头儿，所以过年必须要吃，青菜是预示着来年清清洁洁，也要吃一点，鱼预示着年年有余，这几个菜你多吃一点。” 　　咱们 　　华国是礼仪之邦，规矩大，赵曼知道这些规矩传承下来，都是有意义的。 　　对于现在来说意义就是吃完了别人夹过来的芋头，萝卜和白菜，也就没有那么多肚子吃肉了。 　　赵曼看了碗里面堆得小山高的芋头，发愣了半晌。 　　吃吧吃吧。 　　今天肉菜多，孩子们也头一回不用红薯扎肚子，埋头苦干就是吃，几个大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韩景林听说，明年要放开了养猪了，只是杀完要给公家留一半，他问父母的意思，要不要也养一头猪。 　　要是以前，谁敢想，连养鸡都要按户头。 　　当初为了多养几只鸡，好多些人家差点分了家。 　　韩大伯其实也挺高兴的，如果是在自己家过年，难免又要听陈巧梅说一些难听的话，在这里热闹哄哄的人又多。 　　他不好意思挑好些的菜吃，几个侄子就拼命往他碗里夹，都堆成小山包一样了。 第171章 　　韩石头拿出儿子送的白酒, 跟韩大伯喝两倍，语气里面未免有炫耀的意思：“大哥，这可是老大从京市带回来的杏花村” 　　是韩景瑜在火车上买的其实。 　　好吧反正大伯也不懂, 趁着心情好，兄弟几个喝了几杯, 有点喝高了的意思。 　　韩石头拍着大伯的肩膀说：“哥, 是我对不住你。” 　　兄弟两个叙旧的话题有点上头。 　　年饭是在天越来越亮的过程中吃完的。 　　这才是最好的寓意，从黑暗走向光明。 　　吃完饭，媳妇们开始收拾桌子，男人们还是跟大爷一样坐在炕上吃瓜子打牌喝茶抽烟，这种封建社会留下来的陋习简直让人不忍吐槽。 　　赵曼也过了中二阶段, 学会了入乡随俗，跟着婆婆和两个妯娌一起打扫。 　　王桂花当了婆婆, 可以指挥媳妇了：“老二家的洗碗, 老大家的扫地, 老三家的收拾盘子碟子。” 　　唐彩云领了最最不好干的洗碗的活, 开始烧热水洗碗。 　　今天家里的菜都有油, 冷水也洗不干净, 她可是太羡慕赵曼了, 赚钱多的人就能得到照顾, 她这个最早进门的儿媳妇，已经成了头号清洁工。 　　在桃花村待到了中午，也该回去跟韩昌君他们过除夕夜了。 　　除了南方极少一部分地方以外, 全国人民都还是晚上过来的。 　　韩景瑜可真是太纠结了，结婚第二天就回老家睡，好好的新媳妇自己可真是没搂够呢。 　　出门的时候脚上都带着风。 　　王桂花看着儿子一副“我要赶紧”回去的样子，凉凉的说：“老大, 你这好容易回来过个年，也不在家里多住几天？” 　　韩景瑜噎住：“娘，过几年我再回来，那边不是有几个京市的朋友，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包饺子嘛。” 　　京市人嘛，都是晚上过年的，人家包饺子。 　　风俗不一样，过的也不一样，都是年味浓浓。 　　王桂花就不说话了，继续凉凉的看着儿子。 　　韩景瑜假装不知道老娘的意思：“咱离的这么近，您想我了就去我那边住几天，我让赵曼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人老了不愿意离家太远，虽说远离了土生土长的地方数千公里，可到底村里面的人都是老人 　　，也住习惯了，外面再好她也住不习惯。 　　王桂花摇摇头：“回头去你那里转转可以，可我还是不习惯在外面睡，算了你该走就走吧，别忘了你大伯的事儿。” 　　夫妻两人上了车，韩景瑜骑着车子就往家属区方向走。 　　只有十来里地，骑过去也要半个小时呢，男人身上有发泄不完的力量，把单车蹬到飞起，刚出了村子，赵曼就好奇的问：“你大伯什么事情，你们昨晚上商量了半宿吧？” 　　她觉得韩石头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似的，她其实早就好奇的不行了，没机会问。 　　韩景瑜点头。 　　脑子里面想着今天晚上总算是跟媳妇儿一炕滚了，可是美的他。 　　以前打光棍的时候脑子里面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自打娶了媳妇，他整个人，整颗脑袋都在媳妇身上。 　　赵曼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不乐意了，也不愿意说话。 　　两人静悄悄的，刚开始男人还没有察觉。 　　等过了一分钟，才发现这画面不对，他扭头瞄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哼，就不说！ 　　难道我在旁边噼里啪啦的讲个没完，就是为了搞气氛吗，我特么又不是婚礼司仪。 　　“嗯。”她淡淡的答道。 　　韩景瑜就更奇怪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曼嘴角一扯：“为什么就得我讲话。” 　　韩景瑜： 　　我怎么觉得她在生气。 　　两人就这样你不愿意搭理我，我搭理不上你，这样到了家属区里面，车刚刚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就看见孩子们从自家院子里面冲了出来。 　　一个个手里头拿着的可都是鞭炮。 　　这都过年了，有些人家里已经放过一茬了，鞭炮放完了以后，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孩子们就会在鞭炮堆里面找，看看有没有没有点着的。 　　当然这时代还没有那么多花样玩意儿，能捡来一个两个的爆竹，就已经是孩子们在过年期间最大的乐子。 　　赵曼还没有矫情到不让他们玩的地步，但是会让大人看着孩子。 　　比如说不能把鞭炮带到炕上，也不能把鞭炮带进厨房，玩的时候不要拿在手里头点，要跟放炮的时候一样，放在地上，点完再跑。 　　—— 　　至少这样不会在手上爆炸吧，多少孩子就是因为手里头的鞭炮没来得及扔出去出事故的。 　　“妈妈，妈妈，你看我捡来了多少鞭炮。”二娃嗖的一下就蹿了上来，直接奔赵曼前头。 　　散装的鞭炮一个个的都用小布包包着的。 　　“哇，我儿子可真厉害，这么多都是你们捡回来的？” 　　“可不是，有些人没放完，我们就捡回来了，你看看都这么多呢，我跟乔乔说好了晚上一起放炮。”二娃说。 　　“妈妈，你要来看吗？”平常一副冷淡风的大娃也来了兴致。 　　看来孩子还是孩子，多大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赵曼拍拍两个孩子的头：“这玩意儿可不能带到炕上。” 　　“也不能拿到手里，更不能带进去厨房，我知道啦，我不跟你说了等下我约了孙贵去放炮。”二娃嗖的一下就蹿开了。 　　不就是个鞭炮嘛，怎会能让孩子开心成这样，赵曼心说。 　　对了孙贵是谁啊。 　　她转身想问孙贵是谁，三个孩子都跑进孙来娣家院子里面去了，里面出来一个脸颊凹陷，眼睛看起来格外凶的老太太，直接把孩子们都赶了出来：“出去玩出去玩，别上家里来，这一个个小皮猴一样的，脏不垃圾的真要命。” 　　二娃还从没有在姜家碰到什么钉子，这不是跑习惯了嘛。 　　然后就看见三妮子也被赶了出来，跟二娃他们一起垂头丧气的。 　　赵曼有些搞不懂隔壁家的什么时候来了个老太太，她不过是结了个婚，这几天忙得没时间走动罢了。 　　二娃在家属区被人撵出来还是头一遭，后头还跟着个三妮子：“真当自己什么人了，哼，臭老太婆。” 　　赵曼看着几个孩子垂头丧气的，吆喝了一嗓子：“来阿姨这边玩，我这里有糖吃。” 　　这一声一喊，三妮子乌拉一声就跑过来了，冲到赵曼前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小赵阿姨。” 　　赵曼掏出来一把糖果，塞到三妮子手里头，突然注意到三妮子的发型有点奇怪，这是什么非主流造型吗？ 　　她忍不住多盯了两眼。 　　三妮子就摸摸头，让赵曼别看了，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赵曼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因为头没有理好，心里有些自卑，于是闭上嘴巴不 　　言语了。 　　又叫三妮子等下好好跟乔乔和昭昭他们一起玩，跟她说让她带着妹妹不要让别人欺负到了。 　　这些个孩子平常很少能吃到糖，玩到炮，得到了吃的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小赵阿姨，我知道啦，我都跟乔乔和昭昭两姐妹玩过了的。” 　　赵曼：“哦” 　　她的记性可变得越来越差了，三妮子放了寒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 　　在体校吃的也好一些，她又长个了，小脸看上去圆圆的。 　　赵曼又问了一句她在体校生活的细节，三妮子说每天还要上半天课，其他时候都在训练。 　　她成绩本来也不好，就是因为成绩不好才送去体校的。 　　赵曼琢磨着这搞长跑的以后能干啥啊，在遍地开花培训班的时代，可好像没有长跑什么事儿啊。 　　忍不住为孩子的将来担心起来。 　　自从穿越以后收养了这几个孩子，她现在可真是传说中的“妈”味十足。 　　不过又安慰自己，三妮子反正读书成绩也不好，把身体锻炼好一点也挺好的 　　这不是过年嘛，她去唐城买了七斤水果糖，除去送到韩家老家那边的四斤，自己这里还留了三斤给孩子们吃。 　　虽说大娃二娃三娃现在跟着自己的亲爸爸了，但她心里对这几个孩子，看得比其他的都要重。 　　赵曼也给了家里三个孩子一人一把，最后拎了一下三娃小小的脸蛋：“你要少吃点，一天只能吃一颗。” 　　三娃大眼睛看着妈妈：“我听妈妈的话，我不会偷吃糖。”小心翼翼的把糖收好。 　　赵曼：“去把陈明丽她们也叫过来，就说我这里也有糖。” 　　陈大富家里就一个人领津贴，六口人吃饭，日子过得紧巴巴，听说他是为了去天山的一个月十块钱的津贴，跟不用饭票吃饭的补贴，才会去那边修路的，是在天山奋斗最老的工兵了。 　　加上还要赡养老娘，一个钱得掰成几个花，他家的孩子，日子过的最凄惨。 　　二娃得了令，飞速的跑到陈家去，不一会儿带着陈明丽小姐妹四个一起过来。 　　赵曼也是给一个孩子一颗糖。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不止有爆竹，还有糖果，一定是一个带着美好记忆的新年。 　　“谢谢小赵阿姨。”四姐妹异 　　口同声的说。 　　很快乔乔跟昭昭两个小姐妹也来了，姐妹花齐齐跟小赵阿姨问好。 　　赵曼就喜欢孩子多，一人给了一把糖：“吃糖。” 　　一群小朋友于是就在院子里面玩起来了。 　　大娃二娃本来准备留到晚上放的鞭炮，打算趁着人多就放了。 　　俗话说的好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陈明丽，你敢点吗？” 　　“我不敢，大娃你来。”女孩子都不太敢玩这些东西，陈明丽躲在大娃后面，摇摇头要他放。 　　大娃雄心万丈，拿起香来准备放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院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皮孩子，模样看着跟大娃二娃差不多大小，手里头拿着一个鞭炮，专门往院子中间丢。 　　大娃刚准备点炮仗，就看见一个鞭炮正好丢到陈明丽脚边上。 　　“陈明丽快点跑。”大娃拉着陈明丽就跑，鞭炮刚好就引爆了，“啪——”的一声就在陈明丽脚下炸开了。 　　“嘻嘻嘻，狗吃屎，狗吃屎。”那孩子站在墙头，笑嘻嘻的说，一只手伸出来刮了刮脸，羞羞陈明丽。 　　大娃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孙贵，你不要太过份！” 　　那个叫孙贵的孩子，手里头还拿着另外一个炮仗，点燃了就往院子里面丢，还专门喜欢往女孩子脚边丢，这回丢到的是昭昭脚边。 　　昭昭还小，看着脚底下冒着烟的鞭炮，一脸无措。 　　还好赵曼就刚好站在昭昭旁边，抱起手里的昭昭往旁边一拖，还好手快不然昭昭也要中招。 　　昭昭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就哭了。 　　二娃可真是太生气了，惹哭了他的妹妹：“孙贵你是不是疯了。” 　　孙贵站在墙头，没心没肺的笑嘻嘻：“我这里还有。”说着就要接着再点燃一个。 　　这种鞭炮说起来挺危险的，刚才要不是赵曼抱着昭昭跑得快，那能把昭昭的脚给扎伤。 　　就这样的孩子，还有没有人管了！ 　　赵曼这回可真是生气了，这种熊孩子真是欠教育，她一个从来不打孩子的人，家里连个藤条都没有，转身从灶房里面抽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棍子，气冲冲的走出来。 　　不是她仁慈，而是这种棍子打人其实才疼。 　　抱着哭的惨兮兮的昭昭，赵曼就上人家门去算账 　　啦，孙来娣家里她来过无数次的，这是她家的亲戚小孩还是来玩的，她也不用管，左右这个叫孙贵的，今天是惹祸上身了。 　　她冲进来，拿着小棍子就打了孙贵的屁股几下。 　　“你给我听好了，还要敢在这样放炮，让我看见一次抽你一次。”赵曼凶巴巴的说。 　　“嗷——”的一声，孙贵就跟被人家卸掉了一条胳膊一样，冲着屋内嚎了起来：“奶奶，有人打我了，有人快要打死我了。” 　　然后就听见屋内本来跟死人一样安静着的老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看见孙子在地上满地打滚，气冲冲的指着赵曼的鼻子问：“你打的？” 　　赵曼可不怕她：“我打的，怎么了，你这孩子往人家脚边丢鞭炮，我还不能打了？知不知道鞭炮爆炸时候的威力有多大，万一人家炸伤了，你赔得起吗？” 　　老太太一听，赶紧问自己孙子：“你没有炸伤吧？” 　　赵曼真是吐血：“他炸了别人。” 　　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孙子给鞭炮炸到了呢，仔细一检查没有，昂首挺胸跟个女英雄似的：“别人家孩子炸伤了吗？” 　　看着满院子的孩子都对她看：“又没有炸伤，你咋呼个啥。” 　　“这要炸伤了就不是轻伤，你这孩子不管教管教真是无法无天了，新区不允许这样放鞭炮！” 　　“你管得着吗，我爱怎么放炮是我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拉着孙子的手就往屋里走。 　　难怪说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熊家长，这可真是没错，这比薛家老太太还不讲道理的，真是第一次碰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渣渣娘中的战斗鸡，孙来娣女士的亲娘？ 　　看着不大像，不过能进来家属区，绝对就是家属，一般人也没胆量来家属区造次。 　　这不是五斤二两肉，买断了这老太太的养老权吗，怎么又杀回来了，真是世上只有极品多！ 　　赵曼一肚子狐疑回到了家，看见三妮子躲在家里不说话，问：“那真是你姥姥？” 　　“可别让我叫姥姥，我可没有这个福气。”三妮子撇撇嘴巴：“她是孙贵的奶奶，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二娃你以后要是再跟孙贵玩，我就不理你。” 　　二娃吐了吐舌头：“狼外婆，狼外婆，三妮子有个狼外婆 　　。” 　　三妮子踩了他一脚，凶的很。 　　二娃是个很活泼的孩子，跟谁都能交朋友，看见隔壁家来了个小男孩，也就很自然的跟对方玩到了一起。 　　他摇摇头，意志力很坚定的说：“我才不跟这种熊孩子玩呢，他都吓哭昭昭了。” 　　在孩子们心目中，亲戚家的，自己家的，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昭昭是姨妈的孩子，就是他妹妹。 　　是妹妹就是要哥哥保护的，也要同气连枝！ 　　赵曼夸奖他：“有点哥哥的样子了。” 　　又问三妮子：“我记得你妈不是跟你姥姥老死不相往来了嘛。” 　　三妮子：“可不是又相往来了，我姥说我家就三个闺女，我妈要是不生的话，就把孙贵送我家来，可得了吧，我宁愿二娃当我弟弟，也不愿意让孙贵来我家住，他扯我头发，还叫我男人婆，我姥可一点都不管他。” 　　说着指着自己后面一撮明显短了一截的头发说：“这就是孙贵给我剪掉的。” 　　说完就狂叹气。 　　三妮子虽然是短发，但是也是孙来娣带她去理发师那里做的造型呢，本来看上去英姿飒爽的。 　　现在看着跟狗啃了一样，好在她心大，并不是很在意，要是换做别的小姑娘准哭了。 　　赵曼：“……” 　　好欠打。 　　刚才怎么不多抽他几下呢。 第172章 　　赵曼可从不惯孩子这臭毛病, 瞅着孙来娣刚回来，就抱着昭昭去了她家里。 　　“哎，小赵回来了啊。”孙来娣见到赵曼热情的打招呼。 　　昭昭有点戏精, 一看见孙来娣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孙来娣也惯会疼孩子的，自家的疼别人家的也疼, 看见昭昭哭了伸手要抱她, 嘴里还问：“谁惹咱们小昭昭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再哭都要成猫猫了。” 　　长着一对大大的杏眼，昭昭的瞳仁又黑又圆，看上去可不就是大眼睛萌猫嘛。 　　双眼微微上挑, 看人的时候充满了真挚，哭起来也是真心实意的。 　　小昭昭可真是升级版小绿茶, 靠在孙来娣身上, 舒舒服服的哭。 　　一边哭一边露出小可怜模样。 　　——可明明刚才在家还是好好的。 　　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啊！ 　　这样可爱的孩子, 孙贵也舍得炸她, 况且鞭炮的威力十足, 要不小心给炸到人家孩子的脸, 别说是脸了, 炸到手都不得了。 　　昭昭很会告状, 眼眶哭得红彤彤的，扁扁嘴巴好可怜：“婶婶，呜呜呜呜呜。” 　　孙来娣也不忍心, 这么小的孩子呢，人家父母平常疼惜的不得了，现给她家孩子吓成这样。 　　她只能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颗糖：“昭昭乖，别哭, 等我我揍那臭小子。” 　　昭昭的小肥手拿起糖，扁扁嘴但是不哭了，看着真是懂事极了。 　　“孙姐，跟你说个事情，孙贵是你家侄子吧，咱们熟悉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孩子你得管管。”赵曼可真觉得旁边住了个定时炸弹。 　　“孙贵又干啥了？”孙来娣脸色一变，她可真是对这个老娘无语了。 　　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她收养她弟弟家的孩子孙贵，最后才知道这孩子原来是在家里被老太太宠得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了他，学校都让他早点退学，老太太寻思着女婿好歹是个营长，家里估计有个王位要继承，拉着宝贝孙子就来继承女婿的家业啦。 　　孙来娣对这老太太恨之入骨，可要大过年的赶人出门，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 　　听见外头有动静，孙老太从屋子里面冲出来，气势汹汹的发言：“这位小同志，你说话可真 　　有意思呢，你说我家孙子乱放炮，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再说就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你一个当大人的怎么就不能忍忍呢，人这么凶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嫂子，你给我评评理，这孩子玩鞭炮就玩鞭炮，可对着人堆里面扔算是什么意思，还专门丢女孩子脚下，你看昭昭，差点给炸到，我这手里头就是让他放炮给炸到的。”说罢给孙来娣看她的手，可不是呢，白皙漂亮的手上面被鞭炮炸开了一个小印子。 　　老太太面露得意之色：“那是我孙子勇敢，你们家孩子胆子小。”她还以为昭昭是赵曼的孩子呢。 　　孙来娣直接给气到仰倒：“妈，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老姜的脾气可不大好。” 　　“你敢赶我！” 　　“这世上就没有妈跟着女儿住的，再说我要儿子我自己会生，老姜他兄弟几个的孩子也能过继，你要是胡搅蛮缠，我就跟老姜离婚，跟你回老家去。” 　　老太太哭着骂她：“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可真是白养大那么个女儿了。” 　　母女两个指着对骂：“你养大我了吗，讲得好像我对你没啥贡献一样，我从四岁开始就给家里打猪草看弟弟，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屠夫，杀了你几百次得到的报应。” 　　孙老太没听出门道出来。 　　这话讲得可真内涵，孙来娣可真不愧是新区第一段子手。 　　赵曼都忍不住笑了：“孙姐你家这孩子可真要好好管教，人小脾性这样，长大了能改好，等以后就知道苦头了。” 　　反正问题都丢给了孙来娣，她转身带着昭昭几个进了自己家院子 　　孙来娣看着都替她丢人，自己孙子不好好管教，都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熊。 　　到了晚上，周升拎了一刀梅头肉，赵雪彦带着一包面粉，赵曼翻出来家里面的鸡蛋、木耳、韭菜、虾皮、香菇出来。 　　这是要准备包饺子了。 　　今天的饺子有白菜猪肉，大葱羊肉，三鲜饺子三种。 　　赵曼其实不太会整这些面食，她负责弄馅。 　　人多干起活来就是快，周升负责剁肉，韩景瑜揉面，韩昌君这个大少爷啥也不会干就在旁边瞎晃晃。 　　韩景瑜活完面叫他一起 　　出去说个话。 　　赵曼跟薛灿灿姐妹两个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动作很快。 　　气氛有点尴尬，薛灿灿可到现在都没跟薛敏敏说句话，薛敏敏跟赵曼又不熟。 　　赵曼觉得挺窒息，好在赵雪彦一过来，一会儿找小姨子说几句，一会儿又跟薛灿灿说几句，气氛顿时好了不少。 　　赵雪彦问：“要包钱吗？” 　　薛灿灿想了想：“算了，咱们不兴这个，但是包个红糖的吧，谁吃到红糖谁来年运气好。” 　　赵曼也举双手赞成，硬币实在是太脏了，万一不小心给崩到了牙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我去拿红糖啊。” 　　她转身进了屋子里面拿红糖，灶屋里面就薛家姐妹两个跟赵雪彦。 　　薛敏敏求助般看了赵雪彦一眼，眼神带着点可怜。 　　赵雪彦轻咳一声：“灿灿，你看嘛敏敏到底是你妹妹，而且她跟周升都要结婚了，你可别生气了。” 　　薛灿灿气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薛敏敏太不自重了。 　　跑来新区可以，要是来找她，她这个当姐姐的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结果人家倒好，一声不吭的来，直接找周升，刚开始在新区听到人讲起她的事情来，她可真是想一头撞墙上，羞死！ 　　薛灿灿冷笑一声：“她可没拿我当姐姐吧，不过还是恭喜你啊。” 　　孤注一掷，最后博了把大的。 　　赌博嘛！ 　　要是输掉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薛敏敏小心翼翼的看着姐姐：“你不生气了？” 　　薛灿灿继续冷笑：“我真是太了解你了，你要跟周升在一起，无非是想找个好的人嫁了嘛，你不服气我跟二姐都嫁得好，所以你总要跟我们比，现在你好了找到了周升，算是扬眉吐气了，可我警告你，别脑子里面一脑门子的花花心思，要是你敢给我作妖，哪怕你是我亲妹妹，我也不饶你！” 　　饺子包了整整三大盘，烧了好大一锅水，分成两锅煮。 　　孩子们都挺喜欢吃饺子，尤其是小昭昭，咬起饺子来很仔细很认真，腮帮子鼓起来象一只小仓鼠。 　　二娃一口气吃了五个饺子，昭昭小嘴巴里面一个饺子还没吃完呢。 　　今天包的饺子多，可以放开了吃，赵曼怕孩子们积食，还是把着他们的饭量，让他们 　　适可而止。 　　吃完了饺子孩子们又出去放炮，家里面摆着出来的零嘴有麻花，花生糖，麻杆，还有周升让人从京市寄过来的一些糕点。 　　孩子们可从没有过过这么富裕的年，一会儿进门拿几个往嘴里填。 　　不一会儿三妮子跟陈明丽都过来了，跟着大娃二娃一起放炮，赵曼拿出来红纸跟竹钳子浆糊还有短短的一截截的蜡烛什么的出来，放在外面的小桌子上。 　　然后又把韩景瑜赵雪彦叫过来，让他们按照她画的图纸帮忙做灯笼。 　　“妈，妈你在做什么？”孩子们都围过来看。 　　“做灯笼啊。”赵曼说。 　　“是给我们玩的吗？”大娃太高兴了，他也想做。 　　“你看看图纸，看看会不会做，竹签是我削好了的，用绳子绑起来就好，很简单的，蜡烛放在这个位置。”赵曼指了指下面，前世这种小灯笼某宝到处都是，五块九九块九包邮。 　　这世没有这个便利，但自己做也有自己做的乐趣啦。 　　还别说一张简单的图纸难不倒赵雪彦，可绑绳子实在是太难了，男人的手都不是很灵活。 　　“我来我来。”大娃看懂了图纸就失去了放炮的兴致，帮着赵曼绑绳子，小孩子的手灵活眼睛又好，很快一个灯笼架子就绑好了。 　　“大娃可真棒，现在就是要用浆糊往上面糊红纸。” 　　“这个我会，我在家经常给我妈剪窗花，我手巧着呢。”陈明丽毛遂自荐。 　　“好，给你糊。”赵曼说。 　　陈明丽的手真巧，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剪过窗花，还不知道这孩子才这么小，手已经这么巧了。 　　就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把红纸糊在竹架子上面，小手减掉周围多余的红纸，这灯笼看起来跟买来的一样精致。 　　除夕夜要守岁，熬到凌晨放完鞭炮才能睡。 　　这叫守岁。 　　因为要配合着晚上闹腾，就算是中午再怎么不愿意睡觉的孩子，都睡了午觉。 　　饶是这样，孩子们到了晚上十点多也熬不住了。 　　不过有了赵曼的纸灯笼，一群孩子的瞌睡虫彻底给赶跑了，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你妈妈真的好厉害啊，还会做灯笼！” 　　“是吧，我可能也觉得我妈妈是最最最厉害的人了！” 　　“陈明丽 　　，你可真厉害，咱们一起糊，多糊几盏，你也拿一盏走。” 　　最后糊了六个灯笼，孩子们打着灯笼在新区乱晃，别提多新鲜多好玩，特别小的几个孩子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蜡烛被风吹不灭的时候。 　　玩到了十二点，各家各户从屋内走了出来，放起来鞭炮。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整个新区响透了。 　　韩家这十几号人，放的鞭炮也不一样，韩昌君跟赵雪彦买的是鞭炮，周升跟韩景瑜买的是冲天炮，大家伙跟商量好了一样，放在一起放，也因此格外的震撼一些。 　　先是放了两串鞭炮，然后就是冲天炮，一个个震天响的响声在空中回荡起来。 　　孩子们捂着耳朵看着天空，没得高兴坏了。 　　守完岁，给孩子们发完过年红包，所有的孩子不拘大小，一人都是两分钱。 　　但是所有的叔叔阿姨爸爸妈妈都给，就很多啦。 　　孩子们拿到了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们给的红包，瞌睡虫也该来了。 　　大娃二娃三娃被爸爸强令回家睡，灯笼插在了门梁上头。 　　人都走了，韩景瑜的主场时间才姗姗来迟。 　　洗漱完毕抱着小媳妇儿上炕，他觉得他的新年才刚刚开始呢。 　　“你不困？”赵曼看着黑夜里眼睛闪闪发亮的男人觉无语。 　　韩景瑜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光影交错，男人的五官看着不是很清晰，也正是因为这个，五官的轮廓看上去更清晰，那双眼睛也格外的幽深。 　　那双眼睛平时看上去很温和，但对人其实有着淡淡的疏离。 　　此刻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不困。” 　　“喜欢吗？” 　　赵曼反应过来，什么虎狼之词，她恼羞成怒的喊他的名字：“韩景瑜！” 　　韩景瑜没有继续说下去，钻进被子里面抱住她：“昨晚上你没有想我吗？” 　　“……” 　　“可是我想你了，今晚上我要抱着我媳妇儿睡，谁劝我都没用。”韩景瑜舔着唇角。 　　“……” 　　“嗯。” 　　赵曼可真是太后悔这样早结婚，虽然到了最后他也很克制自己了，但这其实是个概率问题，要是真中招了 　　不不不，她不能容忍有这种情况的存在，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迷迷糊糊中还不忘记叮嘱 　　他：“你小心一点啊。” 　　他已经很克制了，可也难免睡得晚了一些，第二天又睡到了天昏地暗。 　　赵曼是在一阵哭声中醒来的，而且这哭声还有点耳熟。 　　“妈妈，妈妈，咱家的灯笼不见了。”就听见大娃说：“不见了一个。” 　　三娃惨兮兮的哭：“我的灯笼不见了呜呜呜。” 　　隔壁家今天跟死了一样的安静。 　　赵曼穿好衣服出来，就听见孩子们说起灯笼不见了的事，大娃非要把贼给抓出来。 　　赵曼：“这贼过来就偷一个灯笼，家里好像也没有丢过其他的东西了。” 　　她出来的时候检查过大门，大门没有被人打开。 　　大娃指着刚进门的时候那一串脚印说道：“昨天下了一场雪，我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面没有脚印。” 　　“也就是没人进来过。” 　　“那贼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大娃看到从孙来娣家里一路顺下来的脚印对赵曼说：“而且还是个小贼呢。” 　　这会儿韩景瑜从书房里面出来了：“怎么了？” 　　外面好冷，一般人都不会出来，再加上新区是个治安多好的地方，除了军人就是家属，很少有上门贼。 　　所以这里人睡觉都不兴关着院子。 　　可偏偏，小贼这么猖狂，给偷到了前任武装部长，现任公安局长家孩子身上了。 第173章 　　大娃说：“爸爸三娃的灯笼给人家哭了, 他正闹着要灯笼呢。” 　　他指指隔壁家的。 　　这家家户户的院子都不大，墙也不高，昨儿孙贵就站在那里丢鞭炮呢。 　　今天早上看, 那边的砖墙上面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上面刚好一个人宽的雪没了, 然后墙根底下就是来回两条脚印。 　　这不都很明显了嘛。 　　“妈带着你们去要灯笼。” 　　“那老太太泼得很, 昨天孙贵还打陈明丽了，陈明丽打回去，就被她揍了。” 　　“她还敢揍陈明丽，凭啥揍她。” 　　“说她孙子没有错，陈明丽不好好讲话就该打, 欠打。”大娃愤愤不平的说。 　　“那这事儿怎么不跟大人说，你去找孙家婶婶说了没？” 　　大娃用眼神告诉她, 没找。 　　其实一个灯笼而已, 给别人家孩子了也就给了, 无非费点红纸和浆糊, 谁家还没这点东西了。 　　但赵曼也是个很较真的性子。 　　韩景瑜给她使眼色, 这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去讨也不太像话。 　　赵曼心领神会, 带着孩子们浩浩荡荡的上隔壁家去掏灯笼去了。 　　孙来娣也才刚刚起床呢, 昨晚上守完岁才睡, 起来了以后给院子里面收拾打扫了一下，就进门劝她娘早点回去了。 　　孙老太还不愿意，她还是想要把孙贵留在这里, 并且语重心长的跟孙来娣讲。 　　“你没生个儿子，难保男人没有别的想头，手上还要有个儿子，心里才能安心啊, 你看娘，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宝儿也这么大了好养活，你只要一天给他两顿饭吃，送学校上学，到年纪讨个媳妇儿，你弟跟我说了，咱绝干不出来宝儿长大了把他要回去的事。” 　　“娘，我真不想要儿子，这闺女要出息，要孝顺也是一样的，你赶紧的给我带着孙贵走，你不好好教育孩子，我也不会帮你教育，我让老姜去给你买火车票去了，以后你也别来新区，别给我丢脸。”孙来娣带着气说。 　　孙贵这孩子来新区才几天，已经搞得全家都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 　　俗话说三岁看老，你自己不好好教，现把祸害往别人家里送，有这么干事儿的吗？ 　　孙老太一听急了：“有你这么说话 　　的吗，宝儿多聪明一个孩子，以前在家里啥也不干，现不是帮你扫院子，他能学好？” 　　孙来娣翻起来白眼儿：“那是帮我扫院子，他找完炮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扫帚还丢在院子里，最后是我扫的。” 　　“可他还不是个孩子嘛。” 　　“孩子，你看看三妮子多大了，现都会帮我洗衣服扫地扫院子，家里能干的活都能干。” 　　“女娃早熟。” 　　“得，在你那里男娃三十岁长不大都正常，就昨天他干的事儿，那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得出来的吗，那炮仗多危险我没跟你说过，就往人家小孩脚下丢，你不说他还表扬他，我都替你羞得很，实话跟你说就你这样教育孩子，以后只能教育出来一个拉出去打靶的。” 　　这会儿枪毙杀人犯，强奸犯，特务才拉出去打靶。 　　打靶之前还要拉出去公审一下，警示世人不要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赵曼一进来，就直接问孙来娣：“孙姐，咱们新区可是最太平的地方，这个你认同吧。” 　　现在看见她孙来娣就头疼：“又是怎么了？” 　　赵曼指着哭哭啼啼的三娃：“我们三娃灯笼丢了，麻烦你帮我问问是不是你们家那孩子拿的。” 　　孙来娣一下子就听懂了。 　　“你凭啥说是我们拿的？”孙老太又开始护犊子了。 　　事实上昨晚上一群孩子玩的时候，孙贵就稀罕的不得了了，等晚上三妮子回来，就找三妮子讨。 　　结果三妮子不肯给，两人还拌嘴吵了一架，孙老太就吓唬三妮子，下次敢跟孙贵吵架，就把她卖到山里给人当童养媳。 　　今天早上，孙贵偷偷的拿了一个灯笼回来，藏到了床底下。 　　孙老太以为偷的三妮子的，心说万一三妮子哭起来要找，大不了她再骂她一顿就是了。 　　听赵曼一说，她才知道不是。 　　这会儿三妮子也哭着跑出来了：“妈，我的灯笼也不见了，我灯笼不见了呜呜呜。” 　　她才起来，头顶上一撮呆毛还迎风飘逸着。 　　孙来娣来了火气：“你灯笼放哪了？” 　　头发被剪都没哭的三妮子，这会儿哭成泪人一样，这年月孩子能有个玩具可是不容易，这个灯笼有可能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她哭哭啼啼的指着自 　　己睡的屋子里：“我屋。” 　　孙老太护短：“说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没拿回来，这么小就撒谎骗人。” 　　赵曼冷笑，她还是知道是非对错的嘛，只不过放自己孙子身上，给过滤了无数遍放了好多层的滤镜呢。 　　三妮子嚷嚷起来：“……” 　　孙贵昨晚上一生气，就偷偷跑到三妮子房里，把三妮子的灯笼塞炕里头给烧了，然后还爬到了隔壁家院子里面，偷了人家一盏灯笼。 　　赵曼说：“真不是你拿的，能给我检查检查不？” 　　孙老太：“一盏灯笼，丢了就丢了，你能咋样，再说我们家本来就有一盏，谁知道你是不是造谣害我们孙贵。” 　　孙来娣差点让她亲娘给气死。 　　小时候偷针，长大后偷金，这个道理她莫不是不知道？ 　　孩子才几岁大当然什么都不懂，但是每次熊起来大人不好好教育，长大以后就能干出来更坏的事儿。 　　孙贵之前坏，也勉强可以用“熊”来糊弄过去，可偷东西不是闹着玩的。 　　孙来娣来了火，一把抓住孙贵的胳膊：“跟姑说，灯笼是不是你拿的？” 　　孙贵当然不肯承认了。 　　赵曼一笑：“你不承认也没事，嫂子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们，昨晚上刚好下了一场雪，早上我跟韩景瑜躲在屋子里都没出去过，早上大娃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的，院子里面除了从你家过来的那一处，就没有别的脚印，不信你现在去看看，那脚印还在呢。” 　　孙贵不肯认，还哭的很惨，好像受害人是他一样。 　　赵曼：“你不认也没事，那灯笼上面我放了东西的，放在越黑的地方，越是显眼，敢不敢让我看看你跟你奶奶住的那间屋子？” 　　孙贵一下子就吓傻了，那灯笼就藏在床底下呀。 　　他赶紧往屋子里面跑。 　　赵曼也跟着他往屋子里面跑，这年月藏东西没啥地方好藏，一般就藏在床底下。 　　结果一掀开，灯笼果然就在床底下。 　　“呐，嫂子，我们两家关系好，才跟你说，这灯笼上面有字，我们三娃的灯笼上面的字是‘吉祥’，不信你瞧瞧。”赵曼说。 　　孙来娣从床底下拿来那个灯笼，上面果真写着“吉祥”二字。 　　这是昨天韩景瑜给孩子们写的吉祥 　　话，用毛笔写的，从字迹上都能辨认出来。 　　赵曼说：“灯笼找到了，我走了，不过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育，孙贵现在都不小了快十岁了，要是这脾气不改改，以后在社会上都难立足，就这样的别说以后征兵，就招工他能干多久，我言尽于此。” 　　孙老太给憋到内伤。 　　咒她孙子招不了工，征不上兵，这是什么狠毒的女人呐。 　　赵曼一走，她就骂开了：“这小贱蹄子，不过是一个灯笼，孩子们玩的玩意儿，有必要这么较真吗，我咒她生孩子不长屁眼，喝凉水被水呛死，走路被石头绊死，被鞭炮炸死” 　　孙来娣这回是真火了：“你讲话也太过分了吧，这大过年的能让你消停一下吗？” 　　孙老太不依不饶继续骂。 　　孙贵气急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样下他面子，这女人也太可恶了，他看着床头挂着的鞭炮袋子也有了主意。 　　脑袋里面无限循环着一个声音“被鞭炮炸死”。 　　趁着孙老太跟孙来娣吵架的功夫，孙贵拿着那袋子鞭炮，偷偷的溜进隔壁的院子 　　赵曼要回了灯笼，让三个孩子好好收着。 　　大娃老大不乐意了，以前姚红兵姚红旗兄弟两个再讨嫌，也不会跑人家家里偷东西，人都嫌丢不起这人。 　　丢灯笼的这个过程，冲淡了昨天的喜悦，看着要回来的灯笼都不香了呢。 　　“妈，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大娃伤感的说，要是周围没有这些极品，该多好，这个新年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可儿子，这个世界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孙家婶子和兰香那样热心肠的，也有讨厌的，存在即合理。”赵曼打开锅盖，果然看见里面煮好了一锅小米粥：“你们没吃饭吧？” 　　“没有——” 　　话刚说完外面一阵炮响。 　　“嘭——” 　　紧跟着是一阵惨烈的叫声。 　　赵曼带着孩子们跑出去一看，孙贵晕倒在了墙头，右手几乎是被炸断了，皑皑白雪上面一片片艳丽的红。 　　————— 　　伴随墙头的那一声炮响，春的序幕被打开了。 　　这是这群孩子第一次直面这么危险的一刻——孙贵那天本来是要拿着一把鞭炮扔进韩家，把赵曼给炸飞的。 　　最后送去唐城市医院，给孙贵截肢了才保下一条小命，出院以后姜营长亲自押送着岳母，把这两个在新区闹得天翻地覆的害人精给送回老家去了。 　　赵曼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说孙贵活该，还是可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如果大人肯斥责他几句，不就避免了这次事故的发生。 　　过完年以后不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转眼到了农历的二月份。 　　新春伊始又是一个好年，枯黄了一个冬天的树叶子总算是发了新绿，气温开始回暖以后，孩子们也脱掉了厚厚的大棉袄子。 　　穿着赵曼给新缝的薄棉袄，三个孩子比之以前越发的好看了。 　　韩昌君现在也有收入了，一个月或多或少的补贴赵曼一点，当然她也愿意照顾孩子，毕竟有了感情。 　　到了春天牧场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孩子们除了早上会来家里吃顿早饭，晚饭一般跟着他们亲爹在食堂解决。 　　从七六年开始，社会面貌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地方上也放开了好些政策。 　　王桂花花了十块钱抓来了一只小猪崽子养着。 　　北方没有那么多猪草，养的猪多了也吃的东西也紧缺，方赫平利用农场的有利因素，办了一个复合猪饲料厂，把用不上的一些农业废料，做成了复合猪饲料拿去卖，找他批条子拿饲料的农户也越来越多。 　　看着猪圈里面养着肥肥胖胖摆尾巴的猪崽子，王桂花问儿媳妇：“我听说，这种猪能长到两百斤？” 　　新抓来的小猪崽子是小白猪，跟老家养的黑猪品种不大一样，专门长肥膘。 　　赵曼现在也是半个农大毕业的了：“听说是，这个品种是从欧洲引进的，在饲养场吃猪饲料，能够长到两百五十斤以上，但是光吃米糠跟猪草，我就不清楚了。” 　　现在粮食产量出息大了，米糠跟麦麸也多了起来，人再穷也不至于吃这个，就可以给猪吃。 　　另外没有猪草，用红薯叶豆叶都是一样的。 　　猪跟牛羊一样，长出来的肉就是蛋白质，光靠吃草吃麦麸生长出来的蛋白质肯定不够多，所以要在饲料中补充豆粕棉粕。 　　新区作为全国最大的产棉产粮基地，缺的就不是这些东西。 　　王桂花掐指一算：“那你说说，我是找 　　方场长拿饲料养猪划算呢，还是自己打猪草划算。” 　　猪草养猪可是早就淘汰掉了的，而且光吃草吃麦麸的猪，压根就长不大。 　　所以赵曼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当然是要找方场长拿饲料了，他们农场出的饲料也不怎么赚你们钱，主要是要把农场里面用不完的饲料整合起来，顺便给员工搞点福利，方场长没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 　　事实上，棉粕豆粕那些东西，要不是养猪户们用，方赫平自己也会愁这些东西的去处。 　　到了春天开始，牧场也渐渐出来青草，从阳历五月份开始，是一年一度水草最旺盛的季节，牧区也不会向他采购豆粕跟棉粕。 　　所以赵曼才建议秦宇，把养猪政策放开，鼓励农户们养猪，这样八大农场的猪饲料总算也有了去处。 　　又给牧区赚了一份收入。 　　秦宇对她也很满意，多次跟市里面打报告，想要把赵曼调到区里来。 　　阿里汗听说了，又不免跑了几次唐城，硬是要把赵曼给留到了唐城。 　　抓完了猪崽子又抓了十几只小鸡，小鸡还小就都养在家里面。 　　过了二月就是三月，转眼之间就到了五一节，隔壁家周升跟薛敏敏结婚以后，关系也没有再进一层。 　　说白了还跟当年姘居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 　　周升很忙，除了新区的事情还要经常往市里面跑，薛敏敏刚开始在家呆得住，后来就觉得很无聊。 　　家属区不是没有这种整天闲在家闲得蛋疼的人，但没有一个是像她这样没有孩子的。 　　其实薛敏敏也挺想生个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她真的可以跟这些女人一样，整天呆在家里不出去。 　　可有什么办法，每次她在周升面前提起要上班的事情，他就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出来，最后还是劝她在家里好好待着，有空就学学人家做饭，他希望自己回来能够吃到一口热饭。 　　薛敏敏在家呆的久了，都感觉自己要生出虫子来。 　　她没有办法，跑到学校去找孟成泽，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份音乐老师的工作。 　　反正她在军艺是学艺术的嘛，唱歌跳舞都会上那么一点，唱歌她也能教。 　　领了这份工作，薛敏敏这才自信心强了一点。 　　就这样到了五月中旬，天 　　气渐渐热了起来，白天也能穿上单衣了。 　　日头也一天比一天时间长，韩景瑜不加班的时候回到家，还能看见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家家户户都点上灯的情景。 　　韩景瑜也一天比一天更愿意多跟她在一起带上一会儿。 　　想到这事儿，男人心里未免多了几分旖旎，面上虽说是清清冷冷的，可眼睛忍不住往她身上转。 　　她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小外套，身材凹凸有致。 　　她一抬眸，韩景瑜的目光就收了起来。 　　她又低头，男人又偷偷看她。 　　两人跟捉迷藏一样玩了很久，赵曼把手里头的尺子搁在旁边的小桌案上面。 　　正色问道：“你干啥一直看我，我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第174章 　　从二月份开始, 牧区的绵羊开始了繁殖周期，一直忙到了四月底。 　　为了提高成活率，赵曼可是日日夜夜都泡在牧区, 比牧民们还精心的伺候着这些小羊羔们。 　　到了五月份，今年产的羊羔成活率, 比去年足足提高了一倍。 　　也就是说, 去年所有人都在担心着的，一次性出了那么多山羊以后，牧区今年的收益会不会受到影响，答案是否定的。 　　另外奶用牛的培育跟繁殖工作也在今年春天开始了，整个春天都在打各种战役, 赵曼也在草原上架起来一个帐篷，若是回不去就直接睡在牧区了。 　　——当然, 并不是牧民们不欢迎他们的努尔古丽, 而是我们的娇气包受不了那种臭气熏天的味道。 　　“妈妈, 妈妈。”孩子们从外面冲了进来, 当然是因为看见赵曼好容易回来一趟, 一个个的过来献宝。 　　“我大哥可厉害了, 他跳级现在读到了四年级。”二娃进来就炫耀大哥的那些风光事儿。 　　大娃今年才八岁！ 　　不过他的起步基础也不算很差了, 虽说在农村生活了整整七年, 生活环境也不好，韩昌君还是很用心的教育自己的孩子们。 　　两孩子的基础本来就比一般的孩子们好，加上大娃好学, 一本红楼梦去年就啃完了，后面无聊又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好多遍。 　　“这是大娃写的童话故事，您看！”二娃手里头养着一本小年期刊，里面有一篇文章, 署名是韩万燊。 　　大娃脸上瞬间表现出来几分羞怯感。 　　赵曼接过来一看，名字叫《小蜗牛搬家》，讲述的是小蜗牛搬家的故事，刚开始小蜗牛搬了好多东西，因为搬家搬得太慢了，等到第一批东西搬到新家，他再回去取第二批东西的时候，发现以前的东西都叫房东给扔了出来。 　　小蜗牛决定过上旅居的生活 　　情节跌宕起伏，而且还是个长篇连载文呢。 　　这作文水平，可是秒杀同期的自己啊。 　　赵曼感慨道：“以后我们大娃都成了作家了。” 　　二娃手里头拿着两张大团结，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可不是，杂志社还给大娃寄了稿费呢。” 　　大娃以后也是个能自己挣钱的孩子了。 　　孩子们 　　围着赵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原来是昭昭跟乔乔来家里的时候，感慨想看童话故事，特别是乔乔，能绘声绘色的讲很多童话故事。 　　大娃听完以后觉得不过如此，开始了他写小故事的生涯。 　　刚开始是一些简单的故事，一百来字，后面越写越长，就写成了一个几千字的长篇连载童话故事，小蜗牛搬完家又去旅行，到现在还在跟藏族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呢。 　　大娃写的都是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加上民族大团结的含义，融合了童话故事浅显易懂的文字，就连小孩子听了也觉得十分有趣。 　　这个故事让薛灿灿看到了，于是决定寄给她在省城工作的杂志社的同学试试，谁知道省城的那帮子大学生一看到了就说好。 　　现在出版的和连载的那些故事，大多数都是大人模仿小孩子的语气写的。 　　可大娃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比那些“装嫩”的老黄瓜们，更贴切小孩子的心理。 　　期刊已经连载了好几期了，杂志社打了二十块钱过来，又开始催稿。 　　现在省城好几家出版社也都在观望这本书的长度，并打算跟这个叫“韩万燊”的作者谈出版的事情。 　　由于当初大娃卖给杂志社的只是连载版权，如果能出版，画成漫画，会更有前途。 　　坐在一旁吃着饭的韩景瑜觉得自己受到了小朋友们的无视。 　　看看这才多久啊，赵曼就成了这群小淘气包的领军人物，爸爸在旁边都能无视 　　“咳咳。”韩景瑜轻咳一声刷了一下存在感。 　　二娃就跟花蝴蝶一样，跑到韩景瑜跟前炫耀：“爸爸，你看看，这就是咱们大娃写的。” 　　韩景瑜伸出大手来，拿着杂志看了几眼，点头说：“确实不错，咱们新区也出了小作家了，大娃有前途。” 　　孩子们叽叽喳喳一阵散了，赵曼把家里的事情转达给他。 　　他最近忙，项目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候，很少回去，待在新区有时候晚上还要去加个班啥的。 　　又问：“听说大伯现在在学校守大门？” 　　韩景瑜点头：“是啊。” 　　赵曼撇撇嘴：“这活儿是你找的吧，我听说你嫂子又叫你堂哥去找你大伯，那意思还是要钱，不知道这回你大伯会不会 　　心软。” 　　韩景瑜摇头：“不会。” 　　赵曼顺手拿着一根小棍子朝他扔过去，嗔怒道：“不能好好说话吗？” 　　韩景瑜正吃着饭呢，他在部队里的习惯，吃饭要专注，快速吃完。 　　赵曼是要他细嚼慢咽提醒了他很多次了，无奈这人有个钢铁胃，无惧吸收不好，照样个子长得高高的，也不见他有啥胃病什么的。 　　这要是其他人，韩景瑜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 　　扒拉完最后一口，他一边收拾一边把家里的事情给她说了。 　　原来，韩景山并不是韩大伯的亲儿子。 　　当年韩大伯跟韩石头两个人没了父母，从隔壁县一路逃荒逃过来的，这一路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好几次年纪还小的韩石头都差点没了，而韩大伯为了保护弟弟，可能生育功能受到了影响，这辈子其实没有娶老婆，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跟隔壁公社的一个寡妇凑成一对，也养活了当时还小的韩景山。 　　韩景山是寡妇跟前头男人的儿子，可韩大伯也从没介意过这个，一直当自己亲生儿子养大，可等到寡妇死了，韩景山年纪大了，对韩大伯就没有往日那么关心照顾。 　　说白了，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血脉亲情还是少了那么一点的。 　　若是亲生儿子，陈巧梅哪里敢对韩大伯这么颐指气使的。 　　也难怪当时在韩家的时候，全家人对这件事情欲言又止，这其实涉及到人家韩大伯的尊严问题，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这事情过去太久了，好多人都不记得当初寡妇带过来的营养不良的儿童，就是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韩景山。 　　这事儿只有老一辈的人还记得。 　　韩景瑜接着说：“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住着的房子是大伯自己盖的，宅基地也是大伯的宅基地，关系也没有现在恶劣，可你看看现在房子是村里给的，要用工分和钱抵一部分，陈巧梅就觉得大伯沾了他们的光，左右又不是亲生儿子，好几次怂恿大哥把大伯给赶出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韩大伯这个苦主都没说啥，其他人更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这样，韩大伯最终还是被不孝的儿子媳妇赶了出门。 　　赵曼很生气：“难怪 　　你家大伯家里就一个儿子，我还以为是分家分出去了呢。” 　　她当时也觉得很奇怪，这大伯要是有其他儿子，直接去别的儿子那里住不就成了吗，难不成个个都是不孝子。 　　这样看来，老人还挺可怜的。 　　上一代的人能活下来都挺不容易的，解放前河南一带大汗，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阶段。 　　韩大伯也不怨谁，吃过苦的人最惜福最感恩，能活下来，都是上天的恩赐。 　　“就算这样，村里也不管管？” 　　“以前是管的，而且以前的宅基地是我大伯的，现在大伯什么都没有了，村里也不好管太多人家的家务事，说起来这事儿，我爹心里就过意不去，当年其实我大伯想要从我们家过继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当时我娘没舍得，不同意，这样一来我大伯才找了带着孩子的寡妇结婚” 　　原来是这样，难怪韩石头一说起来，就说是自己造的孽。 　　只是那会儿要把韩景瑜过继出去了，现在韩景瑜的爹就不是韩石头，而是韩大伯了。 　　赵曼问：“那现在陈巧梅怎么又想通了要大伯回去，学校开了多少工资给他？” 　　学校以前也没请看大门的，可自从人越来越多，小学初中高中都混在一起以后，孟成泽就给学校修了围墙，加强了管理，顺便请了个人看大门。 　　韩景瑜知道以后，就跟孟成泽说了韩大伯的事情。 　　孟成泽表示理解，现就让韩大伯给学校看大门，顺便给学校做清洁，学校也管吃管住，就住在大门旁的传达室里。 　　韩大伯待不住，还在学校里面开垦了一小片地方，准备种点菜，提供给学校。 　　这样一来，本来孟成泽只打算给韩大伯开十五块钱的工资的，又开到了二十块，陈巧梅就是听人说韩大伯现在也有二十块钱的工资，而且学校还管吃管喝的，就经常让柱子跟青峰两人去大伯那里吃饭。 　　韩大伯以前就疼孙子，现在也疼，可学校就三顿饭，分给了孙子吃他不是就没饭吃了嘛。 　　有老师注意到韩大伯放学以后偷偷搞个小炉子煮白菜吃，举报到了校长那里，孟成泽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并告诉了韩景瑜。 　　韩景瑜正头疼呢。 　　赵曼嗤了一声：“可真不要脸 　　，这世界上真就是什么人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事情竟然也能干的出来呢。” 　　韩景瑜舀出来一瓢水，倒进锅里洗碗：“可不是，我跟大伯说你这样长期吃下去，身子肯定也不会好，这看门的工作能干几天？” 　　赵曼：“可陈巧梅要不到钱，始终还是会去找他，难道这回你大伯还看不清他们一家人？” 　　韩景瑜道：“大伯说想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就算是看见青峰跟柱子也不会给他们饭吃，他们自己在家又不是吃不饱饭，他自己存了钱，以后自己给自己养老，可我爹想不过，要队里给个说法，好歹我大哥也是大伯养大的，还是我大伯张罗着娶的媳妇。” 　　家里两个壮劳力，就三个孩子，怎么可能吃不饱饭，要是吃不饱，也是陈巧梅自己犯懒。 　　其实最关键是，韩景山自己也摇摆不定。 　　又不是自己的亲爹，说白了也没啥太多的感情了，亲父子还有感情破裂的时候呢，韩景山能对韩大伯有啥感情？ 　　以前一家人之所以没有撕破脸皮，完全是看在韩大伯有那么大一块宅基地跟祖宅的份上，现在宅基地也没了，祖宅也没了，韩景山就容着他媳妇闹，自己还能落个好人形象，可真是阴险。 　　当然，也不是说陈巧梅就做得对，她要是心思正，还能让韩景山给利用到了吗？ 　　赵曼扁扁嘴：“就让大伯在学校住着，千万别给他们钱，让他们看到摸不到，有钱也拿不到，馋死他们。” 　　“我也是这个意思，最好咱们在新区，抓出来一些典型，好的也抓出来典型，坏的也抓出来典型，我大哥这样的人，就是反面典型了。” 　　两人这头说着话，门外响起来男人的声音：“小赵同志在吗？” 　　韩景瑜无奈的扯扯嘴角，看来他们家小赵同志，是很受欢迎的嘛，不光孩子们喜欢找她，大老爷们也喜欢找她啊。 　　大老爷们如是的想 　　方和明是专程来感谢赵曼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农场里面也学着赵曼弄了一个大大的暖棚，而且用上了暖气片供暖的技术，产出来了上千斤的小黄瓜，几千斤的小青菜，结果让市政府知道了，一车给拉到了市里面，给领导干部们发了福利，没把这位种田 　　狂魔给气死。 　　今年三月份开始，牧区又开始不找农场定豆粕豆渣那些，赵曼便建议他把豆粕棉粕大豆叶松针这些做成猪饲料，卖给养猪的农户以及新区的养猪场，光这一项，就给农场增加了一个月上千的收入。 　　俗话说是钱人都爱，方和明拿着这钱给农工们发了福利，现在他也成了人人敬爱的方场长。 　　这种精神层面的进步，是方和明以前没有感受过的。 　　他这趟过来，就是拎着农场自己杀的猪头和猪五花，来感谢赵曼。 　　进门的时候就听见赵曼跟韩景瑜说着家里的事情，方和明这位绅士故意敲了敲门，表示隔墙有耳，他要准备进来了。 　　“小赵同志，麻烦你过来一下，帮我把这只猪头给拎出来。”可看不出来，方场长竟然连十几斤重的猪头都没力气给弄出来呢。 　　“方场长，你这是在干啥，你这一路过来就没有门岗盘查你吗？”好样的方场长，一个整整的猪头给卡在筐子里面了，他在上面扯，扯到猪脸跟他的脸齐齐变了形状，还没扯出来。 　　“我听人说你过年前就在找猪头了，这回农场杀了猪，就给你截胡留了一个最大的。”方场长还在跟大猪脑袋做斗争呢：“你还别说，我这一路来，可被人给问惨了。” 　　可不是要问惨了么，这大猪脑袋一路在滴血，吓死个人。 　　韩景瑜快步走上前去，让方和明固定好那个筐子，大手一伸，就把猪脑袋给扯出来了。 　　赵曼看着血淋淋还在滴血的脑袋，感觉胃里面在翻腾。 　　差点要吐出来。 第175章 　　“方场长, 你说你来就来，带这个玩意儿干嘛。”赵曼茶里茶气的客气了一下，就让韩景瑜把那个猪头, 跟一刀肥肉晃晃的五花肉，给收起来了。 　　方和明觉得赵曼还挺客气的, 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去年大棚里面产了蔬菜, 就想给你送一筐子来的，谁知道让市政府给截了胡。” 　　这事儿还真没办法细说，据说市政府某位领导要去省里面疏通关系，一车菜又给拉到省城去了，把方和明给气死。 　　不过, 八大农场的温棚蔬菜的名气，可是飞跃千山万水的, 直达省城。 　　现在就连京市附近的农场都来取经大棚蔬菜技术呢。 　　“那方场长, 你给我的这个谢礼, 就不够看了啊。”赵曼笑呵呵的说。 　　“小赵场长, 这个这个。”方和明一下子脸都憋红了。 　　“我开个玩笑而已, 你能把农场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卖, 方便了群众, 也给咱们农场创造了收益, 这是两相利好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下半年卖给我们牧场材料的时候，不要涨价就好。”赵曼说。 　　“那当然不会了, 不过小赵场长，如果你家里人需要猪饲料什么的，找我来批，我一定会优先给你的, 就算是给你的福利吧。” 　　“这算不算徇私？”年轻漂亮的小赵同志笑着说。 　　“这，这，这”方场长是个禁不起开玩笑的人，被赵曼一句话说的脸都涨的通红通红。 　　“方场长，我也是开玩笑，我家里人也就养了一头猪，也是正常跟您打条子要猪饲料的，不会让您为难违反纪律，不过你给的猪头跟五花肉，确实是我的心头好，我就收下来了。”赵曼还是挺开心的。 　　大人在院子里面说话，三个孩子就横冲直撞的闯进来了。 　　二娃最激动，印象中这个方场长嘛脑子有点秀逗，很是看不起妈妈的样子，他看着方场长，露出警备的神情，端出来了个姿势，秀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肱二头肌。 　　“方场长，你来找我妈妈干嘛？” 　　“妈妈，方场长来找你有什么事情吗？”大娃很关切的看着妈妈，这孩子内心有戏。 　　“妈妈，妈妈。”三娃话不多，一头就扎进妈妈的怀里。 　　方和明的脸上 　　露出几分尴尬出来。 　　刚开始他总是看不起赵曼，尤其是在赵曼帮助农场里面的农工修好水泵以后，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喜欢出风头。 　　后来赵曼当了牧场的场长，一天一个报告的打上去，不仅要光了新区的资源，更是让八大农场的风光丧尽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方和明就跟自己说，可千万不能比这个女人差啊。 　　“三位小韩同志，我跟小赵同志，可是革命战友的关系，我这次来这里，是来真诚的感谢小赵同志对农场的帮助的。”方和明很诚恳的说。 　　二娃打死也不信了：“你还说要跟我妈妈打擂台呢，我不信你会真的来感谢我妈妈。” 　　说着张开手臂成“大”字，把赵曼护在身后。 　　哼哼，男人要跟女人打擂台，他这个小孩都知道好男不跟女斗。 　　这个打擂台，下战书什么的，还是方和明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刺激农场的工人们的积极性，激发所有人的斗智嘛。 　　结果被孩子们误会方和明要跟小赵女士打一场，他简直是啼笑皆非。 　　可就算在他最最最不喜欢小赵同志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跟一位女士动手啊。 　　“小韩同志，那你可就是误会我了，我对小赵同志下的是战书，那是因为我们都想让新区变得更好，想让咱们全国人民吃的饱吃的好，我跟她互相竞争，也只在业绩上竞争，我们不打女人的。” 　　方和明可怜兮兮的抬起手，对几个孩子表达除了投降的姿态出来。 　　“叔叔可真没有要跟你妈妈打架的意思，不信你问问你妈妈。” 　　赵曼指着水井边上的猪头：“方场长可是给咱们送猪头来的，我还准备留他吃个饭呢。” 　　大娃：“原来是猪头，难怪这一路上过来我都以为新区发生了什么惨案呢，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你真的不会跟我妈妈约架吗？” 　　方和明摸了摸大娃的头：“在你们眼里叔叔真的是坏人？” 　　“那你真的不是坏人？”大娃说。 　　方和明倒不怪孩子们讨厌自己。 　　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其实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业，为的是让人吃饱饭，可看上去他不是很受欢迎啊。 　　赵曼打起圆场来：“他 　　们对你有点小误会，你可别介意啊，你在农场说你们农场要跟我们牧区打擂台，这几个孩子经常去那边玩听到了，就以为咱两不合，我首先声明，我跟方场长虽然不能算什么好朋友，可也算得上是合作无间的亲密战友了，你们可不能当方场长是坏人。” 　　方和明的嘴角扯了扯，什么叫不能算是好朋友。 　　他还以为跟她算是好朋友了呢。 　　方和明一走，孩子们就开始研究起来猪头要怎么弄。 　　屠夫杀完猪也不会剃得太干净，猪头上面还有毛，看上去比较难搞。 　　之前赵曼去农场找过猪头，方和明可能对她有什么误解，便以为她喜欢吃这个玩意儿。 　　可上回是王桂花收拾的，这回总不能再拎回去给老家那边让他们整吧，整完了这猪头一半都拿不回来。 　　赵曼就揪着猪头发愁，尤其是亲眼看见猪头血淋淋的样子。 　　几个孩子也围着猪头看来看去，在商量着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吃。 　　赵曼其实对之前在纺织厂里面吃到的那一次卤猪头印象很深，朱师傅卤出来的猪头肉确实味道不一般，她想说试着卤一卤试试看。 　　不从营养价值上来说，猪头肉其实肥的地方也不腻，肥瘦相间的地方味道也很好，猪口条跟猪耳朵口感也是一级棒。 　　就在孩子们叽叽喳喳商量着怎么弄这个猪头的时候，韩景瑜拿着一块旧剃须刀片过来。 　　“爸爸！” 　　“让开来，让我来收拾。”韩景瑜驾轻就熟的就剃起猪头上的毛毛来，果然男人剃惯了胡子的，刮起猪头来也是利索的很，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收拾的干干净净，最后烧了一把火，把刮不到的地方给烧了一下。 　　最后洗干净，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大脑袋了。 　　“怎么弄，你来说，我来搞。”要不就说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嘛，就是帮女人干她干不了的活的时候。 　　他弯下腰收拾赵曼收拾不了的东西的时候——最帅，他做家务的时候——最最最有魅力。 　　坐在廊下，赵曼可是认认真真的看着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小小的发了一点呆。 　　韩景瑜抬起头来，在她面前站定了，声音略显低沉的问她：“你看着我发什么呆呢，还没看够呢？” 　　男人偶尔会对着她嬉皮笑脸，还会扯扯她嫩生生的脸蛋。 　　要是平时赵曼也就忍了。 　　可今天实在是忍不了，她面露不悦的把男人刚剃过猪毛的手从脸上给扒拉开。 　　“韩景瑜，咱们有一说一，在外面你可不能跟我这样讲话。” 　　韩景瑜收起笑容：“我怎么跟你讲话了。” 　　好吧，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呢。 　　赵曼不理他了，指挥他把猪头给分开。 　　耳朵是耳朵，口条是口条，猪脸肉也要分开好几份，才能入味。 　　赵曼配了卤汁，把切成几份的猪头给卤了。 　　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家属区都能闻到某种带着奇妙香气的香味，在空中飘荡。 　　这年月，大部分人还不兴这样吃猪头肉。 　　孙来娣直接给从隔壁香出来了：“赵曼，你在家里整啥呢！” 　　“孙大姐，我在卤猪头，待会儿送点去给你尝尝。”赵曼说。 　　“那哪能好意思呢。”孙来娣从隔壁蹿过来，她可是赵曼美食频道的忠实观众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卤肉，卤料是我找纺织厂食堂的一个老师傅拿的，这新卤还不够香，要天天煮着肉的那种，放个几十年的老卤，真的能香到没朋友。” 　　这年头能配齐卤料不便宜，当时赵曼还给了朱师傅一块钱呢。 　　朱师傅的卤料里面的中药跟香料也配的足，闻闻今天这一锅新卤就知道了。 　　卤过肉的卤汁再卤素菜，比如说藕、土豆、毛豆、豆腐干这些，素菜甚至比肉更美味。 　　但是煮过素菜的卤汁，就不能留下来做老卤了，所以不打算卤豆干那些。 　　孙来娣看着这一锅卤肉，带着浓浓的兴致问：“那你这一锅岂不是要经常煮肉，不然就没用了？” 　　赵曼说：“撇干净里面的东西，每天烧热煮开就行，不过最好的卤，当然是要经常煮肉的那种嘛。” 　　肉才能带来香，各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的那种香味，令人齿颊留香，一辈子都会记得。 　　猪头肉里面猪耳朵比较不耐煮，赵曼用一对长长的筷子把猪耳朵从锅里面捞出来，此时一对猪耳朵已经被卤上了色，上面沾着一层深色的卤汁，看上去真叫人食欲大开。 　　她切了一小片尝尝味道，不咸不淡 　　的。 　　又切出来一小片给了孙来娣。 　　孙来娣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品尝。 　　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肉的味道就足够好吃了，搭配着浓郁的香味，味蕾一下子在口腔中炸开了。 　　孙来娣吃完目不转睛的看着赵曼。 　　过了好久，眼珠子才转了转。 　　她想起上次有这样震撼感觉是人生中第一次吃猪油渣，她当时没舍得咬，含在嘴里含化了，才吞下去。 　　这次她可是迫不及待的一口咽下去了。 　　味道呢虽然还留在嘴里，可没有经过咀嚼就没有快感。 　　呜呜呜，老娘也是吃了一辈子饭的人，怎么阴沟里面翻了船，吃东西不嚼就咽下去了。 　　孙来娣在仔细回味着这个味道，能令她记得一辈子的味道。 　　“大姐，你中毒了？”赵曼半开玩笑的说。 　　“你别跟我讲话。”孙来娣闭着嘴巴咕咕几声：“我怕我张嘴，那味儿就窜出去了。” 　　当然对于上辈子吃过无数次美味的赵曼来说，她只能说出来两个字——好吃。 　　毕竟比她吃过的所有的卤味都要好吃。 　　可如果搁在别人身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法了。 　　就比如说孙来娣这种平常很少吃肉的，现在吃上一口，可不就美似神仙了嘛。 　　直到嘴里都没有味道了，孙来娣才肯开口说话：“弟妹，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赵曼很认真的点点头：“你说。” 　　去年开始起扩大了养殖，现在一个军人一个月开始有两斤肉的票发下来。 　　孙来娣这个妇女主任什么都算半拉子，她能有一半，也就是一斤，日子总算不会像以前那样过的紧巴巴了，所以他们家也十来天能吃上一顿肉了。 　　“小赵，你这肉卤了这么多，会不会坏啊。”孙来娣好心肠的问。 　　“我也担心这个呢，现在都五月天了。”说热其实也不热，可十几斤卤肉，要一两天吃完吧又不舍得，可要她拿着这么多肉送人，她就更舍不得了。 　　“这样好不好，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孙来娣说：“我知道一个猪头四斤票，匀下来三斤多一斤票，要不这样我给你一斤肉票，你给我两斤肉，其实还是很划算的，这样你的肉也不用放太久，你要匀出去几斤，再攒攒又是 　　一个猪头了。” 　　猪头整个买就便宜。 　　就算是猪肉市价二十块钱一斤的时候，猪头肉也是半价。 　　赵曼犹豫了一下，算了算确实很划算。 　　虽说这个猪头没花钱也没花票子，可要是送人吃，她也不舍得送太多人家吃起来也不爽。 　　花钱花票买的，人家吃的心安理得，也能吃过瘾。 　　“行，可大姐我没有太多肉分出去了，你别出去跟人说啊，我给你切猪脸上面的，肥的瘦的掺在一起切你看成不？”赵曼松了口。 　　“成成成，我回家拿票去。”孙来娣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盘子，还拿了一斤肉票一块钱：“不用找。” 　　猪肉无论肥瘦都是七毛二一斤，孙来娣这是比着多的给的。 　　“嫂子，你给多了。”赵曼说：“这是一块钱。” 　　本着长期合作，友好合作的精神，孙来娣可不愿意沾人家赵曼的便宜：“其他的是调料的钱，你煮这些要不要用煤火，卤料要不要花钱，最重要的是，下次还有一个大猪头，你也分给我一点。” 　　这人说起话来也挺舒服的，赵曼服气。 　　“那成，下回咱们两可以凑一份猪头，一个我也吃不完。” 　　“成，你这个卤料，不是说也要经常煮才香，下回你要准备卤，我凑两斤票钱。”孙来娣豪爽的拍拍胸脯。 　　就这样说定了，赵曼也不用担心猪头肉太多，吃不完还要送人心疼，一块钱刚好回了她的材料本金，还白得了一斤肉票。 　　跟孙来娣打交道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不像有些人面上跟你和和气气，肚子里还不定多少坏水呢。 　　自从上次在王桂花那里弄回来了几块猪头肉给孩子们吃了，大家伙都赞不绝口，当时她就想到卤猪头肉的味道。 　　那个味道可真是美啊。 　　后来去了朱师傅那里，找他求来了几分卤料，本来是打算等到牧区杀牛的时候，整点牛腱子来卤，今儿刚好方和明给了猪头肉，这卤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于是从这个院子里香到那个院子。 　　薛灿灿刚下班，一走进家属区就闻到一股子前所未有的香味，充斥着她本来就饥饿的大脑，她这人有点低血糖，一饿了啥事儿也干不了。 　　“这是啥味儿，怎么这么香呢？” 　　“还用说，肯定是韩营长家里的，刚才我就看见方场长往小赵家里拉了一个猪头。” 　　“猪头？”孟来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小赵跟方场长有啥关系？” 　　“能有啥关系，韩营长也在家，人家能有什么关系，孟大姐你可别瞎说。” 　　吃完晚饭是家属区最闲适的时候，现在天气不冷最舒服，家属们出来翻翻地种点菜，顺便聊聊家常。 　　本来大家都是吃完饭，肚子其实也不饿了，但到底已经过了冬，家里的羊肉也该吃完了，这会儿每家每户只有青菜吃，闻到了肉香味儿，还不得使劲的眼下咽口水。 第176章 　　孟来香家里的伙食一向都开的很好, 可也从没吃过味道这么霸道的肉。 　　而且现在都月底了，每月都是月头发粮票肉票，到了月底就拮据, 就连她家里也都有十来天没吃过肉。 　　最让人觉得闹心的是，这味道还越来越浓, 孟来香绝对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嘴馋嘛。 　　薛灿灿刚走到孟来香家门口的时候, 就听见她瞎掰掰。 　　“孟大姐，你说话要有理有据，什么叫有什么关系？”薛灿灿一脸不悦的说：“梁大姐都知道，跟着小赵种了大棚菜，结了黄瓜还送小赵吃一根, 人都是要讲良心懂感恩的，小赵给农场出了多少主意, 你自己馋人家的肉了, 就在瞎咧咧, 羞不羞的你。” 　　她很少这样数落人, 讲起话来也是书生气质文质彬彬, 声音听起来又好听。 　　但话语之中却挺扎心的。 　　梁大姐觉得好笑, 睨了孟来香一眼, 看到孟来香那张脸憋到通红, 差点要笑出声来。 　　她就挺喜欢小赵的，人漂亮又热情，见谁都是笑眯眯的那张脸, 看着就喜庆，而且她今年准备跟着小赵学种蔬菜，最近两人关系热乎着呢。 　　孟来香被人陡然揭穿了她那点小心思，脸涨的通红, 却又反驳不出来什么。 　　梁大姐看了她一眼，埋头种小青菜了。 　　不过也确实觉得孟来香这人事儿多，有事没事喜欢挑拨两句，以后少跟她叨叨这些闲话，省得旁人都以为她跟孟来香一样，都对小赵有意见呢。 　　薛灿灿冷冷的看了孟来香一眼，准备回家。 　　那头赵曼已经把猪头肉给切好了。 　　一大块肥瘦相间的是准备送去孝顺老太太的，等会儿她自己个儿送过去。 　　一份小份的准备送给大伯。 　　自从听说大伯跟韩石头的恩怨以后，赵曼是真的挺同情他的，尤其是韩景瑜差点成为大伯的儿子这件事，如果韩景瑜真过继给了大伯，就没有没良心的韩景山啥事了。 　　说起来，韩石头自己心里也觉得亏欠了大哥，对大伯好一点，也是打脸过的不好的韩景山一家。 　　余下还剩下来两只猪耳朵，一个猪口条，另外还有三斤左右稍微瘦一点的肉，大人们是不够吃了，等会儿把三个孩子，并 　　乔乔昭昭两小姐妹叫过来吃一顿。 　　刚出门准备去叫孩子们，就看见薛灿灿刚好走到了这里。 　　赵曼跟她打了个招呼：“刚好碰见你，我这里人家送了个猪头，我卤了准备叫乔乔和昭昭来吃饭，顺便把大娃他们一起叫过来。” 　　乔乔带着昭昭来接妈妈，其实已经闻到了香香的肉味儿了。 　　薛灿灿也被肉香味吸引了。 　　她也不跟赵曼客气：“刚好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从食堂打的是蔬菜，乔乔昭昭不在家里吃，那米饭我就放你这里好了。” 　　她打饭自然是打了四人份的饭，两个四两米饭，她给了一碗四两饭给赵曼。 　　赵曼也没有客气，招呼乔乔赶紧进来。 　　紧接着大娃带着两个弟弟，闻着香味儿也来了。 　　孙来娣端着一盘子肉回到家。 　　两斤肉，足足一大盘子，而且老远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姜营长刚回家准备吃饭了，一看见孙来娣手里头端着一整盘子的肉，眼睛鼓起来：“孙来娣，你可不能去打劫。” 　　这夫妻两个在一起没少埋汰对方。 　　孙来娣喜滋滋的，这样子真跟天上掉钱雨了一样。 　　“我就是去打劫了。” 　　“咱可真不敢开这个玩笑，孙来娣咱再人穷志不穷，你别学你妈。”虽然味道很香，姜营长强忍住了。 　　孙母来的那回可真是给他搞成心里阴影。 　　孙来娣把盘子搁在灶台上，拿出最肥的那一块切了起来，切好了一片片的，端到姜营长面前，眉开眼笑的跟他说：“你尝尝。” 　　姜营长：“真不是打劫来的？” 　　孙来娣端着那碗肉转身就要走。 　　姜营长手脚快，在盘子里面快速的夹了一筷子，塞嘴里。 　　浓郁的肉香味伴随着他都说不上来的调和味儿，爆好吃。 　　这猪头肉最肥的地方，也是最软和的地方，肥而不腻贼香，以前姜营长只吃过加了盐跟酱油煮出来的，都觉得很好吃了，这回吃到的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孙来娣，就算你是抢来的我也认了。”姜营长把那盘子肉给打劫了：“我吃完就去找组织自首。” 　　“噗。”孙来娣笑了：“少跟我耍贫嘴，给大妮二妮留点。” 　　姜营长贼精：“我看见你厨房里面还有一盘，你 　　留着干啥，准备明天叫小白脸上家来偷偷吃吗？” 　　说着头也不抬，一口两口三四口。 　　孙来娣气的踹他一脚：“能不能少点不正经。” 　　本来家里寡淡的只有大白菜，结果来了一盘肉，姜营长现在快乐的想唱歌，歌颂一下端肉给他吃的媳妇。 　　一边吃一边说：“这肉卤的可真不错，肥肥嫩嫩的，我们食堂的大师傅做的猪头肉也没有这么好吃啊。” 　　当然了，食堂大师傅也会丢进去桂皮八角之类的，自然没有人家朱师傅配了几十种香料中药的正经卤料的好嘛。 　　这叫祖传秘方。 　　孙来娣两眼放金光：“咋样，头一回吃到吧。” 　　姜营长刚开始还跟她耍贫嘴，现在没工夫搭理她，狂点头，嘴里没停。 　　突然想起媳妇儿是不是也没吃，他站起身来给孙来娣也盛了一碗饭，放了双筷子在她面前，夹了一块最肥的给她，然后继续吃。 　　孙来娣心里甜滋滋的，也把两闺女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刚才在赵曼家里吃了那么一小块，不够过瘾，她直接夹起来一块肥瘦相间的仔仔细细的嚼。 　　一个字——好吃。 　　两个字——巨好吃。 　　她总算是明白男人为什么不愿意说话了。 　　孙来娣埋头也跟着姜营长的节奏两口子一言不发的开始吃肉，最后一筷子两口子干瞪眼看着对方。 　　孙来娣：“我的。” 　　姜营长：“你的。” 　　吃到嘴里才想起来这已经是这盘肉里面最后的一块了。 　　夫妻两个把这碗差不多一斤的猪头肉给干完了！ 　　摸着肚子，孙来娣罪恶感滔天的说：“说好了给大妮子二妮子留的。” 　　“那里面不是还有？” 　　“就剩下一半了，我以为还能多吃几天。” 　　“吃舒服了就成，不怕跟你说，部队又涨津贴了，现在一个月有三斤肉票。” 　　“三斤，加上我这里的，一个月有四斤了？” 　　“可不是，一个礼拜有一斤肉，我要求一个星期这样吃一次。”姜营长开始耍赖皮。 　　“那也要人家小赵愿意卤才行啊，这猪头弄出来多麻烦。” 　　“多简单的事儿，你洗小赵卤，回头你跟她商量一下。” 　　口腹之欲是最邪恶的东西，姜营长心说你要是搞不定， 　　我就去找景瑜兄弟，咱家这条件不吃肉留着干啥啊。 　　又没有儿子，日子过得美滋滋。 　　姜营长翘着二郎腿喜滋滋的想，也不知道是谁规定要生个儿子出来的，这闺女多好啊，贴心小棉袄。 　　计划经济时代，肉也是真的贵，七毛二一斤的肉呢，还要拿计划内的票据才能买。 　　七毛二是什么概念呢，唐彩云跟蔡秀敏一天的工资，也就差不多是六毛多，一斤肉可抵一个成年小工的工资了。 　　当然姜营长这种级别的军官，根据军衔跟入伍年龄工资是不一样的，工兵又另外有补贴，收入要高一些，但也要抠搜着过日子，这也是为啥孙来娣一直都节省着。 　　现在就算多了她一个月十五块钱的收入，可算起来也只够买八十几斤大米。 　　所以当下一般人都是存不下来钱的。 　　孙来娣今天心情很好：“那我找小赵商量一下，我看她也是个馋的，没准能同意。” 　　姜营长纠正她：“你我这样只想吃不会做的就叫馋，人家会做的那叫美食家。” 　　被鄙视的孙来娣： 　　说是小赵弄的，姜营长可真是太不意外了。 　　自从小赵住来家隔壁，都激发了孙来娣做菜的热情跟斗智，以前省的有点过分的女人，现在也会说享受享受，一回买两斤肉吃。 　　——虽然两斤肉才花了一斤的钱。 　　姜营长默默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肚皮，心说这吃多了晚上还要去操练一下，不然这个年纪了小肚子都要出来了。 　　又是一声叹息。 　　孙来娣直接傻眼，难道说她买肉吃男人还不高兴吗？ 　　那他刚才吃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男人这是操心下一顿没着落？ 　　至于正在韩家吃饭的几个小东西，刚开始还说说笑笑的，最后一句话不说，吃到最后肚皮滚圆。 　　卤猪耳朵、猪口条、瘦肉肥肉大盘肉，真是太太太丰盛了。 　　最后是站着走进来，横着走出去的。 　　大娃二娃留着洗碗，乔乔帮忙扫地，两个小的跑到院子里面消食。 　　——赵曼可真怕他们吃到积食了，这年月的孩子们吃肉少，一口气吃太多肉消化不了就会拉肚子或者积食。 　　吃完了饭韩景瑜还要去加班。 　　她准备去给韩大伯跟老家那边也 　　送上一些。 　　大伯那边就切了一小块，意思意思就行。 　　老家那边切了最肥的一大块，足足有两斤肉，赶着天还没黑，赶紧给老家给送过去。 　　学校离得近一些，她直接骑车去了学校。 　　韩大伯这会儿刚给地里浇完水，躺在摇椅上面，跟附近路过的老爷爷聊天儿呢。 　　虽说现在不住村里，老伙计们也时常见不到，可韩大伯从心底里觉得日子要比以前舒坦多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里的事情，一说起儿子那个老人也是叹气。 　　韩大伯以为自己挺惨的，没想到那老人更惨，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还要把他往外面赶。 　　当初执著在没有儿子送终这回事上头了，没有考虑儿子会不会孝顺的问题。 　　再说现在都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了，以前要是孩子们不孝顺有宗族管，现在谁能管得着？ 　　韩大伯是不打算回去了，他住在学校挺好。 　　还有工资可以拿，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他活到了六十岁，成了吃公家饭的人了。 　　骄傲！ 　　送走了老人家，韩大伯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看见远远的过来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韩大伯以为是哪个老师回来了，马上起来准备给人开大门。 　　等那人走近了一看，是赵曼，她从车上跳下来，拿出来一个搪瓷的杯子出来：“大伯，我卤了点猪头肉，给您送一点来。” 　　韩大伯见到她乐呵呵的了：“快来坐坐。” 　　人好像就是这样，经常跟朝气蓬勃的人打交道，人也看起来精神很多。 　　韩大伯自己没有孩子，就特别喜欢这些小孩子。 　　赵曼叫了一声大伯，直接走到传达室里面找到了大伯的碗筷，把切好的那一份肉给扒拉过去，又看了看大伯这里缺不缺什么。 　　从韩景瑜安顿好大伯以后，他们两口子时常来这里看看他。 　　韩景瑜很忙，有时候还能碰到韩景林或者韩景柏兄弟两个放工以后绕路经过这里，专门陪大伯说说话。 　　就韩大伯现在用的躺椅，也是韩景林叫人给做的。 　　赵曼怕老人家记性差，放哪不记得了，专门把肉放在显眼一些的地方：“大伯今天我就不坐了，我还要去趟爹娘那里，他们的还没送过去。” 　　韩大伯 　　乐呵呵的：“这天都要黑了，晚上回来不安全，赶着天黑前快点去快点回，我这个老头子现在过得很好很好，你们也别总顾着我们。” 　　比起自己养大了的儿子，石头家的几个孩子都好。 　　景林景柏虽然很少往这里拿东西，但是没少陪他，景瑜忙归忙，家里只要是吃上肉，都会送他这里让他老头子尝尝，他现在又有工资，这日子简直是快活似神仙了！ 　　赵曼笑着跟老人到了个别，从新区学校到桃花村还有十几里路，骑车快一点也要半个小时。 　　赵曼赶紧骑着车从新区学校往老家赶，送完了肉赶紧要回来。 　　—————— 　　到了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去年种的菜过了一个冬天都冻死掉了，现在整片的土都要翻了出来，准备种夏天的。 　　赵曼可真不喜欢干这些农活，无奈就算当了场长，农活也还是要干的。 　　从五月开始，到十一月结束，整整有半年的时间，用不上暖棚。 　　赵曼小心翼翼的把塑料膜收了，今年要给蔬菜地里埋管道，等到集中供暖的时候，留个小口子过来，到了晚上集中供暖的时候跑过来一点热气就行，植物没有人娇气，也不要太高的温度，这样即便是到了最冷的时候，蔬菜棚子里面的菜也不会冻死。 　　活不少，好在家里的几个孩子们除了吃饭还能干活了，大娃二娃现在八岁大，能拎得动锄头，因为有盼头干的就特别起劲。 　　翻地、施肥、撒种子，这些孩子们一样样的都会。 　　赵曼准备种上长豆角、辣椒、茄子、黄瓜、西红柿、和苦瓜这几样。 　　长豆角、黄瓜、西红柿跟苦瓜都是要搭架子爬藤的，种在离周升家近的那面墙。 　　离孙来娣家近的那面墙给种上了茄子跟辣椒。 　　门口两小块地，种上了小菠菜跟上海青，韭菜跟小香葱搞了两个小破木盆子，就放在院子外头，能晒到太阳淋到雨水的地方都行。 　　在新区不用担心挨饿，但是长达几个月的冬季，只有白菜洋葱萝卜大葱这几样，整个冬天的饭桌上面就很无趣。 　　而北方人也不晒菜干，所以赵曼准备种上产量比较大的豆角跟茄子，是拿来晒菜干的。 　　辣椒可以晒干了做干辣椒用，还能磨成粉，还能做成剁辣椒，还能做一些渣辣椒，用途多广。 　　到了三月份以后，上工的上工，下地的下地，所有的劳力几乎都往地里跟工地去了。 第177章 　　新区的大马路也开始建, 房子也开始盖了起来。 　　刚开始不太习惯这边生活的南方人，现在也渐渐习惯了这边的节奏，就拿韩家那一大家子来说, 韩景林跟韩景柏从开春以后一直都在工地，而且工地给加了一次工资。 　　现在大工一个月三十, 小工一个月二十五, 能赶上城里正规工人的收入了。 　　在地里上工干活也不差，新区农村不比以前桃花村地少人多的，这边有开不完的地，每个村都配了水泵跟耕地机，种植面积也比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大了数倍不止。 　　村长方满仓干劲十足, 发誓要让全村人都吃饱饭。 　　吃饱饭就要好好种地嘛，全村人都拉到地里耕种。 　　奖励政策多, 差异化就出现了。 　　以前混饭吃的那些人直接懵逼, 比如说陈巧梅这种, 记工分的时候, 她就比别人足足少了四个工分。 　　北方的地平平直直的, 连挖地都能量化了, 也方便记分员分出来个好歹。 　　陈巧梅就要跟记分员说个好歹, 以前怎么干, 大家记的分都是一样的。 　　“你看看你，好意思要跟人家一样要八个工分，我就是故意让你们一起挖地, 一起比的，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可以拿尺子量。”记分员说。 　　记分员是村里的小知青，去年来的, 个子跟力气都不大，方满仓才给安排个记分员给她当。 　　要说桃花村的记分员，收入也没有多高，村里人都不稀罕干这个。 　　小知青的父母是工厂的管理层，每个月都给她寄了钱的，她也不在乎钱，就想要轻松一点。 　　陈巧梅一张嘴就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队里哪些个人不清不楚的有关系，不然记分员这活儿有你干的份呢，你们这些知青，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一点都不拿农村人当人看，看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狗眼睛长在天上呢。” 　　魏敏听见这边吵起来，也赶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哪里知道陈巧梅这火是烧到韩景瑜跟赵曼身上的呢。 　　反正赵曼这个骚蹄子以前就是队里的知青，要不是仗着自己嫁给了韩景瑜，现在能过的这么舒服？ 　　要说别人怕韩景瑜，她可不怕，她可是韩景瑜的嫂子了。 　　陈巧梅的下巴抬得极高，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以前怎么就不这样计分了，大家挖地都记一样的工分，可现在怎么就要按长度算了，谁让你这样干的，信不信我去大队举报你！” 　　魏敏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媛媛委委屈屈的说道：“队里现在要按长度计工分，别人都没有意见，就她说给她算少了。” 　　当然嘛，以前十个工分是满的，就只分工种，比如说打猪草的一天多少个工分，挖地的一天多少个，播种的一天多少个，锄草的一天多少个。 　　分出来了这些，自己去队里领活儿干，总有人想干一些辛苦点但是工分高的，也有人身体不好或者其他原因，愿意干轻松点的活儿，如果有争执的话，大队长负责调停。 　　魏敏是这群知青里面的头，年龄也大一点，泼辣些，见到陈巧梅这样说：“你可真有意思，苏媛媛是按照咱们队里面的规定，给你计分的，干得多得的多有什么不妥？我看这样就很好，让你这种在地里偷懒的妖精，现出原形，你还真不好意思说，上次也说按长度计工分，你把珍贵的玉米种子胡乱撒一气，前头挖好了那么多坑，算是白挖了，这回你倒是老老实实的挖地了，可你比别人慢啊，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现在早就不是混日子的人能过的时候了。” 　　村里其他人本来也抹不开面子，现在看见有人起头骂陈巧梅，一个个也对她指指点点的。 　　干得多，拿的多，得的多，你就挖了那么一小块地，还想跟别人拿一样的工分，谁惯的你。 　　就有几个泼辣一点的，现场就跟陈巧梅对骂起来：“就是你这样的人拖集体的后腿，就想着自己的利益，再这样让队里别给你派活儿了，就在家呆着吧。” 　　陈巧梅：“你们一个个的都被那狐狸精蒙住了眼！” 　　苏媛媛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陈巧梅还嫌不够，拉着苏媛媛的耳朵就扯，这下知青们也不愿意了，魏敏冲过来就要跟陈巧梅干起来，然后陈巧梅跟她关系好的几个，瞬间打成了一团 　　———————— 　　方满仓的威严在正常人那里管用，可是碰到了陈巧梅这样的混不吝他也没招，最后谁把谁的头发扯下 　　来了一缕，谁又跟谁干到飞起。 　　他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按照以前的老一套来干就没有问题，可现在地多了，人还少了，好多人都跑到工地上去干活，他就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把这个问题跟主任周升给反应了一下，周升第一个就想到左右逢源，能干又泼辣的小绿茶赵曼。 　　“据我所知，你可是很会临危受命呢，当初牧场里面出了点问题，就是你出面解决的嘛。”周升给她打起来马虎眼。 　　“周主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可干不好村民的调节工作。”赵曼的神经简直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村官嘛一点都不好干的，别想了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而且牧区这边的工作，我确实也很喜欢干，周主任不如你另选贤能吧。” 　　说完准备开溜。 　　周升不让她走，关上了门，眼神幽幽的盯着她看。 　　男人那一双眼睛深幽，看不到底似的，赵曼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舒服，要不是男女有别，她想选择尿遁。 　　“周主任，我真的觉得我干不了，你想想我才多大点年纪，那些人压根不会听我的。”赵曼只推说不行嘛，她干不了嘛。 　　反正认怂又不丢人。 　　从前途上来讲，她现在是牧区的场长，以后她还有自己的宏图伟业，要在牧区完成的呢，可现在让她当回村官可还行？ 　　绝对不行，再说桃花村的人可是山穷水恶出刁民的地方，这些人很不服从管理。 　　方满仓能在村里当大队长，也是因为方家从往日里以来，就是桃花村最大的宗族，也最牛逼。 　　“赵曼，我在新区问了一圈，你这人缘确实也不错啊，就不说别的，今年年初在桃花村，大河村这几个村子打了水井，就是你的功劳，所以你也别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啥都不能干，你不是也是个很热心的人吗？”周升说。 　　赵曼心说你对我的误解可真是太深太深了。 　　她可真没想过那么多，来新区就是为了逃避劳动啊。 　　周升只能祭出杀手锏出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想要在新区大展拳脚，我可以在新区给你申请一个发展处处长的位子。” 　　此处长非彼处长。 　　用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说，处长也是分级别的，从一级到二 　　十七级，级别数字越高级别越低。 　　像周升这种主任，属于初级副职，县级副职，行政级别是十一到八级，周升现在拿着是十一级的工资。 　　而赵曼这个场长，属于科级副职，行政级别是十三级。 　　按照周升说的这个发展处的处长，就能再升一级，到科级正职，行政级别能提1-2级。 　　从国营企业的领导出发，就是通往政治途径的一条康庄大道，她现在就能从企业到区政府单位过渡啦。 　　但是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赵曼，立马变了个脸色：“但，这个发展处，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啊。” 　　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关系，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赵曼向金钱屈服，正式走马上任了。 　　现在是正科级干部，待遇也得到了提升，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有六十块钱。 　　如果全国性普调，她的收入还能把再提升一些。 　　桃花村村支部，方满仓一下工还没回到家，就碰到陈巧梅来喊冤。 　　她来喊冤，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前大家都是领了工，算工分的，我哪里知道现在要这样算。” 　　苏媛媛也是脾气犟：“大队长说怎么算就怎么算，我只是一个记分员，你上次偷懒搁玉米种的时候就少了很多，可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巧梅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就要扯苏媛媛的头发：“你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我就不能拿你怎么着了，小贱蹄子每次都是你扣我工分，满仓你说说，咱们都一个队里的，她这样搞让人寒不寒心。” 　　方满仓说：“你要是觉得冤，那我们就开个大会，让大家讨论一下这工分怎么算，或者，要不要你来当这个大队长？”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陈巧梅只是没有想到方满仓会这样下她的面子，呐呐说道：“你这是啥意思？” 　　方满仓：“我的意思是你要么不干，要干就别指望着混时度日能好好过，上次玉米地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播的种子，怎么就跟别人播的不一样，最后人去检查，好多坑里面根本没有玉米种，你这样搞是要出问题的呀。” 　　要是方满仓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这大队长就根本没法做了。 　　所以说能当这个大队长的，大多数都是有 　　点脾气的。 　　方满仓这脾气就不小，可也制不了陈巧梅这等泼妇。 　　听方满仓一说完，陈巧梅就满地打滚，哭天抢地的：“大队长不给人活路了啊。” 　　苏媛媛都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紫。 　　方满仓也拿这个泼妇没办法，他又不打女人。 　　正发愁着赵曼从新区骑着小自行车过来，一进村子就有好几个妇女跟她打招呼。 　　自从她给区里建议给村村打水井，现在人都信服她，知道她是个说得上话的干部。 　　就是不知道赵曼现在都当上了区里发展处的干部，还管村里的事儿。 　　“老大家的，你来看你婆婆呢。”自从上回赵曼给王桂花送了两斤猪头肉，这事儿又让王桂花在村里好好说道了好几回，现在谁不羡慕王桂花有个这么上道的儿媳妇儿啊。 　　这要是旁人就算了，这人还是咱们敬爱的小赵同志。 　　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韩家日子过得好，就连之前被儿媳妇刁难的韩家大伯，都吃上了公家饭。 　　“桂花婶子，你儿媳妇来了哎。” 　　“不是不是，我来找方满仓队长，我有点事情要找他。”赵曼从车上下来，用袖扣擦擦汗。 　　西北就是这样，晚上是很凉爽，白天可也能把人晒干，赵曼出门还专门捡舒服的时候出去，但还是觉得超级热。 　　上辈子为了减肥无所不用其极，这辈子爽了，天天蹬单车蹬到怀疑人生。 　　从牧区调到新区最大的好处就是，总算不用一天蹬三四个小时的单车上下班了。 　　“满仓刚下工呢在家里呢，不过他家里热闹着，可能你过去还能赶上唱戏。”对方神神道道的说。 　　赵曼简直不信，桃花村有什么戏可以唱的，就往方满仓家走，结果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陈巧梅唱大戏了。 　　一会儿说自己多憋屈，一会儿说自己好惨。 　　左右就是干不了活了呗。 　　赵曼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桃花村来了，本来是找方满仓商量一下新农村精神面貌建设问题，也就是上次她想要跟方满仓提的，在农村树立典型的问题，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陈巧梅嚎。 　　赵曼一走进去，就笑着说：“哎哟，好久不见嫂子成唱大戏的了，你那么喜欢唱，赶明儿 　　我让大队长给你搞个台子，你好好唱个够吧你。” 　　陈巧梅一看是她的死对头来了，对苏媛媛的恨都消减了一大半，一咕噜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横眉竖眼的对赵曼指指戳戳：“好啊你，我还以为是谁给那死老头做后台呢，又是你！” 　　以前她老叫柱子跟青峰去韩大伯那里蹭吃蹭喝，结果被老师约谈和批评了，孩子也爱面子也不愿意去。 　　有时候老人看见孩子，也觉得伤心无奈。 　　但是没有办法，人都得活下去，而且越到老了越不想死。 　　韩大伯现在不仅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呢，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工资拿到手里不香吗。 　　陈巧梅嫉妒死了，要韩景山去找韩大伯要钱。 　　幸好韩景山只是那么一丢丢的没良心，而且还要脸，不肯去。 　　父子两个算是撇清了关系。 　　现在陈巧梅就觉得韩景瑜是故意的，要早给大伯介绍一个那么好的活干不好吗，非要等到她翻脸，全家人处不下去了才介绍。 　　就是故意气她的。 　　“哎哟我以为这是谁啊，原来是我的好弟媳妇，怎么着曼儿你又来给你婆婆送肉来了？”陈巧梅嬉皮笑脸的说。 　　“我送肉怎么了，你自己不孝敬老人，你还有理了。” 　　赵曼心说这什么情况啊，见到我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我可真是包治百病的小能手小达人么。 　　当然了，陈巧梅可没那么好心情跟她叙旧：“讲孝道，你是不是还要拉出来宗族那么旧思想的东西出来。” 　　“你可给我听好了，讲孝道可不是老思想，是人心向善，是要好好教育我们的下一代，你没有这个思想觉悟我都懒得跟你费劲扒拉的说这些，等以后你自己的孩子不养你，也把你赶出去，你就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事儿，报应在谁头上了，可惜你没有大伯命好，有一个这样好的侄儿子。” 　　“那你就想错了，我的儿子是我亲生的，以后自然会养我。” 　　“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嘛。”赵曼忍不住刺她。 第178章 　　“我算是明白了, 你今天来这里就是来找我的茬的。”陈巧梅伸出食指来在赵曼鼻尖上指指点点。 　　“那你可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我来找你茬，你可真是脸大。”赵曼懒得跟她啰嗦, 直接跟方满仓说话：“方大队长我这次过来是有问题要跟你们商量。” 　　“嘿，你们跟方满仓都有一腿。”陈巧梅呲着一口大黄牙。 　　赵曼茶里茶气的看了她一眼, 舒舒服服的在门口找个椅子坐下, 开口叫了一声：“婶儿，我满仓叔到底跟多少人有一腿呢，怎么在陈巧梅嘴里，是个女人都跟她有一腿。” 　　刚说完屋子里面冲出来一个婆娘，抡起手里的棒子就狂揍陈巧梅：“嘴里没干没净不把门的东西, 谁跟谁有一腿你给我说说清楚，你是不是自己想当这个大队长, 才整天在外面嘴巴没把门的说我男人的？ 　　我说怎么一天到晚的我们家满仓在外面这么多脏水呢, 敢情是你这个臭婆娘一张臭嘴到处乱说。” 　　说完就着手里头的棍子铺天盖地的往陈巧梅身上招呼。 　　大家都是整天下地干活打孩子的农村妇女, 说起彪悍来谁也不比谁更差, 方满仓的媳妇又是队里面最彪悍的。 　　方满仓媳妇铺天盖地的就是几棍子, 陈巧梅发出来一声“妈呀”, 赶紧跑。 　　扭着屁股去给家里孩子们做饭去了。 　　这婆娘懒到也出了名, 以前家里是韩大伯做饭上工捡些轻省活, 下工了还要顾着家里，多少还能炒出来点东西。 　　现在轮到她做饭，一锅米饭不是米饭, 粥不是粥，还带着糊味的东西就在村里面飘啊飘。 　　旁人不在她面前说，可韩景山吃了几顿就受不了了。 　　越看陈巧梅就越气。 　　以前陈巧梅就净挑着韩大伯的不是说——什么干活也干不了，上工也只捡轻松活干, 整天在家里做做样子刨坑种地的巴拉巴拉。 　　听得多了，韩景山也渐渐开始嫌弃起养父来。 　　而且当初韩景山那个寡妇妈带着他改嫁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有记忆了，对韩大伯本身也不亲。 　　可如今韩大伯走了，他才想起爹的好来，家里的活一向都是韩大伯操持，做饭不说能做出来美味佳肴，起码 　　顿顿饭都是利利索索，没有一顿给孩子们饿着。 　　可等到陈巧梅做饭，就胡乱一锅煮，米饭青菜南瓜齐齐往里面丢，怎么俭省怎么弄。 　　韩景山要抱怨几句，人家干脆第二天就不做了。 　　这是啥，是报应！ 　　之前方满仓跟他说要他做人厚道一点，好歹韩大伯是养大了他的，结果他当时一句话就他娘当时带他嫁到韩家来的时候，他都已经那么大了，意思是自己吃的用的都是靠他自己。 　　方满仓但是就给气的不行，但这也不是人家亲儿子，也不好说。 　　最后王桂花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以后他会有报应。 　　韩景山当时没觉得，他一直都听信陈巧梅的话，觉得自己的儿子可是亲生的呢，再咋样，也不可能会为难他这个亲爹的，没成想这还没几天，伙食开的一天比一天差，再这样下去他在地里干活都没力气。 　　至于陈巧梅呢，她自己可是煮了两个荷包蛋，先把自己喂饱了。 　　就因为在家吃不饱，家里的三个孩子才会去找爷爷混饭吃。 　　现陈巧梅不干活，柱子就只能去地里找点菜，没成想一出门，看见自家院子里面连一根草都没种。 　　“爸，院子里面没菜吃什么啊？”柱子跑进来问他爸。 　　韩景山一听就火大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平常也不注意这些，再说这几十年来，也没让他管过这些，他竟然都不知道家里连青菜都没有。 　　跑出去一看，真的没有青菜，而陈巧梅呢，悠悠哉哉的坐在门口晃着两条大象腿呢。 　　“陈巧梅，你自己看看，这都几月份了，人家菜地里都有菜了，就咱家没种上菜，这以后孩子们吃啥？” 　　陈巧梅翻了个白眼儿：“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柱子你几岁了，种菜的事情你爷爷不在了你就不能操心，青峰青敏怎么就不能干活了，我就不信家里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能操心的，别人家的孩子们这么大了，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干了，就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要我瞎操心，老娘我活该给你们当奴才，我才不干呐。” 　　几个月前她要赶走老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 　　说了一大堆老头走了的好，家里没有老人以后，房子也多一间，什么老头在家 　　吃饭她都咽不下去之类的。 　　韩景山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好歹把种子撒上，你不干你多多少少也该叫别人搞。” 　　陈巧梅：“我也要下地里上攻的，我不累么？” 　　说道上工，韩景山就更火大，今天在地里的事情他也听人家说了，要有多丢人有多丢人呢，就在地上打滚，地里的活干不好，家里的事情也一塌糊涂，要是爹在家，家里门口的空地就应该种满了青菜了。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韩大伯做的，他也没有觉得这事儿是多麻烦的事情，可自从韩大伯走了以后家里的菜地也没人管，昨儿他是从韩石头家里经过，看见人家院子里面小鸡在跑，门口马路边上都种上了树，小院子里面的青菜都长出来了，才想起自家院子里面还是空的。 　　是的，空的！ 　　这些精细一点的活在别人家都是女人做的。 　　要不是陈巧梅把老爹给赶走，韩景山都不知道，原来在陈巧梅嘴里那个只吃饭不干活的爹，在家里干了这么多活。 　　一想到这里韩景山内心的火就飚起，从不跟陈巧梅来硬的的男人，也头一回给她甩了脸子：“你看看，家里的活干不好，外头的活懒得干，我都不知道你在家能干啥，这做饭都做不熟，你还是个女人吗？” 　　陈巧梅一听也憋屈啊，在外面被苏媛媛欺负，回到队里被方满仓训了半天，结果现在男人也冲她吼。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倒霉。 　　摔了手里头的碗，陈巧梅就直接往外面冲：“一个个的都看我不顺眼，我不活了成不成？” 　　说完就往外面跑。 　　也不知道陈巧梅是倒霉还是怎么的，出门的时候跑太快，脚直接给大门口的门槛石给绊倒了。 　　一头就磕在地上，等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腿瘸了。 　　这事儿后来让桃花村的人知道了，都说陈巧梅是对老人不好，自找的，这就是报应！ 　　那头赵曼看见了好久不见的魏敏，心里也好生激动。 　　两人寒暄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魏敏还没有结婚，一直熬着，她成分不好，没有什么出路，要么在农场找个穷了四五六七代的洗白自己的下一代，要么就熬着。 　　等熬到能出头的那天再说。 　　看见了 　　赵曼，魏敏的眼泪一下子没管住就要流出来了。 　　这苏媛媛是后面来的，不知道这位看着跟干部一样的女人跟魏姐是个什么关系，看起来挺亲密的就是。 　　赵曼这次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时没办法跟魏敏交谈。 　　她拍拍魏敏的肩膀，轻声安慰她：“没事儿，等我忙完跟你说。” 　　魏敏也看出来了她这趟来是要来找方满仓的，以为她不过也是家里的事情。 　　从上次韩景瑜跟她来到村里以后，她知道赵曼是嫁给了军人，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可魏敏没有这么好的命，她还在村里苦熬着。 　　甚至那户愿意娶她的人家，家里其实也不大能看得上她。 　　魏敏含着眼泪点点头：“你可一定要找我啊。” 　　赵曼很认真的说：“我肯定会来找你的。” 　　她刚上来，新的工作就是干群关系，主要还是处理新搬迁来的几个村子，在新区的发展问题。 　　安排好了魏敏，赵曼开始一本正经的找方满仓了解情况。 　　她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也特别正式，小姑娘穿着白色的长袖的确良衬衣，底下是一条军装裤，看起来已经是个干部模样了。 　　看着这样的赵曼，方满仓晃了一会儿神。 　　“你好，方满仓同志，我是新区发展处的处长赵曼，特地过来向你了解了解桃花村搬迁过来这几个月的情况。”赵曼伸出手来跟方满仓握手。 　　啥？ 　　处长？ 　　这丫头能当上处长？ 　　方满仓对赵曼没甚印象，可当时方满仓的媳妇可是在他耳朵边上多了一箩筐的坏话呢。 　　无他，就因为方大江吵着闹着要娶赵曼。 　　刚开始方家人觉得是赵曼勾引了方大江，后来见赵曼走了，而且拍拍屁股走了赶紧，就更印证了方家人的想法。 　　“赵曼就是个超级现实的女人，别想了。” 　　“小子，找媳妇可不能找脸，你看看那个叫赵曼的姑娘，那有啥好的，家里都不管她，以后对你的事业也没有一点帮助，你现在可是半碴子的城里人啊，好不容易进了城，就不要没有出息找知青了。” 　　但好长一段时间，方大江就跟着魔了一样，非赵曼不娶。 　　因为儿子这茬事，方满仓对赵曼的印象并不怎样，即便她 　　现在当了“干部”，在方满仓眼里她不过是因为裙带关系上的位。 　　“怎么了，小干部同志，我们村里的事情你还能帮得上什么忙？”方满仓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火，看到赵曼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方满仓同志，我就怎么不能帮上村里的忙了。”赵曼咔哒一声把自行车往他家门口一停，噼里啪啦的说道：“你这是对我的偏见。” 　　方满仓挺生气，轻轻触碰了一下赵曼的手，就跟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一样缩了回去。 　　赵曼心说他还挺迂腐的嘛，握个手而已。 　　不过间接也说明了方满仓倒是个正直的人，她最烦的就是有些干部同志握住女同志的手，“亲切”的慰问好半天。 　　好像大家很熟似的。 　　赵曼指着刚走的陈巧梅：“那是咋回事？” 　　方满仓往家门口一蹲，准备掏烟丝卷烟抽抽，又看见赵曼那张嫩生生的小脸，想起每次抽烟的时候自家姑娘嫌弃的不要不要的眼神。 　　把烟丝给按了回去，忍了忍。 　　蹲门口，找烟抽，这是南方汉子的标准姿势，这方大队长可真没有一点干部派头。 　　可他也确实不算干部。 　　赵曼：“你抽呗，我离你远点。” 　　方满仓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又摇摇头：“我家嫚儿最不喜欢我抽烟，说臭。” 　　想不到方满仓还挺女儿奴的嘛。 　　赵曼也不客气，从屋子里面搬出来小板凳出来，就坐在方满仓对面，下午的阳光比较柔和，歇歇的从屋子后面打过来，刚好能把两人的身影给罩住。 　　“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呗，就当我是个听你说话的人。” 　　“给你说？” 　　“你给我说说，说慢点我拿本子记下来。”赵曼还真像模像样的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本子，摆出一副认认真真听方满仓说话的姿态来。 　　方满仓也就叹了口气，真的原原本本的给她说着村里的事儿。 　　桃花村以前的制度赵曼也是知道的，按工分配，其实也就是变相吃大锅饭的，这种制度导致了生产力的低下，好多人都偷懒。 　　也不止陈巧梅，这事儿方满仓当然也清楚，可他也不能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催人家干活不是？ 　　到了北方以后，地长长直直平平，就 　　很好衡量谁干得好，谁干的不好，方满仓就用地的长度，测量一个人干的多还是干得少。 　　地多了，大家伙都摸鱼当然不行。 　　其实大部分人，都还是挺支持方满仓的工作，因为大家都知道，干得多就工分多，分粮食跟年底分红的时候，钱也就拿得多。 　　桃花村有一半的土地中了冬小麦跟玉米，秋冬种小麦春夏种玉米，地里整整有八个月都是种着小麦的。 　　另外的徒弟就是在种玉米了，北方的土地不像南方，种一半，养一半，养地至少也要几个月的功夫。 　　去年冬小麦的那一岔没有赶上，过完年队里加紧人手松土地，要种玉米了。 　　这期间问题就出现了，像陈巧梅这样的脑子非常灵泛的选手，可真是太会找空子钻。 　　队里要求她按长度算，她就给你降低质量，松的土地也完全达不到标准，队里要是给她按天算，那她就更能找地方钻空子了，这土地宽成这样，她随便找个荆棘丛里躺着谁能找得到。 　　要是找人给她训话，她就给你装死，一头栽到地上不肯起来。 　　方满仓为此头疼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村里好些人，都持有观望态度呢。 　　若是方满仓制不了陈巧梅，后面就会有一群投机份子，等着看方满仓的态度。 　　“小赵，你是干部，也见过不少人了，有没有办法治这种事情，现在新社会，我也不能打人了是吧。”方满仓一摊手，可真是没有办法。 　　“大队长，您知道这事儿为啥会成这样吗？”赵曼笑着说。 　　方满仓露出虚心请教的模样。 第179章 　　这就跟激励制度有关。 　　农民跟农工们不一样, 在八大农场，方场长把土地分成很多块，按照户给认领让农工们种, 根据农工们交上来的粮食，来发工资和配给的粮食, 就这样还有人不积极呢, 方场长不也想了很多方法，比如说如果领回去的地没有好好种，明年就扣减领取的额度。 　　可还是有人无所谓啊，毕竟新社会，你也不能叫人给饿死, 最低限度能混到一口饭吃。 　　就因为这个，方和明还赶走了好几拨人。 　　直接送返回老家, 咱再缺人也不要你在这里种地了。 　　农场能这样, 是因为是国家单位, 而且粮食也值钱。 　　一斤大米一斤面粉一毛五, 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一块钱, 折算下来一个人干上一天活, 只能买六斤半米。 　　这要是换在几十年以后, 一斤米五块钱, 一个人一天的工资相当于三四十。 　　可就这样的工作，还大把人抢着干呢。 　　粮食值钱，交上去以后给农场的奖励就多, 所以农场能给农工们开得起三十以上的工资。 　　但是在农村就不行，分公粮，而且也不能活活瞧着人饿死，会给个最低限度。 　　这个最低限度就直接导致了陈巧梅这样的人投机取巧。 　　赵曼把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给方满仓分析清楚, 方满仓这才一拍脑袋：“农场可真是分到户头种？” 　　赵曼点头：“确实是这样，八大农场太大了，如果真要搞一堆记分员盯着，方场长会疯掉的，所以八大农场是以户作为耕种单位，效率也最高，咱们商量商量什么耕种形式适合咱们这边，到时候再商量个方案出来，你要是想去参考，可以参考八大农场的模式。” 　　没有去过八大农场就不知道真正的北方农场有多大。 　　那边给魏敏介绍对象的苏癞子娘也找到了魏敏，正给她介绍对象呢。 　　“方文海，家里就一个老娘在了，今年二十九了，家里五代贫农根红苗正的，你要是跟他在一处，以后就跟着他们家根红苗正啦，我跟你说了这么就你得想想，你们年轻人不是说前途前途，总把前途两个字挂嘴边呢，跟方文海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前途，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两自 　　己聊聊。” 　　好容易下工能逮到魏敏，苏癞子娘一把就扯住了魏敏。 　　这方文海是她男人的妹子的儿子，家里确实穷，要不是搬到新区来，现方文海家早就垮了。 　　这样巨贫的家里一般有一大窝子的懒人，方文海嘴里叼着一根竹签儿，看着魏敏的样子还带着几分傲慢。 　　几个月前，就在南方那个桃花村的时候，方文海跟魏敏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自卑呢，可如今他现在也分上了公家盖的房子，按他老娘的话说，对象还不是随随便便的找？ 　　所以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方文海都没去找过魏敏。 　　可谁知道挑三拣四的在村里挑了一圈，还真没有见过比魏敏条件更好的。 　　城里人，身材前凸后翘，年龄上也到了二十岁了，到了二十就是老姑娘，没资格要聘礼。 　　是的，别说六十六，方文海家里连六块钱都拿不出来。 　　方文海拦住了魏敏的去处，吊儿郎当的说：“咋样，你考虑的清不清楚，跟着我你肯定不会吃亏。” 　　魏敏哼了一声没搭腔。 　　其实她也是考虑过方文海的，当初队里面批d会，就她成分最不好每次都带个三角帽上台，丢死个人。 　　那会儿就有人跟她说，赶紧找人给嫁了，最好找那种根红苗正的家庭，当时来求她的就是方文海。 　　魏敏去他家里看过，屋子里面连个齐整一点的桌椅板凳都拿不出来，一个架子床看着都有点年代了，搁现在豆角古董。 　　就这样，方母还嫌弃她成分不好，聘礼没有还要她搭两百块钱。 　　魏敏当时转头就走了，心说我要有二百块钱倒贴，就当我站台上批d的时候是演戏，忍忍不也过去了，以前她在城里话剧团演戏的时候，演坏人的那些，演日本鬼子的那些，也不见得是坏人。 　　她就当着演戏的心态过了几年，现在大队也不整那些玩意儿，方文海又跑来求她。 　　魏敏一看他就知道不靠谱：“咋啦，我可不像是能拿出二百块钱嫁人的主，你可以另找高明。” 　　方文海一听这话还以为魏敏是为了那二百块钱发愁呢，忙说：“我娘说的都是浑话，哪有二百块钱的事儿，咱们大队就从没有听说过嫁人还要人家出二百的。” 　　当初他 　　找不到媳妇，也是因为这二百块钱，本来他家就穷的响叮当了，屋子是跟人一样的屋子，连棉被都没一个完整的。 　　人家姑娘一说起来就笑：“你还想要二百块钱倒贴，方文海你撒泡尿照照自己。” 　　魏敏心说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就在这会儿后面响起来清脆的声音：“方文海你做啥梦呢，有这闲工夫你怎么不好好种地，我魏敏姐以后可是要回城的。” 　　从71年开始，知青在农村的问题渐渐显露出来，中央开始把部分城里的工作，分配给下放的知识青年。 　　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只要能在城里面招工，在农村插队的知青就可以返回城里。 　　赵曼一来，方文海哎哟一声就跑了。 　　魏敏看着方文海走的方向，指着他的背影说：“你还记得这人不，没脸没皮的，刚搬来新区的时候他还跟人说，现在他也是有新房子的人了，不用找下乡知青了，结果在大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又找回我来，我才不乐意呢。” 　　“就是，就算要在农村结婚，你也要找个有前途的青年啊。”赵曼附和着说。 　　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很真挚。 　　魏敏正色说：“我年纪也已经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城里，再这样拖着恐怕——” 　　她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二十岁的姑娘在农村已经不小了，她也没有回□□额，再说就算回去，家里那么多口人，七嘴八舌的事情也多。 　　但原先在桃花村的知青，大部分都在搬迁的时候，回到了城里。 　　赵曼说：“那你也不能找方文海这样的啊，你看看那些贫农，除了身体有残疾或者疾病的，有几个不是家里懒虫一堆，说起来这个我就想起陈巧梅，刚才她闹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 　　魏敏点头：“我恰好在。” 　　于是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她说的跟方满仓说的其实都差不多。 　　远远的，看见魏敏跟小干部在聊天，苏媛媛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叫了一声：“敏姐。” 　　魏敏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也没心情说话。 　　方文海的事情搞得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巨糟糕。 　　赵曼推着自行车跟她一起往知青点走，顺便也问问知青点的情况，魏敏就跟她 　　慢慢说。 　　其实村民对知青是挺不待见的，当然也不是农村人的偏见，而是原本在桃花村那种狭长的地带，地就少，从建国以后就放开了生育权，村里的人膨胀到巨无比多，一下子村里还多了一群从来没有下过地的城里孩子。 　　试问谁愿意。 　　要不是上头有政策，这村民都恨不得把知青给赶回城里去。 　　可现在又不一样了，换了一块地方，现在种地人手不够了，大家又开始对知青没有那么排斥。 　　但经历了之前那么多年的摩擦，知青们也愿意抱团，你们不是看不起我们吗，我们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多来往。 　　所以方满仓让苏媛媛去当记分员，明明有那么多人知道是陈巧梅的不对，偏偏没人愿意去帮她的忙。 　　听说赵曼以前也是村里的知青，苏媛媛睁大了一双溜圆的杏眼，惊讶道：“小赵姐姐你也是知青，你是怎么回城里的，哎呀我都要快累死了，以前就不愿意上学，现在觉得种地更辛苦，我爸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我捞回去。” 　　这孩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来下乡？ 　　赵曼看了她一眼：“小苏同志。” 　　苏媛媛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看：“嗯？” 　　赵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啥。” 　　苏媛媛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她身上打量着，一会儿看看她身上的的确良衬衣，一会儿有看着她推着的自行车。 　　等她走后，还听见苏媛媛压低了声音问：“小赵姐是怎么嫁出去的啊？” 　　赵曼知道她嫁出去的事情，多少会带给知青们希望，因为就在一年前，原主也跟苏媛媛一样，充斥着希望能够嫁出去的梦想。 　　但是她传奇的人生里面有很多机遇，有些东西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但是大部分时候，机遇也很重要。 　　回到家属区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半。 　　她把卤肉放进饭盒里，用铁通吊到井底，井底温度很低，能放好几天。 　　赵曼把卤肉从井里捞出来，随便蒸了个米饭，又从家里打了点泡菜出来，就看见大娃二娃三娃三个孩子从家门口经过。 　　“大娃。”赵曼叫住了他们：“怎么好久没来这里玩了。” 　　自从这几个孩子的父亲来了，孩子们一般 　　是在韩昌君那边住，他也尽量不让孩子们打扰到新婚夫妻。 　　赵曼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怕影响到他们。 　　可她也是真的喜欢三个孩子，曾经当自己亲生的孩子们养着的。 　　她也不知道是孩子们跟她生分了，还是最近忙起来没有空管他们了，感觉都好久没看见他们。 　　大娃听见妈妈的声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出来：“妈妈，你回来了，我昨天晚上过来没看见你人，就在院子里面玩了一会儿，我们还帮蔬菜给浇了水呢，你没看到吗？” 　　虽然孩子们的爸爸要他们改口不要叫妈妈了，改叫小赵阿姨，可孩子们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反正干妈也是妈，赵曼还挺喜欢听他们喊妈妈的。 　　赵曼随口问：“我就一天没看见你们了吗？” 　　她最近可真是忙到团团转，见到孩子们好像跟着亲爸住一起，收拾的也没有以前精神了。 　　不知道小哥三个被韩昌君叮嘱过，少往这边跑打扰人家之类的，除非韩昌君出任务不在家，孩子们都不在这里过夜了。 　　二娃这孩子贼精，知道爸爸妈妈现在结婚了。 　　结婚了就要住在一起，干一些羞羞脸的事情。 　　以后还要再生弟弟。 　　生了弟弟以后就不会再稀罕你们了左右你们也不是亲生的。 　　三娃很紧张的盯着妈妈的肚子看。 　　赵曼自摸了一把：“三娃你看啥呢？” 　　大娃二娃已经八岁了，半大的孩子有时候懂事有时候不太懂事，三娃才四岁，而且真心真意的那赵曼当自己妈妈的。 　　听人说他不是赵曼生的，他还哭过还几场。 　　赵曼听到这些逗孩子的话真的无语，大人们的恶趣味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进步，看见个孩子就要问，你妈不要你了咋办。 　　你妈生了弟弟不喜欢你了咋办。 　　亲生的孩子都挺敏感的，更何况是收养的孩子，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被人家这样逗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这三个孩子智商都很高，她其实很怕不正确的引导对小大佬们的心里造成不良影响。 　　她让孩子们进来：“吃晚饭没有？” 　　平常孩子们都去军区食堂吃。 　　军区食堂有补贴，大师傅的水平也不错，一锅小炒肉炒得出神入化味道 　　很好，要不是家里没票赵曼可以天天吃红烧肉。 　　最近这段时间孩子们都跟着韩昌君去食堂吃，如果赵曼恰好做了他们的早饭，就会过来吃个早饭。 　　二娃领着三娃站在一起。 　　赵曼牵着三娃的小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三娃的高度，摸了摸他的头：“……” 　　孩子们摇摇头。 　　大娃说：“爸爸今天没在单位。” 　　也不知道去哪了，韩昌君的这个工作就是这么神奇，来无影去无踪的，经常人就不见了，孩子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赵曼：“刚好我蒸了米饭，可能有点少，我捞起来再多煮一点米。” 　　又对大娃说：“去菜地里掐点小青菜洗干净。” 　　大娃眼睛一亮，时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 　　爸爸没有回来的时候，妈妈就会站在院子里跟孩子们说：“你去干啥干啥，他去干啥干啥的。” 　　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不清楚他们家情况的，吐槽赵曼是个懒婆娘，啥活儿都交给孩子们干。 　　孩子们楞了几秒。 　　赵曼：“站着干嘛，站着就有饭吃，还是你们回家了有饭吃？” 　　她凶一点反而有一股子妈味，孩子们马上动了起来。 　　二娃习惯性去捡鸡蛋，在后院找了一会儿，让他找到了后院里面没捡出来的十几个鸡蛋。 　　三娃紧紧的跟着赵曼：“我要跟着妈妈。” 　　跟个小尾巴一样。 　　赵曼瞬间变成慈爱又护犊子的老母鸡：“三娃什么都不用做。” 　　二娃认命的说：“我们已经过了让妈妈宠爱的年纪了。” 　　赵曼开玩笑说：“你清楚你明白就好。” 　　二娃更忧伤的叹了口气，年龄可真是硬伤，他跟大娃这个年纪到哪里都人嫌狗厌的，没有小三娃命好，讨人喜欢呢。 　　“那要不你也变小一点。”大娃揶揄他。 　　二娃没好气的说：“我好不容易长成大孩子，我可不愿意再当小孩子了，妈妈最疼爱的小宝贝还是让咱们三娃当就好。” 　　他把从后院鸡窝附近捡来的鸡蛋给清点给了一下：“妈妈，一共有十五个鸡蛋，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捡过鸡蛋了。” 　　以前捡鸡蛋是大娃的活，这孩子心细，特别会管家，鸡蛋交给他准没错。 　　孩子们搬走以后，赵曼就经常会忘记捡鸡蛋，或者是有些鸡蛋她找不到就放弃了。 　　尤其现在是春天，是鸡蛋的忘记。 　　赵曼一拍脑门子：“你老母亲记性不好，大娃去帮我数数有多少个鸡蛋了，咱们今天要不煎一个韭菜鸡蛋吃？” 　　大娃最喜欢管着家里的鸡蛋，有空就数数，赵曼以前还总笑话他是葛朗台新区分台。 　　果然，大娃可高兴干这事儿了，接过鸡蛋就跑到灶房旁边的房间去数。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的声音：“一共有三十几个鸡蛋了。” 第180章 　　赵曼说：“那咱们煮茶叶蛋吃, 都煮了好不好？” 　　二娃：“妈妈你怎么收那么大呢，不留点？” 　　赵曼：“不用留，现在一天能有五只鸡蛋, 我跟你爸爸两个人又吃不完，对了二娃你不是最喜欢吃茶叶蛋吗？” 　　他记得葛朗台新区分台明明是大娃, 这莫不是魂穿了。 　　二娃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当家有多难。” 　　三娃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赵曼后面, 没心没肺的说：“好啊，茶叶蛋。” 　　二娃笑：“你个小没心没肺的。” 　　因为马桂花的媳妇王金芝生了孩子，每天都有鸡蛋吃，二娃听说了就想说，鸡蛋还是要存着, 万一妈妈生了小宝宝了呢？ 　　不过他是男孩子，没好意思问妈妈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 　　这年头也没有人给孩子们普及性知识教育, 他们到现在都以为孩子是上厕所的时候拉出来的, 孩子没了就是掉茅坑里面去了没捞出来。 　　赵曼当时不知道孩子们的内心活动, 知道肯定会狂吐槽。 　　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没有足够好的避孕措施, 她跟韩景瑜只能用安全期+再三注意来避孕, 要是真的不小心中招, 也只能把跑得快的那个幸运小蝌蚪养大。 　　赵曼给重新蒸好了米饭, 又准备做茶叶蛋。 　　一会儿屋子里面又散发出来迷人的香气了。 　　三个孩子还像往常那样吃过饭了就在赵曼这里做作业。 　　大娃还好不用赵曼操心, 四年级的作业也难不倒他，二娃比较菜一些，一做起作业来, 就挠头挠脑的像个猴子。 　　三娃现在还在幼儿园，专门负责玩。 　　赵曼把以前给孩子们做的“乐高”和小拼图拿出来玩，心说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能学认识数字了。 　　她拿出来白纸，在纸上写上“1-9”个数字, 指给三娃看：“宝宝，你认识这些吗？” 　　三娃抬起头来，细细的声音说：“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吗？” 　　赵曼：“我儿子可真是厉害。” 　　正在跟猴子一样挠脑袋的二娃也抬起头：“我们家小老三都会算十以内的算数了。” 　　赵曼一声惊呼：“这么厉害！” 　　三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倒也没有多厉害，拼音我就 　　不太会。” 　　什么叫不太会，听起来是挺谦虚的意思。 　　赵曼：“你会拼音？” 　　她记得两个大的孩子刚来这里的时候，都不太会拼音，现在的教育不是很重视语文，首先从认字开始，拼音农村里面都很少教。 　　两个孩子的拼音还是她教会的，她记得家里有拼音卡片，便把卡片拿出来教三娃。 　　结果发现三娃压根不需要人教，所有的拼音他几乎都会。 　　og！ 　　她发现了新大陆，有可能三娃是比大娃更聪明的存在了。 　　比起性格张扬的二娃，三娃简直是内敛极了。 　　他很羞涩的跟妈妈讲：“有一些拼音我还是不会的。” 　　他指出来一些，都是拼音认字的部分了。 　　赵曼调侃道：“别着急，说不定你二哥也不会。” 　　二娃一听就很生气，虽然拼音是他的短板没错嘛，但是说他比弟弟还差劲他可不相信，丢了手里头的笔，就要跟弟弟比：“我不信，三娃还能比我还厉害？” 　　三娃比他萌他也就忍了，比他聪明他可就忍不了了。 　　三娃不甘示弱：“那我不一定比你差哦。” 　　大哥还表扬过他的拼音呢。 　　二娃很介意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我要跟你挑战。” 　　可真是傻孩子，跟四岁的孩子挑战，哪怕你赢了你也是个小傻子啊。 　　赵曼可真是心疼这孩子，他是怎么通过卖鸡蛋，运煤炭，成为西北几省的大富豪，最后走向枪毙之路的。 　　不过男孩子么，好像很容易被女性激发起来雄性荷尔蒙，二娃抬起下巴来高高在上：“怎么样么，小老三敢不敢接受哥哥的挑战啊。” 　　小老三可是妈妈的忠实粉丝：“妈妈说可以就可以。” 　　看来小老三也是不敢认输的性子。 　　赵曼叹了口气：“好啊，你两比比，不过我说好了，咱们这比试就跟我和方场长打擂台一样，是友好的。” 　　二娃觉得妈妈有点偏心小老三，意见相当大。 　　而三娃就觉得自己无所谓输赢，妈妈高兴就好。 　　二娃没好气的说：“我还能跟个四岁的孩子计较什么。” 　　吓，听听这发言好像很懂事一样。 　　赵曼饶有兴致的挑出来几个孩子们比较容易拼写错误的发音，拿到两个孩子面前。 　　一个是“shui”，一个是“g”。 　　两个孩子都拼出来了前面那个，读成“睡”字音。 　　第二个就有分歧了。 　　小老三说是“床”，二娃说是“长”，两个孩子吵得面红耳赤的。 　　二娃：“怎么可能，是g-g！” 　　小老三：“是ch-u-ang-g，是床啊二哥！” 　　大娃在旁边嘿嘿直笑。 　　二娃：“妈妈到底是谁对了，你不能因为怕伤害小老三，就判定我错误，我是二年级拼音水平了。” 　　赵曼被这二年级拼音水平给震撼到：“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二年级，这个字读‘床’！” 　　二娃觉得不可思议。 　　大娃指着那个“u”说道：“这个音节你没有读出来，所以三娃的拼法才是正确的。” 　　二娃郁卒，一晚上都蔫不拉几的，到晚上吃茶叶蛋的时候都觉得不香了。 　　再一看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晚上八点钟，孩子们回去看了一眼，韩昌君还没有回来。 　　在家里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过来，兴冲冲的说：“妈妈我们可以睡这边吗？” 　　三娃心说我要跟妈妈睡。 　　赵曼说：“你们衣服都拿过来了，我还能拒绝吗？” 　　说完就看见几个孩子兴奋的看着她。 　　准备洗洗漱漱，吵着要听收音机。 　　家里虽然有一台电视机，但是电视信号不好，孩子们折腾过好几次，放弃了。 　　这会儿电视也不普及，整个新区估计也只有她家有独一份的电视机，不然什么时候去唐城买个市外的天线试试。 　　前世她小的时候，就看见过那种市外的天线，用竹竿子架得很高，这样信号也会好很多，不像现在只能看见模糊的雪花点。 　　赵曼说：“要是能做个信号接收器，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唐城的电视节目。” 　　大娃产生了兴趣：“要不咱们自己做一个吧。” 　　孩子们反正也是玩，兴致来了就要自己做信号接收器。 　　当然他们不懂这些，大娃就准备去不远的薛灿灿家里找姨妈和姨夫问问他们懂不懂这些。 　　赵雪彦两口子都是典型的理工科生，说不定真的能懂。 　　赵曼虽然自忖见多识广煲过的剧比他们吃过的盐还要多，但是对于理工科完全是盲点的人来说，吃饭煲剧她就会，做信号接收器就算了。 　　大娃明显是对发明创造有兴趣，而二娃就是对看电视有兴趣了。 　　三娃是绝对要跟着哥哥们一起走的。 　　于是三个孩子一起跑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方满仓跟其他几个村的大队长来区政府开会，说的就是部分农民怠工的问题。 　　周升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比如说大队有没有跟怠工的人好好聊聊，有没有处罚什么的，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怎么整。 　　来的其实都是跟桃花村一起搬过来的那些村子，大家相互之间都还认识。 　　刚开始还收着不敢说，最后变成了吐槽大会。 　　越说越离谱。 　　原来以前地少都不够种的时候，村里是有那么几个懒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反正最忙的那几天糊弄过去就成了。 　　最后赵曼都要听睡着了。 　　周升确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干劲十足 　　赵曼一向最不喜欢开会，开完会刚好睡着。 　　酝酿了一下，醒来刚好看见周升看着她走神，赵曼睁眼：“不好意思最近有点累，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他们说的那些实在是——” 　　刚开始是吐槽，最后成了相互吐槽，她实在是没忍住。 　　周升看着她刚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样子，不忍心说她：“是这样的，我准备在桃花村，大河村这一带搞新农村试点，刚才我们也讨论了一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赵曼：“我真的醒了，你继续说。” 　　周升把计划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其实跟土地改革差不多，每家每户按照自己报的数量领地回去种，最后按照土地比例上缴粮食。 　　有多的，就算是奖励发给农户。 　　如果不够，农户能够留下来的就少，这样也能激起人的积极性。 　　这事儿就需要推广土地分配，让指望着浑水摸鱼吃大锅饭的人无所遁形。 　　周升把刚才在会议上的笔记翻给她看，赵曼看了一眼龙飞凤舞的，退回去给他：“我真看不懂，周主任你就跟我讲，我去干就是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一出政府大院的门就看见早就等在外面的三个孩子。 　　三娃仰着小脑袋看着周爸，甜甜的喊了一声：“妈妈。” 　　周升的表情好像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 　　三娃跟没有睡醒一样，目光呆滞 　　的把眼睛从他脸上转移到赵曼脸上。 　　瞬间把周升给逗笑了：“还没睡醒呢？” 　　他伸手起来把三娃抱了起来。 　　三娃揉了揉眼睛，反应巨慢的说：“周爸也在这里啊。” 　　可周升这一抱起来就发现三娃给尿裤子了，手上湿哒哒的碰到了一大片：“三娃，这是啥？” 　　三娃有点羞愧的低下了头，嘴巴抿了抿。 　　赵曼猜他可能是中午午睡的时候尿床了，摊开手：“要不我抱吧，裤子干脆脱下来好了。” 　　小老三狂摇头。 　　赵曼看向两个大一点的孩子。 　　大娃一脸板正又严肃的说：“幼儿园的老师说小老三中午睡觉就没醒来，等她过去叫的时候，就发现小老三尿裤子了，要他脱掉又不肯，他怕羞” 　　说完小老三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就更挂不住了。 　　二娃接着说：“我猜你是不是在这里，就先来这里找你，因为这样湿着屁股也不好走回去。” 　　风一吹就凉飕飕的。 　　赵曼很严肃的跟小老三说：“裤子要脱了不然会感冒，你是小孩子不羞羞的。” 　　小老三那张秀气的小脸快要滴血：“妈妈你自己说的男孩子光着屁股蛋子很丢人。” 　　“那我是说的大娃跟二娃，他们两个年龄大了当然不能光着屁股，而且你现在是因为尿到裤子上了”好像越说孩子越接受不了。 　　四岁大的孩子已经很有自尊心，有的也能分清楚男女了。 　　三娃就知道他自己跟昭昭是不一样的，在外面尿尿也不会随便给人掏出来看小鸟，但是意识形态还在一个很模糊的阶段。 　　周升纳闷道：“三娃这个年纪就会知道羞羞了吗，三娃好厉害。” 　　“周主任，你这样夸他感觉有点像调侃他。”赵曼把孩子放在地上，从随身带着的斜跨包里面翻出来一件衣服出来，先给三娃系在腰间，然后再跟他说：“现在可以脱裤子了吗，你现在都穿上小裙子了。” 　　问周升：“你问问周爸好看吗？” 　　周升： 　　紧接着紧锣密鼓的新农村改革在新区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听说要分地，而且是按自己提需求分地，村民们也惊了！ 　　还有这等好事！ 　　说是分地但其实是给每家每户划分了耕种的范围，让他 　　们自行经营，但是要种什么东西，必须要跟着村里的规划一致。 　　一个传一个的大家都知道了。 　　早上贴出去告示，还不到晌午就传遍了村里的各个角落。 　　到晚上，韩石头知道这事儿以后，也把儿子们叫了回来，三兄弟都到场旁听。 　　至于做什么呢，当然是讨论一下这次队里面说要分地的事情。 　　虽说现在韩景林跟韩景柏都在工地上有一份工作，但全家人也拿不准这事到底能干多久，而且队里面也规定了人均下限值跟上限值，每家每户必须要耕种，韩家也不例外。 　　韩石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多，现在全家人都在工地上干活，家里分了地以后，谁种是个问题。 　　韩石头先开口了：“咱们搬迁到这里来，住着队里的房子就要种地，队里面也说了家家户户都要报上去一个数，你们看着怎么办吧。” 　　他说完就看向韩景瑜。 　　韩景瑜是老大，在家里没有分家之前，充当着家里半个长辈的角色，每家家里老大讲话，都能抵一个亲妈。 　　“是这样，咱们这边主要是种玉米跟冬小麦，既然我是家里的长子，我也愿意出一份工。”韩景瑜说。 　　他说完看了看韩景林跟韩景柏一眼。 　　兄弟两个都没有意见，但韩景林说：“大哥不在家里吃饭，还经常要给我们拿东西，让你出钱又出力不合适吧。”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大哥现在是个干部，而且本身就挺忙的。 　　这个韩景柏也同意，点头说是，大哥其实跟他们不住在一起，相当于分了出去。 　　两兄弟这样一说，两妯娌也着急了，特别是唐彩云赶紧在下面踩韩景林的脚，但韩家的规矩，媳妇也不好直接跟大伯哥说，你还是来我家里干点活吧，我们怕这些活干不完。 　　蔡秀敏心思深点，不敢在老人面前表现出来，但看着大哥的表情，也是期待着大哥能够把两个弟弟的话给堵回去的。 　　见到妻子这样，韩景林脸上就挂不住了，狠狠的瞪了唐彩云一眼。 　　韩石头抽着烟，问韩景瑜：“老大，你说呢。” 第181章 　　赵曼在一旁也替韩景瑜着急, 她寻思着两个老人也不会让韩景瑜给种地了，可没想到看韩石头这意思，竟然不拒绝啊。 　　难不成男人真的上完班要回来种地？ 　　这也太悲催了吧。 　　她也不是看不起种地的人, 只是韩景瑜比一般人要忙的多的多，家里人肯定不能理解他一个在办公室呆着的人, 到底有多辛苦。 　　以前她在办公室上班, 辛辛苦苦一天下来，结果别人说啥—— 　　你一天到晚的工作就是玩电脑 ，多轻松啊，到底多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其实韩石头就是想表个态，真没想过要大儿子回来当苦力。 　　再说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出息儿子, 当宝贝一样供着都来不及。 　　说完就看看唐彩云跟蔡秀敏两人，结果她两还真好意思, 眼巴巴的瞧着老大拿主意呢, 韩石头这心里就憋了一层火, 踢了老太太一脚。 　　韩景瑜还没开口, 王桂花就沉下脸来：“种什么种, 老大都多忙了, 还要他回来帮忙种地？” 　　她又指着两个儿媳妇要发脾气了：“老大都搬出去了, 想要让他回来种地是不可能的, 要是他恰好有空，加上家里恰好忙，让他过来帮一两天忙, 或者让曼儿过来烧一两天饭就得，想要让老大当苦力，我都没有这个脸，就这样, 家里按最低标准领地，平常你们下工了以后刨几锄头就行的事儿，农忙起来就请假，再加上我跟你爹在家里帮衬着，怎么都能过去。” 　　这样一来，主力军就是两兄弟加两个媳妇了。 　　唐彩云委屈极了：“娘，您说这话就偏心了，都是儿子凭什么——” 　　王桂花直接叼到她怀疑人生：“凭什么，土地以后是你们的，跟老大没有关系，他已经脱了裤子上了岸，以后都不是老农民了，你们要是不想种地，就想想办法别当农民别住人家桃花村的地方，就不用种人家的地了！” 　　韩家那两兄弟不觉得辛苦，反正更兴奋了。 　　以后种的多得的多，就不怕自家卖了苦力别人占便宜！ 　　兄弟两个转了个话题，跟韩石头商量跟方满仓那边报备以后，今年这地里该种点啥 　　很快政策就落实了下来，韩石头报上去的是最低值， 　　队里也理解他分了一块最靠近他家的位置的。 　　最后分到户头的，也差不多都是各家各户满意的。 　　勤快的多分一块，到时候给队里也多交一块，可对于那些以前偷奸耍滑的那些人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 　　尤其是陈巧梅，他家报上去了一个不高不低的数，分到的土地也不是最差的，按说他们家两个成年人，柱子青峰年龄也比较大了，帮衬着也能干挺多活了，可对于陈巧梅来说真是两眼一抹黑。 　　这段时间她照样偷懒，苏媛媛每次看见了也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谁知道来了这么一出。 　　陈巧梅想劝劝韩景山报上去个最低限度就好。 　　谁知道韩景山冷笑着说：“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要吃多少，青峰柱子是男娃子，以后还要娶媳妇，你可一点都不替孩子们想想。” 　　“我替他们想，谁替我想想，这大热天的要掰包谷，大冬天的要收麦子，我可干不了。” 　　陈巧梅叫青敏给她揉腰，才五岁大的青敏用小小的手给她在腰上按着，稍微轻一点少不得又要挨一顿骂，小心翼翼的。 　　韩景山看着她那个样子就来气：“你还要按摩，你这是什么地主家阔太太的臭脾气，青敏你给我出去。” 　　青敏看了爹一眼，又看了娘一眼，小心翼翼的往外面挪 　　陈巧梅眼睛一亮：“要不，咱们把你爹叫回来吧？” 　　韩景山： 　　你好意思，你好意思自己去叫啊。 　　殊不知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让陈巧梅茅塞顿开。 　　要说老头子的那份工作才好呐，一个月二十块钱不说，风吹不到雨淋不到，一天到晚就守在那里，又不用干什么体力活。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在她脑海里面打了个转，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去找老头子回来。 　　算了先顶顶，万一地里面没有那么多活呢。 　　从七月份开始，地里开始要摘玉米，大热天的干活当然累，陈巧梅就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们捡早上和傍晚的时候摘，中午她照旧在家里躲懒。 　　摘下来的玉米要先拖回家去，剥出来，然后交给公家八成的玉米棒子。 　　尽管这样，韩景山家里有五亩地的玉米地，摘下来也足足有五千斤，分到手里头就能有上 　　千斤！ 　　一想到这里韩景山就干净十足了，每天不分昼夜的就耗在地里。 　　家里的青峰跟柱子早上上学之前就起来在地里打着呵欠掰玉米棒子，孩子们都知道摘到旁边放着，然后等大人来收。 　　刚开始两天，陈巧梅借口要做饭，等日头上来了就躲家里去了，韩景山一个人来。 　　可后面就听见有妇女在嘀咕：“景山啊，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你媳妇可在家里困大觉呢。” 　　“景山，今年你爹怎么没来帮忙啊？” 　　“都忘了，景山他爹现在在学校看大门呢，比工人都强，我家孙子在学校读书经常看见景山他爹，每天早晚种种菜打扫打扫卫生，一个月就有几十块钱，学校里面还管饭。” 　　韩景山听到了也不说话，他是给羞的。 　　赵曼有时候也会带着孩子们来给家里帮帮忙，不过一般都找早晚不晒太阳的时候，她可是对农村生活的八卦片段深恶痛绝，坚决不当让人家能说的出来是非的媳妇，不争馒头争口气，好歹也给韩景瑜做做面子。 　　韩景瑜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 　　听见人家都这样讲，大娃跟二娃咬耳朵：“那个是咱们大伯吗？” 　　“真是活该，听说他把大爷爷给赶出去了，可惨他有这样的下场。” 　　赵曼趁机教育他们：“看看，这就是没有良心的人的下场，你大爷爷养大了你大伯，结果你大伯长大了要赶走大爷爷，现在得报应了吧。” 　　大娃浑身上下一个哆嗦，讨好般跟赵曼说：“妈妈我孝顺你，你老了我养你。” 　　“大娃真棒。”赵曼一边掰棒子一边给孩子们比了个大拇指：“妈妈养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孝顺我养我，可对长辈要有适当的尊重，这是为人的基本品德，你大伯就是看你大爷爷老了不能干活了，就不希望他住在家里，可你看看大爷爷走了大伯讨着好了吗？” 　　二娃深以为然：“可不是，那个大伯娘看人的眼睛好吓人。” 　　赵曼：“怎么吓人。” 　　二娃浑身上下一个哆嗦：“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很吓人，其实二叔三叔家的婶子也经常这样看我们。” 　　“那你别管他们，咱们又不是为了他们活着的，人家那样看你其实是嫉妒你。” 　　说说 　　笑笑的，几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赵曼能来干活，王桂花都觉得面子上带着光了，毕竟之前也跟老大说了能来就来，谁知道儿子没来儿媳妇倒经常过来帮忙。 　　不过时不时的也有人在王桂花面前吹耳旁风，要她别这样惯着大儿媳妇的，还拿赵曼跟陈巧梅比：“你那个大儿媳妇，每天走的比陈巧梅还早，到的比陈巧梅还晚呢。” 　　那人估计寻思着，王桂花这样的婆婆，怎么都会想要整治整治一下儿媳妇，尤其儿媳妇是个干部。 　　就有那么一些人，喜欢看人家家宅不安的。 　　也总有那么一些老人，总喜欢折腾孩子们，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王桂花听见，大声说：“呸，你拿我大儿媳妇跟陈巧梅那种人比，你眼睛是长在屁股眼上面了是吧，陈巧梅是什么人我大儿媳妇是什么人，人家是国家干部，是那个什么处长，她来给我干活我一百八十个欢迎，不来我也挑不出毛病来，别给我酸了。” 　　她这样一说，别人能说啥，那确实陈巧梅不能跟赵曼比。 　　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农村妇女。 　　一个能来干干是情分，一个那本来就是她家的地，这地里的活就是她的。 　　韩景山听到了也越发不是滋味。 　　恰好这个时候方福江喊了他一声：“景山，你不是说要找我借板车吗，刚好我这会儿不用，你现在要用就赶紧拖几车，下午太阳下去之前还我就行。” 　　韩景山家里没有板车，就得找人借，早晨跟下午的时间太阳不大，人家就要紧着自己用，中午的时候能借给他一会儿。 　　他琢磨着这会儿往回拖几车也算赚到了，于是高高兴兴的应下来：“那好，我赶紧用，到时候还你。” 　　这时候快要中午，韩景山拉着几车玉米回家，一路上都没人能帮他扶上一把，推上一把，拉扯一车几百斤重的玉米回到家，累的坐在地上喘，心里难免会有些怨气。 　　刚到门口准备叫陈巧梅出门帮忙抬玉米棒子，就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钻进厨房，他疑心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跟进去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 　　这会儿也到了中午了陈巧梅煮了一碗挂面，滴上一大坨子猪油，上面还打了个荷包蛋 　　，一口一口的吃着，那挂面香味伴着油煎熟的荷包蛋的味道，香得味道直窜。 　　早上全家人可都是喝着稀粥，韩景山到了地里就已经尿了好几泡了，看见陈巧梅美滋滋的享受着挂面，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以前家里的鸡蛋总少，陈巧梅跟他说疑心是他爹偷偷在家吃蛋，结果呢 　　“陈巧梅，你在干啥？” 　　陈巧梅一抬眼，恰好看见男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她的手一哆嗦，一碗面直接给打翻到了地上。 　　她给心疼的啊，冲着韩景山就发脾气：“你干嘛吓我，我的鸡蛋啊，我的鸡蛋，呜呜呜。” 　　她哭她的鸡蛋！ 　　这农忙的时候是最消耗体力的事情，就算是家庭条件再差的，一天至少给弄两顿精细粮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几天家里做饭也就多了一点油星子，今天早上就更差了，煮个粥还舍不得放米，稀稀拉拉的几粒米花花，粥上面连米油都没有，韩景山让陈巧梅给把伙食搞好一点，谁知道陈巧梅说家里就这些东西，实在不行就让韩景山去找他爹，现在他爹可是个吃公家饭的人。 　　韩景山哪有脸再去找韩大伯，心说自己就算再困难，也忍了。 　　“旁人说你在家待着享福，我还不信，你这是干啥你这都是在干啥，挂面哪里来的，鸡蛋哪里来的，你可真是会吃，鸡蛋还是用油煎出来的。”这年月油很珍贵，家里炒菜有时候就用花生在锅底刮几下，出一点点可怜的油星子，还能炒出来一盘菜呢。 　　陈巧梅这一碗里，可是货真价实的煎鸡蛋，油汪汪的，韩景山气得直哆嗦。 　　她要是专门给孩子们开小灶就算了，偏生是给自己吃的，真是活了一辈子了，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陈巧梅这才注意到事情败露了：“我这不是刚刚头晕嘛才回来吃点东西。” 　　“呵，你头晕。”韩景山冷哼一声，看着她肚子上面凸出来的肥肉：“我看你对自己挺好嘛，陈巧梅我告诉你，你到底私藏了多少东西，趁早了给我拿出来，别让我翻出来了我跟你翻脸，以后老老实实给我在地里干活，别想方设法的大中午的跑回来，你看地里还有多少棒子没掰完，你好意思一个人躲在家里 　　偷闲。” 　　看热闹的孩子们在外面围观了半晌，在外面学陈巧梅偷吃东西的样子。 　　二娃表演欲很强，端着碗蹲在厨房里面吃饭的模样学得惟妙惟肖。 　　赵曼嗤了一嘴：“可真够给咱们女人长脸的，好歹打了个翻身仗了。”以前韩大伯在家的时候，肯定也没啥偷吃，看那身肥膘就知道，不过有老人在肯定要顾忌一些，陈巧梅都恨死他了。 　　她对孩子们说：“咱们家人人平等，不管好的赖的，都不允许挑三拣四，全家吃啥咱吃啥。” 　　她也不兴惯着孩子，也不兴惯着男人，农村里面还习惯补贴着男人吃，觉得男人累。 　　女人会不累么！ 　　二娃看看里面闹得很热闹，一脸欣喜的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大哥你写进你的故事里面咋样。” 　　赵曼：“……”难怪你写不出来童话故事，这童话故事里面能写在家偷挂面吃这事儿么？ 　　这会儿在韩家玩的三娃也瞧见了热闹，带着青雨两人一起过来，刚好看见了妈妈。 　　三娃：“咋啦？” 　　二娃冲他挤了挤眼睛：“有人偷吃东西被发现了，要闹肚子了。” 　　赵曼小声说：“你还能说再大声一点吗？” 　　三娃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妈妈，见缝插针的要给妈妈表忠心，拉着妈妈的衣角抬着小脑袋说：“妈妈我可从不会偷东西吃，偷吃东西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二娃跟大娃两人在一起咬耳朵：“我真的很想看这个故事，大娃你写一个这样的故事好不好，就写一个懒婆娘在家挑拨离间，偷吃东西的故事。”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别人也听不见。 　　赵曼嘴角抽了抽，看向大娃。 　　谁知道大娃若有所思的说：“倒是也可以！” 　　赵曼：“……” 　　这事儿大家就当热闹看看就罢了，不过赵曼觉得韩景山真是自作自受，这事儿可以当做一个宣传素材。 　　要不是他弃养了养大他的养父，家里也不会闹这样一出。 　　这事儿一出，以后韩景山在大队也抬不起头来，陈巧梅烂成这样，馋成这样，以后稍微好一点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往他家嫁过来，可真是恶有恶报。 第182章 　　收完玉米就到了七月中旬, 玉米晒干以后要脱粒、交公，后面的事儿也不少。 　　赵曼前前后后带着孩子们过来帮了几次忙，都是大清早过来, 帮忙干点掰棒子这种轻省活儿，赶着快中午的时候, 就号称要回家做中午饭了, 就溜号了。 　　刚开始唐彩云跟蔡秀敏两个还欲言又止的想让赵曼过来多帮几天，后来被王桂花无情的给修理了。 　　最后赵曼干脆不来。 　　反正我这辈子求你们的时候少之又少，你们求我的日子才多呢，按她的本意就是干几天意思意思就行，你还真指望我能够帮你们解决干农活的问题吗。 　　想得美。 　　至于韩景瑜, 也就是见缝插针的过来看了几次体力活，也就是要把玉米给运回家比较辛苦一般女人也搞不动。 　　韩家的玉米地一共是七亩, 自己能留下来一百多斤玉米, 这是队里面给农户的。 　　另外交公了以后, 政府还分配了一些, 这些是按每年的惯例, 大队统一分的。 　　这样下来每家得到的玉米大概有三成, 说不上人人满意, 总归干得多得的多, 有些人家里面劳力多报上去的地也多，这一下子就得了四五百斤的玉米，比往年要好上一倍不止。 　　这样一来, 到了种小麦的时候就更卖力了一些。 　　北方的土地一般一年也就种植一季，种玉米的地完了就不种小麦，但是到了入秋可以种一季大白菜或者萝卜，冬天就有菜可以吃。 　　冬小麦生长周期短, 整一季小麦就要八个月的播种到成熟期，到九月中下旬就可以播种了。 　　这中间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能闲着，得把玉米地的秸秆给处理了。 　　一部分秸秆就地烧了，用来肥土地，草木灰这会儿还是肥沃土地很有用的肥料，一部门用来翻压还田覆盖，也能达到肥沃土地增产的效果。 　　还有一部分让牧场给回收走了，牧场拿自制的奶片跟农民换，光韩家，都得了两斤奶片。 　　以前是赵曼帮着区政府往村里跑，现在又是她带着牧民们往村里跑收秸秆。 　　孩子们也跟着，不过因为村里烧秸秆做草木灰，就连村里也烟熏雾绕。 　　“咳咳咳咳。”三娃一通狂咳。 　　赵曼赶紧 　　打湿了帕子给三娃捂住了口鼻：“咱们绕个路早点回吧。” 　　“啊！”二娃说：“可我说好了跟我青军兄弟玩！” 　　“玩啥，赶紧走，我可受不了这味道。” 　　烧草木灰是每年村里例行的节目，草木灰是一种有机肥料，在古代乃至没有普遍使用化肥的年代，那会儿的人就是用草木灰做肥料。 　　后世人说雾霾是农民烧草木灰给烧出来的，正确性倒是没有验证过，可赵曼知道烧草木灰的烟在村里也不会持续太久，不然人畜都受不了。 　　村里面除了像陈巧梅这样的懒婆娘，基本上是人人欢喜。 　　至于村里以前好几户也遭了殃，以前像方文海家那种特困户，以前靠着吃平均数，也能勉强混个温饱，可现在不成了，去村里报上去了数领了地就要干，方文海家里是从他爹到他娘再到他，懒到一个窝里去了，收玉米的季节要是他家不干，玉米就要烂在地里，要是让队里知道了还要倒扣他们工分。 　　最后全家人齐齐上阵，好歹把玉米给收完了。 　　收完玉米感觉把这辈子的活都做完了，方文海瘫在家里两眼望天：“累，真他妈累，老子要去找个媳妇儿把她当驴使唤。” 　　毕竟他也不怕丢人，八代贫农嘛，整的自己跟丐帮八代长老一样的风光。 　　可媳妇儿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就方文海家里穷成那样，结个婚还要找女方家拉赞助，能找到媳妇儿就见鬼了。 　　并且以前在一起干活没有发现多大的差异化，现在一起掰玉米棒子，大家就比出来谁家小伙的活干得好，谁家的地又多又干的快，谁家小子是个懒的，所以年轻小伙子都在暗暗的比较着。 　　这种比较对于村里来说，是良性循环，方满仓恨不得每个年轻人都有这上进心才好，他现在终于不用像赶着驴子一样逼着村里的懒汉们干活了。 　　可方文海不怕人比，他就怕自己干活了。 　　这时候方文海的爹来了一句：“之前你姑不是给你相了个知青呢，咋样了？” 　　对于方文海找对象这事儿，家里还郑重其事的开会讨论过。 　　村里的姑娘们都会要聘礼，不行。 　　于是瞄准了知青，因为知青都是城里来的，家里面没那么多门门道道， 　　说不定还挺有钱，可一般从城里过来的知青都娇娇柔柔的，只有一个魏敏年纪大一点。 　　这才选中了魏敏。 　　“儿子，要不这两百块钱你也别找人要了呗，咱家认怂，随便跟她谈谈得了，我的儿啊我都五十几了，可再也不想下地了。”方文海爹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可真是羡慕死韩大伯了，自己怎么没那么命好，有一个那么长出息的侄子，一边羡慕一边还酸不拉几的说：“也不是谁都有韩老大那个命啊，像条狗一样蹲在学校门口就有钱发。” 　　方文海仰天一声长叹：“得了吧您，还知青，都没姑娘敢嫁到咱们家来了，您是不知道，大队现在又不搞批d，人家现在哪会想嫁个贫农啊，你说咱们家除了贫，还有啥？” 　　“对了你当年是怎么娶到我娘的？” 　　一说起这个，方文海的爹一肚子的坏水就来了：“我跟你娘一样的懒，我两干活的时候偷偷的躲在地里吃花生，就看对眼了。” 　　他压低了声音跟方文海说：“后来有了你，她娘家赶紧巴巴的就把人给送过来，一分钱都没敢要，还生怕我不要她了，来的时候还带了二十个鸡蛋十斤白面倒贴过来的呢，可我跟你说啊我的儿，你可别学我。” 　　正常长辈这个时候教育自家晚辈，都要转个风向。 　　谁知道方文海爹马上说：“我现在可真是很后悔，要不是当初贪便宜，就不会娶你这个好吃的懒娘，说起你娘来，你小的时候你娘跟陈巧梅一个德行，做饭就偷偷的往嘴里塞一把米，生米她都能偷吃，我寻思着这辈子要是找了个勤快媳妇儿，我是不是就没这么累了，地里的活儿让媳妇儿去干，我就躺在床上歇着，我这辈子的人生追求啊，就是躺在床上让人伺候，我娘生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把我的屁股生在床板上呢。” 　　方文海：“……” 　　我还以为我才是咱家最懒的呢。 　　小孩子们喜欢凑热闹，而且耳力又好，模仿能力还很强。 　　二娃跟大娃听完就表扬给赵曼看，两人一个演爹一个演儿子，表演完了又跟大娃开始咬耳朵：“可真懒，娶个媳妇儿回来给他们干活。” 　　大娃也深以为然：“我也觉得这样不对，这样的人合该这么大年纪了 　　还找不到媳妇儿。” 　　二娃想了想：“如果我太勤快了，会不会也被哪家女人给盯上，拐我上门给他们干活当上门女婿？” 　　“哥，啥叫上门女婿啊？”三娃细细的声音说。 　　“就是以后住女人家里的那种，孩子们都跟女方姓，三娃你可别想以后给人做上门女婿，咱家再多的儿子也不借给别人家。” 　　三娃的小脑袋里面没有这个概念：“那为什么不能跟妈妈姓啊？” 　　他其实还挺想跟妈妈姓的。 　　这孩子最近可真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二娃弯下腰来捏捏他的小脸蛋：“因为你跟妈妈姓，别人会说爸爸没出息啊。” 　　三娃还特别有探索精神：“那为啥我跟妈妈姓，爸爸就没有出息了，妈妈出息了不行吗？” 　　赵曼：“……”她觉得儿子真是太爱她了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怎么解释这孩子都会没完没了的问，二娃干脆不解释了，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就是人家都跟爸爸姓，你跟妈妈姓你就会很奇怪，而且每个人都会好奇，你怎么跟你哥哥姓不一样啊，就会怀疑你是捡来的孩子，你不觉得烦恼吗？” 　　三娃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跟哥哥说：“我不觉得烦恼，别人不跟我说话我才烦恼。” 　　“噗。”赵曼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三娃的小脑袋，当然还很同情总跟弟弟解释不清楚的二娃。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二娃放弃自我。 　　“赵曼。”刚下工，魏敏远远的见到赵曼推着车，带着几个孩子，也跟着走过来：“你过来帮你婆婆干活呢？”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停止了，都看向魏敏。 　　赵曼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们一起跟魏敏大声的打招呼：“阿姨好！” 　　嗓门还挺大的。 　　魏敏给孩子们吓了一大跳：“这是你家孩子，怎么这么大了。” 　　这三个孩子本来也不是韩景瑜亲生的，只是村里人传的风言风语，加上孩子们总改口不了叫“爸爸”“妈妈”，所以魏敏也挺晕乎，不知道赵曼到底是不是给人家当了后娘。 　　大娃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可我妈妈是我亲妈。” 　　二娃说：“不是亲生的也能是一家人。” 　　三娃 　　躲在赵曼身后：“这是我妈妈。”谁也抢不走。 　　魏敏都被三个孩子说相声一样的讲话方式给逗笑了：“真可爱。” 　　可带着三个孩子真不简单呢，最开始她还以为赵曼应付不来，谁知道赵曼不仅应付得来，现在还当上了干部。 　　赵曼想到刚才孩子们学的那些，拉着魏敏的手偷偷的说：“你跟方文海真没啥吧？” 　　魏敏一愣：“没有啊。” 　　她把刚才几个孩子在方文海家听到的那些话给学了一遍，刚开始魏敏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最后连脸都快憋青了，嘴里骂了一句：“还真有这样的人，原先你跟我说那些话，我都没有仔细想过，后来我仔细观察过，那方文海一家可不都是懒死了的，癞子的娘还找我问了好几次，说什么我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就是烧了高香的，幸亏我没答应。” 　　原本成分不好的就很难嫁，知青又属于农村里面的特殊团体，刚开始农村人还稀罕，觉得找城里人体面。 　　后来闹出来几次农村人跟城里知青之间的纠纷，就渐渐的没人愿意找城里知青了。 　　像魏敏这样成分不好就更难找。 　　赵曼对她说：“不好找也别乱找，对象找不好可是一辈子都耽误了，咱们女人也不是一定要嫁人，我记得你是高中文凭，我走的时候有让你好好复习，你有做吗？” 　　如果说那会儿魏敏还当赵曼是小孩子气，讲一些不靠谱的话，现在可真真正正是服气了她的。 　　“我听你的，没有找好合适的人我不会将就。” 　　赵曼心说也只能提醒她到这里了，后面魏敏应该会注意的。 　　原著里面没有提到过魏敏这种小配角的结局，她只是走了个过场而已，也不知道在那本书里面，魏敏到底有没有嫁给方文海。 　　骑着车赶紧往家赶，都走到了家属区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草木灰的味儿。 　　一回到家就赶紧洗了个澡。 　　现在天气凉了孩子们还喜欢洗凉水澡，像有些孩子还不知死活的喜欢去河里面玩水，每年淹死的都有那么几个。 　　新区政府一而再，再而三的宣传都阻挡不了老少大小下河去野泳的热情。 　　不过在赵曼这儿，想去河里游泳是行不通的，她再三警告 　　几个孩子，尤其是二娃——绝对不允许去河里游泳。 　　二娃这里可憋坏了。 　　“妈，别的孩子都去河里游，为啥我不能去？” 　　“呵呵，我不管别的孩子，因为他们不是我儿子。” 　　“这话听着都叫人感动。” 　　“少来，新区政府正在建游泳池，就这两天就能开了，你都等不及么？” 　　“新区政府啥都比别人慢半拍，这夏天都快过了，游泳池什么时候才能建好？” 　　“你这张嘴，回头我给上面打个报告，把你的原话都给汇报上去，新区政府一定会很开心你给政府提的意见和建议，赶紧去后面洗个澡。” 　　大热天的洗澡水最好整，出门之前放在铁桶子里面晒，晒热了就能洗，又方便又节能的。 　　每天早上从水井里面打几桶，下午回到家就已经热乎了。 　　赵曼嫌头发脏，每天都要洗头发，这会儿解开了头发爽爽利利的把头发洗了，又洗了个澡，小兄弟三个都洗好了。 　　“妈，你看我们干净吗？”二娃就是个秀儿。 　　“挺干净的，白白胖胖像小猪。” 　　“妈妈！” 　　“不逗你们玩了，我要去洗衣服，你们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洗完自己晾好，要是偷懒就变成小肥猪。” 　　听到“懒”这个字，二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带劲，他才不要成为跟刚才那一屋子的人一样呢。 　　洗完赵曼把刚刚换洗下来的衣服给收拾好，吃完晚饭，孩子们照旧在家里研究天线。 　　这也是每天必备的项目了。 　　她也不指望孩子们能够研究出来个结果，可今天却是例外，照样是二娃举着跟长长的竹竿子在外面试有没有信号，可竹竿子今天举出去以后，突然家里的灯就全灭了。 　　停电了！ 　　赵曼给吓了一大跳，回头转身往外面看，本来外面影影绰绰的还有人在走动，这会儿成了一片漆黑。 　　孩子们叫了起来：“二娃是不是你戳到电线了！” 　　赵曼担心，跑出来看：“二娃？” 　　二娃刚刚把竹竿子给扔到了地上：“我没有，我刚一出来就戳到电线了。” 　　赵曼挺担心孩子们真的拿着竹竿子戳到电线，这会儿用电安全还没有普及，电线走的也挺复杂的东一根西一根的，拿着竹竿子 　　出来可真担心让孩子们给戳到了电线。 　　“好了好了可别玩了，别搞这些了怪吓人的，赶明儿让你们爸爸研究一下怎么弄。”赵曼把几个孩子给赶了出去，让他们出去玩。 　　孩子们活泼的很，压根不怕黑。 　　她想起刚才做过饭火柴还放在厨房里，可厨房里面更黑！ 　　而且她都不记得蜡烛放在哪里了。 　　准备出门找个亮处待着，可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门槛给绊倒了，直接朝前面猛扑过去。 　　赵曼心说今天可算是要摔出个狗吃屎，双手往前。 　　结果摸到了一副滚烫的身体。 　　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和硬邦邦的胸膛，她吓得一声惊呼，差点要大叫“救命”，却在此时冷静了下来。 　　撑着他的身体平衡了一下：“怎么停电了？” 　　她刚想站起来，就被人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然后被人从上而下紧紧的包裹住了整个身体，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在他的身体下面，男人略带着紧绷的身体和阳刚之气瞬间将她周身的气息淹没。 　　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反而能感觉到他的胸腔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他在笑。 　　原本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在黑暗中两人单独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她的发丝有些潮湿，还带着属于她自己的温柔的香味，韩景瑜突然觉得胸口一片柔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好像也带着一把钩子无形中在勾人。 　　赵曼的脸被烧的通红，嗫喏着：“你怎么回来了啊，等会儿大娃二娃他们回来了——” 　　他还是不出声，手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男人粗粝的指尖在她皮肤上跳跃着，赵曼心跳加速。 　　“韩景瑜你再不出声我就要叫了啊！” 　　心里任然紧张起来，心说不会吧，她难道说感觉错了，这货不是韩景瑜。 　　要是一个冒充韩景瑜揩油的，她能一脚踹对方裤裆里去，让他下半辈子都怀疑人生。 　　韩景瑜的手在她腰上禁锢住，滚烫的唇擦着她的耳垂边，发出轻轻的气音：“别动，就这样抱一会儿。” 　　气息朝前移动，吻在她唇瓣上面。 　　胡渣在脸上无情的碾压 　　赵曼觉得舌头根子都在疼：“韩景瑜——” 　　黑暗中放大了人的感官，让两人之 　　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刺激。 　　等等，孩子们才出去等下肯定会回来的，她可不想等会儿电灯一亮让孩子们看见激情现场，这可真特么的刺激！ 　　“你等等，你先让我缓一缓，我差点透不过气来了，首先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韩景瑜。”赵曼结结巴巴的说，双手撑住他的胸膛，借着月色能看见男人的脸。 　　不过是一天没见，怎么搞得跟一百年没有见到过一样啊，令人觉得迷之尴尬的是—— 　　站在大门口亲亲，还是头一回。 　　要这么刺激的吗？ 　　男人微微抿唇笑了笑。 　　银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 　　好像还挺帅的，赵曼往后退，又差点踩到刚刚绊倒她的门槛上面，韩景瑜大手一伸将她带了过来，深深的撞到他胸膛上。 　　在同一个门槛上面绊倒两次啊 　　赵曼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了，匆忙用冷笑话弥补刚才的不知所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人不会在同一个沟里面摔死两次吗，我告诉你答案，因为第一次就摔死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她笑了，她带着笑容裂开了。 　　他没笑。 　　可能觉得她这个样子还挺好笑的，韩景瑜就很应景的笑了一声，胸腔带着一股沉闷的震动。 　　赵曼有点生气了：“你笑我。” 　　韩景瑜还在低笑：“不是，我是觉得你那个笑话挺好笑的。” 　　赵曼：“……” 　　我信你个鬼哦。 　　韩景瑜伸手放在她的腰上，突然一个用力。 　　赵曼一声惊呼就直接叫出了声来，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男人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 　　“韩景瑜你干嘛。” 　　“孩子们在赵雪彦家里玩的欢呢，今天停电，不用加班，我担心你在家里害怕就回来了。”他说。 　　“那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突然这样吓死人了。” 　　“哦，你胆子这么小呢。”韩景瑜说：“我还以为你看见我会挺高兴的。” 　　还挺高兴 　　这个出场没有被人当成色狼已经很好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发现，今天的月亮挺大挺圆的。 　　韩景瑜把她抱了出来，放在水井的台子上面，五月的夜里如果有风的话，会稍微有一点点冷，但是今天很舒服。 　　一起赏个月亮也挺好的。 第183章 　　这一带一停电, 薛敏敏本来坐在屋子里面做文案的，两眼突然就一抹黑。 　　她刚想走出去，就看见周升回来了。 　　“家里停电了。”她说：“你们区政府大楼也停电了吗？” 　　“都停电了, 电路检修。”周升刚回来，把车停在家门口，打了水就准备冲个凉。 　　然后一个字不肯多说。 　　薛敏敏不是找了个新区音乐老师的职务嘛，孟成泽看她的字写得挺漂亮, 就让她给学校出板报。 　　她画画也画得很好看。 　　没想到孟成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见她画的板报确实不错, 就推荐给了唐城电视台, 让她应聘那边的新闻记者, 结果真的给应聘上了。 　　本来薛敏敏就是艺术生出生，对艺术跟美有天然的捕捉能力, 她接到了电视台的一个通知, 让她跟几个同事去报道秦岭山脉那边发现的灵异事件。 　　最近这种灵异节目关注度比较高, 薛敏敏又是电视台新来的, 可她想，要是周升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 　　“周升，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最近电视台要我去报道一个节目，你也知道我刚刚才去电视台上班，好多人家不愿意干的事情都喜欢叫我这样的新人去。”薛敏敏说。 　　“那不是挺好。”月色下周升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薛敏敏的心沉了几分。 　　虽说两人结了婚，可是跟没结婚的时候也没啥区别。 　　周升对别人都冷冷淡淡的，对她也一样，只有在炕上的时候才有几分热情。 　　薛敏敏在电视台混的不是很好，其实她想说, 如果周升说句软和话，找找关系把她分到不用出外勤的岗位多好。 　　刚开口，又听见周升说：“你好像挺喜欢干这个。” 　　薛敏敏没有说话，她其实不喜欢。 　　周升突然一笑：“你喜欢去就去吧，要多久才能回来？” 　　薛敏敏突然之间就生气了：“不知道！” 　　她本来以为周升会关心她几句，问问她到底去哪里，结果他就问了问她要去多久，是什么意思，担心去太久了家里的免费保姆的活没人干了吗？ 　　她有点生气。 　　“等你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周升看着她的眼睛。 　　黑暗中也看不出来 　　她有什么情绪，总感觉好像生气了：“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在家你可能会更开心一点。” 　　可她也很少对着周升发脾气，在他看来只是小姑娘家家的一些情绪而已。 　　第二天一大清早薛敏敏就带着行李搭公交去到了唐城。 　　她单位给她分了个集体宿舍，不是有必要她都会住在新区，住在她那个所谓的家里面，可这次她跟下定了决心一样，出了这个门就不想回头。 　　同行的同事买好了火车票，三人一起去电视台要录制节目的那个地方，为了缓和气氛同事一路上都在讲笑话。 　　薛敏敏笑不出来，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出这么远的门。 　　可她想要周升心疼一下她，就那么难吗？ 　　下了火车又坐拖拉机，总算是到达了那个传说中有吃人猴子的地方，当然也有当地人说，这是山神召唤灵魂，每年都会失踪一两个女人。 　　电视台没有别的女人敢来，这次来也只有薛敏敏一个女人。 　　听村里人讲完，薛敏敏顿时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起来的那个叫小钱的小伙开玩笑说：“是不是都是漂亮女人？” 　　村民说：“还真别说，都是漂亮女儿，尤其是刚刚结婚的新媳妇儿。” 　　小钱扫了薛敏敏一眼：“咱们小薛好像就是。” 　　村民看了薛敏敏一眼，人长得特别漂亮，因为以前是跳舞的，气质也很好，不然电视台也不会选她出镜了。 　　薛敏敏的颜值不说在唐城电视台数一数二，拍前三没有什么问题。 　　她知道领导们也在观察她，当几年外景记者就可以转向主播的位子。 　　虽然她不是专门的播音主持专业出身，但是以前在军艺的时候，什么都会学一点，普通话发音也特别好。 　　出门的时候薛敏敏还打了个趔趄，一不小心没站稳。 　　小钱扶住了她：“你没事吧，不会被这点事情给吓到吧！” 　　薛敏敏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本来我就很害怕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负责摄影的老王说：“小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个地方我们也不熟悉，不要跟村民讲太多暴露太多信息，小薛是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本来就很害怕。” 　　小钱白了她一眼 　　：“至于么，矫情。” 　　薛敏敏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那个窑洞里。 　　“贱女人，就是矫情，还当自己是谁，来这种地方就应该知道发生什么都不稀奇，还说是个军人出身，就这觉悟。”小钱很看不惯薛敏敏那副冷漠高傲的姿态。 　　薛敏敏还没走远，听到了他的话：“抱歉，军人也是爹生娘养的也会怕死，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这种地方，如果祖国有需要我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我会毫不犹豫，但是绝对不会是这里。” 　　—————— 　　薛敏敏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赵曼听说她去那种地方也吓到了，偷偷跟韩景瑜议论：“这薛敏敏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昨晚上孩子们回来，好容易把这些个孩子们都哄睡着了，韩景瑜放纵了一下。 　　放纵完以后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没想到赵曼比他想象中要皮实，睡了一觉以后她又生龙活虎。 　　早上起来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肚皮发愁：“可不要有个小宝宝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多了，她肚子上面的软弱都多了起来，这几天赵曼都不敢总坐着。 　　可明明她最近都忙了起来，还整天蹬着自行车往外面跑。 　　怎么就胖了呢。 　　三娃这个小机灵鬼听到有小宝宝，小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他们都说妈妈肚子里面可能有了小宝宝，以后就不喜欢三娃了。 　　贴在妈妈的肚皮上面听了听：“妈妈没有小宝宝。” 　　那里面只是肥肉比较多，肉乎乎的。 　　如果有小宝宝，是不是会呼吸也会动还会踢人会哭。 　　赵曼一脸黑线：“小老三怎么知道没有小宝宝？” 　　小老三鼓着腮帮子：“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不知道！”三娃更生气了。 　　“三娃不可以对妈妈这样讲话。”大娃过来摸摸三娃的头，很温和的跟妈妈说：“妈妈生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很喜欢。” 　　然后露出一个迷人的暖男微笑。 　　小老三被背叛自己的哥哥给气到了，腮帮子鼓起来像一只河豚。 　　赵曼伸出食指出来戳了戳：“漏气了小老三。” 　　小老三把脑袋撇开，表达了自己的不高兴。 　　赵曼带着三娃去水井台子边上刷牙，刚好看见孙来娣也在隔壁院子里面，两人打了个招呼。 　　孙来娣说：“三娃怎么还跟着你妈妈，等你妈妈生了小宝宝以后，你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啦，到时候妈妈要照顾小宝宝，你就不能缠着你妈妈了。” 　　小帅哥很警觉的抱住妈妈的腿，大眼睛扑闪扑闪到处乱看。 　　“大嫂，以后不要跟孩子讲这种话。”赵曼脾气不好但也很少对孙来娣甩脸子：“三娃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会分辨什么。” 　　孙来娣这个年纪的妇女可不就是恶趣味到最喜欢这样逗孩子。 　　然后看着孩子哭。 　　最后留给人爹妈哄。 　　孙来娣的笑容卡在了一半，嗓门陡然间变得尖利起来：“咱们不都这样逗孩子的吗？” 　　“可你家孩子被人家这样逗的时候，也没有多开心啊。” 　　赵曼抱着孩子一个转身就走了。 　　临走之前还跟孙来娣说：“大嫂有空咱们也组织组织新区的文化素质宣传工作吧，我看着你们都挺闲的。” 　　“小赵你也太那个什么敏感了吧。”孙来娣凉凉的说。 　　“你看是我敏感，还是孩子们真的不喜欢，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家三妮子。”赵曼知道新区的人最喜欢打听新媳妇的肚子。 　　她的肚子比她本人的娱乐潜质都还要大。 　　特别还有人喜欢逗小孩子的，简直是恶趣味。 　　孙来娣自己就深受其害，不知道被人问了多少次打算什么时候生儿子，每次被问到自己的时候她也很恼火。 　　可转头就不记得这事儿了，她还会去开玩笑问别人什么时候生儿子。 　　想到这里孙来娣摸了一把冷汗：“不好意思啊小赵，我不是故意的。” 　　赵曼一转身：“不是故意的就好，下次别让我听到你跟孩子们这样说。” 　　然后抱着三娃进去，路上没得好生要宽慰他一番。 　　比如说妈妈就算是生了小宝宝也最爱咱们小老三。 　　就好像爸爸妈妈也会爱大娃二娃一样，即便是有了小老三，妈妈照样是喜欢哥哥们的。 　　小老三这才情绪放轻松一些。 　　早上家里还是喝小米粥，吃馕。 　　也不知道是不是粗粮米饭吃的多了，赵曼突然萌生出来一个想法，她可能比前世的自己还要活得久。 第184章 　　她现在内心强大, 也没有不良嗜好，九点半左右只要男人在家两人就会上床。 　　做一些不方便描述的运动。 　　身体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娇气了，有时候还能出人意料的反调笑回去。 　　这次韩昌君的任务出的急, 也出的久，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孩子们已经再一次回到以前住在爸爸妈妈家里时候的样子，无比开心。 　　刚开始看见韩昌君的时候，三个孩子垂头丧气的丧了一把。 　　最后还是很无奈的跟着爸爸回家。 　　然后放学还会跑错门。 　　又会被韩昌君领回家。 　　赵曼知道韩昌君还是不想太麻烦他们的意思, 赵曼让韩景瑜跟他讲：“如果我在家就让孩子们晚上过来吃饭，他如果回不来也住在咱们这里, 他给咱们交伙食费不就行了吗, 你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的饭都不好做, 我要吃米饭。” 　　韩景瑜笑话她：“你还要昌军给伙食费，抠门。” 　　赵曼浑不在意：“你要让他给, 他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而且她都补贴回去了, 孩子们跟着韩昌君也不可能顿顿吃香喝辣的, 在她这里至少能每天保证一个鸡蛋。 　　一周吃一次肉。 　　转眼就快要到端午节了, 地里的玉米也开始抽出来了，种的早的都可以开始掰棒子吃了。 　　一边的地里要翻了，准备种冬小麦。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是忙，难得能歇上几天。 　　赵曼是一天到晚都在忙，难得能够喘口气，走这村去那村，牧区的事情也没有完全脱手。 　　北方的地不像南方那样一年四季可以种，还要养，还要施肥，地大物广到处都是事儿。 　　方满仓忙的都要飞起来，都忘记要过节这事儿了。 　　单位跟新区, 还有村里也开始发福利。 　　韩景瑜他们研究所人少粥多，发的东西也比以前在武装部的时候要更好了一些。 　　人少就不用分那么多，按人头均等分。 　　韩景瑜分了一斤红糖，一斤白糖，另外还有五斤糯米，两斤油，两斤肉。 　　另外单位发了券，所有人都参与了抽签，韩景瑜抽到了两米的布票。 　　赵曼刚好想做新衣服了，今年她也要做一身漂漂亮 　　亮的布拉吉，款式她自己都设计好了，布票刚好合了她的心意。 　　出去打听了一下，赵雪彦两口子都抽到了暖壶票，两人也挺高兴的，他们家搬过来的时候暖壶就送给赵雪彦爸妈了，一个冬天都没有暖壶用，两口子狠狠的庆祝了一下，真感觉到了新区以后都是事事顺心，样样顺利。 　　薛灿灿现在见人都是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比之前在京市的时候要阳光太多。 　　赵曼有点感触，也挺替她高兴的。 　　区政府那边人多，发的福利就不如韩景瑜他们好，本来打算找养猪场买一头猪直接宰了，后面考虑到天气也热，不开火吃食堂的单身汉太多，分到几斤猪肉吃不完还烂了岂不是不美，最后都换成了肉票。 　　就这样最后分了三斤肉票，两斤干海带，还有一种叫云丝的像豆制品一样的东西，这些来自于外地的特产，应该就是新区拿面粉或者其他的东西找别的地区还回来的，赵曼找孙来娣和薛灿灿三家人合伙一起买了一个大猪头，准备过节卤猪头肉吃。 　　自从上次昭昭跟乔乔吃过猪头肉以后形容了有多美味，薛灿灿也觉得眼馋。 　　这回好了，薛灿灿凑了一斤半的票，孙来娣也凑了一斤半的票，赵曼凑了一斤肉票，最后商量好得出来的东西抓阄了分。 　　从赵曼卤过一次以后，孙来娣都惦记不知道多久了。 　　中间赵曼热过无数次锅，每次那香喷喷的味道就直接蹿到她家里去了。 　　残忍不残忍！ 　　这回孙来娣全家也能吃个爽。 　　大清早的孙来娣就蹲在赵曼家井边上洗猪头，她洗完赵曼负责卤。 　　孙来娣干活比较糙，这回赵曼在旁边当监工，要她仔仔细细的给弄干净咯，屠夫才不会很仔细的给猪头剃毛。 　　孙来娣斗志昂扬，干得特别起劲。 　　赵曼在她后面促狭的笑：“嫂子，不是我挑剔，猪头上面的毛多，犄角旮旯里面你都要给剃干净了，不然吃到嘴里一嘴毛多恶心。” 　　其实孙来娣这辈子也没吃过几次猪头肉。 　　以前看见大猪脑袋她只会觉得恶心。 　　孙来娣蹲的腿都麻了，听赵曼这样说：“你少说几句，说得我都不想吃了。” 　　赵曼嘿嘿一笑：“下次让灿灿刮毛。” 　　孙来娣忍了忍，想到薛灿灿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算了，我怕文化人哭出来。” 　　“嫂子说谁文化人呢，刚才昭昭看见猪脑袋吓哭了，我帮你一块儿弄吧，这么大个脑袋要你一个人搞我可过意不去。”薛灿灿手里头拿着个镊子，她现在干活儿也没有以前那么废物了：“你可别小瞧我，我在实验室是干精细活的。” 　　“这玩意儿好。”赵曼在旁边跟个监工一样。 　　“上回我到晚了，不然那个猪头就没有孙大姐的份了，咱们说好哈，三份一个口条两只猪耳朵，刚好三家分，再多一户都得打架。”有了薛灿灿帮忙，孙来娣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早就听到声音的梁大姐也来了：“你们就瓜分完了，我还想来一块呢。” 　　赵曼表示歉意：“梁大姐，我们三个早就说好了一起分的，再分出去，我们就不能够吃了，不过，你要是自己收拾干净了我可以帮你卤。” 　　反正她的锅开了，就得经常煮煮。 　　梁大姐眼睛一亮：“可我没有猪头。”可是她也很想吃。 　　赵曼心说你给我猪头我今天也没办法给你卤啊。 　　“那你买蹄髈，五花肉，卤来吃都好吃。” 　　梁大姐想想：“算了，这五花肉蹄髈都是按肉票的价格给的，还不如猪头肉划算，我找人分一分。” 　　赵曼：“那你要卤一个猪头也可以，我留口条或者一斤肉当手续费，而且要自己洗干净了拿过来，我可以帮你卤。” 　　梁大姐想想：“成，我明天早上去问问有没有猪头。” 　　也不是天天杀猪，赵曼都问过了：“明天没有，你可以提前问问屠夫啥时候杀猪，早点定，但梁大姐我提前跟你说，你要买猪头得给我留日子，我不是每天都在家的，而且我这锅卤水很珍贵，我不想借出去。” 　　梁大姐本来想着要不就借一锅卤水，可人家都这样说了。 　　她准备明天去市集碰碰运气，最近过节，万一今天的猪肉卖脱销了，明天还是会杀猪。 　　梁大姐走了以后孙来娣给赵曼比了个大拇哥：“你这嘴巴可真厉害，卤一下还收一只猪口条。” 　　她就是觉得赵曼挺精明会算账，她自己是个神经大条，要是有人跑来叫她帮 　　忙卤，她可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要好处。 　　要是对方识趣点还好，碰到那种不识趣的，真的就只让你闻一口肉香。 　　那不是要活生生给气死自己？ 　　“白得的东西就是臭的。”赵曼理直气壮的说：“我要是不问人要好处，人家可能转身就想，小赵是不是偷偷昧了我的肉，我就是没吃她家肉也屁股不干净，所以我干脆开口要，而且如果家家户户都找我来卤，我家不要煤火钱，我不怕麻烦吗，我跟梁大姐熟帮她卤一次可以，要是人人都找我卤，我家还有没有煤火做饭了，我还用不用上班了？” 　　这叫“懂得拒绝”。 　　其实赵曼刚刚跟梁大姐说的那些，就是婉言拒绝了梁大姐，但如果梁大姐真的愿意拿猪头给她卤，她白白的肥了卤水不说，还能赚一斤肉吃，也算是赚到了。 　　刚刚孙来娣还在吐槽小赵贼现实。 　　现在被她真心觉得小赵很会做人：“还是你厉害，那你的卤水不往外借？” 　　赵曼很宝贝她那一锅卤水：“这卤水是我的宝贝，我不是怕梁大姐他们倒出来掺东西，而是不小心煮了素菜以后，这卤水就没办法用了，其实我不怕跟你说，这卤水煮出来的土豆、藕都非常好吃，我这一锅卤水很宝贝，可不想糟蹋了，孙大姐你找我要我也不能给。” 　　孙来娣表示理解：“嘿嘿，咱们下次还要吃卤肉，不占这个便宜，不占这个便宜。” 　　三个孩子早就开始围着妈妈转了，上次那一锅卤肉饭吃的几个孩子快吐了。 　　后来想想，应该仔细品品那个味道的。 　　二娃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妈，我仿佛闻到了卤肉的香味。” 　　大娃把他的脑袋一把按在猪头上：“你很残忍吃你的同类。” 　　二娃一个转身就要踹大娃的屁股：“那是我的同类不也是你的同类，老大你死的好惨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老大老大！” 　　他捂住胸口装作自己很伤心的样子。 　　简直是一个悲痛欲绝。 　　“大娃，二娃，我回来啦。”隔着一堵围墙，三妮子站在旁边的院子里：“妈你怎么又在小赵阿姨家啊。” 　　“三妮子，又放假了吗？”赵曼觉得这孩子好像又又又变高了。 　　“端午节放假 　　一周，大娃二娃你们过来玩。”隔着一堵墙三妮子快要直接蹦跶过来了。 　　“三妮子也回来了？”二娃高兴的蹦蹦跳跳：“我去找陈明丽。” 　　“我不想跟陈明丽玩，你要找她我就不跟你们玩了。”三妮子有些不高兴的说。 　　“为啥？”二娃疑惑道。 　　三妮子不说话，刚从陈明丽家里过来的时候看见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花格子裙子，像个大小女孩了。 　　自从陈明娟去外面拍了电视剧，一部接着一部的拍，陈家也比以前要宽裕很多了。 　　陈家四姐妹现在都有新衣服可以穿。 　　孙来娣：“为什么不跟陈明丽玩，丽丽性格很好。” 　　三妮子一扁嘴巴：“我就是不喜欢。” 　　“你不能这样！”孙来娣来气了，总觉得女儿跟个假小子一样，怎么假小子也带兴这个：“不许说不跟这个玩不跟那个玩的话。” 　　孩子嘛敏感的很，三妮子一转头就走了。 　　韩家的三兄弟串成一串往外面跑。 　　孙来娣气得很，总觉得三妮子这次回来有点怪。 　　孩子们迅速转移战场到了隔壁家，院子里面顿时安静了好多。 　　孙来娣突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你隔壁家的好像很久没回来了，被狼叼走了吗。” 　　她都不知道薛敏敏是薛灿灿的妹妹，当着正主姐姐的面就八卦起来了。 　　赵曼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灿灿，你妹妹真的好久没回来了。” 　　孙来娣微微有点惊讶的看向薛灿灿，她对薛灿灿的印象还不错，大知识分子，只是没有想到薛敏敏是她妹妹。 　　“你那是你亲妹妹？” 　　薛灿灿无奈的点点头：“没事，我习惯了。” 　　孙来娣张口结舌：“我不是有意说这些的，其实我也是好奇，她不是跟周主任结婚了吗，怎么人不见了，还有你们不是姐妹吗，怎么不走动？” 　　薛灿灿有些无奈。 　　她恨妹妹不争气而已，但是薛敏敏走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几天她都睡不好觉，梦见薛敏敏被野人抓走了。 　　所以还不到中午，就把猪头给卤出来了。 　　煮着煮着就满院子都是肉香，馋哭了一大帮孩子。 　　这回分到的肉就比上次多多了，孙来娣满载而归，薛灿灿也端着一盆 　　子肉，喜气洋洋的回去了。 　　这顿美味直接导致了之后好久，新区以前不太好卖的猪头肉买到脱销。 　　端午节家里包了粽子，赵曼韩景瑜两口子去桃花村给老人送了节礼——一斤猪头肉，二十个鸡蛋。 　　没在那边吃饭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赵曼觉得每次去的时候，那两妯娌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奇奇怪怪的，特别是她当了新区这个发展处的处长以后，那两人看起来就更奇怪了。 　　面皮上虽然都是带着笑，但是肉里面没有笑意。 　　尤其是蔡秀敏，那双眼睛细长，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想到了狐狸精，不寒而栗。 　　回来以后照样跟三个孩子一起过节。 　　韩昌君现在越发的忙，干脆把粮票复式票都给韩景瑜。 　　回来的路上看见路边又卖莲藕的。 　　这可是稀罕的东西，买啦十来斤，莲藕裹在泥里面，没有那么容易坏。 　　韩景瑜在南方长大，也认识莲藕，而且好多年没吃了。 　　他跟赵曼说：“我们小时候拿这个莲藕生吃，莲子也可以吃，荷叶还能拿来当伞。” 　　他不说赵曼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有童年，只是他小的时候那会儿，社会比现在还困难，果腹都困难，更别说享受了。 　　“那你们小时候莲藕是生产队的，还是个人的，要不要交公？” 　　韩景瑜想了想：“莲藕倒是不用交公，以前村里的水塘子里面就种了很多莲藕，不过我们那里莲藕上市得下半年了吧。” 　　品种可能不一样。 　　赵曼对他小时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我去桃花村的时候，有莲花的那个池塘现在还在呢，不过莲藕都要交公了，大队给分配，我们知青点每年都能分到好些莲藕。” 　　这是原身身上的记忆，她到桃花村的时候是夏天，那会儿还没有莲藕。 　　韩景瑜说：“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北方莲藕比较少，估计品种也不一样，你喜欢吃就多买点。” 　　赵曼扁扁嘴：“又不能放。” 　　她其实只是想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情。 　　买完把黑乎乎的莲藕放在自行车后面，韩景瑜骑车带着赵曼。 　　赵曼黏着他：“你再讲一点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 　　“有什么好讲的，小时候又穷又 　　没有饭吃，我现在其实很少想起小时候的事。”韩景瑜的身子一顿，似是在回忆：“我有个姐姐，是饿死的。” 　　这段过去赵曼也知道，听王桂花提起过很多次。 　　她抱住男人的腰：“那你别讲啦，我也不想讲。” 　　如果是不堪的记忆，就让记忆过去吧，两人往供销社那边走。 　　现在唐城也有邮局，也有大型的供销社，什么都是能够独立起来的建设，总算是不用想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要往唐城跑。 　　赵曼想扯两米布做裙子。 　　也就是现在人说的布拉吉。 　　五十年代开始流行起来的布拉吉，假领子这些，在时尚潮流轮流转的几十年以后，居然还风靡街头。 　　这年月流行穿红啊绿的，不过都是大红翠绿。 　　走到供销社说要扯布，售货员见到赵曼年纪轻轻又是很漂亮的样子：“小姑娘，你这么年轻还是要扯块花布或者红布。” 　　赵曼很少去供销社，她现在的工作比较多往村里跟牧区跑，不然售货员也不会连大名鼎鼎的赵处长都认不出来。 　　对方紧紧的盯着韩景瑜看，男人长腿窄腰，样子非常英俊。 　　好在跟他一起的姑娘也长得非常好看，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会心生不忿。 　　韩景瑜不拿主意，眼睛盯着赵曼。 　　他个子又高又挺拔，赵曼娇小，才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的位置，两人足足有接近二十厘米的最萌身高差。 　　这么英俊的年轻人，看姑娘的时候眼神带着甜蜜，看来还是在热恋期呢。 　　姑娘没说话，那双眼睛到处扫啊扫，到处看。 　　要不是她长得确实好看，售货员都要生气了。 　　一般售货员最不喜欢的就是又讲究又没钱的人，一进来就问东问西的最后啥也不买，纯碎涮人。 　　韩景瑜很好脾气的等着。 　　赵曼指着那一堆布：“能给我看看不？” 　　售货员依旧是官方口吻：“姑娘，不是我不给你看，这都快到端午节了，买布的人好多，要是人人都摸一下，摸脏了都不好卖了。” 　　倒不是她看不起赵曼，如果给她看了，别人也要看，一人摸一把那新布都变成脏布了。 　　赵曼看到红色是艳红，指着红布跟韩景瑜说：“好看吗？” 　　韩景瑜看了眼，扬了扬 　　眉毛，那意思不言而喻，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他媳妇儿这么好看，不管穿什么都是艳绝新区了。 　　韩景瑜不说话，怕万一说错话了，赵曼到时候下不来台。 　　直男的审美有多奇葩赵曼是知道的，她结婚都没穿过这么艳丽的红，自然平常也不会穿了。 　　而且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晚上走出来都格外像个红衣女鬼。 　　赵曼摇摇头：“有别的红吗？” 　　售货员指着下面几匹：“这里还有。” 　　供销社新进来几匹布料都是很新鲜的颜色，小姑娘们喜欢的花花绿绿。 　　赵曼摇摇头，小碎花她也不喜欢。 　　新区的供销社没有唐城那么多款式。 　　售货员都不耐烦了：“小同志，还有别人也要扯布，你还没想好吗？” 　　赵曼说：“为人民服务，我看看怎么了，看看又不犯法，又不要票，我们单位一年能发多少布料呢，我一年也置办不了一件新衣裳，肯定要想好啊。” 　　她这样一说，旁边主管样子的人特地看了那位大姐一眼。 　　觉得她说的这话很有道理。 　　人民的岗位服务人民：“桑敏，你去那边柜台。” 　　林琴走上前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啊韩营长，刚才那个是新来的，您看看要挑个什么样的颜色，我都搬出来给你们看看。” 　　果然还是韩景瑜那张脸好使，毕竟人家当过新区的武装部长嘛。 　　韩景瑜想到小丫头挑剔的性格：“看她。” 　　一大捧自制狗粮。 　　林琴特别留意的看了赵曼一眼：“韩营长，这是你对象？” 　　没办法，妻子的年纪太小了，韩景瑜每次都要费劲巴拉的跟人解释一番：“这是我妻子，领了证的那种。” 　　最后那句话是正经八百说出来的，但是放在韩景瑜那张正正经经的脸上，总会有那么一点搞笑的感觉。 　　林琴抿着嘴笑了一声：“韩营长你可真是幽默。” 　　最后找了一块酒红色的布料，这个颜色现在人不太爱穿，属于滞销品，林琴还另外不要票的多给她扯了一块。 　　赵曼心说多一块可以做个热裤啥的。 　　然后敲了林琴一眼，欲言又止。 　　林琴懂她是什么意思，压低了声音笑笑问：“你想要瑕疵布？” 　　这人眼神可真好！ 　　赵曼有些意外。 第185章 　　之前在纺织厂拿的瑕疵布都是秋冬季适用的灯芯绒, 可现在她想要做两身小褂子穿里面。 　　这年头的人好像都挂空挡，当然冬天没啥问题，夏天看着巨尴尬。 　　去年她那小身板没有发育起来的时候还不察觉, 今年就觉得特别难受，跑跑跳跳的都很不方便。 　　会晃。 　　不知道别人挂空挡习不习惯，反正她听不习惯的。 　　再加上原主的身材简直是绝妙，浑身上下摸起来没几两肉, 都长在前面跟后面了。 　　当着韩景瑜的面她没好意思问出来，面露尴尬的问林琴：“就, 有没有那种纯棉的布, 我想做件贴身穿的小衣服。” 　　林琴一听就秒懂, 冲着韩景瑜露出来一个“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不说”的笑容。 　　“你跟我来后面。” 　　林琴带着赵曼去到供销社的库房后面，拿了两个内衣给她：“是不是这个？” 　　还是带着海绵的！ 　　虽然看起来制作粗糙塑形效果也很一般。 　　但总归是一件正经内衣, 赵曼感动的都要哭了。 　　真是意外的惊喜了, 赵曼心说哪怕自己做, 穿着纯棉衬衫或者薄裙子的时候也会有凸点, 真是要有多尴尬有多尴尬。 　　有海绵内衣就太好了。 　　她激动的点点头：“可我没票了。” 　　现在好多成品小件，都已经不要票了，比如说内裤袜子的，有些地方连大件都不要票了。 　　林琴说：“这个不要票，就是有点贵。” 　　贵能贵到哪里去，赵曼想都不想赶紧拿下！ 　　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简直觉得神清气爽。 　　再也不用穿不顺帖的料子的确良了，老娘可以轻轻松松的穿纯棉！ 　　奏是这么自信！ 　　然后又买了一双塑料凉鞋，到时候可以搭配裙子，只是这会儿的塑胶质量很一般，相信一定会打脚，不过能在新区这种地方买到凉鞋, 简直是意外之外的惊喜。 　　买完东西心情大好，荷尔蒙分泌都跟正常时候不一样了。 　　韩景瑜看她脸蛋发红挺高兴的样子，出了供销社的门就问她：“你买了什么了？” 　　赵曼哼哼：“不告诉你。” 　　韩景瑜大手放在她腰上，从后面抢过来她手里头的袋子：“给我看看 　　。”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皮了，赵曼赶紧抢回来：“你干嘛，不要偷偷看人家的东西。”补充了一句：“其实女人只要花钱就高兴，就会跟我现在一样心跳加速。” 　　“哦，这样啊。”韩景瑜抿着嘴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看来他以后要多多挣钱才行了。 　　两人刚到家赵曼就赶紧去屋子里面，准备把内衣给拿出来，韩景瑜看着袋子看了好久：“这么神秘。” 　　赵曼的脸就更红了，她才不会让男人知道她买了什么，感觉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真没什么，就是女人穿的衣裳，知道了吧？”赵曼浑身上下都冒出来我不好惹的气质。、 　　“不知道。”韩景瑜很直男，无法想象什么叫女人穿的衣裳，不过他倒也没有那么好奇一定好看：“所以才好奇。” 　　他跟着赵曼往里面走，恰好拿着棍子们的孩子们也往里面走，看见两人回来。 　　二娃嗖的一下就蹿到最前面：“妈妈买啥好东西了？” 　　赵曼转过身去，瞪韩景瑜要不是他挡在这里碍事她早就把东西给拿进去了：“扯了几尺布。” 　　二娃浓浓的好奇心给人挑起来：“妈妈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赵曼心虚：“没有，哪有什么好吃的，你别净想着吃。” 　　二娃：“你们大人总用这种语气教训我们，我要看看是不是有啥好吃的。” 　　赵曼：！！！ 　　这还是长大了还会反推了，赵曼大囧忙着藏东西，不给他看到，看到了以这孩子的好奇心，还得继续问。 　　韩景瑜拉长了一张脸：“怎么一进来就要翻妈妈的包，有没有学规矩？” 　　可是爸爸刚才不是也想要翻妈妈的包？ 　　二娃本来还想跟爸爸辩论一下为什么大人能翻我们的书包，我们不能翻大人的，瞥见韩景瑜沉下去的一张脸，吓得不轻。 　　爸爸可真是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韩景瑜严肃道：“快点去菜地里摘点菜回来，晚上不想吃晚饭了吗？” 　　这会儿菜地里面已经开始长出来小黄瓜跟长豆角辣椒这些东西。 　　种着的蔬菜那边也长得郁郁葱葱的。 　　前面一排种着的是小青菜，大门两边一边是菠菜一边是上海青，种出来的时 　　间不一样，长出来的时间也不一样，孩子们每次割青菜都会从里往外割，割空掉的地方会把土松一松，浇上去点肥料给养一养。 　　等过上一段时间，再在上面继续种菜。 　　屋顶边缘上跟南方一样加盖了一条宽宽的屋檐，屋檐底下堆着木柴，这地方也不会下什么暴雨，一般房子都不会加盖屋檐。 　　左边种着长豆角，今年的长豆角种的多，已经长出来一些了，右边种着辣椒黄瓜西红柿，其中辣椒最多。 　　四周的地方其实不大，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平方，于是又在院子中间搞了几个破盆子，种着韭菜跟葱，蒜这些。 　　现在这个季节是所有蔬菜长得最好的时候，院子里面看上去郁郁葱葱，青红有致。 　　韩家的菜地里面围起来一圈，爬藤的跟爬藤的在一起，错落有致又好看，旁人看了都羡慕不已，都说赵曼很会种菜，种得还这么漂亮。 　　二娃这孩子很容易被人家转移了视线：“妈妈咱们晚上吃啥？” 　　赵曼指着右边的菠菜说：“吃菠菜，另外割点韭菜，摘两个稍微大一点的青辣椒。” 　　大娃问：“那晚上到底吃啥？” 　　又问！ 　　赵曼掰着手指头数：“凉拌猪头肉，凉拌莲藕，凉拌海带丝，炒菠菜，少爷们你们满意了吗？” 　　大娃有点害羞：“别这样讲，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帮您的。” 　　别这么虚伪嘛孩子，你就是想知道有啥好吃的。 　　赵曼拍拍手，从卤汁里面弄出来一大勺卤汁煮藕。 　　现在的卤汁熬到发亮，里面都是浓浓的肉香味，兑上冷水，把藕片的皮刮掉以后切片了煮在卤汁里面。 　　水刚烧开孩子们就被香得嗷嗷叫，弄的孙来娣又站在墙头笑眯眯的问二娃：“你妈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二娃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刚才给我大哥报了一堆的菜名，我大哥应该清楚。” 　　孙来娣又看着大娃。 　　正在水井边上洗菜的大娃想了想：“应该是凉拌藕，刚才我看见她在刮莲藕的皮。” 　　莲藕不需要煮太久，而且就借上来一点肉香，一会儿锅里面的水就见底了。 　　赵曼把莲藕热气腾腾的捞上来，撒上香油、辣椒油、葱花、蒜末、生抽、盐拌一 　　拌就成了上面散发出来巨香味道的凉拌藕。 　　当然一般凉拌藕是不会拿卤汁煮的，韩景瑜在南方生活了十五年，每年都吃藕，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 　　藕不下饭，所以用脸盆拌的满满一大盆。 　　另外再凉拌了一大盆海带。 　　如果全家人齐齐整整的一起吃饭，装菜的碗就要换成盆，赵曼很走心的想下次如果单位发了工业票，她就去找人换成那种小一点的搪瓷盆子，专门给这帮孩子们装菜装米饭。 　　等到再大一点真的可能吃穷老子。 　　好几次问过韩昌君为什么不再婚，他都苦笑着说，先把儿子们养大了再说。 　　有这几个孩子，能嫁给他的女人看来都需要一点点勇气。 　　孩子大了不容易被带亲了不说，给人家当后妈完全需要奉献精神，赵曼可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大概是知道这几个孩子也不会让自己养到头。 　　孩子们吃过一次猪头肉以后就念念不忘，今天早早就闻到了香味。 　　这群孩子虽然平时比较皮，但是从不在家里偷东西吃，一个个馋的流口水。 　　“猪头肉！”几个孩子围着装满肉的盆子叫道。 　　给老家那边送了一点，家里剩下去的就不多了，好在她给人说可以卤肉的话说出去以后，梁大姐迅速的找到了刘红英合伙定了一个猪头，相信没过几天家里又可以开荤吃猪头肉了。 　　赵曼看着已经快馋哭的孩子们：“出去叫爸爸。” 　　这会儿韩景瑜刚从外面回来，在水井里面打了凉水擦身子，光着膀子展示着他的肌肉线条。 　　孩子们一冲出去，就把他拉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把上面的衣服给套上。 　　没有擦干的水从男人肌肉的线条上面流下来，有点小性感。 　　赵曼的脑海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前世经常可以看到的肌肉猛男的照片上面，还有晶莹而又做做的汗珠。 　　电脑刻意美化过的当然没有他自然的线条漂亮，并且他有漂亮的人鱼线。 　　赵曼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色胚。 　　韩景瑜垂手看着她，眼眸有几分深。 　　今天天气很热，她穿着自己缝制的棉布背心，大脚裤，款式说不上来好看或者不好看有点点奇怪，但因为她皮肤白皙长得有好看，穿什么看上去都俏生生的很迷人。 　　眼睛里面含着几分春色，几乎要把人淹没在里面。 　　二娃不识人间风趣的叫了起来：“妈妈也在咽口水……” 　　赵曼：…… 第186章 　　二娃：“妈妈也馋了！” 　　赵曼：…… 　　这哪里来的傻孩子赶紧丢出去算逑。 　　好在大娃解了围, 他拼命咽口水：“妈妈你可太了解我们的食量了！” 　　赵曼苦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幸好你亲爹现在也有收入了有配粮，不然我跟你新爸两人养你们三个还真是困难。” 　　“等我们长大一点了也去挣钱养你们。”二娃说：“我以后肯定努力挣钱拼命挣钱, 挣好多好多的钱。” 　　“打住。”赵曼赶紧制止了他这么迫切想挣钱的想法，这孩子脑子活但是也很容易被人带歪了路子：“虽然妈妈是很喜欢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养大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拼命给我们挣钱的。” 　　二娃正在思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 发现大娃正一言不发的捡肉吃。 　　“吃藕。”赵曼提醒他：“菜也要吃，不能只吃肉。” 　　由于她长期灌输给孩子吃肉跟吃粗粮的好处, 家里这几个孩子倒没有别人家的孩子那么不爱吃青菜。 　　而且是每顿饭一定要吃点青叶子才才好。 　　几个孩子以前都没怎么吃过菠菜, 第一次吃还觉得新鲜, 尤其是小菠菜嫩嫩的，跟大白菜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其实赵曼对孩子们还算好, 白菜梆子都剥下来喂鸡, 炒的还都是叶子。 　　碰到有些家里面没有喂鸡的, 觉得白菜梆子扔了可惜, 全家人就围在家里吃一个冬天的白菜梆子。 　　大娃就着赵曼夹过来的藕片吃了一口：“这藕是怎么做的，也太好吃了。” 　　赵曼：“海带丝也要吃一点，你们学校有没有教，吃海带预防大脖子病。” 　　二娃问：“是陈明丽奶奶的那种大脖子病吗？” 　　赵曼差点都忘记了陈明丽的奶奶是谁，猛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想的时候样子有些高冷。 　　韩景瑜就坐在她对面，提醒她：“送娟子去市里看病的那次。” 　　赵曼从善如流：“是的是那个样子，她就是没有吃过海带的人，其实眼睛鼓起来的那种也算，像条金鱼。” 　　“我要吃很多海带丝。”二娃说完就从另外一个盆子里面狂扒拉海带丝吃：“海带丝也巨好吃。” 　　其实赵曼拌的海带丝真的很好吃，哪怕是从冬天吃到了夏天也没有吃腻。 　　“吃慢一点, 你们要是在外面这样吃饭，人家会觉得很没有礼貌。”赵曼忍不住叨叨。 　　“还不是因为妈妈做的菜太好吃了嘛，再说我们也没有去外面吃东西的机会。”大娃也夹起来一筷子海带。 　　只有三娃吃的最斯文，可能还是因为他太小了，筷子都还不太会用呢，三娃只能用勺子往嘴里喂饭喂菜，吃起藕片来要用手抓，吃海带也同样用手抓。 　　把赵曼看的乐坏了：“咱们小老三吃饭看起来好香啊，我最喜欢小宝宝吃饭这么有感觉的了。” 　　被表扬的三娃吃的就更认真了。 　　“不过吃完记得洗手，藕片跟海带丝里面都有辣椒油。” 　　“妈妈，你这是偏心。”二娃说：“小老三用手抓饭吃你都不批评他没有礼貌。” 　　“对于小老三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能努力的往嘴里塞米饭就是最大的礼貌，懂？” 　　懂，颜就是正义。 　　失去萌感的孩子们不容许狡辩。 　　二娃噎了一下，看向赵曼：“妈妈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同样是隔壁的姜家，很久没有回家的三妮子终于吃上了姐姐们念叨了很久的卤肉。 　　除了好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现在八岁，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啥到第二天还是觉得饿。 　　三妮子狼吞虎咽的：“难怪我说大娃二娃怎么比我高，他们有肉吃。” 　　孙来娣老是在家里念叨赵曼做的东西好吃，也很喜欢跟风去做，现在三妮子简直拿赵曼当亲妈，恨不得直接住人家家里去。 　　然后孙来娣又不高兴了，觉得女生外向。 　　一生气就给大妮子二妮子夹肉，就不给三妮子夹，嘴里还吐槽她：“没有良心的小东西，你干脆也认你小赵阿姨做妈好了。” 　　三妮子埋头扒饭完全不受影响：“想把我丢给别人养，你可想得美。” 　　孙来娣：“……” 　　过了很久薛敏敏还是没有回来，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 　　新区这一带日照强度很高，到了七月份开始结出来各种果子，离八大农场几十里外有个叫新庄农场的小农场，有种一些西瓜也开始成熟了。 　　一部分西瓜送到了市里面，一部分 　　西瓜用火车皮拉出去跟别的省市换东西，剩下来的一小部分就可以拿出来卖。 　　韩景瑜最喜欢买西瓜，每次都买好大几个。 　　赵曼让他开车给老家那边的人送过去，结果去了以后才知道，村里面也在沙土地上面种了好多西瓜，现在都收获了，经常能分上一个两个的，韩家的人现在不在村里上工，但是要买也是很方便的。 　　韩景瑜刚到的时候，王桂花还准备买上几个西瓜，让韩景林给他们送几个来呢。 　　时间一晃又很快过去了小半个月，快到了七月底。 　　这个时候老家那边的鸡也开始下蛋了，令人惊喜不已的是北方没有南方那么潮湿湿热，到了夏天居然鸡蛋的产量还不错，家里面七只小母鸡，每天都能捡至少三个鸡蛋。 　　王桂花让赵曼自己存着鸡蛋，不用老往家里送鸡蛋了。 　　另外她还想多养几只鸡，等着抱孙子了好吃肉呢。 　　家里的猪一直都吃猪饲料，现在都已经快一百斤重了，王桂花这辈子都没养过这么大这么肥壮的猪，掰着手指头算，一个月买饲料的成本也不过就是三块钱，一头小猪崽子十五块钱，养到十个月出笼，一头猪不过是 　　韩景林跟韩景柏两兄弟也争气，在工地上干的也很好，很快转成了正式的工人。 　　从去年十二月份到七月份整整八个月，有七个月都在工地里面，转眼家里面存的钱就已经超过以往十年的存款了。 　　除去要还给政府的，马上就能盖厢房，说起这个来就喜气洋洋。 　　王桂花拉着儿子聊了很久才肯放他回来，走的时候还念叨了几句，觉得自己每次都拿儿子的东西，好像自己真没啥可以拿的出手的，于是塞给了韩景瑜两双千层底的布鞋。 　　款式都是很老旧的款，面子是黑色的面子，但是一针一线都是老人用心缝出来的。 　　赵曼是个新派，当然不会做千层底，平常见人家穿也只是羡慕嫉妒。 　　看着韩景瑜拿过来的鞋，她伸手摸了一下。 　　千层底的布底子是用白色的棉纱碎布，一层层的米浆给浆上去了以后，剪成了形状然后一针一线缝出来。 　　最后再上面子上的布。 　　这种鞋子能穿很多年，越穿越舒服。 　　赵曼试了一下刚 　　刚好合脚，感慨一声：“真给我量身定做的啊！” 　　她的脚特别小，在外面买成品鞋都很难买到合适的款式。 　　韩景瑜笑笑：“除夕那天你睡在我家里，我娘偷偷给量的。” 　　赵曼心里有点点感动：“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你是小孩子睡得死，被人搬走都不知道。”韩景瑜脸上露出来个莫名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会不会晚上被人占了便宜你都不知道？” 　　迎着他略带着一些挑逗意味的目光，赵曼一个哆嗦：“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嘛。”男人笑着说。 　　赵曼心说是啊，纯洁的革命友谊，可以纯洁到炕上聊嘛。 　　以她之前的理念就是能花钱处理的事情不想花劳力，所以从没有想过自己纳千层底。 　　虽说王桂花给的鞋子款式有点老旧，但是心里还是有点点小感动的。 　　七月份开始豆角都开始结起来，刚开始还能吃的过，后面越结越多，快要吃不完以后，赵曼又泡了酸豆角。 　　吃不完的剩下的豆角都烫了一下晒成了干豆角。 　　几十斤豆角晒出来只有几斤，缩水率90！ 　　真的很可怕。 　　今年的辣椒也结得多，全部都让孩子们摘出来，晾干了以后剁成了剁辣椒，弄到坛子里面存着，等到冬天没有菜吃的时候，光剁辣椒都能当个菜吃。 　　孙来娣也有样学样，今年赵曼种了什么她也就跟着种了同样的菜，结果豆角也大丰收，大部分都拿来做了干豆角，等到青黄不接没菜吃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吃，另外她也做了几坛子剁辣椒，听说姜营长特别喜欢这个。 　　光忙这些都忙了好几天，多亏有孩子们帮忙摘豆角，摘辣椒，晒豆角，洗辣椒。 　　而且孩子们手脚又快，干起活来利落的很。 　　院子门口的杏子熟了，今年除了自己吃，送了一筐子给老家那边以后，家里的杏子剩下来就不多了。 　　老家那边的亲戚没有吃过这种杏子，第一回 吃都还新鲜。 　　赵曼想到在学校里面当门卫的大伯，又让孩子们上学的时候给大伯带几斤过去，就这样把家里的杏子就瓜分完了，没有晒成杏子干。 　　转眼就到了月底，气温一天天的降低起来 　　，到晚上竟然还有些凉意。 　　北方的夏天比较短，刚收进去的薄被子恐怕又要翻出来。 　　薛敏敏还没有回来。 　　周升竟然也没有去找，有时候一个人在家也开始喝起来闷酒。 　　要不是晚上韩景瑜见他家里有点亮光，跑过去瞧上一眼，只怕周升醉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第二天早上，周升这身上还满身臭气。 　　都是酒的味道。 　　“韩景瑜，周升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没见他多喜欢人家薛敏敏啊，怎么现在变成情圣了一样。”赵曼刚才跟周升擦肩而过，差点没吓到，几天没见周升怎么瘦了那么多，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 　　前天晚上她感觉到很不舒服，半夜的时候还觉得地晃了一下也没有在意。 　　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心里慌慌的，结果就看见了醉鬼周升，赵曼其实最担心他酒驾伤到其他人。 　　至于周升，谁能拯救一个自己找酒喝的醉鬼呢？ 　　韩景瑜：？？？ 　　赵曼：“你看他精神萎靡一蹶不振的样子，不会真的是跟薛敏敏有关吧，被人玩弄感情啦？” 　　她知道薛敏敏是个惯犯，在京市的时候就没少勾搭小年轻们，而且很会撩汉。 　　但从她来到新区以后看上去还挺正常的啊，而且对周升也是挺体贴挺照顾的。 　　反倒是周升每次不冷不热的样子挺叫人寒心的。 　　韩景瑜皱了皱眉：“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赵曼：“我不是八卦，我是关心领导的生活，我的直接领导可是周升呢，要是他干不下去了，再给我换个领导咋办，我可不想要新的领导，你知道我这人适应能力很差的。” 　　“你适应能力很差？”韩景瑜好笑，从家里打了一些凉菜准备给周升送过去：“我可不知道你适应能力差，我拿点菜送过去，顺道看看他咋样。” 　　这大清早的就一身酒气，可能早饭都没吃。 　　赵曼担心他酒驾，忙拦住他：“不行你看他喝了那么多的酒，就看着他别让他出门，首先我这不是关心他，而是担心他开车出去伤到其他人，你给他带一碗小米粥过去，看着他吃完饭让他好好睡一觉。” 　　韩景瑜：“我怎么还是觉得你在关心他” 　　赵曼突然觉得他神烦，很想一脚踹他出去 　　。 　　男人狗起来也真够可以的。 　　“我关心他？” 　　“嗯” 　　“你扪心自问如果你给他送菜过去我找你吵吵你就开心了？” 　　倒也不是，韩景瑜这样心说。 　　“你们男人就是犯贱。”赵曼这样下结论，伸手就把他手里的菜给抢过来：“我不管了我不管了，管我什么事。” 　　“我去我去，其实是我运气好能找到一个这么体贴大度的革命战友。”韩景瑜赶紧道歉表示自己错了，拿着饭菜就去了周升家里。 　　结果赵曼没有猜错，周升还真的跟条死鱼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韩景瑜倒也没觉得是因为薛敏敏，毕竟周升以前处过好几次对象。 　　“怎么大清早就一身酒气，熏到我了。”韩景瑜捂着鼻子。 　　“去去去，不喜欢闻就出去。”周升就要推韩景瑜出门。 　　“倒也不用这样，你要是想她就去电视台找她，自己怎么把人给气走的就自己怎么找回来。”这周升一靠近了浑身都是酒味儿，韩景瑜恨不得捏着鼻子才能跟他说话。 　　“你瞧瞧我像是个会为女人伤心的模样吗？”周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像！” 　　周升：？？？ 　　“你要是觉得丢面子就别去，但是分居太久了伤感情，薛敏敏其实挺好的。”韩景瑜在绞尽脑汁的想薛敏敏怎么好，好歹把人给劝和了，可想了半天没想到这姑娘哪里好，在他以前的记忆里，可觉得这姑娘脑子有点问题。 　　“她来这里对你还是一心一意的，你干嘛把人给气走了。” 　　周升也想不到为什么。 　　其实吧他就是典型的贱男人，薛敏敏当时巴心巴肝的贴着他，他没有一点感觉，可是等到薛敏敏一走了，家里冷锅冷灶冷被窝，他就开始感悟出来她的好起来。 　　那天她说要去唐城的时候其实是想要他留她的。 　　但那天周升心情也一般般，心说这份工作也不是他要她找的。 　　她要走，就走。 　　纯爷们绝对不说后悔。 　　不过么他可是个爷们儿，怎么都不能跟女人认输吧。 　　就在韩景瑜不知道怎么劝他的时候，听到韩昌君开回来车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逼近了应该是直接来周升这边。 　　周升有点烦了，怎么一个两个的 　　都喜欢来找他。 　　“周升。”韩昌君一走进来就叫他名字。 　　“嗯”周升抬起来醉眼朦胧的眼睛，应了一声。 　　“我刚刚从唐城回来，外面出大事情了。”韩昌君的表情很严肃。 　　“？” 　　周升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韩昌君直接走到他们家收音机前，不管哪个频道都在播放着这则新闻：“1975年7月28日3时42分，在我国唐山发生了里氏——” 　　强震！ 　　而正在隔壁听收音机的赵曼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唐山大地震，她在的这个世界，为什么也会发生这些？ 第187章 　　穿越以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说原主在原著中钻了周主任被窝的命运。 　　以及，很多事儿 　　很多事情的走向也确确实实跟她所知道的历史不一样。 　　这让她几乎忘记了，这一年是最悲痛的一年。 　　唐山大地震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整个军区迅速开始戒严。 　　周升、韩昌君、牛营长、韩景瑜，走去了市里面, 新区所有连级以上的军官都必须在军区24小时待命。 　　那天晚上几个人都没回来。 　　家属区里面看不到男人们, 一个个的都到了军区待命。 　　当天晚上从省城过来的领导就带来了京市军区的命令, 除了要求新区军区派遣部队迅速赶往唐山救灾以外，命令新区立刻城里救灾指挥小组, 并且从省城直接派遣了小组成员过来组织军区的抗震救灾活动。 　　部队、医疗队、派遣物资一批批的往唐山进发。 　　韩景瑜他们几个去到了唐城以后, 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是地震, 孩子们在家里惶惶不安, 生怕地震也同样发生在这个地方。 　　结合1920年在这个地方也曾经发生过比唐山大地震更强的里氏85级特大地震，在新区没有任何一个初级领导情况下, 赵曼跟姜营长商量了一个对策，让整个新区的人都避免在屋子里面过夜，所有人都搬迁出来住在院子里。 　　大人们的不安也感染到了孩子们，从听到了地震的消息以后, 学校停了课。 　　因为就在唐山大地震发生的那天, 唐城也有强烈的震感。 　　“妈妈, 妈妈, 我真的很害怕。”三娃抱着赵曼的腰轻声撒娇道。 　　赵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紧紧的抱住孩子。 　　地震很可怕, 可是余震也很可怕, 韩景瑜走的时候都没能来得及跟她打声招呼。 　　她现在要一个人带着孩子们。 　　家属区也开始骚动起来, 孙来娣找到了她：“赵曼，咱们得尽快想个办法让家属区的人心给安定下来，照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乱子的。” 　　赵曼是整个新区家属区里面, 政府职务跟级别最高的一个。 　　在她印象中这场地震死了两百多万人，那是两百多万条生命，她甚至有种愧疚感，作为一个从未来过来的人她 　　什么都没能做得到。 　　可她能做什么呢，就算她往上面打报告，预知这次地震，可又能改变什么呢。 　　可是历史却没有停下来脚步，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走。 　　“赵曼！”不知道赵曼怎么回事，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 　　赵曼还在神游，还在想着她印象中发生过的地震。 　　没有经历过那一切是不能知道到底有多残忍，余震在剩下的好几个月以内，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大地震的幸存者，却在余震中再一次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这种事情也不少见。 　　“我知道了，咱们管不了那么远的事情，但是男人们都不在，咱们要替他们管好新区，让新区不能乱起来。” 　　“现在周升也不在，韩景瑜也不在，牛坚强也不在这里，我听说省城派来了指导小组来咱们新区，可人咋还没来？”孙来娣一肚子的嘀咕。 　　“人没来，可事情咱们要准备好，大地震波及到地方有十几个省，咱们新区也在地震的边缘带上，而且震感还很强烈，咱们得先把人给组织出来，让大家先睡在外面，家里有席子的铺席子，有竹床的睡竹床，总归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要是真有地震了，在外面可就算是最安全的。” 　　赵曼再想想前世在电视上听到的那些遇到地震的应急措施一二三。 　　比如说在身边放个酒瓶子啦，要是有地震酒瓶子肯定先倒下来。 　　于是又跑到广播站广播注意事项一二三。 　　新区开始动员大家在外面住，孩子们可乐呵开了，孙来娣家的三个孩子，并陈家的四个孩子，韩家的三个孩子，还有赵雪彦家里的两个，十几个孩子都准备在韩家的小院儿里面扎根了。 　　看来小赵阿姨家里是相当受欢迎，孩子们一个个的抱着凉席过来，铺在一起，那个画面壮观的呀，赵曼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新区学校的校长。 　　“三妮子，赶紧给我死回去。”隔着一堵围墙，孙来娣就在那边叫上了。 　　“凭啥要我回去啊，不是说要大家睡外面，身边带着干粮跟水么，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围着水井边上睡，要真来了大地震，咱就就地摇水喝。”三妮子说。 　　孩子们喜欢扎堆的乐趣大人是理解不了，赵曼听到三妮 　　子的发言，噗嗤一下就笑了，感觉最近沉闷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 　　“嫂子，要不你也过来，这个时候大家伙在一起就是凑个热闹。”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大家相互之间就是个报团取暖， 　　孙来娣也来了，韩家整个的院子里面躺着的都是人，一瞬间大家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那一场可怕的地震从没有发生过。 　　很快，调度组在新区成立起来。 　　维持治安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要防范于未然，疏通人群住在空旷的地方，避免因为余震带来的危害。 　　好多老人特别固执，不肯从屋子里面挪出来，他们死也不相信地震会把屋子给震塌了，赵曼跟孙来娣只能组织人一家一户去检查，碰到特别固执的只能一个个的去劝说。 　　家属区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几个村的事情。 　　第二天，广播通知附近十几个村，农场的领导来新区政府开会，组织抗震救灾的工作。 　　目前唐城跟省城的任务还没有下达，农场跟村里也刚刚完成了秋收工作，正准备着冬小麦种植的事情呢，村里跟农场都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但是已经听说了连唐城都开始戒严的事情。 　　第二天韩昌君一个人从唐城回来了。 　　面色上带着疲惫，赵曼问他韩景瑜他们几个去了哪里，韩昌君欲言又止的。 　　“这是上面的命令，事态没有明确下来不能告诉你们他们去了哪里。”韩昌君说。 　　“你给我交个底，他是不是也要去唐山，他可不能去唐山。”赵曼很激动的说：“他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新区的技术骨干，你们不能让他去那里。” 　　韩昌君抿着唇不说话。 　　他是因为要负责新区治安才回来的，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当过兵，四个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不是现役或者退伍军人，他也很想去那个地方，但是对于他来说，守好新区同等重要。 　　这次地震也造成了居民阶段性的恐慌，一时之间供销社跟粮店外面都挤满了人。 　　“抢粮食，抢商品，家里有啥抢啥，供销社和粮店外面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韩昌君已经让公安局的同志过去值守了，可大家伙都不相信政府的话，你说说要怎么整，我家里 　　没有盐了，刚才出去想买上点，结果看见供销社人山人海的全是人，这可咋整？” 　　现在八月间，晚上降温了可白天还是很热，孙来娣这段时间辛苦瘦下来一圈，刚从外面回来喘着粗气。 　　“怎么一回事？”赵曼问：“我听说粮店都是人，怎么供销社也都是人？” 　　她倒是见过前世的人爆抢板蓝根，盐，口罩，抢啥的都有可没见过这世的人也这么狂野。 　　话说计划经济时代，不是要有票证才能买的么，这些人到底是在家里囤了多少票？ 　　其实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唐城这边有一个大农场，可除了大农场跟唐城纺织厂，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一切的生活必需品都需要东部城市西部的城市运。 　　书里面的小老二，就是靠着往西部城市倒腾商品，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往西部拉，拉完了商品的火车皮，回去的时候又拉走一车车的煤。 　　在那个年代谁能在铁路上批到条子要到一张通往东部列车的火车票，人生就躺赢等着暴富了。 　　“供销社、卫生所、粮店、菜市场里面全是人，你自己看看就知道啦，抢什么的都有，大家都说唐山大地震，天就要塌下来了，什么都要抢一点备在家里，赵曼你有文化你跟我说说，咱们这里会地震吗，会没有粮食吃吗，我听我奶说解放前海原地震，除了海原县就没有一个活人，所以咱们这里也是可能地震的对吧。” 　　赵曼收回了心思，跟孙来娣耐心的解释地震的原理。 　　知道这场地震基本上不会造成天塌地陷，孙来娣也放心了：“说起来可真是惨，咱以后可别住楼房，你说住在楼房里面好几层，万一楼塌了连刨都不好刨，还是咱们平房好，要是地真的晃起来，咱马上跑还来得及。” 　　“不过嫂子你也不用跟人家一样听风就是雨，总而言之咱们新区也不至于缺东西缺到那样，等过几天，东西从外面运进来了，大家就知道抢东西是多愚蠢的事情了。” 　　“说起来我就来气，孟来香家里抢走了五斤盐，也不知道买那么多盐她准备做什么，咸死她算了！”孙来娣还在跟孟来香生着气。 　　赵曼想了想自家好像这些东西从来不缺，原因是她也从 　　不像孙来娣这么抠门，用一点买一点。 　　转身从屋里拿出来一包盐给到孙来娣：“多大的事情，明儿我打个电话去市里面问问，看看应急的物资缺不缺，也跟供销社那边说一声，有那种一次性买几斤盐的，还是要控制一下。” 　　孙来娣还恨恨的说：“就该这样，买盐都要买那么多，不是缺德是什么！” 　　赵曼想着也是，现在的人可是解放前过日子过怕了的，危机感极强，分分钟觉得会粮食飞涨，好在新社会新国家新气象，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粮食危机。 　　所有的危机都是人自己想象出来的。 　　借到了盐，孙来娣总算是有材料可以做饭，扭着屁股回去给孩子们准备晚饭去了。 　　略一寻思，赵曼觉得还是要给新区做个地震预警急救的宣传。 　　然后把这个事情跟韩昌君商量了一下。 　　没想到韩昌君也觉得可行：“你提的这个办法好，咱们有空在广播里面广播一下，现在也基本上察觉不到余震了，但是难保后续还有新的灾情产生，到了年底咱们这里干燥，比如说防火防盗这些宣传也一并做起来。” 　　说完赵曼也觉得好，转身跟孙来娣商量防火防盗防地震的宣传去了。 　　从收完玉米到种植冬小麦，中间有一段空闲时间，刚好新区说要搞宣传，村里的人也挺感兴趣的，于是搭了个戏台子，表演起来小品。 　　大娃负责写剧本，把抗震救灾的事件也写进去，防火防盗的事情也写进去，这事儿过了再半个月，新区几乎所有的人都了解了地震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快到年底家里要注意防火防盗之类的。 　　大娃写的剧本很好，把比较生涩的记忆点融合到了剧本里面。 　　再让人演戏演出来，比如说遇到地震应该往哪里躲啦，怎么感知地震啦，天干物燥小心走火啦，打雷的时候千万别站在树底下啦。 　　最后看过戏的人基本上都能说的出“天干物燥要防火，打雷别往树下躲”这些话。 　　不光村民喜欢这种宣传方式，有见过听过的还把新区演戏宣传的形式报告到了唐城，专门申请了一笔经费，奖励写剧本、表演的这些人，大娃还因此再一次拿到了二十块钱的剧本写作费用，现在 　　人家的小金库里面真存了不少钱。 　　韩昌君不管孩子们这些，鼓励大娃把钱存着。 　　赵曼就开玩笑说留着以后娶媳妇儿用，大娃羞得硬要把钱塞给她，让她买新衣裳穿。 　　赵曼说：“等这事儿过去了，妈带着你们几个去唐城给你们买新衣裳，你自己挣的钱你自己随便花。” 　　大娃就已经想好了要买些什么东西了。 　　“妈，别人都说我们的戏编的好，你夸夸我哥呗。”二娃说。 　　“夸你哥，关你什么事？”赵曼心说这孩子八成是想要要吃的，所以来邀功，孩子们的心思你可千万别猜。 　　“跟我没有关系是没错，可是妈妈，快到了秋天贴秋膘的时候，咱们在草原上养了一年的兔子是不是也可以打了？”二娃问。 　　“兔子？”赵曼可不记得自己在草原上有养兔子。 　　“就是就是，年初的时候说不让打的兔子，现在草原上又有老多了，王金问我能不能打兔子。” 　　“可打兔子的事情干嘛问我，这事儿可是你周爸他们政府给下的命令，要管的可是他们新区政府。” 　　“可人家说周爸不在，问你就行，你才是咱们新区的老太后，大家都听你的。”二娃说。 　　“你说啥？”赵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在孩子们面前嚼耳根。 　　她其实知道好多人，以前村里的那些懒人像方文海，陈巧梅这种，现在分了地沾不到旁人的便宜了，到处跟人吐槽说现在新区做主的不是人民，不是政府，而是那个整天在周主任背后出谋划策的赵曼，她就是垂帘听政的老太后。 　　“来来来，我的乖儿子，你就跟妈妈好好说说，是谁跟你说起来这事儿的，又是谁跟你说妈妈是个老太后的？” 第188章 　　桃花村 　　刚刚从市里面派来的小汽车上下来, 唐红礼就直接冲进了韩景山的家里。 　　唐红礼，省城人，父亲是省发改委主任。 　　初中文化，初中毕业证还是去找了校长才发下来的这么一个半文盲, 进了发改委以后发现自己连一百以内的账都算不清楚, 混到了三十岁现在还是个科员。 　　可唐大小姐不甘寂寞, 改了名字换了运气，就准备再接再厉干她一二三四五。 　　而现在省里面最红最火的地方是哪里, 当然就是新区了。 　　树典型, 立标兵, 新区的农场牧场都是省级模范示范区。 　　而唐大小姐想要来地区历练, 首要选择的地方就是新区。 　　来之前唐红礼就对新区政府做了了解，当然也知道新区政府现在的大红人赵曼了。 　　从家属到牧场的场长, 再从牧场的场长做到现在发展处的处长，科级的干部，升迁的速度简直是坐火箭一般。 　　唐红礼自己也是干部家庭出生，很了解官场的套路, 在省城那种大地方升一级是在是太困难啦, 领导干部的子女多, 而且也很难找到机会。 　　自从知道了赵曼这么一个人, 她就做好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也不是说要照着人家的脚步走吧，至少她知道自己无论从哪里看, 都不会比赵曼混的差。 　　首先先去一个小的地方, 做出来点成绩出来, 升了职称在平调到省城，就可以避免了跟其他人的竞争。 　　她心说连赵曼这种人，仗着自己嫁给了一个小小的营长, 也能在新区升得这么快，那以她的背景跟能力，不说三年能当上新区的区长，至少混个处级干部。 　　下了车，她就寻着村里面最破最旧的院子去，先是帮他们家扶起来倒在门口的锄头。 　　摄影师小李“咔嚓咔嚓”一顿猛拍：“唐同志，你的脸再往下面一点点。”小李进行专业的拍摄指导。 　　听着声音，陈巧梅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这都是什么人？” 　　然后看见了一个在她家院子里面摆姿势的女人。 　　陈巧梅：“……”这女人恐怕是脑壳有包吧！ 　　“喂，你这女的，拿我家锄头干啥呢，你刨我家院子干啥呢！”陈巧梅生气的说。 　　庄户人家能置办 　　的起的家伙都是很珍贵的，一个锄头要用好几代人。 　　偷人家的农具，可就跟绝了人家的后代一样！ 　　就算是不爱劳动，陈巧梅爱自己家农具。 　　小李忙解释道：“这位农民同志，你看到的这位是省城派来的特派员小唐同志，是专门来新区指导新区的建设工作的，唐红礼同志非常关心底层农民兄弟的生活，来农村体验农村的生活，并且跟我们的农民同志一起亲密的谈心。” 　　“啥，啥同志，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陈巧梅可真是太惊讶了，干部同志也喜欢偷人家的东西！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年龄也不是很大，但她抓取到了对方话里面的关键词，什么“省城”“特派员”，还是来指导新区工作的！ 　　“同志，我最亲爱的亲密的战友，我是省里面派来新区的特派员，来监督新区的建设工作，我听人说你家里过得很困难，特别来看看您呐，你看看哪里有委屈，哪里有需要跟人民政府提的建议，都可以跟我说呐，我是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是人民的亲姐妹啊！” 　　唐红礼，原名叫唐银，她嫌自己的名字土气不符合时代的标准，便把名字改成了“红礼”，是向红军敬礼的意思。 　　这省里面的特派员就是气派啊，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衬衣的领口整整齐齐没有沾到一丝污垢，袖扣卷得也是整整齐齐的，下半身穿着一条当下比较流行的海军蓝裤子，红片儿鞋，看上去就比赵曼那个经常穿着旧衣服做工来的模样，更有干部气派。 　　而且那架势，开过来的可是红旗小轿车呢。 　　这新区政府，从周升到韩景瑜，统共就只有两辆破北汽吉普，而且这车还是从唐城政府淘汰下来的。 　　当初韩景瑜花了几个月业余时间，把这两辆车的零件给补齐又修好了。 　　其实唐红礼在省城的时候，也只是个小干事，可不是派到了新区要涨三级，小科员现在也摆起来足足的谱。 　　不过嘛，人家有个在省城当高干的爹，下来晃一圈也就是圈个业绩。 　　这不是地震了嘛，新区作为军区大部分的干部都去支援唐山去了，于是从省城派来了这么一个特派员，镀镀金回到了省城好升迁。 　　所 　　以唐红礼来新区，就是要给自己树立精英形象的。 　　陈巧梅还没消化过来这个消息，可面前这个是个大干部呢，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 　　自然，唐红礼跟当地农民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以及跟当地农民亲切握手的画面，很快就能在省城的报刊上出现了。 　　而唐红礼呢，内心膈应了一会儿陈巧梅身上的汗味儿，带着很强暗示性的跟陈巧梅说：“同志，有什么冤屈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回去跟省城的领导，好好的汇报这事儿的” 　　说完对后面看了一眼。 　　后面给了一个“我们已经拍好了照片”的眼神。 　　唐红礼很认真的跟陈巧梅再一次握手：“我知道了，这位同志你辛苦了，小李我们走了。” 　　听到这话陈巧梅整个人都懵了，她刚酝酿好了情绪可她什么都没说啊。 　　那位同志到底知道了啥？ 　　“同志我有话要跟你说。”陈巧梅一张脸直接给惊掉了。 　　她一定抓紧这个机会告状，万一这位唐同志走了，机会可没有了呢！ 　　可汽车一开进新区来，新区政府这边就知道了呢。 　　大娃二娃他们刚好在桃花村去找韩景林打兔子，就见到了这一幕。 　　几个孩子就跟小卫兵一样，知道了这个消息，啪啪啪跑来跟妈妈告状：“来了来了，咱这个特派员来了，直接开到了桃花村，跟大伯家的那个偷面吃的婶子，抱在一起就哭呢。” 　　赵曼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哭，她是陈巧梅在外面失散多年的亲闺女吗？” 　　二娃跳了出来：“旁边还有记者，拍照拍照，拍来拍去的呢。” 　　说完就学那些人之间的对话。 　　二娃跟大娃深情相拥：“同志，你家里有任何困难，任何冤屈都要跟我说” 　　赵曼：“……” 　　这可真是戏精儿童欢乐多。 　　孙来娣有点激动的说：“什么意思，现在新区就一个韩昌君在，省城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来，这是要跟市政府一样，要跟咱们新区政府夺权了？” 　　赵曼摇摇头，对于省城来的这么一个人，她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当然嘛，对于市里面的领导来说，她这号人物只是一个小喽啰，是没有必要 　　跟她打交道滴。 　　可在唐红礼来之前，市政府也准备好了接待工作，虽然这女人级别不高，可是有个在发改委当主任的爹，谁也不敢轻看她，至于一路上跟着过来拍拍拍个没完的小李，跟记者同志，才是她自己从省城带过来的。 　　这两个人的任务，当然就是要把唐红礼同志在唐城这边辛苦工作的进度，汇报给省城那边。 　　一方面就是要去宣传唐红礼同志在新区生活的日常，要在省城给树立个典范出来咯。 　　话还没说完，唱戏一样的唐红礼就已经开着车，杀进去新区的家属楼里面。 　　当然啦，她住的地方是市里面提前有人安排好的，为了安全起见，也住在家属区的一栋空着的院子里面。 　　当然啦，从来没有见过红旗轿车的家属区的人，也一窝蜂的涌上去。 　　孩子们一听说那女人来到了新区了，“乌拉”一声就往人多的地方挤，别看大娃平常装的小正经的样儿，实际上比二娃还跑的快，一路上把鞋子都给挤掉了，才挤进去前排。 　　汽车刚刚一停下，原本拿着照相机拍照的那些人，从后备箱里面取出来了被子碗盆盆罐罐那些，方便面好几箱，仔细一看还有美国和苏联产午餐肉和沙丁鱼罐头，另外还有人从后备箱里面取出来消毒药水一样的东西，一进院子就喷喷喷。 　　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叽叽喳喳的。 　　“这可就是省城派来的干部啊，这气派可真足。” 　　“可不是，这才是干部呢。” 　　这院子就在离赵曼家里没多远的地方，她远远的看了一眼，见到那个女人站在旁边叉着腰，等着里面的人给她收拾。 　　也不怕人念叨，等里面的人收拾完了以后，她再走进去看了一眼，指导指导如何工作，嫌屋子里面的味道大。 　　“唐同志，咱们这里能提供最好的住处，就是家属区的院子了，且不说家属区比外面绝对要安全，就说家属区这小院，放在城里面，都是当领导干部的才有资格住小院的不是？” 　　也不知道唐红礼以前住着的是什么地方，总之一走进这小院，就很不满意。 　　“你们看看，这炕也不知道住过多少人呢了，我来的之前也打过招呼，你们也没有重新给砌 　　一下，新区的招待工作是谁做的？”唐红礼捏着鼻子很嫌弃的看着土炕，有些不舒服的问：“有没有架子床，打个新的架子床也行。” 　　唐红礼是看着新区的人，个个都像乡下人。 　　当然嘛，她从小就在省城长大。 　　“但是唐同志，新区到了冬天可冷了，也不像你们省城那样还有暖气，你要是不愿意睡炕，到了冬天会很冷的。” 　　但，唐红礼还是打算一意孤行，找唐城市政府提要求嘛！ 　　“首先呢，我这里要有两个警卫员，我一个女孩子嘛，单独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人对我有什么企图怎么办，至少要一个人警卫员，保护我个人的安全，还有我家房子的安全，其次呢，我这里还需要一个帮我处理随身事务的人，最好是一名女性，帮助我做饭洗衣服以及处理我每天随身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最后，我这里需要装一部电话，我需要随时随地都能跟我的家里人联系上。” 　　说完话，拖了鞋子上了炕，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小本子，一只笔，十分认真的坐在炕桌上面记笔记。 　　当然这个时候嘛，就有人拖过来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孩子，配合着拍照片。 　　不用说形象最好挤在最前面的二娃，就被小李同志给看中啦。 　　“小朋友，你拍过照片没有，现在要你过去拍几张照片，给你糖果吃啊。” 　　当然嘛，要是别人家的孩子，肯定会对糖果啥的感兴趣，可韩家的三个孩子这一年来的伙食太好，他们就对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比如说嘛，这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阿姨。 　　二娃狠狠的点头，做出来不懂的样子：“叔叔，拍照是啥啊？” 　　见孩子配合，小李跟他解释：“就是我等会儿一拍啊，你就上镜头了，再过上几天呢，就能在省城的报纸上面看到你了。” 　　二娃又问：“可我要问她什么问题呢？” 　　“问什么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做出问问题的样子，拿出你们平常虚心向上学习的劲头出来吧！”小李端起照相机来，对准了二娃，已经准备咔嚓了。 　　当然了，二娃看起来这么机灵有好看，谁知道照相机一端上，他就挤眉弄眼弄出来一个特别假的 　　笑容。 　　小李的脸一僵：“小同学，你不用对着镜头笑。” 　　二娃故作沉思状：“可是拍照不就要笑，俺娘说对着镜头就是要笑眯眯，才好看呢。” 　　小李心说这镜头也没打算把你一整张脸给拍出来啊，你这样对着镜头可不就让人露怯了吗？ 　　唐红礼见他搞不定孩子，已经很不耐烦了，摇摇手说：“算了不拍这个了，等会儿我去院子里面扫扫地，那个锄头锄地，你拍下来不就好了吗？” 　　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给唐红礼在新区树立起来一个光辉亲民的形象的，新都日报的记者都跟着来了，也打点好了，没有跟当地小孩的合照，不就感觉差了点啥嘛，小李为难的说：“咱们最好啊，还是让这个孩子多拍几张，也多点素材不是？” 　　转念一想，来到新区这个贫穷而又艰苦的地方，努力劳动是一个点，亲自去拜访农民也是一个点，确实还需要跟孩子合一个照。 　　于是在小李的“引导”下，拍费了半卷胶带，确实把这个跟当地小孩亲切交谈的画面给拍好了。 　　紧接着唐红礼又出去，拿着扫帚做出来扫地的姿势。 　　谁知道地上尘土多，刚拿起扫帚准备扫那么一下，就被地上扬起来的尘土给呛到狂咳。 　　“咳咳咳，小李，问问记者素材够了没有？”唐红礼已经很不耐烦了。 　　“唐同志，咱们这些照片，可是要投到咱们新都日报去的，你的事迹、你的形象，也是要给全国人民展示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嫌麻烦，这素材当然是越多越好，故事我们也才能写的更精彩，你的事迹，就可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啦。” 　　唐红礼可真受不了这一天天下来的，又是跟浑身汗臭味道的村妇拥抱，又是跟什么都不懂的皮猴子照相，之前构思好的在新区当个大爷的 　　跟原本想象中的，城里人到达农村的那种优越感完全不一样，这农村人看她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看待耍猴人的热情。 　　而新区政府呢，压根没有把她当回事一样，竟然连个像样的领导招待都没有。 　　唐红礼心说她来的时候幸好有预感，是带够了方便面和午餐肉罐头来的，如果新区没有肉吃嘛，大不了她就在这里吃上几个月的罐头。 　　可一想到记者同志回到省城以后，她就要成为全省的知名人物了。 　　心里的那一点点小激动简直就要冲破云霄了！ 　　就在她构思着回到唐城以后，面对着小姐妹们的嫉妒该如何作答的时候，一阵臭味霸气十足的冲了过来。 　　唐红礼大叫：“这是什么味道，难不成是生化武器？” 　　小李：“……” 　　这可真是千金大小姐，大粪的味道都闻不出来吗？ 　　“这是周围的人在施肥呢！”记者同志去的地方多，居然知道。 　　“施肥，为啥在这种地方施肥？” 　　“唐科长，你看看这周围的人都种着菜呢，各家各户吃的菜，都是自己种起来的呢！” 　　唐红礼从小家里就有保姆，顺风顺水几十年，父辈们感受过的辛苦她可是一样都没遭到过，这辈子是头一回听说各家各户吃的菜，原来都是自己种出来的，想了想说道：“难道新区这么艰苦，竟然没有菜市场吗，如果能买到各种新鲜蔬菜，家属们怎么会愿意自己种菜呢。” 　　“种菜当然是要供给自己家里吃的啊。”小李差点没翻出来个成功的白眼儿。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不谙人间事，种菜干嘛，难道是观赏？ 　　“天啦，我没有来过新区，竟然不知道这里的军属们过的这么辛苦，一定是该死的男人们压迫女人在家种地，节约节约，难道生活就只有节约跟照顾男人们吗，我们妇女是半边天，有追求高品质生活的自由！” 　　唐红礼简直不能想象，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这么压迫女性！ 　　家里吃的菜居然是要自己种出来的吗？ 　　不不不，她们种的不是菜，是几千年来禁锢的思想，和没有放飞的自由！ 　　于是在唐红礼心目中，已经构思出来一个新的计划。 　　她要让新区的妇女们都免于种地跟照顾家庭的辛苦，让她们走上自己漂漂亮亮的人生，要让她们懂得欣赏美和艺术，让她们知道除了家庭跟孩子，这个世界还有更多更美好的东西！ 　　家里，应该是种花和做园艺的地方，怎么能在生活的地方，种上世俗的蔬菜呢？ 　　不过，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臭味熏天的味道无差别攻击的问题！ 　　味道随着风吹过来也越来越大，唐红礼赶紧 　　从她那几个行李箱里面翻花露水出来，洒洒洒，都洒上，屋子里面味道更冲的花露水的味道总算是冲走了大粪的味道，可也让唐红礼折腾了半天的身体，彻底的快要崩溃了。 　　这就是农村，这就是新区。 　　这种乡下地方她可真的是太想回去，太想回到省城的家里去了。 　　———————— 　　且说说韩家，二娃跟大娃一回到家就把刚才在唐红礼这里看到的绘声绘色的又在表演了一遍。 　　赵曼算是知道了，这位大姐准备来这里打个持久战，而且还得要新区给她当个大神给伺候着。 　　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反正她不买这个账。 　　两小兄弟一边说，一边给菜地里埋肥料呢，三娃嫌臭在旁边捏着鼻子：“大哥二哥，怎么你两一回来就要弄得整个院子都臭气哄哄的。” 　　这回赵曼也不帮他了，她就不喜欢搞这些臭气哄哄的东西，家里的小菜园子，全靠小兄弟两个堆肥料呢。 　　抱着三娃她就说：“跟哥哥们学着点，会种菜的孩子有奶喝。” 　　三娃还小嘛，性格上有点点龟毛，小手手捂住鼻子死活不肯松开，用嘴巴呼吸：“我以后不要种菜！” 　　因为太臭味儿太大，这味道还直接吹到唐红礼家的院子里面去了。 　　赵曼指着家里的黄瓜西红柿，跟他说：“这些菜，都是哥哥们辛辛苦苦的种出来的，农民伯伯们也是这样种出来庄稼，没有人愿意做这么脏的工作，就跟新爸现在去了唐山 ，他们会面临着更辛苦的任务一样，这个世界上谁不想活的更好，也没有人愿意选择又脏又累的生活，但是三娃，你吃的用的东西，都是要靠勤劳跟双手获得的，等你有了四岁，就要开始跟哥哥们一起做家务啦。” 　　天啦，三娃好想当一辈子的宝宝！ 　　二娃高兴的哈哈大笑，捏着三娃的小脸蛋说：“哎哟哟，咱们的小老三很快就有四岁咯。” 　　三娃的脸上顿时邹巴巴起来。 　　当不成最小的宝宝，以后妈妈还会生更小的宝宝，可他真的不喜欢当哥哥啦。 　　当了哥哥就不能享受家里最好的待遇啦。 　　赵曼捏了捏三娃的脸，问道：“你们刚才去，看到什么热闹了？” 　　说道这个二娃就来了兴致， 　　放下手里面的东西给赵曼比划：“好家伙，带来了好多东西呢，被子、盆子、电风扇、行李，竟然还有好多方便面还有铁罐子装着的东西，上面写着的都是洋文呢。” 　　“铁罐子的洋文的东西？”赵曼想了想：“应该是午餐肉罐头。” 　　战争年代艰苦的时候，美军跟苏联大兵都会带上这种午餐肉罐头，只是没想到新来的这位领导，竟然呀耍这种派头。 　　二娃继续比划：“我一进去就看见咔嚓咔嚓在拍照，还叫我跟她合照呢，还说以后我还能去省城的报纸上！” 　　赵曼：“……” 　　这是过家家酒吗？ 　　很快孙来娣就来了，一脸不满的说，现在这么困难的时期，那个女人要新区给她招个勤务员，专门负责她的日常生活。 　　赵曼哑然失笑：“惯的她，还要勤务员，她以为自己是司令？” 　　孙来娣叉着腰学着她说话的口气：“我个人安全也需要人保护，我需要有两个警卫员负责我的日常安全，还需要一个勤务员，还有你们新区的家属怎么会在家属区种菜，种得味道到处都是，别人怎么吃饭，这家属区是住人的地方，需要营造出来美好的环境剩下的那些话我都不会说。” 　　抱着小老三，赵曼就感慨上了：“小老三的爷爷是个将军，才有一个勤务员一个警卫员，她还要两个警卫员。” 　　她可真真觉得特别搞笑，这么好笑的事儿就跟做梦一样，咋会有这么好玩的人呢你说说。 　　“她怕是有人上她家偷他们家的罐头！”孙来娣气得有点上头。 　　她，孙来娣，可是自打有了新区的时候就在这里混了，可从没有听说过有人会怀疑军属扎堆的地方有贼的！ 　　“可真拿咱们新区当贼窝了，你打听过没有那人是来干啥的？” 　　“说是指导抗震救灾以后的工作，你说说哪有这样的，咱们当初乱的时候怎么不派个人来，等到现在屁事儿没有了，派个人过来给人添堵，还是这种男人们都不在的时候，这是欺负我们新区没人了不是？” 　　赵曼可寻思着，这不会是来自于七十年代的作秀吧。 　　上辈子这种事情也见过不少啦，可真没有见过一回作秀作得这么不真实的呢。 　　不过嘛，领导干部的 　　千金，端着架子来到新区，自以为自己就是皇亲国戚了。 　　事实上能来这里的，家庭背景谁又会是简单的，单说三个孩子的爷爷，现在已经恢复了军衔，现在已经是中将了。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男人们在唐山的情况咋样。 　　可到底是他们不在，这段时间赵曼连做点好吃的都没有心思，刚才掐三娃的小脸蛋的时候，感觉他的小脸蛋都瘦了呢。 　　大娃问：“妈妈，咱们晚上吃点啥？” 　　晚上吃啥好，赵曼瞅了几个孩子一眼：“你们想吃点啥？” 　　近来无肉。 　　从地震发生那一天算起，新区屠宰场都不爱杀猪了，当然男人们都不在家，家属区也没有几个家属有心思做啥好吃的。 　　大人们不吃，可孩子们还是要吃顿好的，不然怎么能长个子，长身体呢。 　　说到长身体，就要多多吃鸡蛋啦。 　　今年开春赵曼又抓了几只小鸡崽子，现在小母鸡崽子都已经养大了可以下蛋了。 　　四只小公鸡半大不小的，经常被去年抓来的大公鸡欺负。 　　赵曼看着那几只小公鸡，有些发愁什么时候把大公鸡给宰了。 　　不杀来吃了，几个小公鸡整天活的跟鹌鹑一样。 　　但每次几个孩子都护着那只鸡，无他，这鸡长得特别好看，雄赳赳气昂昂的，看上去颇有些战士的气质。 　　放在平常赵曼可能觉得孩子们的话好笑，可现在看到这只鸡想的确实—— 　　什么时候男人能回来，就把这只鸡宰来吃了！ 　　———— 　　做好了西红柿鸡蛋的码子，那味道也跟着风，呼啦啦，呼啦啦的往外面刮。 　　小葱花的香味跟鸡蛋的味道形成完美的融合，可把孩子们给馋的呀。 　　今天吃的是干拌面，挂面煮熟了捞起来，直接拌上西红柿鸡蛋，再浇上点汤汁，拌匀了就是一碗香喷喷的拌面啦。 　　再来一碗面汤，整个人就美滋滋的了。 　　孩子们就着热汤热面，吃了个稀罕，最后吃到满头大汗才停下来。 　　至于唐红礼那边，跟小李提了一下要警卫员跟勤务兵的事情，小李说是找新区政府沟通，最后就找到赵曼家门口来了。 　　一走进来，就看见几个孩子们围着小桌子吃饭，其中一个就有刚才拍照那孩子，还 　　有一种很迷人的鸡蛋的香味，二娃碗里面还剩下来一口，他伸长舌头直接把碗底就这样舔干净了 　　来之前，小李就了解过新区这边的情况，自然也知道赵曼在这里是个什么地位。 　　可刚才他劝了半天唐红礼，让她过来拜个码头，人家就是端着架子死活不来。 　　没办法，小李就只能自己出马，跟这个传奇的女人打个交到。 　　其实从小李的角度来说，还是很佩服赵曼的。 　　只要花点心思去打听一下，整个唐城的人都知道新区牧场的努尔古丽——小赵场长。 　　从新区，到唐城，凡是能喝到羊奶牛奶的人，都记得她的好。 　　可就这样的人，唐红礼看不到她的发光点。 　　小李是市政府派来跟着那位大小姐的，也是唐城人，对小赵场长嘛自然是仰慕了很久。 　　本来以为在牧区上班，他把小赵同志在脑海中刻画的就是一个穿着民族服装，骑着马挥着鞭子，手上的腱子肉都能跟他瘦弱的小腿差不多粗细的、脸上挂着两坨高原红的大姑娘。 　　谁知道—— 　　“同志，你找谁？”赵曼可有点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陌生人上门。 　　以前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有那种要饭的，专门捡人家吃饭的时间点来，弄得你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我家没饭了。”她下意识的说。 　　“不是不是，我是来找小赵同志的，我听说小赵同志就住在这里啊？”小李看着面前漂亮的惊人的姑娘就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会儿的人不管劳不劳作，都没有这么白的，赵曼的皮肤是冷白色，这种肤色哪怕是在太阳底下晒个几天，也顶多是发红。 　　一白遮三丑，更何况她的眼睛微微上挑，自带风情，看人的时候不管是带着笑意，还是瞪人，都好像脉脉含情。 　　小李也是年轻小伙子，经受不住这么漂亮的姑娘直愣愣的对着他看，不好意思的往屋子里面看了看，就看见三个正在舔碗的孩子。 　　没有其他人了。 　　大家叫小赵是叫顺嘴了，事实上赵曼也真的是年轻嘛也从不摆干部的架子。 　　其实从行政职务上来讲，小李只是个科员，而赵曼还是个科长呢。 　　不过行政职务也要跟着行政级别走，赵曼的行政单位是“区”一级， 　　小李的行政单位是“市”一级，唐红礼就更牛了，是省里面派来的，所以端着封疆大吏的派头。 　　大家都管她叫小赵，反而忘记了她现在其实已经是个科长了。 　　“你找我做什么？”赵曼问。 　　“你是小赵同志？”小李看着赵曼如遭雷劈。 　　跟脑海中构建出来的形象好像不大一样。 　　这也太不一样了吧！ 　　小李呆若木鸡的定住看着赵曼。 　　赵曼可不大喜欢别人这样看着她，真是感觉超级没有礼貌的好吗：“没事？” 　　“不是不是。”小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连摆手：“是这样的，咱们省里面之前说要派个同志下来，指导咱们新区的建设工作，这不是特派员也来了嘛，就安排住在咱们家属区里面，她那边需要配几个人，我问了一圈，新区的管事儿的都不在，所以找到了您。” 　　“两个警卫员，一个勤务员，是不是？” 　　“对对对。” 　　“想得美！” 　　“啊，小赵同志，我知道我的表达有错误，不是警卫员也不是勤务员看，就是派两个小战士保护一下唐同志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另外再派一个人，负责一下她自己私人的生活问题，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赵曼心说市里面陈书记都没配小战士给他站岗放哨呢，你一个省里面下来的小喽喽，充什么封疆大吏，还人生安全财产安全。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儿：“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就说新区没有一个领导是按照这个规格做工作的，如果她觉得不满意，可以去找爸爸，反正本爸爸是不会惯她的！” 　　小李可从没听到过一个姑娘家这样讲话。 　　她可自称是“本爸爸”，他可没听错吧！ 第189章 　　“唐同志, 你不吃饭就吃这玩意儿？”小李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红礼掏出来的方便面跟午餐肉。 　　惊了惊！ 　　早上是市政府招待，唐大小姐吃的基本还算满意，到了新区以后就开始吃方便面，中午干啃, 晚上湿着泡。 　　“那怎么办, 难不成要我去食堂？”唐红礼十分拒绝：“食堂里面油烟大人也多, 等你们找的照顾我生活的人来了，不就有人做饭吃了？” 　　小李心说可真豪横, 还想新区政府出钱请人照顾你生活。 　　他想想新区政府那几个大佬的样儿, 感觉没可能, 不是他打击唐红礼, 市政府也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能容忍她几顿, 还专门派了个专车给她，可要有钱且抠的新区政府给你掏钱，省省吧，也不看看人家政府大领导自己开的是什么车。 　　晚饭, 唐红礼就用一包方便面给凑合了。 　　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在几十年以后烂大街, 可在现在来说还是洋气玩意儿, 就算是唐大小姐, 也觉得自己晚上总算是吃上了一顿美味佳肴。 　　味儿香香的，唐红礼还很热情的邀请了小李一起吃, 可小李哪好意思吃她的东西, 一溜烟跑到新区食堂去吃大锅饭去了。 　　这年头国营食堂都有补贴吃的也不错, 小李是觉得那姑娘脑子恐怕是有坑，才会带那么多方便面来。 　　不过嘛，脑子要没有坑, 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拍拍拍，张口闭口就要人。 　　而这会儿韩昌君也刚好在食堂吃饭，两人恰好撞到了一起。 　　小李在市政府上面，也见过这位公安局长，心说见到他实在是太好了，刚好把被小赵给拒绝的事情，再给韩局长说一遍。 　　新区群龙无首，唐红礼来其实就是想填补周升的位置，可新区的人对唐红礼不熟悉，自然也没人配合她。 　　所以唐特派员，现在还是光杆特派员一个。 　　“你好你好，韩营长。”小李伸出热情的手。 　　韩昌君年纪不大，长得也确实是巨帅，一米八八的个子，身材又很魁梧高大，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谁都以为他是个当兵的料子。 　　谁知道他这人特叛逆，最后没有当兵。 　　但因为在军区大院混，认识的也都是一群当兵的 　　孩子，身板儿笔挺起来，会让人误以为他也是个军人。 　　韩昌君对小李有点印象，知道这人有点天然呆，他端着饭盆子就没有伸手。 　　小李心说新区的领导干部们可真是不好打交道啊，这韩昌君同志也太那啥了。 　　“你好，我的手还端着饭呢，就不跟你握手了。”韩昌君说。 　　他手里端着今天晚上的晚饭，他吃的简单而又朴素，二两米饭配两跟玉米，另外打了两个素菜。 　　不过新区食堂有政府补贴，油水倒是不错，加上这世人确实就是粗粮细粮混着吃。这季节新鲜玉米是时令粮食，打玉米不用花票，一分钱一跟，韩昌君不打米饭的时候一顿饭就吃五根玉米。 　　韩昌君在外面执行任务，又不习惯去别人家蹭饭，孩子虽说都丢在赵曼那里，但是他本人还是要避嫌的。 　　找了个位置坐下，小李也在韩昌君对面坐了下来，没话找话的问：“韩营长，你就吃这点？” 　　一个大男人，看上去没有任何温度冷冰冰的，韩昌君总算是受不了他屡屡叫错的称呼，开了他高贵的嘴巴：“我不是韩营长，你叫的那个韩营长，名字叫韩景瑜，是我们新区以前的武装部长。” 　　头也没抬埋头吃。 　　好吧，小李觉得特尴尬！ 　　因为以前总有人说韩营长韩营长的，恰好韩昌君也姓韩，他以为韩营长跟韩局长是一个人。 　　谁能想得到，身形板正成这样的韩昌君，连营长都不是呢。 　　小李可真替韩昌君不值。 　　继续问：“您晚上就吃这点？” 　　韩昌君可真不喜欢别人这样问话：“我要养三个孩子，不省点谁白给我钱，给我票啊。” 　　小李想到刚才在赵曼那里看到的那三个皮猴子：“您爱人是小赵同志？” 　　这回韩昌君可真受不了了，“啪”的一声就往餐盘上拍了筷子：“小赵同志的爱人是韩营长，就是刚才你第一回 叫出来的那个。” 　　这，这，这 　　小李一下子囧到脸都憋红了，疯狂跟韩昌君道歉：“我真不是故意涮您的，是真的没搞明白，我还以为韩营长跟韩局长是一个人呢。” 　　呵，这种冒冒失失又没有记性的办事员，就是来辅导新区新任的特派员的？ 　　韩昌君顿时觉得新 　　特派员也不大聪明的亚子。 　　不过他的脾气也不像以前那么爆了，忍着没说话，低头吃着他的饭。 　　“是这样的，咱们省城派来的唐红礼同志今天才到了新区，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展工作了嘛，想找您借几个人——” 　　韩昌君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小李提要求。 　　最后吃完了饭，连饭粒都挑的干干净净的吃完，然后把餐盘放回原位。 　　小李觉得这韩局长人不错，恰好牛坚强走了以后，武装部也是韩昌君帮忙带着的，他心说即便是找不到勤务员，派两个小战士给唐红礼同志站站岗，也是可以的嘛。 　　于是屁颠屁颠回去跟唐红礼交代去了， 　　记者同志们也都撤了，唐红礼住在这种地方感觉到极端的难受，屋子里面除了风扇呼呼啦啦的响，就是收音机传出来广播的声音，又没有地方可以逛街又没有地方可以跟小姐妹们聊天喝茶的，这日子到底要熬多久？ 　　最惨的是，新区政府都知道有她这么一号人来了，一个个的当她是隐形人空气一样。 　　一天两天三四天。 　　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没有礼义廉耻，连上级单位派来的人，都不好好招待一下。 　　来了三四天，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欢迎仪式，也没有一个领导来拜访拜访她这位从省城过来的大小姐。 　　唐红礼实在是忍受不了没人帮忙做饭，以及需要自己洗衣服的日子两人，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准备出门直接找小赵同志去！ 　　韩家 　　周日放一天假，刚吃过早饭，大娃把刚写好的剧本拿来给赵曼看，今天的故事是一个关于不孝顺儿子的故事，这段时间新区上演的各种好戏，实不相瞒都是出自于大娃的手，赵曼看过以后稍微改改再润色一下，就是一个完整的剧本了。 　　刚开始这孩子写农村的故事还比较生涩，赵曼还要好好给改，改的更贴近于生活。 　　可现在，这大娃的剧本可写的是越来越好了，代入感也特别强。 　　一点也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 　　小天才说的就是你娃本娃吧！ 　　赵曼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错嘛，你老实交代，平常跟二娃一起出去看热闹，你是不是比他还八卦。” 　　心说啧啧啧，这孩子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谁知道他的灵魂里面还藏着一个大大的八卦呢！ 　　孩子始终是孩子嘛，大娃哪能不喜欢看热闹？ 　　可他是大哥，大哥要有大哥的范儿，所以就算是再喜欢看热闹，也要憋住！ 　　没想到被妈妈发现了大娃的真面目，二娃喜滋滋的说：“可不是，每次我大哥看人家媳妇婆婆掐架，眼冒精光呢。” 　　三娃配合二娃：“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大娃。” 　　大娃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哼！” 　　可真是好高冷呢，连妈妈都不清楚你将来的事业线的走向了，赵曼心说。 　　赵曼指着大娃跟二娃说：“同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你跟大娃是双胞胎，可怎么差那么多。” 　　说完狠狠的看着二娃。 　　心说这回要打击到你小子了吧！ 　　可二娃是谁，自行脑补都能给自己加无限buff的那种孩子，内心强大到只有他自己才能挫败他自己。 　　“那当然了，老大就是个书呆子，哪像我啊啥都会，我会游泳，还会跑长跑，老大你天天坐在家里看书码字，再这样下去体力上都要跟小老三看齐啦。” 　　躺枪的三娃： 　　小老三的眼睛里面满满都只有妈妈，他就是妈妈的小情人！ 　　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妈妈，举起小手手表忠心：“妈妈，我要做作业了，我最喜欢做作业了。” 　　言下之意，我可是个乖孩子呢。 　　好嘛，妈妈最最喜欢爱做作业的乖孩子了。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这孩子知道妈妈喜欢啥样的孩子，就要长成什么样子。 　　要是妈妈喜欢的是一颗歪脖子树，三娃也能长成歪脖子树！ 　　妈妈可最喜欢乖乖的孩子了，恨不得抱抱举高高才好呢。 　　跟小儿子亲昵了一会儿。 　　二娃一肚子的酸水，摊开手皮了起来，学三娃的样子：“我也要抱抱。” 　　赵曼在他脑袋后面敲了他一顿爆栗子：“这个就有！” 　　二娃“嗷呜”一声：“妈妈你区别对待，我要委屈啊，老大求求你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这孩子，还真情实感的抱着大娃哭去了呢。 　　“哐哐哐”，安慰没有，大娃也在二娃脑袋上面打了几下：“别抱我，娘炮！” 　　二娃嗷嗷起来， 　　果然是戏精出身，嗷得还挺有韵味的。 　　赵曼笑着跟二娃谈谈人生：“你看看你，聪明活泼，为什么要学三娃的萌，这么喜欢演戏，去当演员多好啊，咱们也不是只有读书跟卖萌可以混生活的嘛。” 　　她是发现了，二娃这孩子路子野，也难怪在书里面会成为横跨几省的富商，成为兄弟三个里面最豪横的一个，最后自取了灭亡。 　　二娃开启生无可恋的模式：“当演员可以不用写字吗？” 　　赵曼诚实的开启打击孩子的模式：“当然不可以。” 　　二娃最怕最怕就是写字，他都八岁了，握笔还是握不得太好，就连四岁的小老三现在都能像模像样的写好字了，他写出来的简直像狗啃的一样。 　　二娃：“我不要当大孩子，我想永远当小孩子。” 　　三娃：“可是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你缩不回去了。” 　　二娃：“我宣布跟你的兄弟之情没有了。” 　　大娃爱怜的摸摸二娃的脑袋：“好好的孩子，怎么脑袋就坏掉了呢，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兄弟情啊。” 　　二娃：“……” 　　几个孩子又开启打打闹闹且互相打击的模式。 　　三娃最受宠，在旁边哈哈大笑，趁着还年轻多抱抱妈妈。 　　万一年龄大了呢到了二娃的年纪，到时候求抱抱就会备受嫌弃的！ 　　赵曼催着孩子们赶紧把作业给做了。 　　她觉得二娃就是找打，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学霸，就这个最皮。 　　而且还自我感觉良好不接受任何反驳。 　　二娃嘴里嚷嚷着痛，喊着妈妈偏心。 　　三娃躲进赵曼的怀里咔咔的笑，小手手环住赵曼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跟妈妈说悄悄话：“妈妈我最爱你了。” 　　哎呀妈呀老夫的少女心，都要被你撩化了呀。 　　赵曼看了看时间提醒孩子们：“好了，作业要做完了才能出去玩，吃完饭就要做作业，一个个的自己自觉点。” 　　当然嘛，大娃二娃是很自觉的会自己做作业的，二娃就跟个多动症份子一样，要看着点。 　　三娃也是学霸预备役，根本不用看着，大眼睛垂下认认真真的看课本。 　　院子里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赵曼扶着快要爆炸的额头。 　　最近事儿挺多，如果不是跟孩子们这样打打闹闹的，未免 　　又会想起那些烦心事，韩景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现在都不敢回桃花村，怕王桂花问。 　　全国人民都陷入到悲痛之中，她可是连做吃的的心情都没了。 　　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 　　从家里出来，唐红礼一路打听了赵曼这个人风评如何。 　　当然嘛她问话的水平着实一般，被人当成特务份子盯着看了好久，最后人家还摆了一副“我懒得鸟你”的样子。 　　可好歹，也问出来了一点点拿东西。 　　她本来以为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新区小太厚，应该是个很不讨喜的人，没成想问了好几个，大家第一反应竟然就是“小赵，那可是咱们新区最最受欢迎的女同志啊！” 　　她不服气再问，还是这个答案。 　　要么就是夸小赵的菜种的好。 　　小赵的菜做的也好。 　　孩子带得顶呱呱。 　　人美心善小可爱。 　　唐红礼觉得自己家教够好了可是好像爆粗口，她就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人。 　　叉着腰，唐红礼就打算去找她心目中的“政敌”赵曼会晤一下咯！ 　　费了老大的劲总算找到赵曼住的地方，走在门口就看见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坐在院子里面看书，旁边三个孩子整整齐齐的在做作业。 　　唐红礼心说，受欢迎的原因她总算是找到了嘛，不过是长得好看而已。 　　好吧，她家院子里面就种着大量的菜。 　　其实仔细看，赵曼的菜园子都布置的非常漂亮，那种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感觉，可让人心灵愉快。 　　但，心存高雅的唐红礼，是怎么看的上蔬菜这么俗气的植物呢。 　　门口就该种上鲜花，鲜花啊！ 　　“你就是小赵？”唐红礼连同志两个字都懒得称呼赵曼，但看见眼前这个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睛，又觉得是自己猜错了。 　　远近闻名，跟垂帘听政的太后一样的人物，就是这么小一个小姑娘。 　　赵曼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从衣着、谈吐，也知道眼前这个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特派员同志了，也不知道省里面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这样一个人五人六的大爷来指导新区的建设工作，一个扛着方便面、午餐肉、电风扇、收音机，来到新区就嚷嚷着要小战士们给她站岗的千金大小姐， 　　她知道什么叫“建设”？ 　　对上赵曼那双沉静似水的眼睛，唐红礼第一次觉得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人的心情。 　　那沉似水的眼眸，好像一下子就能把人给扎穿了。 　　“小赵同志，我是从省城派来的唐红礼，你好。”唐红礼伸出手来，想要跟赵曼握个手。 　　“你好。”赵曼站起身来跟唐红礼握手，语气还是很尊重她的嘛。 　　只是，这种人来到新区以后，想要捣蛋是不可能的。 　　“是这样的，我专门从省城过来，就是想要帮助咱们新区搞建设嘛，可我都到了新区这么久，还没有人给我汇报汇报新区的建设工作，你们到底有没有拿我这个特派员当回事？”唐红礼端起架子来。 　　她以前在行政服务的窗口，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来自于底层的人民，在这些人面前端架子，可是她干惯了的事情。 　　而赵曼，看上去是好看的一姑娘，可到底是乡下人，她能懂什么，她见识过漂亮的公园，知道园艺跟插花，知道怎么开小汽车，又见识过漂亮的大马路吗？ 　　在唐红礼看来这小赵，就跟千千万万的“乡下”人一样，是个土鳖什么都不懂。 　　这样土里土气的新区，要怎么成为全国的模范示范区呢。 　　唐红礼想了几个晚上，把自己的构思跟建设计划，写成了一个企划书，当然查字典的时间都占了大半的时间，她现在隐约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读书，以至于现在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可当年是这样，只要出生够红够专，没有人会在意你文化成绩怎样。 　　文盲，也是一个人的华点！ 　　听完她这话，赵曼跟反应慢了半拍一样，过了好久眼珠子才动了动。 　　唐红礼心说——果然是个乡下人，一定是看我这样的城里人看傻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唐特派员同志。”赵曼觉得这个称呼可真够拗口的，听着像特务一样，偏偏唐红礼喜欢听，她喜欢听就这样叫她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我听说你来的那天，到处在拍照，我以为你来这里的工作，就是宣传宣传你在新区艰苦朴素的生活，既然宣传效果也达到了，你住上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为啥你还要了解我们新区 　　的业务，我不是很懂” 　　“啊？”唐红礼可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都忘了过来是来要人这事儿了。 　　“你要熟悉业务是吧，下午我就带你出去熟悉熟悉，可你不能嫌辛苦，不能喊累。”赵曼说。 　　赵曼出去可就没有昨儿出去时候那么好的待遇了，当然她是不可能骑着自行车带着唐红礼的。 　　给她弄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二八大杠，两人就往八大农场的方向去咯。 　　带着小草帽，长期在太阳底下走的赵曼也不嫌天气热，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就往八大农场走。 　　为啥要去八大农场呢，人家可是全国示范性农场嘛！ 　　出了家属区，唐红礼才知道自己对“乡下”地方恐怕有点误解。 　　一路上坑坑洼洼，骑着自行车的唐红礼觉得自己的屁股瓣儿都快成两半了，自行车快要颠到飞起。 　　她好想叫苦，开着她的红旗轿车出去。 　　然后再看看人家小赵，自行车踩到飞起，她忙喊住赵曼：“小赵，咱们要不要回去开我的小轿车，这路上也太颠簸啦！” 　　她当然见过赵曼嘴里的那辆破吉普，刚才从某个院子门口过去，就看见了那辆车。 　　好家伙，加高了底盘，换了一个大了好几寸的轮毂，就连保险杠也是人手工加焊的，她没开过不知道动力如何，可是从外观上来看，就是一辆越野性能很好的高机动性军用越野车。 　　韩景瑜来之前，这辆车还跟个老爷车一样，开起来像是在爬。 　　原因无他，新区政府跟市政府也不是一条线的，当初市政府直接把两辆淘汰掉，几乎不能开的吉普车给了新区政府。 　　就这样的破车，还真让韩景瑜他们给折腾成了漂亮的军用越野，每次开到唐城去开会，都能吸引不少的注意力。 　　她就暗暗在想，小赵怎么能骑得这么飞快呢？ 　　难道说是小赵的自行车比较好？ 　　赵曼回头，那张莹白色的小脸被太阳一晒，好像还更白了，额头上任挂着晶莹的汗珠，朝她挥挥手：“你来呀，这红旗小车可不能往这里开呢，韩景瑜他们开的大吉普，还是把底盘改高了的，不然你试试什么叫有去无回。” 　　唐红礼：“……” 　　唐红礼本来想说回去算了，她只要出来体验体 　　验一下人生。 　　可赵曼怎可能让她轻轻松松的回去，一路上都在热情洋溢的介绍新区的风土人情，不断的往她面前放个胡萝卜，指着不远处给唐红礼看：“你看看，就不远了，就到八大农场了，这可是全国示范性农场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农场，你都到了这里了，就不想去看看吗？” 　　这言下之意就是，去吧去吧我的同志，去了可够你回去吹一年的了。 　　数一数二~！ 　　唐红礼心说，她的小姐妹们，穿过苏联进口的洋气衬衫，可没人到过咱们整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农场。 　　想到这里自豪之情也好，虚荣心也罢，瞬间就给腿上加了油。 　　唐红礼可不想落在小赵后面，坑此坑次的就跟上了赵曼的脚步。 　　赵曼朝她露出来一个天真无邪的，纯真的笑容。 　　赵曼心说这唐什么的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同样简单的人嘛，就这样忽悠忽悠就能上鸡血。 　　说白了也就是个傻白甜。 　　“小赵，你是怎么习惯这里的生活的？”唐红礼可不想打击赵曼，就这破路，她觉得自己回到家以后，至少得爬在床上躺一个礼拜才能缓过来，刚说完路上一个坑，“biu——”的一下，就把唐红礼连带着她骑着的那辆破车，给颠倒飞起来。 　　唐红礼差点给吐了。 　　但一转头，瞥见赵曼那张略带着兴奋的小脸，内心又窜起来一股力量。 　　跟上她，跟上她！ 　　一定不能让人瞧扁了她。 　　两人好容易到了八大农场，可唐红礼已经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喘匀了一口气，唐红礼心说今天算是吃够了苦，可我还没让记者同志给我拍几张照，可真是亏死了。 　　头回觉得被人家忽悠了，内心有苦还不能说。 　　再看看小赵同志呢，人家摘下来草帽扇扇风，白皙的脸蛋可被晒得发了红，小身板还挺结实的，这一看就知道经常骑车来这里。 　　可总算是辛苦没有白费，就在她快要吐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大门。 　　八大农场总算是到了。 　　因为好久没有见到赵曼，农场好些人一看见她，就热情的打招呼。 　　“赵场长，好久没来咱们农场了，这段时间你跑去哪里了？” 　　“好久没有看见你，看看你又长高啦 　　，哎呀可真是羡慕你，这个年纪还在长高呢。” 　　“小赵啊，上次可真是多谢你啊，要不是你给咱们场长提了那么多好意见，我们也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啊，感谢你啊感谢你、” 　　“前阵子农场里面培养出来的哈密瓜，送一个给你尝尝，你等等我抱一个过来。” 　　同样是女同志，小赵同志到哪里都有人热情欢迎。 　　很快的，就有人摘来了一个黄澄澄的哈密瓜。 　　这哈密瓜呢，是种植在日照强度高的地方，原本并不是新区的特产，可赵曼联系了农科院的同志们，结合了八大农场当地的土壤环境，专门给培育出来的。 　　当下的环境还是要以果腹为主，能种庄稼的地方都不会种水果。 　　可新区恰好是很适合哈密瓜的生长环境——喜温暖、干燥的气候，特别适合在昼夜温差比较大的地方生长。 　　恰好新区有适合西瓜、哈密瓜生长的土壤。 　　那人就是负责哈密瓜种植的马大叔，一见到赵曼，就跟看见了亲人一样。 　　大刀往下，分出来两半就是橙黄橙黄的哈密瓜，流出来浓郁的果香。 　　马大叔把哈密瓜切成长条，就给二人吃上了。 　　唐红礼吃了一口，瞬间就被哈密瓜的味道给征服了，怎么说呢，比西瓜的果香味更浓郁，甜如蜜。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甜”是很多人都追求的东西。 　　苦中作乐，苦中有甜。 　　唐红礼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跟着旁的女孩子蹭了一顿吃的。 　　最后走的时候，农场的人还很热情的送了她们一人两个哈密瓜。 　　跟在赵曼身后，唐红礼可第一次尝试到了当人背景板的滋味。 　　赵曼跟人介绍：“这是咱们省里面派来指导咱们新区建设的唐同志，今天她过来跟我见见世面，唐同志，你来过这么大的农场没有？” 　　面前的八大农场一望无垠，农工们正在地里面埋秸秆，用作每年的肥料。 　　望不见头的地里面一片片金黄的颜色。 　　这难道是小麦吗，唐红礼指着秸秆问农户：“你们怎么把麦子铺在地上呢，这地又怎么空着呢，同志啊，虽然八大农场的地很大，但也要把能利用起来的地方都利用起来嘛，我命令你们把空地上种上麦子，马 　　上就种上麦子！” 　　这可是玉米秆！ 　　农户跟看着傻逼一样看着唐红礼，小小声说：“你可真会讲，没有累死的人，就有耕坏的地。” 　　不过他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嘴里小小声嘀咕着，眼睛提溜提溜的看着唐红礼。 　　其实唐红礼这个人嘛 ，大小姐脾气是有一点，但在底层农民面前，是很能放得下架子的。 　　即便是被人吐槽，唐红礼还是虚心下问：“这位同志，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这地为啥空半年，种半年 ，这不是造成了土壤的极大浪费嘛。” 　　赵曼心说您可真行，到底还是问出来个专业问题了。 　　不说别的，就说新区的土地跟南方就不一样，这土壤自然是黑土最肥，可新区的土地是黄土地，这样的土壤要不是经过改良，并且种植一些适合新区的农作物，换做以前这里就是不毛之地呀。 　　可有些东西，比如说小麦、玉米、哈密瓜、西瓜、棉花这些农作物，恰恰适合这里干燥的气候。 　　但新区的土壤到底没有南方的黑土地肥沃，所以才有这一年一季的说法。 　　别看土地宽广，有至少半年，是要在养土地的。 　　唐红礼啥也不懂，可你不是要体验生活嘛，大小姐我就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生活。 　　赵曼指着烈日下面干活的农人：“你要不要也去挖一挖，体验体验嘛，别说到了新区，可连锄头都没摸过，来咱们新区的人，首先得在八大农场刨坑种地，才叫来新区，来嘛来嘛。” 　　她的话可有煽动性，好像你不在八大农场挥几下锄头，就不配跟人说你来过新区。 　　“就是啊同志，陈书记来了，都来咱们八大农场种过地呢。”老农人这样说。 　　“那我——”还不等唐红礼那一张嘴说个拒绝出来，她的手里已经被热情的老农塞了一把锄头。 　　至于赵曼嘛，她可是最懂哪里最舒服了，撤啦。 　　———— 　　坑次坑次坑次。 　　就在赵曼坐在水井边上开始吃起来西瓜，问起今年的收成来的时候，唐红礼还在地里面锄地呢。 　　毕竟她可是省里面派来的特派员，农工们可不敢怠慢了她，还专门叫来了一个大婶手把手的教，非要把她给教会了。 　　所以这唐红礼从日头当中 　　正中午的时候，一直挖到了最热的两点钟，终于扛不住了，喘着粗气倒在边上的田埂上。 　　在她看来嘛，这农田可以加倍的种，活儿自然也要加倍的干。 　　可新区的土地又硬又死，刚刚下去几锄头，她的手心就给磨起水泡来啦。 　　这唐红礼刚来到新区就摆起来大小姐的架子，又是要勤务员又是要警卫的，可没成想在新区还没待够一个礼拜，就极度的想回家想妈妈。 　　可她是谁，是来新区指导他们建设的特派员，她还有解放妇女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她可不能倒下。 　　“这位同志，你刚才不是还嫌我们干的活儿少，还要我们把地加倍的种起来，你看看你自己才干了几个小时，就受不了了？”马大叔刚才可是听到了，这位同志好像是嫌弃他们干活干的少了呢。 　　不远处还有一片棉花田，马大叔指指那边：“你知道那边的人在干啥不？” 　　这么人的天，远远的看见几个从头包到脚的妇女，正坐在地上啃玉米馍呢。 　　除了中年女人，更多的是半大的孩子，孩子们不用大中午的干活，这会儿已经开始脱外面的衣裳了。 　　脱掉了外面的罩衣，里面的衣服也早就汗湿透了，孩子们在地里面领了干巴巴的玉米饼子，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往外面跑。 　　这唐大小姐从小是吃米饭长大的，吃饭要配菜，在她看来啃这大白馒头，或者干巴巴的馍馍，可是人生中看起来最苦最累的差事了。 　　唐大小姐就摇摇头。 　　马大叔叹了一口气：“这些孩子们，一个个最小的才十二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学校要求农忙时候，每天上午来这里上工，下午去上学，这就是咱们新区农工们的日常生活，打早上太阳起来就开始摘棉花，一直摘到太阳落山，你想想，要干几个小时？” 　　新区的早上从六点半开始，到晚上九点半太阳才落山。 　　唐红礼只觉得眼前一黑。 　　马大叔又问她：“这位同志，你要不要体验一下，咱们新区的摘棉花呢？” 第190章 　　唐红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着自行车回去的。 　　到了家里, 她倒是睡了一回好觉，因为屁股实在是疼得厉害，一晚上她都是趴着睡的。 　　晚上做梦还梦见那个女人呲着牙笑：“来呀, 我们一起来种田呀。” 　　大晚上的她活生生给人吓醒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听见窗户外面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 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新的一天就是要干。 　　见识过了新区的农工们的繁忙, 唐红礼现在可不好意思去问赵曼要人，伺候她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了，而是转头奔向食堂。 　　自昨天去了农场干了一天活，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到早上她已经饿得腹中空空，看见一块石头都能吃得下。 　　食堂的早点丰富多样，小战士们脸上的新鲜光彩看上去也格外爽朗，就连打菜大婶身上也没有想象中难闻的气味。 　　唐红礼学着人家的样子, 打了两根玉米一碗粥, 填了一小碟咸菜才花了四分钱。 　　可真是便宜啊。 　　狼吞虎咽的吃完, 唐红礼就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没吃这么香, 也没有吃这么饱过。 　　坐对面的小李自然也看见了小唐同志改头换面的一幕, 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位小唐同志有多娇气他可是一路见识过了, 在唐城的时候就嫌东嫌西，人家从小家里就有自己的保姆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号称绝对不吃食堂。 　　市里也没有伺候过这么难搞的人，所以派了一个平常在市委混的很边缘化的小李，号称脾气最好的小干事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新区。 　　没成想这才几天功夫，就成这德性了？ 　　前一天 　　天知道唐红礼昨天经历了什么，走的时候连那两个甜甜蜜蜜的哈密瓜都被嫌弃了，轻装上阵回到家以后, 上赵曼那里灌了一肚子的凉水。 　　这喝完，三魂六魄才回来全了。 　　然后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去那种需要骑自行车的地方了。 　　也由衷的佩服回到家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小赵同志。 　　而小赵同志呢，除了拎回来两个哈密瓜，半路上又截走了唐红礼不要的哈密瓜，足足四个大瓜带回了家。 　　她可真是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呀！ 　　到家后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可是上午出门的。 　　看着灌了一肚子凉水的唐红礼，赵曼心说这傻兮兮的特派员可能没几天好折腾了，最好快点回省城，让她看到一次教训一次。 　　赵曼凉凉的眼神冷飕飕的盯着唐红礼的大屁股看，可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急坏了。 　　“妈，这个坏女人有没有欺负你。”哐当当一声响，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孩子们还来不及丢掉手里的烧火棍就跑了出来。 　　“没有，你这孩子要干啥，还要打人呢！”烧火棍子漆黑漆黑的，看上去有点吓人，唐红礼一口凉水差点没上来，赶紧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可惹不起这么小的孩子，熊得很。 　　“你要欺负我妈妈，我就要打人了！”二娃凶的很。 　　“是的，我们很凶的。”三娃拦在妈妈面前。 　　大娃没说话，悄无声息的攥紧手里的烧火棍。 　　三个孩子就跟小豹子一样，在赵曼身上嗅啊嗅，疯狂想知道妈妈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黑漆漆的眼睛把妈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妈妈。”三娃在旁边真情实感的叫着，声音软软的啊，让人身上软成了一滩水。 　　然后呢，连一点细细小小的伤口都没有看见，几个孩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受伤的人当然不是赵曼了，可唐红礼就惨了，这一路骑过去，屁股墩子不成两瓣儿今天肯定是坐都坐不起来了。 　　慢条斯理的舀了一瓢凉水喝掉：“看看我今天回来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四个大大的哈密瓜。 　　“这是啥？” 　　“这是瓜吧，我可从没有见过这么丑的瓜。” 　　“这瓜能吃吗，妈妈！” 　　“妈妈拿回来那肯定是能吃的。” 　　“这是八大农场最新培育出来的哈密瓜，比西瓜还甜呢，我刚刚已经替你们试过了，味道很好。” 　　“比西瓜还甜？”这个是重点，因为在小孩子的心目中，除了糖果就没有比西瓜还要甜的食物。 　　“我能把乔乔跟昭昭都叫过来吃吗，我可以少吃一块。” 　　老母亲心生安慰：“可以呢，不过能不能吃了晚饭再讨论吃瓜群众的事情，妈妈真的好饿，我现在能吃的下一头牛。” 　　孩子们不藏私，懂分享，老母亲心里暖 　　洋洋的。 　　她发誓要把这些孩子从自私的、自利的旋涡中拉出来，他们可都是聪明可爱的好孩子。 　　孩子们接着又问今天她去干啥了，赵曼就把今天带着唐红礼去农场的事儿说了一通。 　　“呵，她还想要有人伺候她，美的她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级别的大官呢。”大娃冷冷一哼，语气里面还是带着浓浓的孩子气。 　　赵曼打了一盆凉水，美滋滋的给擦了脸，又擦了脖子，手脚四肢都擦了一下。 　　今天太阳大，她感觉自己是快要晒伤了。 　　还是真的已经晒伤了，皮肤上面火辣辣的痛。 　　赵曼说：“但是以后在她面前可不能叫人家坏女人，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家教不好。” 　　二娃是真心实感的不乐意了：“为什么可她明明就是个坏女人。” 　　赵曼：“她哪里坏了？”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唐红礼那里坏了，要是真正的坏人，今天也不会被马大叔带着挖了半天的地，然后又跟学生们一起摘了两个小时的棉花。 　　唐红礼算是吃了点苦头。 　　可孩子们高兴坏了，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好人跟坏人。 　　喜欢的人就是好人，不喜欢的人就是坏人。 　　赵曼有些无语，孩子们有自己的价值观，多说无益，捏捏二娃的小脸蛋，赵曼可是挤出来一个非常真挚的微笑出来：“对了我亲爱的孩子们，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没有做完作业的那个人，是不可以吃哈密瓜的哦。” 　　二娃：“……”感觉又是被针对的一天，再见！ 　　赵曼老母亲一样叮嘱着大娃：“弟弟调皮你要盯着点。” 　　软硬无用，二娃的集中力就是有些问题的，当然这样说他好像也不大公正，因为二娃打兔子的时候是很能集中精力的那种。 　　大娃一脸生无可恋：“他要是服从我的安排，早就该成学霸了。” 　　二娃嘿嘿一笑，一点都不觉得大娃是在贬低他。 　　“对了今天晚上吃啥，我好像闻到了——” 　　“糟糕了!”赵曼这一说完，大娃就抡着锅铲往里面冲，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 　　聪明可爱的孩子们今天给她煮了一大锅稀烂糊掉的面条汤，赵曼看见整个人直接就不太好了。 　　刚孩子们正巧在做饭呢。 　　赵曼扶额。 　　可孩子们都饿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总不能把一锅糊面汤给倒掉吧。 　　“没事，是个粮食都可以吃，咱们也要当节约小标兵的嘛。”糊掉的面条的味道可真不咋样，只能破罐子破摔往里面加料。 　　榨菜放里头，油盐放里头，葱花香菜放里头。 　　而且这又是一锅面汤，要是别的还能够倒进去给鸡给。 　　面嘛就只能自己咬咬牙忍痛吃掉了。 　　这年月，节约过来了的孩子就知道面给煮糊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因为他们的爸爸，韩昌君同志每天都至少吃一半的粗粮呢。 　　“对不起妈妈。”掌勺的大娃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别哭了我的孩子，妈妈心疼粮食，可也心疼咱们男子汉的泪水，男儿流血不流泪，有泪不轻弹，再说孩子帮家里做家务，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咱们就糊了一锅面汤而已嘛，盛起来还是能吃的。” 　　二娃的心也都在滴血。 　　孩子们都不打打闹闹了：“对不起啊妈妈。” 　　能讲啥呢，虽然赵曼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但是这是可爱的孩子们给做的啊。 　　最后一人一碗面糊给干完了，孩子们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吃哈密瓜啊。”面糊汤下肚还没有一会儿，二娃就开始围着赵曼转了。 　　这些孩子们的胃啊，可真真是无底洞，吃完了马上就能饿。 　　“可以，可是你们谁能去一趟奶奶家里，帮我送两个哈密瓜过去。”这哈密瓜味道好，赵曼心说王桂花可能没吃过。 　　“我去我去。”二娃对去奶奶家保持着很高的热情：“我去了能在奶奶家里过夜吗？” 　　“你要干啥？”赵曼问。 　　“二叔说带我去打兔子的。” 　　已经入了秋，草原上的兔子又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养了大半年现在到处都是兔子，好几次不怕人的野兔子窜出来，傻里傻气的直接往大卡车上面撞，政府又把不能打兔子的禁令给放开了。 　　可今年韩景瑜不在家，孩子们没大人给带着也不敢轻易放出去，所以今年还没有打过兔子呢。 　　赵曼一琢磨：“那你得问问你二叔有没有空。” 　　刚说着，就跟有心灵感应一样，听见韩景林在外头叫着：“嫂子 　　，嫂子。” 　　赵曼一走出去，就看见了韩景林推着单车在外头，单车上面还挂着满满的一兜玉米。 　　一看见赵曼，韩景林咧着大白牙笑了起来：“嫂子，娘叫我过来给你送玉米，这新鲜的玉米还能吃上一阵子。” 　　韩景林跟韩景瑜长得到真的有几分相似，远远看着不留意，竟让人会产生一种是韩景瑜的错觉出来。 　　“你可算来了，这皮猴子刚才还说要去老家那边找你。找你打兔子。”赵曼推开门让韩景林进来，给他端了一杯水井里面的凉井水：“刚有人给了几个哈密瓜，还想着给你们送几个呢。” 　　说着把哈密瓜拿出来，刚好把玉米空出来，哈密瓜放进去。 　　这瓜稀罕，韩景林也没有吃过，便好奇的问道：“这瓜是哪里弄来的？” 　　二娃比划：“听我妈妈说比西瓜还甜，可好吃了。” 　　这个小侄子跟韩景林最投缘，叔侄两人亲的跟亲父子一样，事实上二娃就是有这个交际能力，就是因为这个本事，赵曼也担心着呢，担心一不留神，这孩子就长成了一个大奸商。 　　可韩景林最近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跟二娃打兔子：“抱歉啊二娃，最近二叔忙。” 　　赵曼才想到他们任务也重，工地上修路修了大半年现在还有活，韩景林他们也怕以后没活干了家里没有土地，所以两头都不敢落下，这不是收完了玉米又要种小麦，再过几个月家里还要种白菜萝卜。 　　便从家里拿出来了二十来个鸡蛋塞给他：“景林，地里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鸡蛋你拿回去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吧。” 　　韩景林死活不肯收，推了回去：“嫂子你这是干啥，家里又不是没有鸡，我们现在没那么缺吃的。” 　　赵曼见他也是诚心不要，还是硬塞给了他。 　　王桂花这个人虽然有点小虚荣，儿子混的好了还是希望他们经常回去住，表示对她这个老娘很重视，但也挺自尊的，去年拿了大儿子那么多孝顺是没有办法，全家人一起挪窝到这里来，到了今年，基本上鸡也养上了，猪也养上了，到了年底猪和鸡都可以吃了，还可以补贴一点给大儿子。 　　推不掉，只能拿了。 　　韩景林就带着两个哈密瓜回去，刚进屋 　　子唐彩云就在他车框里面到处翻翻找找的，一见到只有两个哈密瓜，并二十个鸡蛋，心说嫂子可真抠门，大哥不在就回礼两个瓜算什么。 　　自家也种瓜，今年自家门口种着果树的那片地里也种了西瓜，结出来了十好几个，有那么一段时间家里经常就有西瓜吃，她有点失望的把瓜给放在了地上。 　　韩景林没想到唐彩云竟然这样现行，不悦道：“你看看你这张脸，什么意思。” 　　唐彩云也不怕男人给她甩脸子，嗤了一声道：“大哥在家的时候就一车车的东西运过来，大哥不在家就这样敷衍，咱们好歹也送了那么多玉米，就送几个瓜，可真够抠门的，这瓜要不是吃不完，可能还轮不到咱们呢。” 　　韩景林就最听不得他媳妇儿在他面前叨叨这种事情，脸上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他自己有判断力，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这人啊就是再不要脸也知道个好歹，韩景林好歹也是读过初中的，在农村里面算是知识分子，以前唐彩云就总在他面前念叨什么父母偏心之类的，还说当时送去当兵的为什么不是老二老三，死的都能让她叨叨成活的，可事实上是什么样呢。 　　这瓜，他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二娃准备往这边送。 　　而且人家一共就四个，不存在吃不完。 　　韩景林这人直：“你不爱吃就别吃，少跟我一天到晚的瞎叨叨，给了你吃的还有那么多话说，我大哥是欠了你的吗？” 　　“人家好歹也是双职工，宁肯养别人的孩子也不拉扯拉扯自己的子女，我真不知道你大哥大嫂脑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怎么想的！”唐彩云是越说越生气。 　　这是在说韩昌君的三个孩子呢。 　　唐彩云是见到韩景瑜两口子正式圆房也有大半年了，赵曼肚子里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里的那点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韩景林：“真是荒唐，大哥就大哥，咱们是咱们，那几个孩子的爷爷以前帮了他多少，当时也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难，才会让大哥把孩子给带回去的，当时是不是你在村里讲那些怪话，说我大哥在唐城当兵是在放羊，说我大哥带着三个孩子，你心里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啊你个韩 　　景林胳膊肘还往外撇，你自己看看你大嫂是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就有饼子鸡蛋，现在你自己看看，去一趟就给两瓜，我才不稀罕她的瓜吃呢。”说完唐彩云就往外面冲，心说男人的心咋都歪了呢，她这辈子就靠着男人了，现如今还有什么盼头呢，越想就越伤心，往自己娘家去了。 　　韩景林就知道他媳妇儿肚子里面有几根肠子，还不是看见大哥家里双职工，就觉得人家理所当然应该帮衬着，那刚刚来那会儿，赵曼和韩景瑜动不动就一筐子一筐子的东西往家里搬，竟然让这婆娘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老大家里有矿一样，有事没事的就能给你搬几框子？ 　　越想越生气，刚好就看见王桂花回来了。 　　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跟自家媳妇儿拌嘴的时候一般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实在是憋不住难受就跟老三念叨几句。 　　可今天越想是越不舒服。 　　“从老大家里回来了？”王桂花其实是想让儿子借着送东西的机会，给问问老大啥时候回来。 　　“我问了，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嫂子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 　　“可真是让人操心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听说那边是阴兵借道，死了几百万人呢，太可怜了，几百万人啊。”一想到儿子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交代，一走走了大半个月才真正心焦。 　　老人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地震过后余震不断，照样很危险，还以为单纯只是抗震救灾挖坑找人，还念叨着：“我琢磨着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埋在下面的人也该七七八八找出来了，可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韩景林没打听全，也不敢乱说，杀了瓜哄她：“娘你吃瓜，这是我嫂子给的，我去的时候刚好她准备叫二娃送来，自己还没吃上呢。” 　　这哈密瓜是新鲜玩意儿，王桂花接过来不知道怎么吃，直接一口咬在皮上头。 　　可把韩景林给逗笑了：“娘，跟香瓜一样，咬里面呢，瓤子就不要吃了。” 　　这哈密瓜刚好成熟，切出来还流淌着黄黄的汁液，王桂花咬了一口。 　　满满都是幸福的甜味。 　　“好吃，赶紧叫青雨他们几个回来吃。” 　　“真这么好吃，比西瓜还好吃？” 　　“那比西瓜要甜 　　多了，咱把这瓜瓤里面的种子晒干，明年咱们也种来试试，一方水土种一方东西，说不定咱们也能种！” 　　—————— 　　七月底的唐山就是个炼狱。 　　没有赶上黄酒救援时间，但是他们一行人等也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七月份刚好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巨大的灾难过后还会引起大的疫情。 　　到处都是废墟，从最开始还能听到幸存者呼救和哭泣的声音，到现在只能闻到一阵阵的腐臭味 　　从刚开始负责救援的小组到最后换成了负责消毒的小组，还有劝说幸存者赶紧撤离的救援队。 　　薛敏敏是跟着一个新闻拍摄记者李滔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 　　从最开始孤身去秦岭深处采访，到唐山大地震发生以后，电视台能够获得的一些危险的新闻，都有她冲在前线。 　　他们需要把最真实的报道，第一时间呈现出来。 　　做在废墟上面，薛敏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她那张原本漂亮的脸蛋上面已经连五官都看不出来了。 　　因为要在前线做报道，需要出镜，薛敏敏掏出来打湿了的手帕，把脸擦了擦：“小李，可以拍了。” 　　李滔见她的身形晃了晃：“你还能坚持吗？” 　　这种地方没人愿意来，最后还是轮到了薛敏敏过来。 　　李滔知道这个女人拼命起来什么都不怕，可他怕死，怕屁股下面的废墟会坍塌，更害怕脚底下的尸臭味，还怕自己在这种地方染上瘟疫。 　　而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哪里危险往哪里扎。 　　电视台的新闻小组一般是三个人，这回没人愿意来，最后只有轮到军人出身的薛敏敏，其实李滔知道她不过是个文艺兵，可如果她不愿意来，也就不用在关系网林立的电视台混下去了。 　　新闻记者是要把最真实的报道带给观众。 　　薛敏敏喝了一口水：“不用管我。” 　　一条报道做完，两人坐在废墟上面喘息。 　　天实在是太热了，还带着厚厚的棉纱口罩，即便是这样都能闻到**的味道，李滔这样的男人都受不了，可从没见到薛敏敏叫过一声苦，他打开水壶看了看：“已经没水了，咱们现在得离开这里。” 　　薛敏敏看了一眼自己的水 　　壶，她省着点喝的，水壶里面还有水。 　　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背包里面的干粮，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大馒头，几条牛肉干，也都还在，其实在这种地方最最重要的是水。 　　现在真是中午，李滔的体力已经不支了，薛敏敏咬了咬牙：“相机给我。” 　　动态报道今天拍的差不多了，其实更多的资料还是照片。 　　有一些照片，可能要留存到几十年以后作为资料，薛敏敏想要更多的拍下来一些。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在外面拍摄。 　　李滔看了她一眼：“那我先回营地了，你拍完就回来。” 　　这个女人冰冷的简直不像是活人，连眼神都瘆得慌。 　　李滔最后问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评先进，当主播？” 　　他以前也很看不起这个女人，觉得她目的性太强了。 　　单位里面的人都说这女人疯了，为了评个先进，从后台转向前台做主播，连命都不要，旁人出这种外勤能获得尊重，可她因为太漂亮，做任何事情都能被人曲解。 　　李滔见过单位领导威逼利诱她时候的样子：你什么都没有，离开了电视台你还能做什么？ 　　他没见过不怕死的人，可他自己倒是挺怕死的：“薛敏敏，其实你可以不用去，我们出来就是拍完新闻片，后面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薛敏敏没听，开始松开自己头上的马尾，重新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这个季节就算是北方城市都很热看，周围散发着腐臭味。 　　脚底下，随时随地都有死掉的人。 　　两人出门的时候带着棉纱口罩，李滔看不清薛敏敏的脸，可是那种冷冰冰的眼神，好像她也是这里面其中一个一样。 　　“我不走，我还有一些照片没有拍，出门的时候主任说过尽可能多拍一些照片，你走的时候把摄影器材带走，我这里还有几卷胶卷，水也够用了，晚上之前我会回去的。” 　　两人住着的地方在城外一片废墟的边上，附近还有部队驻扎，相对来说还算是安全。 　　大地震过去以后，不断的还有余震，李滔不敢在这种地方逗留。 　　可如果她在外面出事了，李滔也会有责任。 　　“要不这样，明天我多带一壶水， 　　咱们明天一起去。” 　　“明天？” 　　“对，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如果不是大中午，李滔一个大男人都不敢走在这种地方，浑身上下都冒出来阴凉之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吗？”薛敏敏说。 　　李滔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我也怕，我会怕死，所以我也要中午出来，我一定会在下午五点钟之前回去。”薛敏敏说：“有人说这场地震是有阴兵借道，虽然我知道这种说法是封建迷信，可我真是怕极了，上次去秦岭的时候，我就差点被那边的野人给抓走，几乎是九死一生才能回来，我知道单位的人都议论我太拼命，功利心强，可是我就是功利心强，我想往上爬，我不想过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我有错吗？” 　　她的目光很坚定，其实眼底也会有恐惧。 　　单位里面的人总戏谑，说她是个战士，就应该拿出战士的样子出来，可等她领了任务，也会有人酸溜溜的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上进心会被人说成功利心。 　　冒死拍出来的新闻会被人说成做作。 　　就连长得漂亮都是原罪，那张脸都是罪恶的。 　　李滔没有说话。 　　薛敏敏接着说：“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也不是不怕死，可我怕比别人过的差，我害怕又像以前那样生活，我不想当一个花瓶，你不会明白，也不会了解我此刻的感受。” 　　即便是死在这个地方，她也想给后世的人留下什么。 　　倘若她不去，这场大地震经历过的痕迹，就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将来的人用什么来凭吊他们？ 　　薛敏敏看了远处更大的那一片废墟，那里以前是个学校。 　　而且还是她曾经到过的地方。 　　京市离唐山那么近，也有老家是这里的同学，以前她还坐过大巴车来过这里。 　　可现在所有的都没了。 　　人死了。 　　建筑物塌了。 　　成千上万的灾民因为痛苦、失去亲人，哀嚎遍地。 　　除了生命最宝贵，人世间还有什么痛苦可言？ 　　她也有亲人，可是这些亲人对于她来说相当于没有。 　　父母偏心哥哥，姐姐怪她不争气，丈夫跟她没有感情。 　　她现在想明白了，人要为自己而活。 　　朝着那些废墟走过去，薛敏敏一路上都在拍摄尽可能多的照片。 　　每一次出外勤，她都是当做最后一次外勤任务，每一次危险的任务都只能轮得到她。 　　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薛敏敏艰难的在废墟里面拍完了最后一组照片。 　　如李滔所说，即便是大中午，这里还是有一种让人身上发寒的气息，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薛敏敏开始往城市外延走，但走到某一处的时候，脚底一滑，她以为是自己没有站稳可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来到这里以后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余震了，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这次规模这么大，薛敏敏是学舞蹈的，她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体，想要找到一个着力点。 　　只是没有想到脚底太滑，她一个不留神就直接滑倒底下，头顶一块木头直接砸了下来 　　薛敏敏眼前一黑。 　　新区 　　薛灿灿去了一趟唐城，才知道薛敏敏也去了唐山。 　　竟然是跟周升他们同一趟车一起去的。 　　告诉她的那个电视台的同事用鄙夷的神情说：“什么功劳都要抢，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今年的先进肯定是她没跑啦这种话。” 　　薛灿灿当时就给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就怼那男的了。 　　你有本事，你就去抢那个功劳，她看过薛敏敏在秦岭的那些报道，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但是在这些人眼里，这就是抢功劳。 　　薛灿灿一走出电视台，就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拉住了。 　　“你认识薛敏敏？”小钱问。 　　薛灿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之前就听说过唐城电视台关系网复杂，很难混出头，但薛敏敏是个好胜心强的人，不愿意寄人篱下，周升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 　　小钱道：“你如果是薛敏敏的家人看，就劝劝她吧，我跟她去过一次秦岭，那次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太能玩命了，如果不是跟她一起出过外勤，我也会相信别人说的那些话，我这样说你别介意啊，我觉得她把工作看的比什么都重，但我们电视台都是混日子的人，她这样不就把别人给比下去了嘛，在电视台显得格格不入，其实大家因为这个，格外不喜 　　欢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无论你怎么努力，首先要合群。 　　大家都不拼的时候你拼，你就是另类。 　　当个混子多好，随波逐流。 　　而你要冲到人家不愿意去的地方，你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吃力不讨好，费劲巴拉的还要落人家的口舌。 　　薛灿灿沉默了一下先跟小钱道了个谢，心里有些酸涩。 　　其实从小，父母对薛敏敏会比较好一点，那也是相对来说比较好，其实在他们家，几姐妹都要为薛志军服务，她烦了还能找赵雪彦做依靠，有人理解她支持她。 　　可是敏敏呢，从小她就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其实比较缺乏安全感更没有自信，就算她想找一个能靠得住的人有错吗？ 　　只有周升和韩昌君这种人，才能让他们的命运彻底的摆脱家里的控制。 　　她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如果能靠的上别人，她也想依靠一下别人。 　　可是丈夫冷漠靠不住，姐姐又不愿意搭理她。 　　那天她走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努力靠自己，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她，她知道靠着自己才能努力的活下来。 　　没有办法，谁要薛敏敏是个外来户，是个京市外地人，是个在唐城没有圈子也没有亲戚的外地人，即便是整个电视台都不愿意去的报道，她冲在最前头，也没有落个人一句好话。 　　那人当时不知道这女人怎么那么凶。 　　回到新区以后，薛灿灿的腿都在打颤。 　　赵曼听说薛敏敏去到了唐山也吓坏了，连忙安慰她道：“电视台不是有别人也一起去吗，应该没事吧。” 　　其实她前世看过那些灾区的报道，建筑废墟，救不回来的人，别说薛敏敏这样的文艺兵，就算是真正的军人，去到那种地方也是危机重重。 　　薛灿灿没有去过那里，她只是觉得人心叵测。 　　“我真的觉得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她，她走的时候应该恨我们。”薛灿灿哭着说。 　　“你别想那么多，周升也在唐山，如果他们能够碰上，说不定能一起回来。”赵曼安慰她道。 　　薛灿灿摇了摇头，内心有些绝望。 　　虽然她没有去过唐山，但是也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研究所不比家属区，她更了解那边的灾情是如何。 　　对于现在的薛灿灿来说，她只想让薛敏敏完完整整的回来。 第191章 　　薛敏敏醒来时候, 眼前一片漆黑。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上次在秦岭拍摄的时候，她就被所谓的野人给拖到了古墓里面去了。 　　当时她可以说吓得心脏都跳了出来, 但是新闻记者的敏锐触觉，让她下意识的去找照相机, 并拍摄到了那个西周时期古墓的一些珍贵的资料,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野人，是一个在逃杀人犯。 　　薛敏敏再回到陆地上以后，竟然感觉到了别样的刺激。 　　她很喜欢这种冒险的经历。 　　后来她又跟了好几个主题，当然功劳都是被别人给拿走了。 　　电视台的人背地里叫她疯狗，觉得她跟人格格不入，可碰到这种别人都不敢来的，还是会叫她过来。 　　为什么，因为她没有背景。 　　即便是周升在唐城很能说得上话, 可周升会为她这种人说一句话吗？ 　　别妄想了。 　　晕倒之前她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 　　耳边响起来男人冰冰冷冷的声音：“哼, 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周升发红的双眼, 心里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生他的气了。 　　她知道周升的出生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 也知道周升其实并不在意她, 其实她对周升也是动了真感情的, 女人似乎容易对长相英俊又跟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动心，她开始为周升对她的不冷不热而感到困倦, 所以才想到要离开。 　　以为只有离开了，就能平静的生活，可是脑子里面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自从上次经历过秦岭的刺激以后，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是活过来了，她不用去想跟周升之间的关系，也算是逃避吧。 　　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碰到他。 　　帐篷里面没有其他人, 薛敏敏想起李滔可能还在营地等她，如果下午五点钟之前没有看见她的话。 　　她摸了摸脑袋，上面绑着绷带。 　　“哦，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了。” 　　脑袋还有点晕，但是能勉强坐起来。 　　“刚才是有余震吗，我刚才没有站稳摔了一跤，好在也不是很严重，真是谢谢你了。”薛敏敏看都没看他一眼，坐起来穿鞋。 　　周升一直红着眼睛，这会儿突然握住她一只 　　手，看见她要走就问：“都这么晚了，你现在还能去哪里？” 　　外面已经天黑了，就算是部队的战士，这会儿也不往外面走了。 　　薛敏敏抬起眼睛：“我同事还在营地等我，而且我走的时候也跟他说了五点钟之前会回去，我的手表呢，你救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我的手表。” 　　男人的唇角抿着，眼眸中有东西在闪动。 　　他长得极其英俊，鼻梁特别挺，薛敏敏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女人，只要是个长得特别好的，无论是不是周升，可能她都会沦陷吧。 　　她就是特别缺爱，只要别人对她一丁点好，就能幻想出来整个世界。 　　可她现在不这样了。 　　再也不这样了。 　　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是爱她自己的。 　　周升松开手，就让她走到帐篷门口，她看到了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部队的驻扎地跟她之前的驻扎地完全不一样，不然她来这里十来天了怎么都没跟他来个偶遇啥的。 　　今天要不是周升他们经过的时候听到了呻吟声，薛敏敏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她站起来才发现不对，一条腿上打了夹板，巨大的疼痛感。 　　“你确定还要走？”周升说。 　　“不是我要走。”薛敏敏一下子就来了脾气：“请问你真的愿意跟我待在一起吗，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难道我做的不对吗，我想怎么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就怎么消失，以后咱两没什么关系，你救了我我谢谢你，别的话我也没有了，不过看起来今天我还要在你们这里留宿一宿，麻烦你去别人帐篷里面住。” 　　她知道这种帐篷睡的不止一个人，他们出来都是带着睡袋，就地一滚，有时候直接在地上就能睡着，周升虽然是干部子弟但是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娇气，她自己也是如此，就算是文工团也会搞野外突击的训练。 　　刚才她睡过的地方明显是周升的气息，她猜想周升可能是把自己的睡袋让给她睡了。 　　可真是谢谢他！ 　　周升可真是火冒三丈，当时谁都没听到她的声音，要不是他对她的声音特别敏感，这条小命就交代到这里了她还嘴硬！ 　　完了还冲他回眸一笑，好像两人不认识一样。 　　那么不想看见他，东南西北的到 　　处跑，他就直接起身往旁边的帐篷里面走，那边都是韩景瑜牛坚强他们在那里。 　　部队这两天就准备撤了，后面要换工兵上场清理。 　　周升可这一走，火就更大了。 　　然后又回头，看见薛敏敏单脚跳着往帐篷里面走。 　　他走过去，单手就能扛得动她。 　　也不知道是她刚来的时候穿着的衣服多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竟然觉得她比原来轻了很多，他一没控制住就在薛敏敏腰上给掐了一把。 　　原本就纤细瘦弱跟一把骨头一样的腰，竟然一点肉都没有。 　　如果仔细看，她的脸足足小了一圈。 　　周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撩起她的衣服就往上面卷，夏天嘛衣服穿的本来就少，这一下真是一览无余了。 　　上个月她刚从秦岭死里逃生的回来，手臂上面被刮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虽然结了痂但是留下来一道长长的疤痕。 　　她以前身材很匀称，尽管瘦抱着手感却很好，小腹上面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肥肉摸起来很舒服，但现在身体上已经比原来瘦了太多。 　　周升直接上嘴咬她丰盈。 　　虽说两人以前也是很亲密的关系，但周升每次上来就跟机械人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偏生薛敏敏又是神经线很敏感的那种人，她能够感觉到，可这次—— 　　他上来就带着一种愤怒感，这种感觉是她以前没有体会过的。 　　学舞蹈出身，身体柔韧性非常好，薛敏敏一抬脚就直接踹到了周升脸上，怒骂道：“你疯了。” 　　周升直接给她踹懵了，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按着她抬头，吻她。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没有进行过这样的亲密接触，周升以前可从没有吻过她。 　　不管薛敏敏之前表现的多浪，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在他之前其实一个对象都没有交往过，她知道周升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在床上有那种亲密关系，连吻她都不肯。 　　可现在就在她准备抽身离开他的时候，这个死男人竟然干这种事情。 　　他怕是饥荒的久了，只要是个女人都能亲得下嘴。 　　薛敏敏越想越气，一把把周升给推开：“离婚，我要是有命能回去，一定要跟你离婚，周升你给我听好了，我薛敏敏不是什么玩意儿，没你我也能活下来 　　，你给我滚。” 　　“你疯了，老子是你男人。”狠狠的一口，周升直接咬在她的唇瓣上。 　　周升心说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女人这么带劲儿。 　　他可真是犯贱的性格，每次等到女人发起脾气来，才觉着这人不错，薛敏敏来了脾气也是很厉害的，一脚又一脚，可对于周升来说可不是花拳绣腿嘛一点疼都没有。 　　女人唇瓣嫣红。 　　薛敏敏的愤怒也升到了顶点，她可从没有今天这样爽过：“你不是委委屈屈才跟我结婚的吗，你不是为了付个责任怕你人家说你吗，现在是我要闹解放，我要离婚，恭喜你总算是获得解脱了，回到唐城我们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风度的，就算是跟你离了婚，我也不会说——” 　　“说什么，没让你爽过吗？” 　　“你不要脸！” 　　“睡都睡过了还有什么要脸的，你再哔哔几声，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把你办了。”说着就往下拉裤子：“嘿，要是在这里干一回。” 　　薛敏敏睁大一双兔儿一样的眼睛，可真是怕了。 　　头回周升扒她裤子的时候其实她就怕的要死，疼都没敢喊吹生来，偏男人还问她有没有舒服到。 　　她舒服个屁，那会儿她疼死了。 　　帐篷外面的风呼呼啦啦的吹着，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薛敏敏眼珠子转了转：“周升，你可冷静冷静，别忘记你的身份，再说这里多少孤魂野鬼要投胎，小心给造出个孩子出来。” 　　她知道周升最怕这个，以前办事儿也是一个小心翼翼的。 　　两人在一起结了婚都没什么，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以后想分开都怕是难。 　　听到这话，周升停了一下。 　　他以前倒是没有避讳过，自己没有跟她要个孩子的想法。 　　也正式因为这，薛敏敏一直都很自卑。 　　这年头男人跟女人睡觉、结婚，不要孩子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薛敏敏不知道？ 　　薛敏敏算是示弱了：“我知道你只是冲动，可万一造出个孩子出来，你这辈子就完了不是？” 　　她这话说完，连自己都真情实意的感动了，温柔的劝慰他：“你可别冲动啊，咱两有话好好说。” 　　周升抬抬眉毛没说话。 　　薛敏敏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这 　　个时候还能为这个贱男人的未来考虑，简直是菩萨转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等咱们回唐城就离婚，你看啊到时候你喜欢谁我都不拦着你，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好最体贴的前妻呀！” 　　周升：“……” 　　外面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周升还要点脸没想过在这里把她给办了。 　　可看见薛敏敏那副眉开眼笑的高兴劲儿，他可真是怄气。 　　离婚，她想得美！ 　　而薛敏敏呢，捡回来了一条命，又觉得自己跟周升讲清楚了，身上前所未有有的轻松，爬起来清理自己的东西。 　　还好相机也在，照过的几卷胶卷都还在，只是水壶丢了。 　　每天早上他们都是在部队打了水出去，没有水壶她明天连出去都不行了。 　　所以再怎么不想跟周升说话，还是开了口：“那个，周升你看见过我的水壶没有？” 　　周升就坐在她对面，跟没听见一样。 　　薛敏敏压住心口的火气，很温柔的问他：“周升，你看见我的水壶没有？” 　　想到她刚才温温柔柔的说“我可是天底下最最体贴的前妻呀”，周升就无名火起，以为她口渴拿着自己的水壶递到她面前。 　　一句话都没说。 　　薛敏敏看了一下：“不是我的水壶啊，你看见我的水壶没有，出去没有水壶我拿什么喝水？” 　　“用我的。” 　　“可我跟你不在一条线路上，我还有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你那个同事都说了你们的拍摄任务都结束了，你是不是想把胶卷都用完再走。” 　　恰是如此。 　　这场灾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祸，她太想要给后人留下更多的资料了。 　　周升冷冷一哼：“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你再拼命，功劳也是别人的，一个市级电视台，你至于吗？” 　　薛敏敏低下头没说话，心说你当然不在意这些了，你周大少爷从小到大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得不到手的，她倒是挺好奇周升心目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能让不可一世的周升大少爷竟然念念不忘。 　　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 　　周升脸臭臭的看着正在翻胶卷的薛敏敏。 　　新区 　　老虎都不在，猴子称霸王。 　　唐红礼缓几天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现在 　　折腾着新区思想文化建设，拉了一帮积极的、不愿意上学的学生，在新区闹ge 　　“大清早的吵吵啥呢？”打着呵欠，赵曼一身起床气的往外面走。 　　周升他们这段时间不在，韩昌君是日日夜夜都在新区政府跟唐城政府，以及新区的各个角落里面奔波，已经十来天没有回过家了。 　　孩子们就睡在这里，也听到了隔壁吵吵闹闹的声音，擦着眼睛走了出来。 　　这个点实在是太早了，太阳虽然也照屁股了，可才六点多呢。 　　赵曼起床气可大了，一走出去就发火，看见带着绿帽子的唐红礼站在斜对面梁大姐家门口吵吵。 　　她想到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看见的画面，想到那个不太让她舒服的词儿。 　　这梁大姐也算是根红苗正了，怎会被人批d呢？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孙来娣，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赵曼拉着她小声的说话：“这咋回事呢？” 　　孙来娣习惯起早，今天早上是她睡了个懒觉，可多亏这些人吵吵把她给闹醒来了，不然她还得耽误给孩子们做早饭。 　　不过一出来就发现不对劲。 　　新区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跟抄家一样的集体行动了，孙来娣一时半会儿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赶紧拉着赵曼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因为梁大姐外祖母家里的七叔叔的媳妇的弟弟是前清秀才的事儿，八成又要搞批d，咱可别说话，我知道你成分也不好。” 　　赵曼：“……”行行好吧别提这事儿。 　　可人家孙来娣来了兴致：“咱们要不去看看，我看着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吵起来了呢。” 　　赵曼：“你先请？” 　　孙来娣比了个手势：“你年轻人你先你们家那几个臭小子已经上前了。” 　　要不是赵曼拦着，这几个孩子早就哪里热闹去哪里了。 　　不说别的，就唐红礼这起早床的架势，就比刚来那会儿强了。 　　这才六点多呢，梁大姐家门口种着的辣椒苗子被人给连根拔起，她也是火大了：“你干啥呢，抄家呢还是动土呢，谁允许你们上人家家里来搞了。” 　　唐红礼也不甘示弱，让学生们给帮忙贴告示。 　　一张张的大红告示，看着也挺吓人的。 　　孙来娣是个半文盲不大认识字儿， 　　她记得以前贴大字报不是这个色儿，严重怀疑唐红礼是不是搞错咯。 　　拉住唐红礼就说：“咱们好好的，别有事没事贴这种，新区家属一家人，新区家属一家亲，谁也没得罪谁是吧。” 　　唐红礼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指着孙来娣说：“那她家门口也贴一个。” 　　初中生们懂啥，一窝蜂就要冲到孙来娣家里去了。 　　这可把孙来娣给吓傻了，她家根红苗正的，可不敢碰这种东西，人就跟弹簧一样差点往上弹起：“你凭啥上我家贴！” 　　赵曼已经拿着喜帖一样的大红纸给看上了，嘴里啧啧啧几声。 　　这唐红礼可真有意思。 　　她摇摇头。 　　家属区的男人们都走了，女人们好多都是半文盲，认识几个字儿又看不全，看见别人在自家门口贴东西可不是要跳脚嘛。 　　赵曼啧啧啧几声：“你这就是搞新区文明建设了？” 第192章 　　这啥？ 　　拔了菜, 种上花？ 　　你看大妈们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唐红礼可是没从新区政府要到人，就知道到学校里面搞煽动，半大的孩子好忽悠嘛, 一个个的都忽悠过来听她指挥让她这个特派员头上的帽子有点光嘛。 　　“你这是要干嘛，你不是要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你倒是对新区了解了解再指导, 大清早的上人家家里拔辣椒苗干啥，地里种的菜惹到你了？”赵曼这辈子最最痛恨的就是浪费粮食的人。 　　这世的人大抵都是这样。 　　谁不是吃了苦过来，谁不想追求精神文明建设，谁不想在家风花雪月赏花喂鱼？ 　　“哎，这位大姐，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新区的文明建设，你们一个个的是军属啊，是咱们新区文化知识水平最高的人, 你们要起到表率跟带头作用, 先把精神武装起来, 再武装我们的肉体。”唐红礼说：“只有精神丰富了, 才能把更好的工作态度投入到工作中来。” 　　“所以干嘛叫我大姐。”赵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看起来难不成比你还老？” 　　大娃看看赵曼, 再看看唐红礼。 　　明显觉得眼前这女的不仅脑子不好, 眼神更不好使。 　　“你们说说我看上去像个大姐？”赵曼问。 　　“不像，你像大姐她就像大妈。”大娃很捧场的说。 　　三娃软软的眼神看着妈妈, 满脸都是写满了对妈妈的爱意：“妈妈！” 　　不用说妈妈就是三娃心目中的超级大美女，简直要萌化老娘的一颗少女心啦！ 　　唐红礼那张脸从青憋到紫，一点点的憋得很难看：“我现在跟你说政策，谁给你扯这些了。” 　　赵曼：“你们知道这是啥政策不？” 　　她这话是对着孙来娣跟梁大姐说的。 　　两人都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又是什么新政策，上面连个政府的萝卜章也没盖, 广播里面也没有通知，大清早的上门就跟抄家一样的也是少见。 　　孙来娣就摇摇头。 　　梁大姐也长大了嘴。 　　赵曼清清嗓子：“我给你们念念，大概就是这样的，为了丰富新区人民的业余生活，这个‘余’你写错了，上面应该还有个人字头，出台了新政策，以后家家户户院 　　子里面不允许种菜，一律养花，一律种上月季或者牡丹，你可真行，花庙子都准备给人订回来了，限期三天之内就要把各家各户的菜园子给铲掉，如果自己不自觉铲，她就会派人过来铲，我实在是读不下去了” 　　前世见惯了指点江山的键盘侠，竟然觉得唐红礼这画风莫名有些熟悉。 　　用一个键盘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用一张红纸就能将家属区的菜园子给铲了。 　　我怕你是低估了大妈们的战斗力！ 　　赵曼翻了个白眼直接把红纸递回给她，摇摇头：“这位大姐，你这脑子才真是有问题。” 　　跟唐红礼在一起的，从后面冒出来了一个脑袋的女同志，不是孟来香又是谁？ 　　这货真真是哪里热闹哪里就有她。 　　“小唐同志是咱们省里派来的是吧，是来指导咱们新区建设工作的是吧，小赵，你这个人平常在周主任后面出出点子也就算了，怎么手那么长，都伸到唐同志这里来了呢，依我看，小唐提的这个建议就很好嘛，以后咱们新区到处都是牡丹月季，每天都能看到花，这才是社会主义新气象。”孟来香说。 　　当然了，她自己又不种菜，当然谁家都不种最好。 　　“孟大姐，你可真是人民的叛徒，你怎么就站在那个女人那边了。”孙来娣不敢相信的看着孟来香。 　　梁大姐也啧啧啧：“看来人家早就想要抱省里的粗大腿咯。” 　　这孟来香平常就最看不惯比她年轻，比她能干，比她还有勃勃生机的赵曼了。 　　这不是唐红礼一来，两人就一拍即合搭班子，专门拔人家家里的菜苗子。 　　这孟来香平常就大手大脚又不勤俭持家，家里也从不种菜，经常是东家捋一把，西家要一把的，时间长了大家其实都挺烦她的。 　　可她就不烦别人吗，现家属区里面得罪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她也早看那些爱种菜的人不顺眼了。 　　“怎么地，小唐是带着领导的指示来的，你们怎么那么多话啊，我敢保证你们再多说几句，我就上报给革委会，告你们思想反动。”孟来香在后面跳脚。 　　还别说，新区就缺一个革委会，这唐红礼一来，首先把学生们给收服了，然后让市里面下了一个任命函，现在她就 　　是革委会的主任了。 　　这革委会，专门干的就是夺权的事嘛，所以周升这个主任都直接让唐红礼罢免了，现在她自立为王，就是新区的新大王。 　　但革委会上来第一件事不是干别的，偏偏是要拔掉这些大妈们种的菜，这有谁能忍。 　　赵曼干了这么久的工作，也最清楚在新区只有团结好军属们。 　　目前看来，跟广大的中年妇女团体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跟广大的种菜同胞做对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作为一个革委会主任，唐红礼上来想轰轰烈烈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成功的引爆了新区的干群关系的矛盾。 　　梁大姐、孙来娣这些人这辈子的乐趣都在家里，在菜园子里头，现跟她们说拔掉她们的菜苗子，可真跟大姑娘指着她们的鼻尖儿说“我要去睡你家男人”是一样的效果。 　　赵曼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拔了人家的菜园子，人家明天吃什么你想过没有，花儿苗儿的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菜吃？还有你孟大姐，她不懂就算了你还在旁边怂恿她干这些蠢事，我跟你说，家属区都是分给各家军属的，都是我们私人的土地，什么叫私人的领域神圣不可侵犯你懂吗，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当大家的菜园子消失，就这一点我都忍不了。” 　　“你们这些庸俗的灵魂，就只知道种菜，你们知道爱跟艺术吗，家里面搞成都是菜，浇在土地上都是肥料，又恶心又不卫生，人怎么能跟菜生活在一起”唐红礼说：“你们不懂欣赏我不会怪你们，可我愿意分享我对艺术的感悟。” 　　“呸。”孙来娣啐了她一口：“爱跟艺术能当饭吃，米饭青菜这么庸俗你干脆别吃饭好了，饿死你算逑。” 　　唐红礼刚刚想发作。 　　梁大姐拖着锄头就出来要揍人：“就是你，就是你，我种了小半年的辣椒，就这几天就能红了，我就能摘了腌剁辣椒了，你这个臭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刚才在家一醒来就有人敲门，进来就拔了她家的苗子。 　　她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家里出了反动派了不是？ 　　结果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告诉她，我来这里是要教会你们爱跟艺术的，以后你们家里面统统都种上高贵的鲜花， 　　不允许种植低贱的蔬菜。 　　她气不气，她现在看见面前这个女人那张嘴，就恨不得一巴掌给她糊死了。 　　平常孟来香翻墙过来拔了她几根青菜她都要跟人生气的，这回她可真是气的火大了，直接转身拎着一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唐红礼那个方向泼了过去。 　　也幸好是孟来香算是个灵活的胖子，及时拉开了唐红礼。 　　没出什么大事情，不过那群学生算是怕了这帮女人了。 　　没办法，谁在家里不是被这么大年纪的女人给揍大的，没打伤残看到跟自己亲妈一样大小的女人都害怕。 　　唐红礼可气死了，指着梁大姐的鼻子骂：“少得意了，一群臭兵油子的家属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男人都去那种地方了，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以后新区到底是谁的天，还难讲，以后新区谁当家做主同样也很难讲，到时候我把你们这些人，都赶出去！” 　　一句“臭兵油子”和“能不能回得来”真的让在场的女人们都很火大了。 　　男人们一出去就出去，没有一点预兆的就去了地震灾区，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会儿但凡听到一两句不吉利的话都能炸起来。 　　赵曼用舌尖儿抵了抵上颌骨，感觉自己真实要炸了。 　　那种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突然在这会儿找到了宣泄点，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就给她呼过去。 　　“你爸爸教你做回人。”她说，一边说一边狂晃唐红礼的脑袋。 　　这会儿嚣张跋扈的唐红礼就跟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让赵曼这样十八岁的小姑娘给压着打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你知道他们是去干嘛了吗，在祖国最安全的地方，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还好意思让小战士给你站岗，看在你是傻逼的份上，之前我没有跟你计较但是并不代表我知道这回事，现在爸爸我又想起这事儿来了，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他妈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竟然敢让军人给你站岗，就你这张破脸玩意儿脸，谁还能看得上了不成。” 　　唐红礼看着架子大，可从小就没跟人这样撕逼打过架，第一回 碰到有赵曼这样疯狂的人类。 　　她嘴里发出“啊啊啊啊”的咆哮声，然并卵脑袋还是被赵曼给晃成了十足十的疯 　　婆子。 　　“你个疯婆娘。”唐红礼尖叫起来，要准备撕回去。 　　然而手被人死死的扣住。 　　她抬眼一看，面前一个眉清目秀的军官。 　　身上的衣裳虽然都破旧了，看个子挺拔，眉眼清隽，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书卷气，男人的手死死的钳住了她的手腕，铺天盖地的气息席卷而来。 　　唐红礼还是个没有嫁出去的大姑娘呢！ 　　还是头一回，跟一个男人面对面的处的这么近，心脏就跟被人暴击过一样扑腾腾跳得好厉害，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这谁啊这么帅。 　　她的脸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赵曼目光呆滞的看着来人一眼，然后“嗷呜”一声就扑倒进他的怀里，拳头扑腾腾一拳接着一拳打他。 　　男人不住的往后退，嘴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气音，居然好像是在笑。 　　孙来娣跟梁大姐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韩景瑜回来了，男人们应该也都回来了。 　　赵曼是直接扑进他怀里，心里还带着恨，他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去到了那里都半个月了，身上除了汗臭味儿不知道还有什么味道，她的拳头刚好打到了他腰间的伤痕处，发出一道闷哼。 　　“哎——”韩景瑜拖着她的小腰往后退了一步：“有人，到处都是人。” 　　尽管回到唐城以后已经做了清理，看上去没有在灾区时候那么狼狈了，可他一路小跑回来，身上也带着一层薄汗。 　　手触及到的地方比以前手感更坚硬了。 　　他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脸看上去都小了一圈。 　　赵曼有些心疼他可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嗯啊”一声从他怀里抽出来。 　　韩景瑜低头刚好能看见她头顶上的一撮呆毛翘着，就揉了她的脑袋一把。 　　赵曼不好意思的冲后面的人笑了笑。 　　孙来娣问：“你姜大哥呢，你们没在一起？” 　　召集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慌乱，只知道出了大事情，后来广播里面讲到那边死了好多人，所有人除了悲痛，还有担心自己在外面的亲人。 　　韩景瑜说：“姜大哥他们在后面，我是自己跑过来的。” 　　孙来娣又问：“怎样，他们还好吧？” 　　她问的是他们。 　　是他们所有的人。 　　比起一块菜园子来说，那些失去了家园的人，失去了生命的人，他们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年代没有后世通讯技术发达，也不能亲眼见到那些惨烈的画面，是没有办法亲身体会到的。 　　韩景瑜抿唇没有说话。 　　在场的人心头一紧。 　　有些话他不说出口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伤亡，十五天内几乎每天都有余震，每一次余震都会带来新的伤亡。 　　他们度过了最危险的十五天。 　　梁大姐急了：“你莫大哥回来没有？” 　　韩景瑜点点头。 　　孟来香问：“老于呢，老于回来没？” 　　韩景瑜的眼睛没有看着她，但表情已经告诉她可能出事了。 　　去的军官里面，于团长的年龄最大，级别也最高，其实他大可不必直接上前线，但是他还是坚持去了。 　　遇上了余震，于团长又是最不幸运的那个，倒塌的砖墙压向于团长跟一个小战士，于团长下意识就要去保护别人，结果刚好被砖砸到了头，当场就没气儿了。 　　小战士的一只手被砸到了骨折，好在没有出大事。 　　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在蹦跶的欢乐的孟来香直接“嗷”了一嗓子，一脑袋砸到了砖墙上面。 第193章 　　孟来香还没有完全晕过去, 一只手拉住了韩景瑜的衣摆。 　　赵曼看着都不忍心，赶紧扶她在旁边坐下。 　　心说刚才唐红礼说那些话的时候，任谁听了都不舒服, 但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当时她看了都烦。 　　可是想到于团长没了, 就这样没了。 　　于团长跟孟来香几十年夫妻, 十六岁就在父母做主下成了亲，在一起以后感情很好但是也经常拌嘴，但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人说好了要一起回去，回家乡养老的。 　　交道打得不多，赵曼还记得于团长的性格很好，看见她都是乐呵呵的样子。 　　走的时候还说自己很幸运，打过几年仗, 风里来雨里去的, 都挨到了和平年代。 　　挨到和平年代, 却还是走了。 　　“于团长。”梁大姐嘴里嘟囔着这两个字, 一把就揪起唐红礼的领子：“你凭什么瞧不起军人, 凭什么觉得我们老土, 凭什么说他们回不来，人家拿命在前线换和平换人命, 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你懂个啥，现在还要来教我们种花，教我们做人，现在好了人死了你满意了。” 　　唐红礼也有点懵逼，冷不丁的碰到有人牺牲了。 　　她对地震，对战争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来这里之前她父亲也只叫她别闯祸。 　　可没想到人家真的死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为什么都怪她，凭什么怪她？ 　　她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了韩景瑜身边。 　　韩景瑜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于团长——”赵曼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憋了很久，她在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的情绪一下子蜂拥而出。 　　估计是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带回来了，我们去接一下他吧。” 　　“老于啊！”孟来香又是一嗓子，这下子算是真正的哭了出来，身子往下嗷嗷嗷个不停，嘴里不知道哭出些什么看上去竟然都快要晕倒了。 　　“对不起嫂子，没能把于团长带回来。”韩景瑜还是觉得很难受。 　　赵曼这心里狂跳了很久，依旧很难相信于团长牺牲了，他总说自己是战争的幸运儿，就在这一刻情绪好像绷不住了一样，眼泪哗哗往外落。 　　周围几个人也看 　　着很难受。 　　死人在新区是很平常的事情，工兵营每年都有牺牲在天山上的战士。 　　但是不管这种事情发生多少次，还是没有办法让人习惯过来。 　　孙来娣擦了擦眼角的泪，扯了孟来香一把：“孟大姐，别难受了，家里还有人没有，咱们去接一下于团长吧。” 　　他家里人口简单，一儿一女，父母都在老家。 　　跟所有人一样，于团长走的时候特别匆忙，都没能跟家里人告别一下，孟来香现在想起他走那会儿想吃一碗面，她当时在跟于团长拌嘴，说你想吃就自己去煮。 　　于团长当时还跟她开玩笑说，一碗面而已，万一回不来了就吃不上了。 　　孟来香不记得自己当时说啥了，反正肯定挺气人，她可从没有想过于团长回不来，无数次枪林弹雨的回来了，天上上修路放炮，每年死那么多人他也回来了，怎么到了快要转业的时候，他就回不来了。 　　于团长天性乐观，哈哈笑着出门，还说回来肯定要让她煮面。 　　其实按照于团长跟牛坚强的年纪，不去也可以，但是当时在唐城进行誓师大会的时候，他两都表达了要去的决心。 　　走之前都没能给他煮上一碗面啊。 　　那种铺天盖地后悔席卷而来，孟来香突然站起来。 　　“你干啥？”孙来娣现在看着她都不觉得讨厌了。 　　“我去煮碗面。”孟来香说。 　　赵曼：“煮面？” 　　她眼睛看着梁大姐跟孙来娣两人，两人都冲她摇了摇头。 　　孟来香看起来跟平常一样，还笑了笑，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老于走的时候说要吃面，我没给他煮，他说回来的时候要吃到我煮的面，不行他都快到家了吧，等会儿没有看到我煮好的面，他会生气的，你别看他平常笑呵呵的，也是有脾气的人。” 　　赵曼没想好要怎么接她这个话。 　　孙来娣说：“行，那咱们回去煮面。” 　　说着跟在她后面，怕她想不开出事。 　　有时候两口子看着感情一般，其实互相之间都离不开对方，像孟来香这种哭都哭不出来的，大约是伤心到了极致了。 　　她如果哭出来，把情绪释放出来会好点。 　　孟来香木木的走回家，开始取面粉，拿的都是她平常舍不得用 　　的富强粉，她还说：“老于最喜欢吃我擀的面，年轻的时候我们老家都没有这样的粉，我用二合面都能擀出来劲道的面条，老于就是上我们家吃了一顿二合面擀出来的面，就下定决心上我们家提亲了，这事儿我可从没跟你们说过吧。” 　　赵曼的泪点有点低，眼泪一下子控住不住。 　　孟来香开始和面。 　　孙来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别弄了，于团长回不来了，大姐你哭一场吧，哭出来会好些。” 　　她这样大家谁都不好受，就是跟他们家关系不好的梁大姐的眼眶都通红了，眼泪也憋不住往外。 　　因为没有饧面的过程，和好了的面要开始擀就不好擀，擀了好几下都擀不开。 　　孟来香擀着擀着脾气就上来了。 　　“你说说老于怎么回事，这是不吃我做的面了？”她一把就把擀面杖给扔在案板上，再也忍不住狂哭了起来，是那种撕心裂肺的：“说好了的要转业了跟我一起回老家的，还说什么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要留点念想，你去什么去，不去不就没事了吗，活该你这辈子最后一碗面都吃不上，你活该，你活该！” 　　没人敢去拦她。 　　孟来香就蹲在地上哭。 　　紧接着她的儿子女儿都回来了，家里面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孩子们到了以后，孟来香就开始抱着女儿哭，情绪宣泄出来总算是好了一点。 　　韩景瑜提前过来是通知大家做好迎接回来的人的准备。 　　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就那样把于团长带回来，他的骨灰是被人抱着带回来的。 　　下午五点，在礼堂举行了沉痛的悼念会。 　　回到家以后已经是七点钟了，韩景瑜赶紧去洗了个澡，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他从唐山回来穿的那一身都快成乞丐装了，补都不好补赵曼只能给他扔了，另外一套还能穿，赵曼打算用破的那一套上面裁剪下来的布料补剩下的那一套的破洞。 　　赵曼想到刚才孟来香那个样子，恐怕自己这段时间都不敢吃面条了。 　　但凡是想一想，就能想到刚才孟来香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于团长看见她笑呵呵打招呼时候的样子。 　　其余的人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韩景瑜的腰上被刮了一道口子，就在腰侧 　　的位置，缝合的马马虎虎，看上去触目惊心。 　　关上门，韩景瑜给她脱了衣服好好给摸了一下。 　　“怎么搞的，这是鞋匠给缝的吗？”这针法也太差劲了吧：“老实说军医是不是都是咱们卫生所那个标准。” 　　韩景瑜都被她逗笑了：“当然不是，只是当时那个情况。” 　　“你就只能找个鞋匠帮你缝了吗，这针法我真是无力吐槽，简直是——” 　　“我自己缝的，我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真比战争现场还惨烈。”韩景瑜心有余悸的说：“于团长的遗体我们也带不回来，只能在当场给处理了。” 　　赵曼没有办法想象当场处理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人死掉一段时间之内，据说是有意识的。 　　当人知道自己死亡，战友们在“处理”你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她好像跟别人不一样，死过一次。 　　她知道濒死以及灵魂刚刚离开肉身时候的那种彷徨感，从痛感消失到意识消失，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 　　可是于团长跟她不一样，大概、可能、应该没有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了。 　　这回她是真情实感的觉得很恐怖，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他：“韩大哥。” 　　韩景瑜周身的肌肉一硬，身体也跟着起了些许反应。 　　“想干啥，这天还没黑呢，等下家里还要来人的。” 　　悲伤的气氛让他这样一说瞬间又消散了一些，好像就没有那么悲伤了，赵曼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死了，不要那么快把我给处理掉。” 　　韩景瑜：“？？？” 　　赵曼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恐怖，我听说人刚死还是有意识的，这样我会很害怕。” 　　韩景瑜没有说话，顺着她的背安抚她，脑子里面天人交战。 　　他是技术兵，没去过战场也没有见过生离死别的，可他知道生死真的离的很近。 　　当时于团长就在他后面，如果他走的慢一点，或许遇难的就是他了，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跟她讲，否则她一多心起来，以后整天都是担惊受怕的。 　　韩景瑜抱着她宽慰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吻她。 　　刚开始还淡淡的，后来像发了狠一样猛烈的往里。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带着旖旎的味道，一阵阵浪潮席卷而来 　　。 　　他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清香味道，嘴里也是凉凉的薄荷味，好久没见到赵曼可有点抗拒不了他这样的动作。 　　他身上的肌肉看起来比刚走的时候更扎实了一些，刚才摸到手上就觉得硬邦邦的，再往后就是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还没有长好。 　　她再挣扎一下他就更紧的把她往怀里按，力气大的好像要把人给按进去他的身体里。 　　两人亲了一会儿韩景瑜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夏天他刚刚沐浴完，上身还是空着，下半身穿着一条她自己手缝的格子纹的沙滩裤款式的短裤，用手摸到的地方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赵曼很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只是技术兵，他也会练六块腹肌的吗？ 　　脑子里面神游，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她。 　　韩景瑜笑了：“看什么？” 　　赵曼心虚的往下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戳了戳，吃的都是一锅饭，人家的肉可真会长。 　　她娇软又带着些许挑衅的动作成功引起了他的暴戾。 　　因为是皮筋，轻轻一拉就往下，更加狠的吻她。 　　手上用了劲，力道更大的按住她往自己身体这边。 　　“别别，这个时候还有人要来而且你的伤口，要是崩开了怎么办，对了你受伤以后打了消炎针没有，医生有没有交代什么东西不能吃的，还痛不痛。”她拼了命的从他身上挣脱开来。 　　男人，哼，真是应了那句话是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为了干活连命都不要了不是？ 　　韩景瑜：“你就不能主动一回？” 　　赵曼给吓得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你没事吧，怎么出去了一趟都换成这样的说话方式了，老实说我不是很习惯，你让韩景瑜给我回来，他才是我男人。” 　　韩景瑜：“哈？” 　　赵曼：“跟你开玩笑。” 　　不过肚子饿了是真的，今天闹了一整天，从早上六点多起床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中午的时候胡乱整了点饼子吃了，肚子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 　　韩景瑜也饿了。 　　“咱们晚上吃点啥？” 　　“爸爸，你回来了吗？”门外传来孩子们的声音。 　　大概八点钟的时候，韩昌君带着孩子们过来了，他是来找韩景瑜说事情的，至于三 　　个孩子是来找韩景瑜的。 　　他们也听说了于团长的事情，一个个跟受惊到了的小兽一样。 　　大娃一推开门就问：“于团长真的死了？” 　　赵曼刚才还跟着孟来香一起哭了一场，眼睛有点红肿，她点点头。 　　“真没想到，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大娃说完看着二娃：“看你以后还到不到处乱跑。” 　　二娃狡辩道：“于团长是光荣牺牲的，不是到处乱跑。” 　　“我没说于团长乱跑。”大娃这个大家长责任心上来了，见缝插针就要教训他：“人死了生命就没有了，刚才他们家里人哭的时候你看见了？” 　　孩子们还小，对于生死的概念还很模糊。 　　二娃大大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敢了。” 　　他刚才看见孟来香哭的撕心裂肺的，不过她哭出来以后，总算是比最开始正常多了，擀面的时候那才叫吓人。 　　赵曼说：“孟奶奶现在伤心着呢，你们明天去看看她好不好，她最喜欢咱们小老三了，你安慰安慰她好不好？” 　　其实不是看着刚才孟来香那副样子，她对这个人真的同情不起来。 　　等她想明白了，蹦跶起来又成一条好汉的时候，你又恨不得把她丢进河里面让水给冲走。 　　三娃眼神晃了晃，有点不乐意的说：“为啥是我，我不要。”直接干脆就给拒绝了。 　　“你现在有那么一点任性。”二娃吐槽道：“持宠而娇。” 　　赵曼：“明天妈妈带着你们去孟奶奶家里看看，他们家没有孩子，你们去了会多点生气。” 　　当初孟来香就特别想要把三娃抱去他们家抚养，到现在三娃还记得这事儿心有余悸，他其实害怕妈妈把他送给孟来香。 　　小家伙软软的环住了赵曼的脖子，哀求她：“求你，妈妈不要把我送人。” 第194章 　　赵曼的心都快被他萌化了, 心说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我怎么舍得送人呢。 　　亲亲抱抱举高高，抱着就不舍得松手了。 　　三个孩子饿不得，中午吃了饼子以后高呼饿了, 韩昌君带着他们去吃食堂, 吃饭给赵曼打了个小炒肉带了过来。 　　他很有分寸从来不会跟兄弟的媳妇儿多说一句话, 就让孩子们给带来。 　　现在是夏天, 饭菜温热着还可以吃, 大娃给赵曼把饭菜装好了送过来。 　　二娃献宝一样的跟妈妈说：“爸爸说食堂换了个大师傅，做的菜很好吃，妈妈你尝尝, 刚刚我们还吃了鱼, 爸爸说等晚上带我们去打兔子。” 　　撇开于团长的事情不说，大部分人家里都是带着喜悦迎接亲人们回来。 　　大娃关心的问道：“我刚才看见于团长家里有人还在哭，我还看到了于团长的照片, 挂在那里很吓人。” 　　活着的时候不觉得, 可人不在了，那大照片就放在堂屋正对着门口，前面还点了两根蜡烛, 看起来阴森森的，刚才几个孩子从那里经过看着都很吓人。 　　赵曼刚也是听孟来香哭的时候提起于团长都快转业了，本来想着这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出任务了。 　　没想到就真的成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 　　孟来香以前老是拿炸麻花逗小老三，很喜欢小老三，因为她自己没个孙子。 　　于团长兢兢业业一辈子都没有看到孙子。 　　好吧，赵曼又吃不下饭了。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司空见惯了，尤其是在工兵营的那些人，刚才听孙来娣说，工兵营每年牺牲在天山上的战士都不知道有多少, 环境很恶劣的情况下，只能就地安葬。 　　赵曼突然觉得吃不下肉，把小炒肉给扒拉到了一边。 　　二娃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问：“妈妈，你怎么了？” 　　赵曼：“我想吃素。” 　　大娃最机灵：“你想吐，你是不是怀孕了？” 　　这些孩子们最喜欢到处听八卦，有时候看见妇女呕吐或者是不舒服就议论人家是不是怀孕了。 　　赵曼：“……”求求你们少接触一些八卦文化。 　　不过，她跟韩景瑜虽然很小心，但是怀孕也只是个概率问题。 　　以后还是要 　　注意点好，她现在才十八岁，严格来说过夫妻生活对她现在的身体，都不是那么好，更何况韩景瑜的体力不是一般二般好，有时候体谅她会克制，但不是每次都能克制的住，要是怀孕她岂不是十九岁就要生孩子。 　　孩子要是超级争气来个早婚早育什么的，那她四十岁之前就可以当奶奶了。 　　赵曼拍拍自己的胸口，停止自己吓自己，算了算大姨妈时间，心说这是心情不好引起的没胃口，跟怀孕什么的没啥关系。 　　“胡说，妈妈只是刚才看见孟来香那样哭心情不太好。” 　　二娃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真的不是有宝宝了？” 　　他其实挺兴奋的哎。 　　至于兴奋的点——如果妈妈有宝宝了，小老三就不是最小的宝宝！ 　　赵曼狂摇头：“真的不是有宝宝了，你们可别乱说。” 　　别瞎说啊谢谢，小宝贝你晚几年来，到时候条件好了你也能过更好的日子。 　　掰掰手指头算算，再熬个几年，生活就改善了，到那个时候再填个孩子才和和美美的。 　　刚好孙来娣进门，惊讶道：“怎么你有了？” 　　赵曼：“……” 　　这个误会可真的大了去了，她连忙解释：“我没有怀你别乱讲，刚才二娃瞎说的，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吃肉，今天吃素吧，出了于团长的事情我心情挺不好的。” 　　说完拿着酸萝卜凑合着米饭吃，竟然觉得格外好吃又开胃。 　　“啧啧啧。”孙来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你检查检查是不是真有了，瞧瞧你都开始吃酸萝卜了，这玩意儿我看着就泛酸水。” 　　“这萝卜挺好的啊。” 　　“小赵，我是过来人跟你说说，这说不定还真是有了，你看看有没有别的症状，比如说犯困啊啥的。” 　　赵曼：“我可能天天都犯困，又不在这几天。” 　　孙来娣又“啧啧”了几声：“你们可别信什么弄在外头那种话，能怀上总能怀上的。” 　　当着孩子呢，赵曼大惊失色要去捂孙来娣的嘴：“你可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种话，他们明天就能学到外面去。” 　　不管这群熊孩子懂不懂吧，学总会去学。 　　不过赵曼也挺纠结的，她算的是安全期而且那啥你们懂的，可这玩意儿也不是百分百的 　　保险，要说避孕套医院应该也有卖，但是这玩意儿也不好买。 　　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在她满二十岁之前最好还是节制一点。 　　可孙来娣经验作怪，就觉得赵曼肯定是有了，拉着她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一时之间赵曼都忘记于团长这回事了。 　　不过她自己觉得应该没有，毕竟她犯困也不是一天两天，她每天早上都会犯困。 　　大娃二娃就特别感兴趣妈妈是不是有小宝宝这件事情了，非要问个究竟，比如说有小宝宝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有了小宝宝会犯困，毕竟小孩子嘛对啥都有点好奇心。 　　只有三娃闷闷不乐的，觉得妈妈有了更小的宝宝可能真的就不爱他了，毕竟二娃整天都在祈祷千万别让小老三当家里最小的宝宝，他实在是太讨厌太会恃宠而骄了。 　　赵曼：“老二，你说说小老三受宠不受宠关你什么事，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你已经失去当一个宝宝的机会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跟小老三贵为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当了最长时间的宝宝我说啥了。”二娃嬉皮笑脸的去揉小老三：“你看看当哥哥难道不好吗，我最喜欢当哥哥了。” 　　小老三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我现在是最小的你们每次都欺负我，捉迷藏总是我当贼，等我当哥哥了也要欺负最小的宝宝。” 　　大娃很快严肃了起来：“老三，你自己说说，哥哥们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六月天会下雪的知道不？” 　　二娃严肃：“会下雪。” 　　大娃捏了捏三娃的小脸蛋：“妈妈经常都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来给哥笑一个。” 　　赵曼可实在是忍不了了：“大娃，你是怎么教弟弟的？” 　　她真的是超级暴躁了，孩子们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这种桥段，竟然就活学活用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千里眼顺风耳，看来以后说话跟亲热都要避着这群孩子！ 　　大娃赶紧给三娃道歉，三娃脾气最好当然是不会跟哥哥计较了，而且他就算死杠也只会跟二娃撕逼。 　　兄弟两个相亲相爱一家人，抱在一起。 　　大娃：“我最最最喜欢的小老三。” 　　三娃也深情的 　　呼唤：“我最最最亲爱的大哥！” 　　二娃翻了个白眼儿：“就我不是兄弟吗？” 　　三娃：“好吧，你也是我最亲爱的二哥。” 　　语气明显没有叫大娃的时候那样亢奋，二娃有些生气的拿起三娃的手指头掰了掰，数了数：“少了两个最，老三你对我的爱果然是掺了货的二合面！” 　　二合面就是掺了粗粮进去的面粉，是不纯洁的爱的意思。 　　三娃听罢亲亲热热的跟二娃说：“不，我对你的爱就跟富强粉一样纯洁。” 　　赵曼：“你们兄弟激情四射，只差没有凑到一起舔毛了，来来来，舔一个给妈妈看看！” 　　猫科动物住在一起就喜欢互相顺毛，尤其是兄弟之间，姐妹之间，当时三个小猎豹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很喜欢相互之间顺毛，感情也非常好，没想到看见人类在一起这么黏糊，还真的有点不适。 　　“好了好了，少在我面前腻歪了。” 　　大娃摸摸小老三的小脑袋说：“如果妈妈生了个小宝宝，我们也不能欺负他，就好像我跟老二也从不会欺负你一样，知道吗？” 　　这话题是越扯越远了，赵曼可真是受不了：“好了，这里没人要生宝宝，不要在讨论这个话题，我不想吃肉是因为我觉得于团长过世，还有那么多地震灾区的人过世，我心中很悲痛，想茹素几日表示哀悼，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停止吃肉三天。” 　　韩景瑜刚好进门听见他们讨论宝宝什么的，一知半解的就更想知道了：“什么，谁怀孕了，大嫂你要生老四了？” 　　“没有，是赵曼，她在吃酸萝卜。” 　　“没有！”赵曼急的要跳起来：“真的没有你们为什么瞎说，我只是吃了个酸萝卜。” 　　韩景瑜的眼睛就盯在酸萝卜上面，越发觉得有可疑：“你们听到了啥嘛？” 　　三娃闭着嘴巴大眼睛看着妈妈，表示自己会保守这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赵曼可真是恨死孙来娣这张不靠谱的嘴了，一再表示自己如果真的怀孕不会瞒着大家。 　　不过她确实吃胖了一些，小肚子都起来了，端午节裁好的连衣裙还没有来得及穿，就赶着韩景瑜他们去到了灾区，全国人民沉痛哀悼。 　　当然，她也不好穿红裙子。 　　然后又赶 　　上于团长出事，她就更不好在家属区穿红戴绿了。 　　当初去买人家就嫌弃这布料颜色不太好卖，多卖给了她半米，所以多出来的布，到底是给韩景瑜做条大裤衩子，还是给自己做个小吊带睡裙，毕竟就半米布好像做啥都不合适。 　　九点多了孩子们也都走了，赵曼洗完澡，就看见韩景瑜在外面冲了个凉水，光着膀子走进屋子里。 　　她洗好衣服一进来，就看见他身上还滴着水，一条长长的伤疤就横在腰腹处，水珠子顺着头发滴到脖子上又顺着脖子一直滴到腰腹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看上去比健美先生还要美。 　　那道长长的疤痕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殊不知男人看着她，脑子里面也堆满了别的东西，比如说她那两条细细白白长长的大长腿 　　半个多月没有同房，他只觉得血气都在上涌。 　　不过考虑到女人们刚才聊的那个话题，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没有？” 　　赵曼走过去关上门，准备拉电灯，被他长臂一伸手一带，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下去，直接往他身上扑过去，腰间是结实有力的大手带住了她，腰上一紧，而他是一个仰面朝上的姿势，看上去竟然是她要霸王硬上弓。 　　这就有些无语了啊！ 　　见他这样猴急猴急，只能提醒他：“大兵哥，你腰上还有一条这么长的口子，就洗冷水澡，还想开荤，就现在这个天气，我看你是不想活到明年了。” 　　敌不动我不动，韩景瑜眨眨眼：“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赵曼怒了：“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不要让我说很多遍，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没有。” 　　然后就听见他说了一句“没有就好”，然后就是一个反正，只觉得天旋地转之间人已经落到了被子上面。 　　这幸好是架子床不是炕！ 　　最终还是让他给得逞了。 　　第二天韩景瑜就要去研究所上班，吃完早饭赵曼开始给他收拾他去的时候穿的两身旧衣服。 　　还好韩景瑜当初就知道去的地方大概是个什么地儿，当时就从家里翻出来最差最破的两身军装，最后只差没穿漏屁股腚了。 　　衣服裤子上面都打了补丁，干脆连缝都懒得缝，直接扔掉算逑。 　　然后就是 　　把家里的被子翻出来晒一晒，棉絮晒晒晚上睡觉像睡在云朵上面，可舒服了！ 　　赵曼喜欢晒被的事情也算是在新区特别出名了。 　　“小赵，你又晒被子啊。”孙来娣一来就看见赵曼在晒被子，无力吐槽：“你们家又没有孩子尿床，总晒做什么？” 　　院子里面长期挂着一条绳子，专门拿来晒被子晒床单用的，赵曼拿着鸡毛掸子在被子上抖了抖：“消毒，趁夏天太阳好就多晒晒，家里睡觉的被子上面好多螨虫，要用紫外线杀菌，大嫂你来做什么？” 　　孙来娣跑来问她以后孟来香还能不能住在家属区的事情，毕竟这里现在最低入住标准也要是公职人员副处级以上的，以及连级干部的家属，或者是赵雪彦那样的副高级职称的专业技术人才。 　　赵曼想了想：“于团长才走就要赶人也不合适，再说咱们家属区也不是只有军属才能住，咱们这边到底有多少间院子。” 　　孙来娣说：“没数过，可是也从没有住满过。” 　　她带来了老家寄过来的一些海产，竟然还有虾干什么的。 　　这虾干是煮熟了的虾晒干以后成对寄过来的，还有皮皮虾干！ 　　一样都有一斤，赵曼前世可最喜欢吃海产。 　　来到新区这个地方竟然没有海产吃，真是馋死人了。 　　“嫂子，真没想到你家以前是海边的。” 　　“呵。”孙来娣冷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你以为住在海边天天都可以吃这些玩意儿是吧！” 　　赵曼：“我就是这样想的，你们家是不是顿顿都有皮皮虾吃。” 　　孙来娣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儿：“渔民可是最最最辛苦的，海边只能打渔又没有地种，小时候我们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条件好了还记得给我寄点东西，往年都是年年找我拿钱。” 　　赵曼突然想起上次来他们家那个老太太，真看不出来她是个会给孙来娣寄东西的主啊！ 　　“你们家是不是有很多这种东西？”赵曼问：“这虾干好吃，要是能买来咱们买点过来吃吃多好啊，这玩意儿吃了也补碘，我想多整点儿。” 　　“整这个做什么，寄过来的成本都多贵啊。” 　　“不是，咱们也可以找地方政府换啊，咱们有粮食，找你们当地政府换虾干，换紫菜，换海带，我记得咱们去年是不是换过海带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孙来娣就跟赵曼说起唐红礼的事情。 　　这人搁在这里，就是个大麻烦，什么都不懂又喜欢到处插手，加上还有省里面任命，可真拿她没啥办法。 第195章 　　正说着唐红礼的事情, 这唐红礼就找上门了，不过不是来找赵曼，而是去找周升。 　　这回, 唐红礼不像之前那样莽撞, 而是带着任命书去见周升。 　　而周升这会儿烦着呢。 　　无他, 自从那天在唐山见到薛敏敏以后, 他觉得自己跟天底下的臭男人一样, 竟然对薛敏敏的感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薛敏敏的性格也够犟，死活不回来，而且一逼她就说要离婚。 　　周升刚好在这不爽的时候唐红礼找上门, 他能有好心情跟她说话, 直接就是一句：“你有事快点说。” 　　唐红礼看见周升脸色都变了，忙解释道：“其实我很欣赏您的为人，所以我父亲才让我来这里学习。” 　　刚刚被抛弃）并不的男人冷笑：“学习,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又不是傻子, 趁着他们这帮人不在就从上面派个人下来，无非是镀镀金而已，回去以后好升值。 　　可惜他不是傻子这女人挺傻的, 一来新区就这么高调。 　　唐红礼一看周升这样讲，脸色顿时就变了，两人顿时也就聊不下去了。 　　过完秋收以后，桃花村等好几个村庄的短暂过渡期也平安度过，本来担心新搬迁过来的新移民们会不适应第一个秋收，农村里会有打架斗殴争水争地这种小摩擦，也平稳过度。 　　因为老师跟高年级的孩子也要参与到一年两度的秋收中来，所以学校也放了半个月秋收假，类似于后世的暑假。 　　孩子们嗨了半个月左右, 又要开始上学。 　　大娃就不说，二娃整天在家里“啊啊啊啊啊”，貌似要崩溃的亚子。 　　说白了就是不想去学校。 　　“乖儿子，去上学多好啊，学校里面可以学到知识，还有小伙伴一起玩。” 　　“可是我不想上学，妈妈啊，我可不想上学了，人为什么要上学？”二娃丧里丧气的说。 　　“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去上学，以后当个老农民好不好？” 　　“我不要！” 　　“要你爸爸养你一辈子好不好，反正累死累活都是你亲爸爸的事情。”赵曼说。 　　可二娃又不想这样，放秋收假之前这孩子就已经逆反心理作祟了，赵曼对他尤其关照，打发他去到桃 　　花村，跟着他二叔一起，足足掰了半个月的玉米棒子。 　　回来以后他就晒成了一条黑泥鳅，再也不提以后当光荣的老农民这件事情了。 　　二娃苦着一张脸：“可当人真的好累啊。” 　　赵曼正色：“对啊你要不要跟小公鸡互换灵魂，一开嗓子妈妈就一刀下去了，鸡生无限短暂，烦恼也一定很少。” 　　二娃：“谢谢，我还是去读书吧。” 　　赵曼露出一个圣母般光辉灿烂的微笑：“早这样说就好嘛，为了庆祝大家开学，咱们做点好吃的。” 　　三娃动不动就抱着小书包一脸忧伤的跟妈妈商量能不能别去上学了。 　　幼儿园比较早一天开学，昨天三娃去上学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今天怎么就不想上学了？ 　　赵曼有点心累：“小老三，咱们有话好好说，怎么就不想上学呢，妈妈需要你去学校呢！” 　　三娃没说话，露出同样一个心累的表情。 　　夏天日长，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种睡了懒觉的罪恶感。 　　每天九点半才天黑呢，孩子们也比平常更早起来更晚睡觉，一天到晚有挥洒不掉的力气浪费在玩耍上面。 　　早晨起来韩景瑜去出操，赵曼用床单把脑袋给罩上，早晨的阳光着实讨厌，就在她以为自己睡了个大懒觉起来看手表时发现才七点。 　　七点！ 　　七点不是应该睡懒觉的时候吗？ 　　这世人又不像后世有窗帘，大清早的阳光照进来是真的会晒到屁股的，而且气温也一点点升高起来。 　　赵曼十分困倦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啊啊啊啊啊。 　　还是好想睡但是睡不着。 　　结婚以后为了配合他们家韩营长那点花不完的精力，每天的作息时间也非常不固定，但是好像不管什么时候睡着，他都能早早的起来。 　　真是好恨。 　　韩景瑜早上去跑了一圈，回来洗了个冷水澡，光着膀子进了屋，看见她在床上打滚觉得特别好玩。 　　赵曼还睡的迷迷糊糊，伸出双手有一种想要抱抱的架势。 　　韩景瑜把身子探过去，赵曼就环住了他的脖子亲他。 　　男人晨起是刮了胡子，但是脸上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迷迷糊糊的好像笑。 　　她还很少这样主动去跟他亲昵，每次被他亲近太久，第二天就 　　更不情愿了。 　　韩景瑜嘴角洋溢起浅浅的笑意，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刚刚淋了个冷水澡，周身散发出来滚烫的热度，一下子就把人给烫醒来。 　　赵曼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下来，一脸正气的说：“看看你，我不是这种人。” 　　看着她促狭的模样，韩景瑜脸上的笑意更甚，跟她说早餐已经打好就放在厨房里，他早点去上班早点回，走的时候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今天晚上会早点回来。 　　赵曼囧囧的想她好像没有抱怨过他回来的晚啊。 　　早饭是韩景瑜在食堂打回来的包子，还煮了个白水鸡蛋，赵曼先把早餐吃了。 　　八点钟左右，赵曼赶紧收拾好穿好衣服出去就看见三娃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的抠手手玩。 　　院子里面就小老三一个人，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狗书包。 　　看见赵曼过来，三娃蔫蔫的叫了一声：“妈妈。” 　　她左右看看：“哥哥们呢？”这段时间韩昌君特别忙，孩子们要不就是自己做早饭，要不一起去食堂吃完早饭再去学校，但不管什么时候三个孩子都是在一起的。 　　三娃声音小小的：“他们都去上学了。” 　　赵曼环顾四周，确实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想要冲去学校打孩子的冲动。 　　“那哥哥怎么不送你去学校？”平常都是大娃二娃两个孩子送小老三去学校，放学回来会接他，小兄弟三个每天都形影不离。 　　小老三：“因为我不想去上学啊。” 　　赵曼：“……”你这样就找打了啊。 　　她赶忙去水井里面摇出水来，用手捧了一捧水，洗了个冷水脸，这才清醒一点，然后问小老三：“那你怎么不愿意去上学。” 　　三娃抿嘴不愿意说话。 　　赵曼：“哎呀我听说学校里面是不是有孩子喜欢打架？” 　　三娃：“我就打了又怎么了？” 　　果然是这样，一般孩子不愿意上学不是被人欺负了，就是被人排挤了，三娃性格很好才不会主动跟人打架。 　　赵曼蹲在他面前跟孩子平视：“那为啥你不愿意去学校，你打输了？” 　　三娃攥着拳头又不说话了，表情蔫蔫的。 　　赵曼心说哟呵，能够挑衅公安局长家的孩子，这世上人 　　可真够勇气的。 　　她抱起孩子就要往自行车那里走，准备自己送小老三去学校，奈何小老三对上学这事抗拒的厉害死活不愿意去，抱着赵曼的手臂说：“妈妈，我今天能不去学校吗，我就想呆在家里。” 　　“不行。”赵曼果断的拒绝：“连昭昭都要去学校，你得告诉我你为啥跟人打架。” 　　三娃拗不过妈妈，被押送到了学校里面。 　　进去的时候还一百个不乐意，而且也不愿意把为什么不去学校的理由说出来。 　　赵曼只能找到负责孩子们的沙老师。 　　她进去的时候沙老师正拿着铃鼓带着孩子们做游戏，看见是她，沙老师从教室里面出来，蹲在三娃面前问：“韩百生你来学校啦？” 　　赵曼直接了当的问：“我们家孩子不愿意来学校，我想问问什么情况？” 　　沙老师愣了一下，嘴唇抿了抿。 　　这就是知道了。 　　赵曼可没有心情跟老师兜着圈子玩，直接了当的说：“孩子之间斗嘴打架是常事，韩百生说是在学校打了别人家的孩子，你把孩子叫出来，也好让我们道个歉呗。” 　　听她这样说，沙老师才歉疚的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 　　赵曼生硬的打断她：“不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不是大事情，如果真的是韩百生的错，我们要跟人家道歉，麻烦沙老师把人给叫出来。” 　　沙老师只是个幼儿园老师，在这会儿还属于民办教师的范畴，吃的只是半碗公家饭。 　　赵曼是什么人，新区最年轻的科级干部，新区牧场的顾问，跺下脚都能让新区给晃一晃的角色。 　　赵曼正色道：“你是老师，学生之间有冲突应该去找出问题吧。” 　　沙老师只能把那孩子带来，是一个个子比三娃还高了一个头的男孩：“咯，你看看他脸上给伤的。” 　　赵曼：“这孩子被我家孩子打了，老师你没搞错吧。” 　　可那孩子看到三娃的时候，脸上露出来惊恐的表情告诉赵曼，这孩子指不定是真的被三娃给揍了，而且他脸上真的有伤痕。 　　赵曼就更无语了。 　　沙老师说：“当时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玩，然后彭爽说了一些话让韩百生觉得不舒服，所以两人就打起来了。” 　　“你说我家孩子把 　　这孩子给打了？”赵曼不敢相信的说：“三娃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乱打人呢？” 　　三娃把头高高的抬起，一副我坚决不道歉的模样。 　　她只能问那个叫彭爽的孩子：“你说。” 　　彭爽不说，而且恶狠狠的瞪她，那眼神看上去已经很怨毒了，都不像是个孩子。 　　沙老师只能很尴尬的说：“他们说韩局长没有去唐山，他是个逃兵。” 　　赵曼呼吸一窒：“这种话谁说的？”他都不是个兵好吧！ 　　“我才不怕你。”彭爽说:“你们都是坏人，大坏蛋，韩百生的爸爸是个最大的坏蛋，反动头子。” 　　赵曼给气笑了：“我不跟你说话，可我要找你家家长。” 　　这种话肯定不会是孩子们传出来的，可谁要在新区传出来这种话，她肯定会让人家不痛快。 　　很快她就知道了彭爽的家长是谁，母亲是个老老实实的农工，父亲看上去贼眉鼠眼的，再打听一下就知道，原来彭父在农场乱搞男女关系，被韩昌君抓起来狠狠的抽过一顿鞭子。 　　放出来以后就在农场叽叽歪歪一直在说韩昌君的坏话，就连孩子也不放过去洗脑。 　　关键是，三娃跟彭爽干了起来以后，当天家长来接孩子的时候，要求三娃给彭爽道歉。 　　最后沙老师也非要三娃给彭爽道歉，三娃昨天就跟老师犟了一阵子了。 　　涉及到韩昌君的事情可以让他自己解决，可是孩子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放过，找到了沙老师，赵曼可是很严肃的跟她交涉。 　　“沙老师，为什么这种事情要瞒着大人，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三娃打人虽然是不对，可彭爽难道就有道理吗？”赵曼指着彭爽那大块头说：“我就不信彭爽会乖乖让三娃打，我想你作为老师不是应该调查清楚这件事情，才解决吗，为什么问都没问清楚就让我们三娃给人家孩子道歉。” 　　她一着急，连孩子的小名都叫了出来。 　　三娃还以为妈妈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他道歉呢，昨天他是打了彭爽没错，可却是彭爽先动手的。 　　最后那么大个的孩子打不过，还告妈妈，还要老师压他一头来道歉，就让他格外的不爽。 　　沙老师：“昨天却是是彭爽受伤了 　　，我没觉得让韩百生给人家道歉有什么不对，你们不能因为自己家有权有地位就看不起农场的工人。” 　　她看着赵曼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似乎是带着些许的不屑。 　　赵曼觉得她已经先入为主觉得自己是仗势欺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到现在为主，新区还有不少人说他们是报团取暖的呢。 　　领导班子团结一致的干事情难道不好，非要人掐起来才满意吗？ 　　赵曼很严肃的跟沙老师说：“你是当老师的，孩子在学校第一件事不是学算数和拼音，而是要教他们做人，你是认同孩子说的那句话，韩局长是个逃兵，还是你自己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跟判断。即便是这样，你一个当老师的屁股是不能歪的。” 　　沙老师一张脸憋得通红，然后说：“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如果韩百生不愿意接受我的话，可以去读别的班。” 　　说罢扭着屁股就走开了。 　　赵曼一看这人，好像还有点气性。 　　真是不知道她那一股子火大的样子是谁招惹了她。 第196章 　　十点半左右, 索性她也生气了找到了幼儿园的何园长，把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何园长听到一憋，脸也憋得有点红, 然后支支吾吾的说：“这情况我知道了, 要是你觉得韩百生不喜欢呆在沙老师的班上, 我可以帮他调整个班级。” 　　这只怕是有毒。 　　赵曼：“不是何园长我觉得你还是不太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要求沙老师给韩百生道歉, 而且我觉得她的屁股有点左。” 　　何园长有些为难：“其实沙老师挺可怜的。” 　　赵曼：“所以呢，全世界都要可怜她是不是，那孩子分不清是非对错, 送来学校难道是可怜人的？” 　　她说话难听了一点, 但是话糙理不糙。 　　何园长是两头不想得罪：“不就是孩子们掐个架的事情吗，小赵同志，大不了我们也不要求韩百生道歉, 这事儿就揭过了能成吗？” 　　赵曼摇摇头：“不成！” 　　沙老师明显有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干部子弟。 　　连公安局长都不怕, 犯得着得罪韩昌君要维护这个沙老师，她倒是很好奇沙老师的背景到底是什么。 　　假如，幼儿园都是这种屁股有点左, 脑子拎不清的老师，那还不如再换一批老师好了。 　　幼儿园跟小学不是一个系统，当初成立小学的时候，没有将部队大院的孩子，跟农场的孩子们分开，而从何园长到沙老师，这一帮人都是之前政府机构留下来的。 　　“何园长，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我先带着韩百生回家。”赵曼好脾气的说。 　　何园长站起来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你也不要太计较了。” 　　赵曼语气严厉的跟她说：“对不起我不是计较，教书先育人，如果你们连怎么教好孩子都不知道，还是先不要教好了。” 　　何园长连忙道歉，甚至连多余挽留孩子的话都没有。 　　赵曼只是笑笑，没有办法他们在新区的根基不深，幼儿园这一个系统的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压根没有拿他们当回事。 　　十一点钟她带着三娃回到教室里：“清东西吧，咱们今天先回家” 　　三娃以为这样就不用上学了，欢天喜地的把他留在幼儿园的东西都给收走了，拎着 　　小书包头也不回的跟在赵曼旁边。 　　赵曼可无语。 　　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还厌学！ 　　难怪这阵子这孩子异常乖巧，而且动不动就说不想去学校之类的话。 　　原来根底在这里。 　　出了学校的门，三娃可乖巧的跟赵曼说：“妈妈我再也不想上学了，你不是说我很聪明吗，我可以在家里学。” 　　赵曼觉得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只是孩子们不说。 　　她低下头问孩子：“沙老师平常对你不好？” 　　三娃沉默了一下：“你不是说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 　　“没有关系，如果老师真的不好，你也要跟妈妈说，不然妈妈怎么会知道呢？” 　　“也不是不好，我总觉得沙老师不喜欢我，有几次哥哥接我晚了一点，沙老师说我们家全家都是极品，而且每次沙老师都是等所有小朋友都出去了才会送我。”三娃的样子看上去闷闷的，不是很开心，长长的睫毛也垂了下去，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毕竟是亲手养大的，赵曼可从没有拿他当过别人家的。 　　没想到三娃在学校受到这种待遇。 　　她先去小学那边找大娃，问问三娃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看三娃说的那种情况到底存不存在。 　　二娃神经大条，可大娃非常细心，他想了想就说：“好像是这样，我们有时候放学会比较晚，去学校接三娃的时候，总是找不到沙老师人，而且好像每天我们去接三娃，他总是最后一个被送出来的，我还以为三娃就是磨叽最晚来。” 　　三娃嘀嘀咕咕的：“才不是，我们都是一起放学的。” 　　大娃急了：“也没见你跟我们讲？” 　　“哎！”三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说小孩子的心思你不懂。 　　大娃疼惜的摸了一下三娃的小脑袋：“以后有事情要跟哥哥讲的知不知道，你不讲我们怎么知道？” 　　三娃：“我只是有一点点不开心，我不想你们有很多不开心。” 　　小刷子更往下，浓密卷翘的睫毛盖住了眼睛。 　　赵曼可更心疼他了，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给了三娃一个大大的拥抱：“也不知道学校的老师是怎么想的呢，我们三娃这么可爱。” 　　紧接着大娃跟想起了什 　　么一样，说：“沙老师好像之前是别人介绍给爸爸的对象。” 　　赵曼：“啊？” 　　大娃很笃定的说：“是啊，有人给我爸做过介绍，好像就是介绍的这个沙老师，她还去公安局找过我爸好几次。” 　　赵曼：“啊？” 　　大娃：“好像是这个沙老师看中我爸的，她也是离婚以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说了我爸的情况。” 　　好吧，她算是知道了，难怪沙老师对小老三意见这么大，敢情还是韩昌君自己惹来的桃花债啊。 　　她准备找韩昌君好好说说这事。 　　本来以为孩子们上学以后会更轻松的，没想到事情还这么多，每天家里都有大戏要上演。 　　也不知道上天会不会体谅她的辛苦，她准备先去区政府找周升说说。 　　骑车带着小老三到区里，差不多是中午饭时间了，不过想想正事要紧。 　　周升这会儿也刚跟唐红礼生完气，最近着急上火脸上痘痘都长出来了，见到有人又敲门，气呼呼的说：“不见不见，我什么人都不见。” 　　赵曼：“真不见？” 　　周升看是她一脸着急，忙问：“怎么了？” 　　他下意识以为赵曼遇到什么危险了，因为乍一看她还挺着急的。 　　不过看见她护住三娃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周升正在看一份文件，见她进来也没有遮着，抬眸看她，眼眶下面似乎是有青紫：“不好意思，刚才我有点心烦，真不知道是你来了。” 　　他的气质跟之前比起来要沉闷很多，好像从薛敏敏走了以后，他就更沉默了。 　　虽然是邻居，男女有别赵曼可不是喜欢搞暧昧的人，即便是孩子们亲爹韩昌君，她也很少跟对方搭话。 　　赵曼正色道：“是孩子们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忙，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直接来找你。” 　　周升抬眸：“你说。” 　　气氛依旧是肉眼可见的平静。 　　于是简单把情况讲了一下，当然韩昌君跟沙老师的八卦先不说：“三娃在学校被老师歧视了，我跟学校老师反映，老师也不愿意接受的意见，就连园长的态度也很含糊，而且我了解了一下，整个新区就一家幼儿园，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这些老师也太有恃无恐 　　了，是不是觉得不送到他们学校去就没有书读了，而且班上的孩子，看着年龄挺大的跟年龄小的都混在一起，我不是为了自己孩子才提这个建议，咱们是不是有必要多建立几所小学跟幼儿园。” 　　前世幼儿园和小学都有按照学区划分范围，而现在新区就两个学校。 　　幼儿园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一所，孟成泽几次都提议，学校的管理混乱云云。 　　周升揉了揉额角，按说新区现在很有钱，贼有钱，倍儿有钱，就应该多招点人。 　　但新区招人还得经过唐城的那些大爷们，而本身新区的发展壮大，就意味着脱离唐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唐城市政府一直在刻意压住新区政府的编制。 　　“既然这样你把你的看法详细的跟我说一遍，然后我看看是否可行，另外教育系统乱糟糟的问题孟成泽也一直跟我提，每次招教师都要他这个校长来主持，这样其实是不合理的，像幼儿园就是这样，他们是一个系统的，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系统外的人。”周升问：“吃饭没有？” 　　政府单位的人有吃饭谈事情的习惯，当然不是为了公款吃喝，而是为了方便节约时间。 　　周升一看时间接近十二点了，站起身来抱起三娃来：“你不找我我都要找你，刚好要找你说说这事儿，你那个部门现在的事情也不多了，所以我要跟你商量一下教育部门的事。” 　　他知道赵曼的主意多。 　　赵曼：“……” 　　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是，周主任，咱们这话说到这里，你不会又想给我换部门吧，我在这里干的好好的，我可太不想换地方了。” 　　周升感慨道：“可是我手边又刚好没有能用上的人，你想想，如果你能够做好教育管理工作，就是新区第一届教育局局长了，赵局长，听上去是不是很风光？” 　　他精力实在是有限，如何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抱着小老三，周升笑嘻嘻的问他：“听说你打人啦！” 　　小老三垂下眼眸。 　　周升接着说：“好样的。” 　　赵曼忍无可忍：“周升！” 　　恍惚间又回到上一世赵曼严厉呵斥他时候的样子，周升 　　恍惚中看了一眼。 　　其实在他印象中能找到两人形象重合的时候不多，这次是仅有的一次，但很快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赵曼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孩子分不清对错，你这样说他很难去判断的。”、 　　周升不以为然：“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不爽先打一架，你怕是不知道，我跟韩昌君是从小一起打到大的，男人之间的友谊都是靠打出来的。” 　　赵曼：“……” 　　不过三娃听了进去，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挣得大大的：“老师说小时候打架，长大了一定是流氓。” 　　周升不悦道：“哪个老师这样说的，是傻逼，你爸爸小时候也打架，韩景瑜小时候也打架，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 　　三娃一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真的咩！” 　　周升点头：“男孩子还踢球，回头干爸送你一个足球，带着你们三兄弟去踢球，你喜欢踢球吗？” 　　三娃摇头：“我不会，足球是啥？” 　　三人说着说着一起走到食堂。 　　而且要在新区找到其他的人才，恐怕很难。 　　做教育的不能没有文化是吧，又不能没有管理经验是吧，左思右想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孟成泽，一个是赵曼。 　　孟成泽这人做做学校的管理还可以，但是要应付教育系统一大堆的事情，周升害怕他还是应付不来。 　　而且之前问过孟成泽的意向，他自己对如何建立起来一个系统的教育体系一无所知。 　　新区能找到的文化人有限，知青们其实就是在校学生，这些半大的孩子没有一点管理跟社会经历，而老师的水平也有限，他自己虽然比旁人更多活过一世，但是精力有限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你有什么想法，来来来，我来请你吃个饭，咱们食堂来了个南方师傅，小炒肉简直是一绝。”周升打起精神来抱着三娃出来。 　　现在政府食堂跟部队食堂分开运营，主要对政府大院、学校老师开放，也是政府给补贴，其实在食堂吃饭跟自家做饭成本差别不大。 　　里面的花样也是各种各样都有。 　　现在的国营食堂有补贴，一份小炒肉二两票加上三毛钱，一条红烧鱼块五毛钱倒是不要票，一份海带丝，另外再来了一份青菜。 　　三娃喜 　　欢吃水波蛋，周升又细心的给三娃拿了一份。 　　食堂的大师傅跟周升听熟了，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周主任，这是你家的娃？” 　　两世为人，都没机会生个娃的周升苦笑：“不是不是，别瞎猜。” 　　大师傅道：“每天看着您来食堂吃饭，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要是还没有对象，我给你介绍一个啊。” 　　周升苦笑道：“您别瞎猜，也别瞎说，我结婚了。” 　　食堂打菜的阿姨跟周升很熟悉了，很喜欢这个精神小伙你，每勺都给的足足的，看着他的眼睛都亮晶晶。 　　赵曼就跟在周升后面，接过来他抱着的三娃，让他自己走：“周主任，我发现跟着你吃饭还是挺好的，食堂的阿姨都很喜欢你，区别对待，我每次来食堂吃饭都没这么多肉，她们给我打菜都会颠一颠。” 　　周升：“这个我倒没有发现。” 　　她道：“你也别太得意，得到食堂大妈青睐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周升就越发无语。 　　其实越跟赵曼熟悉，就发现她跟上辈子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可能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可能他又要再被闹一次离婚。 　　“周主任，我觉得你不厚道，请我吃这么一顿饭就想敷衍我，又要打发我干新活，然后我干的好好的，就找别人接手，你看看牧区的改革刚搞好，就调我去村里面搞群众关系，给村里人搞致富，等我顶着压力把村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你又要调我去教育系统，老实讲你跟我是不是有仇。” 　　赵曼说着说着就抱怨上了，掰着手指头市侩的跟他算账：“我在牧区一个月工资也是五十，到了市政府工资也是五十，我以前在牧区的时候好歹还能摸点油水，喝到牧区不花钱不花票的鲜奶，现在啥都没了，每周送奶员来了，照样还是要我花钱打奶喝，我可真是亏啊。” 　　周升吃惊的看着她：“你说的挺好啊！” 　　赵曼很无语的看着他：“你自己想想呢，我属牛的么？” 　　她吃着小炒，觉得味道还不错，脑子里面已经开始在构思要如何赚钱了。 　　靠着政府发的这三瓜两枣，等着致富就等到下辈子吧，她还是要自己创业赚钱。 　　靠自己， 　　心不虚。 　　果然就听见周升说：“你干好教育系统的活儿，下半年我给你申请调一级工资，咋样？” 　　赵曼嘴角扯出来个笑容出来：“不如这样，想想别的更能诱惑我的呗，不然这活儿你可以找别人干啊，我发展处的处长当的蛮好，如今得心应手了要去交给别人，你说我能服气吗？” 　　周升说：“那你要怎样？” 　　赵曼开口，指着不远处正在打菜的沙老师说：“我要重新甄选教育系统的人的教育资质，选一批新的老师上岗，像这种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到工作的人，就要从教育系统下课，我要一言堂，而且我这个人很不听劝也没有什么人情可讲，你同意的话，我就干，不同意就算了！” 　　这个距离沙老师是能够听清她说的话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教育系统好歹干了这么多年，赵曼这人再怎么不讲人情，发发牢骚就算了。 　　她居然因为孩子的事情，要求她下课。 　　她的脸也因此变得煞白，冲到赵曼面前说：“你凭什么说这种话，难道别人对你家孩子不好，你就要别人下课，你这样是一言堂，我可以去市里面告你的状。” 　　赵曼：“你敢说没有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到你的工作？” 　　沙老师不说话。 　　“你敢说在人家韩昌君拒绝你以后，没有对人家的孩子持有偏见？” 　　“我又没有打他！”沙老师尖叫着说：“跟韩昌君有什么关系！” 　　赵曼可真要被她这句不要脸的话给气死了，她现在就不想好好做人就想当个泼妇：“你没打他使用冷暴力也不行啊，刚好周主任也在场，你给我评评理，老师是不是没有打人，就占着道理了！” 第197章 　　沙老师被人踩到了痛脚, 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赵曼结结巴巴的：“你，你, 你仗势欺人。” 　　她冲上前来好像要打人一样, 周升拦了她一把, 也怒了：“你怎么讲话呢, 小赵好歹也是国家干部, 你都在她面前都这样讲话，要是对着人民群众你是什么态度，而且小赵说你什么了, 你能不能端正态度好好说话, 干部受气了就只能憋着吗？” 　　像沙老师这种人，就是我弱我有理，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 　　你绿茶来我绿茶, 大家都是一个派系出来的, 看谁段位更高咯。 　　沙老师这种人吃死了赵曼跟周升是干部，如果敢在公开场合发难，她就能弱弱的治对方一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没想到被周升直接给怼了一脸，憋红了脸看着周升，把餐盘往旁边一丢。 　　“啪——”的一声响，周围的人本来集中力都在自己的饭上面，这下都朝着这边看来。 　　赵曼冷冷的说：“我觉得她好像是对我有意见一样，可我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洗耳恭听，只是希望你一个当老师的, 不要把怒气撒在孩子身上，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他是无辜的。” 　　“我也没有对孩子做什么，韩百生你是怎么跟她讲的，我不过是要你对你的错误进行认知，要你别打架而已，反而是你小赵同志，你也太胡乱了吧，教育孩子怎么能这样呢。”沙老师露出一副茶里茶气的样子。 　　居然在老娘面前耍绿茶小技能？ 　　赵曼跟自己说千万不能生气，每天一个绿茶小技巧，老娘get得到！ 　　“你对韩局长好大的意见？” 　　“我没有！”沙老师激动的否认道：“是你自己水性杨花到处乱勾引别人，你干嘛这样护着韩昌君，他是不是跟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敢不敢接受调查，你给他养孩子，是不是也是想趁机接近他。” 　　赵曼拍拍心口：“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可清者自清，你讲这种话是不是很没有良心，看来你是求爱不成，现在要污蔑韩局长了，这种张口就来动不动就污蔑别人的人居然还能当老师？” 　　周升冷脸道：“你就是这样给人家当老师的？” 　　她摸了摸胸口：“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是对韩局长真——的是好大的意见，还说什么不去唐山的都是胆小鬼是不是？” 　　这里没去唐山的可是大部分人呢！ 　　大家都集中了目光看着沙老师，而且是用那种“我不去就是胆小鬼？” 　　沙老师激动的说：“我没有讲过这种话。” 　　赵曼指着三娃说：“可是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韩百生反驳，你不是还帮了说韩局长的孩子，看来你心里是认同他的，也就是认同没有去唐山的都是胆小鬼。”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也太过份了吧，不去唐山就是胆小鬼，那她自己去了吗？” 　　“这种人也配当老师，这是拉偏架吧。” 　　“这位老师，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叫两个孩子对质不就知道了吗，这么小的孩子又不会撒谎。” 　　“总之我好生气啊，韩局长不去就被人家说成逃兵了一样，这女人的嘴巴也太碎了吧。” 　　听到这些议论声，沙老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对她个人的影响，她好不容易才获得一个正式工作，至少比以前在农场割麦子掰玉米棒子强了很多。 　　而且她真的没有对韩百生做什么！ 　　她是从大城市过来的知青，八年前就来到八大农场了。 　　当时她怀着建设祖国的憧憬，没有想到结婚生子以后婚姻一地鸡毛，最后因为丈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无奈离婚，后来幼儿园招人，她好歹从农场的知青生活脱离开来，当了人民教师。 　　当上了老师以后她也得到了适当的尊重，以前都没什么人愿意给她这样离异的女人介绍对象的，直到有人给她介绍了公安局的韩局长。 　　对比前夫只是个工人，年轻英俊又是同样来自农村的韩昌君毫无疑问轻松俘获了女人的心。 　　趁着给他孩子当老师的机会，沙老师还接近过韩昌君几次，无奈这人确实软硬不吃，沙老师鼓起勇气跟他告白，却被他无情的拒绝。 　　最后女人嫉妒的怒火就烧到了赵曼身上，她认为韩昌君之所以不搭理她，完全是因为赵曼的关系。 　　尽管赵曼没有接触过沙老师，但她已经无数次看见过赵曼跟韩昌君一家走的近的情况 　　。 　　也知道了这位同样是知青身份出生的女人，在新区的事迹。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算是比较好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好。 　　一个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如果这种事情纵容下去，受伤的其实不止是一个孩子，难道那个叫彭爽的孩子的三观不会被人带歪吗？ 　　而且彭爽的父亲在外面散播谣言，就足以让韩昌君在新区的威信大大衰减。 　　当一个公安局长的人品受到质疑的时候，政府执法还有什么公信力。 　　而且只要是想到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嫉妒跟仇恨，放在孩子们身上就觉得很可恨，既然你当了老师，就要有师德，做不到还有大把的人想要去做！ 　　沙老师一走，赵曼就跟周升商量着教师队伍优化的事情。 　　当然周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们两刚才唇枪舌剑的说些啥，怎么又扯到了昌君的身上。” 　　赵曼干笑几声，把韩昌君跟沙老师的恩怨讲了一遍，但是强调这些话都是从孩子们那里听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公信力。 　　从刚才沙老师的发言中听的出来，她对赵曼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意见，那意思好像是她霸占了新区最优秀的男人们？ 　　她是什么，是女皇帝吗？ 　　还能选男妃？ 　　当这是大女主后宫剧不成？ 　　有些事儿可以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但是有些事情，会跟着人的记忆一直留下来。 　　刚好韩昌君中午下班来食堂吃饭，看见周升跟赵曼在一起，看表情有些意外。 　　他打了个米饭也凑过来一起吃菜。 　　周升扯了扯嘴角：“你过份了啊。” 　　韩昌君厚颜无耻的说：“我现在要养孩子有点困难，一个月就五十斤粮票根本不够吃，你理解理解我，我都多久没吃肉了，肉你们吃，辣椒给我，我只要尝到一点点的肉腥味就行。” 　　说着巴拉巴拉把辣椒往自己碗里面扒。 　　周升嘴角抽了抽：“你少来。” 　　韩昌君情真意切的说：“是真的，你看我有三个儿子要养，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子现在可穷死了。” 　　说罢香喷喷的就着辣椒炒肉的肉汁，埋头吃起饭来。 　　小老三默默的，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水波蛋推到爸爸跟前。 　　韩昌君一抬头这 　　才注意到儿子：“嘿，老三你也在啊。” 　　周升：“那你刚才不是看见你儿子了才走过来的吗？” 　　韩昌君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把鸡蛋又给他推了回去：“你自己吃，吃鸡蛋长高高，爸爸不要。” 　　这个时代的人吃菜都很省，一点点咸菜就着米饭都能吃一大碗，初中生高中生长身体的时候对事物的需求量比较大，中午带个二合面馍馍配点咸菜吃吃。 　　三娃很坚持：“可是我想给你吃，我吃饱了。” 　　韩昌君很感动，不过还是坚持让三娃把鸡蛋给吃掉。 　　父子两个你推一下我推一下的。 　　赵曼看不下去了，直接拿着勺子一人分一半：“行了，烦！” 　　父子两人犟起来有的一拼。 　　介于三娃现在这个样子，赵曼也不想让他再去幼儿园了，直接把他带到单位了里去。 　　让他自己看看书。 　　三娃现在四岁，但是接触知识比大娃二娃都要早，现在都能背诵背诵九九乘法表了。 　　他害怕赵曼又把他送去学校，回来的路上坐在赵曼自行车前座上面，软乎乎的跟她说：“妈妈，我会被乘法表，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呀。” 　　“一一得一，一二的二，一三得三”他带着洋洋得意的小眼神看着妈妈。 　　似乎是想跟妈妈证明，不去学校他也能学到知识。 　　赵曼的心里软成了一潭水：“三娃很厉害呢，你二哥到现在还背不来。” 　　三娃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那样看着赵曼，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这么漂亮，是不是有很多的对象啊，等我长大了能让妈妈当我对象吗？” 　　赵曼：“我接受你说的前一句话，可后一句话妈妈就不认同了。” 　　三娃懵懵懂懂的不懂赵曼话里的意思。 　　但，恋母情结恋父情结可能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会有的吧，但是想要当个花心小少爷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她开始教育起孩子来：“三娃娃可不能找妈妈当你对象，因为妈妈有爸爸了啊，妈妈的老公是爸爸，你生晚了几十年咯。” 　　真的？ 　　三娃直接惊呆了，生晚了几十年。 　　小手直接攥住妈妈的衣领很纠结的说：“可是我就只喜欢妈妈啊。” 　　哎哟妈妈的小可爱，你现在这样甜言蜜语的，等你自己 　　有了对象，妈妈可是会吃醋的哦，也难怪有种恶婆婆，会跟恶媳妇吃醋哎。 　　五点五十到家，三娃主动去打水给菜园子浇水。 　　赵曼打开了鸡笼子准备杀鸡，突然发现菜园子里面有个长期潮湿的地方发起来一窝菌子。 　　这要是南方很常见，可是在北方能够发起来这样的菌子，实属难得。 　　三娃是第一次看见密密麻麻的菌子，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躲在妈妈身后问：“妈妈，这是啥？” 　　这种魔鬼看起来像平菇，在南方很常见，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菌丝，因为孩子们总喜欢给菜地浇水，导致菜地里面的一块木板上面长期维持着湿度平衡，竟然长起菌子来。 　　赵曼拍拍三娃：“是蘑菇，别怕。” 　　三娃可从没有见过蘑菇，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赵曼拍拍他：“多亏了你们在这里浇水呢，说不定这玩意儿能吃。” 　　北方的气候很难培养出来自然的菌菇。 　　当然嘛，如果温度跟湿度适宜就另说。 　　正说着这话大娃跟二娃从外面跑回来，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老师说说三娃不在学校，而且那个老师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进门看见三娃跟赵曼在墙角看东西，叹了口气说：“啊，怎么回来了？” 　　他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三娃你今天是不是没去学校？” 　　要是三娃可以不用去学校他是不是以后也能赖一下啦？ 　　赵曼叹了口气：“韩千生同学，你还是要去上学的，我打算把三娃送到小学去，他现在的基础完全可以读小学。” 　　二娃惊讶道：“三娃可以读小学，你不是开玩笑吧，三娃这么厉害呢，他不是还是宝宝呢！” 　　赵曼摸摸三娃的脑袋：“现在他都快五岁了，按说可以读一年级了，再说拼音他都学会了，汉字也认识了不少，最近我准备给你两开个小灶学汉字跟数学，韩万生你就算了，你自己学。” 　　大娃的自学能力很强，完全不用她操心了。 　　大娃：“我知道了妈妈，可是我还想学英语，你能教教我音标吗？” 　　二娃则为自己跟三娃一个量级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妈妈，我跟三娃一起补习？” 　　赵曼：“对哦，三娃认识的字可能比 　　你更多。” 　　二娃：“……”啊啊啊啊，我不要！ 　　“可我会打兔子三娃不会！” 　　“可我们现在说的是读书不是打兔子啊！” 　　二娃居然还不丧，努力给自己凹优点：“可我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个新爸爸都夸过我，还要给我做个□□给我练眼力呢，要是以后打仗我可以当将军。” 　　赵曼叹了口气：“乖儿子，你自我感觉良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现在当将军也要有文化，你没有文化干啥都不行，以后机枪还要看说明书，说不定还有英文说明书，你看不懂怎么办，连枪都不会开的将军，算什么将军？” 　　啊啊啊啊！ 　　二娃很激动的握住赵曼的手：“妈妈我要学习文化知识，我以后再也不浑水摸鱼了。” 　　教训完儿子还是要给他点自信心的：“其实我觉得你好好学也能学好，你看看你多聪明，连你二叔都夸你弹弓用的好，你这么聪明不存在学不好的。” 　　好吧，二娃又飘了，得意洋洋的跟三娃说：“你是不是真的要跟哥一起学，小心打击到你幼小的小心灵哦！” 　　三娃斜眼看了他一眼。 　　被无视了的二娃：“……” 　　大娃嘿嘿笑着：“韩千生小伙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无脑、运动机能超级发达的二娃：“……” 　　好吧，这个时候三娃又刺激他了：“妈妈妈妈，九九乘法表我背熟练了哦，我可以反着背哦。” 　　受到刺激了的二娃：“不行我得赶紧去背九九乘法表了。” 　　赵曼：“希望你能加油哦。” 　　大娃：“妈妈你答应教我音标。” 　　三娃：“我会背九九乘法表哦，倒背” 　　天啦，赵曼心说，以后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真是太聒噪了！ 　　成功被这群皮猴子给烦到的赵曼：“好了大娃控制一下现场，三娃你也别老刺激你哥哥了，大娃你先教教弟弟汉字，督促他背诵一下乘法表，吃完晚饭我再教你音标，我今天要杀鸡。” 　　孩子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杀鸡给吸引了：“杀鸡！” 　　赵曼正色：“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妈妈准备杀生了。” 第198章 　　不过杀鸡嘛她也不会, 要请隔壁家姜营长帮忙，结果姜营长没来，孙来娣拎着个洗干净的猪头来了。 　　“小赵你总算回来了。”孙来娣说：“我今天去菜场捡了个漏, 谁我都没找, 你看看你要不要, 要的话咱们两个分。” 　　她就拎着个猪头站在门口。 　　死沉, 孙来娣把猪头“啪”的一下搁在井边上。 　　赵曼：“我刚想杀鸡呢！” 　　孙来娣：“你不要？” 　　可是答应了孩子们要杀鸡的！ 　　大娃突然冲过来：“妈妈, 我想吃卤肉，你没有肉票了吗，我去找我爸要。” 　　“别了。”赵曼想起中午时候韩昌君吃他们剩下的小炒肉的样子, 感觉养大几个孩子其实挺不容易的, 还有些可怜：“妈妈有票，爸爸妈妈都有工作给你们吃几顿卤肉还是吃得起，就是刚刚答应了你们要杀鸡么！” 　　二娃：“我好馋啊, 有妈妈的卤肉我这辈子都不想吃鸡。” 　　赵曼指着三娃：“如果三娃也同意——” 　　三娃拎着小水桶站在门口：“我也同意。” 　　赵曼可算是吃卤肉吃腻了, 可孩子们好这口，而且家属区的人，提起赵曼的卤肉, 没有一家孩子不馋的哭的。 　　等以后做生意自由了，她一定要去城里开个卤肉店！ 　　赵曼妥协了：“那好我卤肉吧，能不能跟灿灿分一份，他们家肯定还要！” 　　孙来娣妥协了：“可以。” 　　卤肉丢进大锅里面一个小时就可以，也是相当简单。 　　另外去菜园子里面抓了几把青菜，晚上做了个炖水豆角，凉拌茄子，跟凉拌海带丝。 　　孩子们因为能吃到肉了又开心了起来。 　　到晚上卤肉给分成了三份，赵曼想到白天周升请她吃了个饭, 切了半斤肉出来给他过个嘴瘾。 　　又切了半斤肉给韩昌君，家里还剩下两斤肉并一个猪耳朵。 　　孩子们吃完饭又在家里做了会儿作业，到九点钟才走。 　　九点半的时候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就知道是韩景瑜回来了，她赶紧把分好的猪头肉跟留下来的大米饭给他拿出来，看见他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神色。 　　赵曼知道他加班强度大，一般晚上六点钟吃完晚饭，到 　　每天回来之前还要工作三四个小时，晚上尽量都给他留点吃的。 　　家里有好吃的更是会想着他给他留一点。 　　赵曼还很少看见韩景瑜这么累的样子，惊讶道：“你怎么了？” 　　家里安安静静的，韩景瑜看了她一眼，脱掉上衣光着膀子，露出相当好的身材还有几块腹肌。 　　“有点累。”韩景瑜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然后闻到家里的香味，有点饿了。” 　　赵曼的耳根子都在发烫：“……”我有理由怀疑你绝壁在撩我！ 　　“那你先吃饭，下午的时候孙大姐给了我一个猪头，我卤好了以后给周升送了半斤，给韩昌君送了半斤。”赵曼补充道：“刚才中午的时候看见韩昌君捡我们吃剩下的小炒肉吃，觉得他好像挺可怜的。” 　　韩景瑜突然就笑了：“他演戏，你也信他。” 　　赵曼突然明白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韩昌君没有票，黑市上也能买到肉票跟肉的，以韩昌君的家底该不至于连个肉都吃不起，她还是太单纯了。 　　然后端着饭碗开始吃夜宵，他白天本来也吃的不多，如果晚上加个班肯定会饿，赵曼的卤肉饭是一绝，他吃的连连点头。 　　赵曼：“……”为什么别人晚上吃夜宵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韩景瑜吃饭的样子格外的好看，看着格外的香。 　　赵曼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韩景瑜幽幽的问她：“你是馋我，还是馋吃的。” 　　赵曼用脚尖轻轻的踢了他一脚：“少胡闹。” 　　她想起白天在院子里面看到的蘑菇，拿进来给他看：“你看是不是平菇？” 　　北方很少能看见自然生长的平菇，韩景瑜看到也觉得很惊讶，他小时候倒是经常吃蘑菇，他看了一眼：“很像，但是你不要乱吃，毒蘑菇吃到了会很危险的，明天我找人看看这蘑菇能不能吃。” 　　两人几乎是想到了一起。 　　赵曼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如果这真的是可以繁殖的蘑菇，我不想随随便便贡献出来？” 　　韩景瑜：“什么？” 　　知道历史的进程，也知道等到政策放开了，她还想大干一场赚钱小钱。 　　有些东西，她想自己留着。 　　韩景瑜否认：“我没有想做什么，不过要能够产菌子，冬天倒 　　是能够多一样食物，你有办法人工种植？” 　　他就是这样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的妻子很能行。 　　她想做的事情，肯定能做成。 　　赵曼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想做这个！” 　　因为北方蔬菜实在是太贫瘠了，到了冬天除了萝卜跟大白菜就没有别的，现在冬天有供暖，如果可以种植的话，可以在室内种植，现阶段来说她可以小规模弄一些自己吃。 　　等到以后政策放开了，是不是可以靠着这个赚点小钱。 　　八十年代还没有公务员不能做生意的说法，再说她卖点蔬菜也不算不正规的生意，赵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当然是要基于能够把这个生意做下来的前提。 　　韩景瑜知道她想什么：“行，你想的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即使这个不能吃，咱们也可以找到适合吃的种类的菌群。” 　　赵曼：“你怎么不早说。” 　　南方的菌子都是生长在树林里，潮湿闷热的环境下。 　　但是几十年以后，温室培育出来的平菇跟金针菇简直是烂大街的东西，可在赵曼小时候，能吃上一顿蘑菇简直是好菜！ 　　赵曼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白天的不快一冲而散。 　　她又给韩景瑜讲到周升要调她去教育部门的事情，尤其说到周升就给她申请涨十块钱的工资的时候，简直是义愤填膺。 　　韩景瑜吃完了饭，一边洗碗一边跟她开玩笑道：“你可真是个财迷。” 　　赵曼：“财迷怎么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等我以后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你可不许拦我。” 　　他刚刚洗完碗，回头看见她鼓起个包子脸跟他斗气一样，笑着揽过她的腰来：“不管，咱们家只有你管我。” 　　洗完碗筷他火速洗完了上了床，见床上还有一身赵曼的衣裳。 　　酒红色的吊带小裙子，短的刚好盖住了。 　　做好了以后赵曼试穿了一下感觉太短了就算在家里穿也不好，准备改条大裤衩子，结果还没开始裁剪他就回来了。 　　韩景瑜走进，眯起眼睛，用手指捏起小吊带。 　　赵曼顿时囧的脸通红，一把扯过来藏在后面：“别看啦！”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命令的语气，却是娇滴滴的音，引得男人听了以后眼睛眯起，心情愉悦：“嗯？” 　　那打算什 　　么时候给他看？ 　　所以还有意外的惊喜是吗？ 　　慌慌张张的把小吊带藏到枕头下面。 　　赵曼爬上了床，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又跟韩景瑜说了一遍。 　　男人心不在焉，手不老实，嘴里含混不清的说：“这么坏，你没有跟她打起来？” 　　“我才不会跟人打起来呢，我是那种特别老实的人好不好，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种泼妇吗！”说到这个就要炸毛，事关个人的形象问题好不好。 　　无意中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韩景瑜：“……” 　　赵曼气鼓鼓的在他下巴上面咬一口，胡子扎得她嘴唇有点疼，她就轻轻咬了一口就松开了。 　　谁知道抬眼看见男人的眼睛还是弯着的，刚才疲累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欲色。 　　赵曼用被单盖住了脑袋：“好累，休息。” 　　入夏以后一直都在忙，一直没能好好休息。 　　第二天赵曼忙着做新区少年儿童入学登记的事情，去找了韩昌君，问问他们公安局有没有做人口登记。 　　现在的新区好几万人，分成好几个部分，主要有军区、农场、新移民村。 　　公安局在这几个地方一共有五个辖区，辖区内应该做过人口统计，韩昌君很爽快的答应她把人口资料给到她。 　　于是忙活了三天，把新区适龄儿童的数量，跟年龄段做了一个统计，再对比了学校那边交上来的人数，发现新区教育系统的问题还是很大。 　　当下没有统一九年义务教育，可扫盲工作还是在进行中的，就新区儿童的入学率而言，才达到了一半不到。 　　这个数据让赵曼惊掉了下巴。 　　低儿童入学率意味着巨大的安全隐患，意味着这一代人，不知道多少孩子都是文盲，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前途在少年时间就已经毁掉了。 　　学校是社会的小缩影，就算她知道二娃在学校学不进去，也会坚持要把他送去学校的原因就是如此。 　　入学儿童能不能够得到足够好的教育不说，孩子们待在家里，就很难去融入和适应社会。 　　而且孩子们待在地里跟家里，每年出现的安全隐患都不少，每年在地里被蛇咬到的、夏天去水边玩水没了的、被人拐走的也不胜其数。 　　赵曼打算找周升好好谈谈。 　　忙活了 　　好几天以后，赵曼总算是能安安生生的睡了个懒觉——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暗沉沉的。 　　睁开眼睛一看，窗户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钉了几个钉子，上面挂上去了几件颜色偏暗的旧衣服，再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她可从没睡到这么晚过。 　　锅里面还温着小米粥，韩景瑜不在家，走出去却又看见他的吉普车还在外面。 　　赵曼吃过了早饭他才回来，脸上带着些许怒意。 　　“怎么了？”她问道。 　　韩景瑜眼神飘忽：“昨天你说的那个女人找唐红礼去告状，提到了新区要搞教育局的事情。” 　　赵曼知道了，唐红礼刚愁没有地方发挥自己的“才能”呢，这下找到事情做了。 　　事实上恰是如此，沙老师走投无路昨天就去找了唐红礼，把教育体制改革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通，唐红礼趁热打铁就去找了市里，直接把教育局的任命给拿到了，她现在是教育局的局长。 　　有了局长，就要有干活的人，唐红礼尤嫌之前踩赵曼踩的不够狠，就连赵曼的任命也一并拿到了——教育局的副局长。 　　当然了，局长肯定要管着副局长，唐红礼是想要给自己招个能干活的小妹了。 　　她跟赵曼不对付，记恨她当时不肯拜她码头的事情，可又对她的工作能力肯定，如果赵曼能够做出成绩来，当然功劳肯定是能够上达天听的唐红礼的。 　　到了区政府，就看见唐红礼意气风发的已经走马上任了。 　　脸上露出温和又亲民的笑容，伴着唐城市政府派来的小李同志的苦瓜脸，唐红礼又开始展示亲民形象了。 　　“来来来，咱们来个热情的握手，今天可是唐同志第一天上任，谈谈你现在的心情跟感想吧。”小李欲哭无泪的说。 　　“小李，你坐嘛，不要这么拘谨。”唐红礼笑着跟他打招呼。 　　当然，小李被发配到到新区来伺候这位大小姐，心情简直是沉重。 　　负责给唐红礼拍照，还要负责写报道专门寄给省里，小李觉得自己的仕途算是走到了终点了。 　　唐红礼的桌上，放着一份报纸，她个人的照片和报道被印在了报纸最上面那页，专门刊登在“扶贫项目专栏”上面，唐红礼带着夸张的笑容，在跟 　　当地的农民握手。 　　通篇都是这位省城的公务员，如何申请来贫瘠的新区，又是如何跟当地的农民打成一片，在新区这个地方卧薪尝胆。 　　面上，唐红礼对待农民阶级，工人阶级，可是一等一的好，挂着灿烂的微笑跟沙老师说：“您是人民的教师，是最值得人民尊重的职业之一，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啊，坐下坐下。” 　　沙老师由衷的感慨：“您可真是一位人民的父母官，要是每个当干部的都跟您一样，咱们新区一定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唐红礼心情愉悦：“你过奖啦，我们只讲奉献，不讲回报，不要讲什么干部群众的多生分，无论我们在哪个岗位上，只有兢兢业业的为人民服务，才能得到人民的尊重跟认可。” 　　沙老师被唐红礼这话感动的热泪盈眶，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这才是人民的好干部啊！ 　　自从她被韩昌君拒绝，就一门心思的认为韩昌君肯定跟赵曼有一腿，不然赵曼咋会帮他带着他那三个孩子呢。 　　再想想她跟赵曼的差距，她就觉得赵曼无非就是个干部身份而已！ 　　现在看看，赵曼有什么好高傲的，眼前这位唐局长是省里面派来扶持新区发展的精英，人家尚且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亲昵的跟她说话，赵曼有什么好摆谱的，就为了自己刁难了一下她家孩子的事情，她竟然要自己下课。 　　亲人啊，同志啊！ 　　沙老师把自己的冤屈加倍的跟唐红礼说了一遍，并且哽咽着说：“我一个人带着几十个孩子，有时候有烦闷是难免的，可我从不打骂孩子，都是当那些孩子是自己家的一样看待，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抓住了一个好的素材，就能上更好的版面！、 　　赵曼在底下忙活着出了业绩，沙老师这里又恰到时间的操出来冲突，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而唐红礼喜滋滋的想着她父亲关于驾驭下属的发言，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内心甚至产生了要提拔沙老师的想法。 　　站在门外听到两人对话的赵曼头皮发紧。 　　好嘛，你爱折腾就折腾，想让我干活了你上去邀功，门都没有！ 　　光凭着沙老师的互夸海夸，唐红礼已经膨胀到自己能够上时代 　　周刊的程度了。 　　进了政府大楼，赵曼准备直接去找周升。 　　“这活儿我干不了。” 　　“啊？”其实她来之前，周升就已经在构思要怎么去跟她解释这件事情了，赵曼这人有时候看着亲切和蔼，但是大部分时间脾气差到爆炸。 　　今天的赵曼就脾气差到炸掉了：“我不干了还不行？” 　　没有下属的领导，那可算不上领导，让唐红礼自己自娱自乐拍照片吧，她还能做个傻子干了活给人家邀功吗？ 　　赵曼把办公室的钥匙往周升桌上一拍，撂挑子不打算干了。 第199章 　　没有赵曼, 唐红礼也准备好好干出来点成绩出来给人瞧瞧。 　　过了八月就是九月，到了十一就是国庆，国庆肯定要献礼表演, 唐红礼把擅长排练节目的沙老师从幼儿园直接调到小学, 担任学校的教务主任。 　　沙主任一到学校, 就给学生们停了课, 干啥呢, 这是要准备国庆献礼了。 　　不用上课，孩子们嗨了，对沙主任的满意简直超过了全校任何一个老师, 学校里面不到一天时间, 就到处都是孩子乱窜。 　　沙老师啥也不会，学声音出生，又有带过幼儿园的经验, 怎么教孩子们玩那是顶尖的业务水平。 　　于是学校的孩子们也不用上课了, 组建合唱团的去了合唱团，跳民族舞的去跳民族舞，学校还搞了海选, 准备挑出来唱歌唱得好的好好培养一下搞独唱。 　　沙老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独唱的，在文艺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这不才能顺顺利利的进到幼儿园当老师。 　　在幼儿园里面教小孩子唱儿歌当然是辱没了她的才华啦。 　　当然要给她更多的孩子，更大的舞台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沙主任，你看看我们这个队形好不好看？” 　　“我们最敬爱的沙主任，你看看咱们的舞蹈排练的怎么样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嘛，一个个的拿着红绸子跳舞，多开心的事儿呀。 　　比上课开心, 比写字开心，总之每天跟过年一样。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学校里面就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给淹没掉了。 　　孟成泽校长还在教务办公室给几个骨干教师开会呢，就听见外面跟来了一大帮人一样，他冲出去一看直接傻眼。 　　学校广播室里面唯一的一台录音机被沙主任给搬了出来，放在操场上面放着最大的音量。 　　礼堂里面有音乐老师正在让孩子们一个个开嗓子唱歌。 　　上哪都是蹦蹦跳跳的孩子，有些年龄小一点的，拉住孟成泽的手，愉快的说：“孟校长，以后咱们学校都要这样上课了吗，您可真是一个好校长，我决定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来学校上课，我再也不怕来学校了。” 　　这是孟成泽邻居家的女儿秀琳。 　　前天开学，哭的最凶的就是秀 　　琳了，被秀琳妈从大门塞进来了又嚎着从小门跑出去，从小门塞进来了，又从围墙翻出去。 　　可现在才知道学校是个多好玩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个大型游乐场啊。 　　孟成泽被眼前的一幕给气到冒烟：“你怎么跑出来了，上课时间呢这是？”。 　　“可是沙老师说，我们要准备国庆献礼的节目，停课了呢。”秀琳说完这话呢，蹦蹦跳跳的就去了礼堂，沙主任在那边选独唱选手咯。 　　老师们都跑来孟成泽这里告状：“孟校长，这可不行啊，学校是上课的地方，你看看都搞成啥样了。” 　　孟成泽也傻眼，这跟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呢。 　　就在前几天，周升看见他还乐呵呵的打招呼，跟他说过几天给他一个惊喜。 　　好家伙，如果这就是惊喜！ 　　他可真想揪出周升这个家里狠狠的给打一顿。 　　“开会，开会。”孟成泽找到几个没有沦陷的老教师拉进去了会议室。 　　老教师语重心长的说道：“前几年搞运动，停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混乱，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现在还要不要上课的了，咱们把沙老师叫出来吧。” 　　现在沙主任完全陷入到被孩子们拥护跟爱戴的喜悦中。 　　“孟校长，我的好领导，等我带着这些孩子们去市里面表演节目，给你给学校争光挣脸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今天做的事情，是多么有远见的事情，你看看咱们的孩子，他们多么开心啊，来学校上学又能学到东西，又能愉悦心情，这才是咱们新区学校带给群众最好的礼物。” 　　受孩子们爱戴，脸上和心里都洋溢着笑容的沙主任说。 　　孟成泽被她的发言气的直接快要背过气去，拉开了嗓门喊：“停下，快点给我停下，去教室上课。” 　　沙主任的手在耳朵边比出来一个形状：“您说啥，我听不到！” 　　当然，也有懂事点的孩子，比如韩万生为首的一群孩子，忧心忡忡的跟孟校长说：“校长，他们不上课我们还要上课，可学校这么吵，我们也没有办法上课啊！” 　　其他的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也急的团团转：“刚才沙主任让人来教师里面叫我们，要我们去舞红绸子跳舞，校长我还要上学的，我不要跳舞。” 　　可有什么办法呢，学校里面乌烟瘴气，不光是爱玩的孩子受到了影响，就连想要读书的孩子们也受到了影响。 　　可这会儿原本要给学校搞改革的赵曼，还在家里给孩子们编写教辅教材呢。 　　原本一下午安安静静的，家里面突然就冲出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是孟校长是谁啊。 　　“哎，孟校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好不容易偷的半日闲，今天早上赵曼可是睡到可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呢！ 　　孟成泽黑着一张脸，就站在门口。 　　赵曼给吓了一大跳，惊讶道：“你这是咋了，学校让人给炸了。” 　　孟成泽：“也差不多了，周主任本来说是要调你去教育局的，我就想问问你，你们派到我们学校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要说沙老师的影响力大，那为什么大呀，无非是孩子们刚刚放完假，还收不了心，有个老师拉开了嗓子跟你说“咱们谁也别上课了，出去玩吧！” 　　学生们能不高兴，能不拥护，能不爱戴吗？ 　　赵曼一脸懵：“我没有去教育局报道。” 　　她把那天在办公室外面听到的事情跟孟校长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不想辛辛苦苦干活被人利用的事情。 　　而且她真的不是不管这些孩子，现在不是还在家里编教辅教材嘛。 　　赵曼就知道他们会搞事情，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开始搞事情，等她赶到学校的时候，整个学校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上课不专心，不存在的，人家不是围着亲切温柔的沙老师，在唱歌跳舞嘛。 　　“啊，孟校长，这话怎么说，我不去就能出这么大的事情，可我以前也没有在教育系统干过，你们不是也好好的嘛。”她可实在是太不爽孟校长甩锅的这套作风了，站起身来挺直了脊梁：“首先选择职业是我的自由，除非我热爱不然不能用道德绑架我，您想着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可也不能忽视了职工们的思想健康问题，要不是老师们都不想管，你想想她沙娥能荡起来水花来吗？” 　　孟校长的嘴角抽了抽，明显不认可嘛。 　　上一代人讲奉献，讲无私奉献，嘴上说的好，但切身体会，人还是要靠激励的，学校的根本制度出了问题，校长没 　　办法让老师福气，老师没办法让学生服气，这一层层的下来下面就乱了嘛。 　　可孟校长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也热爱学校的孩子们的，听到赵曼的话，脸跨的可就更厉害了。 　　心里不舒服，可嘴上还要给她道个歉认个错啥的，孟校长纡尊降贵的说：“现在学校乱了套，孩子们都不能上学，你心里就不着急？” 　　赵曼故意反着话来说：“嘿，我急啥，我们家两个，一个上学不用人教就会，一个上学怎么都教不会，无所谓啦。” 　　孟成泽那张脸更黑了：“小赵啊小赵，你就别赌气跟我说这种话，其实你心里比任何人都关心那些孩子们，对不对？”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赵曼心说，当初沙主任去学校的时候，你也没拦着呀。 　　上头给唐红礼任命的时候，你可以写举报信的呀。 　　现在不让他们把事情给闹大了，以后就给你暗搓搓的使坏，从头到脚的叫你不舒心不畅快，还不如啊，今天就把这事情摊开了说出来，就让市政府看看他们派下来“领导”咱们“扶持”咱们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赵曼没说话，坐在书桌边上继续编教材。 　　孟成泽见她软硬不吃的，骑着车又回到了学校。 　　刚刚一进校门，就看见一脸慌张的孙会计，拉着孟成泽说：“不好啦，不好啦。刚才沙主任拿着唐局长的条子，就要来我这里拿钱，晓敏拦着她不让她拿，两人就打起来了。” 　　孟成泽眼前一黑：“提钱？” 　　好家伙，胆子可真是大了。 　　沙娥把学校在国庆期间要搞文艺献礼的事情给唐红礼说了一下，两人一拍即合，顿时就达成了默契。 　　唐红礼最喜欢的是啥？ 　　还不就是面子工程嘛，搞一台轰轰烈烈的文艺节目向祖国献礼，多么给自己脸上争光的事情，唐红礼觉得自己这回没有看走眼，沙老师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两人一合计，干脆从学校出点钱，要把这场演出办的盛大一点，因为下半年节庆多，过完了国庆就是新年，过完了新年就是除夕，要是运气好，这舞蹈能够跳到省里面去，到时候还不是她面子上有光？ 　　至于学生们的学业，完全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有了这样的 　　想法，就要钱。 　　唐红礼这个光杆司令教育局长可没有经费，可她没有钱学校有钱啊，新区政府一年给新区学校的财政拨款，一直以来都是很高的，每年都有上万的经费。 　　一拍板，唐红礼就给沙老师给批了条子，让她去财务室拿钱。 　　孙会计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些钱就是学校的命根子，教师每月的工资分成政府发的基本工资，还有学校发的补助，这里面的钱还有学生食堂的补贴，下半年的运营费用都在里面，年中预算做的死死的，这些钱看着多，但花起来就没几个禁花的，如果抽走了大半，那到底是刚吃到午饭的孩子们别吃饭了，还是每月靠着这点工资养活家里的教师们不养家了？ 　　听到这里，孟成泽直接快要晕倒。 　　因为跟着孟成泽，赵曼一把就扶住了他。 　　两人一个对视，赵曼：“要不你也别干了吧！” 　　孟成泽：“！！！” 　　赵曼指着学校那个架势：“我觉得你控制不局面了。” 　　这就是一个大型的游戏趴，趴体的主办人自娱自乐玩的还挺开心的。 　　唐红礼不是喜欢上报纸吗，她指挥着旁边的唐小方：“拍拍拍，就把这个群魔乱舞的画面给拍下来，我可要亲自给省里面报纸给投稿，我就不信，我还赶不走这个女人了！” 　　不出三天，她就要让学校里面正常上课！ 第200章 　　玩的那么开心, 钱花的那么爽，后果和责任你自己背，孟成泽也不当这个背锅侠, 但是带走了那些还是想上课的孩子们。 　　一起拉到了区政府的会议室里面上课外阅读课。 　　到了区政府, 唐红礼还眉开眼笑的跟赵曼说：“怎么了, 发现没有你, 地球是不是还在转, 新区的太阳还是在冉冉升起，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我还真的挺失望的，本来以为你能够折腾出新鲜名堂出来, 你也就这点手段, 钱你放肆的花，孩子你尽情的嚯嚯，我们不打扰了。” 　　孟成泽也把辞职报告直接拍到了唐红礼的面前：“这个校长我也不当了。” 　　赵曼说的对, 有人给他们兜底, 这些人就会肆无忌惮的玩下去。 　　唐红礼却也没有想过孟成泽会辞职，不过嘛现在政府由谁说了算，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捏着孟成泽的辞职报告就说：“好啊，一个两个的不想干都别干了，看你们吃什么。” 　　赵曼说：“那可说不好了，我听说周主任要带着新来的秦书记去视察工作，你就等着领功劳吧。” 　　当然嘛，沙老师给唐红礼汇报的时候尽捡美好的愿景给她说，学校现在乱成什么样子压根她就不知道， 　　而唐红礼呢，一向就是那种架在天上飞的领导,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的人设嘛，这会儿压根连学校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呢。 　　因为周升去了市里面，压根就不知道新区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嘛，他一个区主任，怎么能压制的住唐红礼这个从省里面过来的“封疆大吏”呢。 　　下午二点，周升的小吉普带着秦书记开进新区。 　　而秦书记，也是跟当初的陈书记一样的挂职领导，一个月来那么一次视察一下，人来了就走，他今天来，要视察秋收的农场，顺便看看新区学校办的怎样。 　　现在新区的各大农场风光，跟着各大农场一起办起来的粮油公司，已经成为新区的重点企业。 　　当然了，新区现在最大的产出还是棉花跟玉米。 　　等到明年，新区的土地上还会种出来新品种的大豆——这是从农科院新引进的新项目了。 　　看着周升意气风发的模样，秦书记突 　　然就开了口：“看省里面的意见，新区似乎是要独立出来啊，等咱们独立了，周升你的仕途就更坦荡了，要不是你结婚了，我还打算做个媒，把你跟小唐好好撮合撮合呢，小唐家底厚，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啊。” 　　周升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一看：“秦书记，你也知道我都结婚了。” 　　秦书记呵呵一笑：“你那个妻子不早就跑到唐城去了嘛，我看你们结合在一起，也是一时冲动，男人嘛看人不要看表面，有的机会错过了这辈子可就找不到第二回 了。” 　　周升没说话，脸色更阴沉了一些。 　　薛敏敏现在在电视台什么处境他是很清楚的，结合秦书记现在说的这些话，隐隐中他有一种猜测。 　　“不过，我没有打算靠妻子，我周升的消化功能好，不靠吃软饭为生。” 　　“小周你这人讲话可真是风趣，对了听说小唐去了你们区里面，对你们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啊，省里面的报纸都报道了，你们没有看到吗，这么光荣的事情应该贴在新区的各个地方，小孟报纸你带过来了吗，我今天特意叫人带了一百份报纸，建议你们发给各个干部和农场，学习一下小唐同志艰苦朴素的精神，对了，小唐现在是不是你们教育局的局长，那天她来市里面请缨的时候，我看她干劲十足，是个很有能力很有冲劲的干部嘛，小周你说呢。” 　　说完，满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周升。 　　而周升半天没搭话，他算是理解了什么叫指鹿为马，什么叫阴奉阳违。 　　周升冷笑：“是不，学习她艰苦朴素的精神啊。” 　　当然嘛，唐红礼可是秦书记老同学的女儿，在家里富养娇养长大的闺女，她可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要的就是一个理直气壮。 　　按照秦书记的要求，第一站就送他到了新区学校。 　　可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赵曼跟秦书记走在一起。 　　当然了，秦书记还不知道赵曼和秦书记辞职这事儿，看见他两吆喝了一句：“哎，这不是小赵跟孟校长吗，你们准备进去哪里？” 　　看到秦书记，孟成泽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到达了顶点，隔着窗户看见秦书记眯起眼睛微微笑着的样子就厌烦，脱口而出就是： 　　“孟校长，我可担不起这三个字，现在新区学校的校长可不是我咯。” 　　赵曼冲周升使了个眼色，说：“当然，我也不是小赵同志了，新区教育局副局长的位子，我可干不了咯。” 　　这小赵的办事能力强，在唐城市政府都挂了名的，所以唐红礼那会儿说想要当这个教育局局长，秦书记想到的第一个能够帮助唐红礼的人，就是小赵了。 　　当然嘛，头号大将还有个任务，就是帮领导背锅。 　　要是做出来成绩就是——唐局长英明神武，可要是出了事，就有小赵给兜着呢。 　　谁知道赵曼这么鬼精，首先自己就辞了职。 　　赵曼笑嘻嘻的跟秦书记打了个招呼：“哎哟，秦书记来了，您可真是稀客呢。” 　　那张小脸白嫩中带着点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就那样眯着，看上去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就是这个小姑娘，在市里面说起话来十分有分量呢。 　　牧区改革，新移民村的融入，说起这几个大型的项目来，市领导对这位小赵同志是赞不绝口，政治前途一片光明。 　　秦书记说：“要不要上来挤一挤呀，大家一起去学校看一眼，我听小唐给我打电话说，学校里面搞的红红火火呢，孩子们也开心，他们还要准备国庆给领导的献礼呢。” 　　孟成泽脸一黑，干脆别到一边不搭理他。 　　秦书记好歹也是市里面的干部，虽然不如当年的陈书记的级别那么高，但不至于这点面子也没有。 　　不过嘛，仔细想想空降下来一个领导给孟成泽，他能高兴就好了。 　　赵曼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是呀，我还给学校里面拍了照片，刚想准备给省里面投稿呢，刚好您今天来，咱们一起去学校里面看看呗。” 　　强拉着孟成泽上车，一车人看着欢欢乐乐的往学校走。 　　秦书记问道：“听说你辞职了，不干了，有没有这个事情？” 　　赵曼：“是啊，唐局长那么能干，我也不好抢了她的功劳嘛，所以我还是干到我的老本行，负责咱们新区的发展跟招商。” 　　她胡扯起来是一套又一套的，自信的让秦书记都自愧弗如：“您看看，要是咱们新区的教育事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市里面还要记我一 　　功，我怎么受得起呢。” 　　孟成泽就听她胡扯，嘴角扯了扯，心说他是没有脸皮唱这个戏的，不过可以配合小赵同志，看看人家是怎么演下去的。 　　周升心说当初你把辞职信拍到我桌上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过要回发展处的事情啊，而且招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张口就来，也不怕到时候交不出东西来。 　　汽车开得快，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散场呢。 　　学校里面的气氛是史无前例的高涨，憋坏了的孩子们从没有见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啊，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鸡飞狗跳的。 　　“你们这是在干嘛？”秦书记看见沙老师领着头，带着一群孩子在跳舞，脸色也出奇的难看：“这不是上课时间呢，怎么一个个的都跑到操场上面玩呢。” 　　孟成泽不说话，当然，他在心里面说是不想给赵曼拖后腿。 　　而赵曼嘛，慢悠悠的说：“这不是在准备国庆给领导的献礼嘛，全校都不上课了，我跟孟校长劝不住，我两辞职了，反正这事儿我是不会兜底。” 　　那意思是，谁爱兜着谁兜着呗。 　　秦书记给气了个仰倒，唐红礼给他在电话里里面可不是这样讲的，她说的天花乱坠，保准领导满意，可事实上呢，他这看上一眼，学校现在还有学校的样子吗，新区现在都恢复上课好几年了，竟然比前几年小兵们搞运动，闹的还凶狠。 　　沙老师还带着孩子们，玩的很开心，看见周升来了，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看到秦书记更是亲亲热热的跟他说话，争取个表现：“秦书记，我是新来的小沙啊。” 　　赵曼撇撇嘴：“看吧，这献礼的负责人，就是这位沙老师，刚才我都拍了照片了，准备写一篇稿子去省里面，好好夸奖夸奖咱们唐局长的雷厉风行，也好让大家都知道，原来新区的新领导，就是这样抓教育工作的。” 　　“噗嗤”一声，周升直接笑出声来。 　　当然了，如果去跟秦书记告状，磨破了嘴皮子他都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世侄女有什么问题，那刚才一路上还在夸唐红礼，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可让秦书记看看唐红礼这德性，就知道谁才是真刀真枪真茬子。 　　秦书记算是理解了孟成泽那 　　张臭脸到底是为啥了。 　　荒唐，真的是荒唐。 　　指着学校里面疯跑的学生，秦书记沉着一张脸：“谁让你们这样干的，啊？”最后一个字直接破了音。 　　沙老师心说这事儿不是有人授权，我哪里敢啊，于是道：“我是跟咱们唐局长商量好，要排练节目给国庆献礼的啊。” 　　这不是她的问题，这事儿明明问过领导的意见的，领导当时都没说啥。 　　见到赵曼，沙老师拉高了嗓门道：“是不是你告状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 　　她本来长相很清秀，因为刚才讲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来狰狞的神色出来，跟她本来的气质可一点都不搭。 　　赵曼心说我可怎么这么有流量呢，上哪别人都能注意到我呢。 　　这可真是邪乎的不行了，不过确实不是她告状的，是人家唐红礼自己邀了功，领导才来视察的嘛，谁知道你把学校折腾成菜市场了呢。 　　赵曼冷冷一笑：“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秦书记是什么人，就我告一下状他就能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没人会看你发表那些茶里茶气的发言。” 　　混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点出头的机会呢，沙老师怎么能放过呢，忙解释道：“秦书记，不是你看的这样的，今天是比较混乱没错了，可等我们选好了人，其他的同学还是要去上课的呀。” 　　秦书记不听她解释，目光对着孟成泽问：“这是谁？” 　　孟成泽清高，撇撇嘴不想搭他这话。 　　赵曼心说这是傻逼一个啊这是，可我不能当着领导的面儿撕逼，显得我多没素质啊，不符合绿茶的从业标准。 　　她指着沙老师说：“人家沙老师是从幼儿园调过来的呢，唱歌跳舞带孩子最拿手了。” 　　可，小学又不是幼儿园，学龄前的孩子去幼儿园，就由老师拉着做游戏唱歌跳舞怎么开心怎么来。 　　到了学前班，才会开始学点拼音认认字，学个算术啥的。 　　再加上沙老师表功心切，根本就没有把孩子们需不需要上课的事情给放在心上，所有的孩子们都玩野了，在学校操场上跑来跑去打打闹闹的。 　　话刚一出口，两拉着红绸子的孩子跟另外一个孩子缠在一起，打了起来。 　　秦书记脸色一变： 　　“这是谁任命的。”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能把眼前这个胡来的女人跟他乖巧伶俐又可爱的世侄女联系到一起呢。 　　仗着自己是省里面派来的，唐红礼可不是看不起这等乡下地方的人嘛，除了他们城里来的知青是香的，别人都是臭臭的味道，24k的纯傻逼。 　　两个傻逼在一起，才能迸发出来爱的火花嘛。 　　但凡秦书记是个脑子正常的，也不能说学校这情况好啊。 　　赵曼指着沙老师说：“学校就是上学的地方，你要搞节目也没有人拦着你搞节目，可是你让全校都不上课搞文艺节目，你是想干嘛，你是想造反不成？” 　　沙老师急了：“赵曼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还是在针对我，我，我，我” 　　好吧，你真牛，赵曼心说。 　　“是我让这些孩子们不上课在操场上乱蹦跶的，是我叫他们出来陷害你的，这位老师你讲话要有根据好不好，这么多人在这里跑来跑去，要是真的发生了斗殴，你能控制的住现场吗，你就是想贪功冒进，好好表现而已，这是小学是学习知识学习做人的地方，你不是保姆不是要带着他们开心带着他们玩，我看你这种人枉为师表，连当老师的资格都不够！” 　　其实在路上碰到赵曼跟孟成泽的时候，秦书记还有点火。 　　他当时心说赵曼不过是看着教育局长的位子没有给她，就这么大脾气辞职不干了，这女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而孟成泽，一个校长，也是说不干就不干了。 　　看到了学校现在的样子，才让他真正的窒息。 　　恰这个时候，孙会计又补了一刀：“为了搞这个什么汇演，沙主任找唐局长打了条子从我这里支走了四千块钱，秦书记你可要给咱们学校做主啊，这四千块钱是下半年老师的工资，以及学生中午吃饭的补贴，要是给他们拿走搞节目了，咱们学校的老师还拿不拿工资了，学生还要不要吃饭了。” 　　秦书记一个趔趄：“四千块？” 　　他要是知道搞这个文艺演出要这么多钱，迟早敲那脑子有坑的姑娘一巴掌，这是坑完了她爹，现在来坑别人了。 　　孙会计一头的汗：“我不同意，可是我也拦不住啊。” 　　这会儿唐红礼也得到了消息，小跑 　　着过来了，额头上还有晶莹的汗珠，看见秦书记了，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秦叔叔好。” 　　可这会儿秦书记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唐红礼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套近乎。 　　黑着一张脸，秦书记就问她：“你看看这就是你任命的学校的主任，以后学校就按照这个样子搞，你自己看看就有没有问题。” 　　“呀！”唐红礼惊呼一声：“您看看这些孩子们多么活泼多么可爱啊，你再看看——” 　　“您倒是看看啊。”唐红礼在后面拉长了嗓子叫了一声。 　　秦书记转身就走，生怕再看一眼心脏病就要发了，连对她挥挥手的心思都没有：“小赵，小周，你两给我上车。” 　　唐红礼还在车下面嘀咕：“秦叔叔走的这么急，不会是内急？” 　　在之前，唐红礼满嘴能吹出朵花出来，愣是把自己的丰功伟绩，加了n多倍说出来，而她父亲对自己女儿，也是带着几百倍的滤镜使劲夸，秦书记自然以为虎父无犬女，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当初可真是又傻又天真，要是这姑娘真是个有本事的，她爹舍得把她放到新区来？ 　　这不叫“御驾亲征”，只怕是“发配千里之外”的待遇，他也是脑子抽了，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犯得着为了这种人把名声给毁了么。 　　秦书记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上了车以后，只叫了赵曼跟周升上车。 　　“小周，小赵，你们老实说说，小唐来到新区以后表现怎样？”秦主任开口说。 　　“真要我说实话？”赵曼开了口。 　　“我要听实话。” 　　“秦书记，您今天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肯定以为她整天都在农场，都在村里，都在好好干活呢，事实上就是，拍完了照片她就走，前几天还要问我要两个战士给她家放哨，怕有人偷了她带来的那些西洋玩意儿，还要我给她找个勤务，给她做饭洗衣干啥的。” 　　赵曼顿了顿：“我可不惯她这毛病，拒绝了。” 　　秦书记深吸一口气：“拒绝的好！” 　　这姑娘是他，当初看着老同学的面子给调过来的，谁知道是个这样的玩意儿。 　　周升不冷不热的说：“您可千万别把她介绍给我，我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高的级别，也没有那么大的派头，我 　　们军区整个大院，都只有两个战士站岗放哨。” 　　所以她家还要两个人，是不是疯了。 　　她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个疯逼。 　　很快，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总算是把唐红礼这个瘟神给送回了她亲爹的身边。 　　然后很快赵曼的任命也下来了，新区第一任的教育局局长。 　　而沙老师呢，失去了唐红礼这个靠山以后，也知道自己在学校混不下去了，先要回到幼儿园。 　　谁知道教育局那边来了一个大起底，所有的教师都要参与到基础文化知识的考试，跟思想品德的考试中来。 　　除了现有的教师队伍，教育局开始公开向社会招聘教师若干，采取优胜劣汰的形式，对现有的教师队伍进行起底跟末位淘汰。 　　这下一来，整个新区的教育班子都紧张起来了。 第201章 　　转眼到了九月份, 就是一年一度冬麦播种的季节，庄户人又开始忙了起来，赵曼从学校调来了两个性格比较外向开朗的老师来教育局, 区里面招考的章程也在制定中。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准点下班了以后, 就在家里看看书, 有时候家里有啥好吃的, 照例也会去桃花村一样，日子也还算能过的去。 　　这天她听说桃花村旁边有个村子开始搞副业，村里有个女人纺布竟然玩出来了新花样, 纺出来的比以前的土布还要轻薄。 　　这样一来, 成本其实就降低了，而且穿在身上的舒适度要比以前那种厚厚的死板的土布要更舒适。 　　也更漂亮。 　　赵曼很是心动准备去那边看看，于是骑着个自行车往那边走, 刚经过桃花村就看见一个年龄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叫她：“赵姐。” 　　人见的多了不仅没有锻炼出来认人的本事, 还有点脸盲，赵曼反应了很久才认出来这是桃花村那个叫苏媛媛的知青。 　　“你好，苏知青, 你刚刚是在叫我？” 　　“是啊，就是想问问你学校公开招考的事情。”苏媛媛笑着说：“要不进知青点坐一下啊。” 　　因为是同一个村出来的知青，赵曼对于这么大的女孩子还是有点熟悉感跟亲密感的。 　　两人寒暄了一下，但她没有跟着苏媛媛去知青点。 　　苏媛媛也没有继续邀请，而是笑眯眯的问她一些关于招考的事情，这会儿又来了几个知青，都是赵曼不熟悉的。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打量着赵曼的样子。 　　十七八岁的模样，脸庞看上去还有些稚嫩, 皮肤很水灵，看上去养的很好，他们刚刚从城里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好的皮肤。 　　身上穿着一条酒红色的裙子，束腰，腰线很高就显得身材修长，实际上她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呢看上去很娇小的样子。 　　看上去又洋气又出挑。 　　一般城里来的姑娘都比农村女孩子水灵一些，但她这也太白了吧，好像擦了粉一样，女孩子们一般也不愿意相信别人是纯天然美女，大家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这么年轻，又能做到这么高级别的干部，别说在新区，就算拉到唐 　　城也是极为少见的。 　　即便是赵曼能干的名声在外，也很难让人信服她自己有这个本事呢。 　　苏媛媛笑道：“其实大家刚开始知道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桃花村出来的呢，要是你晚一点走，说不定咱们还能早点认识呢。” 　　这话说完，人群里面一个叫陈静的知青嘴角抽了抽。 　　不过大家在对赵曼的印象中加了一条——特别会打扮，男人这种大猪蹄子果然都喜欢漂亮姑娘。 　　看来女人还是要善用自己的美色啊！ 　　不过这群知青都有想要参加教育局招考，在赵曼面前也颇能放得下架子，内心虽然有些许嫉妒，但面上还是很过得去的跟她寒暄几句。 　　一方面如果赵曼告诉了她们招考的消息，她们在外面随便说道说道，也好叫旁人知道这女人其实屁股并不干净。 　　另一方面，如果赵曼不愿意说出来，她们也可以在外面说赵曼现在当上了局长，飞黄腾达了看不起人。 　　左右都是她不对就是了。 　　赵曼其实跟这些女孩子们不是很熟，觉得这样聊天也巨尴尬，不过她性子有时候虽然有点冲，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呛口小辣椒。 　　比如说苏媛媛，她好像有点印象，也会愿意听她讲话。 　　苏媛媛笑着问：“就是闲聊几句。” 　　赵曼：“……”她可不记得自己的人缘有这么好了。 　　果然是人往高处爬，等你混的好了自然有狐朋狗友，但是还是患难之交比较靠谱。 　　拿不准苏媛媛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想从她这里弄到点内幕消息？ 　　内幕是没有，消息就有。 　　赵曼还是很耐心的跟她说：“招考是针对所有新区的干部和群众，年龄在16到50岁都可以，只要通过了文化考试，思想政治考试，按照积分排名先后录取，这些在教育局的公告里面都有，你有空也可以自己去看看。” 　　说起来，她大学毕业前还跟同学一起参加过事业单位的考试，大概的流程还是很清楚的。 　　她出的这套题目相对来说应该是比较公平，也不会很晦涩的。 　　苏媛媛其实不是想问的这个。 　　她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是半吊子，当然那会儿风气也不好，思想上正确，背景好就能够招工，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 　　不可避免的命运就是去插队，这样一来她就更不想读书了，谁能想到下乡插队也有这样的机会呢。 　　赵曼很温和的继续，说：“区里面的公告里面也写了考试的范围，还有考试的时间，我怕我口头的不清楚，你们最好自己去区政府外面看看，就贴在黑板上。” 　　她这样回答也算是很官方，又让人挑不出毛病出来。 　　然后还一点内幕都没有泄露出来。 　　苏媛媛的脸就直接僵在那里了。 　　赵曼心说想要问我考题我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泄露出来啊，谁知道这些人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活这么大真是什么人都见识过了，对什么人她都存了几分提防之心，再说她跟苏媛媛这些人也不熟。 　　考试关系到很多人一生的命运，熟人也不能随便泄露考题！ 　　见几个知青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赵曼推了推自行车说：“我还要去洪山村有点事，你们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着跟几个知青礼貌的告了别，骑着自行车就准备离开。 　　苏媛媛拉住了她：“你是要去洪山村找土布吗，刚好我认识那边的刘大姐，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着不行私底下跟赵曼再说说，给她点好处什么的，说不定就能套出来题目呢！ 　　赵曼摇摇头：“不必了，我骑车水平也不好，难不成要你跟着我的自行车跑，还是跟你一起走过去啊，都快太阳下山了，我等会儿回去还要骑半个小时车呢，怕路上不安全我要早去早回，下回再约你一起啊。” 　　说罢踩上单车撒腿就跑。 　　她向来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也不喜欢跟不太熟的人套近乎，以前小的时候女孩子们上厕所都要约在一起就让人很费解了，这苏媛媛跟她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干嘛要一起啊！ 　　赵曼一走，陈静那几个人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陈静道：“你不是说跟她打过交道吗，这人到底好不好说话啊，说来说去都是这些，油盐不进的。” 　　陈静和苏媛媛是一个地方来的，两人高中都没读毕业，而且成绩不咋样。 　　这种成绩要想从几百人里面脱颖而出怕是很难，先不说农场有多少知青了，就新移民村这五个村子都有七八十个 　　知青，有高中学历的有一半以上，而农场只怕会更多，村里面有初中文化的人也不少，报考人数最起码五百起跳。 　　而招聘的人数只有二三十个人，简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苏媛媛想了想：“可能她现在当了干部，没把我们当回事了呗。” 　　陈静皱了皱眉，她可是知道赵曼的风评一向不错，要想在村里面说她是非，村民都不同意。 　　这条路看来行不通啊。 　　几个女孩子扎在一起就喜欢说人家的是非。 　　苏媛媛跟魏敏关系不错，她听说魏敏跟赵曼关系不错以后，就想走赵曼的关系，套出来点风声，考教师可是不能回城的知青能过的好一点的唯一出路！ 　　她本身在家里就是娇娇女，要不是哥哥姐姐们都结婚了，家里唯一一个插队的名额也轮不到她。 　　按照当地的政策，即便是家里能够在厂子里面搞到名额，她也回不去城里。 　　这群小知青来到了乡下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是正正经经的高中生初中生，就比人家农村人要强。 　　其实农村的人读书的条件很艰苦也更困难，一旦能够获得读初中的机会，当然会更珍惜这个机会了 　　赵曼想起这事儿，又拐了个弯，去了趟老韩家，把区政府招生的事情跟韩景林兄弟两个说了。 　　韩景柏读书成绩不好初中都没读完，韩景林可是初中毕业生，在乡下地方也算是个知识文化人了。 　　“嫂子，你叫我考试？”韩景林稍微有些惊讶。 　　“我记得你大哥说你是初中文化。”赵曼不好意思问他到现在还记得多少：“区里面招考的资格就是初中以上，你可以试试看，不考白不考，不过到时候报名的人肯定多，也不一定能考过。” 　　“我这种大老粗还能考老师呢？”韩景林摸摸后脑勺，觉得不可思议。 　　“区里面的文件可没有规定知青、农民、工人都在招考范围内，不过要准备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如果想考，这段时间得挤出来点成绩复习，考试的范围都在区里面发的红纸文件里面，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韩景柏拍拍二哥的肩膀：“你行啊，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就你最厉害了，我二哥以前可是在班上总拿第一名的。 　　” 　　可不，赵曼心说韩景林还是个精神小伙呢！ 　　如果本身就有文化基础，复习一下比较难。 　　韩景柏也很有自知之明的说：“像我就不行了，我初中都没读完，看着课本上的书我简直是头疼。” 　　刚好下午，家里面正在做晚饭呢，唐彩云跟蔡秀敏都听着。 　　教师！ 　　那可是比建筑工人更好的工作了，要是韩景林能够考上教师，那家里就多了一个人吃公粮，唐彩云高兴的差点没在心里尖叫起来。 　　而且大嫂这样通知了，四舍五入韩景林准保能过。 　　不知不觉间，唐彩云竟然在心里给叫了赵曼一声“大嫂”。 　　擦了擦手从灶屋里面走了出来，她热情的跟赵曼说：“大嫂，吃过晚饭没有，要不咱们一起吃饭，详细聊会儿，我去杀只鸡吧！” 　　不年不节的要杀鸡，赵曼可不吃这套：“我吃过饭了才来的，等会儿我要去洪山村，怕回去的晚了不安全，我先走了啊。” 　　唐彩云马上要留住她：“别走啊大嫂，晚上让景林送你。” 　　赵曼可受不了这样的黏糊劲儿，告辞！ 　　还没有走出门口，就碰见从外头回来的王桂花，看见了赵曼她也是眉开眼笑的：“曼儿，咋过来了呢，吃完晚饭再走啊。” 　　见到赵曼要走，唐彩云赶紧截过了话头：“娘，大嫂说区里面招老师呢，还说景林也可以去考！” 　　那嗓门尖的跟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好像生怕赵曼走了。 　　王桂花白了她一眼：“那下次吧。” 　　从洪山村回新区要更远一点，农村里面路上没个灯，晚上黑乎乎的看着很吓人。 　　赵曼笑了笑：“刚好经过村里，就通知景林一声，不过估计明天广播里面也会喊话，只要是学历在初中以上的，都能考，这次区里面要多办几个学校，招聘的人还是挺多的，如果景林有意向，最近这段时间要多看看书。” 　　王桂花张嘴还想问几句，看赵曼是要走了的意思，又看见唐彩云一副“我很想拿到考题”的那张脸就厌烦。 　　赶紧走赶紧走。 　　赵曼一走，唐彩云果然就咋呼起来：“娘，干嘛不问大嫂考题的事情，也不是要她把卷子给拿出来，透露一下考试范围也好啊。” 　　瞧瞧她那 　　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韩景林也是心累，一句话都不想说。 　　“考试是考试，要是自己没有水平，给你考题你就会了，万一以后旁人说起这事儿来，我韩景林的脸往哪里搁，我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考，你就想到哪里去了。”韩景林气急败坏的说 　　唐彩云可真是飘了，从去年全家人合计着做生意，一把就赚了上千块以后，她这人就飘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就是，你要是眼馋你自己考去，景林的事情他自己做主，少给他吹耳旁风想要走歪门邪道的，要是给人发现了你臊不臊！”王桂花又问：“怎么，景林你自己怎么想？” 　　韩景林抓着脑袋狠狠的想了一会儿，想怎会不想呢，但眼下是农忙的时节，工地上虽说能放半个月的农忙假，可要复习肯定会占用时间，难不成到时候全家都下地，他一个人在家复习感觉跟躲懒一样的。 　　就这样想了一会儿，王桂花不耐烦了：“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的啊。” 　　这会儿蔡秀敏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娘，二哥去考，那景柏去不去，要是都去，地里面的玉米谁来收，今年地里还种了豆子，还要收豆子。”少一个壮劳力就要少一个人干活，像韩景林这样的壮实汉子，一人能顶几个人用。 　　要是韩景林不干了，谁愿意干？ 　　韩景柏道：“刚才大嫂也说了，要初中毕业生才可以考，再说我自己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怎么当老师，这事儿我干不成，也不愿意参合，如果二哥要去考，家里多的活儿我来做就成。” 　　韩景林看了弟弟一眼：“这考试还真是浪费时间。” 　　可要问他想不想考，答案肯定是想去考的。 　　当年读书的时候，他成绩就很好，要不是家里实在是供不起孩子读书，当时他应该上个高中的。 　　后来因为韩景林实在是喜欢读书，韩石头还找公社的高中老师买了一套高中的课本，韩景林还自学过。 　　因为这事儿，王桂花心里带着歉疚。 第202章 　　吃完了饭王桂花去给韩石头送饭, 问完了他的意见以后，就把两儿子叫到房里谈话。 　　这谈话的内容嘛当然就是关于这次秋收的。 　　按二老的意思，这阵子农忙, 是地里面事情最多的时候，要韩景林准备考试，就得专心准备, 可地里的活就少了个缺口没人能干的了！ 　　去年, 全家人加上韩景瑜赵曼加上几个孩子一起帮忙，才勉强给干完。 　　今年还多种了豆子，要少了个壮劳力, 其他人身上的担子又要重几分。 　　思忖了片刻, 二老的意思还是让他们两兄弟自己商量，这事儿要是让唐彩云跟蔡秀敏掰扯进来，好事儿都会变成坏事儿了。 　　“二哥, 我没意见，你要是去考试是好事情，我一定支持你, 地里面的活我替你干。”韩景柏表态说。 　　“老二，你咋想的呢？”王桂花看着二儿子。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 比他哥哥也不会差，但他运气没韩景瑜那么好，读到初中的时候刚好碰上家里最困难的那几年, 运气不好不能怪别人，可这次王桂花的心是偏到老二这边的, 要她说，她还是希望老二考。 　　韩景林没有做决定，他知道今年家里活儿重, 就算是花钱请人干，大家都集中在那几天掰玉米棒子，谁有空帮你忙啊。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教育局那边也出了正式的通告，广播里面都在放了。 　　王桂花在家摩拳擦掌，准备把秋收好好安排一下。 　　她昨晚上也是一晚上没睡着，仔细想想全家人吃苦也就这一个月，要是错过了景林可能这一辈子都会遗憾。 　　这样一想来，大清早的她就去找韩石头合计了，准备让韩石头跟韩景林换工，让韩景林去工棚里面看着材料，顺便看看书，韩石头回来掰玉米棒子，老头今年才五十几，年纪也不大，大把这么大年龄的老头都还在地里干活呢。 　　但韩景林不是这样想，这考试也要看运气，看命，如果全家人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全都迁就他其实他压力也挺大的，还不如平常心，复习的时候好好复习，考试的时候好好考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反正嘛，报个名又不要费钱。 　　这样想完就跟王桂花 　　说：“昨晚上我也想了想，其实看书复习也不用一整天都在看，我早晚出去干活，白天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晚上你们都歇下来我再看，这样干一会儿看会儿书，也不会特别累。反正考考试试嘛，我都这么多年没碰书本，我自己也拿不准能不能考上，要是全家人都去干活我在家里复习，让人知道了会说，我考上了还好，考不上脸都要丢尽了。” 　　这样怎不会累，看书费脑，当初韩景林读书的时候个子就不如韩景柏长得快，到后来初中毕业没读了，才开始长个子。 　　不过再想来，要是老二考上了，到时候老三家里的又要说当初考试如何如何，白卖给人情给老二。 　　“这样看来也还行，我找找曼儿，让她带着几个孩子来帮忙掰个几天，你跟景柏主要就是干点体力活，你就早晚去，我也辛苦点给你们做做饭，早晚我也去地里帮忙。”王桂花拍板道。 　　“那我报名考试的事情，娘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起。” 　　就这样王桂花让韩景林去报了名，第二天赵曼把相关的书籍送了过来，韩景林理科好，他想要报考小学数学老师，主要考的科目有语文、数学，如果过了文化课的考试，还有一门面试，要在课堂上试讲课。 　　为此王桂花还专门组织了家里的四个孩子当学生，专门当韩景林的学生。 　　刚开始韩景林给孩子们讲课的时候还有点害羞，后面放开了越讲越好。 　　韩景林考试的事情都还是瞒着村里人的，家里人也只当他试试看，毕竟都这么多年没有读书了，考试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好呢。 　　赵曼把韩景林要考试的事情跟韩景瑜说了。 　　一并连王桂花要她去地里干活的事情也说了。 　　其实王桂花很少开这个口，去年她都是自己愿意去才去的，今年王桂花主动跟她讲家里的人手不够的事情，赵曼听完了当然一头就答应下来。 　　韩景瑜刚下班回来，先压了些井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软：“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我就跟娘说一声，夏天掰玉米棒子是最辛苦的活儿，不成我就请两天假，让我娘把活儿留着给我干就成。” 　　赵曼笑道：“那哪成呢，有些活就是 　　我们女人跟孩子做的啊。” 　　地里面的活多但是分工也很明确，比如说掰玉米棒子这种因为轻省，一般都是孩子跟女人干，而运玉米这种体力活就要男人来。 　　别以为运回去就是利索活儿了，玉米棒子的个头大的很，碰到孩子们多的人家，掰下来丢地里一会儿就是一大堆。 　　这样就要有个男人一车车的往回运。 　　一车一个人当然拖不动，需要一个人拖着，一个人推车，后面的人还需要扶着，于是就要两个壮劳力搭伙以前这个工作都是韩景林跟韩景柏两兄弟给干的。 　　一般女人也干不了。 　　但，前面的活儿不管进度，能干多快干多快，而且没有啥难度的只要是站得稳的孩子都能掰，问题是韩景林的活儿可替代性不是很高，要是韩景林不能搭把手，韩景柏一个人就会很辛苦，工作效率也会低很多。 　　家里就算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韩景林这样一个壮劳力了。 　　两人正聊着这事儿，家里的大门被人“嘭——”的一声就从外面撞开了。 　　赵曼：“外面起火了？” 　　二娃就像是大狗一样吐着舌头：“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很热，我都快要热死了，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啊，我都想吃冰棍了。” 　　往年夏天都会带着孩子们去唐城玩，孩子们一定会要吃个绿豆雪糕。 　　今年大家伙都忙，都没有去过城里，不过现在新区发展的也很好，供销社就有一台冰柜，里面就有卖冰棍的，生意可好才开张。 　　赵曼装作不知道这事儿：“啊，没去唐城哪来的冰棍吃啊，你喝点凉水不行吗，凉飕飕的可解渴了。”说着就压了一瓢井水给二娃。 　　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吃冰棍喝凉水对肠胃都不好。 　　可就是这么困难的年代，好像也没听谁说自己胃痛吃不下饭。 　　她知道韩昌君对孩子们约束很严格，这些孩子们都怕他，可不敢问他要钱买冰棍吃。 　　二娃跟个小狗儿一样跑到她跟前，笑眯眯的：“妈妈供销社就有冰棍卖。” 　　赵曼：“就知道这种消息瞒不过你，不过妈妈可以请你们吃冰棍，每天吃都行。” 　　二娃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啥？” 　　为了冰棍也可以拼了。 　　其他两个孩子比较 　　含蓄，虽然也很想吃冰棍来着，但是目光灼灼都盯着赵曼呢。 　　头回觉得自己是这么重要的人的赵曼：“……” 　　“你们学校不是放了秋收假吗？” 　　放了半个月呢。 　　主要是给老师放的，这年月没有暑假，只有秋收跟寒假，一般老师不是村里的知青，就是农民出身，所谓不能忘本，所以秋收会给他们放假，知青也要回村里帮忙干农活，大点的孩子要去农场干活，小学生可以回家自行安排。 　　像大娃二娃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别人家里，就要顶上半个壮劳力了。 　　二娃长大了嘴，突然笑嘻嘻的：“不就是去地里干活嘛，只要妈妈你给我钱买绿豆冰棒，我肯定好好干活。” 　　赵曼伸手：“击掌为誓。” 　　孩子们欢快的跳了起来，一个个蹦跶着上前跟她击掌，约法三章一天去一趟，早上早早就要起来，六点钟过去，能干到十一点，这样能干上半天。 　　到了十一点孩子们就回来，在食堂吃完午饭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早上要起来很早，咱们骑两个车过去，中午时候回来，我请你们吃冰棒，这个交易咋样。” 　　“好勒，那今天可以吃一个不？”几个孩子眼睛里面都冒着星星。 　　“可以。” 　　小伙子们“欧耶”一声，一人领了几分钱就往外面冲，各自撒欢去了。 　　其实几个孩子本来就很喜欢去农村玩，干活也都很愿意，要是有冰棒吃就更好了，谁还能拒绝绿豆冰棒的诱惑呢。 　　孩子们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他两，韩景瑜洗完脸，看着她，走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喂，别让孩子们看见。”男人的气息还停留在脸颊边上，烧的人耳根子都燥热。 　　这几天天气热的很，好几天她都不想亲热，两人睡觉靠的近一点她都会避开一些，素了好几天大白天看着她都有一种极致的诱惑。 　　她身上穿着那件红色的裙子，趁得她肌肤胜雪，腰紧腿长的。 　　他的大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腰，一本正经的耍流氓：“腰还是太细了，你多吃点。” 　　赵曼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干啥。” 　　韩景瑜的手没松开，竟然又掐的更紧了一些，人也凑到她耳畔：“我让人给我弄来了一 　　张电风扇票，你看看有了电风扇，你就不会叫热了吧” 　　赵曼：“韩营长，你也开始不正经了，大白天的就跟人开有色小车车呢。” 　　韩景瑜很认真的看着她：“我看你说天气太热了，就拖人弄了一张电风扇的票，另外岳父那里我也去了一下，他好像生病了。” 　　赵曼：“病？” 　　韩景瑜：“是肝炎，有传染性，他自己住疗养院去了，我去看了他，但是他不愿意见我。” 　　最后一次见到赵传炯还是一年前，那会儿他就查出来有乙肝，估计是方曼丽传染给他的，之前方曼丽在监狱里面也查出来有乙肝，后面送到隔离监狱了。 　　赵曼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这个人一向感情比较淡漠，并不会像有些从小缺少父爱的人一样向往父亲的关心和爱。 　　韩景瑜问：“你想去看他吗，忙过了这一阵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赵曼想了想，点了点头。 　　其实不管是原主还是她本人，对赵传炯都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恨，但这是原身的父亲，即使不能近距离探望，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的心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这天晚上韩景瑜就把电风扇给买回来了，赵曼也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感谢韩营长手下留情，前天晚上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也起了个大早，五点半就爬起来胡乱吃了点饼子。 　　孩子们干脆没有回去，也歇在炕的另外一头，被大人们叫醒来的时候还打着呵欠。 　　上工赶早不赶晚，去太晚了日头都要出来了，太热。 　　一般都是早点出来上工，日头最大的时候休息一会儿，下午到晚上再接再厉，赵曼他们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只用干半天的时间。 　　赵曼打着呵欠穿衣服，一个个的叫醒孩子们。 　　韩景瑜则抱着三娃去车上：“我开车送你们过去，以后我都送你们。” 　　他还很少公车私用，赵曼猛的一个激灵就醒了：“那我们十一点下工。”这不是又要麻烦他再接一趟。 　　韩景瑜说：“不用那么晚，十点钟咱们一块儿走，我走你们也走我娘就不会说什么。” 　　赵曼眼睛一亮，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就这样说好了，有他开车路上还能眯 　　上个半小时，到地里的时候起床气差不多散了。 　　韩景瑜把车停在自家门口，然后走到副驾驶座请他家大奶奶下车。 　　刚扶着赵曼走出来，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是赵姐呢！” 　　这声音可真是让人不大愉快，赵曼的瞌睡都醒了一大半，随着声音看过去，不是苏媛媛跟陈静又是谁。 　　知青点干的地是村里面公有的地，苏媛媛那一群人干起活来自然没有各家各户那么尽心。 　　但是大清早什么的跑来打招呼真的也太明显了吧。 　　赵曼打着的呵欠都僵到了一半。 　　而陈静跟苏媛媛的目光也注意到韩景瑜身上来。 　　今天是来下地干活的，韩景瑜特地穿了一身旧军装，裤子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但他这个人长得英俊，个子又高，气质贼好，看人的时候目光炯炯有神，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这几个小知青的年纪刚好是思春的年龄，在村里待久了觉得自己的审美都直线下降的时候，突如其来看见韩景瑜这样的。 　　竟然有些挪不开眼。 　　赵曼很不爽的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其实苏媛媛是听到了汽车的声音跑过来的，她们知道村里面只会出现一辆吉普车那就是韩景瑜平时开着的。 　　结合这几天村里农忙的情况，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韩景瑜一大家子来了。 　　以前没有见过这位名声在村里传遍了的营长，苏媛媛这回是第一次看见韩景瑜，不看到也就罢了，看到了就越发羡慕赵曼。 　　都是知青，都是在穷乡僻壤挖土疙瘩的，怎么人家就那么好命，找到了这么好一颗大树。 　　年轻有为就算了，竟然还长了一张这么耐看好看的脸。 　　苏媛媛不知道心里冒出来酸水的时候，别人也是看得出来的，那一瞬间她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忘记了。 　　她是来跟赵曼套近乎，要提点来的啊！ 　　陈静见苏媛媛的面色不善，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挤出来个微笑对赵曼说：“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恰好看到了您，跟您打个招呼。” 　　可眼睛控制不住的往韩景瑜身上扫，那种眼神谁看了都明白是啥意思啊！ 　　赵曼这人小气又护食，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第203章 　　这会儿是早上, 刚好是干农活时间最舒服的时候，这帮子知青来就没安什么好心。 　　像魏敏就知道避嫌，自己报名了考试以后, 基本上就跟赵曼不联系了。 　　苏媛媛看了一眼都是自己人，压低了声音跟赵曼笑着说：“赵姐，其实我有话想私底下跟你说说, 你看看你有没有空？” 　　“我说了我没有空, 而且我现在要忙了，你有这个闲工夫，就该好好去地里干活, 等会儿日头就上来了！”赵曼可真不想跟她瞎扯, 因为一天到晚跟她瞎扯考试的事情也比较多，其实她也不知道题目啊。 　　韩景林要考试，她为了避嫌根本就没有出题, 最后上报了唐城教育局，由市里面组织这次考试，题目也是唐城出的。 　　当然这个消息也不能随便对外公布, 防止有人跟唐城疏通关系。 　　赵曼其实不太会对一个人下不好的定义。 　　但是像苏媛媛这样的也真是少见，如果她真有那么大的权利, 干嘛不让自己家人都上，就看着你跟我是同一个村知青的份上？ 　　这又是什么感情，似乎也不怎么样啊？ 　　赵曼可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觉得很神奇，也告诉自己以后看着这人得绕远路走, 智商她就说不好人家高高低低，可这情商也着实是感人。 　　她这话的口气已经很不好了，苏媛媛再也找不到跟赵曼聊下去的理由。 　　走出去都是愤愤的：“装什么装, 我就不相信她能有什么真材实料，要不是巴着了韩营长，她能这么好命，这么年轻就能混上个局长？” 　　“你也别这样说人家，说不定她真有几把刷子呢，这么多人随军，就没见别人有她这个本事？” 　　“本事，她也配说有本事，你去问问桃花村的人，但凡知道她这个人的，谁不说她就一张脸，脑子蠢的要死。”说这话的时候，苏媛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是她说的那个“蠢”样儿。 　　可陈静的脑子里面已经活动开了，尤其是对那几个关键词“巴着”“营长”之类的。 　　她知道韩景瑜这样的肯定没有机会了，可是新区是什么地方？ 　　驻扎着那么大一个军区，还怕找不到营级军官？ 　　不说别的，就区主任周升，以后最后可能在新区成立地级市以后，成为市长的人，现在也是一个光棍，还有新区公安局局长韩昌君 　　陈静不像苏媛媛那样没有脑子，一个计划也开始在她脑子里面闪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快跟老婆离婚了，一个老婆死了带着三个娃，怎么看都是周升比较有前途。 　　这样一想，周升好像看着也比较随和一些，有时候看见他们这些知青还会嘘寒问暖说上几句话。 　　于是在心里打定了主义，有空看见周升或者韩昌君的时候，搭上几句话试试看。 　　就这样收玉米收了七八天，韩景瑜都是大清早开车带着赵曼他们来地里，从六点出头干活干到十点钟大概四个小时，等太阳升起来了热起来了就撤，他自己回到家简单吃个面，换洗一下就往单位赶。 　　韩景林替着韩景瑜的班，下午天热的时候出来，这样一来也没耽误什么事儿，反而比旁边的人家早了一天收完。 　　收完玉米就是晒干，脱粒，今年的收成好，三成都归了农户，算定好一个平均值以后，就让各家各户上交，韩家的地里去年施肥好，玉米地大丰收，最后收出来比平均值还高了一成。 　　至于高出来也也归了农户，相当于今年的玉米收获以后得了四成。 　　因此韩家的玉米比去年收获要多了一倍，一共得了四千多斤的玉米，全家人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还不等到明年，王桂花又给家里捉了十几只小鸡崽子，全圈在后面的院子里面养着，因为桃花村那片地方是农村嘛，地方很大，村民沿着马路住着，往后是光秃秃的黄土地，各家各户随便往后推。 　　全家人琢磨了一下，今年把东西厢房给修出来，另外在后院开了一小块地方种着树，养鸡的话还是要有树，最好有林子，没有林子就制造出来一个林子出来。 　　当家人王桂花盘算着，要是这些小鸡们都能活，以后每月都有鸡吃，每天都有鸡蛋吃！ 　　就这样到了下月，秋收刚刚结束完没多久，区政府和区教育局组织的招考正式开始了。 　　如苏媛媛先前所想，这次考试报名的人也真是多，招聘也就三十几个岗位，可报考的人有一千多个，最 　　后连小学的教室都坐不满，分了好几个考场，连农场跟幼儿园都征用了。 　　农场、村里、部队家属，符合条件的起码有一半以上报名了。 　　除了基础文化课的考试，另外还按照招聘的科目进行了分类别的小考，一共考了整整一天，考试成绩按照前后先后公示。 　　这还只是初选，复试还有一轮面试，主要是思想层面上的。 　　然后就是上讲台试课，要是那种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或者结巴的太厉害上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在面试这一关肯定过不了。 　　出了考场，苏媛媛就苦着一张脸，这题目真是太难了。 　　门槛设置到了初中，但也还是考虑到实际因素，在高中阶段因为学校停课了没有拿到毕业证，诸如此类的原因，把考试的难度，放到了高中毕业的水准，否则也对不起三十选一的比例。 　　出了考场，陈静观察着周围的人都说题目如何如何难，她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陈静，你考的怎样？”苏媛媛已经认定陈静跟她是一条战线的。 　　“其实也不怎样，我都是蒙的。”陈静瞎扯道。 　　韩景林出了考场刚好看见魏敏跟张红旗讨论题目，他两来村里早，跟韩景林也算是比较熟悉，双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回到家以后他就一声不吭，该干啥干啥。 　　其实他自己觉得考的还不错，但是他性格一向比较谨慎，没有出排名之前他没打算跟外面的人讲。 　　之前本来以为被村里人知道了会羞耻，后面才发现村里也不止他一个人报名了，大家相互之间都是瞒着的，等去考试的那天在考场碰到了才有一种“原来你也来考试”了的熟悉感。 　　唐彩云见男人不说，咋咋呼呼的问了他好几次，韩景林都没有开口给个准话。 　　可把唐彩云给急坏了，觉得男人是没考好才这样，一边跺脚一边抱怨说：“我早说了不知道咱娘怎么想，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要是你开口问大嫂要题目她能不给你，这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啊，你自己就一点点都不着急吗？” 　　这可是关系到她男人到底能不能吃公家饭的关键关键时刻，而是还是有事业编制的正式老师！ 　　一直以来唐彩云这种占小便宜爱 　　算计的性子就不是韩景林能欣赏的。 　　尤其是这次，两人一躺下来，他想要亲热一下的时候，唐彩云就单刀直入讲这个，一会儿要他去找大哥，一会儿要他去找娘，次数多了韩景林也没了跟她在一起的兴致。 　　可今天她又讲。 　　韩景林自己估算了一下考的其实还挺不错的，内心窃喜着，心里那点点小自尊心也让他很庆幸当时大嫂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 　　唐彩云还陷入到韩景林考砸了的事情上不可自拔：“你说说你，老实巴交的能顶什么用，你看看大哥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咱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要你求求大哥又怎么了嘛，那么多好事儿，他就给你找个工地上的活儿干，是不是看不起你这个弟弟，他看不起你没有关系，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巴拉巴拉跟念经一样。 　　韩景林沉默寡言是害怕他们问，毕竟这么小概率考上的事情，谁家里其实都没有当回事。 　　考中了，那是中大奖，考不总也很正常啊！ 　　“你够了，这日子就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没有找到有出息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过不下去了，你要是觉得我没出息，你可以回去，就算是我考上了文化课，还有复试，三十几个人里面取一个人的概率，考不中不是很正常吗？”韩景林说。 　　“你就是不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呜呜呜呜，我多辛苦多累啊，我也想跟大嫂一样，上午干点活就走，可我能吗，家里面六亩地的玉米要掰，掰完要运回来，运回来还要脱粒，我的手都磨破皮了，我抱怨过什么没有，韩景林你个没有良心的呜呜呜呜。” 　　韩景林真是烦上加烦，索性拿着衣服出去洗了个澡，准备晚上去工地过一夜，等这事儿揭过再说。 　　唐彩云见他拿着衣服出去，慌里慌张的问：“你要干啥，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景林看了她一眼：“我看你看见我烦，今晚上我替爹睡工棚里面，你早点休息。”说完就往外面走。 　　走出房门口，王桂花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儿子：“景林，我听说考试的人很多，考不中也没事，别听你媳妇的，这一千多个人里面才选三十几个，三十几个里面选一个出来，我真担心你考上的 　　，人家会不会说你嫂子” 　　韩景林：“……”娘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 　　成绩第三天就出来了，没有出韩景林意料之外，他刚好第二十九名，不出意外应该是很安全的位置。 　　红榜公布出来以后唐彩云高兴坏了，回去一路上都眉开眼笑的。 　　半路上碰到了韩景林，她还开开心心的叫了一声“景林”，语气和态度比前几日要好上很多。 　　但韩景林看着她的时候面色却没有以前那样好看。 　　那天她那样不顾着他尊严的说他，说他没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以前是一个态度，现在又是一种态度，还真让人挺寒心的。 　　要是这人是无关紧要的人还好，但这人却是在即的妻子。 　　见唐彩云还有意去跟别人显摆，韩景林沉着一张脸叫住她：“说啥了，赶紧回去。” 　　语气不是很和善。 　　同村其他人已经当韩景林被录取了，恭维道：“哟，看来还是彩云命好啊，你家嫂子在教育局，多少能沾点便宜的，这回她没少帮你们吧。” 　　想到赵曼那天那种态度，唐彩云刚想怼回去，就看见男人那张死沉着的脸。 　　赵曼刚下了班回到家里，进门压了点凉水喝，就看见韩景瑜已经回来了。 　　他还真是稀奇，以前下班准比她晚很多，加班狂人简直是一个，赵曼一停好车，就看见男人已经迎了出来：“你回来了？” 　　好像很少看见他这么早下班，赵曼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首先把韩景林考到前三十名的消息告诉了他。 　　在韩景瑜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弟弟小时候读书成绩就还不错，可惜初中毕业以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读下去。 　　他当年是读完了高中的，当时心说如果景林有这个机会读完高中，去征兵的话中的概率也大一些。 　　不过，这次如果顺顺利利的能进事业单位编制，对家里来说是个好消息。 　　赵曼说：“我已经把景林的情况跟市教育局报备了，他考试的时候我不经手，不过可能后面会有些麻烦。” 　　韩景瑜给她切了一片西瓜，静静的看着她，笑道：“咱们赵局长还会怕这个？” 　　“当然不怕了，为了避嫌，题目全部都是唐城教育局找附近的b市教育系统出的，出 　　好了以后加了密封袋封存在唐城教育局，就连咱们市里面也没有人看见过这套题目，可以操作舞弊的可能性不大。” 　　男人把西瓜切开以后，又很细心的切好一块块的给她放到碗里。 　　最近天气闷热，她吃不下饭，晚上吵着要吃西瓜。 　　可新区的西瓜没这么早出来，这个西瓜还是韩景瑜去市里面，刚好看见了买回来的。 　　赵曼戳了一小块丢嘴里，点评道：“好像不是咱们新区产的西瓜，没有那么甜。” 　　韩景瑜笑她：“你可真是嘴挑。” 　　赵曼突然抱着他的腰，往他胸口钻，软软的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不是去唐城看我爸爸了？” 　　这段时间他经常要去唐城，回来的时候会对她格外的好一点。 　　有点怜悯她的意思。 　　赵传炯生病了以后传染性比较强，已经强制住在疗养院了，赵曼去看过一次，双方只能隔着远远的看着。 　　那次她突然心情就很差起来，她想应该是原主身体里面的情绪，她小时候跟赵传炯还是很亲昵的，后来唐颖出了事情，为了自保他要跟唐颖离婚，跟方曼丽结了婚，不管说了多少理由，他都是那个出轨以及背弃原配妻子的人。 　　但是作为女儿，小时候父亲是最亲昵的那个人，原主跟父亲的感情很深。 　　万幸赵传炯不是那种养儿防老型老人，没有强制性让赵曼给他照顾养老。 　　这年头大部分人不知道肝病的传染有多严重，得了病还不愿意去医院住，在家里会传染到全家人都是病毒携带者，赵曼以前有个山区来的同学，她父亲几兄弟都是被爷爷给传染得了肝病，后来年纪不大就过世了。 　　韩景瑜拍拍她的脑袋：“他情况其实还可以，我问了疗养院那边，如果需要我们给钱，他负担不了的我们多负担一点，他跟我说把唐城的那套房子留给你了，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出疗养院了，就在里面生活。” 　　算是赎罪吧。 　　当时他跟女婿说了很多，还说希望多活几年，能够看到他们的孩子。 　　这种病没有办法根治，好歹国企都是公费医疗，赵传炯退休以后还有退休金，再加上之前存的那些积蓄，治病倒不会拖累他们。 　　唐城那套房子留给了赵曼，他也没有别的孩子。 　　权当是赎罪吧。 　　被方曼丽传染这种病，也是他的报应，好在赵曼当初回去也没有几天，因为吵架大家都没有在一个锅里吃过几次饭。 　　两人正说着话，离韩景瑜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陈静总算是顺顺利利的摸进来了。 第204章 　　那天考试的时候, 陈静远远的看到了韩昌君，穿着一身制服，那样子简直帅呆了。 　　她把勾引对象从周升换到了韩昌君。 　　再说, 韩昌君也没有老婆不是，她权衡了一下，带着三个孩子的鳏夫, 条件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这样看来韩昌君比周升更容易上钩。 　　家属区的门岗对新区本地人查得比较宽松，跟着走亲访友的人还是很容易进来。 　　这次考试她考的算是不错，但是也到了四十几名, 属于挂在边边上, 可录不可录的那种。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像苏媛媛那样离录取名额几百名远的，反而熄灭了想法, 可陈静有想法啊！ 　　按照区教育局的备选名额，如果前面有人撞了报考的名次，前面还是有刷掉人的机会, 那她就可以替补上去。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她也知道赵曼那里行不通, 所以来打韩昌君的主意。 　　赵曼之所以那么牛，就是因为跟着韩景瑜，也正是因为在他们的这个关系网里面, 如果她私底下接触一下韩昌君，最好能够让他动心。 　　她刚走到韩昌君家门口, 就看见院子里面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看见门口站着个女人，三娃警惕的问：“你是谁？” 　　从赵曼当了这个教育局长以后，多少都结合了一些后世教育人的手段, 学校还加了一门安全教育课程，主要是跟孩子们说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诸如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糖吃，不能随随便便跟着人走，未成年的小孩，就算到熟悉的人家里也要保持一分警惕。 　　像三娃这种模范小朋友，当然是记得这些的啦。 　　陈静赶紧从兜里面掏出来水果糖来，问：“小朋友，你这里是不是韩局长家里，我有事找他。” 　　听到是有人来找爸爸的，小家伙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更有神了：“你认识我爸爸？” 　　陈静忙不迭的点头：“以前韩局长帮过我呢。” 　　三娃那双眼睛就能跟看穿人一样，他摇摇头：“我爸爸不在。” 　　陈静见他不接糖，还以为找错人了，但很快看见从里面穿出来一个精神小伙，一双更黑更大的眼睛盯着她看：“你想偷走我弟弟！” 　　陈静赶紧摆摆手道： 　　“不是，不是，你看阿姨怎么都不像是坏人啊，你们干妈赵曼，以前跟我一个村的，我们都是桃花村的知青。” 　　大一点的小孩问：“你找我爸爸做什么？”提到桃花村，两人面上总算是缓和些。 　　两孩子一下子就戒备起来，家属区的人经常开玩笑，不少年轻姑娘想上杆子来给他们当后妈！ 　　陈静一看这孩子叫韩昌君爸爸，眼前一亮，笑眯眯的问：“之前有件事情麻烦了他，来感谢感谢他，你们爸爸在哪里呢？” 　　家里这种人来的多了，大娃二娃三娃都对应付这种女人轻车熟路。 　　二娃说：“我爸爸说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他的工作，而且一年到头他接触过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记得都有印象。” 　　既然找对了门路，陈静就打算就着这条路走下去了，难不成都找到人家家门口了她还要折回去，没有这个道理。 　　她看见年龄小的那个正在用旧作业本折纸板，就是乡下男孩子们经常玩的那种，废旧的作业班一般用了好几次，做完作业打草稿，打完草稿还要废物利用，有些人家里会拿来擦屁股，有些孩子们会拿来做纸板玩，走进来跟三娃说：“阿姨会折小青蛙呢，要不让阿姨给你折一个？” 　　这些男孩子们都活的糙，几个石子儿都能玩上一整天。 　　纸板可是三娃的大宝贝，跟他的玻璃弹珠一样，那是除了妈妈以外的人都不能碰的，见到陈静走过来要碰他的旧作业本，三娃直接就气炸啦。 　　“走，我不要你给我折小青蛙，我自己妈妈会折。”说着就要把本子给抢回来。 　　“对不起啊阿姨，我弟弟太小了不懂事，我替他道个歉，如果你是来找我爸爸的，那可能今天你得白跑一趟了。”二娃笑眯眯的跟陈静说。 　　三娃这孩子虽然聪明，但是在某些方面有些执拗，不是那么好跟人相处接近。 　　恰恰相反的是，二娃看着平常大大咧咧的，为人处世很有一套，而且一看陈静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当然啦，作为韩家四虎里唯一一个老小通吃的小虎，二娃就负责把这些来扑他爹的扑棱蛾子一只只安全送走，谁知道这会儿韩昌君刚好冷着一张脸回来，见到门口站着一女 　　人，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往外面退了好几步。 　　直到二娃看见自家爸爸往外面走，喊了一声：“叔叔，你来我家干啥？” 　　韩昌君刚刚去跟周升搭伙给他补他们家屋顶，穿着的是以前的旧衣服，衣服上还有补丁，爬到屋顶上找了半天都没找对地方，韩昌君刚跟自己气上了呢，气质跟平常那个穿着制服的局长完全不同，听到自家儿子的声音，冷着一张脸回来，然后就看见老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三鼓着腮帮子，一副准备生气而且气炸了的模样。 　　门口那女人看他的表情有几分探究。 　　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这人不会是韩局长家的穷亲戚吧，就算这张脸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光看着他那身衣裳，还有身上头顶上都灰扑扑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农民。 　　当了那么多年的知青，陈静可真是太想嫁出农门了，哪怕是二婚的也行，带着孩子的也行，再差的国家干部，也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要好！ 　　陈静当时心说，这难到也是走后门找关系的？ 　　她好不容易找对了门路，可不想别人也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看着韩昌君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韩昌君黑着一张脸回来，准备敲老二一个大枣栗子，就看见老二对他眨了眨眼睛，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陈静看着男人冷着一张脸走过来，好像跟二娃很熟的样子，嘴角扯出来几分笑意出来。 　　二娃心说这女人一看就是想要来巴结我爸的，可连我爸都不认识呢，他笑嘻嘻的指着陈静问：“你两不认识？” 　　陈静看了韩昌君一眼：“不认识。”她才不会认识这种乡巴佬呢，长得好看也不稀罕。 　　二娃笑嘻嘻的说：“可我看你两挺配的啊。” 　　被韩昌君狠狠的瞪了。 　　陈静来这里可是来找韩昌君的，是来找新区的公安局局长的，可不是要跟他们家什么穷亲戚扯上什么关系。 　　脸色变了变，陈静对二娃说：“小孩，我可真不认识他。” 　　二娃脸色瞬间就变了，吐了吐舌头：“你这个骗子，不是找关系来的就是趁机跟我爸搭讪来的，想要做我后妈是不是，可惜了，你说的那个韩局长，就在你面前你都没能认出来。” 　　三娃凶巴巴的看 　　着她：“你想当我后妈，你不是好人，爸爸她刚才要来抢我的作业本，她还给我们糖吃，老师说外面给小孩糖吃的都是拍花子的人，赶紧把她抓走，她是拐孩子拍花子的坏蛋。” 　　刚才一直在屋子里面的大娃也走了出来，看见爸爸灰头土脸脸色很难看，不知内情的他茫然道：“爸爸，你回来了，干爸家的屋让二娃爬上去看看嘛，他人少个子轻。” 　　还真是，周升家里漏雨，就找韩昌君一起补屋顶，两大老爷们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漏雨的那个洞，韩昌君是极其挫败的回到家的。 　　结果一回来就被儿子给耍了一道。 　　不过要不是二娃机灵，还说不定真看不清这姑娘的真面孔。 　　韩昌君从裤兜里面掏出来一盒烟，点上，抽烟的样子痞帅痞帅的，就连破洞衣服看上去都是格外有性格的那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一看就不是劳动人民的手嘛。 　　轻抬眼眸：“你找我有事？” 　　就算是穿着破洞衣服，看上去都帅呆了。 　　那一刻陈静觉得自己从脚底到头，还有一种被人扒光看透了的感觉。 　　那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自己刚才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但是—— 　　二娃笑嘻嘻的：“你连我爸爸长啥样都没看清楚，就说找他有事认识他，我相信你才怪呢。” 　　陈静脚底一滑差点就跌到地上。 　　韩昌君再一抬眸：“你有事？” 　　陈静哆哆嗦嗦的：“没没事。” 　　她是没脸再在韩昌君家里呆着了，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出门刚好一脚又踩滑了，直接在韩昌君家门口摔了个大马趴，又碰到刚刚出门的周升。 　　同样，周升那张痞里痞气的脸，看着跟韩昌君刚才如出一辙，跟看好戏一样。 　　身上同样也穿着一身破破旧旧的衣服。 　　他是准备请两个小伙子上他家屋顶看看瓦片到底是什么情况的，谁知道一走出来就看见陈静这幅狼狈的样子。 　　陈静是认得周升的，顿时尴尬的喉头都梗住了。 　　周升：“你是谁，你干嘛，你跑到韩昌君家里去干嘛的？” 　　三连问。 　　不用说，陈静刚才想着 　　钓不到韩昌君就找周升的梦想是落空了。 　　她简直是倒霉透顶了，还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哥俩戏弄到了陈静，哈哈大笑的冲进韩景瑜家的院子：“妈妈，妈妈，告诉你一个可好玩的事情，刚才有个女的来我家里找我爸爸。” 　　刚好看见韩景瑜把赵曼抱着坐在腿上，用手指捏捏她的耳垂。 　　两大人直接石化。 　　赵曼赶紧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脸羞得通红通红，一脚踹韩景瑜的小腿上面：“叫你白天不要这样。” 　　三娃还不懂：“妈妈，你找爸爸要糖吃吗？” 　　他只有找爸爸要糖吃的时候才会坐妈妈腿上，撒娇要抱抱，还要举高高，可是三娃现在大了也不这样了。 　　妈妈好羞羞脸啊，这么大了还问爸爸要糖吃。 　　赵曼的脸烧得慌。 　　“没有没有。” 　　“妈妈你就是在找爸爸要糖吃！” 　　陈静走了以后心里就恨上了，为什么赵曼能够那么顺顺利利的找到新区最优秀的男人给嫁了。 　　没有婚史，没有孩子，还是个那么帅的老实人。 　　凭什么她感觉自己条件也没有多差，怎么就撞了这么大一个洋相，今天可真是丢死人了。 　　这样想着，走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看见苏媛媛还跟个白痴一样的问她：“哎，陈静咱们一起复习的时候你可没有说过你文化成绩这么好啊，你是怎么考到第四十名的？” 　　听完，陈静可真是太佩服这个姑娘的傻白甜了。 　　她是成绩还不错，可她是没有一点要给苏媛媛复习的心思，这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凭什么要给你复习呀。 　　不过嘛，苏媛媛这个傻白甜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可真是稀有品种。 　　陈静赶紧辩解道：“我也就是随便考考，谁知道选择题都蒙对了呢。” 　　这次考试选择题还挺多的，但陈静不会跟苏媛媛说，其实考试的题目难度能有多大，还没有到高三的水平呢。 　　苏媛媛还真信了：“那你还真是运气好，不过考不中教师也没事，我听说咱们新区要办个蘑菇厂，我想去那边试试，我听说咱们新区以后会招商引资，办很多的厂子，咱们要是回城，也不过就是进厂子，如果在新区能进到厂子也不错， 　　新区虽然不繁华，但是比一般小城市都好，你说呢。” 　　陈静还在想着刚才出洋相的事情，一时没回过神来。 　　苏媛媛又拍了她一下：“陈静，你没听我讲呢？” 　　“哦哦，你说啥，刚才我还在想考试的事情呢，我这初试就是蒙对的，要是复试给露馅了咋办。”陈静现在挺后悔自己这样冲动，如果复试的考官有周升，到时候她都要羞死了，要能发挥好才奇怪呢。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当时那么冲动了，因为就她的排名来说，复试能过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要是因为考官的印象分的问题被刷到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陈静这样想着，但是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今年新区多开了两个学校，一个是新区联合二小，一个是新区联合三小，一个在农场，专门招收农场工人子弟，一个在桃花村，专门招收新移民村附近的农村孩子，至于初中跟高中淘汰了几个老师，都刷到了联合一小当老师，还有部分教师水份太大多次考核不通过被辞退的。 　　最后明确下来的岗位，联合二小位于五个村子，共招六名老师，两个语文老师，两个数学老师，一个音乐老师，一个学前班带班老师。 　　联合三小那边招九名教师，三个语文老师，三个数学老师，一个音乐老师，两个学前班带班老师，这两个地方都不设立幼儿园。 　　初高中部一共招收十五名教师，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地理、历史、生理卫生和安全课每门课都要招人。 　　最后要招的也只有三十名。 　　这次知青点一共有三名知青获得了复试的机会，魏敏、张红旗跟陈静。 　　魏敏跟张红旗因为受到赵曼的影响，这两年来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文化课知识，这次考试，两人的文化课成绩排名都进了前五，知青点的人都心照不宣都知道他两人有这个实力，可陈静不理解，她觉得魏敏是故意藏私，手里想要留一手呢。 　　能拉下一个算一个，也不要怪我不仁义了。 第205章 　　因为是要复试, 赵曼也是监考官之一，于是早早就起床了。 　　早上男人会锻炼一下身体，她起的再早, 男人好像都能比她更早。 　　赵曼一起来，就看见男人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用凉水擦身体，可早上还有点凉, 她迷迷糊糊的走过去, 几根呆毛还迎风飘扬：“都跟你说了不要贪方便，厨房里面一直都有热水。” 　　她起床以后要迷糊很久，男人顺手搂住她的腰, 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啄。 　　赵曼立马就醒了, 睁大一双溜圆溜圆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对方。 　　韩景瑜那张带着促狭笑容的脸 　　“今天是复试，我不能太晚去学校了, 对了景林也参加复试了，你知道吧？”赵曼拉着他赶紧往屋子里面走。 　　“景林过了复试了？”韩景瑜最近挺忙两人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也不是很意外, 毕竟韩景林读书的时候成绩都很好，本村的人基本都知道, 所以来调侃他的，一般都是跟他有点熟但是不大熟悉的那种。 　　韩景林读书的时候可是当过班长的呢！ 　　赵曼收拾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学校了。 　　复试的人数选了五十个人, 其实招就招三十个，人数基本上都控制在市里面给的编制里面,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魏敏跟张红旗。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魏敏，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你怎么了？”赵曼疑惑的看着她, 走上前去扶了她一把，才发现魏敏手心里面都是冷汗。 　　“我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魏敏弯着腰，几乎就要哭出来。 　　“怎么办，这个样子考试也没有办法考了吧！”张红旗懊恼着说：“早知道就不吃早饭了。” 　　“你们早餐吃了什么东西了？”赵曼疑惑的问：“你们知青点别人没有腹痛的情况？” 　　“我们三个要考试，所以就我们三个吃了，陈静也说不舒服，不过她吃的少没事。”魏敏说。 　　赵曼疑惑的看着他两，这年头的人肠胃功能可强大了，很少听人说有哪里那里不舒服的，她在知青点那么久也知道魏敏跟张红旗身体素质都不错。 　　前世的宫斗剧看的多了 　　，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小人该出场了。 　　她冲那边招招手。 　　后面正在走路的韩昌君就走了过来。 　　魏敏： 　　张红旗： 　　赵曼：“别着急，你们的考试挪到后头，这种情况有点蹊跷，刚好韩局长在这里，你们把情况跟他好好说一下。” 　　听说考试可以往后挪，两人的面色才算是松快一些。 　　他们知道赵曼的面子好使，可是不知道韩昌君也这么听她的话。 　　见韩昌君过来了以后，赵曼让他赶紧去通知胡子安，就说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者是急性肠胃炎的症状。 　　“另外，我怀疑有人在他们的食物里面下毒。”赵曼说：“也不能说是下毒，可能被人在食物里面放了些东西。” 　　赵曼见他两情况确实不太好，安排了一个会议室给他两休息，另外韩昌君派人开车去接胡子安。 　　两人一走，韩昌君就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些事情。 　　知青点还剩下一个没有吃，这事情也太凑巧了，陈静的排名在四十名，如果前面没有人掉榜，她就没有机会，刚好看见进门的陈静，两人打了个照面。 　　赵曼对这个知青有印象，之前就在下面搞些小动作什么的。 　　看见陈静：“早饭是你做的？” 　　陈静早就把早饭倒掉了，就算现在公安局的人过去，也找不到个渣，她才不怕人家怀疑呢。 　　不过嘛，面上还要装出来无辜的样子。 　　“赵局长，饭我也吃了。”陈静辩解道：“说不定是他两偷吃了什么，闹肚子了呗，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明明知道今天要考试，还要乱吃东西，你说魏敏是不是有点傻。” 　　“你这张嘴可真能说。”赵曼就呵呵了。 　　这种事情也太明显了，平常就没事，到考试就乱吃东西，智商这么低魏敏早八百年就死翘翘了。 　　她猜想陈静敢这么嚣张，无非因为早就销毁了证据。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生气了，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而且也太不把别人的智商当回事了吧！ 　　赵曼看了她一眼，眉头撅起来：“四十名，你这位置确实挺悬的。” 　　陈静挑眉：“赵局长似乎对我有偏见。” 　　赵曼知道这种小人最难缠，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陈静，她不是 　　销毁了证据吗，她能给魏敏和张红旗开个绿灯，让他们好好考试。 　　赵曼笑笑：“你说笑了，你跟我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能对你有什么意见，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你当自己是什么鸟，我会在意你？ 　　陈静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然后听见赵曼慢悠悠的继续说：“我当你能有什么大招呢，不就是让人拉个肚子嘛，咱们面试有那么长时间，有的是时间等他们，我已经把他们的考试挪到最后了，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陈静的嘴角抽了抽。 　　原本她以为这事儿做的天衣无缝，就连证据她都销毁了，公安局那边确实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但是赵曼对她心里已经起了芥蒂。 　　正如她所想，胡子安来学校帮魏敏和张红旗开了药，两人也就迅速好了起来，刚好赶到最后面考试。 　　不过陈静使坏的事情算是在知青点传开了，就连苏媛媛也觉得自己这个基友太阴险，看见她都绕路。 　　过了两天，教育局那边的录取通知下来了，除了有一个临场特别怯场，憋了十几分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出来就是一口浓浓南方口音土话的被刷掉了，录取名额到了三十一名。 　　红榜一公布出来，韩景林也在录取名单里面。 　　公办教师的待遇很好，毕竟是入了编的，虽然工资多少没有公布，可比以前工地上做活儿要强多了。 　　更好的是到了农忙可以放半个月的秋收假，过年放一个月的寒假，这些都是带薪假。 　　听说完了以后，唐彩云算是风光了，直接从村里嘚瑟到了她娘家的村里，见到蔡秀敏都尖着嗓子说话，从现在开始她跟蔡秀敏和韩景柏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了。 　　韩昌君刚从唐城回来，手里头捏了一封信，走进办公室看见了赵曼，直接甩到了她面前。 　　赵曼狐疑：“信？” 　　她觉得韩昌君总是一副扑克脸，其实跟他说话的时候有点怕怕的，后来发现他只是很冷漠，而且对赵曼也是格外容忍。 　　这大概是韩昌君来到新区以后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新区的姑娘背地里都说这人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感，可能是因为他妻子过世了的原因，他不大爱笑，其实人 　　还是不错的，上次魏敏跟张红旗那件事，多亏了他帮忙。 　　后面没有查出来有什么直接证据跟陈静有关。 　　赵曼疑惑的从韩昌君手上接过来信，发现信函已经拆开了。 　　“咦，谁给你的？” 　　“你自己看看吧。” 　　“韩昌君？” 　　“啊？”韩昌君这人极其稳重，说话都好像比别人慢半拍一样，之前赵曼还偷偷的笑话他反射弧太长，后来听韩景瑜解释，说韩昌君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自从全家被下放到了南方，他做事就比别人要更深思熟虑一些，看起来就是反应很慢。 　　其实这人脑子转得飞快，也很聪明，是燕大的高材生。 　　大娃二娃三娃三个人加起来，才集合了他一个人的优点。 　　赵曼干笑几声：“不会是有人举报我吧，哈哈哈哈。”她笑了几声韩昌君都没有说话，反而抿着唇没说话。 　　韩昌君不是很欣赏的看着她，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子：“嗯？” 　　那表情真是太欠揍了，好像在说，难不成你就没有值得被人举报的地方。 　　赵曼一打开，还真是，信封是被人打开过的说明别人已经看过了，赵曼更加疑惑的问：“这啥，你开的还是别人开的？” 　　韩昌君掀了掀眼皮子，模样就更欠揍了。 　　然后“哼”了一声。 　　赵曼心说真是你开的么，那你也太不要脸了。 　　然后听见他慢悠悠的讲：“我也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服了！ 　　赵曼心说我真是服了啊，大哥你能不能讲话不要一次讲一半啊。 　　那应该不是韩昌君打开的。 　　市里面有非实名举报，直接把信塞到信箱里面，就可以非实名举报某人，前几年举报的多了，好多领导都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下来。 　　赵曼打开看，信件里面主要说了她跟韩景林的关系，包括这一次面试过程中，她帮魏敏和张红旗开绿灯的事情。 　　“就这，市里面应该也看过这封信了，给我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派人来调查我吗？”说实话赵曼真的有点生气，这些人有本事就来找她，背后搞这些幺蛾子算什么！ 　　一次考试，闹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多，幸好她当时早就有预见，知道韩景林参考这件事情肯定会让人有想法。 　　这种事情 　　关系到人一辈子的命运，这三十个青年有可能这一生都因为这次考试而改变了，觉得不公平，要求政府公开公正给个说法也就算了，举报这件事情也就算了，居然连魏敏和张红旗推迟考试的事情也说！ 　　考试的顺序虽然当时是定好了的，但区里面稍微调整一下，得罪了谁，当然是得罪了那些落选的人。 　　那些人也不想想，要是真私底下把试卷给人了，怎么不干脆韩景林韩景柏兄弟两个都给，而且赵曼又不是傻子，会堂而皇之的让自己小叔子去考试，然后自己泄露考题。 　　幸好考题到拆封的那天，她都没摸过没看过。 　　而且举报她跟韩景林私相授受就算了，居然还说她私生活混乱，跟韩昌君私下关系也不简单，难怪这封信是叫韩昌君给带回来的。 　　能干这种事情的只有知青！ 　　农村，尤其是桃花村的人都知道韩景林的实力，当年他也是妥妥小学霸一样的人物，要不是学校停课外加村里要人干活，他也不至于辍学。 　　至于那些小人当然就有话讲了，赵曼是主考官，韩景林考上了，不好意思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们肯定私相授受。 　　“好嘛，市里面什么时候派人来查，我不怕，让我知道谁在这里傻逼逼，看我不撕烂那人的嘴！”赵曼翻了个白眼，轻描淡写的说。 　　下了班赵曼还没有回家，韩景柏就来区里面找赵曼，说是来找她回去吃饭，家里杀了鸡，顺便让他过来接上孩子们。 　　区里面下班的时间比孩子们放学的时间晚，赵曼一抬头就看见三个孩子站在门口，一个个正在挤眉弄眼呢。 　　韩景柏是个老实人，很少来这里，一走进来就说浑身不舒坦。 　　赵曼见他拘束就让他带着孩子出去等着，等她收拾好东西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韩景柏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把三娃放在前头横杆上，又让二娃坐在后头，一蹬单车能跑老远。 　　赵曼后头载人那里带着大娃，这孩子沉稳不会乱动，不过孩子长了个子，她蹬车蹬到一半就累了。 　　大娃在后面说：“妈妈，你下来我带你。” 　　他都十岁了，随了韩昌君打大高个大长腿，还特别有力气，三个孩子一起出去，他 　　可以带上两个弟弟。 　　赵曼惊讶道：“你带我？” 　　最后大娃带着她，孩子大了腿脚贼有劲。 　　赵曼只能感慨一下孩子都长大了，本来韩景柏带着两孩子远远的走在前面，把赵曼甩开了好远，后来大娃骑车赵曼坐在后面，很快就追上了韩景柏。 　　赵曼：“……”她还记得三个孩子刚刚来新区的时候，那会儿她也能带三个呢！ 　　她还真是享了儿子的福了。 　　大娃骑得很快马上就追上了韩景柏，二娃在后面嚷嚷着：“大哥咱两换，我要骑车带我妈。” 　　“哼。”大娃才不会让呢，刚才是他自己说要去三叔那里的。 　　韩景柏笑道：“不错啊，你们几兄弟可真长大了。” 　　二娃特别激动，骂大娃是奸臣。 　　大娃嘿嘿嘿：“妈妈以后都是我骑车，我带你。” 　　二娃：“大娃你好奸！” 　　三娃学着二娃的样子：“我长大了要孝顺妈妈，你们都不许跟我抢！”妈妈是他哒！ 　　赵曼：“……”可真没白养几个儿子。 　　她到的时候韩景瑜还没来，刚好是下工的时候，还能看见背着锄头下工的人往家里赶，大家都认识赵曼，看见她一个个乐呵呵的打声招呼，齐齐夸桂花婶子福气好，王桂花见到她来了高高兴兴的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唐彩云最高兴了，把当初对赵曼的怨恨也都放在脑后，眼巴巴的看着婆婆拉着她说话。 　　“哎呀，人家都说我命好，我觉得还是老大的命好，命贵，一出门就遇见贵人，找媳妇随便找找吧，就能找个这么有本事的。”王桂花亲亲热热的拉着赵曼的手进了屋子。 　　到了村口二娃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非要追着车跑，大娃就把车停在了家里。 　　孩子们一来加上家里的四个就有足足七个，够热闹！ 　　赵曼坐下喝了口水，笑着跟王桂花说：“您可千万别夸我了，没有您哪有我的今天呢。” 　　她知道王桂花喜欢听好话，但是这话也不假，当初没有王桂花无条件的信任，哪有她的今天呢。 　　王桂花又高高兴兴跟她说区里面搞的蘑菇厂的事儿：“区里面搞了个蘑菇厂，我让景柏去试试，咱们村懂这个的还真不多，你知道么，厂里让他当技术员了呢，那也不比 　　景林差，万厂长真可有意思，让我也去当这个技术员，你看我这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的，能去当技术员？” 　　唐彩云还得意着呢，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事，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既然老三家的得了一个位子，那剩下的这个应该也是他们二房的吧，怎么变成老娘去了，她本来想要问问赵曼关于教师待遇的事情，心一下子就被蘑菇厂给弄走了。 　　原本是赵曼去年发现了可以种植蘑菇的技术，捐给了区里，区里筹备了大半年准备开个厂子。 　　当然区里面也没有忘记她，给了她一个蘑菇厂的顾问的工作，一个月还能领点工资给福利，也算奖励她了。 　　另外，这培养蘑菇的方法，都是她这里出的，韩家两兄弟跟老人都懂得怎么培植蘑菇，厂里面请他们回来当技术员也理所应当啊。 　　唐彩云这心里藏不住事儿，一听到王桂花这样讲，心里就开始泛嘀咕了，难怪刚才她嘚瑟的时候，蔡秀敏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呢。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 　　要是这样，也该问婆婆把蘑菇厂的另外一个名额要过来，这样她就不用去工地上当小工，日晒雨淋的，以后看看蔡秀敏怎么跟她比。 　　这事儿还得她去说，指望景林开这个口，只怕要等到下辈子去。 　　看着赵曼刚走出去，唐彩云就直接找上王桂花，结果看见王桂花直接上厨房打了一碗糖水鸡蛋给赵曼，唐彩云直接给气的要晕倒了。 　　鸡蛋啊，家里面现在就算是富裕一点，也只会偶尔做点水波蛋吃，荷包蛋那种一人独享的，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了。 　　唐彩云是记得糖水荷包蛋的滋味的，上面撒点猪油，那味道别提多好了，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荷包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婆婆偏心也偏到不知道哪处去了！ 　　荷包蛋这么好的东西，给家里几个小的吃多好，吃了会长身体，她赵曼平常没有吃过这些好东西吗，每次来了婆婆就紧赶着给她吃，这赵曼也真是，要是她肯定不好意思吃这碗鸡蛋，怎么着都要省给孩子们吃的。 　　唐彩云看着王桂花走的那个地方微微出了会儿神。 　　结果等啊等啊，就等到了王桂花催促赵曼吃东西的声音。 　　这赵曼也是，竟然一句客气话都没有，等着等着就看着王桂花捧着个空碗出来。 　　她可真是心里恨啊，要不怎么说当娘的偏心呢，偏心完了小的现在又偏心大的，现在整的她仅存的那点优越感都没了。 　　景柏也要去当技术员了，说不定比景林当老师的工资还要高呢！ 　　她想着想着，眼泪都快伤心的流了出来。 　　韩景林刚好走进去看见唐彩云擦眼泪，皱着眉头问：“你这又是怎么了”一天不吵架心里就不舒坦。 　　“我怎么不舒服了你还不知道？” 　　“嘿，你这一天到晚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气，我还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韩景林知道自己被人举报的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偏这唐彩云一天到晚不是抱怨日子不好过，就是说他不争取：“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你，你，你，韩景林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是不是考上教师了，就看不上我了，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去告你。”唐彩云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现在被韩景林这样一说，好像他分分钟就要抛弃她了。 　　韩景林目瞪口呆，他干了啥啊，他真是一句话都不能说，这人怎么就这么爱哭。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了，呜呜呜！”唐彩云心里伤心啊，她哭她的那个工人的职位，也哭那碗鸡蛋，怎么人家吃不下了实实在在的塞进肚子里面，塞到喉管子上面了都没有她的份，她怎么那么苦，命怎么那么不好，摊上给婆婆最不喜欢的儿子做媳妇。 　　她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啊！ 　　韩景林真是莫名其妙，见她哭的比什么还伤心，就准备出去让她哭个够。 　　唐彩云拉住了他的手，说：“蘑菇厂里面招人你知道不？” 　　这事儿王桂花跟韩景林说过，他点点头。 　　唐彩云越想越生气：“你娘可真不是东西，她叫三弟去，怎么就没有给咱一个名额，难怪蔡秀敏在我面前嘚瑟的紧呐，我就说你娘肯定偏心老三，偏心老大，就不喜欢你。” 　　什么叫你娘不是东西，韩景林一听这话可就要跳起来了：“你怎么说话呢！” 　　唐彩云不依不饶：“家里两个名额，给了老三一个，剩下的一个她自己就占了，你就说说你娘是不是自私，是不是小气，是不是看着我们顺眼，是不是偏心，你娘吃赵曼吃鸡蛋，就不给我们吃鸡蛋，我辛辛苦苦养的鸡，凭啥给她把蛋吃了，我心里想不过去啊，我心里憋屈的厉害啊，呜呜呜呜。” 　　她一抬头，就看见婆婆站在门口，阴恻恻的看着她。 　　唐彩云猛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后背竖起来的汗毛，害怕起来。 第206章 　　王桂花这碗鸡蛋确实是只给赵曼做了, 她是看着赵曼好像又瘦了好几斤，脸都变成小尖脸了，看着是挺漂亮的, 可看着叫人心疼。 　　她听说这城里孩子还流行减肥，少吃饭，不知道曼儿是不是给饿的。 　　刚才探几个孩子的话, 才知道赵曼最近为了招考这事儿忙了很久, 又为了建学校的事情操心，孩子们心疼她都少往她那里跑，可看着她那小腰又细了。 　　王桂花可不是亲自下厨打了三个荷包蛋进去, 又加了多多的红糖跟猪油, 拿进卧室里面让赵曼偷偷吃。 　　赵曼胃口小，可从没有吃过这么多鸡蛋，但王桂花这心是好的, 一双咪咪小眼睛盯着她看，非要逼着她吃不可。 　　这年月，能有吃的谁都是吃不够的, 赵曼知道要说自己吃不下去肯定是矫情了，只能端着那碗鸡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王桂花就跟个监工似的, 看她吃慢了还不满意：“咋地，红糖放少了不甜？”她可是狠狠的搁了好大一勺呢？ 　　甜的有点腻歪了，赵曼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我还不太饿。” 　　见她脸上露出喜欢的颜色，王桂花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悄悄说：“家里人多, 等下吃菜肯定顾不上你，你吃饱点先垫垫。” 　　家里一般有大菜的时候会开饭比较晚，老人这是怕她等着急了肚子饿。 　　赵曼算是把三个鸡蛋吃完了, 心说今天吸收的蛋白质算是超纲，晚上回去得跑跑步。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外面走，刚出门就看见唐彩云对着韩景林发脾气。 　　王桂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以前唐彩云发发脾气什么的，都不会当着老人的面去闹，她多少还是有点忌惮公婆的。 　　毕竟以前家里的钱都放在王桂花那里嘛。 　　可现在，一想到男人以后就是教师了，那一月月的工资都该放到她那里，以后她也是开着小金库的富婆，她才不怕王桂花这个婆婆呢。 　　这样想来，干脆就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到了她娘家去了。 　　唐彩云的娘家就在不远处洪山村，跟桃花村以前就隔了个岗，现在搬过来了，也在隔壁，跑得快十几分钟就能到。 　　现在洪山村也在轰轰烈烈的搞副业 　　，唐彩云娘家其实过得也不错，不过女婿考上了老师，吃上公家饭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然说着女婿是外人，可放在老唐家也是很风光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看见唐彩云哭哭啼啼的跑回来，老唐家她亲娘苏七妹就炸了。 　　她这一辈子生了好几个儿子才盼到这么个幺女，看的也很重的，出嫁前她倒也不惯着闺女，该教她干的都会干，而且唐彩云吧是长得也真的挺漂亮，读书的时候就跟韩景林两人看对了眼。 　　她这闺女也争气，嫁到韩家以后四年抱两，儿女双全，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看见闺女跑回来，苏七妹气炸了简直是：“咋了咋了，韩景林咋惹你了？” 　　唐彩云可不是最喜欢跟韩景林吵架，一吵架就往娘家跑，这回也不例外，看见亲娘她就好像找到了组织，哭的眼泪哗哗的：“娘，我心里堵得慌啊，我真的，过不下去了，韩景林怎么是那样一个人。” 　　苏七妹是最疼这个女儿的，一听到说韩景林欺负了她，赶紧就要去韩家给她闺女讨个公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别以为现在吃上了公家饭，就可以不把老丈母娘放在眼里。 　　“说说，什么事？”苏七妹擦了擦手，解开围裙。 　　唐彩云本来心里就憋着委屈，现在有娘撑腰，就更不把赵曼放在眼里：“你是不知道我婆婆多偏心，家里的鸡蛋也不多，一次给她大儿媳妇打了三个，蘑菇厂招人给了咱家两个指标，我婆婆给了老三家里一个，剩下一个就她自己去了，我跟景林说，他还觉得我计较。” 　　“啥！”苏七妹也是个火爆性格，一听这就觉得不对啊，为什么老三家的可以拿到那个指标去厂里上班，她闺女要去工地干活，她闺女出嫁之前她教的好，可不是为了让人家欺负的：“你说你婆婆把指标给了你小叔子家的？” 　　这小叔子也是小叔子家的，唐彩云就点点头。 　　苏七妹一听就很不好了：“你家韩景林也不帮忙。” 　　唐彩云呜呜咽咽的：“景林也不敢说他娘啊，他们才是亲母子，我算是个啥！” 　　说起来就来气！ 　　苏七妹又问：“那鸡蛋就偷偷的给她大儿媳妇呢。” 　　唐彩云又点点头：“三 　　个啊三个，我可真是气死了，我都没一次性吃过这么多鸡蛋，娘你说我是不是命苦，碰到景林这样的男人，从不替我出头，好容易熬出来些，他们联合起来这样对付我，我真是活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 　　这话听着苏七妹就不舒服，也要批评她了：“景林怎么不好了，你别总跟他吵架，他可每回见到我都是和和气气的呢。” 　　“娘，你帮他不帮我！” 　　“得，我给你上一趟他们家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欺负我闺女的。”其实苏七妹也很清楚自己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唐彩云这人说起话来有点夸张的成分，这也是当年家里几个哥哥给惯出来的。 　　母女两个风风火火的赶到韩家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席了。 　　唐彩云刚冲出去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家里吃鸡这回事，刚一进门看见全家都在吃饭，竟然也没等她，那股子委屈劲儿上来了以后，哭的就更狠了。 　　倒是她儿子青峰一脸莫名其妙，对着他娘问：“娘，刚才都快吃饭了你怎么出去了，奶奶给你留了一碗饭。”这还是给唐彩云留了饭，鸡肉也按照其他人的分量留够了的。 　　苏七妹本来气势汹汹的，转脸就笑了起来：“哎，亲家，这是景瑜吧，这是咱们小赵局长？” 　　这是长辈，韩景瑜跟赵曼都放下碗筷，跟苏七妹打招呼。 　　苏七妹的自尊心顿时爆棚，内心充满了被干部们礼遇的愉悦感，就觉得老大两口子都是厉害人，还不高傲。 　　王桂花赶紧招呼苏七妹落座，要给她盛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七妹也不好意思当着全家人吃饭的时候发难，笑呵呵的跟她说：“不吃了不吃了，刚才彩云回我那里去了，我这不是把她送回来，另外有些体己话要问问你。” 　　王桂花赶紧又拿了瓜子花生，韩景林赶紧给老丈母娘倒茶，总之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吃饭的时候，苏七妹就仔细观察着她闺女，这唐彩云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有点小家子气，这些年来也没怎么改过来，今天吃饭的时候，都是王桂花一份份的分好了的，这唐彩云就不住的往赵曼碗里瞄，看见她碗里有一块鸡腿肉，整个人又不好了，又气上了，苏七妹实在是太了解 　　她闺女小气扒拉时候是什么表情了。 　　苏七妹觉得闺女这眼神也真是不好，现在韩景瑜跟赵曼都是家里的客人了，谁家里不是紧着客人吃好点？ 　　就她这么小气，总爱往人家碗里瞟。 　　这老大媳妇是有名的能干人，人家是不跟她计较，不然在饭桌上面教训教训你这个妯娌又怎么了。 　　吃完了饭，唐彩云也懒得收拾，看着她娘，指望她娘过来给她说几句“公道”话，可眼神都使得有些斜视了，她娘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曼倒是好脾气的跟着蔡秀敏一起收拾桌子，妯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唐彩云才受不了了，拉着她娘的胳膊，直接拽到她婆婆跟前。 　　苏七妹：“……” 　　王桂花也知道这个儿媳妇的脾气，吃苦耐劳她是没的说的，虽说是家中幺女，可苏七妹从小管孩子管得很严，唐彩云小小的时候就经常路过韩家，背上背着一筐子玉米棒子或者是红薯，当时就看的出来是个能干人，尤其她母亲是很会教育孩子的。 　　也因为这个，当时韩景林瞧中了唐彩云，王桂花二话不说就帮他聘了这姑娘。 　　可现在倒好，娶回来了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 　　王桂花笑呵呵的说：“恭喜你啊，景林这桩子是喜事，亲家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苏七妹道：“你这人咋这么会说话呢，明明是你家的事！” 　　王桂花：“景林还不是你半个儿子？”说完拉着苏七妹的手，老姐姐老妹妹的。 　　说真的，她可能真是被赵曼潜移默化了，两婆媳在一起进场互吹彩虹屁，要是换以前她也没这么好的心情，去跟苏七妹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水平不错，因为把亲家直接给说愣了。 　　苏七妹心说这王桂花也是个厉害人，能把自家的喜事说成别人家的喜事，嘴巴可招人喜欢，这可真是个机灵鬼。 　　于是寒暄起来：“我这过来，不就是给您道喜的嘛，亲家你会教孩子，三个孩子都教育的很好，景瑜不说，咱周围的庄上几百年出不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景林景柏都不差，那么你看看我这闺女，要怎么调教调教才好，哈哈哈哈哈。” 　　唐彩云：“……” 　　我是谁我听到了啥这真是我亲娘？ 第207章 　　跟王桂花聊完, 苏七妹才知道是咋回事。 　　这回真不是王桂花小心眼，做人也要凭的讲良心，当父母的也要权衡利弊。 　　这工作要是给了老二家一个, 老三家一个，那以后媳妇里面不就只有蔡秀敏去工地上班，王桂花是想着要嘛两个都一起去, 要嘛两个都不去了, 反正地里还有活，他们娘三个慢慢做着。 　　可媳妇要是愿意去干多挣点，她也不管。 　　而且给赵曼开小灶吃鸡蛋这事儿真没的说, 赵曼能来桃花村几次, 一次吃一打鸡蛋又能有多少，人家秋收帮忙搞秋收，过年送猪头送牛杂的, 人家也没有说你们吃的不该啊。 　　最后，苏七妹还给人王桂花说了好些好话，要她多担待些。 　　还好王桂花是个大气人, 也不跟媳妇计较这些，什么话说出来也就是了。 　　苏七妹回去之前, 还狠狠的把唐彩云给敲打一番。 　　“从小就这个死样，你看看你吃饭时候那样，像话吗, 盯着人家饭碗干啥，人家有的你没有还是咋地, 就算给你嫂子吃了几个鸡蛋，你有啥好计较的，我可听说你们刚搬来的时候, 你嫂子一车车的东西往家里拉，你吃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吃的不该，人家吃你三个鸡蛋你就小心眼，我看你这样就是没出息，你也就值三个鸡蛋，你要是跟景林闹崩了，回娘家谁给我三个鸡蛋我就把你送出去！” 　　唐彩云：“……”说不得这还真是个后妈！ 　　苏七妹继续骂：“你男人有说嫌弃你吗，倒是你自己一天到晚的说日子不好过不好过，那景林他能高兴？再这样以后有好的福气都叫你骂骂咧咧给骂走了！” 　　“娘我心里是真委屈。”唐彩云哭哭啼啼的。 　　“看看看，你看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打小儿我就跟你讲，过你自己的日子别总要跟人家比，嘴里老是念念叨叨着说日子不好过了，你让人家景林听到了心里怎么舒服，幸好你婆婆人好你跟你计较，这要换成我，抽你大嘴巴子算好的！” 　　本来吧，唐彩云是真的以为她妈跑来是给她伸张正义的，结果被她妈给敲打一番，怎么听着都好像是她的错。 　　她这人喜欢钻牛角尖，越想心里就越不舒 　　服。 　　“娘，你怎么帮着我不帮着别人呢，难不成韩景林才是你儿子。” 　　“景林多好一人，你要是把他惹急了以后他不要你了，你别哭着回去找我。” 　　“娘，你才是我婆婆吧，我婆婆都不这样咒我。”唐彩云可委屈了。 　　“我才不会让我儿子找你这样的媳妇儿，唐彩云啊唐彩云，你要是自己作，被人赶回去了，我就是你后妈，听到没！” 　　唐彩云就更委屈了，她觉得道理在她这里啊，她的日子确实过得很不开心啊，为啥她娘都不帮她？ 　　苏七妹继续说：“你婆婆那里我也问清楚了，人家培养蘑菇的事情，一直都是她跟韩景林帮着你嫂子搞的，你懂啥，你除了干活你还能懂啥，她也说了以后厂里要是招销售，就是卖货的，就推荐你跟你妯娌，你瞧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子，我是怎么生出来你这么块叉烧，我回去了你别送我，回家好好跟你男人说叨说叨！” 　　说着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什么家里还有好多活没干呢，尽给她没事找事，以后再无缘无故乱作，一耳刮子抽下来，当娘的教教你做人！ 　　苏七妹走了以后，二娃撺掇着大娃去跟妈妈讲，想在村里玩一会儿。 　　“你自己想玩自己讲去。”大娃说。 　　“那我讲了你不许去。”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为啥我不能去，又不是你的地方。”大娃说。 　　于是决定由三娃去讲，孩子嘛都喜欢农村生活，尤其喜欢在村里玩，二娃喜欢打鸟，农村的鸟就比家属区那边多，因为地里面有落下的谷子跟玉米粒。 　　三娃哒哒哒就跑到妈妈跟前：“妈妈，我想去外面玩。”小脑袋孺慕的看着妈妈，眼睛里面有星星呢。 　　赵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去吧，不过让哥哥带着你。” 　　三娃就欢欢喜喜的找两个哥哥带着他出去玩。 　　奉旨带仔的二娃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啊，果然是妈妈最喜欢的宝宝，妈妈什么都听你的。” 　　明显这是挖苦三娃的话嘛，三娃晃着个小脑袋洋洋得意，顺着杆子就要往上爬：“可不是吗，我才是妈妈最喜欢的宝宝啊！” 　　二娃：“……”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三个孩子出了门，火速在门口找到了三根树枝，当他们的宝剑，二娃带着枪但是妈妈规定不能在外面玩枪，所以他很想显摆一下但是憋住了，要走远一点，他就可以找到树上面或者是晒玉米的地方，有偷吃粮食的小麻雀。 　　这年头，麻雀还是四害之一。 　　虽然赵曼三令五申不让打鸟，家属区也没有多少麻雀，可是农村有啊，农村有谷子有玉米，麻雀就会来偷吃，农民最讨厌的就是麻雀了。 　　“二哥，你又要打鸟。”三娃蹦跶到二娃面前，学着妈妈的样子捏了捏二娃的耳朵，大声喊：“韩千生，你又不听话了，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伟人都说麻雀是四害，跟苍蝇蚊子蟑螂一样，不在保护范畴之内，你要是再给我瞎比比，晚上别叫我给你打蚊子！”利用价值完毕，二娃挥挥手，笑嘻嘻的逗小老三：“你滚去别的地方玩了。” 　　大娃一看就要炸了：“你跑出来是不是就为了打鸟的？” 　　二娃嘿嘿一笑：“你不许告诉妈妈，不然等入秋我就不给你们打兔子吃了。” 　　新区的野兔子已经是这边的一大特色了，兔子繁殖能力特别快，就生活在草原上，是这边的野狐狸的食物，一到秋天多的不要不要的，会偷吃菜地里面的大白菜，也是新区的一大安全隐患。 　　大娃撇撇嘴：“你不打，你能忍得住？” 　　二娃：“我能忍得住。” 　　大娃：“呵呵。” 　　二娃：“我觉得你是很看不起我的亚子。” 　　三娃：“呵呵。” 　　三娃对于哥哥利用完自己就让自己滚蛋的行为很不齿。 　　不过，他也不想要跟二哥一起，因为他老惦记着打鸟，三娃又不好这口。 　　不过二娃要打鸟，需要长期趴在那里，这个时候他很能静得下来。 　　大娃觉得自己大可不必有这种自残倾向，陪着他趴在那里半小时不动弹。 　　他拉着三娃：“天黑了不许去草丛里，不要跟别人走，我带着三娃出去转转。” 　　二娃点点头，他也觉得老大跟老三在旁边他要顾东顾西的，有点麻烦。 　　大娃三娃一走，二娃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小鸟偷粮食。 　　可他运气太差还是怎么回事，每次瞄准了，小麻雀机敏的很，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 　　“嘿，小 　　朋友，你这样打是不对的哦。”二娃抬头，看见一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好，我叫徐云飞，要不要我帮你示范一下，怎么才是正确的打鸟姿势？” 　　大娃牵着三娃往知青点走。 　　他知道妈妈被人举报了，而且举报的内容还不好看，虽然妈妈嘴上说不介意，但是当儿子的怎么能让别人污蔑妈妈？ 　　大娃有点怀疑之前那个来他家的那个知青，所以往知青点那边走，路上还叮嘱着三娃：“等下哥哥要办点正事，你不要吵。” 　　三娃低下头嘟囔着：“办正事办正事，你们每个人都好像很忙的样子。” 　　大娃捏捏他的小脸蛋：“有人举报了妈妈，咱们去帮妈妈查出真相出来好不好，要是咱们不管妈妈，这个人以后还会继续伤害妈妈的。” 　　三万似懂非懂的看着哥哥，点了点头。 　　这会儿知青们也下了工，魏敏跟张红旗现在还没有正式去学校报道，不过组织关系已经开始往外面调了，最近要参加教师培训，白天都在学校上课，这会儿还没回来。 　　其他的知青们这会让也下了工，吃完晚饭以后散散步，从韩家到知青点这一路也没有什么人。 　　两孩子不算惹眼，轻轻松松的找到了知青点的位置，这会儿里面还有几个人，不过看上去都很眼生。 　　大娃往里面扫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要找的人不在。 　　三娃闷闷不乐的拉着大娃的手撒娇娇：“哥哥，等下帮我去抓个知了好不好，我要用绳子绑着，看知了飞” 　　大娃心不在焉的：“好好好，你别说话啊。” 　　三娃：“咦，你看！” 　　他看到了上次去家里找爸爸的那个坏女人了。 　　大娃正聚精会神的在知青点找上次那女人的身影呢，没空搭理他，糊弄道：“别闹别闹，等下让二哥爬树给你抓哈。” 　　三娃看见那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拉到另外一处，紧张兮兮的拉着大娃的衣摆，使劲摇晃。 　　心里特别紧张。 　　大娃这才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三娃指着不远处：“那，那！” 　　两人跟着那两个女人走过去，悄悄的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果然看见了两人在吵架。 　　陈静跟苏媛媛这对塑料姐妹花 　　的感情到底是崩了，原因很简单，苏媛媛原本当队里的记分员，后来生产队把土地分了出去，记分员这个职位当然就用不着了，所以苏媛媛也要跟着这些人一起干活，她当然受不住这个苦，所以前段时间一直折腾着招考的事情。 　　这事儿最后两人都没成，但苏媛媛也不是只有这条路，她迅速就勾搭上了一个士官。 　　两人的关系还在暧昧期，谁知道那小伙突然就不搭理苏媛媛了，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陈静跟那人已经在一起了。 　　想起每次出去见那个部队小伙的时候，苏媛媛跟陈静分享的那些恋爱心得，她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的。 　　结果陈静的进度也确实是快，还没过多久，就要跟人家结婚，都找到大队打证明结婚了。 　　苏媛媛心里那个气哦，拉着陈静就出了知青点：“好你个陈静，你是不是早就打了江源的主意了，还说什么帮我去给江源送东西，最后那些东西都成了你送的了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陈静只是找了个借口接近她那对象啊。 　　陈静冷笑：“苏媛媛，你自己没脑子可别怪别人，江源又没跟你正式处对象，人家有选择对象的自由，再说我两都快要结婚了，你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 　　江源那边已经跟部队打了结婚申请，不出意外两个月内就能批下来，到时候她就可以申请随军，就是名正言顺的部队家属了。 　　苏媛媛气急恼怒一巴掌就要劈下去：“你不要脸。” 　　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她哪里会是陈静的对手。 　　陈静一把就把她的手掀翻到了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说：“没结婚都不算数，江源也有选择的自由，人家觉得跟你不合适，你看看你那小身板，你能干啥，你有啥，一副发育未完成的样子。” 　　说完鄙视的看着苏媛媛。 　　因为年龄的关系，苏媛媛比陈静小，也就刚刚十八岁，看起来是有点**。 　　比较起来陈静看上去就多了几分女人味，而且很会拿捏人的心理。 　　苏媛媛简直要让陈静给气笑了：“你别太嚣张，你给市里面写告状信的事情，怕不怕我说出去，反正我不好你也别想讨到好！” 　　陈静脸色一变：“你也别想摘出去，这事 　　儿你就没份？干了也是咱两一起干的，还有污蔑韩昌君跟赵曼的那些，那可是咱们一起出的主意，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还有，考试那天你把没有煮熟的豆角给张红旗跟魏敏吃！” 　　“你说啊，你有证据吗，那些豆角最后是我吃完的，我也没死啊！”陈静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你就是嫉妒人家，也见不得人家好，村里人都知道韩景林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就你骗我，说他肯定拿到答案了，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没事，信是你写的，怎么都查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了你当初写举报信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陈静道。 　　“你就是利用我！”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你不是也挺讨厌赵曼的吗，要是能真能把她弄下来，你心里爽一爽也是可以的嘛，不过不是我说你啊，苏媛媛就你那点水平，你也该有自知之明，还考什么老师啊，老老实实的在农村找个人嫁了不好吗，还妄想随军，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江源跟我说从来没有看上过你。” 　　这话说的太气人了，苏媛媛一把就按住了陈静的肩膀，想要推她。 　　但是她哪里是陈静的对手，就个头也比陈静小了一圈，娇小玲珑的，结果陈静一个过肩摔，直接把苏媛媛扔到了地上，还被人无情的骂了一句：“废物！” 　　两孩子正认认真真的听着，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耗子，被野猫撵着直接往两孩子这个方向跑。 　　大娃没有主意，三娃直接吓到要尖叫出来，弄出了动静出来，刚好惊动了正在吵架的两人。 　　“谁？” 　　“谁？” 　　两人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的说。 　　大娃心说不好，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抱住了三娃，拖住了大娃往后面走。 　　“喵呜。”野猫在后面张牙舞爪，发出愤怒的叫声。 第208章 　　两人回头一看, 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眼睛黑黑的，看上去不像是本村人。 　　他身后跟着的是二娃, 两人刚在村里打麻雀，比他两还先发现吵架的这两人。 　　大娃拍拍胸口：“可吓死我了。” 　　徐云飞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出来，张嘴就是一口大白牙：“嘿, 两小坏家伙, 还学人听墙角了？” 　　三娃偷听的理直气壮：“她们在外面说话，不算听墙角。” 　　大娃要被这孩子给气笑了，不过总算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说赵曼这事儿还真是有人刻意搞出来的。 　　举报这事整得挺讨厌的, 尤其是这种报复性的举报行为。 　　你好好针对一件事儿吧没人怪你，可造谣就不好了，韩昌君跟赵曼平常碰到了都是避嫌着的, 连话都很少说几句，怎么就成了有私情了，传出去还让人家怎么做人？ 　　徐云飞狭长的眸子看着不远的地方。 　　没有煮熟的豆角, 原来是这个啊！ 　　三个孩子撒丫子跑回去，把刚才看见的事情跟大人们讲了。 　　王桂花自然气的不要不要的, 骂骂咧咧道：“真不是个东西，这几个知青我都知道，满脑子花花心思, 那个叫苏媛媛的，上次收玉米的时候是不是来过咱家要帮忙来着？” 　　她撸起袖子就要去知青点打人了。 　　妇女同志们干起架来, 也是真情实感的上的，王桂花同志在掐架这方面，还真没怕过谁。 　　儿媳妇是干部, 掐架太丢份，可王桂花没有这个顾忌，冲到知青点还看见那两在掐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是一人一巴掌，直接呼脸上。 　　“好啊，你们两个，无凭无据的就举报我儿子舞弊，你们有证据吗，你们看到了吗，韩景林读书的时候就是咱们村最会读书的孩子你们知道吗，别以为你们是城里人读书就一定比我们乡下人强，谁给你的这个自信。”骂完又呼呼几巴掌下去。 　　唐彩云也为着这事儿憋着气呢，揪着陈静的头发就厮打起来：“是你去告景林的状，你们是见不得人好是不是？” 　　这会儿刚好是下工时间，村里人最八卦最闲适最没事情干的时候，听到这边有动静都往这边来，看 　　见唐彩云发了疯的要打人，刚开始还劝架，最后一个个的都说是他们的不是。 　　在村里待了这么久，竟然对村子里面的人下手，这也太不厚道了。 　　而且韩景林有没有问题，自己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方满仓的脸色也很难看，韩景林是这一波考中教师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桃花村的人，陈静他们好歹也是村里的人，在没有任何调查跟了解的前提下，就举报人家，这不是给桃花村的脸上抹黑吗！ 　　“陈静，苏媛媛，这事是不是你们干的？”方满仓问道。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韩景林是赵曼的小叔子，我对这个考试的结果表示质疑，也是我的权利，我有权去举报。” 　　“那你说的其他的事情，是你们自己瞎说的吧，无端端的就给人家安上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你知道这种污蔑对别人的影响有多大吗？”方满仓指责道。 　　三娃指着陈静奶声奶气的说：“她相当我后妈，可是被我爸爸赶走了，她告黑状！” 　　这事儿算是陈静的黑历史，没想到被个孩子当众说了出来。 　　不用说，以这群乡下人的传播能力，都不用过三天，那个叫江源的兵哥哥就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了。 　　想到这一系列的后果，陈静才觉得后怕。 　　她要的是赵曼倒霉，可倒霉的事情怎么到了她头上呢。 　　徐云飞盯着陈静的眼睛里面闪过几分戾气。 　　再一想想，魏敏没有因为这事儿造成太严重的影响，也幸好当时只是吃了没有煮熟的豆角，要是这女人再黑心一点。 　　“怎么了？”魏敏看见徐云飞也在，也围了过来，当听说是怎么回事以后，愤怒迅速充斥着她的大脑：“陈静，原来真的是你，你要不要脸啊，咱们一道住了一年多，我对你怎样对其他人怎样你自己说说！” 　　“还有你苏媛媛，这事儿你知道的是不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想到以前对苏媛媛的维护，真觉得一颗真心喂了狗。 　　赵曼对徐云飞点点头，听说刚才是这人把孩子们带走的， 　　如果让陈静和苏媛媛知道孩子们听到她们咬耳朵，后果怎样还说不定。 　　赵曼从人群里面走出来，很淡定的给了她一个答案：“这套题目，是 　　隔壁b市市教育局组织老师出题的，你们考的那天我也才打开这套题，以后事业单位招考都会用这套模式，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我要是能够操控几十人的考试，那我得有多大的权利你想过吗，过后市教育局会公布正式招考的流程，以后各单位都会按照章程办事。” 　　苏媛媛赶紧说：“其实我也觉得赵局长肯定不会让自己知道题目，要是她知道了直接安排自己熟悉的人去考就是了，哈哈哈！” 　　现场瞬间冷场。 　　赵曼冷着一张脸：“到底是谁举报的？” 　　她从不用扑克脸跟别人讲话，但是不代表她这个人没有脾气。 　　陈静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唐彩云抓乱的头发，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不是我。” 　　也确实不是她。 　　赵曼：“我可以对笔迹。” 　　桃花村该来的都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诬陷了赵曼？ 　　陈静吓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苏媛媛一张脸变得惨白，虽然是匿名举报，但是举报信上面的字确确实实是她写的呀，如果要对笔迹她第一个就遭殃了，她是村里的记分员，以前村里好多记账本上面都有她的字迹，千万不能对笔迹！ 　　赵曼：“说！” 　　苏媛媛的心里防线比较低，早就受不了了，这么多人看着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但是仔细想想，她怕啥呢，能把陈静拉下水，让她结不成婚多好啊！ 　　这时候跟军人结婚，部队那边要打申请，大队这里要打证明，证明这人在插队期间，是没有什么思想政治问题的。 　　苏媛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坦白，举报信是我写的，可我也是被人利用的啊，我真的是无心的，是陈静在我面前说要不是赵局长，我们两个肯定都能考上，我一时被人冲昏了脑子，我再也不敢这样了，但是里面说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是陈静给我说的，我只是干活鞋子的那个人啊，我真的好冤枉，另外我还有事情要举报！” 　　都这时候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两人先是找赵曼走后门要答案不成，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陷害人家，还写举报信，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竟然随便举报一个区的教育局长！ 　　苏媛媛眼里里面露出来哀 　　求的神色。 　　“你说！”韩景瑜说。 　　“这事儿全都是陈静给我出的主意，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胡说，你是恨我跟江源在一起了，所以害我，韩景瑜同志，请你相信我。”陈静跑过来想抱住韩景瑜的大腿。 　　韩景瑜又怎会让她抱到，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陈静就这样一头磕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脸上的神色就更冰冷了。 　　这下子，陈静也吓坏了，她不过是小聪明有那么一点，怎么都想不到会阴沟里面翻了船，竟然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大事，如果早知道有江源这条船可以上岸，她其实大可不必去搞赵曼。 　　而且韩景瑜这一身瘆人的气势，已经告诉她，他很不爽了。 　　“我没有胡说，复试那天陈静跟我说，能搞掉一个算一个，所以才起了个大早做饭，她故意煮了没熟的豆角给魏敏和张红旗吃，他两赶时间也就没计较那么多，于是就吃掉了。” 　　这就是故意害人了。 　　陈静大声叫起来：“我没有，你别乱说，而且你也没有证据，你就是看我跟江源在一起，你害我！” 　　她就抵死了苏媛媛是因为对象被人抢了的事情害她就是了，反正事情过了这么久，谁还有证据不成？ 　　“我没有害你！” 　　“信是你写的，你说是我指使你，你有证据吗？”陈静振振有词的说：“而且市里面设置了匿名举报，没有说不让人写举报信啊，苏媛媛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写了信，举报给市里而已，作为人民群众我们有监督领导的义务，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吧，总不能因为赵曼是领导了，就能够脱离人民群众的视野，不接受我们的监督了，是吧苏媛媛！” 　　陈静这人很聪明，不仅要把自己从举报信这事儿上摘出来，还要给赵曼安上一个当了领导就不接受人民群众举报的帽子。 　　倒是苏媛媛傻了眼。 　　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陈静指使她的，而且那信也确实是她写的。 　　“举报信是我写的，我认。”苏媛媛说：“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我栽赃陷害韩景林的，可我也是受人家的蛊惑，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这样了，而且我也深刻的检讨过了，刚开始我只是想要让赵曼不舒服，但现 　　在看来我是被人家利用了，大队长你一定要体谅体谅我的心情，我本来就够蠢的了，以后还有谁会理我。” 　　陈静直接看傻了，这啥玩意儿啊，这道歉也太走心了吧。 　　赵曼直接扯了扯嘴角，感觉到了姑娘很用心，连自己没脑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能咋办，人家没脑子啊！ 　　其实，写个举报信也没有什么，最让人生气的是无中生有，胡乱抹黑人家的形象，哪怕有点底线，就不能因为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给人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 　　不过这事儿总算是弄清楚了，对赵曼的影响不大。 　　但，也要给人敲个警钟才行，不是说你有疑惑就能随随便便去捏造罪名去举报别人。 　　赵曼看着方满仓说：“大队长，这两知青都是你们村里的，你看着办吧，不过这事儿也算是给大家敲了个警钟，明明区里面的红头文件说的那么清楚，你明明知道还到处散播我舞弊的消息，胡乱抹黑国家干部的形象，这种事情不给你一点惩罚，以后得乱了套了，不过我看苏媛媛认错态度良好，让她深刻反思一下，再观察观察，以儆效尤。” 　　方满仓看着陈静，摇摇头：“干嘛要跟人过不去呢，人家过得不好，难道你就舒坦了，就能过得好了，你这人脑子心里面到底想着啥，咱们以后也要引以为鉴，不是不能举报干部的错误，我们欢迎当面指出，背后告状，但是以私人目的为出发点，带着报复和造谣性质的告状，是要坚决杜绝的！” 　　到这个时候陈静才发现，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在这些人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苏媛媛刚才讲出来这种话，直接导致她跟江源连婚都结不成。 　　而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知青留在村里最大的前途就是考国家编制或者招工，但是她现在有了案底，就算没有人能拿的出证据出来治她的罪，至少以后招考这种事情肯定就轮不到她了。 　　方满仓说：“苏媛媛主动承认错误，写个检查明天贴在村支部，陈静嘛你既然意识不到错误，就好好反省一下，哼。” 　　苏媛媛肩头一轻，知道这事儿算是就此揭过，如果她后面不犯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写检查就 　　写检查，最多贴在村支部丢一段时间的人，还能比她刚才更丑吗？ 　　至于陈静，就惨了。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提溜出来一样，不断的哀求起来：“求求你大队长，不要这样对我。” 　　这态度转变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就连苏媛媛也没有想到，陈静的态度还能转变的再快一点吗，这还要脸不要脸的，刚才口口声声的说不关她事的好像就是她自己吧！ 　　想到这些小知青刚才这里时候的样子，方满仓也觉得蛮失望的，陈静这人挺聪明，他本来想培养一下当村里的会计，幸好没有，不然以这人的阴险程度，说不定卖了他，还要使唤他帮忙数钱呢。 　　“我也没有要拿你怎样啊，检查都没让你写。”方满仓说道。 　　“我——”陈静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没有承认错误，也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方满仓可以不惩罚她，但是以后但凡有点好事轮不到她就是了。 　　这才是她真正觉得胆寒的地方。 　　“赵曼，都是你搞得，你就是看不得人好，你见到我也要嫁人了，就是看不得别人也跟你一样好！”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考试考不过也是别人的原因，胡乱写举报信，还不承认错误，我说了一句什么了吗？”赵曼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就你这点心眼，还想在新区混，你就省省吧，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出头，别想在新区翻起什么浪花来！” 　　陈静的眼神跟啐了刀子一样恶毒的看着赵曼，直到等到人群散了以后，她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正准备回去，从刚才那群人里面折返回来的唐彩云跑过来，啪啪啪的几巴掌直接呼在陈静脸上：“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告黑状，谁教会你这样的，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本来陈静就打架就不是这种带过孩子的妇女的对手，唐彩云又是妇女里面力气比较大的那种。 　　啪啪啪，几巴掌把陈静直接给打晕了。 　　陈静气的推了唐彩云一把：“你疯了吧，我招你了？” 　　唐彩云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清楚老娘我是谁，你招我没有，韩景林是我男人，你写举报信是不是检举韩景林的！” 　　陈静刚 　　想反驳：“那是苏媛媛写的” 　　“啪”的一巴掌，唐彩云又呼在了陈静脸上：“想不到你这个小蹄子还有这个心机呢，叫别人给你写，你以为让人家给你写就没你啥事了吗，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的跟我们对峙，有本事你就自己考过韩景林，在别人背后耍刀子你算啥玩意儿啊，也不知道大队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连个检查都没让你写，真是没有天理了哇，老天没有长眼睛啊。” 　　陈静：“……” 　　难怪人家说韩景林的媳妇有点傻，这都看不出来，现在最惨的就她了好不好。 第209章 　　社员们跟农工们一年到头就是收庄稼跟播种的时候忙一些, 各个大队因为尝到了收玉米的甜头，忙起来就不带歇着的，就连工地也放了农忙假, 让工人们回家先管播种的事情，除了以前指望着吃大锅饭的那些社员们，大部分人是更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干的多收的多, 以前混个温饱都困难, 常年都吃粗粮还要饥一顿饱一顿的，到了北方以后各家各户分了田地以后，干的多赚得多, 分的粮食都是自己粮仓里面的。 　　除此之外, 队里按照今年的收成制定一个交粮的比例，每家每户按照比例交粮食，最终落到了农户手里的粮食比预期还多了两成！ 　　试问这样的农活谁不愿意干, 尝到了甜头以后，各人只后悔没有多种点地的。 　　韩石头现在种不了庄稼了，就专门守着工地那边, 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他基本上也就待在工地了。 　　王桂花老了也不太能干农活, 就专门伺候家里那点菜园子。 　　韩大伯现在也在学校里面兢兢业业的当校工，学校政策宽松，许诺韩大伯只要能动, 至少能管他吃饱睡好。 　　现如今韩大伯可爱惜自己的性命，再也不干寻短见的事情。 　　现在村里的人都是比着来, 南方人天生会经营又勤劳能干，交粮食的时候各家各户恨不得把自己家粮仓里面的粮食称出来比比。 　　过的最差的就是韩景山那几户。 　　自从韩大伯走了以后，家里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陈巧梅好吃懒做出了名，以前还有个韩大伯在家里她还得忌惮着，现在韩大伯走了公然跟男人叫板，稍微不看着点她就偷偷跑回家给自己开个小灶啥的，好吃好喝的都落到自己肚里。 　　韩景山跟她吵了很多次，无奈陈巧梅这号人软硬不吃，也没啥母性不大顾着孩子。 　　这样一来韩家的三个孩子也跟着遭了罪，别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基本上只用给家里做点杂活，而这几个孩子早早就当了壮劳力。 　　家里的活是能干出来，但几个孩子对陈巧梅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也埋下来祸根，孩子们认为陈巧梅自私，韩景山心狠，这两人老了以后的生活，还远远不如韩大 　　伯潇洒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种完冬麦就是要过中秋，农场也好政府也好都要发点福利，孙来娣又想起了赵曼之前说过的跟他们当地政府换海产的事情。 　　不出意料，最后运回来了一火车皮的海带、虾皮、虾干、紫菜等物。 　　等到了中秋节发节礼的时候，韩景瑜单位发了一斤虾干跟一斤紫菜，另外十斤米一桶油。 　　赵曼拿着油票找小年轻们换了油，家里的储备又充裕起来。 　　单位的小年轻一般也不会做饭，拿油换成了粮票或者肉票，刚好可以吃饱一点，所以一到过节部队里面的小年轻们也格外的喜欢她。 　　就连孟来香现在看见赵曼也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结果还没到中秋，传来了震惊全国的消息，伟人逝世了！ 　　全国又重新弥漫起悲伤的氛围。 　　这天孩子们从学校哭着跑回家，三娃脸上挂着泪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妈妈，天要塌下来了吗？”这一代人对伟人的感情非常深，这跟后世没有精神信仰的人很难身同体会的，相比于他们来说赵曼的感情世界比较冷漠，但也感觉到了悲伤。 　　如同当时哀悼在唐山牺牲的人一样，离去总是让人带来伤感。 　　赵曼抱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可对于孩子们来说，伟人的离世代表着天塌了。 　　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历史的车轮还是沿着她知道的轨道和痕迹在走。 　　十月份，一场轰轰烈烈的十年运动结束。 　　十一月份农场完成了国营经营制度的改革，方和明正式成为八大农场的“厂长”。 　　同月，赵曼开始在暖房里面培养起来平菇。 　　蘑菇真长出来其实很快，才几天时间就爬满了一整篮子，比起在北方生长速度较慢的蔬菜来说，如果这种蘑菇能够在新区培养起来，不知道能改善多少人在冬天的生活质量。 　　如果是八十年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技术私藏起来。 　　可她作为军属是不能做生意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蘑菇的技术传出去，而她自己又能获得一些好处呢？ 　　到了年底，悲伤的气氛因为时间总算是冲淡了一些。 　　要杀年猪了，王桂花喜 　　气洋洋的叫他们过来吃杀猪饭。 　　“奶奶，真的叫我们呀？”二娃扑腾腾的跑来，看见王桂花过来，黏糊糊的叫奶奶。 　　这一个秋冬天，二娃几乎就住在桃花村了，不是跟着韩景林去打兔子，就是跟着韩景柏去打鸟，小家伙是神射手，每天都有收获，人帅嘴甜小可爱，谁不喜欢呢。 　　虽然不是亲孙子，王桂花到真喜欢二娃：“走走走，都上家里去吃饭去。” 　　王桂花亲自来，可不就是怕孩子们不好意思不肯去吗？ 　　这段时间赵曼忙着建学校，招聘的事情忙的鸡飞狗跳的，都忘记快要杀年猪这茬了：“娘，咱们家今年杀年猪是不是有点早？” 　　王桂花喜滋滋的说：“北方天冷的早，咱就早点把猪杀了，村里面杀猪也排着队杀，说是别挤在一起了，咱家抽签就抽到了今天杀，不过今年吃饲料的猪肥，快有两百斤。” 　　就是杀猪要分一半给公家，有点亏。 　　其实各家各户都养了，如果都分出去一半，你吃我家的，我家也能吃你家的。 　　可偏偏今年这样一搞，好多人觉得别人家养猪咱家也能分几两肉吃，就不愿意杀猪了。 　　明年肯定养猪的人就会少，赵曼刚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就听见王桂花就说：“曼儿，咱能不能搞到多的饲料，如果能多搞点，明年我想多养几头。” 　　“养多了不是要分出去多的嘛，那村里有些人就会想着，反正有肉分，咱们宁肯少吃点也不自己养！”这种狭隘的，占便宜的思想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全村干脆都不养猪，到年纪谁都没肉吃。 　　王桂花道：“你想到很多人心里去了，满仓也是听人这样说了，所以说，明年换一种搞法，以后养猪都归自己，队里也不差这点钱，而且方满仓自己也有点想法，他不是看咱们新区的粮食多，就想自己搞个养猪场，省的那些懒汉整天躺平了等着分肉吃，我今年算了一笔账，分出去了一百斤，分进来了五十斤，亏了五十斤，要是明年养猪的人少了，咱就只分出去不分进来，所以村里好多人，也都在闹呢。” 　　今年的政策好，桃花村起码有一半的人都养了猪，还有一半的人，张开嘴等着投喂。 　　分出 　　去的人会觉得自己吃了亏，投喂到嘴的人就会觉得自己占了甜头。 　　赵曼：“那队里闹的人，也都是那几个吧？” 　　那都是不想养猪，怕麻烦的。 　　其实新区离农场那么近，多少都能弄到些农场卖出来的猪饲料，这猪养大了一年，成本没费几个钱，偷偷拿去附近卖掉了，赚个翻倍都不止。 　　所以说王桂花算盘一打，先问好赵曼有没有猪饲料买，能买到就多养，都是自己的。 　　赵曼乐了：“那不是对了您的胃口。” 　　王桂花更开心：“当然对我的胃口，因为我看到方秀丽那个女人没肉吃，我就高兴！” 　　“她今年没养猪？”赵曼反问一句：“因为她记得以前方秀丽家里还偷偷的养鸡干嘛的，以前住在南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很勤快的人。” 　　王桂花嗤了一声：“她还有力气养猪，苏爱国就把她给气死了，苏爱华又不在家，她现在整个人跟被人抽了魂一样，过年的时候各家各户杀猪，大家都有得分，她也跟着分了几十斤，现在不是嘚瑟嘛，听到明年各人养猪都归着自己，她又去找满仓闹，可满仓能理她？” 　　又说：“不光满仓不理他，其他家愿意养猪的，也都不想这样分了，明明养个猪也不花什么成本，就费点功夫嘛，想吃肉还不想动手，满仓说不惯这些人的脾气。” 　　两人说着话，二娃蹭蹭蹭就跑回家叫大娃，这会儿天也冷了，大娃在家里看着书，宅着能够一个冬天都不出门。 　　“老大，奶奶叫我们过去吃杀猪饭。”二娃推门冲进屋，带来了一身的寒气。 　　大娃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书，不满的蹙着眉：“进门能不能关关门，每次都这样。” 　　二娃赶紧把门给合上，看他看书不满的说：“妈妈说你都要近视了。” 　　大娃说：“没有的事，我每天都在做眼保健操。”学校现在组织孩子们做眼保健操，注意防护眼睛近视。 　　二娃还没吃过杀猪饭呢，但总感觉比过年也不会差了，拉着大娃的手央求他：“他们说杀猪饭是一年一次最热闹最好吃的饭，咱们走嘛。” 　　今年吃肉吃的有点多，大娃没啥动力：“外面冷着呢。” 　　赵曼看这一整个冬天，这孩子就跟屁 　　股生在了炕上：“大娃快点穿鞋，咱们去奶奶家里吃杀猪饭，奶奶还在家里等着呢。” 　　韩昌君是个工作狂，也不管管孩子们，一个个的都野蛮疯狂生长。 　　大娃本来不想大冬天的跑那么久的，先是被二娃磨的没了脾气，又被妈妈催促着，无奈放下书本。 　　赵曼一看还是纯英文版的：“老大，你这是干的啥？” 　　大娃对学习很感兴趣，她有教过孩子一些简单的英文词汇，后来还看见大娃借了初中生的基础课本在学习，大娃见被妈妈发现了，有点害羞的把书往枕头下藏：“都是杂书。” 　　赵曼道：“看点杂书挺好的。” 　　只要别看这个年纪不太适合的小黄文，什么都好。 　　她翻了翻看，是英文版的《鲁滨逊漂流记》，难度不是很大但是对于一个完全没有英文基础的人来说，能够看得懂也很猛了。 　　赵曼瞬间变成大娃的脑残粉：“大娃你好厉害！” 　　这儿子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啊！ 　　虽然对着弟弟一脸不耐烦但是在赵曼面前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大娃有些害羞的的说：“你教过我一些，然后我自学了一些，我不懂会去问姨父，这书是姨父借给我看的。” 　　赵曼忍不住就要夸他：“我大儿砸可真厉害。” 　　二娃有点丧丧的：“大儿砸厉害，小儿子软萌，我觉得就我最最没有出息。” 　　猛的一个机灵，赵曼赶紧否认：“没有啊，你也很厉害。” 　　很少看见二娃这孩子这样，其实吧，他真的是不需要太多鼓励的孩子，因为就靠着他自己，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才会成为新区的孩子王。 　　可下意识的，似乎就忽略掉了孩子的成长。 　　悄悄的，二娃就进入到了一个独立生长的阶段，开始出现叛逆期了。 　　小家伙睫毛低垂：“总之就我一个人最不厉害。” 　　妈妈都从不说他的优点。 　　赵曼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啊，你眼睛好，你人缘好，你在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你看你不用成绩跟颜值就获得了新区这么多孩子的认可，是不是很厉害。” 　　二娃：“……”可是听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厉害的样子。 　　不过，这事儿很快翻篇揭过，既然是接他们来吃杀猪饭的，当然最 　　重要的是带着孩子们去吃饭嘛。 　　赵曼从自家暖房里面摘了一篮子的蘑菇，怕别人知道，偷偷给藏在了篮子里面。 　　“这是啥？”王桂花好奇的问。 　　“您看看这是啥？”赵曼掀起来篮子上面盖着的布：“这是我在家里养出来的。” 　　蘑菇！ 　　这蘑菇就算是在南方，冬天也是一门稀罕菜，更何况有这么多蘑菇，自从入冬后就一直吃土豆大白菜白萝卜的王桂花默默咽了咽口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按住了赵曼：“老大媳妇，这玩意儿你是怎么弄到的？” 　　蘑菇鲜美，虽然平菇的味道比不上许多野生菌种，但因为可以利用的营养源很多，各种木质累的植物残体跟农林废物都可以用到，所以易于培植，几十年以后烂大街的菜。 　　可在这会儿，特别是在冬天，平菇还是很难培养出来的。 　　赵曼心说她婆婆还真是识货，于是说：“这也是前几个月，孩子们总往菜园子里面浇水，不知道怎的有块木板子上面就有了平菇的菌丝，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培育出来的，您放心好了，韩景瑜拿到单位让人给检测过，是食用级别没有毒素的。” 　　王桂花是个识货的人，有点激动的说：“我听说外面现在也能做点小生意了。” 　　运动结束以后，各处虽然也在打击投机倒把，但是对于小规模的农作物的交易，只要是正当渠道自用的，基本上也不打击。 　　政策上类似于几十年以后大规模从国外买东西那叫走私，可小规模的自用就叫代购。 　　属于法律爱管不管的盲区。 　　赵曼噎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王桂花只觉得心跳的很快：“我听说老大是军人，你们不能做生意，可这个生意，你们也先别急着交出去。” 　　赵曼：“您说？” 　　王桂花老实说：“先让家里种一点赚一些，现在城里面都没有菜吃，过完今年冬天，你捐给国家我就不管了，这钱我也给你分，你又不用出面，这事儿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了。” 　　赵曼心中一动。 　　平菇是她培养出来的，她要是这样捐给了国家，顶多会奖她十块五块钱。 　　而且这玩意儿，走在法律的边缘，老农们现在也会收菜收东西上城里卖， 　　原则上是不管的，而且王桂花提的这个要求也不大过份，她只要卖到过冬就好。 　　因为平菇的菌丝一旦发了起来，涨势就很猛，所以才能在后世成为最便宜的菌类。 　　赵曼嗫嚅了一下：“我想想啊，不过这玩意儿能发起来，其实也是因为我这里的环境好，老家那边没有暖房，没有足够的温度是发不起来的。” 　　她干脆带王桂花去看了一眼培养平菇的地方，也就是以前放木柴的房子。 　　一个多月下来，整整一大块玉米芯、棉壳籽和花生壳做出来的培养料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平菇。 　　足足有几十斤！ 　　一旦菌丝发了起来，就会成倍的增长，她算好这个冬天，起码能出来上千斤的平菇。 　　虽说市面上现在没有平菇卖，无法衡量其价格，但是能在冬天整上一碗蘑菇汤，别提多美味了。 　　王桂花直接看傻了眼：“老大媳妇，你就算捐给了国家，可咱家里这么多先拿去卖，等到国家培养出来，也要几个月的功夫了吧。” 　　赵曼知道王桂花是什么意思。 　　捐给国家是个人的品性问题，只有捐给了国家，才能让更多的人在这种天气吃上一口新鲜菜，她就算爱财，也不会囤货居奇，让这玩意儿变成稀罕的东西，炒高了价格卖钱，这叫缺德。 　　可如果都捐了，个人心理也不好受，所以打个时间差，咱们家里自己培养一些拿来卖，也不妨碍国家大面积的培养种植，总归这玩意儿在蔬菜稀少的北方，需求量肯定很大。 　　妈妈呀，好心动！ 第210章 　　赵曼要是有对会动的小尾巴, 这会儿肯定会翘起来。 　　“娘，你让我打听打听政策，要是没有啥问题, 咱们再聊聊具体的，咱今天不是回去吃杀猪饭的吗，先回吧。” 　　王桂花本来是回来叫儿媳妇回去吃杀猪饭的, 这下让她这一窝子的蘑菇搞的心里痒痒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付。 　　再仔细想想，就是钱招来的毛病。 　　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多想法吧, 吃了上顿想着下一顿。 　　可时代好了赚到钱了, 人谁不能有点私心呢。 　　赵曼也不能要求别人当圣母，有啥好东西都捐给国家，如果人没有一丁点的私心, 那就是圣人，可惜她不是个圣人。 　　到了老家以后，她带来的这十几斤菌子先分了一部分给王桂花的姐姐王翠花。 　　姊妹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 王翠花出来的时候看着赵曼，就忍不住露出欣赏的笑容。 　　如果说以前大家对她的形容就是命好, 搭上了韩景瑜这艘快船，现在对她的评价和欣赏标准已经完全不是最开始那个有点点小心思的小姑娘了。 　　猪杀好了，一般肉就割给了村里, 村长方满仓跟会计韩东林在旁边过磅，按户数把肉给称好。 　　都是不花起钱吃到肉, 没人敢说不服从村里的分配，而且方满仓这人做事基本公道，算是厚道人。 　　内脏跟猪头, 另外还有一半的肉就都归了养猪的那户人家，两百斤重的猪，撇开内脏、骨头和猪杂猪头以后，大概还有一百四十斤左右的肉，分出去了七十来斤，也就是说七七八八大概有23的肉是归了养猪户的。 　　对于脑子正常点的人来说，都还是觉得养猪比吃白食的好。 　　没有养猪的人家，一年到头也能分到四十来斤，可是相应要扣掉一些工分。 　　但放在村里的贫困户方文海家里，当然是能躺平了分肉，绝对不要自己养。 　　今年知青们没有养猪，也是按照人头分到了一些肉，到了冬天以后日子渐渐过的好了起来，饭菜里面也有了油水。 　　张红旗跟魏敏等人不免又想到当初赵曼还在这里的日子。 　　今天分完了猪肉，按照户头和人口，知青点又分到了一斤二 　　两肉。 　　魏敏拎着肉回去的路上，刚好看见赵曼来村子里，热情的打了个招呼：“赵曼，你来了，进来坐坐。” 　　家里面在杀猪，到处都是血腥味，赵曼不喜欢那种味道就跑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知青点里面大家都在忙，好几个陌生的面孔：“听说政策松动了，可以高考，你怎么看？” 　　魏敏是高中的时候就被家里报名过来插队，她家里那边政策不好，一家只能留一个孩子。 　　当时留下来的就是她快要结婚的哥哥，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这几年也跟着回城，只有魏敏一个人在这边。 　　魏敏刚好也在问这个：“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刚刚考上教师编制，还没干多久呢。” 　　她请赵曼进来，给她吃炒好的地瓜干，当地农民喜欢把地瓜蒸熟了以后晒成片，可以生吃，切成很薄的薄片炒熟了吃可以果脯，也可以当零食，在油水稀缺的六十七年代，这种东西很常见。 　　今年种子公司让大家都种上去年的蜜薯，所以大部分的农民家里都种上了新品种的蜜薯，白薯产量大可以拿来来年喂猪，一样一样各占了一半。 　　今年魏敏拿出来的就是这种地瓜干。 　　往日看见她的时候，总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哪怕已经熬成了知青点的老大姐，但是在她脸上从来都看不到灰心丧气的模样，这回见到她竟然也都消瘦了。 　　赵曼道：“这次可是国家统招考试，当然你现在考上了事业编，等你读了个大学毕业以后，说不定还是要当老师，可是以后时代会变，你自己的权衡” 　　魏敏摇摇头：“我家里最后一个在农村的妹妹都回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现在想想当初你让我多读点书不是没有道理，至少多了这样一条路，谢谢你。” 　　赵曼觉得魏敏很上进，审核组见过魏敏做的文化题，她的基本功过硬。 　　能够通过这次事业编考试，都已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为了避嫌她没有跟魏敏说太多的话，等出了知青点的时候看见二娃跟了上来，在跟旁边的一个人说着什么。 　　那人看上去很面生，年龄看上去也有二十好几了，如果是桃花村的知青，赵曼应该也见过的。 　　魏敏看到那人，不 　　自然的打了个招呼，赵曼问道：“你们认识？” 　　那人看到魏敏也笑了笑，他个子不高但是眼睛很亮，看上去炯炯有神的，他看着魏敏的眼神是含着情的，目光里面有星星。 　　赵曼就用很暧昧的眼神看了魏敏一眼。 　　魏敏见他又在跟二娃说话，压低了声音跟赵曼说：“这人是隔壁村的知青，以前还是个运动员呢。” 　　那人个子也不高啊，还是个运动员，这是练啥玩意儿的啊，赵曼惊讶的看了魏敏一眼：“就这身板还能当运动员？”她记得上次抓到陈静和苏媛媛的时候，就见到过这个青年。 　　魏敏的语气里面带着点骄傲的感觉：“可不，你可别小瞧他了，整个秋天他帮我们改善了不少伙食呢，隔壁村的。” 　　“你两怎么认识的，他在追求你？”赵曼还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魏敏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还在苦恼呢，这才多久就认识了新的对象！ 　　小伙子看上去年龄比她略大一些，目光炯炯有神。 　　魏敏害羞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如果能谈成，就明年结婚，我很想找到个固定的工作，这样生活也轻松一些。” 　　这几年开始，对待知青的政策又宽松了一些，只要是能够在城市里面找到接收单位的，村里就能放人回城，但魏敏等了这么多年，也都是而是出头的年纪了，再等下去也不大合适。 　　赵曼再看了一眼那人，觉得也还行，如果双方都是知青，在村里没有什么根基，生活会辛苦一些。 　　但是如果一方有回城的机会，两人都是城市户口，不至于到时候因为一方要回去而分开。 　　这样看来魏敏的选择也还不错，毕竟知青大批返回城市是从七八年开始，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中期。 　　要是魏敏没有找到回城的路径，就要在农村待好几年。 　　“能找到一个伴也好，你结婚一定跟我讲啊，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份礼。”赵曼拍了拍她的手，从斜跨包里面掏出来一小包红包，大概半斤：“我改以为你会跟张红旗在一起呢。” 　　那会儿魏敏对她就挺不错的，张红旗这个西北小伙子也很开朗，可惜两人不来电。 　　见到那个油纸包魏敏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又往赵曼那边推，最后还是拗不过她收下来拿包东西，眼眶里面已经含上了泪：“这回我自己选好了，不管是好是不好，都认命。” 　　以前她就觉得赵曼也挺可怜，总是家里那个最被嫌弃的姑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赵曼走出去，徐云峰还在跟二娃聊着打兔子的事情。 　　从打兔子又聊到了枪。 　　二娃骄傲的说：“我爸说我枪法很准看，我能打中麻雀。” 　　这会儿麻雀还是四害。 　　“麻雀是移动的，而且很小，你能看得到？” 　　“那有什么看不到的，今天我没带枪，没办法给你表演，等下次我一定露一手给你看看，连我爸爸都夸我枪法好呢。”二娃有一把自制的枪，威力不大最多也只能打到鸟儿，就这已经很够他显摆了。 　　徐云飞挺喜欢二娃的，活泼开朗的孩子，到哪里都有朋友，他以前学射击的，到了农村一直没人理解射击是什么玩意儿，没想到跟这么小的孩子聊到了一起，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打鸟的事情以后，才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二娃还在因为被人夸奖枪法准洋洋得意。 　　赵曼好奇问：“你跟他认识？” 　　二娃摇摇头：“不认识，可你知道他多厉害吗，他以前是省射击队的，是运动员，真棒啊。” 　　赵曼：“还真是运动员？” 　　还是省队的。 　　射击在h省是强项，按照书里面的描述，h省是射击界的大省，会出好几个奥运冠军。 　　赵曼眼睛一亮：“你想学射击？” 　　二娃：“你让我学？” 　　赵曼：“你如果真是那颗苗子，我去跟你爸爸讲，他肯定会让你学，对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二娃摇头：“我也没问，他比我大那么多我哪好意思问人家名字啊，下次我看到了肯定会问，妈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能学射击” 　　赵曼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二娃一直想当运动员，能够当一个射击运动员，可比以后当奸商要好多了。 　　她一定要把这孩子，从大奸商的路子上拽回来。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竟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找到了方向，心情也好了很多。 　　等会儿再去找一趟魏敏，问问那小伙子的事情。 　　到家里的时 　　候韩景瑜下班也回来了，为了等他吃饭，屠夫也在家里多等了好大一会儿。 　　韩景瑜在村里是大名人，尽管让人给等了会儿，也没见人家不乐意，所有人都围在他附近寒暄，好像只要有韩景瑜在的地方，所有人都愿意围着他。 　　他似乎也很擅长跟人打交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听人讲话，也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管是谁，跟他在一起都能感觉到自己被人重视，所以尽管他出去了这么多年，在村里的人缘都还不错，也是看着他在唐城，当时搬迁的时候，几乎是全村都搬到了这边。 　　今天吃杀猪饭，也不会叫上全村的人，但是屠夫、族中的长辈都叫到了。 　　王翠花跟韩大伯也在。 　　如果当初没有闹起来，韩景山应该也在这里，不过两家现在算是闹掰了，韩景山不孝顺，陈巧梅又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他们家现在在村里的名声确实不怎样。 　　“你去哪里了？”韩景瑜见她来了，目光全放在她身上。 　　“刚才出去走了一会儿，就碰到了以前在知青点的熟人，多聊了一会儿。”赵曼说。 　　不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也这样了，韩景瑜只要跟她说话，所有人都会打量着她看，还有年纪大的就在催他们早点要孩子云云。 　　韩景瑜没有理会那些话，眼里全是她。 　　村里面的年轻妇人们也都羡慕不已，有韩景瑜这样一个英俊帅气的丈夫，好像赵曼也沾了不少光似的。 　　“她很能干，要孩子的话还要晚几年，再过几年条件好了，等咱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韩景瑜这话说完，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景瑜媳妇有本事，你看看分了地以后，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好了。” 　　“就是就是，村里的那口水井也是你跟政府商量打出来的，景瑜媳妇有本事，石头家的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以前还有人说啥酸话，现在一个个的都眼馋死了吧。” 　　“生孩子别着急，这二十岁都还没有呢，生早了伤身子” 　　说完一群三姑六婆又开始说晚婚晚育好处多，主要是说生孩子太早了伤到了身子如何如何，比如说盆骨还没长好，要是胎位不好的话，对母亲跟 　　孩子都不好，这些女人都很有经验，韩景瑜难得的更用心听。 　　把一些经验牢牢的记住。 　　等到人家家里要开饭了，旁人也不好意思逗留，一个个找着理由就走了。 　　唐彩云的手艺还不错，一道小炒肉炖豆腐，猪血炒酸菜，爆炒猪肝，炒猪腰子，醋溜大白菜，关键还有一大盆肉沫炖平菇，看着这一桌子菜，王桂花心里也满意极了。 　　大儿媳妇能干，就算是现在没生孩子，早晚也是要生的。 　　两小儿媳妇虽然毛病多了点，但胜在能干，肯吃苦，人无完人她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货色，也就不指望能找个十全十美的媳妇儿。 第211章 　　到了冬月以后一天比一天还冷, 又开始下起雪来。 　　社员们从十一月份开始就在挖红薯，分红薯，忙的不亦说乎。 　　今年的红薯加进来了几个新品种以后, 产量比以前多了两成，另外增加了食用性高的蜜薯，放在火坑里面烘着都流油。 　　孩子们前所未有高涨的热情放在煮完米饭烤红薯这上面。 　　炒完菜, 灶里面还有余温, 这个时候埋进去好多细长细长的红薯，到晚上就可以再多一顿饭。 　　九月份开始，各生产大队开始商量建小学的事情, 小学的地址就定在桃花村一处空地上面, 桃花村出地，其他四个村子也会出人工，这就是联合二小。 　　八大农场起头, 在农场那边也建了个小学，这就是后来的联合三小。 　　区政府在大队里面宣传了一下读书的作用，这样一来家里稍微经济条件好一点的, 也愿意就近入读，送到了联合小学读书。 　　另外军区、区政府、农场、新移民村那边都分别建立了幼儿园, 大量的招收幼儿园老师。 　　对幼儿园老师的要求就没有那么高，招收了一批拼音基数比较好，会唱会跳, 性格上来说也比较好的女孩子，牛坚强的小女儿牛兰英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在区政府干了大半年以后，报名了区里面的幼儿园老师的考试，结果意外的考中了。 　　这天赵曼去桃花村给王桂花送平菇, 路上经过知青点，进去看了一眼。 　　魏敏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搬走了？”赵曼走进去看见她在床头叠衣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嗯。”魏敏笑着说：“英语老师要关早读，七点半就要开始上课，学校那边给我们提供了宿舍，我干脆就搬过去了，没想到还真的有一天能考中，还真的多亏你当初走的时候，要我别放弃学习，我一直都学着呢。” 　　后面她还要自学准备考试，时间肯定是越来越紧张了。 　　“知识都是学给你自己的，要是你不肯学，我怎么跟你说都没用。”赵曼看着她说。 　　当时在桃花村的时候，只有魏敏跟张红旗一直都关心着原主，在她最彷徨无措的时候，也只有魏敏像个大姐姐一样，或许对于魏敏而 　　言两人共通的经历让她产生了共鸣，才会如此，但赵曼很珍惜身边来之不易的善意。 　　她床上有一叠厚厚的高中初中课本，看起来很旧了，但是书的主人保护的很好。 　　其实当初赵曼叫她好好读书 ，只是想给她一个希望而已。 　　如果不能回城，后面唯一能够指望的上的就是高考了，但是未来不可预估，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现在能够考中老师就好好干着，万一高考没有那么容易呢。 　　看着魏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赵曼就放心多了，就问问那天在屋外看见的那人的事情。 　　“之前跟你说过他以前是省射击队的，很有可能明年要回去，他是队里的苗子，要准备参加全运会了。”魏敏说：“对了我准备结婚了，学校分了房子，我两商量了一下年前结婚。” 　　她一直以来都想有个自己的房间，虽然学校单身宿舍分了就一间，但是好歹有了独立的地方，也就可以结婚了，而且她打听过，如果是两口子一个小家庭住，还可以分一个单间套房，也就是后世说的一房一厅，魏敏跟徐云峰合计了一下，就用夫妻的名义申请一个套房，他出钱办点东西结婚。 　　赵曼：“真的，你真的要结婚了吗，对了那天我家二娃在外面碰到了你那对象，两人聊的还不错，我就问问，你那对象真的是运动员，是练啥的？” 　　魏敏害羞的笑了笑：“他说如果过年前结婚的话，今年就是一家人一起过年了。” 　　跟魏敏不一样，徐云飞比较沉默，以前在省射击队待过两年，天分极高，两人商量好先结婚，再分头回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心都能再遇上。 　　不知道因为什么到了农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赵曼把自己想要给二娃找个教练的想法跟魏敏说了，让魏敏给转达了，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魏敏的回复，说徐云飞那边已经同意。 　　现在是农闲，大部分人都不用上工，徐云飞本来就打算找个活干，刚好赵曼说要给二娃找老师，这事儿就这样应了下来。 　　忙完了耕种以后，二娃每天都会去跟徐云飞学一会儿射击。 　　冬月底，魏敏跟徐云飞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小规模的摆了一桌，魏敏穿着一 　　件大红色的上衣，看着喜气洋洋的，赵曼给魏敏送了二十个鸡蛋一只鸡，一方面算是给徐云飞的的谢师礼，另一方面也是给魏敏婚后添置一点东西。 　　冬月开始，赵曼把自己在暖房里面搞出来平菇的事情给周升说了。 　　包括王桂花想拉着她搞点副业的事情。 　　听完，周升的关注点倒是：“这玩意儿真能在新区种出来，费不费功夫，如果不费功夫也不用国营，你教教大家自己种吧，谁爱卖谁卖，反正集体也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垄断了。” 　　现在集体搞副业原则上是允许的了。 　　私人搞副业，私底下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没有明说，但原则上来说军属是不能随便开启副业的。 　　如果让王桂花他们卖，就不算是啥事了。 　　尽管这样，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也只有现在有暖气供应的新区家属区能够种植菌子。 　　赵曼家里的菌丝算是最多的，整一个冬月都产出来上千斤的菌子。 　　王桂花带着两个儿媳妇去城里面了几趟，一斤三毛钱，卖出来三百多块钱，干劲十足！ 　　到了腊月，整个家属区各家各户都吃上了自己种的平菇，就连食堂的菜里面也多加了一道菜出来，一时之间小赵老师做的好事差不多都传遍了整个新区。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七七年秋。 　　恢复高考的消息，就跟插上了翅膀一样的飞到了全国各地。 　　因为消息公布出来到考试之间的时间非常短，也非常急，给了许许多多没有准备的人一个措手不及，但也给了许多没有放弃学业的人一个很好的机会。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新区以后，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政策还没有落实下来，谁都不知道这次考试要不要打报告，有没有身份的要求，如果说区里还要卡住名额，会不会限制一部分人考试的资格。 　　魏敏找到了赵曼，想问问考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曼也不清楚，但是很肯定的告诉她：“这次考试是真正要看实力的，没有推荐，也没有特权，你回去好好复习吧，区里面很快就能出来结果。” 　　魏敏问她：“那你要参加吗？” 　　赵曼摇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这事儿又不 　　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得跟韩景瑜商量一下，再说我觉得我现在考不考意义不是很大。”她现在都是科级正职干部了，要不是区里面刻意压制她的升迁速度，真可以说是坐火箭了一样。 　　魏敏见她这样说，若有所思起来。 　　她其实是想找赵曼跟她一起复习的，但赵曼好像没有参加高考的意思。 　　这是她唯一一次回城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城里。 　　赵曼叹了一口气，从高考的消息传出来了以后，来找她打听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她人比别人优秀什么的，只是赶上了比较好的发展时代。 　　读四年书，还不知道后面会怎样。 　　魏敏心说这点她倒是没有跟徐云飞商量，幸好赵曼提醒了她。 　　两人在一起干啥都得有商有量的。 　　到秋天开始新区又放开了狩猎，到处都是打兔子的人，徐云飞下工以后就带着二娃去打兔子，他俩用的是□□。 　　一天最多打四个，一人分两只，不打多。 　　现在的魏敏已经不像是之前在桃花村时候那个样子了，脸上也长了些肉，神态中带着少妇的娇媚。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迎面看到以前桃花村的几个知青，好几个都夸她现在前途好，顺便问问她要不要也参加高考，大部分人的意思是，如果赵曼也考试，区里面要不要办个高考冲刺班，找几个文化水平高一点的人给讲讲课。 　　苏媛媛刚好也来区里面问这事儿，声音细细的说：“我听说咱们区里有好几个高材生，韩营长就是大学毕业的，看看赵姐就知道了，跟着韩营长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呢。” 　　“小苏你也是有意思，韩营长都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时间给人讲课啊，那不是大材小用吗？” 　　苏媛媛娇笑着说：“是啊，忘记韩营长是个大忙人了，我是想着赵姐这么厉害，肯定是从韩营长那里学了不少知识呢。” 　　赵曼觉得她这样说话真的很奇怪，说她厉害吧，总要把韩景瑜给扯上，句句话都好像在提醒人家，要不是韩景瑜就没有她赵曼的今天。 　　上次都闹成那样了，这回还想拉着我一起组学习小组复习，这脸可真够大的 　　。 　　这话在她刚刚起来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讲，可最近这一年开始，韩景瑜从武装部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调到研究所做管理，就很少有人再提起赵曼的仕途跟韩景瑜有什么关系了。 　　这会儿苏媛媛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赵曼干巴巴的笑了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媛媛看起来干净无害的笑了笑：“说你厉害啊，我听说赵姐以前也是桃花村的知青，用了点办法才嫁给韩营长的呢，你可真是厉害。” 　　赵曼也莫名其妙的，等他们走开了才问：“她对我有意见？” 　　她跟苏媛媛也不是很熟，她就不知道苏媛媛怎会对她这么大意见。 　　现在各个村的知青都以赵曼为榜样，还拿出来她的发迹史来研究，最后发现没啥可比性。 　　女孩子之间喜欢相互攀比，苏媛媛也没少拿自己跟赵曼比过。 　　苏媛媛：“怎么会呢，您可厉害了，我哪里敢对您有意见啊！” 　　赵曼：“没有就好，咱们以后少来少往。”她看着苏媛媛拉着一帮人经常在一起读书，以为她想找自己组个学习小组呢！ 　　等他们走了以后，苏媛媛跟着几个知青在一边嘀咕：“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复习的，可是到哪里找老师呢，英语我就一点都不会，刚才你都那样说了，她也没有让韩营长给大家讲讲课的意思。” 　　“真是小气，要不是嫁给韩营长，她到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听人讲她都不会生孩子呢，这女人生不出孩子来，跟男人还能好上多久，男人到底还是要孩子的。” 　　“她也没有多厉害啊，我听说她十二岁就改了年龄下乡来，当时还没上初中呢，这人到底怎么当上教育局长的，没文化的人还要当教育局长，不是仗着韩营长的关系又是什么。” 　　人还没走远，这话都传到了魏敏的耳朵里。 　　她发现以前她在的时候，这些小知青最喜欢找她打听赵曼的事儿，可能那会儿真的只是好奇吧。 　　大家都是差不多大年龄的女孩子，相互之间就喜欢暗地里比较，如果大家水平差不多，在心里各自鄙视对方就好了，但是赵曼跟他们现在的差距不是一般二般大，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平衡，说出来很难听的话来。 　　而苏媛媛听完冷哼一声：“人家有本事，自己跑到男方家里去问，你们有这个本事也可以嫁的好一点。” 　　真以为自己当了什么局长，就是人上人了？ 　　以前的那点子事情她们都找人打听过了。 　　魏敏听着很生气，以前她总是护着苏媛媛当她姐妹一样，其实她对每个人都是挺善意的，苏媛媛对她打听赵曼的事情，她也是当做励志的故事讲给她听，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媛媛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是从她搬走以后，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魏敏转身走了回去：“苏媛媛，嚼些什么东西呢，长着嘴巴是让你说话吃饭，不是让你嚼舌根子的，小赵有没有本事还用你们说？” 　　苏媛媛可没想到魏敏会打了个回马枪，还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瞬间就被魏敏的话弄得脸颊通红，她没有想到魏敏还在那里听着，但转眼之间就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我说她怎么了，难道我讲的不是真事儿，我知道嘛，你不就是巴结着她，才进学校的，我们这些人没你这个本事，也不会拍人马屁，可你别想着再巴结她，拿到准考资格，到时候咱们真刀真枪的考场见。” 　　两人这一对呛起来，其他几个知青赶紧说：“别说啦，魏姐也是为你好，你何必去得罪赵曼呢。” 　　魏敏算是明白了，当初教育局招新，知青点所有的人都去参加了考试，当时只有她跟张红旗过了招新考试，当上了老师。 　　他们走了以后就很少跟这些知青接触，不知道人家心里埋着恨呢。 　　现在她也被人排挤了，成了“赵曼”一流。 　　魏敏给这些人气的脸发红：“你说说你，别以为自己是城里来的就高人一等，不好好学习文化成绩，考试也没有叫你一份。”她真的很生气以前对苏媛媛那么维护和关照，现在这姑娘就跟眼瞎了一样，完全看不到人对你的好，就惦记着别人得罪她的地方。 　　苏媛媛咬咬牙：“谁说不是呢，我就不信如果赵曼不卡着我的高考资格，我能比你差，我就不相信没有你们帮我们复习，我就不能比你考的好了。” 　　一旁的女知青拉了拉苏媛媛的衣摆，意思是叫她语气好一点。 　　魏敏：“那可不见得，我听说这次高考是谁都能报名的，你最好自己记得去报名，别考不上怨天尤人。” 　　苏媛媛：“……”好生气！ 　　魏敏好歹是中学英语老师，他们如果请不动研究所里面的正经大学生，能跟魏敏一起复习也不错。 　　比起比较难消化的英语跟数学，政治跟语文这些靠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不算难啃，可苏媛媛把魏敏也得罪了，好像连带着他们也得罪了魏敏，以后英语还能找谁复习啊。 第212章 　　今年的夏天日头长, 预料到今年又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年，夏日长，冬日也长, 到了九月份传出来会恢复高考的传闻以后，天还见热着呢，赵曼起的早早的, 先看看菜园子里面蔬菜的涨势。 　　今年的豆角生的好, 挂满了整整一院子，准备摘点做酸豆角。 　　刚忙活起来，家属区的广播也响了起来, 里面放着最新流行的歌曲, 隔壁家孙来娣也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看见她道了一声好，又看见她摘出来那么多青青翠翠的豆角, 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没说话。 　　赵曼看着她：“嫂子，你又有啥主意了？” 　　孙来娣慢了半拍的打了个呵欠：“没事儿，看看你, 就是觉得你们家小韩还挺有福气的。”这小赵一看就是睡迷糊了。 　　赵曼：“嫂子，怎么了？” 　　孙来娣默默的又看了她一会儿：“你是很热？” 　　这地儿早晚温差大, 晨起其实不怎么热，赵曼一脸莫名的看着她：“是有点热。” 　　孙来娣：“看的出来你很怕热。”说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韩景瑜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她穿着清凉站在院子里面摘豆角，哭笑不得：“你怎么把睡衣穿出来了！” 　　吓得她赶紧环顾四周看了看, 这要是被人看见个太不要脸了。 　　还好周围都没人。 　　韩景瑜抄起一件长袖上衣罩在她身上，飞快的在她唇角亲了一下：“乖，以后这样千万别跑出来。” 　　赵曼快要哭出来：“幸好姜营长不在家里, 周升也不在吧。” 　　韩景瑜：“周升不在。” 　　姜营长也不在。 　　周升就是在，也不敢看他媳妇，多看一眼他能把周升眼珠子抠出来信不信。 　　赵曼转身进了屋子，翻出来那件酒红色的连衣裙穿上，她身材挺拔笔直，穿着这一身走出去，回头率不知道呢个赚来多少。 　　刚换好衣服，就看见二娃从外面走进来，期期艾艾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赵曼：“哎，老二，你这是干啥啊？” 　　二娃张张嘴没说话，眼巴巴的瞧着她，看着就是个小可怜。 　　韩景瑜：“咋了呢，你这小子不知道进门要跟大人讲一声吗？”这要是让孩 　　子看见大人亲热就麻烦了。 　　二娃表情蔫蔫的看着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赵曼赶紧给韩景瑜一个眼色，叫他别说话：“你怎么了，怎么没去学校？” 　　这孩子可是一不看好就要变成问题儿童的大佬。 　　二娃郁闷的说：“今天就上半天课，以后学校有规律的休息，周六下午早点放学。” 　　这会儿还没有全国统一假期，不过大部分地方周日都不上班，学校也放假。 　　赵曼问：“那老大和老三呢？” 　　二娃闷闷的说：“在我姨家里玩，妈妈我有事情跟你说，我教练可能要回省城去了。” 　　赵曼一听就觉得不对，徐云飞跟魏敏结婚了才半年，这就要回去了，也没有听魏敏讲起这事儿呢。 　　她知道二娃学射击学的很起劲，可这孩子现在才十岁，就算是要进省队，也不着急这几年呢。 　　她安慰道：“等你再大一点，要是你走专业路线，到时候就去找专业教练学，现在急啥呢。” 　　二娃学的是步枪，之前用的是韩景瑜自己做的土枪训练，到底跟真正的步枪差别还是很大，真正能够上赛场的枪后坐力很强，二娃这么大点孩子根本hold不住。 　　这孩子一听到这个，就更蔫吧了：“我还以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我比老大他们强的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赵曼拍拍二娃的肩膀：“你也有你自己的不定以后的社会，像你这种人出去才能混的更好。” 　　二娃：“听来听去都好像不是在夸我。” 　　赵曼心说这确确实实是你的出来你又不信了，似乎这孩子心大，但有时候还是很细腻的，很在意大人是不是在关注他，看来每个这样大的孩子都差不多这样。 　　不过嘛，二娃最多就抽风一下，很快就恢复到生龙活虎大宝贝的状态了。 　　其实不知不觉之间，二娃擅长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就练起来了，这孩子不管是在哪里，总能当孩子头，一般农场的孩子跟军区的孩子都不大混得开，双方之间都有壁，但在二娃这里就不存在壁，他可是能从农场玩到新区，直到桃花村都有他的好哥 　　们好朋友。 　　他这个性格对周升的胃口，两人好的跟亲父子似的。 　　像韩景瑜这样天生比较沉稳的大哥性子，跟周升那种纨绔的习性不一样，他就跟同样沉稳的大娃性格比较合适一些。 　　还没等多久，正式恢复高考的消息从广播里面传来，并且透露出来本年度高考将会在一个月内举行，针对的对象几乎覆盖了全员。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让所有人激动了。 　　工农兵推选大学生已经那么多年，好容易获得了公平公正考试入学的机会，全国人民都摩拳擦掌。 　　赵曼在区政府办公楼里面听到确切消息以后，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得砰砰跳一样。 　　不断有同事在讨论这个事情。 　　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个梦想，到底选择哪一个？ 　　到快下班的时候，韩景瑜跑到她单位来等她，他难得这么早下班，但是一般下班得早的话，就会来等她一路。 　　因为两个单位离的不远，偶尔也会一起走，但今天的韩景瑜来找她肯定不是因为顺路。 　　汽车会经过军区小学，一般来说韩景瑜都会开着在学校门口停一会儿，然后接上几个孩子一起走，孩子们特别喜欢坐大车，毕竟大吉普嘛，又省力气又神气，不用走回去，孩子们对两个干爸爸的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次都是一阵欢喜跑上车，然后车里面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今天汽车直接从学校门口开了过去。 　　赵曼本来想说接上孩子们一起走，但看见韩景瑜开过了学校门口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叫了他一声。 　　韩景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开着车继续往前。 　　最后汽车跑了几十公里，在牧区停了下来。 　　韩景瑜下了车，走到旁边打开了汽车的车门，伸出手臂来一把就把她抱了下来。 　　赵曼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用手拍打着他的手臂，男人的臂力很大，用力的时候凸出来结实的小老鼠，摸起来硬鼓鼓的，她忍不住咔咔的笑了出生，娇笑着说：“你发什么神经？” 　　她能够感觉到韩景瑜现在心情复杂。 　　一路上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倒不是不开心。 　　可事实上他就是有一点不开心的，所以比平常也要格外沉默一些。 　　见多了一个人温柔的样子，偶尔见见他霸道的画风还真的是蛮好玩的，赵曼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撅起嘴巴说：“你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没有热你生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生气？” 　　又想了想说道：“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你还亲了我，我敢说肯定不是隔夜仇，不然你带我来这个地方，不会是看天宽地广，想要玩点刺激一些的游戏吧。” 　　小黄文什么的，前世的她看过也是不少的，但是要玩真人y，在这种地方还是很羞耻的。 　　尽管这里天苍苍野茫茫，路过的连牛羊都没有。 　　韩景瑜要被她给气笑了，有时候看着挺正经的，说起话来跟个小孩子一样。 　　然后他垂眼看着她，大大的眼睛清润明亮，写满了对生活的期待。 　　他在想，她小时候可能也是很娇气的，却因为找了他，才十七岁的姑娘就要带着几个孩子当人家的后妈，听起来又无奈又可笑。 　　她也很努力的去做事情，去证明自己，事实上她做的真的很好。 　　但是每当别人提起她的时候只会说，好羡慕小赵命好，找了韩景瑜这么好一个丈夫。 　　好像她现在得来的一切都不是靠着她的奋斗得来的。 　　他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妻子。” 　　赵曼一愣，虽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被人当面夸奖的羞耻感让她耳根子发烫起来。 　　她没有说话，那双含着春意的眼睛还在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人的时候，有多勾人。 　　然后听她讲：“所以呢，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夸奖我的吗？” 　　说完对着他浅浅的笑，眼睛弯起来像个月牙儿一样，借用三娃的话来说她还是个小宝宝呢。 　　然后捏了捏他手臂上的小耗子，用勾人的，带着媚丝儿一样的音调跟他说话：“韩营长——” 　　那声音是模仿电视里面青楼老鸨待客的时候娇滴滴的声音。 　　从没听她这样讲过话，韩景瑜差点脱手，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他惊讶的说：“你怎么这样讲话。” 　　赵曼鼓着腮帮子说：“我以为你喜欢。” 　　又说：“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这样跟你讲话了。” 　　男人的耳朵根都红了 　　，手握拳凑在嘴边，轻咳一声，其实也不是不喜欢。 　　就是从没有见到过她这幅样子，内心有一点点小激动而已。 　　他淡淡的说道：“倒是也没有不喜欢。” 　　赵曼：“咦？” 　　又轻咳一声：“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这样。” 　　废话！ 　　他会在孩子们面前抱她么，难道她就是个不长脑子的么？ 　　赵曼狠狠的瞪他，鼓起腮帮子继续不说话。 　　眼睛清清亮亮的，含着星星。 　　韩景瑜的心一下子就划开了，变成了一滩水：“好吧，我说错话了。” 　　赵曼很固执的：“其实你很喜欢的。” 　　这样讲，也不是不对啦，没有男人不喜欢新鲜感，尤其是他这样的铁血柔情。 　　而且有时候看着越正经的男人—— 　　咳咳咳。 　　赵曼假装做不知道，看着远远的草原。 　　这一片草场很干净，没有牧民放牧，远远的看过去，看到了白云跟蓝天，在天的尽头就是雪山。 　　太阳就挂在雪山上面，像个咸蛋黄。 　　赵曼伸出手来比了比，大约真的只有蛋黄大小，要是有个照相机，在这里拍个照片多好啊，她道：“可惜，没有把相机带过来，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太阳，这么美的草原。” 　　韩景瑜的眼睛也停留在远处、天边、草场、雪山 　　这一切其实很常见。 　　他心里涌出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母亲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 　　所以才有许许多多歌颂母亲的歌曲、诗歌。 　　但那些停留在歌词跟画卷上的女性形象始终没能走到现实生活中来，虽然女人是半边天的口号喊的很响亮，但女人对家庭的贡献却没有真正让人直视。 　　等到他再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变得更柔和起来。 　　她摸摸肚子说：“饿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其实这里的一切一直都很美，尤其是这个季节最美，但是来到这里都两年了的赵曼却从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的草场跟夕阳。 　　她甚至都没有享受过被男人追求的过程，就直接当了一个家庭的母亲。 　　韩景瑜淡淡的说：“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其实内心还是很苦闷的吧，当时研究所就我一个人，还有几个矿物系统的工人，我们经常开着吉普 　　出来，就在这个地方，那会儿新区虽然有几万人，但是真的挺乱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那会儿区里让我先做武装部长，我当时——” 　　当时他很不情愿，就觉得自己来这里并不是来做这个的。 　　带着任务来，他还想完成任务以后，尽早回去。 　　赵曼显然很喜欢听故事，见他停了，不算催促着他。 　　韩景瑜转身从汽车后备箱里面取出来防潮的垫子，另外有两个餐盒，打开了看里面一个装着水煮的玉米，一个放着卤牛肉，他说：“我打的，怕你饿。” 　　来到这里以后没有油水，中午为了省着点一般就是凑合着吃点杂粮饼子，赵曼早就饿了。 　　而且就着夕阳和草原野餐，多好的意境啊。 　　她舒舒服服的在垫子上坐下，吃着玉米，也丢了一根跟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是第一个从京市过来的人，当时真的很孤独，什么都没有，在这里工作了大半年吧，安顿好了以后就开始联系昌君，那会儿我想着带着三个孩子，能找到对象就奇怪了呢，当时我就让我娘给我退掉在桃花村的亲事。” 　　赵曼大眼睛眨啊眨，怎么又说起来这事儿了？ 　　她其实没有那么介意的好吧。 　　只是定了个亲而已。 　　他当时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就觉得母亲挺事儿的，总个姑娘回来，他也一定会打发走。 　　可事情的发展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他当时就没有舍得打发她走，不仅如此还让她留下来了。 　　随便她怎么做都好。 　　赵曼继续看着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说是因为国家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他会因为这种事情不安吗？ 　　韩景瑜还会因为这种事情不安？ 　　他接着说：“其实我说这些，可能是有感而发，我能够找到你，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是因为我才怎样，你能够有现在这样好，那是因为你本身就这样好。” 　　赵曼点点头：“是的呀，我这么好，不需要你说我自己也知道的。” 　　韩景瑜：“……” 第213章 　　韩景瑜捏捏她的脸：“我一直知道你很好。” 　　可是, 她是怎么到新区来的他到现在还记得，如果当初不是她自己要求来新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碰到这么好的人。 　　所以别人都说她很幸运, 其实他才是那个幸运者才对。 　　其实他到现在还不确定，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出来。 　　其实她不喜欢做饭，但是为了照顾他, 照顾几个孩子, 也能当上新区大厨级别的人物。 　　其实她也想睡个懒觉睡个早床什么的，但是因为要早起，每天早上都是睡眼惺忪时的模样。 　　韩景瑜看着她, 眼睛里面的温柔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她才二十岁, 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当然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想要放弃她或是怎样。 　　就是，每每别人提起她的时候, 只会说她运气好要不是嫁给了韩景瑜的话会怎样怎样，其实他在心里是很不认可的。 　　新区那么多营级以上的军官，家属又有几个能这么优秀的？ 　　她之所以那样出类拔萃, 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很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书，是不是很想去读大学？” 　　赵曼没有否认, 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她在想，如果他说不可以呢？ 　　如果他说不可以她就不会去考试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是喜欢干涉她想法的人, 而她自己也是很有主见的。 　　可是结了婚，就不能这么自私, 她有自己的想法没错但是也要参考家里人的意见，她没有家人，韩家的这些人肯定会有想法, 而韩景瑜已经二十八岁了，以他现在的年龄来说，有几个孩子都是很正常的了，如果她现在去考大学，明年去上学，至少还有四年半的时间都要在学校里，即便是大四准备怀孕，能顺利怀上，到宝宝出生也至少是四年以后了。 　　赵曼想这事的时候，韩景瑜已经开吃了。 　　“……”你就是想来这里野餐的对吧！ 　　“这里的风景真好看啊，你怎么现在才想着要带我来，你说说，以前跟谁一起来过啊。” 　　“别闹。”韩景瑜笑呵呵的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说嘛韩营长 　　！” 　　“对了，你不应该叫我韩营长了，换个叫法。”韩景瑜也难得开一次玩笑。 　　“啥？” 　　“我又提了一级。” 　　“现在是团长了？” 　　“嗯哼。”这么厉害，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 　　心里种下一颗柠檬树哟喂。 　　“是副团。” 　　“那也很厉害啊。”赵曼心里泛起来酸水，果然是男主标配的升迁速度啊，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所以你准备叫我去读大学，其实是有别的想法吧，你是想跟哪个女人在这里好好过日子？” 　　“好好说话！” 　　“韩景瑜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能够做到四十岁以前升团长的，我听说在和平年代提军衔很不容易呢。”赵曼跟个小仓鼠一样，坑此坑次的啃玉米，眼睛亮油油的。 　　求升迁小妙招啊！ 　　“和平年代也有和平年代的提干办法嘛。”韩景瑜没有说的是，新区的一个大型的天然气矿，预估能让全国人民用几十年都用不完的气矿，让他们给勘测出来了，现在技术攻坚在天然气的运输跟压缩上面，到现在为止，这方面的技术在国内还很欠缺。 　　“所以你真的是团长了？” 　　“可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退伍？” 　　“早着呢。” 　　国家规定少将一下的军官，到了一定年纪都要退伍转业，但是提到少将也不是一般的艰难。 　　不管啦，提了团长，还能加工资，日子简直是越来越好过啦。 　　越来越多的人会来到新区，以后的新区会成为一个大型的中转站跟交流城市。 　　确定了要参加高考以后，大家都开始抱团组成学习小组准备复习，赵曼跟魏敏和张红旗关系比较好，理所当然找到了两人。 　　魏敏以前就是在省城高级中学的高材生，文化根底好，张红旗的理科底子好，可以帮忙复习数学。 　　赵曼自己在穿越前也是参加过高考的，但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差不多该忘记的都忘记了，但英语跟数学底子都不错。 　　三个人都打算参加高考，这样一来他们三个商量好了下班以后聚在一起复习。 　　从赵曼打算高考以后，家里也就很少开火做饭，两人都陷入到特别繁忙的阶段。 　　赵曼没有时间去思考韩景瑜那天说的话到 　　底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很明白，最初她来到新区两人的目的都不单纯。 　　她只是想要摆脱知青的生活，但是并不代表跟他没有感情。 　　可他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问题偶尔也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新区独立起来以后也越来越好，政策引导性招商让新区多了好几个厂子，周升力排众议，坚持在新区引进了好几个电子厂。 　　七七年初开始政府招商引资，第一个搞起来的是风扇加工厂。 　　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城市供电系统尚还不算稳定，电子产品在国内来说算是奢侈品，也跟当时的国情有关，在没有满足温饱要求的前提下，政府把一切能够用的资源和办法都放在了满足人民群众油水问题上面。 　　七六年过后政策也宽松了一些，国内陆陆续续的建了许多厂子，而这家风扇厂就是当时有名的华侨投资创办的。 　　预计到七八年，该厂一个月能出厂上千台风扇，在当时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 　　七七年冬月开始，从新区国营蘑菇厂出来的平菇、金针菇、鸡腿菇开始往西北各大城市销售，刷新了往年冬天只能吃萝卜大白菜的记录，光这两家厂子，就给新区带来了上千人的就业。 　　下班以后赵曼骑着单车往回走，这一下雪路上的积雪就能堆到小腿上面去，压根不好走路，整个外面都是天然的冰箱，人也跟快冻肉一样，大脑都要停止思考。 　　这会儿新区已经开始下雪了，韩昌君没空管这些孩子，给了他们钱让他们自己去吃食堂，赵曼瞧着这几个孩子，秋冬天都是贴膘的时候，怎么看着都瘦了些。 　　大娃二娃都开始抽条，十来岁的孩子特别能长个，几天没见就感觉要比之前高了大半个头了，都快赶上赵曼了。 　　“大娃二娃三娃。”赵曼在孩子们面前停下车：“你们怎么在这里，没去食堂吃饭？” 　　最近她忙的都管不上孩子们，这些孩子就在食堂吃饭。 　　可是算算这个点，也没有到吃饭的点啊！ 　　几分钟前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早早就封住了往唐城去的路，还好新区现在什么都能买到，也能自给自足，以前粮食加工厂到了腊月都会停工半个月，现在也不会了，简简 　　单单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往年新区往唐城走，那是必备之路，一条公路通到了唐城，如果因为雪大封了路，只有新区人干着急的。 　　今年就不一样了，唐城人想吃新区的蘑菇，新区已经不需要唐城了，可唐城却越来越需要新区，新区的蘑菇一天运不到唐城，唐城人就只能吃萝卜和大白菜。 　　竟然从入冬开始，唐城的工程队就开始修路了。 　　所以以往新区冬天的治安也特别好，因为外面的人呢也进不来嘛！ 　　今年韩昌君可忙了，小偷们赶着过节前搞ki，不远几十里来新区偷盗，冬月里就发生了好几起上农户家里偷腊肠这事儿。 　　出了学校以后，几个孩子跟别的孩子挥挥手告别，准备去区政府食堂吃个晚饭。 　　魏敏在初高中部那边，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孩子，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孩子们也知道魏敏现在是老师啦，看见她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老师好。” 　　大娃经常去找魏敏问功课，英语也已经自学到了魏敏都教不了的地步了。 　　“你们这是去哪？”魏敏跟他们也算是熟悉。 　　徐云飞走了以后她也经常吃食堂，有时候也经常看着三兄弟跟一串串小葫芦似的，去哪里都在一起。 　　“去食堂吃饭。”二娃对这个师母就格外的尊重一些。 　　“可是我听人说食堂压坏了屋顶，今天晚上在抢修，你们爸爸今天又在加班呢？” 　　“啥，屋顶都压坏了。”二娃吐了吐舌头，这新区政府也忒小气了一点，区政府跟教育局公安局并在一起办公就不说了，连食堂也是五十年代搭起来的窝棚，今年暑假的时候食堂负责人跟区政府提议要把窝棚给修缮一下，周升就让人给铺了一层屋顶，结果还没过完年，就塌了。 　　这回可是结结实实的塌了，大厨子乐了，最近都不用做饭了看来。 　　大娃：“那吃饭咋整？” 　　部队有部队自己的食堂，孩子们只能跟区政府用一个食堂，混不到军区里头去，家属区吃的就是区政府食堂，区政府那边大部分都是成家立业有家室的，来来回回去里面吃饭的也只有一群单身汉们。 　　魏敏：“不去去我那”凑合一顿算了。 　　大娃摇摇头：“算 　　了回去吃饺子吧。” 　　二娃：“我觉得饺子不好吃，咱们想点别的看看？” 　　三娃：“我可不想吃馕或者挂面。” 　　二娃：“我有点想吃米饭哎，我吃习惯了。” 　　大娃：“要是咱妈没考试多好！” 　　二娃：“不去去姨妈家里。” 　　这年头蹭饭吃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三娃摇摇头：“不行，姨妈那水平有限，还不如吃饺子呢。” 　　大娃：“就吃饺子吧，白菜肉馅的还对住你的嘴巴？” 　　二娃表示妥协：“也行罢！” 　　厨艺不佳准备叫孩子们去她那里凑合凑合喝点粥蒸点红薯什么的魏敏：“……”看来我日常吃的是猪食！ 　　饺子都被孩子们嫌弃了，她还在吃红薯呢！ 　　难怪新区的人都说赵局长最会过日子，一到夏天菜园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菜，一到冬天家里到处都是野味，孩子们也没少过肉吃。 　　几个孩子巴拉巴拉聊了很久，生生把魏敏的自卑感都给八出来了。 　　大娃关切的问老师：“老师，我们商量好了回家吃饺子，你晚上有地儿吃饭吗？” 　　魏敏面无表情：“有。”自尊心受挫，行了你们别管我了。 　　二娃好奇心比较强：“那你准备吃点啥？” 　　三娃也好奇老师会吃点啥，说不定能给他提供一点晚餐的灵感。 　　对着这三个鬼机灵的孩子，魏敏可真不能告诉他们晚上准备蒸点红薯凑合凑合算了。 　　大娃：“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吃吧，周末的时候我们家包了桶饺子。” 　　饺子可是好东西，这几个孩子还嫌东嫌西的，敢情人家有一桶！ 　　吃腻歪了吧。 　　这天气，包好了饺子拿出来冻着，不到两小时就能冻得邦邦硬，一般人也不吃速冻饺子，这不是韩昌君家里情况特殊么，周末叫上了周升跟韩景瑜聊事儿，三男人没事在一起就指挥人家包饺子，包了几百个饺子冻得邦邦硬，就都放在平常爷们四个泡脚那桶里。 　　足足有一桶，真真把孩子们给吃腻了。 　　本来家里一个脸盆洗脸，一个桶泡脚的，现在就一个盆，又要洗脸又要泡脚，家里每天都排队用。 　　魏敏摆摆手：“算了你们自己吃吧，我回去随便吃一点。” 　　大娃很热情呀：“老师你上我 　　们家里来嘛。” 　　魏敏：“太远，我也要回去看书。” 　　大娃恍然大悟：“你跟我妈妈一样也是要考试吗？” 　　魏敏点点头：“是啊。” 　　新婚，徐云飞就被省队召集回了省城，魏敏留在了新区，新婚夫妻互相思念对方不说，这次高考也是魏敏最快速能回省城的办法。 　　如果能考上省城的大学，大专也行，就能回到省城夫妻团圆了。 　　她知道如果读书以后的日子会难熬，所以最近就更节省了，尽量把粮票都存起来，万一以后念书，可能还要用得着。 　　魏敏走了以后，兄弟三个就准备回家煮饺子去了。 第214章 　　三娃蔫蔫的：“魏老师也是要高什么考？” 　　大娃：“自信点, 就是高考。” 　　三娃：“那个高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所有人一碰到它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妈妈也是这样，魏老师也是这样, 一说起高考来，好像所有人都忙的不得了。 　　二娃捏捏三娃肥嘟嘟的小脸蛋：“因为高考是好东西呀，是比三娃更可爱的东西啊, 妈妈考上了以后就是大学生了, 咱妈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总被人说靠着爸爸，所以咱妈要自立自强自己考。” 　　这孩子解释的还挺到位的。 　　可三娃不喜欢这个什么高考, 自从高考来了, 爸爸就不让他去新爸新妈那边。 　　也好久没有看见新妈妈了呢。 　　就在三娃郁闷不已的时候，身后响起来自行车叮叮当当响着的声音。 　　“大娃二娃三娃！” 　　穿着厚厚的棉服，手上戴着皮质的手套, 戴着厚厚的毛帽子的赵曼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可就算是这样，孩子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妈妈来了。 　　二娃眼睛特别好使，一下子就认出妈妈来了：“妈妈！” 　　三娃扑腾着往妈妈怀里钻：“妈妈, 我好想你啊。” 　　这么暖的儿子妈妈也很想你啊。 　　几个孩子面上的表情好像是碰到了莫大的惊喜，把人的心脏都填的满满当当的。 　　天气好冷呢, 妈妈抱着小老三感觉抱着一头熊。 　　不过小老三觉得妈妈好暖和好暖和啊。 　　大娃说：“妈妈，我帮你推车吧。” 　　说着就帮赵曼推车。 　　二娃说：“妈妈，我帮你背着书包吧。” 　　说着, 也把书包抢过来了。 　　三娃说：“我牵着妈妈的手免得妈妈摔跤。” 　　好吧，妈妈真的就不摔跤了。 　　哇呜, 这是一群什么神仙孩子啊，没有他们在家里，真的觉得人生好无趣的说。 　　仰天长叹, 生个孩子就跟抽奖一样，也是看概率的啊，前世见多了基友们家的熊孩子，瞬间觉得自家的孩子们真是天使有木有！ 　　赵曼还很少在这条路上，这么早碰见几个孩子，一般他们都会在区政府食堂吃完晚饭，在公安局稍微玩一会儿，再回家。 　　好像好久没有看见妈妈的小 　　宝贝们了呢。 　　“你们吃饭了没，今天回去的蛮早。”赵曼问。 　　“还没有。”三娃有点兴奋的说：“食堂的屋回去吃饺子。” 　　“你们还会包饺子呢？”赵曼惊讶了。 　　“是爸爸包的，冻好了放在桶里，妈妈你也跟我们一起吃饺子吧。” 　　除了冻饺子，这个天气还能冻梨！ 　　什么东西往外面一丢就是天然的冰箱。 　　赵曼想了想：“你们有没有人会杀鸡，要不今天咱们杀个鸡，杀个老母鸡炖汤喝吧。” 　　家里的老母鸡们今天遭殃咯。 　　孩子们吃过土豆炖大公鸡啦，但是老母鸡炖汤还没有吃过呢。 　　三娃虽然馋的要流口水了，但是节操还在，爸爸跟他们讲过最近这段时间妈妈要准备考试，不能打扰到她，所以几个孩子憋到了现在都没去她家也真是难得。 　　赵曼摸摸孩子小脸：“瘦了好多呢，妈妈养起来的肉，妈妈还要你长回去。” 　　三娃抬起头，对着妈妈甜甜的笑。 　　大娃二娃叽叽喳喳起来：“下雪很好啊，我做了个雪橇，咱们去滑雪，河面上也结冰了，咱们凿个洞，打渔才好呢，冰面下面都是大鱼。” 　　“你喜欢去你去，我才不要。” 　　“大娃你不要吃我打的鱼！” 　　“不吃就不吃，鱼也不好吃。” 　　“呵呵。” 　　“二娃你今年没去打兔子？”赵曼笑呵呵的问，好像很久没有吃到兔子肉了。 　　还说呢，说到这个，二娃就没有精神了，他的老师徐云飞走了以后他丧了好一阵，当然就不去打兔子啦。 　　等他丧过了，也到了兔子们躲起来的季节，所以今年都没兔子肉吃。 　　今年又是很想吃肉的一年。 　　可现在新区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政府引进了好几个厂子，就业也得到了保证，把八大农场的农工们挖走了一大批，厂里只能买了耕种机、收割机跟拖拉机，实行半自动化耕种，如此一来初始成本虽然增加了不少，但是从长远来看，支付的劳动成本也逐月下降。 　　现在不是有没有人想要种地，是地根本没有人种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今年要去吃啥这件事情，转眼就走到了家里。 　　自从养鸡以后， 　　赵曼在后面盖了个小棚子，把鸡全部都赶到后面去了，家里没有乱糟糟的臭味。 　　孩子们进了屋子以后就蹦跶起来。 　　“哎呀，家里实在是太好了，好暖和啊。”二娃赶紧脱衣服。 　　“你爸那里不暖和？”赵曼反问。 　　“我们那边暖气坏了，这几天爸爸给我们烧了炕，可我爸爸又不会烧炕，所以给灌了暖水瓶。”大娃说。 　　赵曼：“！！！”这是儿子当猪养！ 　　过分了韩昌君，就这样也不叫孩子过来，这忙的也太过分了吧。 　　赵曼嘴角瞅了瞅：“回头我说下你爸，这几天你们就在这里睡，他一大老爷们不怕冷，可我会心疼我的儿子们呢。” 　　三娃高兴的要从炕上跳下来了：“妈妈，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睡吗？” 　　孩子都长大了，赵曼无情的拒绝：“你可以跟哥哥们一起睡呢，隔壁也有暖气的。” 　　见到小老三被拒绝，二娃高兴的笑出公鸭嗓子一样的声音：“哈哈哈哈，小老三你再也不是妈妈最喜欢的宝宝了。” 　　小老三瘪瘪嘴，其实他也能够接受了。 　　赵曼摸了摸他冷冰冰的小脸蛋：“才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二娃你再这样逗弟弟，以后你真的就不是妈妈喜欢的孩子了！” 　　被无情ko的二娃：“……” 　　这三个孩子里面，大娃二娃都是在相对比较健康的条件下长大，只有小老三心思最敏感，大人们在他身上放的精力也比一般孩子要多的多。 　　韩昌君这么粗枝大叶的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可是赵曼一直都挺注意要维护好三娃的自尊心。 　　赵曼：“你不能跟妈妈睡是因为你长大了，就该跟哥哥们睡。” 　　三娃：“那爸爸为什么可以跟妈妈睡。” 　　赵曼：“……” 　　二娃在旁边笑出鸡叫：“哈哈哈哈哈哈，小老三你也太逗了把，妈妈是爸爸的老婆啊。” 　　三娃垂着小脑袋：“等我长大了，妈妈就当我老婆。” 　　二娃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你就出生晚了十几年，妈妈早就是爸爸的老婆了呀，老婆可是不能换的哦，以后你自己会有自己的老婆的，别跟咱爸爸抢，小心爸爸会生气。” 　　三娃更郁闷了：啊啊啊啊啊啊！ 　　才不要跟别的女人结婚！ 　　赵曼没把这 　　话放在心上，但是二娃这话却是在三娃心里扎下根来。 　　在他生命中漫长的岁月里，都有一个人跟他相濡以沫，他也是三兄弟里面婚姻生活最幸福的那个。 　　大娃去后面鸡笼子里面抓了一只老母鸡出来，这只芦花鸡他记得都养了两年了，是他们刚到新区的时候养的，赵曼说再养大一点，到时候炖都炖不烂，所以最近要开始吃鸡肉，把养了两年多这一批老母鸡给吃掉。 　　因为母鸡能下蛋的关系，农村人一般都不会宰杀母鸡。 　　一向勤俭持家的大娃非常清楚家里的鸡是哪年养的，摸着母鸡肚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大娃说：“妈妈，这鸡肚子里面只怕是还有鸡蛋。” 　　赵曼：“杀杀杀，鸡蛋掏出来了也可以吃，这鸡再不杀掉，再养养就吃不动了。” 　　第一年来的时候抓的十只小鸡，里面的五只大公鸡都被吃掉了，现在还剩下五只老母鸡苟活。 　　母鸡的年龄太大了下蛋也会减缓，所以杀掉吃肉最靠谱。 　　抓到了鸡，几个孩子马上忙活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大娃拎到隔壁家请姜营长杀鸡。 　　没过一会儿，大娃拎着那只可怜的鸡回来了，对于杀鸡这回事孩子们已经做成了熟练工。 　　赵曼只负责把鸡做熟，两个十岁大的孩子已经能干好些活了。 　　没过一会儿屋外响起来咚咚咚的声音。 　　“二娃，大娃！”三妮子从外面探头探脑的过来。 　　“三妮子来啦啊，快进来，阿姨在杀鸡，晚上就在阿姨家喝碗鸡汤。”赵曼乐呵呵的让三妮子进来。 　　这孩子从体校进了省田径队，直接去了省城集训，半年才放一次假，看三妮子回来就有一种要过年的感觉了。 　　这丫头也长开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的好看。 　　也有点害羞了。 　　三妮子：“我妈说也要吃鸡，让我找您拿快生姜呢，家里的生姜没有了。” 　　看见三妮子回来，二娃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种了星星。 　　三妮子没有理他，她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小姑娘了，要跟男孩子扯清楚点距离，二娃没轻没重的，后来她去了省里，省城的师兄师姐们说，小姑娘就应该跟皮小子离远一点。 　　虽然三妮子现在还留着短发，但是眉清目 　　秀已经看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大姑娘了。 　　“哟，三妮子回来了。”赵曼从厨房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出来变漂亮了的小姑娘，笑眯眯的问她：“借生姜啊，你等会儿我给你拿。” 　　新鲜的生姜种在沙土里，就能发芽，继续长多，赵曼的暖房里面一直放着一个沙土盆，见太阳好的时候会抱出去晒一晒，家里长期有生姜吃，孙来娣也有事没事喜欢过来“借”一点。 　　赵曼拿出来一小块生姜递给三妮子，又问：“今年放假好像比较早哦。” 　　三妮子：“今年天气很冷，省城也待不下去了，教练让我们提前放假在家自己练习，可你看家属区的路上全是水，我也没有办法跑啊。” 　　说完撅着小嘴，看上去就更秀气了。 　　二娃哈哈大笑起来：“三妮子你现在讲话怎么女里女气的，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这话一说出来，三兄弟都捂着嘴偷偷笑，三娃人小笑得最厉害。 　　大娃轻轻笑了一声，觉得不对，三妮子本来就是女的啊！ 　　三妮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眼泪都要流出来。 　　偏偏二娃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三妮子就是哥们，别以为长大了就不是女的了，笑嘻嘻的跟三妮子说：“啥时候回来的，咱什么时候一起去河里摸鱼，我跟你说冬天河里好多大鲤鱼，咱们以前都不知道，好大一条一条的，一条能有十几斤，你现在还能吃那么多饭吗，我记得上次你回来，抱着一个桶在吃哈哈哈哈。” 　　三妮子在体校学校里面发的那种小桶，专门给学生装牙膏牙刷那些小玩意儿的，看着很袖珍也挺可爱的，三妮子搞体育的，体力消耗大饭量也大的很，很容易要去打第二次，所以体校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拿着那个小红桶去打饭，上次三妮子就把那个小红桶给带了回来，谁知道吃饭的时候让二娃这个大嘴巴给看到了。 　　然后，第二天家属区的人都知道了姜家三小姐是个大饭桶，真正的饭桶。 　　为此三妮子好久都不敢出门，也约束着自己少吃一点。 　　不过嘛，十来岁的孩子刚好是长个子的时候，三妮子又没有往横长，那小腿上面的腱子肉看着就格外的结实，就算是能吃一点，那不是很正常的么 　　。 　　不过被人当成饭桶，大概是女孩子人生中最难过的时候了，三妮子坚决不接受这样的侮辱。 　　“二娃，你太坏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说罢生姜都没拿，哭着跑了回去。 　　“哎，这人咋回事，现在怎么变得娘里娘气的了？”二娃说。 　　赵曼还正准备去房里拿点饼干啥的给这孩子呢，一转身这小子就把人家姑娘给惹到了。 　　二娃晚熟，压根就不知道三妮子为啥生气。 　　还是大娃点破了他：“人家三妮子本来就是个姑娘，你非要说人家娘，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二娃坚决不接受批评：“可是在我心目中，三妮子一直是我兄弟。” 　　这该死的塑料兄弟情，就因为一桶饭友尽了。 　　赵曼摇摇头，啧啧啧了几声：“算了，你惹祸了我还要去给你送生姜，你说你咋这么有本事呢！” 　　二娃坚决不接受泼身上的脏水：“可是，她就是我哥们啊，我对她跟对我大哥一样，都是真心真意真感情。” 　　瞧瞧这话说的，好像跟别人就是虚情假意的感情一样。 　　可真看不出来，几十年以后纵横商场的韩千生，小时候竟然是个直男啊。 　　赵曼摇摇头，转身进了屋拿了一袋子饼干出来，直接奔孙来娣家里去谢罪去了。 　　三妮子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 　　孙来娣也不太清楚这闺女心里想着啥，半年见一次，母女两个也缺少好好相处，她所有的母爱，都在让孩子多吃一口饭这上面了。 　　进门的时候，还听见孙来娣说：“又跟韩家那几个小子闹脾气了，这有啥好闹的嘛，从小打到大，回头你多吃点，准保把二娃打趴下。” 　　当然嘛，小时候三妮子的愿望就是要把大娃二娃给打趴下，可现在的姑娘都认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还要打趴下，她新区第一女武松的名号看来是去不掉啦。 　　听完，三妮子就更想哭了。 　　孙来娣一脸莫名其妙：“你有啥不能跟妈妈说吗？” 　　她觉得准保这姑娘是在省城被人欺负了，回来就生气，这有啥好生气的，大不了咱们别去上那啥体校了呗。 　　三妮子摇摇头，就是觉得委屈吧。 　　搞体育的，好像要跟美无缘了似的， 　　就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二娃，也拿她当哥们，她真的很想跟人说，她是搞体育的，可她不是男的！ 　　孙来娣叹了一口气，可真是半年不见，越发不知道她想些啥。 　　大妮子跟二妮子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的烦恼就是下一顿吃啥。 　　“大嫂，三妮子也是个姑娘家了，你能不能让她把头发留起来，她总这样会被男孩子们笑的，我记得体校也有规定，不是特别长的头发也能留对吧？”赵曼说：“以前是觉得短发方便，可你看看孩子都大了，你该给她买裙子就买裙子，该给她留长头发就留长头发，三妮子长得好看，你别拿她当男孩子养。” 　　好看！ 　　三妮子还从没有听人说过她好看这种话。 　　新区的人都知道陈家那几个姑娘一个塞一个的漂亮，娟子拍电视都拍到京市去了，陈明丽学了唱歌，经常上电视，那两个都是新区的小明星，可提到三妮子大家能想到啥，是强壮的肌肉还是一顿能吃一桶饭？ 　　可终于，也有人说自己漂亮了，那种感觉是很奇怪的。 　　平心而论，三妮子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柳叶眉，温婉脸的姑娘，离“秀气”这个词的差距还蛮大。 　　赵曼把生姜递给孙来娣，问：“嫂子你们晚上也杀鸡？” 　　这两年生活改善了不少，孙来娣都舍得吃鸡了。 　　孙来娣才想起来自己打发三妮子出去是去要生姜的，接过来生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想啥，你说说，这么大个孩子了，我供她长到这么大我容易吗，回来就跟我闹脾气，我都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姑奶奶了。” 　　三妮子又生气了。 　　还真是小姑娘呢，哈哈。 第215章 　　炖土鸡汤, 就加点姜片即可，这年头的鸡的品种比后世要好得多，即便是在家里圈养的母鸡, 身上也是肌肉多过于肥肉，这样长大的鸡身上的肉紧实，即便是炖久了也是滑而不柴, 肉的口感偏爽滑, 鸡汤可以放上大大的一锅，一点都不会影响香味的扩散跟口感。 　　从梁大姐家里借来了一个大大的土锅，放在小灶上面慢火清炖, 水开以后就不断有香味溢出, 孩子们被香的哇哇叫。 　　老母鸡耐炖，而且品种好，鸡龄比较长的老母鸡一般来说炖上一大锅汤, 汤味都不显淡，用木柴小火炖，就是逼着鸡骨头里面的肉香味出来, 慢慢的熬出来鸡骨头里面的油，整锅汤呈淡淡的黄色, 但不是鸡油的黄。 　　孩子们本来就饿着肚子，等到了七八点才吃上晚饭，早就饿得呱呱叫。 　　炖好了鸡汤赵曼就去看书了, 让孩子们看着火。 　　小伙子门现在一个个的都这么大了，除了能干地里的农活, 做饭那些也能搭把手，绝对不是只吃不干的主，而且一个塞一个的勤快, 赵曼只需要把自己的需求跟他们说好，几个孩子就搬着小板凳和小椅子坐在灶边做作业，顺便可以看着火。 　　交代好了这些，赵曼才去屋里看书，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二娃跟三娃开始做作业的时候，大娃开始生活准备焖饭，今天要吃鸡，当然要焖大米饭，另外从泡菜坛子里面取出来一碗泡菜——每顿饭都要吃青菜是妈妈的要求啦。 　　赵曼怕孩子们饿的不好了，还给他们一人吃了一块饼子，可等到鸡汤炖好以后，一个个还是跟猛虎下山一样。 　　这样炖了两个小时，鸡肉也炖烂了，骨头里面的味道都炖入了汤里，再加上白胡椒粉、盐，味道更香更浓郁。 　　胡椒的味道辣辣的，让人身体都暖和了起来，屋子里面都是香香的鸡汤味跟辣辣的胡椒味。 　　“娘啊，这就是老母鸡，比公鸡好吃好多倍！”大娃感慨道。 　　二娃猛的吃了一口，被烫到了，不过好好吃，停不下来。 　　三娃吃的斯文，用舀出来的汤泡着米饭慢慢啃，吃着生蛋肠，晃了晃脑袋：“好吃耶。” 　　鸡血没有直接炖进去，加 　　了鸡血的鸡汤会呈现黑色，影响鸡汤的“色”，而且一大锅汤，根本不好找鸡血，舀出来一小锅鸡汤，把加了盐，已经凝固了的鸡血滑成方块，丢进鸡汤里面，加了柴火滚了几下，鸡汤一翻开，鸡血就变了颜色，再炖两分钟就开了。 　　赵曼挑了一块鸡肝跟鸡血给小老三，问：“好吃吗？” 　　可见小老三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嘛。 　　二娃也得到了一碗鸡血，他吃了一口觉得不对：“没有给爸爸留吗？” 　　鸡血是最嫩的地方，但是这么小一锅再留给韩景瑜，怕他回来一热汤底都要粘锅了。 　　赵曼：“不用，你爸爸吃肉。” 　　正好进门看见分赃现场的韩景瑜：“……”很好，你们吃独食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 　　他脱掉了外套的时候，赵曼已经笑眯眯的起身给他装饭了：“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给你留了鸡汤呢，留了大半锅。” 　　韩景瑜接过来饭，看见她留了大半锅鸡汤的份上，就原谅她不给自己留鸡血的行为了。 　　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浓郁的鸡汤，韩景瑜也吃的酣畅淋漓，而且这次赵曼炖的这一锅里面除了加多了很多水，没有加任何素菜吸走鸡肉的味道，所以鸡肉的味道爽滑，鸡汤的味道浓郁，一口下去满满的香味散播在口腔里。 　　简直是味蕾上神级的享受。 　　韩景瑜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此刻的心情就是——我只想吃饭！ 　　等饭吃的差不多，赵曼才跟他说起高考的事情：“我想跟魏敏张红旗，还有区里面另外一些复习的人在一起组个学习小组，这样学起来也有氛围一些，以后我下班了就去学校找他们。” 　　她很少会主动跟男人讲这些琐事。 　　韩景瑜抬头：“真准备考了？” 　　高考不是开玩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够考出来的，绝对就是鲤鱼跃龙门了。 　　尽管赵曼现在是一个区的教育局长，但她自己很清楚，她此刻能够做上这个局长，无非是因为新区现在人才匮乏无人可用。 　　赵曼点点头：“真准备考啊，不是你鼓励我考的吗，你娘还不知道吧。” 　　要是考上了得分居好几年，她可以想象得到王桂花如遭雷劈的表情。 　　韩景瑜噎了一下：“那还真 　　的不知道，我还没时间跟她说呢。” 　　赵曼笑嘻嘻：“你是不是觉得我考不上呢。” 　　韩景瑜看了她一眼：“其实没有，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赵曼现在没生孩子，他给的理由就是他自己现在也忙，想忙几年事业，如果赵曼考上了大学要去外面读书了，老人们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村里人会在他们面前说什么。 　　他还没有想好对策。 　　赵曼撅着嘴：“你小心你娘找你哭。” 　　韩景瑜：“……”嘿，还不一定考得上呢，不过这话不能对着媳妇儿说。 　　两人正说着话，韩景山搀着一个老头找上门来了。 　　赵曼：“……”我刚才念叨的不是您啊。 　　不过还是请韩景山坐下，问他有没有吃饭。 　　韩景山比韩景瑜大了七八岁，可是因为长期在地里劳作，看上去有些老相，而且韩家的孩子们个子都很高，只有韩景山是个矮个子，身材矮胖，以前没有发现这点还不觉得，自从知道了韩景山不是韩家的亲骨肉，赵曼也就理解了这一点。 　　韩景瑜对这个大哥其实还是有点感情的，小时候大哥刚来家里的时候他还小，不太记得事，那会儿韩景山八九岁大，其实对他自己的父亲已经有很深的记忆了，跟着母亲来到了韩家也并非他的意愿，知道他长大以后还是无法释怀自己的姓氏被人改掉这回事。 　　如果他真的对韩大伯养他这事儿感恩，也不至于到了韩大伯都老了，也不给人养老。 　　老头看上去跟韩景山年龄差不多大，跟韩景山一落座，就唉声叹气起来：“我姐当年嫁到桃花村的时候，景山才八九岁大呢，老大你当时只有一两岁大，我还抱着你带你玩过。” 　　说着就那样看着韩景瑜。 　　赵曼心说难怪从没见过这老人，原来是韩景山的大舅。 　　在农村，大舅的身份地位比较高，韩景山的大舅韩景瑜也该叫一声大舅。 　　所以韩景瑜叫了他一声“大舅”，赵曼也跟着叫了一声。 　　大舅名字叫何大地，当年他姐姐嫁到这边来的时候，带着的不光有韩景山，还有当时年龄也不算太大的何大地，姐弟两人没有固定落户的地方，最后还是韩大伯找了族里，又找了大队疏通，让何大地在 　　桃花村落了户，从那会儿开始何大地才不算是流民。 　　可也真是奇怪，既然两家是亲戚，赵曼嫁到韩家这么久，也时不时就去桃花村，竟然一次都没碰到过何大地。 　　王桂花也算是开朗的性子，也从没有跟这个“大舅哥”有过任何来往，想来以前就有了龃龉。 　　也不知道为了啥事，两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何大地往桌子旁边一坐，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大娃有点小洁癖生怕这何大地咳嗽时候的唾沫星子溅到汤里，赶紧端着汤盆就跑了。 　　赵曼简直快憋不住自己想要笑几声的冲动。 　　何大地瞟了大娃几眼，一边咳嗽一边打开旱烟袋，开始卷旱烟，这人卷起烟来的时候，手指都是发黑的，一看就是驰名中外老烟枪。 　　赵曼心说这舅舅看来是个烟鬼啊，都咳成这样了也不戒烟，这人烟瘾是得多大。 　　韩景瑜很少抽烟，有时候跟周升他们在一起聊事情的时候会抽上几口，没啥烟瘾，可看到何大地开始卷烟，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想到韩景山还有脸跑来，而且还把大舅给叫过来，这是干啥，是要给他压力还是怎样。 　　他强压住心里头的那一团火，想想看要怎么把这两人打发走。 　　就在这个时候，何大地也在留意着韩景瑜呢。 　　其实以前何大地跟韩家的关系也还不错，毕竟他能够在村里面落户，多亏了韩大伯跟韩石头两兄弟在村里跟族里说道，又去公社说好话找关系，好歹确定了他的流民身份，让他有了一个家。 　　可后来随着何大地结婚，何寡妇过世以后，两家人关系也越来越疏远起来，以至于连赵曼都不知道韩家有这门旁门左道的亲戚。 　　而何大地呢，也没有想过韩景瑜竟然这样，一个当晚辈的当了兵，有了出息以后，竟然连“舅舅”都不管了。 　　长期树立在何大地心里头的那点优越感让他越想越不舒服，刚巧这个时候韩景山找上他，要他调节一下跟韩景瑜这边的关系。 　　何大地当然愿意啊，上了年纪的老头，可不都有点爹味，见谁都喜欢教训教训几声，再说他本身就有点喜欢说教，晚辈们都不大爱听他说。 　　如果能让韩景瑜好好听他上堂课 　　，那何大地以后在村里面的地位就不一样了，试问还有谁能不尊重给韩景瑜上过课的人。 　　而这边，大娃端走了鸡汤以后，让赵曼一个眼神给使唤回去了。 　　赵曼泡了茶，拿了点瓜果出来，她可不想招待老烟枪在家里吃饭，咳成这样她怕有传染病。 　　“舅舅，喝点茶，吃点瓜果。” 　　韩景山开口了：“舅舅说你回去那么多次也没去看一下他，他倒是想你了，就找大队打了证明来看你。” 　　这不是要进家属区要盘查，还要找大队打证明，一般人还进不来的，就为了这事儿何大地还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生生给人歧视了。 　　当然嘛，韩景瑜自然不是忘记有这号人物，他是故意跟韩景山的大舅两人没来往的。 　　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如果双方有帮有助，在村里能够互相照应最好，但何大地这人脾气不大好，老喜欢摆长辈架子，就算是韩景瑜脾气还不错，也不爱听人说教。 　　韩景瑜没有说话。 　　何大地又开始了：“想想你小时候还跟着我屁股后面跑呢，你小的时候我还背过你，你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要忆往昔了呗，赵曼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儿。 　　被二娃瞧见了，捂着嘴巴偷偷笑。 　　几个孩子可能都觉得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捂住嘴巴偷笑，二娃还学着何大地咳嗽时候的样子，最后从嘴里咳出来了个什么东西，一把扔在地方，翻出来白眼做晕死状。 　　赵曼：“……”你怕是星爷本星星了吧。 　　何大地幽幽的抽起卷烟来，自卷的土烟比一般的香烟都要呛，赵曼可受不了这味儿，想往外躲。 　　“老大媳妇啊，你们年轻人是不是不喜欢听老年人叨叨，可你不喜欢我也要讲，你别走。” 　　赵曼：“……”我勒个去。 　　她不走，韩景瑜就更不能走了，毕竟这位可是大舅，就算不是大舅，以韩景瑜的修养，也不会随便把老家农村来的一个亲戚赶出去的。 　　于是夫妻两人就只能坐着不动。 　　其实他今天来干啥，韩景瑜再也清楚不过了，韩大伯搬出去都一年时间了，这一年韩景山家里过的鸡飞狗跳，从原本在平均线上下徘徊的生活质量，直接降低到平均线往下。 　　但凡韩景山是个有脑子的人，就知道老爹当年在家里是不是吃干饭的。 　　何大地没有说话，是在思考要怎么说这话，其实最开始两家关系很好的时候呢，韩景瑜兄弟几个跟他处的还蛮好，“舅舅”“舅舅”的挂在嘴边，那会儿他当然也没有想过韩景瑜会有这么大的出息，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跟韩家走的疏远，现在要想把关系拉近一点，用长辈的身份逼着他，恐怕人家也不愿意。 　　韩景瑜：“舅舅，你有话就直说。” 　　何大地悠悠然开口道：“你看呢，这都快过年了，学校也要放假了吧，你大伯今年过年就没个去处？” 　　他看了一眼韩景瑜，见他垂着眸子没开口，样子看上去格外的沉默，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心里那种从未有过的自信心又飘了起来，于是继续说道：“景山好歹也是你大伯的儿子，两人闹点不愉快也是父子之间的矛盾，可你做主让大伯搬了出去，现两父子的关系也崩了，当然我做长辈的就要说你一句，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何况景山是你大伯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以后你大伯还要靠着景山养老的。” 　　韩景瑜：“养老？” 　　他不觉得韩景山会给大伯养老，就当时气大伯那架势，就当时大伯看了个感冒花了一块五，陈巧梅是怎么对他的，现在他们还敢说养老的事情，他想听听何大地到底会继续怎么说。 　　何大地不觉得有啥问题，继续说：“景山是你大伯的儿子当然会给他养老了，你这个当侄子的中间只有说和的，怎么能帮你大伯搬出去父子不合呢！” 　　听到这里韩景瑜直接打断他：“何大舅，你这不会是想要让我劝大伯回去吧！” 　　何大地跟韩景山沉默了一下。 　　韩景山：“爹养我养到这么大，也该是我给他养老的时候了，景瑜你去跟爹说说好话，让他过年回来吧，这大过年的他要在外面过年多凄惨呢。” 　　韩景瑜开口：“去年不就是过年才赶他老人家出来的吗，当时你干啥了，难不成都是陈巧梅的错，你当时怎么就不说句话呢？” 　　韩景山被噎住了，当时他其实也存着觉得老爹是累赘的心 　　思，但凡他对养父有一点感情，也不至于为了一块五，就让媳妇为难他，但凡当吃他给养父说句话，陈巧梅当时就不会这么嚣张。 　　韩景瑜：“当时你没有说要给他养老，不过是看在自己已经在村里站稳了脚跟，也觉得我以后在区里说不上什么话，帮不上什么忙，可没有想过以后呢，大伯他现在在学校过的挺好的，学校放假以后我让景林接他去我家里过年，他养老的事情你也别担心，我们三兄弟给他养老。” 　　韩景山本来还想说句什么，但韩景瑜的话字字扎心，如果当初不是闹的那么难看，现在的日子该多好啊。 　　那会儿陈巧梅还讥诮笑韩景瑜是什么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权力都让人夺走了，最后看看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吗，人家韩景瑜过的好好的，媳妇也在教育局占了一席之地，但凡上面有啥动静，他们家也能提前知道不是？ 　　以前两家人在村里的时候过得差不多，可现在韩景林当了老师，韩景柏跟老太太在蘑菇厂担任技术指导员，当时陈巧梅的那些话就是妥妥的打脸。 　　听完这话何大地脸都黑了：“你们养老是什么意思，我算是明白你们想些什么了，你大伯身体还不错，还能在学校干多少年都不一定呢，你们嘴上说着要给他养老，其实算计他的钱是不是？”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能看的出来这位大舅的格局了。 　　韩家还至于贪大伯那点钱？ 第216章 　　就连韩景山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何家的情况其实也算不得多好, 当时韩景山去请何大舅，他其实也不大愿意出这个头，但谁心里没点小心思, 何大地也想在韩景瑜这里沾点便宜。 　　赵曼本来想离他们远一点但是又想看个热闹，站在旁边就没走。 　　谁知道一向脾气都很温和的韩景瑜能够说出这么狠的话来，把何大地给气的要死, 让他狗急跳墙说出这种话来。 　　韩景瑜：“我贪他的钱？” 　　韩景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份了, 就不说韩大伯在学校的时候，韩家这三兄弟三不五时就会去送点肉菜之类的给韩大伯改善伙食，就韩大伯自己日子也过的相当滋润, 根本存不下多少钱。 　　他就是觉得, 以前爹在家的时候，日子确实过得也比现在好多了，现在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比以前好了, 就他家越过越回去。 　　于是这一年之内，又开始想起了爹在家时候的诸多好处。 　　韩景山拉了大舅一把：“大舅您可别这样说。” 　　他这回来是要找韩景瑜示好，想要把爹接回去的, 一次不行就说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他娘何寡妇当时带着他嫁到桃花村，无儿无女的韩大伯对他咋样他现在还记得，那叫一个真的好, 比他那个抽大烟的死鬼老爸好多了。 　　何大地在韩景瑜这里碰到了个钉子，气狠狠的走出去, 刚好看见几个孩子从里面探出来个大脑袋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他又气得仰倒，完全不顾及自己这个大舅是塑料大舅的身份，指着几个孩子说：“这就是你那战友家的孩子？” 　　长期抽烟, 何大地早就患上了肺病，整天咳咳咳个没完，脸色不生气的时候都是蜡黄的，生气起来更是铁青铁青的，几个孩子平常跳脱的很，但见到这种老人还是有点怕。 　　赵曼觉得他管的太多了。 　　可乡下地方的人很刻板，你一个女人要跟他尊贵的男性血统搭话，到时候他又可以絮絮叨叨几个小时教你做人，她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靠谱。 　　大娃说：“嗯呢，韩叔叔以前是我爷爷的警卫员。” 　　村里人都传，说韩景瑜以前本来是被一个将军的 　　女儿给看上了的，所以人家才会保他读军校，后来那将军的女儿对韩景瑜始乱终弃以后，韩景瑜就被派到唐城来放羊来了。 　　总之有模有样。 　　何大地又不高清了，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明明看见这几个孩子在吃鸡，有那个闲钱给别人家的孩子吃鸡怎么不拉扯一下景山家的。 　　要知道景山家里的那几个，还是韩家的长房长孙，是宗房！ 　　这韩景瑜是太有钱了还是咋地，竟然让战友家的孩子来家里吃饭，这脑子是不是抽了！ 　　何大地冷哼了一声：“景瑜，不要怪舅舅多嘴，我还是要多说一句。” 　　这种格式比如“我都是为你好”“父母讲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是跟耳旁风一样”诸如此类都是长辈用我对你好为借口，干涉孩子的生活跟判断的，一般也是由父母或者是最亲近的长辈说出来吧。 　　你何大舅到底跟韩景瑜沾了多少亲就敢用爹味发言？ 　　韩景瑜挑眉。 　　何大舅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也不愿意听我们长辈说句话，可有些话我不说让你自己想，想到老来也未必想得清楚，景山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也是随了你们韩家的家姓的人，没有出五服的至亲，你有这闲粮食，怎么不拉扯拉扯景山家那几个孩子，你瞧瞧你这样，日子过的也太洒了。” 　　话锋一转又要说赵曼的不是了：“景瑜媳妇啊，舅舅说这话你可能不高兴，虽然你现在也是干部了，可到底年龄摆在这里，舅舅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二娃听不下去了：“我们老师说不能吃太多盐，吃多了容易高血压，难怪我看您老人家脸色不好哎。”他话多又不怕老人，就算对着何大舅顶嘴也不怕。 　　何大舅可没有想到有人会公然跟他顶嘴了，咳嗽了几声道：“这还有没有道理的了，你还敢跟老人家顶嘴的了！” 　　二娃：“我只是提醒你吃盐多了不好。” 　　其实他哪里是听不懂呢，就是看不惯何大舅跟爸爸妈妈这样讲话，故意气气他。 　　何大舅：“你这个熊孩子，跑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还要跟老人顶嘴，景瑜你家现在这么富裕，怎么就不拉扯一下你大哥呢， 　　你两个弟弟现在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工人了，多光荣啊，难不成就因为景山不是你亲兄弟，你就要这样对他，我苦命的妹子哦，她或者的时候你也管她叫了伯娘，你大伯没有生育能力，她就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 　　他还想说下去，韩景瑜打断了他：“老人家，你刚才说的话我可能不太认同，您怎么说的好像你们何家全家人施舍我大伯一样，大伯娘过世了我不想说什么，她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几个孩子还是挺好的，我对她老人家也很尊敬，可您说的好像是我大伯娘收留我大伯一样，这话我就无法认同。 　　当年你姐夫抽大烟要卖她，她带着你跟景山哥逃荒才到我们桃花村的，要不是我们韩家在桃花村有头有脸能说的上话，现在您还在哪里飘着都不知道呢。” 　　他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了，何大地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老一辈的事情我不想讲，这话您就原封不动的到我大伯面前说一遍。” 　　何大地不敢。 　　农村很重视辈分，要不然何大地也不敢拉着韩景山来求和，只是求和没有求成，最后还闹得更掰了。 　　何大地准备往外面走，去村里把韩景瑜养着旁人家的孩子的事情到处说说。 　　看他以后回村里，怎么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二娃突然开口：“我爸爸给了他们肉票跟粮票还有钱，我们不是吃白饭的！” 　　赵曼突然站到他旁边，握住这孩子的手。 　　她还没有见过二娃这么激动的样子，就算以前再怎么跟他开玩笑，二娃都是嘻嘻哈哈的。 　　可能孩子长大了也到了敏感期，二娃现在也懂事了，一般人也不会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但是何大地这样说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能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拖累了新爸新妈。 　　他们三兄弟说不定真的影响过人家的生活。 　　赵曼捏了捏小孩的手，发现他的手都在颤抖，低声跟他说：“别理他！” 　　何大地没有威风到，反而被韩景瑜 一番说教，直接丢干净了面子，气哼哼的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空气都好像轻松了很多，只有二娃好像还在生气呢。 　　大娃带着三娃在他们以前住的房间里面学拼音，三 　　娃最近总喜欢晃着小脚丫子，看上去不是很认真，大娃就用铅笔敲打着他的脚板，三娃就在旁边咔咔直笑。 　　二娃的心情好像又没有那么糟糕了。 　　吃完饭了理所应当的赖在这里做作业，家里的暖气坏了嘛，韩昌君最近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一直都没怎么回家，三个小兄弟没有办法，那一桶饺子本来打算吃一个月的，结果一个礼拜就快吃完，他们爹韩昌君要是回来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不过总算，混到了一顿饭吃。 　　大娃二娃帮忙收拾干净了，只是没有想到大吃一顿过后鸡肉鸡汤还有一半，这要换在别家的小孩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满肚子的灌进去，也是这几个孩子这几年油水好，换做前几年绝对没有这个自觉性。 　　赵曼进房间看了会儿书，等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大娃跟二娃都做好了作业，在津津有味的说着要去河边抓鱼的事情，二娃还是坚持要把三妮子叫上。 　　小时候他们喜欢叫三妮子玩，是因为三妮子总跟一堆男孩子混在一起也格外像男孩子，可现在三妮子大了，有些话要跟大娃二娃说清楚。 　　赵曼从房间里面搬出来两个铁盒子：“让让，都给我让让。” 　　铁盒子是以前孩子们吃麦乳精剩下来的空盒子，这种玩意儿在民间属于储物利器，不用到长锈都舍不得扔。 　　这年月也就只有赵曼这种家庭能吃的起麦乳精，以前孩子们小的时候，她平均两个月就要买一盒，一直到孩子们大一点了都喝上牛奶了，才断了麦乳精。 　　后来得了麦乳精的票，一半买来送给王桂花跟韩石头喝了，一半让韩景瑜去市里面的时候带给了赵传炯，盒子也就没有要回来。 　　像这种铁盒子，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商店会有的拿来卖，好多人家都用来当嫁妆，可以放一些吃食，避免老鼠偷吃之余，还能防潮。 　　赵曼家里就有四五个这种盒子，主要放着一些麻花、瓜子花生、奶片糖果这些东西。 　　看见这个铁盒子就知道有好吃的了，几个孩子眼睛都是同时放光。 　　“妈妈，有啥好吃的没有？” 　　“瓜子，咱们聊聊天？”赵曼打开了铁罐子，满满一罐子的花生，这次是她用五香 　　原料煮过，晒干了以后再炒出来的，很香很香，跟原味的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三个孩子没有吃过五香味的瓜子，抓了一把到手里，磕了一口道：“这么好吃的瓜子是妈妈自己做的吗？” 　　大娃：“瞅瞅，整个新区也只有咱妈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瓜子吧。” 　　赵曼决定给小哥哥几个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去河边玩。 　　“瓜子好吃吧！” 　　“好吃好吃！”小哥哥几个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瓜子。 　　“那，给你们交代任务咋样？”赵曼想到了一个点子。 　　嘿嘿，小哥俩几个马上精神起来。 　　妈妈的任务嘛，应该是又好玩又有好吃的。 　　二娃就更精神了：“妈妈，是不是要我去河边抓鱼。” 　　去年农场有人砸开了冰块捞鱼，可把二娃给馋了好久了，但赵曼这辈子最忌惮的就是一个河水边，上辈子她住在河边，每年都有小孩子玩水死在河水里。 　　“不行不行，咱们不能让孩子去河里捞鱼，明天我就让你们校长在学校宣传，今年谁要去河边捞鱼，给举报了以后就抄书，抄十遍。”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子呢，咱们还能不能当亲如兄弟的好母子了。” 　　“如果你非要去河边，我告诉你不能！” 　　“嗨，何必呢，我早就跟你说过，就算是要去，也要跟着大人一起去，这冰天雪地的，万一掉下去了都不好下河救人。” 　　“啊，那你能有什么好玩的啊，我现在就想凿开冰窟窿下去捞鱼，我想吃妈妈做的红烧鱼。” 　　“嘿，你这孩子。” 　　其实本来赵曼想的是，天冷以后，新区的大礼堂不是也开着了嘛，每天都在里面放电影，现在是收费的了，一场电影五分钱，照样人山人海。 　　不过有了收费就不像以前那样容易出现疯狂的推挤事件嘛，也多少可以给社会减轻一些安全隐患。 　　这人多了，就有人在外面买点小玩意儿。 　　她准备做点五香瓜子，让孩子们拿去卖，这样孩子们能找到点事情干，就不至于一天到晚的想着下河。 　　不过说到这个赵曼就更警惕了，因为每年下河救人的人，死伤也不少。 　　新区多的是那种年轻气盛的小战士，热血青年嘛，要是看到小孩子掉到河边会退缩吗，那新闻报道里面一年淹死在救人现场的还少吗？ 　　这事儿不行，也得让部队给宣传一下，至少要让小战士们知道，不会游泳的就不能轻易下河，救人的前提是要在保证好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才能顾忌到别人，而且不能让年轻人觉得，自己不能牺牲性命去救人是一种很羞耻的事情。 　　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第217章 　　“卖瓜子？”二娃一听就感兴趣了。 　　“对啊, 咱们做点小本生意咋样？”赵曼可不是想给孩子们打发时间嘛。 　　“做啥生意咱们卖瓜子啊，看起来不错哟。”二娃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止有瓜子，还有别的, 最近区里不是搞什么自由交易月嘛，咱们就去电影院外面摆摊感受感受生活咋样？”其实最主要的是最近她太忙了，要看书, 又怕这几个孩子跟着大孩子们去河边凿洞抓鱼, 就想出来这么一招。 　　“自由交易月，这是个啥玩意儿？”大娃很感兴趣的问。 　　“这自由交易月是你周升叔叔想出来的，不是快过年了嘛, 各家各户都有挺多东西要买, 也有挺多东西要卖，区里就准备选了冬月这一个月，可以自由交易物品, 花钱花票大家自己看着办，怎么样小兄弟几个，我坐镇, 你们帮忙，你们看咋样？” 　　新区管的宽松, 以前农场的工人们省吃俭用，就跟部队的家属换点钱，卖出来的东西大部分是精细粮食跟食用油。 　　后来蘑菇厂开了以后, 不少人偷偷弄了菌丝回家种，还有人像王桂花他们那样, 一到蔬菜匮乏的季节，会弄蘑菇去城里卖，只是从新区到城里的路途太长, 花费的时间唱本太高，后来很多人都放弃了。 　　开放这个自由交易月呢，其实是周升的一个想法，他很清楚私底下的交易已经很频繁了，就是现在所谓的黑市交易。 　　特别是到了冬季，面临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不少人有交易物品的需求。 　　这有的事情，光拦着堵着没有用，还得疏通。 　　开放一个月，第一是试运行一下看看现在开放是不是太早，第二就是规范管理，避免黑市交易造成的很多不必要的安全隐患。 　　“就是随便卖东西？”二娃特别感兴趣，一听就特特特好玩！ 　　“家里自产的东西可以随便卖，加工过的东西可以随便卖，但是不允许囤积粮食倒卖，要是发现了得抓去劳动改造。” 　　“嘿，还是挺狠的，那有什么东西可以卖啊，咱家也就只有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老三值钱了啊，不如咱们把小老三带上，把他卖掉吧，哈哈哈哈哈。”二娃报复 　　性的笑了起来，抱着小老三咯吱了几下。 　　小老三一头就撞到二娃胸口上：“卖你卖你，全家最好卖的就是你！”这是生气了。 　　大娃说：“咱们家里多的东西有土豆，还有鸡蛋，还有干豆角。” 　　其实这些也就刚好够自己吃而已。 　　赵曼摇头：“卖东西不能卖人家都有的，要差异化懂？” 　　她准备叫上孙来娣搭伙，第一必须要有人能看住孩子们，第二必须要有人可以干活，当然孩子们也可以干活，但是也要有人能够帮忙看着孩子们。 　　二娃对做生意这事儿果然有浓烈的热情，很快就冲淡了他要去凿冰打渔的念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妈妈看。 　　哎呀，眼底有星星！ 　　赵曼心说这果然是个小资本家哦，小小年纪的就这么喜欢钱了。 　　扭了一把二儿子的耳朵：“那你好好想想咱们能卖啥，卖东西就是不能卖人家家里都卖的玩意儿。” 　　韩景瑜走进来：“你们在商量卖什么东西？” 　　大娃：“是呢爸爸，你有什么好的提议没有？” 　　韩景瑜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卖瓜子，五香瓜子。” 　　他最喜欢吃家里的瓜子。 　　跟赵曼想到一处去了，她得意洋洋的说：“你也觉得我的瓜子好！” 　　没有想到大团长喜欢吃瓜子，这形象差有点大。 　　“那瓜子能卖？” 　　“瓜子不是硬通货，肯定能卖。”赵曼自信满满的说：“你们就去电影院外面，那边人多，而且看个电影总想吃点啥，去买的人肯定多。” 　　二娃一听也觉得对：“以前我看电影的时候就总想吃点东西，妈妈你这个主意好，要是有人卖瓜子，我肯定买。” 　　大娃一听：“真能卖掉？”他感觉愿意花钱买瓜子吃的人其实不多，而且别人不知道妈妈做的五香瓜子的美味啊。 　　二娃一瞪眼：“妈妈做的瓜子这么好吃，那是一般的瓜子吗？” 　　这应该是瓜子王！ 　　不过大娃也喜欢妈妈的瓜子，也说：“妈妈的瓜子是很好吃。” 　　五香瓜子嘛，吃个新鲜。 　　到了过年赵曼就会找人收瓜子，这边瓜子也不贵，一斤成本三毛钱，收回来以后炒干了就是原味瓜子，味道其实也是香香的。 　　加了花 　　椒桂皮跟盐煮了，再晒干，再炒熟了就是五香瓜子，味道完全不一样。 　　对于没有吃过五香瓜子的孩子们和韩景瑜来说，这玩意儿跟有毒一样，吃一晚上都不能停嘴。 　　另外可以做成好吃的还有盐水花生，煮熟了以后晒干然后炒。 　　这次赵曼准备让孩子们卖的就是五香瓜子。 　　说完了构思以后，孩子们也兴致勃勃，准备一下马上就干。 　　加工五香瓜子交给了大娃来，他特别细心，眼睛上跟带量度一样，加盐不多不少，特别合适。 　　弄好了孩子们搞个布袋子，把袋子挂在脖子上，另外在家里翻出来一个酒杯，孩子们用酒杯一酒杯一酒杯的量。 　　平平的一杯，大概能量出来三十来杯。 　　算上瓜子的成本，卖个两分钱一杯，恰好赚到一倍的价格。 　　光算算这个利润几个孩子就没有去抓鱼的心思了。 　　第二天，三个小兄弟兴致勃勃的兜着小布袋子出去卖瓜子去了。 　　孩子们一走家里就安静了起来，赵曼抓紧时间看了一会儿书。 　　这看书也是需要休息的，一天到晚复习可不成，看了一个小时候就要活动活动筋骨，让脑子休息一下。 　　英语的复习基本上不费什么功夫了，她的英语底子还不错，以前在工作岗位上也经常用到英语，稍微看一下书基本上都能回来。 　　数学的复习也差不多了，语数外三门里面，数学的逻辑性最强，只要逻辑思维没丢，做几套试卷就能回来。 　　只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高考了，书倒是能找到，但是复习资料跟模拟试题不好找，谁要是能搞来一套xx名校出来的真题，绝对是能够让人嫉妒到眼睛发红的。 　　见赵曼休息下来了，韩景瑜对她招招手。 　　“过来。”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啥？”赵曼走过去。 　　韩景瑜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看上去挺旧了。 　　这个东西，是赵雪彦让他母亲从家里找到的，就给你，你自己看看要不要给别人一起看。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本时代看上去很旧的语文笔记。 　　另外一本是数学公式以及做的笔记。 　　当年数学学得比较简单，像赵曼小时候会学到的三角函数，统计学，还有立体几何什么的，但现在全国教育里面没有这么高难度的东西，没有高难度的题目拉开分数的话，就要求在做题的时候非常细心，争取更多的准确率。 　　这本笔记里面的基础知识就非常扎实，文字也非常漂亮。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年代的人的字迹都很好看，这是赵曼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不曾有的。 　　“这是赵雪彦的？”这本笔记对她的帮助绝对很大。 　　“他之前还不知道你要考试，知道了以后就马上打电话回去要他妈找出来的。”韩景瑜说道：“他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找出来也不容易，另外雪彦的妈妈整理了几套试卷，对你应该有帮助。” 　　赵曼突然想起来，赵雪彦是参加过高考的！ 　　这可真是很珍贵的资料了。 　　试卷看了几眼，虽然是很老旧的资料，但是现在的教育体制还是沿用十几年前的教育机制，除了外语那一门，把俄语换成了英语，其他的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这个东西。” 　　她高兴极了，踮起脚尖来在韩景瑜的唇边“啪嗒”一下直接亲了上去。 　　女人的唇瓣软软的，带着香香的温度。 　　韩景瑜的脸“啪——”的一下就红了。 　　赵曼已经沉浸在喜悦之中了，谁知道男人往下一压，后背顶上了他厚厚的胸膛。 　　耳朵被他轻轻咬了一口：“晚上你等着。” 　　酥酥的，麻麻的，带着一点点奇怪的味道从后背脊爬了上来。 　　赵曼脸一红。 　　孩子们还没回来，韩景瑜就算再怎么想跟她亲近也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浅尝辄止的跟她接了个吻，她的脸蛋就红透了。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就听见孩子们从外面进来的声音。 　　首先就看到大娃哭丧着的一张脸，看来战绩不怎么样啊！ 　　赵曼笑道：“怎么了你们，不会今天连张都没有开吧！” 　　恰是如此呢。 　　几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刚刚出去时候的兴奋感，二娃丧着一张脸说：“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这也—— 　　赵曼心说新区的人也不穷，不仅不穷还是这一带最富裕的呢。 　　人家都说唐城是大城市，吃吃喝喝供给也是依托于新区，新区产粮食，产棉花，还有矿产，富得流油也 　　没差了。 　　大娃说：“别人卖东西的都卖的挺好的，我看到有个卖冰糖葫芦的，都卖光了呢。” 　　二娃也说：“卖风筝的也卖没了。” 　　赵曼啼笑皆非：“那你们是怎么卖的，你们不会连吆喝都没吆喝吧。” 　　大娃：“还要吆喝呢，我以为他们会跑来问我们呢，结果——” 　　结果就是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小破孩嘛。 　　这事儿不是挺简单的嘛，但凡是卖东西的，当然是要有人吆喝啊，没人吆喝谁知道你卖的是什么东西，谁知道你东西咋样。 　　赵曼：“你看卖冰糖葫芦的，插在棍子上面，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卖冰糖葫芦的对吧。” 　　二娃想想：“对哦。” 　　赵曼又说：“卖风筝的，肯定是把风筝插出来，让人看着风筝在飞对不对？” 　　大娃想想：“也对。” 　　赵曼又问：“那你们卖瓜子的就站在那里，谁知道你们在卖瓜子？” 　　三儿子：“……” 　　傻了傻了，刚才真的是傻了。 　　白白在礼堂外面吹了半天风，冻了一个小时回来，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 　　瓜子不摆出来，不吆喝，谁知道你是在那里卖瓜子的啊。 　　二娃脑瓜子灵活，想了想说：“那咱们是不是要摆出来就行了，咱们还要做个招牌，这样过来过去的人才知道咱们是在卖瓜子啊！” 　　大娃说：“那咱们叫啥？” 　　二娃：“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瓜子大王嘛，咱们这个瓜子就叫瓜子大王。” 　　赵曼笑道：“瓜子大王，好大的口气，不过不错，咱们的瓜子大王的事业，就从新区礼堂开始，走向明天，走向辉煌。” 　　第二天一放学，几个孩子蹭蹭蹭就先把作业做完。 　　做完作业以后，就开始动手搞招牌。 　　首先是“瓜子大王”几个字，几个孩子在外面找了个木牌子，看着还有点样子，让韩景瑜帮忙写字。 　　这韩景瑜近来也恰好没事，就由着几个孩子们胡闹，从他以前的书房的角落里面翻出来墨汁跟毛笔，飞龙走凤写了几个大字“瓜子大王”。 　　他的字写得很漂亮，看起来像是练过的。 　　赵曼还不知道他有这一手，惊讶道：“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不像她，写得跟鸡爪子写出来的 　　一样。 　　被媳妇夸了，韩景瑜轻轻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不发的开始写：“五香瓜子，两分钱一杯”。 　　他的字体张扬大气。 　　这个年代，钢笔字写的好的比比皆是，毛笔字要能写的这么好，得要点本事才行了。 　　不光是赵曼，孩子们也狂吹爸爸的彩虹屁。 　　赵曼就好奇嘛，韩景瑜那样的出身不可能有练毛笔字的条件啊。 　　挽着他的手臂再三央求他：“说说嘛，你怎么会写毛笔字！”他到底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这人在村里人嘴里，就是那种非常聪明的人设，从小就比同辈的人要优秀太多太多了。 　　韩景瑜这人内敛，拗不过她这样又是撒娇又是耍赖一样的模样，道：“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个前清秀才，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是他教我写字的，那会儿还没有破四旧，秀才还在村里教过书的，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坐不住，写字连笔都拿不牢，可我能写，我也能坐得住，就给了我一只毛病，让我沾水练习，后来就是因为我字写得好，大娃二娃的爷爷才看中我的。” 　　没啥存在感的三娃提醒：“还有我，那也是我爷爷。” 　　二娃笑嘻嘻的摸摸他脑袋：“你这小脑袋里面都不记得爷爷了哦。” 　　当时韩老将军回来以后，自己要求住进疗养院去了，军区的疗养院都是老熟人，韩昌君也因此来了新区。 　　这席话倒是勾起几个孩子的回忆，大娃二娃对爷爷还有清晰的印象，就是有点想爷爷了。 　　三娃年龄小，从南方过来的时候不过三岁多，对老人已经没啥印象了。 　　不过还是清晰的记得有这么一个爷爷。 　　孩子们这回是做好了准备，早早的就到礼堂占好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很显眼，但是又能避风的地方。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也来了，做了好几种冰糖葫芦，一种山楂的，一种苹果的，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喜气洋洋。 　　孩子们都爱吃糖，看到冰糖葫芦简直都快要挪不动脚了。 　　老爷爷的山楂冰糖葫芦跟苹果冰糖葫芦都是卖五分钱。 　　孩子们都喜欢红彤彤的东西，站在冰糖葫芦旁边挪不动腿，拉着妈妈就说：“妈妈，想要！” 　　五分钱的冰糖葫芦，对 　　于一般家庭来说也不算贵，一般父母带着孩子来看个电影，也会适当满足一下。 　　三个孩子昨天晚上站在老爷爷对面很久了，眼巴巴的看着人家的卖完了，其实他们也想吃。 　　二娃蠢蠢欲动的表示：“哥，要是咱们赚到钱了，明天就来这里买冰糖葫芦过过嘴瘾咋样？” 　　大娃其实也想吃了，不过他是当哥哥的，当然要有当哥哥的样子，嘴上不说其实也馋这些玩意儿，于是说：“好，咱们等会儿卖东西的时候，你要大声吆喝！” 　　别看二娃平常活泼开朗，碰到这种情况下也是怂怂的。 　　看着人越来越多，大娃说：“你吆喝啊！” 　　二娃：“我吆喝不出来。” 第218章 　　大娃急了：“平常我也没见你这样啊！” 　　二娃憋红了脸：“我还是觉得有点点羞耻。” 　　大娃：“……” 　　关键时候掉链子。 　　两孩子已经不是当年没脸没皮可以到处去混饭吃的年纪了, 按照大人的话来说就是要点脸，二娃也吆喝不出来。 　　两倍瓜子摆在面前，也有人过来过去的瞧上一眼, 可是看到几个孩子憋红了脸的样子，一般都是摇摇头就走了，放别的地方瓜子是稀罕东西, 可新区就是产瓜子的地方, 缺啥都不缺这玩意儿，今年新区给外面运出去的瓜子就高达上万斤，这还不算农户们自己私底下种的。 　　眼看着人都往里面走, 再要卖不掉回家了妈妈肯定会笑话他们的, 大娃急得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面响起来奶声奶气的小童音：“五香瓜子，香香脆脆的瓜子, 保证好吃咯，尝一颗再买，不好吃不要钱。” 　　三娃摇头晃脑的叫了一声。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 在人群里面算是很招眼的了，而且三娃的样子萌萌哒, 特别可爱，长相也算孩子里面比较出挑的。 　　很快就有一对对处着对象来的青年男女，走过来问：“什么叫五香瓜子？” 　　这个名字倒是很新奇。 　　三娃摇头晃脑的解释：“我妈妈放了秘制的香料进去煮的, 然后再用独特的方法晒干，炒制而成, 保准你从没吃过的好味道，一人可以尝一颗。” 　　试吃在这会儿还没流行起来，听说可以尝尝, 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有几个小青年笑着问他：“那我试过了不买，你会不会哭啊小弟弟。” 　　这会儿二娃来了精神了：“我家三娃从不哭，可乖可乖的孩子了呢，试吃可以一人就能试一颗，要是试多了我们可赔不起，您只管试，不买我们保准不哭不闹您。” 　　都是大姑娘小伙子的，倒也没有人脸皮厚道一直试吃。 　　有人壮着胆子拿了一颗。 　　瓜子咸咸的，跟原味瓜子还不一样，香香的！ 　　一般来这里的年轻小伙子们都是带着对象来的，或者三五个伙伴一起，两份钱一杯的瓜子也不贵。 　　很快就有人回应：“来一杯，两分钱是吧。” 　　大娃说：“是 　　呢，两分钱一杯。” 　　“我也来一杯。” 　　“我也要。” 　　“小朋友你可要好好算钱啊。” 　　“买五杯送一杯，我妈妈说的。” 　　“你可真会做生意，那我来五杯。” 　　“一毛钱，您兜好了啊。” 　　有了买五杯送一杯这个，还有好几个为了送这一杯，还真卖掉了好几个五杯。 　　刚好一毛钱，都不用找零。 　　有几个人本来就挺喜欢吃瓜子的，一次还买了好几杯，很快二娃挂在脖子上的两斤多的瓜子就卖完了。 　　兄弟三个数了数钞票，不得了，有一块五毛钱！ 　　小兄弟几个高兴坏了，把毛毛票整理好，都给大娃揣着。 　　一块五毛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很大金额的钱了，他们叔叔韩景林当老师一天的工资就是一块五毛钱，一想到往这里一站还没半个小时，就赚了至少一半！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都能算清楚帐了，高兴的简直要尖叫。 　　三娃还懵懵懂懂的，不过知道自己能赚钱了，也是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二娃惊喜的摸摸小老三的大脑袋：“真是想不到，咱们小老三有这个本事，你不怕羞吗？” 　　小老三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读一年级了。 　　他跟大一点的两个哥哥不一样，读过幼儿园的孩子，从小学过唱唱跳跳表演什么的，站在台上都能放得开，不过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吆喝一声卖点东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娃有点点小得意：“就凭你说我只能靠颜值，这下妥妥打脸了吧。” 　　二娃：“……”小兔崽子你给我再得意一点。 　　知道这个弟弟比较敏感嘛，大娃接着夸：“明天咱们还来，你接着吆喝怎么样？” 　　三娃看着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发了一会儿呆，本来插着满满当当的冰糖葫芦现在只剩下三两个了。 　　这回，大娃大胆的做了一回主：“不如给三娃买一个冰糖葫芦吧，奖励奖励他。” 　　三娃听了就很是心动，冰糖葫芦什么的应该很好吃吧，就很想给妈妈带回去吃一点。 　　其实人家自己也很想吃了。 　　三个孩子长这么大也从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但是应人家讲味道应该是酸酸甜甜的。 　　冰糖汁裹着酸酸的山楂，要么死甜，要么酸掉牙，但是耐 　　不住孩子们都好这一口，还有一种是大苹果的，外面也浇了糖汁。 　　三个孩子商量了一下，准备买一串山楂的回去吃。 　　山楂的有八颗，爸爸妈妈三娃一人吃两颗，大娃二娃尝一个试试味道就行。 　　因为这事儿没提前跟妈妈讲，二娃还是有点小忐忑的，看着家里的大管家。 　　当然嘛，其实买一串也没事的，可孩子们这点好，就算是知道家里好吃的放在哪里，都不会私底下偷偷去拿，换别人家大人得把柜子锁起来，这事儿在韩家根本不可能发生。 　　大娃说：“买一串，妈妈不会说什么的。” 　　其实他很清楚，一人买一串妈妈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当个馋嘴孩子不好，做了一下思想建设就决定买一串尝尝。 　　二娃觉得可行，他也馋那玩意儿好久了，而且一串冰糖葫芦上面有八个呢，全家人都可以吃，大不了给三娃多吃几个。 　　小兄弟几个商量好走过去，恰好大爷看看剩下来的东西也不多，准备收摊了。 　　刚刚看见他们几个在卖瓜子，几个小孩别提多好玩，大爷开玩笑说：“我刚才还想要跟你们买点瓜子带回去哄孙女呢，还有没有？” 　　两个摊子离着不大远。 　　大娃笑着跟大爷打招呼：“都卖完了，您要是想要，明天我们还来，大爷我们要买个冰糖葫芦。” 　　说着递过去五分钱。 　　大爷乐呵呵的给他们递过来一串，问：“你们大人呢，怎么就几个孩子来卖东西。” 　　大娃把冰糖葫芦拿到手里，并没有着急吃，让大爷用糖纸给包了一圈，准备带回去吃。 　　一般孩子都是现场吃掉了，大爷就更好奇这几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了，一点都不馋嘴。 　　三娃说：“我家离这里不远，进家属区就到了，所以冰糖葫芦我们想要带回去给妈妈尝尝。” 　　大爷眉开眼笑的：“你们可真是乖孩子啊。” 　　天天站在这里卖冰糖葫芦，什么样的孩子都见识过，撒泼打滚问大人要东西吃的就一大把，说是带回去给大人尝尝的到真少。 　　这大人可真会教孩子。 　　大爷看起来应该也是附近的农户，年纪大了做点小生意，笑呵呵的说：“你们瓜子还有没，我买点回去给我孙女尝尝。” 　　大娃：“瓜子剩的不多，一杯都不满了，都送给您吧。” 　　说完把袋子里面的都倒出来，也不过一小把而已，然后都递给老爷爷：“送给您啦！” 　　老爷爷笑呵呵的收下，从自家最后一串糖葫芦上面掰下来两颗：“那这个也送给你们，你们家一定是五口人，刚好一人两个，剩下的我也要带回去给我的小孙女。” 　　大娃开心坏了，刚好十颗，一人两颗。 　　他倒是没有考虑过韩景瑜不爱吃这种酸甜东西的事实。 　　几个孩子是蹦蹦跳跳一路走回家的。 　　而那些买到瓜子的人，吃着吃着就觉得这瓜子真香，一场电影还没看完就吃完了？ 　　一个个的还抱着侥幸心理想，出门的时候可能三个小伙子还在门口，到时候多买一点带回去。 　　徐佳其实平常也不大吃这些零嘴，刚进门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在买瓜子，跟对象一起出来，不买点东西好像又太小气了点。 　　他掏了四分钱，也跟着买了两杯。 　　这年月在礼堂里面看电影的，都会吃点东西，吃完东西随手丢，反正也有人收拾。 　　礼堂里面乱糟糟的，也没人说不让嗑瓜子还是咋地，反正吧大家都这样。 　　对象在旁边磕着，闻着挺香的，徐佳也跟着磕，谁知道磕上瘾了就停不下来了，这瓜子的味道怎么说吧，有一种浓浓的五香味，难怪叫五香瓜子，那几个孩子还打出来瓜子大王的旗号，刚她只是看到瓜子了想吃，没想到这么好吃，比她这辈子吃过的瓜子都好吃，所以一直到磕完了都没发现。 　　等他对象马梅再伸手去他兜里面掏东西的时候：“徐佳，瓜子呢，怎么没了？” 　　电影才看了一半，瓜子就没了！ 　　马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巨无比的差！ 　　徐佳心说完蛋，这玩意儿是刚才马梅要买的！ 　　他手上还有点，都倒马梅手里，一脸歉意的说：“我真不是有心的，这瓜子太好磕了，平常我也不吃这玩意儿的，竟然磕上瘾了，明儿过来，我给你买十杯向你赔罪！” 　　马梅本来就是脾气有点大的姑娘，一张俏脸上面立马就挂着“我不高兴了”。 　　徐佳朝外面看看，说道：“要不然我现在出去一趟看看，万一他们没卖完呢。 　　” 　　马梅有点生气，平常她就喜欢吃瓜子，刚好看电影吃瓜子可不是就挺应景的呢：“去什么去，刚进来的时候就卖完了，我不管明天我不打算来这么远了，但你必须要跑一趟，给我买瓜子。” 　　对象的话就是圣旨，徐佳拱手：“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下回我再也不偷吃了。” 　　马梅这才没闹了。 　　三个孩子带着冰糖葫芦回到家里，袋子——空空的，钱包——鼓鼓的。 　　走到半路，刚好碰到了孙来娣从外面回来，看见几个孩子开开心心的，她也高高兴兴的问：“咋呢，什么好事儿啊？” 　　冬月这一整个月都充满了愉快的气氛，孙来娣拿着不到平常三分之二的钱，就收到了一大桶玉米油，喜滋滋的就回来了。 　　今年炼油厂提高了冶炼技术，玉米也开始能榨油了，这玉米在新区的产量最大，一年能产出上百万斤，拿出来十分之一炼油，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因此今年的油比平常更好买了一些，单位上也开始给 　　二娃道：“今天我们去礼堂外面挣钱了，卖瓜子挣到钱了。” 　　大娃心说，嗨这傻孩子，怎么别人问你什么你都答得好好的呢。 　　不过妈妈的这个配方好，也不怕别人学着也去那边卖，人家也要能做出来五香瓜子才行啊。 　　孙来娣一听就感兴趣了：“那问问小赵有我帮忙的不，我也想挣点钱。” 　　再囤点玉米油。 　　大娃说：“你今天问问我妈妈呢。” 　　孩子们走进去的时候赵曼刚刚洗完澡在擦头发，看见孙来娣也一起进来，叫了声“嫂子”。 　　然后听孙来娣说明了来意，她就笑了。 　　这事儿她不找孙来娣，孙来娣倒是来找她来了。 　　不用问，看这几个孩子眉开眼笑的样子，看样子是真的卖掉了不少了。 　　赵曼捏了捏那包钱，感觉不少。 　　她给了大娃一个眼神，大娃悄悄的告诉她都卖掉啦，这里的钱一共是一块五毛两分。 　　嘿嘿，反正很高兴，就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赵曼也很意外，不过是两斤瓜子，能赚七八毛钱！ 　　这利润也真的可以哦。 　　顶的上普通上班族干半天甚至大半天了。 　　难怪说七八十年代乱做生意，怎么做怎么发财 　　呢。 　　孙来娣来倒不是纯粹因为这事儿，她给赵曼看了一眼她收回来的油，说：“你看看，今天去农场收回来的，玉米油，你猜猜多少钱？” 　　赵曼：“嗯？” 　　孙来娣得意洋洋：“才八毛钱一斤，味道比较淡一点，叫玉米油，不过我家炒菜也没那么讲究，这油就蛮好。” 　　八毛钱一斤的油，跟供应粮油一个价格了！ 　　很多人都羡慕七八十年代物价便宜，说什么带着一两块钱出去请客，能吃一顿好的。 　　可当时的一两块钱，跟现在比起来那是一个意义吗？ 　　八毛钱是一个教师半天的收入了！ 　　不过能八毛钱买到油，就已经很感恩了，赵曼忙问她是怎么买的，孙来娣也一一说了，最后感慨了一下：“这最近花的钱真的有点多，不过要过年了也没办法，我打算把供应粮换成粮票油票，给老姜他们家寄点回去过年，自己就凑合凑合，花钱在农场买。” 　　赵曼倒很少听孙来娣提起姜营长他们家的事情，于是问了几句。 　　孙来娣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什么婆婆也是好烦人的啦，这几年不是每年寄粮票回去，她都拉扯闺女了，整一个付不起的闺女，日日夜夜都要花她们老姜的血汗钱。 　　可能最近处理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太多了，赵曼听到这些有点头疼，央求孙来娣换个话题。 　　孙来娣也不客气了：“最近花的钱有点多，如果有赚钱的好门路，带带我呗！” 第219章 　　等孙来娣走了, 赵曼才听孩子们说起卖瓜子的事情来，当知道是小老三吆喝的，她笑着摸摸小老三的小脑袋, 夸奖道：“没想到还是咱们小孩最厉害了。” 　　二娃有点不服气：“明天我来吆喝，这有什么难的。”明天妈妈一定要表扬我哦。 　　大娃还说：“刚才那里有卖糖葫芦的，我们都想吃, 所以买了一串。” 　　他把糖葫芦掏出来, 刚好十颗，都给妈妈。 　　前世小时候经常吃这个，酸的牙都要倒了, 赵曼不馋这玩意儿：“大人不爱吃这个, 我的给乔乔和昭昭吧。” 　　韩景瑜见到自己也有两颗，惊讶道：“我也有。” 　　他也不想吃这种东西。 　　补充了一句：“大人都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我的也给乔乔和昭昭吧。” 　　三娃塞进去一颗到嘴里, 糖的味道还是比较少，好在山楂熟透了，倒不是特别酸, 属于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对于零食吃的少的小孩来说, 还是可以的。 　　“好吃。”三娃小口小口的啃着。 　　大娃去给乔乔和昭昭送糖葫芦去了，二娃也在家里，也吃了一口, 表示：“味道很好！” 　　然后一脸陶醉样。 　　赵曼看了一眼，这冰糖葫芦做的可是真好, 一般人做糖葫芦，都是糊上一层薄薄的糖稀，但这个冰糖葫芦就不一样, 厚度恰好，色泽均匀，选用的山楂也是大颗粒成熟了的山楂，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 　　“这多少钱一串？”她记得刚才忘记问价格。 　　二娃楞了一下：“五分。” 　　这年月糖金贵，这老人是从哪里弄来的冰糖做糖葫芦的？ 　　这一个个的问题在赵曼脑子里面转了个圈，觉得还是挺奇怪的。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国家情况好了，从事生产的人也比以前多，饿肚子的事情倒是比以前少了很多，农村里面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惨了，说不定冰糖跟玉米油一样，是哪个地方的甘蔗丰产了，制作出来的砂糖就多了，做出来的冰糖也就多了。 　　看来去电影院卖东西，还是要卖能吃的。 　　第二天跟孙来娣说了一下，去农场收了好多栗子回来，就让孙来娣在旁边摆个大锅卖栗子，东西都是赵曼准备好的孙来娣 　　只负责做，卖栗子赚的钱对半分。 　　对于刚刚在农场买了好多东西几乎花掉了几个月工资的孙来娣来说。 　　干！ 　　另外白天找她帮忙，又去找来了二十斤瓜子，用水煮好了放在屋子里面晾干着，这个过程还需要几天。 　　家里还有七八斤瓜子，勉强还能卖个几天。 　　第二天孙来娣兴致勃勃的骑着自行车去礼堂了。 　　她到的早，这会儿礼堂人还不多，她还得炒栗子，这个时候天气冷，她坐在火边上倒是也还好，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寒意。 　　电影六点半开场，六点钟的时候孙来娣就开始炒，孩子们也到了，站在旁边准备卖瓜子了。 　　渐渐的，人也来了，这每天看电影的人不一样，三娃还是准备照着昨天的方法吆喝。 　　刚开始来看的人也不多，陆陆续续的卖出去几杯。 　　可等到孙来娣的栗子开始破了皮，空气里面都弥漫出来一股甜甜香香的味道，不少人都往这里看过来。 　　“这又是啥？” 　　“糖炒栗子。”负责招揽声音的二娃决定雪耻，把昨天丢掉的排面给捡回来。 　　“啥叫糖炒栗子，能尝尝不？” 　　“就是加了糖，炒出来的栗子啊，烫烫的软乎乎的，可好吃了，这个成本有点贵，您要不买一点试试看，四分钱一两，七分钱二两。” 　　四分钱一两，可比生栗子贵多了，生的栗子一斤也才一毛五！ 　　不过有些个小年轻出来看电影都是跟对象一起来的，这姑娘被冻的哆嗦，手里揣着栗子就能感觉到暖和。 　　很快孙来娣就开了张，有个小年轻给对象买了二两糖炒栗子。 　　大娃在旁边帮忙称东西外加数钱。 　　那小姑娘本来手脚冰冰凉，捧着栗子在手上就觉得暖和极了，哈着气眼角笑得弯弯的。 　　大娃说：“这个栗子热乎着时候好吃，等凉掉了，重新再炒都没这个味儿了，姐姐你现在吃一颗尝尝？” 　　那女孩看见大娃说话利索的样子也觉得很可爱，把手里的栗子放在对象手里，掰开了栗子壳，然后尝到了甜甜的板栗的味道。 　　怎么说吧，跟生吃板栗不一样，跟水煮的板栗也不一样，味道是甜香甜香的。 　　“好吃，真好吃。” 　　“是真的吗？”有人就问。 　　那位姑娘用行动告诉他们，是真的好吃，二两栗子也没有多少，“咔咔咔”很快就吃完了。 　　要不是刚刚吃完晚饭过来的，她还能吃更多呢。 　　“那给我也来二两。” 　　“我要半斤。” 　　“给我也来半斤，半斤多少钱？” 　　“半斤就算一毛七。” 　　瞬间又觉得多沾了一分钱的便宜。 　　四两不好听，半斤还占便宜，很快一个个的都买半斤，孙来娣也不过炒了十来斤栗子，哄抢而光，从准备到卖完也不过个吧小时的功夫。 　　大娃帮忙卖栗子，二娃三娃那边卖瓜子的也忙活起来了。 　　本来昨天好多人吃过了以后念念不忘跑回来回购的，好多一来，就是直接要半斤。 　　有些人就不乐意了，人家是一杯杯的卖的，一斤能卖二三十杯，你一个人跑来要半斤一斤的，这能卖几个，这谁扛得住啊。 　　本来几个孩子带出来的瓜子就三四斤的样子，很快就被人抢光了。 　　二娃数学学的不太好，三娃就帮着算钱。 　　一些人看到三娃数钱的时候财迷的样子，纷纷笑道：“这孩子还真是挺机灵的。” 　　可不是，小老三可是团宠呢，从来没在人前露过怯。 　　“算好了您，买五杯送您一杯，刚好是一毛钱。”小老三露出来小米牙，奶声奶气的说。 　　“你这孩子算术这么好呢，算账这么快？”有人偷偷留意了，小老三算账可比那个年纪大的利索多了，搞得两兄弟跟反过来了一样，二娃负责给人用杯子量瓜子，三娃数钱算账。 　　二娃这孩子泼皮，有人就注意到了，这孩子给瓜子的时候，还小小冒了点尖儿。 　　不像昨天那个孩子，鬼精着呢，都是平平的一杯。 　　好几个昨天买了的，今天又来了的，就觉得赚到了很大的便宜，回去的时候走路都在飘。 　　孙来娣那边都是半斤一斤卖，十来斤栗子也不过十几个顾客的功夫就卖完了，炉子里面的火还烧着旺着呢。 　　有些老熟人，顶着一头凉风过来，刚好凑到孙来娣面前这炉子边烤烤火。 　　大家闲来无事聊聊家常：“孙大姐，你怎么都跑来做生意了？” 　　孙来娣这人性格开朗，乐呵呵的：“我怎么就不能做生意了，我们家负担也 　　重啊，三个姑娘，老三在省城体校没少花钱。” 　　三个姑娘是重点，孙来娣在这一带人缘很好多亏家里有三个姑娘。 　　谁家敢惹她啊，三个姑娘就是硬实力，万一人家不小心做了你家丈母娘了呢？ 　　有人就问：“你家三妮子还在省里练长跑呢，这不读书练长跑能管啥用，以后包分配不？” 　　三妮子去省里的时候还小，现在可不是大姑娘了嘛，从大妮子到三妮子早就被人家里给盯上了，大妮子今年十六岁，现在在新区高中读书，过两年还不得许人家？ 　　就姜营长这样的家世，家里还没有儿子，以后还不得什么东西都是他们的？ 　　像大妮子这样的，读了高中就是高级文凭了，以后招工什么的都算低估了她，说不定还能当个干部呢！ 　　所以旁人啊，真没觉得孙来娣是因为缺这几个钱才来这里卖东西的，大家乐呵乐呵一笑。 　　看着别人这种眼神，孙来娣心里怎么有种憋着一口气顺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都觉得她不缺钱呢，她很缺钱的呀！ 　　她倒不是怕人家看不起，这年月喜欢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正经得来的钱，花在哪里都行，就是别花别人嘴里。 　　等到三个小兄弟卖完了瓜子，把锅个灶子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到家里一算账，好家伙，栗子赚了一块多，瓜子那边的利润没算，但赵曼给了孙来娣两毛钱做辛苦费。 　　这样下来孙来娣得了差不多一块钱。 　　就晚上这会儿功夫，可得顶有些人干一天了，孙来娣也是喜滋滋的。 　　有孙来娣跟孩子们帮忙，赵曼几乎就做上了甩手掌柜，不耽误她复习，也不耽误她带孩子，还有钱赚！ 　　当初有些人说她傻说她给人家带孩子的，现在越啪啪打脸了。 　　她走后，赵曼把钱算了算，给了三儿子一人五毛钱。 　　三个孩子还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捏着钱顿时就觉得一点也不辛苦，一点也不累。 　　就这样，白天孙来娣过来帮忙煮瓜子，炒瓜子，摘烂瓜子，孩子们就负责去卖，这一天天的算下来的利润比上班还多。 　　她倒不是跟孙来娣一样缺钱，但就这会儿功夫就能折腾出钱来，倒是给了赵曼一些灵感。 　　也不知 　　道怎的，赵曼让几个孩子出去卖东西挣了钱的事情传了出去，很快就有其他人也跟着卖，卖的都还不是什么差异化的东西，比如说你卖个瓜子吧，赵曼做成五香味儿，还能做成奶香味儿，各种各样的口味换着来，可如果在电影院门口卖原味瓜子，生意就大大的比不上她了。 　　这是为啥？ 　　原味瓜子谁家里都能炒出来，就没人愿意掏这个冤枉钱去买别人家做的吃。 　　所以做生意也要讲究个方法。 　　而且渐渐的，几个孩子的瓜子摊也成了新区一个很特色的地方，旁人都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买了。 　　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唐彩云知道了。 　　这阵子两人算是消停了一阵，韩景林在学校教书，每个月发粮票，还有四十几块钱的工资，唐彩云的心情也挺好的，王桂花跟她讲如果不愿意干工地的事情，大不了辞了，在家里养猪养鸡也都不错。 　　唐彩云很心动，就跟蔡秀敏一道辞了职，两人准备明年在家里养几头大肥猪，反正家里也能搞来猪饲料，今年年底捯饬捯饬家里，就准备着。 　　但谁不喜欢钱呢，赵曼在电影院外面挣了点钱的事情很快又被她两知道了。 　　本来因为韩景柏的事情，两妯娌起了龃龉。 　　但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道理，两妯娌又走到同一阵线上来。 　　唐彩云犯了嘀咕：“大嫂得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也不想到我们。” 　　为了韩景柏没能参加考试这事儿，蔡秀敏也是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要不怎么说隔了一层就是不一样呢，大嫂是宁愿跟战友亲近点儿也不愿意让我们沾到什么便宜。” 　　唐彩云深以为然：“可不是呢，我听人说她那个瓜子摊子可赚钱了，还找了个女的在旁边炒栗子，这么好的事情不找自己家里的人，你说她脑子里面到底想啥？” 　　这会儿完全就不记得当初是赵曼找来韩景林考试的了。 　　这事儿蔡秀敏也有点意见，到底是一家人，她就觉得赵曼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完全也不看韩景柏现在的工作，也是赵曼捐给了国家一个钟蘑菇的方子，才有的搞的了。 　　偏生一走出去，碰见了王翠花，看见她两就问：“我听说你嫂子在礼堂那 　　里搞了个摊子卖瓜子，弄得挺好的哦，我就说咱家这些亲戚里面，就属她最有办法。” 　　说这种话出来是想要啪啪啪打她们的脸吗？ 　　唐彩云可真不觉得这话是说自己家沾到了便宜，反正这事儿是赵曼整出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可不知道，或许大嫂是想自己发财，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亲戚呢，大姨你说是不是？”唐彩云不傻，她还想把王翠花拉到自己这边阵营上来。 　　赵曼不是搞定了婆婆吗，要是再多一个人说说她的坏话，只要让婆婆烦这个儿媳妇就成。 　　王翠花：“……”她可不是来说赵曼是非来的。 　　再说了，赵曼把蘑菇的方子捐给了国家，政府在新区招了不少工人，她自己的儿子都受到了益，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了，她能对赵曼有什么意见呢？ 　　倒是这个唐彩云，就因为彩礼二百块的事情，一直对赵曼耿耿于怀，这也太小气了吧。 　　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赵曼过来跟景林说让他去考，就景林那老实巴交的样儿，他自己能想到去考试？ 　　得了好处还这么多抱怨，这心也太贪了点。 　　按说吧，韩家可真是桃花村一等一的人家，家里几兄弟不是工人就是干部，王桂花是有点偏心大儿媳妇，可老大在家里的贡献也最多不是，走遍整个公社，上哪挑这样的人家去，可唐彩云跟蔡秀敏就是不知足。 　　见王翠花来了，蔡秀敏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招呼王翠花进门，给她倒了一杯红糖水。 　　“大姨，您最近身子骨还好吧，我看您也不常往我们这里来了。” 　　看着茶杯里面寡淡寡淡的红糖，就能尝出来一丝丝的甜味儿，王翠花心说这蔡秀敏也真够抠的。 　　要嘛别倒红糖水，倒了就给一点点红糖沫沫，说不定她还要上别人面前说大姨喝了她的红糖水，这可真是太憋气了。 　　难怪妹子总是找她诉苦，说老二媳妇一肚子算计，老三媳妇就是死扣扣，孩子嘴里的都要往娘家抠去，这不是杀了年猪肉嘛，唐彩云娘家也杀了猪，先给了韩家送来了两斤大肥肉，后来韩家杀了猪，也回礼了两斤肥肉，同样也给了蔡家两斤猪肉。 　　等到蔡秀敏娘家杀猪的时候，就只回了半斤的猪肚皮。 　　当时王桂花整个人就不好了，让蔡秀敏自己提溜回了娘家。 　　明摆着婆婆生气了嘛，蔡秀敏竟然浑不在意，就这样把肉又拎了回去。 　　人家不难受你自己难受，这才是真的难受，王桂花没地方吐槽，就把这事儿给王翠花说叨了，也不知道蔡秀敏这最近是作的什么妖，还舍得给她泡个红糖水！！！ 第220章 　　要知道蔡秀敏的抠门, 是整个村子都是有了名气的，以前她就老从自家闺女嘴里抠点东西出来，就是为了带回娘家去显摆呢。 　　王翠花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作为姨母, 作为妇女主任，怎么都要调节调节家庭关系。 　　蔡秀敏说：“听人说最近蘑菇厂里面又要招人呢，姨妈你知道这事儿不？” 　　王翠花哪能不知道？ 　　蘑菇厂是几个村子联合创办的, 主要是为了个农村创造一点就业率, 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环境嘛，这招人基本上就从村里招人。 　　王翠花是村干部，当然也知道这事儿了。 　　她就点点头：“咋了, 可我记得你家名额满了啊。” 　　是这样的, 这每家每户不是有招人的名额嘛，人多的两个，人少的一个, 但是如果条件太差人家实在是看不上的，应征不上也没有办法，像苏爱国, 就是其中一个。 　　蔡秀敏拦住王翠花，其实是有别的事情想要说。 　　“是这样的, 我就找您打听个事儿，我弟弟不是也想去蘑菇厂嘛，可我看厂里好像也只招工人, 您看看啥时候也招个技术员啥的” 　　王翠花：“我儿子还是个工人呢我说啥了？” 　　蔡秀敏：“可真工人，跟技术员还是差了一点啊, 您就不想当技术员？” 　　工厂里面呢，也分两种，一种是工人一种是干部, 像王翠花她儿子，就是工人。 　　蔡秀敏的弟弟蔡金贵也是工人。 　　而技术员，在干满半年以后，就能转成干部待遇。 　　这工人跟干部干的活不一样，工资待遇也都不一样，按照国营厂的标准，干部身份的能多吃五年供应粮，另外每月多十斤供应粮，工资也多五块钱，如果韩景柏转成了干部，一个月的工资就是四十二，供应粮是三十二斤，蔡金贵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七，供应粮只有二十二斤。 　　除此之外，档案上面也有区别。 　　其实就放在前年，全家人没有搬到这里来之前，想要进国营厂真是太难太难了，怎么招工，都轮不到世世代代是老农民的他们。 　　可招上工，当上工人以后，人又想着往上再爬一步，当上干部。 　　这唐彩云提到了赵曼发财的事情闹心，蔡 　　秀敏也为了她弟弟的事情闹心。 　　不用说，她就是标准的扶弟魔，为了能让弟弟舒舒坦坦的过上好日子，可是能让自己吃苦的，就说娘家这么爱占便宜，她能不知道？ 　　知道也要厚着脸皮装傻，不仅如此，为了回家撑出来个面子出来，她还得假装没看见婆家人的白眼。 　　王翠花果断的打断了她：“你不用想，这次你婆婆跟你男人，会提一个当干部，但是也只有一个名额，你以为干部资格那么好弄呢。” 　　“这样吗？”蔡秀敏顿时有点丧。 　　“你们现在赶上了好时候，我们哪里有你们这么好的命呢，像我年轻的时候，别说是吃粗粮了，一年到头我都没吃饱过啊，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也是国家政策好，是沾在咱们伟大的国家的光，捡上了好时候，你看看这红糖水，可真甜啊，我年轻时候都想不到有这么甜的红糖水喝，你看看现在日子都这么好过了，一个个都当上工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你不会心疼弟弟，想让男人把那个名额给让出来吧？” 　　蔡秀敏直接噎住：“哈哈哈，姨妈你说笑了啊。” 　　王翠花说：“可是真的？” 　　蔡秀敏：“……”怎么还跟我犟上了呢，我可没惹您啊。 　　王翠花说：“我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蔡秀敏憋红了一张脸，这要是村里的别人，她肯定会怼回去，关你屁事，关你全家屁事。 　　可这人是她男人的姨母，而且多少还知道点蘑菇厂招人的消息。 　　左右她也没有沾到什么便宜啊。 　　就为了这事儿，唐彩云私下去找了王桂花，左右是要戳赵曼的心窝子。 　　“娘，我听说大嫂让孩子们在礼堂门口卖瓜子呢，这事儿你知道不？”唐彩云是做饭的时候说的，假装她也不在意这事儿。 　　“呵呵。”王桂花没说别的。 　　心里在想：又来了，又来了，她带着她的小算盘又来了。 　　怎么说着，消停了还没几天，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事儿都搂自己身上了。 　　大儿媳妇卖瓜子这事儿也给她说过的，起初是因为几个孩子要去河里面捞鱼，赵曼怕孩子们没事儿干，才故意找了个事情给孩子们，说白了都没有想到能卖出去 　　的，谁知道这事儿就做成了，赚了多少这能赚多少，几颗瓜子儿能赚多少钱。 　　这回王桂花也没有生气，笑嘻嘻的说：“你啥意思，想吃瓜子啊。” 　　这—— 　　唐彩云可不是这个意思了！ 　　蘑菇当初捐给国家也是没有办法，当时家里也借着蘑菇的东风，赚了一个冬的钱，落到她手里的都有两百多。 　　可把蘑菇运到唐城长途跋涉，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后捐给了国家，还落了好名声，以及两个工作，赵曼每月还能从蘑菇厂拿走一笔顾问费，非常划算啊。 　　这回王桂花没骂人，可心里真的是妈妈比哦！ 　　超想骂人的好不好？ 　　不过这回没有骂人，她是直接丢给了唐彩云一个白眼：“想要吃瓜子我让曼儿送点过来，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嘛，曼儿又不是小气人，她不会为了几斤瓜子为难你的。” 　　唐彩云给气的不要不要，越想越委屈。 　　这一委屈，就直接委屈生病了，从冬月到腊月，都没怎么下过床。 　　为了她身体这事儿，韩景林还专门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送她去唐城住院，到过年前也没见到，人看着也越来越瘦削，这事儿就是后话了。 　　倒是蔡秀敏，知道自家男人要升干部身份以后，也没能高兴起来。 　　原因无他，她娘又一次找到了她，说起弟弟还在蘑菇厂干工人这事儿。 　　其实换成别人，女婿要能转成干部身份了，谁不会高兴，是个人都说韩家三兄弟都是好样的，可是说到韩景柏的时候，总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概因，韩景瑜是个团长，是桃花村建村以后独有的一份，韩景林也不差，现在还当上了老师，妥妥的金饭碗，可韩景柏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还是个工人呢。 　　可偏偏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回韩家又要出来个人才的时候，就有人不愿意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蔡秀敏的娘。 　　本来，韩景柏当不当干部跟她有啥关系，可蔡母不那样想。 　　当时那个年代，一个身份，都是可以继承和转让的，就好像蘑菇厂的一个干部的工作，能换两个工人的岗位，还真有人私底下去换。 　　听说女婿有这么一个指标，蔡母就动了心思，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事儿该让 　　给她儿子。 　　当年，她把蔡秀敏嫁给韩景柏的时候，韩家其实就已经没有那样困难了，可蔡母跟人家讲起来，就说她这个人重情重义的很，当年韩家那样穷，要不是看在韩景柏人才难得的份上，让自己闺女纡尊降贵的嫁给了他，所以她闺女出门的时候，她也是再三交代以后要多照拂娘家一些。 　　如何如何。 　　而她闺女到了老韩家，混的也确实不错，早早就生下来一儿一女，完成革命任务。 　　而这些年，蔡秀敏在这方面执行的也确实是不错，就算是从自家孩子嘴里省下来一口，都要巴巴的送回娘家去。 　　如今蔡母也理直气壮的找上门，问蔡秀敏是怎么回事。 　　“有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也没有跟你弟弟讲一声，我要不是听同村的人说起，我还不知道咋回事，敏子啊，你也太不争气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能拿下男人的心，这事儿要是你姐姐娟子，肯定能让她男人把这个名额给让出来。” 　　姐姐娟子讲的是蔡秀娟，也是嫁到附近的村里。 　　别看是两姐妹，这蔡秀敏跟蔡秀娟从小就不对付，两从出门的时候就比着的，她娘这样一激她，蔡秀敏就受不了了。 　　“娘，这事儿我真没有听景柏讲过。” 　　本来蔡母心里就窝着火，这下就更觉得火大了：“你看看你怎么管着男人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知道，我跟你说你多少想想办法，让你弟弟也搞个什么干部，不行就让景柏等两年提干，反正景柏能干，指标还能飞了不成，可你弟弟不成啊，他每天都在厂里面挑菌子，搬货，长期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蔡母说的好像是在情在理的。 　　那韩景柏当的是技术员，每天观察观察棚里面的湿度跟温度，保证菌菇的正常生长环境，再就是看看有没有坏死坏胚的地方，做做这种轻松的活就行了。 　　蔡金贵是工人，每天厂里面摘出来的蘑菇，一筐筐的要往卡车上运，一天产上万斤的蘑菇是什么人给搬到车上的，就是蔡秀敏的弟弟这种工人。 　　除此之外经常还要挑水，累死累活的不讨好的工人。 　　蔡秀敏一想，也心疼起弟弟来。 　　这样一想，把心一横，还真跑到蘑菇厂找到了领导。 　　—————— 　　得了赵母从京市寄过来的那套试卷，赵曼的学习进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她跟这个时代的教育体制本来就是脱轨的，加上原主没有经历过初高中的教育，一直以来她自学的基础都是基于她本身的知识层面。 　　有了赵雪彦的笔记跟赵母找出来的测试题以后，就感觉自己做题的速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她把这几套试卷拿去给魏敏和张红旗分享了。 　　十来天下来，三个人都感觉自己跟之前的进步相比，现在的进步要大了太多。 　　赵曼的目标是燕大。 　　魏敏是想考省城的大学。 　　张红旗也是想考回自己老家的省城去，离他的出生地稍微近点。 　　三人组复习了一个多月，很快就迎来了高考。 　　考试分成两天，考四门，因为所有人都是仓促迎接考试，像赵曼这样没有放弃学业的人在考场上简直是轻松应对，出门以后她就感觉得出来，自己这次考试也算是十拿九稳了。 　　还不等出成绩，魏敏就喜滋滋的跟她说，她考的还不错，准备报省城最好的综合大学h大。 　　张红旗的感觉也不错，也准备报他们省最好的理工科大学，报考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赵曼的目标是燕大，上辈子她的成绩就是除了全国四大以外的大学都能上到的水平，这辈子她相信自己的水平。 　　这会儿是先填志愿，再公布分数。 　　燕大当年在h省招收的人并不多。 　　报完志愿，赵曼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准备好好过个年。 　　单位那边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也是闲下来的时候，她刚好着手准备一下安全教育问题。 　　这个时候，韩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韩景柏要转成干部身份的事情，是实打实的靠谱的，怎么等了半个月，提干名单里面却没有韩景柏的名字，却出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那就是蔡金贵。 　　就算是韩景柏再能忍，也绝对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本来属于他的提干名额，竟然就这样飞了，没了？ 　　同样是一个厂里面的技术员，王桂花是不在乎干部不干部，她留着这个岗位，就看哪个儿媳妇孝顺一点，到时候给她，不然她要是能混上 　　个干部，干脆就拿着干部身份跟人换，换成两个工人身份，一个给老二媳妇，一个给老三媳妇。 　　这个算盘打得美美的时候。 　　干部身份没了！ 　　王桂花直接冲到了厂里，找到了厂长直接问。 　　厂长其实也是区里面派过去管理的，名字叫朱振，是一个退伍的军人。 　　管这些村民嘛，还是军人能镇得住场子。 　　王桂花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厂长办公室：“朱厂长，之前说好的给我儿子提干的，怎么公布名单出来，又没有他的名字了？” 　　提干的名单，都要经过朱振的手里。 　　朱振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们自己说换给别人吗？” 　　王桂花完全懵逼：“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换了。” 　　又问：“换给谁了？” 　　朱振也不是糊涂人，这要不是韩景柏的老婆过来找他，他哪敢让人给换呢，不过换完这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了，这事儿跟他没啥关系。 　　挥挥手：“你自己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韩景柏最近上晚班，这会儿还在家里躺着呢。 　　王桂花第一时间冲回去，直接把儿子从炕上提溜下来问：“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干部指标给别人了？” 　　韩景柏还没睡醒，搓了搓眼睛，一双眼睛很认真的盯着他娘看了很久，还是没搞懂到底是啥意思。 　　其实干部指标下来之前，办公室那边早就跟他沟通过一轮了，技术员这个岗位难度系数高，也好提干，这事儿本来就是盆里碗里锅里的事情，怎么还能扯到别的。 　　“娘，你说啥，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干部指标能飞到你小舅子蔡金贵身上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干的！” 　　这会儿韩景柏是完全醒了，他不知道啊，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第221章 　　韩景柏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 但厂子里面能够把指标给换出去，肯定是有人许可了的。 　　“娘，你等会儿。”韩景柏想着这事儿就他自己猜的, 万一不是万一怀疑错了呢，他穿好衣服出去找蔡秀敏。 　　这会儿刚好是下午，蔡秀敏正在外面洗番薯, 一双手被冷水泡的通红, 脸上还挂着红红的印子，今年的白番薯的收成好，家里准备了一千斤番薯出来准备做些红薯粉。 　　红薯出粉的比例只有五分之一, 其他的渣渣也可以存着来年喂猪, 今年王桂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家里多做点红薯粉备着。 　　红薯是粗粮，可做成了红薯粉, 就是细粮了，这大腊月的搞点腊肉炖红薯粉，味道别提多美滋滋了, 这些活儿一般都是蔡秀敏跟唐彩云两妯娌干。 　　不知道怎的，韩景柏的心里就软了一下, 下意识的觉得这事儿应该不是他媳妇儿做的。 　　但是还是问了一嘴：“你弟弟蔡金贵这次提干了，你知道不？” 　　这几天蔡秀敏在家里都挺低调的，就是怕这事儿被捅出来会咋样。 　　不够她娘说的对啊, 韩景柏也就是表面上凶那么一点，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干了就是干了，他还能咋地？ 　　蔡秀敏没有说话，不过这种沉默也告诉了韩景柏, 这事儿恐怕还真是真的。 　　如果没有蔡秀敏的同意，厂里面会把这个名额给出去？ 　　厂里面也没有这个胆子随便给别人。 　　韩景柏就怒了，压低了声音问：“还真的是你给的蔡金贵，你知不知道为了等这个机会我做了什么，去年一整年我都在加晚班，你看不到吗，你是不是长了眼睛看不到。” 　　厂里的技术员要三班倒，王桂花年纪大了就上早晚班，韩景柏就上零点班，所有的技术员里面就数他最勤快。 　　就这样磨了一年，厂里面才同意给他提个干部身份，蔡秀敏竟然大大方方的就给了自己弟弟了？ 　　韩景柏还真是想不通，他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对不起蔡秀敏啊，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青雨就不能吃糖，水果糖她要带回去给她娘家人吃。 　　他韩景柏就不应该提干，干部身份要留给她弟弟。 　　蔡秀敏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景柏，就这一次，下次我不敢了，金贵天天在棚里面挑东西，那些东西那么重，我也是心疼他。” 　　韩景柏冷笑起来：“你心疼他，怎么没看见你也心疼心疼我，感情你们是姐弟你就该心疼他，可我是什么人啊值得你心疼。” 　　事情到这个份上蔡秀敏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韩景柏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工种轻松嘛，你干着也不累，提干了也就不过是当个领班，你说咱娘还是工人呢，你当领班多不像话啊” 　　本来蔡母说的那些理直气壮地话，她现在都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韩景柏很生气，简直是气炸了。 　　提干不仅仅意味着待遇的提升，个人前途也会比以前要好，难道就因为他是蔡金贵的姐夫，什么事情都要让着他，这事儿还有完没完了。 　　别的他就不计较了，提干的这次机会，可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蔡金贵这人平常在厂里就懒得跟一条虫一样，这回要不是提了干，工作说不定都保不住了。 　　韩景柏气死了：“这事儿我跟你没完，我现在就去厂里跟厂长说，这提干的机会不是我自己要让出来的，你愿意让你自己让，我反正也不让。”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咱家的钱还好好在你那里的不？” 　　迁居来了新区两年，第一年两口子在工地上干死干活的，得了四百来块钱，全给了家里抵了盖房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是生活费，去年过年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倒腾着蘑菇生意，得了两百多，今年他进了厂子，存下来的钱就比往年更多了一些，就是算上花销，两年也至少有三百多吧。 　　听到这话，蔡秀敏脸色一白：“没，没剩下多少了。” 　　联想到她之前干的那些事情，韩景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揪着蔡秀敏就进了屋子：“你给我找，快点给我找找，咱家存的钱到底还有多少，对了我还记得分家的时候娘给咱们还分了两百多的，加起来至少能存下来五百多吧，吃吃喝喝都是咱公中的，一年到头给了咱娘多少钱，多少都有个数，我娘记着帐呢。” 　　他知道蔡秀敏的钱藏在哪里，打开了柜子门，直接翻出来一个麦乳精的盒 　　子。 　　然后打开一看，里面一堆毛票子，竟然连一张大团结都没有。 　　韩景柏不甘心，数了一遍，这一数就知道差距蛮大，这里面只有二百多，就是当时他娘分家分的二百多，后来做蘑菇生意，辛辛苦苦挣了一年的钱呢。 　　他现在生气的简直想杀人了。 　　“钱呢，蔡秀敏你现在跟我说清楚，钱到底去了哪里了？” 　　“没去哪里，家里花了呗。” 　　韩景柏直接把剩下的钱放自己手上，这钱他得自己保管。 　　他就知道像蔡秀敏那种喜欢回去显摆的，怎么可能放弃拿钱回去的机会，每回她跟蔡秀娟两人回娘家，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现场，一个个的争先恐后的给蔡金贵钱，蔡金贵就是这样被人惯着长大的，能稀罕钱就奇怪了，在厂里上班的时候，抽的都是三毛九的大前门。 　　他就说呢，蔡金贵哪有钱抽大前门，搞半天还是他辛辛苦苦上班挣了几个钱，让小舅子烟一点，就没了。 　　这事儿稀罕不稀罕。 　　上次因为青雨的事情他跟蔡秀敏发了火，还以为她会长点记性，谁知道自己家都不顾了。 　　蔡秀敏见到他这样，哭着跑过去抱着他的腰哀嚎：“你不要这样啊景柏，我也是要脸的人，你说我每次回去怎么能比蔡秀娟差呢，我打小儿也不比她差，到现在怎能让她骑在我头上，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她心说以后她大不了少给一点，一个月要是匀五块钱出去给金贵，景柏应该发现不了。 　　韩景柏冷笑：“你这面子也够金贵的，比你们家金贵还金贵，你今天赶紧收拾包袱回家住吧。” 　　这怎么可以，蔡秀敏可是很要脸的人。 　　她拿着那么多钱回去，还不是为了显摆她自己嫁了个好男人吗，要是被男人给赶回家了，她还显摆个屁，还有谁会听她讲说这些，蔡秀敏这下是真的慌了，而且韩景柏还打算去厂里面讲，他才不甘心把干部身份让给小舅子，他要自己拿回来。 　　蔡秀敏就更慌了：“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在外面胸脯拍的响当当的，在家能把你当大爷，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别在别人面前这样嘛，全村的人都以为我能当你的家，你现在去厂里面说，不是要我死。” 　　韩景柏：“你也不在乎我死活了，我还在乎你面子？” 　　他本来是想两人悄声解决这事儿，可蔡秀敏抱着他的腰这样一闹腾，可不就全家都知道了嘛。 　　王桂花知道这指标是儿媳妇给了娘家人，才没那么生气，头一回想打人啊她！ 　　这回她可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 　　一个是自己儿子辛辛苦苦，靠努力挣回来的，一个是爱面子不要命的儿媳妇，她疼哪一个不是很明显嘛。 　　王桂花冲着蔡秀敏就骂：“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懒得跟你讲，咱把人揪着，去找她娘说理去，景柏你放心，不就是个媳妇儿，她要是不好好过日子，咱就重新找一个。” 　　韩景柏也气上心头，竟然也没拦着。 　　这事儿一出半个村子都知道了，谁不说蔡秀敏是个大傻叉。 　　王桂花心说这可没一个省心的，不过嘛天底下的婆婆媳妇是这样，合得来的十之一二，合不来的十之八九。 　　唐彩云虽然小气吧啦点，可小气吧啦现在看着也有好处，她可是什么东西都想往家里搂，这蔡秀敏可厉害了，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把提干机会也给娘家弟弟了，钱也给娘家弟弟了，她还有啥是不能给她那个二货弟弟的？ 　　她还真的跑到厂里面找朱振。 　　“朱厂长，我们景柏要提干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说这事儿了，怎么就给了蔡金贵了我就不懂了，是不是我儿媳妇弄的。” 　　朱振去找人事处打听了一下，那边回复果真如此，不仅这样，现在提干的机会还能换两个工作。 　　这还能得了。 　　招工有接班是这个年代的特色，可提干还能换工作就有点扯，本身干部身份不仅仅意味着收入高一层，还以为着要做好带头作用，还能管着整个小组的人，就蔡金贵那样的，整天叼着大前门的人，能做好啥带头作用？ 　　朱振直接跟办公室说：“提干的名单要改，还是按原来的，如果有人拿提干名单换了工作的，都给我换回来，哪有这种道理，连提干的机会都能随便转。” 　　他是从部队出来的，光想想这种事情都觉得荒唐，你说要是打仗的时候，上面来了一个瞎指挥啥也不懂的领导，要下面的人咋办。、 　　跟着瞎指挥瞎打？ 　　办公室主任潘琴也是个直肠子：“这事儿虽然没有摆在台面上，可真有不少人这样干，您要是不同意，得得罪不少人的。” 　　朱振才不怕这个，他是部队转业出来的，卖蘑菇种蘑菇的事情他不懂，可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怕这些人。 　　还没一天，蔡金贵提干的事情泡了汤不说，蔡秀敏是彻彻底底的把韩家全家人都给得罪了。 　　男人现在连看都懒得看上她一眼。 　　蔡秀敏心里过意不去，佯装在家里摔了一跤，做个苦肉计试试，谁知道这一摔，腿直接给摔断了，在家里躺了半年才好。 　　最后还是唐彩云给伺候的。 　　唐彩云哪里能用心伺候着妯娌的屎尿，那蔡秀敏整天躺着，眼泪都要哭干了这又是后话了。 　　—————— 　　今年的冬天到来的格外的早一些，早早的就开始要下雪了。 　　考完试赵曼去市里面看了赵传炯一趟，他精神也还不错，不过还住在传染病房，出来见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 　　看见女儿现在都当上新区的教育局长了，似乎也释怀了。 　　赵曼给他买了些营养品，又说起当初拿走他两千块钱的事情。 　　她不缺这个钱，还是想把钱还给他，当时拿走钱只是怕方曼丽拿走。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下乡插队五年，五年来知青们多少都得到了家里的照拂，只有她一个人，无论经济上还是物质上都没能得到父亲的照顾，要说原谅他也是不可能的。 　　赵传炯叹息道：“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呢，我的什么都是留给你的，爸爸的钱你拿着我才放心呢。” 　　赵曼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每次去看他都买些麦乳精罐头什么的。 　　她不知道赵传炯还能活多久，即便是不能原谅和理解他的行为，这也算是原主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 　　后来她又去看了赵传炯几次，疗养院那边出来人把东西拿走以后，赵传炯本人都没出来。 　　她猜想赵传炯是不是病到下不了床了。 　　赵曼把志愿报完了以后，整个人就轻松了很多，开始准备起来今年的安全教育工作，忙起来新鲜事儿就有新鲜劲儿，竟然也不觉得累。 　　下班的时候突然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忘记给家里的煤炉 　　子换煤球，回家以后八成还要生火。 　　晚上六点钟，她才走回家，就看见屋子里面有孩子们忙活着的身影。 　　她心说孩子们今天不用卖瓜子了啊，这都腊月了，怎么还在忙活着啥呢，一进门就看见脸上都是煤灰的小老三，正拿着把扇子给煤炉子煽风点火呢。 　　她这心里顿时就觉得暖洋洋的。 　　“妈妈。”小老三看了她一眼，甜丝丝的叫了一声她：“你吃饭了没有啊？” 　　赵曼走进屋，看见其他两个还在给煤球摊开，原来白天有一桶水漏了，煤球点不着，点不着就连饭都吃不上，几个孩子还在艰难生活。 　　赵曼赶紧走过去，掏出来毛巾打湿了给他擦擦小脸：“哎哟喂，炉子灭了就去别人家借火嘛。” 　　她顺便带着小老三去洗手手，很快又是白白嫩嫩的小老三啦。 　　小老三甜丝丝的享受着妈妈最大的宠爱：“哥哥说怕你回来还要生活心里烦，然后让我们学学怎么生火。” 　　赵曼偷偷的亲了他一口：“可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门口还挂着一条腊鱼，赵曼惊讶的问：“这鱼是哪来的。” 　　大娃看了一眼说：“是我们找农场的人买来的，他们今年去河边打了不少鱼呢，这一条鱼才一块二，便不便宜。” 　　赵曼：“你们哪来的钱？” 　　二娃：“上次卖瓜子赚的啊，我说想吃鱼，然后我们一人凑了四毛钱，找农场的大旺家里买的。” 　　大娃：“绝对划算，平常去买新鲜鱼要三毛五一斤，还是带着内脏的，这条鱼晾干了还有四斤，那说明晒干之前至少有七斤重。” 　　好嘛，大儿子脑瓜子好，算账起来溜溜溜。 　　二娃算不通这个账，就觉得想吃鱼，妈妈还不让打。 　　心疼归心疼，可是买糖也是花了，买鱼也是花了。 　　居然花的是自己挣的钱呢，这也是棒棒哒，当初卖瓜子和卖板栗赚了一些钱，赵曼不想给孩子们太多，就零零散散的买了些肉，给孩子们加餐补身体了，分给他们到手里的也就只有几块钱，三娃的钱还是大娃给管着的。 　　没想到儿子们用自己辛辛苦苦挣得钱给妈妈买鱼吃，真的是好感动呜呜呜呜。 　　好吧，赵曼又要吐槽一下物价，这一条鱼一块儿 　　，真不贵，因为肉价也要七毛二，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只能买两斤不到的肉。 　　另外又要鄙视一下当下物价的无脑吹。 　　这条鱼目测有六七斤重，晾干了也有至少四斤，是真的划算吧。 　　但是下班以后能在河里捞几条鱼，就能顶上班干好几天，难怪那么多人愿意去河边打渔了。 　　二娃看赵曼回来了，解释道：“这几天我看你考试考完了，肯定很辛苦。” 　　赵曼很安慰：“儿子们在给我做饭吃呢，我不挑剔的，来来来，咱们看看今天晚上能吃啥。” 　　大娃正准备做饭，不是三娃还没有生起来火么，兄弟几个都在等火生起来，就直接傻掉了。 　　最后一致决定还是在大灶里面烧柴火，好在饭已经蒸上了，锅盖里面传出来香喷喷的米饭味道，瞅了一眼灶台上面还有一碗米汤哎！ 　　好家伙，都享受到儿子们的服务啦。 　　赵曼心说沥米饭可不好煮呢，你们妈妈我可不敢暴露我到现在还不会煮沥米饭的事实。 　　她每次都是搞个不锈钢盆直接上锅蒸，其实蒸米饭更好吃，但是沥米饭可以做成锅巴饭，还有米汤可以吃。 　　米汤是好东西哇，大热天的时候喝一口凉米汤可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 第222章 　　冬天呢, 她小时候喝过红糖米汤，也是很好很好喝的呢。 　　“你们等等，妈妈给你们好吃的。”她打开碗柜找出来红糖, 熟练的用几个碗，一个碗里放半碗米汤，然后一勺红糖。 　　红中带黑的蔗糖在米汤中划开, 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味, 孩子们还没有吃过这种吃法的米汤呢，个个都超级好奇。 　　三娃是个乖乖宝宝：“妈妈，这样好吃吗？” 　　赵曼喂他喝了一口, 三娃的眼睛幸福的都要眯起来：“哇, 好好吃哎。” 　　大娃也喝了一口，刚开始感觉那种味道怪怪的，再喝第二口就觉得味道真的好好, 米汤的味道稠糊糊的：“好喝！” 　　忙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赵曼也饿了，先干为敬。 　　三个孩子也狼吞虎咽的把米汤喝完。 　　锅里面传出来锅巴米饭的清香, 这个时候小炉子的火也热好了，赵曼看见大娃在切南瓜, 今天晚上肯定有南瓜吃了。 　　冬天下饭大三样，南瓜、白菜、萝卜。 　　孩子们其实都不太喜欢吃白菜萝卜，但是当下有大产量的菜, 就会使劲种，冬天北方也没有办法储存别的菜。 　　小暖棚那里会分走一些些的热量, 可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室外温度下，里面的温度也是冰冷的可怜，根本就种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蔬菜出来。 　　小老三好奇的看着南瓜, 其实家里吃南瓜的次数也不多，算是个新鲜菜吧，这南瓜还是王桂花给的，她今年种了挺多的，赵曼心说自己倒是忘记种这个，南瓜也是丰产菜。 　　然后再炒个鸡蛋，油汪汪的韭菜鸡蛋参上。 　　最后再来一个腊鱼，用油炸就蛮好吃。 　　大娃二娃也没有吃过南瓜，都一脸呆掉的看着赵曼，赵曼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自己上了。 　　米饭用锅铲沿着锅巴跟米饭的分界线铲起来，下面的锅巴焖到刚刚好，这玩意儿韩景瑜自称是吃腻了，每次都不肯要，赵曼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块，她自己也得了一块，孩子好久没有吃过焖出来的锅巴米饭一下子就新鲜劲上来。 　　三娃咬了一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曼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乖儿子怎么哭了。 　　三娃小心翼翼的指着 　　嘴巴说：“戳到几巴了呜呜呜，痛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二娃放肆笑了起来，原来是锅巴戳到了嘴巴，孩子们可还从没碰到过这么搞笑的事情呢。 　　二娃笑的肚子疼：“三娃，你可真是太搞笑了，吃饭能戳到嘴巴啊，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赵曼也觉得很好玩，小孩子有时候吃得很急会咬到舌头，三娃一定是饿了吃的太着急了，于是道：“嘴巴戳痛了有肉吃，晚上咱们把鱼炸了。” 　　腊鱼才好吃呢，农场的这户人家也挺会整的，一整条鱼剖开内脏，用盐腌制过以后，还稍微用盐熏了一下。 　　这会儿薛灿灿也过来了，也送来了一条腊鱼。 　　不用说也是去农场那边找人买来的。 　　见赵曼准备炸鱼，薛灿灿笑道：“我就不会弄，雪彦从外面买来这条鱼，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干脆就给你送来了。” 　　她还是觉得赵曼帮助他们蛮多，有啥好东西也喜欢往这边来送。 　　昭昭跟在妈妈后面，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赵曼，这孩子今年四岁，已经长得很漂亮了。 　　刚好赵曼准备炸鱼，便笑道：“你来的特别巧，他们几个也买了一条鱼，我还说炸鱼吃，你来了就顺便给你炸了。” 　　薛灿灿也知道炸鱼很费油，忙推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二娃笑道：“大姨您不用跟我妈妈客气，她说给你炸就给你炸呗，大不了我们多留点呗。” 　　赵曼也是这个意思，不好白拿人家的鱼肉嘛。 　　“就是，反正炸一锅也是炸，炸多一点不会费太多油，你要不是赶巧这个时候过来，我可就不专门给你炸了。” 　　薛灿灿知道再推辞也没啥意思，就抱着昭昭在旁边等着。 　　昭昭这个年纪特别喜欢吸吮手指，薛灿灿就一次又一次的把手指从她嘴里拿出来，母女两个玩的不亦说乎。 　　前段时间赵曼忙着考试，也没能跟薛灿灿他们说声谢谢，今天碰到了难免又要说起赵雪彦笔记本的事情，薛灿灿便道：“那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多年前的笔记，要是我能联系到我家里人，我也愿意给你找当初的笔记。” 　　剩下的话她没说，就是觉得没啥好说的，她跟自己 　　的母亲关系也不是那么好。 　　又说到这些个孩子家里的事情，原来韩昌君现在单着久了，就有不少人愿意给他做介绍，只是韩昌君自己一直没有找的意愿，所以还单着，可男人这个年纪怎能不找个对象呢，这不是就有人给韩昌君做媒，说了一个之前在学校教书的女人，名字叫万棠棠。 　　二娃有点抱怨的说：“总有人会给我爸介绍对象，哼哼。” 　　其实韩昌君还年轻，当年跟薛琴琴是真爱，可真爱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如果有合适的，他可能还是会找。 　　这一天早早晚晚会到来。 　　赵曼觉得这事儿得提前给三个孩子做好铺垫：“你爸爸也不能单身一辈子，你想想等你爸爸老了，成老头了还是一个人多可怜。” 　　二娃哼哼几声，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 　　三娃对亲妈跟亲爸没有什么感情，他无所谓，选择忽视掉这个话题，跟昭昭两人玩起来拍手游戏。 　　昭昭因为有的玩，也就不吸手指了。 　　薛灿灿看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又去看赵曼做饭。 　　赵曼是把鱼用热水泡了一会儿，然后剁开沥干水了直接上油锅炸。 　　油炸鱼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炸好了以后就可以吃，这鱼晾晒的干度就适合油炸，如果再干一点就只能上锅蒸，下油锅的时候竟然不散。 　　浓浓的菜油味道跟鱼香味道混合在一起。 　　正说着韩景瑜也回到家里。 　　现在天气冷，到处都结冰，韩景瑜一直都是开车来回，车轮上面还绑着防滑链，回来这一路开的都很慢，赵雪彦跟他一样总加班，上下班的时候也喜欢蹭他这辆车，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昭昭小姑娘很黏住爸爸，一看见赵雪彦马上就不找三娃玩了，小跑过去扎进赵雪彦的怀里。 　　赵雪彦顺手把孩子一把就抱起来。 　　昭昭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在赵雪彦脸上亲了一口。 　　可把薛灿灿给羡慕的，啧啧啧几声：“还是生个姑娘好，一点都不要我，还跟我说‘妈妈你能不能睡边上呢我想跟爸爸睡在一起’。” 　　她捏着鼻子学昭昭的声音，还挺好玩的。 　　二娃开玩笑道：“这不是跟咱们小老三一样嘛。” 　　他也捏着鼻子学小老三：“我最喜欢妈 　　妈了，我以后要娶妈妈做我老婆。” 　　都是孩子气的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韩景瑜走进来，闻到浓浓的香味，一看竟然在炸鱼，赵雪彦指着那一大盆鱼说：“这不是是咱家也有份吧。” 　　薛灿灿：“嗯，我本来说不会做怕糟蹋了，就送给赵曼好了，恰好她准备炸鱼，就帮我一起炸了。” 　　看着金黄金黄的炸鱼，赵雪彦快流口水了。 　　食堂的大师傅的味道也做的很好，但是长年累月的天天吃食堂也不是回事，总想换换口味，他就跟薛灿灿商量着要不请个保姆。 　　现在保姆的工资要二十五三十了，关键是还要管饭，薛灿灿舍不得一天三顿饭，吵吵着要自己学做饭呢。 　　就因为觉得可以省下来保姆的工资跟饭钱，赵雪彦也很舍得吃，每次家属区有人凑份子吃卤肉都有他一份，有时候他自己还会买个蹄髈让赵曼帮忙给卤一下。 　　卤肉差不多就是他们家最受欢迎的美食了，百吃不腻。 　　韩景瑜看见锅里面的热油蹦跶着往外面溅出来，走过去接过来赵曼手里的筷子，让她站在一边。 　　赵曼：“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她觉得韩景瑜这作息简直是996上班族，比几十年后国内it狗还要忙，这以后要是生了孩子指望他，估计孩子得挂起来。 　　韩景瑜：“招到了人，也不是天天这样忙的。” 　　现在也不是几十年以后的竞争激烈的时代，单位上班一般都佛系的很，像韩景瑜这样繁忙的工作岗位似乎也不多了。 　　看着他站在灶台前面有模有样的帮着炸鱼，薛灿灿就羡慕的不行。 　　这些男人里面一个个都是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只有韩景瑜是个会下厨的。 　　有本事，长得帅，还会下厨。 　　赵曼见有人帮忙炸鱼，自己就开始煮南瓜了，这南瓜不值钱，索性煮一大锅，另外家里还有泡好的酸萝卜，泡菜白菜，她跟薛灿灿说：“今天别走，干脆就在这里吃饭好了，我看你们家也是天天吃食堂，不腻歪么。” 　　赵雪彦也刚好吃腻歪了，深以为然道：“就是就是，既然弟妹请我们了，那我们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薛灿灿：“……” 　　刚好回来的时候他还从食堂打了几个 　　小菜，买了一斤馒头，就都拿出来凑了一顿饭吃。 　　赵曼心说宣传的事情也可以问问他们意见。 　　很快几个菜就准备好了，一个炸鱼，一个红烧南瓜，人多就蒸了水波蛋，四个鸡蛋敲出来有满满一大盆，赵雪彦把乔乔也抱过来了。 　　昭昭跟乔乔都是北方出生的孩子，喜欢吃馒头，看着昭昭拿着跟自己小脑袋大小的馒头在啃，像个小仓鼠一样。 　　真的把阿姨的心都给萌化了呢。 　　赵曼想问一下薛灿灿出板报，搞宣传的事情嘛，还有安全教育的切入点。 　　这种事情跟孙来娣梁大姐这些人聊也没啥用。 　　女孩子一般在学校的时候都会委任做一些宣传，跳舞什么的工作，像薛灿灿跟薛琴琴姐妹两个就经常帮忙出板报啥的。 　　可赵曼觉得板报出的再好，还要人去宣传，不然有些人就不喜欢看板报。 　　所以她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做一些专题宣传，让学校的老师，军队的骨干，多多宣传一些安全教育工作。”以后的学校里面还有消防演习呢。 　　也不知道新区有没有地震带，但是可以做一些消防演习，地震演习等等这些。 　　另外还有跟陌生人的沟通技巧，主要还是针对没有防备意识跟反抗能力的孩子们。 　　薛灿灿听了就很感兴趣：“这些都挺好，特别是针对孩子的防拐卖的这个，一定要重视，咱们新区每年都要丢掉不少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没的，主要是孩子们自己也没啥防范意识吧，我光想想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乔乔跟昭昭身上我就特别受不了了。” 　　赵曼：“那你有空跟我一起讨论讨论主要有哪些点，你看合适不？” 　　第二天，赵曼找到了周升和孟成泽。 　　周升：“赵曼，最近可真是辛苦你了啊。” 　　本来教育局的事情就够忙的，也是看她能力强，周升还想让她去做招商引资的事，结果这事儿被韩景瑜给一口否决了，他可不想累死媳妇儿。 　　赵曼：“瞧您说的，这事儿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吗？”上班时候还有闲工夫看书，她觉得蛮好，社畜最容易满足。 　　孟成泽也知道她参加完高考的事情：“还是你能力强啊，工作之余还不忘记进步，如果换别人，有你现在 　　这个岗位，谁还想去读书啊，读书可是有很多不确定性的。” 　　赵曼笑：“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能考上再说吧。” 　　孟成泽：“听景瑜老弟说，你可是非燕大不读？” 　　赵曼心说我上辈子可是读过大学的，又不是真欠那个大学生**验，要考不上燕大，还不如在这里做教育局局长呢，以后要是新区一飞冲天，她的前途肯定差不了啊。 　　赵曼：“那可不是要把目标定的高一点嘛，要是随随便便什么大学，我可不愿意去。” 　　孟成泽：“我就喜欢有志气的年轻人。” 　　她把来意跟周升和孟成泽说了一下，也就是宣传要区里跟学校配合的地方。 　　虽然她是教育局的领导，但是行政级别跟孟成泽这个老校长对等，教育局有什么事情，她还是优先知会孟成泽，也听取听取他的意见。 　　周升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需要区里面支持只管说。” 　　孟成泽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而且以前也没有人提议过搞安全演戏，他觉得赵曼的提议很有必要。 　　“如果要搞，就要在寒假放假之前，全面在学校和部队铺开，寒假可是安全问题的高峰期。” 　　就这样决定了，赶在寒假放假之前，一定要把安全教育给抓起来。 第223章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 赵曼着手准备今年冬季的安全防护教育。 　　安全教育也是教育工作，军区一向独立于区政府之外，军区那边是否需要安全教育, 还得他们自己决定。 　　至少在赵曼这里，她要做好整个区的安全教育工作准备。 　　安全手册上面的内容，除了防火防盗的一些小常识, 燃烧烟花爆竹的小知识, 还有就是严禁任何人在没有组织的情况下去河边炸鱼，凿洞钓鱼，夏季野泳这个事情放在夏季再说。 　　另外在广播站、黑板报, 和老师的日常安全教育里面每周都要强调、重申一次, 人人都应该为自己生命安全负责任。 　　另外宣传手册里面提倡了救人的时候的注意点，在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救人的时候，应该首先找来援助, 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未成年人在没有能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也不允许盲目实现个人英雄主义。 　　这个小册子给到了区政府周升, 军区曹司令。 　　很快，区里面的宣传工作就开展起来了, 秧歌戏，黑板报，广播里面重申宣传, 区政府和军区都在努力准备着。 　　重点当然是学校里，未成年人的安全隐患最多, 也最应该引起重视，所以学校老师在放学的时候，也再三强调了不允许去河边炸鱼。 　　另外就是军区, 军区那边的小伙子比较多，军人还有热血意识，当然救人的心是好的，值得表扬和鼓励，可前提是要在有能力的条件下救人。 　　就这样，在赵曼的启发下，区政府开始组织了消防队，号召即将退伍转业的青年加入他们的队伍。 　　很快消防队建立起来了，还专门组建了一个擅长冬泳的小分队，负责冬季河面巡逻。 　　现在区里面没有那么多事情，赵曼把尽可能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面。 　　区里面的食堂要重新盖，这么冷的天也不能在外面打饭打菜的，于是就只能回去吃饭。 　　赵曼还好，几个孩子受不了天天对付着吃，可孩子们没这个自觉性，经常饿了就随便对付对付。 　　这日下班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孩子走在一起准备放学。 　　“妈妈！”三娃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妈妈，小扑棱蛾子一样 　　的跑过来，扑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剩下的两个孩子也高兴万分。 　　从上次何大地走了以后这几个孩子就不太爱往家里来，赵曼去学校找过他们好几次，他们都提前走了。 　　现在学校要搞安全教育，周六的时候就逮着孩子们说上半小时之久，没想到周六就这样碰上了。 　　几个孩子还在说村里面丢东西的事情呢，老师说贼还没有抓到。 　　现在整个学校都说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三令五申的说的都是这些。 　　“我跟人讲，不可能是外面的人偷东西的，你们信不信，我们学校的跟联合二小那边的打赌，谁先抓到小贼谁算赢。”二娃说。 　　“好嘛，妈妈给你布置的任务忘记了吗，你们几个小孩子抓什么小毛贼，这事儿我得好好跟你们爸爸说说。”赵曼说。 　　三娃想了想问：“这贼就这么难抓吗？” 　　好像抓了很久了耶，居然能来无影去无踪的。 　　好吧，又激发起来二娃的灵感，准备讲一些，在新区有个地方，一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人一走进去就出不来，解放前有那么一个人，半夜饿极了就到处找吃的呀” 　　好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进去了没出来，不仅没出来可能穿越到二十年以后了。 　　大娃摇摇头：“这故事没有逻辑，穿越这种事情怎么符合常理呢。” 　　二娃急了：“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大娃是个讲究科学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还没有穿越小说的出现呢，二娃构建的穿越素材大概是这个年代最新的啦。 　　二娃坚持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的：“你没有到过二十年后，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时间是相对的，我们这个维度存在的，可能在别的时间维度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天，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啊。 　　赵曼摸了摸二娃的额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二娃：“妈妈你是不是傻！” 　　赵曼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先进的理论，刚才那个我也没有听懂，能好好解释一下吗。” 　　近代物理学研究表示，时间和空间只是一个相对的 　　概念，不是绝对的、独立的，而是存在一定的变化，一件事情的出现，很有可能造成辐射反映，导致一系列辐射圈的变化，虽然说到现在为止没有发现穿越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跟合理性，但是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情的存在。 　　可没有想到二娃竟然能有这样的知识面。 　　大娃摇摇头：“他不过是看了几本灵异怪谈的小说，什么空间、时间你还知道个啥！” 　　二娃坚持：“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偷东西的人到现在还没发现。” 　　大娃：“反正我知道不是那个什么穿越了。” 　　是哦，其实以前，桃花村那一带的治安都很好，如果不是今年杀了年猪，谁能想到会有人偷香肠偷腊肉呢。 　　今年损失惨重的那几户除了猪头基本上都被人给偷完了。 　　说起这个来几个孩子就来劲了。 　　说是要去桃花村侦破案情。 　　这事儿其实也挺蹊跷的，韩昌君办案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就这次拖了半个多月还没能找到偷东西的贼，而且现在是下雪天，贼偷完东西总要走回去，怎么就抓不到贼呢。 　　也因为这事儿，韩昌君跟新区公安局小分队的人基本上都在村里面巡逻了。 　　赵曼还在为二娃能说得出来时间空间感觉到老母亲一样的欣慰呢。 　　“二娃最近在好好学习哦。”说不定以后是个学习的好苗子：“所以最近没有惦记着挖坑炸鱼了吧。” 　　“嘿嘿。”大娃瞅着二娃不怀好意的笑：“要是全校同学知道是你经常在妈妈面前说起凿洞抓鱼的事情，让他们都不能下河抓鱼，你猜他们会不会跟你愉快的玩耍。” 　　二娃欲哭无泪：“老大你也太阴险了吧，你这样还算个好哥哥吗？” 　　三娃小大人一样踮起脚尖来拍拍二娃的肩膀：“好哥哥就是要监督你爱惜生命，大冬天的不能随便乱下河，每年下河游泳淹死的孩子还少吗，你还记得咱们隔壁孙家婶婶家里那个孙贵不？” 　　孙贵那么讨厌，二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忘记。 　　可，孙贵跟下河捞鱼又有什么关系？ 　　“孙贵当时不听话，非要拿着鞭炮吓人，才炸成了残废的，我希望你记得。”赵曼很严肃的说：“这种事情 　　不要让我碰到，不然没有机会再给你们玩鞭炮了。” 　　赵曼带着孩子们回家，大家随便炒了个菜吃。 　　到晚上韩景瑜回来了，说是宣传小抄报上报给了军区，到现在军区也没给个说法。 　　第二天是周末，他刚好也没事，就准备带着孩子们出去打兔子。 　　一说打兔子二娃就开了精神，赶紧带着他的土枪跟小钢珠，带好东西准备出门，大娃听说二娃要去，也要跟着去，于是三娃也跟着要一起去凑这个热闹。 　　这时候兔子也不太好打了，不过兔子不冬眠，冬天很喜欢出来偷吃庄户们的蔬菜，几个人出了门往桃花村那边走，那边有农户种着大白菜胡萝卜，那些都是兔子们的最爱，一路走过去就听见有哭声。 　　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村里面的贼还没有被抓到的事情，说得兴起又开始说韩昌君最近没回来的事情了。 　　村里人一说起来，就是往年没人修路，唐城到新区之间封着那条路的时候，咱们新区的治安也没有现在这么差，怎么日子越好，人越活回去了，连人过年用的猪头都要偷！ 　　这也间接说明了，偷东西的肯定不是本村人，如果是本村人的话，肯定不会偷猪头。 　　在本地有个说法看，就是当贼的不管再如何穷凶极恶，都不会偷人家家里的猪头，这是给人过年用的，偷猪头那是要断子绝孙的人干的活。 　　韩景瑜心念一动：“你爸出去多久了没回来？” 　　二娃想了想：“足足有十天没回家了。” 　　按道理说不会，抓个小贼还要韩昌君这个大拿出马，抓了十来天还抓不回来？ 　　这不是搞笑呢么！ 　　刚开始派出所派民警到处巡逻，后面发现情况不对，韩昌君才亲自出马，结果这么久了连跟人毛都没发现。 　　韩景瑜又问：“你们最近去没去奶奶家，有没有听到啥新鲜玩意儿？” 　　三个孩子想想，摇了摇头。 　　最后三娃说：“我知道有个新鲜事儿。” 　　这孩子话少，一般要不是对着他最爱的妈妈呢，肯定没这么多话讲来。 　　赵曼：“啥？” 　　三娃说：“就是咱们家的肉还没有被偷，不过三叔说也快了。” 　　噗，韩景柏这都说些啥。 　　当天晚上在桃花村附 　　近打到了五只兔子。 　　赵曼把兔子挂在廊下风干做成了风干兔子，这地儿干燥来年可以慢慢吃。 　　学校里面也在准备考试，期末考试考完了以后就能好好做个人，撒开了腿玩一个月。 　　二娃已经在构建美好的放假生活了，老师还给布置了一个作业，专门要小孩子讲讲寒假生活准备怎么过的。 　　放学了以后几个孩子就讨论了起来。 　　大娃的计划是学习五百个最近的单词词汇，另外报社找他约稿的新一期的童话王国的故事他还没有写完，他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写给老师看。 　　毕竟班上还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最近很出名的那个童话故事的作家“万生”呢。 　　他去问赵曼的意见。 　　赵曼想想说：“最好不要爆马甲，不然你小天才的身份要被人给看穿了怎么办？” 　　她记得前世看网文小说，不也经常会看见有人说：千万别爆三次元马甲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要看大娃自己的想法。 　　大娃有些苦恼，英语是现在初中生才会学的东西，要是让他们班同学知道他学英语，到时候会怎么想他这个人。 　　二娃说：“可是我还是想去凿洞打渔，妈妈你说河里的鱼太多了会不会影响到河水啊。” 　　赵曼：“这个我不大清楚哎。” 　　二娃：“那我找爸爸们去打渔，不算是私自下河打渔了吧。” 　　赵曼想想：“好像也不算。” 　　这些日子孩子们不能自己下河捞鱼了，但是启发了大人，这个时候是河水最肥美的时候，河水结冰水下就会比较黑，而鱼是具有趋光属性的一种生物，凿开洞以后就真的有鱼往上面跳，多等一会儿就有大肥鱼上钩，这可真是现实版的守株待兔。 　　大人们嘴上不让孩子们去打渔，自己干起来可真是驾轻就熟。 　　去的人多了，早晚得出事，这段时间为了维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牛坚强可是连脑袋都秃了，每天都派人在河岸线上面巡逻，去巡逻的都是那些会冬泳的中年人，而且一个巡逻队一个巡逻队出去，都带着救生装置和大棉袄子，可不是这段时间正巧说着安全问题，河岸线上面就真的出了安全事故了。 　　起先是刚开始有人凿了个洞，然后第二天来的人就在 　　上面接着凿，河面上结冰都是厚厚的一层，如果不在原有凿出来的洞上面凿，找一处新的地方，就非常费工夫。 　　但后面打渔的多了，有的人守住自己凿出来的洞口不肯走，这样就直接导致了有的人往这里凿，有的人往那里凿，于是大块的冰面上面到处都是洞。 　　终于收不住了，最后还是出事了，大块的冰面开始跟陆地脱落，上面的人就往下面飘。 　　冰上面是一个农场的工人，名字叫王兴芳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趴着的冰面脱离，往河水下游走。 　　当时河面上还有几个半大的高中生，也是来这里抓鱼的，还带了网子，起初打头的孩子一个劲的往冰上抛渔网，但是冰面滑行速度太快了，他离得又远，眼睁睁的就看着王兴芳往下面飘了出去。 　　这事儿传出去了以后，大家伙都说王兴芳这条命八成是没了。 第224章 　　知道这件事情以后, 牛坚强已经让武装部的战士沿着河岸线找，后面又排了一艘船沿着河岸线一直找，也没有找到。 　　就这样时间过了一整天, 所有人都说天寒地冻的，再找不到人估计得冻死在外面。 　　王兴芳的婆娘名字叫于塞红，平常就是个很泼辣很能撒泼的主, 当天就哭天喊地的跑到农场里面喊冤诉苦, 哭的人事不省的，把个方和明弄得不胜其烦，最后让人把她给赶出去了。 　　其实从道理上来说, 方和明也没有做错, 农场方面三令五申让大家不要在冰上打渔，可王兴芳这伙人不听，偷偷摸摸就去了。 　　但从道义上来讲, 方和明好像也太没有人情味了一点，但从某个方面来讲，方和明要是纵容了这些人撒泼要这要那的, 不就是间接鼓励了这些人的自杀式行为吗。 　　于是农场里面说什么的都有。 　　这下好了，人没了才想起来闹事。 　　于塞红没在农场捞到什么好处, 于是又跑去当时在现场的那几个高中生家里闹，要他们给个说法，其理由也很牵强, 说什么要不是那几个让孩子在旁边也凿了洞捞鱼，王兴芳肯定不会有人。 　　这下有人就咂巴出来味道来了, 敢情于塞红就是要点补偿啊。 　　人没了伤心大家可以理解，第一时间就找人要回损失这种行为实在是有点恶心。 　　但于塞红不管那些，堵住了那几个孩子家门口就骂, 生生把人家骂出来点毛病出来了。 　　二娃从外面回来，把这事儿跟赵曼说了，唏嘘道：“那天其实我也想去，不过我硬是给憋住了，要不是咱妈妈不让我去，说不定呆在冰面上被刮走那人是我。” 　　赵曼啧啧啧了几声道：“那不是我厉害，我们二娃现在自制力也很强，到底是跟省城的运动员一起练过的人，不错哦。” 　　大娃好奇：“这跟练习射击有什么关系。” 　　赵曼：“当运动员必须有自制力啊，你看看你弟弟现在是不是自制力超好。” 　　拥有聪明脑瓜子的大娃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妈妈的套路。 　　二娃得意洋洋的说：“我教练跟我说的，只要好好练习，假以时日我就有机会进省队。” 　　哈，他还真 　　信了。 　　徐云飞这人还不错，跟二娃师徒情深的，从韩昌君那里赚去了不少粮票呢，徐云飞走的时候还给了二娃一个念想，跟他说好好练习说不定能进省队。 　　二娃可是奔着要进省队的目标去的。 　　徐云飞家里也不富裕，家庭根本没有办法给他补贴，当时他想要跟魏敏结婚，摆几桌酒席的钱和粮食都拿不出来。 　　所以当二娃找到他，想要拜他为师学习射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现在魏敏过的这么节省，也是怕以后万一要读书，拖垮了一家人。 　　被赵曼这样一说，二娃小幅度的骄傲了一下：“就是，我是自律性很强的人了。” 　　大娃爱怜的摸摸二娃的狗头：“知道你很厉害你也很棒，以后不要总往河边跑了好不好？” 　　二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用体验，光想想就知道多冷，河里面的水是流水，流水的温度比地下水要低很多，这个时候穿个棉衣掉下去，就是妥妥的送死。 　　这种事情一年不知道出来多少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赵曼心说明天还是跟学校那边交代一下，提高一下学生们的安全警觉性，另外她认为那几个高中生没有下河是正确的。 　　在弘扬雷锋精神的年代，她有这样的思想也不能大喇喇的说出来，不然怕被有心人给钻了空子。 　　但是她在给未成年人的教育上反复强调，保护国家财产跟群众的生命安全非常重要，但是一切都要基于自己这条命还活着的前提下。 　　未成年人不具备自我保护能力，就像那几个高中生一样，十五六岁的孩子懂啥，在当时能够第一时间做到救人和回来呼救就很好了。 　　这事儿也没有给家里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过不了多久就是高考，赵曼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高考上。 　　虽然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但是时隔了这么多年，高中学的那点东西都原封不动还给老师，除了英语跟数学还有些基础，复习复习还能想起来，但是语文跟思想品德这种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赵曼就纯抓瞎。 　　她现在二十岁，比当年准备高考的时候要大了两三年。 　　更让她抓狂的是逻辑能力她可以用她自己的，记忆力她完全就只 　　能用原主的，但是原主的记忆力可真是不大好啊。 　　上辈子考试的时候跟自己心仪的大学擦肩而过，这辈子肯定要考出来个好成绩。 　　就这样想着翻了一晚上的身，做了一晚上的梦，晚上也没有怎么睡熟。 　　第二天起来顶着个黑眼圈。 　　韩景瑜见到她这样吓了一大跳：“睡不好？” 　　他这是什么眼神，赵曼可赶紧去镜子前面照了照自己，一看之下也吓了一大跳，这眼圈简直了，而且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精神一点都不好：“天啦，我得搞点浓茶提提神，不然今天白天上班我能睡着。”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素质也简直太不好了，再这样下去没考试之前就得晕倒在考场外面。 　　韩景瑜摇头：“别喝茶了，白天困了就在办公室睡一觉。” 　　其实现在上班的记录也挺松散的，只要活干完了在单位打毛衣带孩子也没人管你，可赵曼是被996培养出来有职业素养的职业人，怎么能允许自己在办公室睡大觉呢。 　　她坚决拒绝：“我不会睡觉的，你信不信，我喝点茶能抗一白天。” 　　韩景瑜看着她狐疑的问：“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不是局长吗？” 　　赵曼：“韩景瑜，你也开始堕落了啊，谁说当领导的可以在单位睡觉，我要是睡觉他们就敢在办公室打毛衣，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不会强制下属去加班，但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总要有吧。 　　韩景瑜只能说：“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在家里休息一下吧。” 　　结果她刚到单位，就碰到了上来汇报工作的魏敏，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她：“赵曼，你怎么搞的，昨晚上去抓贼了吗？” 　　赵曼知道魏敏找她肯定是有事，强打起精神来：“昨天晚上看书看的晚了点。” 　　学习当然是好事，只是这样搞下去身体肯定不行，魏敏小心提醒她：“你别是怀孕了，我听人说怀孕初期的症状就是像感冒一样” 　　赵曼：“你可别吓我，我还准备着考试呢。” 　　魏敏拉着她进了办公室，一本正经的说：“是真的，我听好几个妇女说他们怀孕初期都有低烧的症状，这也是有科学根据的，不是瞎说的啊，不信你找人问问。” 　　赵曼：“……” 　　我可能真是越说越不信了。 　　一旁正竖着耳朵听八卦的雷大姐点头说：“是是是，我怀了几个都是刚开始感冒，我体质不好一感冒肯定要吃药，那会儿我婆婆拦着我不让我吃药，我还好大意见呢，幸好当时听了老人的话，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月经没来了，对了赵局长，你月经还正常吧。” 　　考试是好事，但是要真怀孕了，今年肯定不能考试了。 　　但是错过这次机会可真是不甘心，很多人准备才准备了一个多月，应付考试也很匆忙，像魏敏这样的人的文化功底算是很强了，但也不是特别有信心。 　　魏敏道：“你如果不舒服就要去卫生所看看，如果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也可以早点治疗。” 　　赵曼：“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问我生病了没有吧，有事？” 　　魏敏拿出来一部分文件：“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学校统计的这次要准备参加高考的人的名单，找教育局跟区里面打个证明，对了苏媛媛她们找过你没有？” 　　当下高考还是要地方上给打个证明，像教师参加就找直接上级单位，也就是教育局和区里。 　　村里的知青们考试，就要找大队跟区里。 　　有了这个证明才能去考试。 　　苏媛媛当然也会凑这个热闹，她本来想拉着魏敏一起，魏敏不愿意，后面跟桃花村的几个知青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学习小组，一群菜鸡在一起互相鼓励舔毛。 　　这些赵曼当然也知道，苏媛媛那样的二百五还要参加高考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嘛，考试面前人人平等，赵曼看了一眼名单里面的人，没有特别有问题的，就签上了名字。 　　赵曼想了想：“那次她是不是想找韩景瑜给她补习？” 　　这魏敏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找了我好几次，你猜我会不会跟她们一起？” 　　苏媛媛仗着家里有点钱，之前就喜欢搞小团队，又喜欢卖柔弱人设，方满仓都让她搞得烦的不行，最后才让她当上了个记分员，后面看着小姑娘文文弱弱的看着也挺会来事儿的。 　　但最后也是呵呵哒了。 　　赵曼苦笑一声，不过人家要考试你也不能拦着对吧，只要这些人不搞什么幺蛾子，她就阿弥陀佛了。 　　魏敏兴致勃勃的跟她 　　说了一会儿复习的结果，感觉她状态特别好。 　　到她走了以后，办公室里面还留着魏敏刚刚到来的时候带来的欢乐的气息。 　　雷大姐：“这魏敏是不是结婚了？” 　　办公室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是八卦积极分子。 　　雷大姐是负责宣传的干事，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个负责统筹的干事王大姐也好奇的看过来。 　　其实也没啥，主要是魏敏还挺漂亮的，加上公办教师一个月有四十五的工资（七六年十月份调整过一次），加上供应粮，教师这个岗位算是新区的香饽饽，那会儿雷大姐就有意思要给自己侄子介绍魏敏认识。 　　谁知道魏敏一进来就给学校申请，说要结婚，申请了一间套房。 　　这事儿也不知道让哪个大嘴巴给传出去，很快教育局的人也知道了，紧接着办婚礼，徐云飞回了省城，大家都说这婚事没准要忙。 　　谁知道看着魏敏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被人抛弃的弃妇。 　　王大姐嘿嘿一笑：“咱们也就是关心小同事，魏敏跟我挺熟悉的，我去学校的时候还经常碰到她，我看她平常过的很节省，难不成还要养男人不成，这就亏了啊，魏敏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找个没有正式工作的知青吧！” 　　这话说的越来越过分了，赵曼心里隐隐有几分火气：“魏敏怎么就年纪大了，她也就二十三岁，这个年纪还是少女好不好。” 　　想想几十年后，三十二的卖少女系人设的还不少呢，怎么二十三岁就是大龄女青年了。 　　王大姐知道赵曼这脾气轻易不发火，发火就是来了脾气，不敢说话。 　　雷大姐插科打诨的说：“也没啥，就是糊诌几句呗，真没有排揎她的意思，我们就是看魏敏条件好，是不是啊王芳。” 　　那头的王大姐附和：“对啊。” 　　赵曼不想跟人解释那些闲话，只说了一句：“她对象人还挺不错的，你们少说几句吧，那是人家魏敏自己的选择。”说不定人家以后还会拿奥运冠军呢，到时候别羡慕人家魏敏才好。 　　魏敏走了以后，赵曼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结果中午越来越困，吃完午饭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雷大姐才把她叫起来， 　　醒来才发现她是真的感冒了。 　　难怪今天一直都在犯困，敢情不是昨天没有睡好的原因。 　　“赵局长，您要是生病了就得休息，这么久了都没见你休息过，又要工作又要秋收又要高考的，别把身子骨给累坏了，我瞧着不像是怀孕了，倒真真像是生病了。” 　　着床的时候会引发身体的低烧，是正常反应，不吃药过几天也能好。 　　而且也不会加重。 　　怀孕初期也不会这样犯困，而且那种程度的发烧就跟闹着玩一样，退也退不掉，可你说多严重也没有多严重。 　　很容易就能误诊成为生病。 　　赵曼点点头：“要是我来不了你们也不许偷懒。” 　　雷大姐高兴的不要不要的：“当然不偷懒，我们哪敢呐。”说是这样说做是怎样做就不见得了。 　　赵曼一走出去，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的一阵眩晕，刚巧这个时候有个人冲旁边冲出来，一把用力的推她，嘴里不知道叫了一句什么， 　　对方可能没有想到她正好生着病，就这样推一把而已，人就跟纸扎着的风筝一样往地上倒。 　　赵曼已经迷迷糊糊，别说这会儿有个人推她，就是自己走着也能摔倒。 　　那人似乎是楞了一下，也从没见过人竟然这么脆弱，就那样推一把就能倒在雪地里。 　　这人是泥团捏的吧！ 　　就这样想着，然后也没有管倒在雪地里面的人，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干脆一走了之。 　　这会儿虽说是下班的高峰期，但新区地大，而且下雪的时候出来的人少，赵曼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好冷。 　　周围都是冰天雪地彻骨的寒凉，她有点想家里的炕，还想韩景瑜抱抱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落入到一个人的怀抱中，那人叫了她的名字几声，感觉到她已经昏昏沉沉不清醒了，将她塞到汽车后座上面，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她这精神状态不大对劲，下班的时候越想越觉得不对就沿着她回去的这条路一直找。 　　远远的看着有一团东西倒在雪地里。 　　赵曼只觉得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眼皮子也不住的往下耷拉着，这瞌睡还真是特别好睡 　　如果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是会犯困，回到家以后韩景瑜煮了 　　一锅白米粥，等他煮好了叫她吃，发现她烧得更厉害了，怎么都叫不醒。 　　上次她这样生病还是跟人打架那次，昏睡了几天，当时韩景瑜去农场请来了胡子安给她看病，没想到时隔两年又是这样一场病。 　　这回她就是发烧，这天气太冷了，到处都是人伤寒感冒的，赵曼这情况也不罕见。 　　本来韩景瑜想着是不是考试的压力太大了，让她休息几天看看，谁知道烧成这样。 　　这年月的人又没有打什么疫苗，对疾病的抵抗能力很弱，韩景瑜只能开车去卫生所请胡子安，到卫生所的时候才知道胡子安刚好去唐城进药去了，老军医给他开了几片安乃近，让他喂赵曼服下，然后观察一下。 　　韩景瑜着急忙慌的想要去唐城，这个时候胡子安打电话回来，说是晚上会回来，而且如果赵曼不是什么大毛病，去到了唐城还要排队，反而会耽误病情。 　　他这才回到家里，准备晚一点再去卫生所看看。 　　到晚上，赵曼生病的事情基本上家属区都知道了，一时之间探望的人还蛮多。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来看望她的人，韩景瑜苦涩的笑，感觉她这人缘还真的挺不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娃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问：“妈妈是不是在学校门口摔了一跤？” 第225章 　　刚刚跟孙来娣说了会儿话, 她帮着给给赵曼擦了擦手脚。 　　人就是这样，一旦病了就是最脆弱的时候，以前看着赵曼觉得是个能干人, 可真生病躺在这里的样子还真是挺可怜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韩景瑜找来水银温度计，给她量了一下体温, 一看都有398度了。 　　这可不好, 要是烧到了40度以上，容易烧坏脑子的。 　　紧接着把生姜找出来，让孙来娣帮忙熬一下生姜红糖茶, 家里的白粥一直煮着, 病人胃口不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等她醒来可以喝点粥。 　　他又把家里的热水袋找出来了，给她捂着手脚。 　　孙来娣叨叨起来：“病人的手脚一定不能着凉, 热水袋要频繁换地方，她现在这样睡着了看着可真是可怜哦，小韩你平常也忙, 自己照顾不照顾的过来的。” 　　她可是纯好心，最喜欢给人家帮忙了, 要是韩景瑜开口叫她帮忙照顾赵曼，她肯定会来！ 　　韩景瑜苦笑：“没事呢嫂子，我照顾的过来, 你回家歇着吧，都帮我这么久了, 待会儿姜大哥得过来叫人了。” 　　孙来娣：“他敢！” 　　韩景瑜就笑笑：“多谢你啊嫂子。” 　　孙来娣大大咧咧的：“这有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要是我有啥小赵也会帮忙照应的。” 　　姜营长可不敢管她的事情, 乐于助人是美德嘛。 　　等孙来娣煮好了红糖茶，两人一个扶着赵曼，一个用勺子喂，那红糖水的味道甜甜的，她就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往下咽，也喝了大半碗。 　　姜茶发热，红糖补血，这样喝一点对她手脚冰凉有裨益。 　　等她一碗红糖水都喝到肚子里，韩景瑜才放下心来，抱着她的时候觉得人也暖和了一点。 　　要知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摸到她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在雪地里面躺了多久，要不是韩景瑜觉得不对劲下班了去接她，等晚上回来这人说不定给烧成什么样子了。 　　孙来娣叹了口气：“这人也真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着她也是好好的啊。” 　　其实不好呢，早上她就嚷嚷着困，韩景瑜心说当时不应该让她去单位的。 　　谁知道病来如山倒，竟然发病发的这么快。 　　韩景瑜道：“我也没想到病的这么快，我到他们单位的时候他们办公室的人还在说她刚睡了一下午，这不是才起来，怎么在路上都困的睡着了，不过人回来就好，我算了一下时间也没有在外面躺多久。” 　　他就是觉得奇怪，赵曼真的困到这样子，倒在地上都能睡？ 　　这不正说着这事，大娃从外面走进来：“妈妈在学校门口摔倒了？” 　　这不是躺在炕上呢，大娃四周张望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一样。 　　这话问的就有意思，不是妈妈生病了，进门问妈妈是不是摔了。 　　韩景瑜没多想。 　　紧接着二娃跟三娃也跑过来，都是来探病的。 　　三娃冲过来就摸摸赵曼的额头：“好烫。” 　　然后转脸去问韩景瑜：“妈妈这是怎么了？” 　　韩景瑜：“就是感冒了。” 　　二娃说：“不会是因为咱们几个才感冒的吧？” 　　昨晚上妈妈还起来看他们几个有没有踢被子来着。 　　孙来娣道：“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 　　三娃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给他拧个帕子敷在头上，赶紧哒哒哒去厨房里面找了个盆，打了凉水，又用自己的小手帕打湿了，弄得皱巴巴的给赵曼糊在额头。 　　“这样妈妈就会好啦。”他生病的时候妈妈给他讲故事的话，他就会很开心啦。 　　孙来娣嘴角抽抽：“是会好了，你们妈妈醒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三娃愿意做一切让妈妈高兴的事情！ 　　因为妈妈对三娃也很好，亲亲抱抱举高高。 　　韩景瑜赶紧过来把他拉到一边：“不要离妈妈那么近，她生病了会传染。” 　　三娃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妈妈生病了所以他可以趁虚而入照顾妈妈，于是跟妈妈增进感情呢，人家是真的很想照顾妈妈的。 　　软乎乎的小家伙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出来，漂亮的眼睛里面水汪汪的。 　　妈妈生病的样子好可怜。 　　二娃拉开了他：“咱们别给大人添乱啦，你要是生病了大人们还要照顾你。” 　　大娃还要跟爸爸说事情，这孩子这么吵怎么整：“对啊，你乖乖的就是帮大忙了。” 　　可是三娃现在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根本就待不住，不捣蛋算好的了，一会儿要帮忙拎个帕子给 　　赵曼敷脸，一会儿要用手摸摸她的手，一会儿有模有样的说：“还没有退烧啊，看来要吃点安乃近。” 　　孙来娣看孩子们来了人都围在这里确实很吵，笑着跟三娃说：“去婶婶家里，三妮子姐姐回来了，让她带着你们玩。” 　　三妮子也是这边的孩子王，号召力也不弱，这边的孩子都喜欢跟三妮子玩。 　　三娃也不例外，大大的眼睛里面露出神往的样子出来。 　　但是他好想照顾妈妈。 　　孙来娣可不管他那么多，带多了熊孩子的女人最擅长对付三娃这种小鬼，一把就把三娃抱了起来，三娃挣扎了一下还是犟不过她，最后被孙来娣一把给撸到了手里。 　　小孩长得又好看，唇红齿白的，那双大眼睛最好看了。 　　孙来娣眉开眼笑的逗他：“这谁家的小孩啊，抓去我家当娃娃咯。” 　　还来不及等三娃说出拒绝的话，就把孩子直接给掳走了。 　　二娃看了一眼。 　　韩景瑜说：“你跟着弟弟过去，不要在人家家里淘气，知道了吗？” 　　二娃点点头，也跟着过去。 　　等两个孩子走了，韩景瑜才问：“你刚才过来是要说什么？” 　　他知道大娃这孩子心思重，如果不是有事不会这样急匆匆的过来。 　　大娃想了想说：“本来这事儿我没有太在意的，下午我听同学说，说是看见有人推了一个女人，好像见到那女人倒在地上了，回来我就听人家讲妈妈下班的路上晕倒在了地上，就想过来看看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爸爸，你是在哪里找到妈妈的？” 　　这话越发证实了韩景瑜的猜想，他知道赵曼不是那么没谱的人，如果真的病的走都走不动了，大不了让同事带个信，让她去接。 　　如果真的有人刻意推了她，又不给旁人一个标识，这无异于就是在杀人。 　　到底是谁跟她有这样深仇大恨？ 　　他脑海中划过去几个人的影子，但最后把目标定在了陈静和苏媛媛这些人身上。 　　但也觉得不至于这样，跟她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将人推倒在地上不闻不顾的就走了。 　　新区这几天是大雪下的最厉害的时候，有时候从开始下雪到把一个地方给埋起来用不了多久，要是他晚一点去，到晚上就不太容易 　　找到人了，一晚上如果没找到，人八成就会冻死在雪地里。 　　更甚者，万一开始下起来鹅毛大雪，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把人给埋起来，到时候就更难找到人了。 　　如果说推人的人只是怕别人发现，大可在她附近立个东西，方便人找。 　　但那人却什么都没做，做完这些事情就走了。 　　大娃也察觉出来了韩景瑜的表情有哪里不对：“爸爸，要不要找找是谁干的。” 　　韩景瑜：“你当时也说你同学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了。” 　　大娃点头：“对啊，当时我们刚刚放学，我同学在回农场的路上看见的，不过当时看的不是很真切，他就跟我提了一下，我当时也没有觉得多奇怪。” 　　这是当然的了，雪地里本来视线就不是那么好，加上小孩子讲话本来也要打个折扣。 　　韩景瑜他们说话本来就不太喜欢跟小孩子讨论这个，概因小孩子讲出来的话有时候不是很靠谱。 　　但是大娃不同，他心智比较成熟，一般也不会说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出来。 　　过了一会儿胡子安也过来了，给赵曼量了温度以后道：“还不错，控制住了，这感冒还真挺严重的。” 　　韩景瑜面色沉重：“她在外面受了点冻。” 　　这样子跟要杀人一样，胡子安心说他不会是因为我到晚了才这样吧。 　　那也不至于啊。 　　胡子安忙解释道：“今天回来的路不太好走，我是到半路上找了个邮局给新区打的电话，其实耽误这会儿没太大关系吧，你们给她擦了手，擦了额头，这样子做的很好，不过还要注意的是这几天手不要受冻了，一定要保持暖和，这感冒本来没有多严重，在外面受冻了以后才这么严重的，以后还是要注意，天冷的时候多穿一点” 　　韩静瑜的脸色黑的更难看了。 　　他一定要把推赵曼的人给找出来。 　　走之前胡子安给赵曼打了一阵退烧针，又给她开了几片药，叮嘱了如何如何护理。 　　没有注意到在窗户外面有孩子们在偷听。 　　二娃气的嘴巴都要歪掉了：“听到没有，有人故意推的妈妈，我猜不是那个叫陈静的女人，就是那个叫苏媛媛，她们上次就跟妈妈吵过架，肯定是她们报复妈妈。” 　　上次陈静跟苏媛媛在村里被人整得好惨，陈静也失去了跟兵哥哥结婚的机会，后来苏媛媛又想参加赵曼的学习小组，被赵曼给直接无视了，说不定还记着仇呢。 　　三娃：“这些个女人这么坏。” 　　又说：“大坏蛋，咱们去找她们。” 　　大娃：“先别着急下结论，桃花村那边的知青怎么会来新区学校，现在天气这么差，从那边走过来要多久？” 　　二娃：“我不管，妈妈差点给她们害死！” 　　屋子里面韩景瑜冷哼了一声，语气有点吓人。 　　三娃一个哆嗦差点撞到二娃身上，他们是觉得自己偷听的事实是不是被让人发现了。 　　被爸爸发现就惨了！ 　　屋子里面韩景瑜想了想，把赵曼交给大娃照顾，开着车往桃花村的方向开。 　　陈静跟苏媛媛现在还是桃花村的知青，自然也是住在桃花村的。 　　这个点刚好是晚上，很少有人会在这么晚进村子，汽车开到知青点门口的时候，陈静跟苏媛媛刚洗漱完准备睡觉。 　　两人虽然闹掰了，但是都在一个知青点也是没办法每天会碰到。 　　还要勉强跟对方住在一个屋子里面，而且一想到陈静的成绩比自己好，苏媛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静也要参加高考，苏媛媛这个学渣也要参加高考，这次考试她可不想比陈静差。 　　可事实如此，陈静的成绩确实要比她扎实，就因为上次她考进了事业考试的复试，都有不少人愿意找她搭伙。 　　参考的人为了提高学习成绩，是会找比自己好一点，或者实力差不多的相互监督，互相提高，成绩好的就愿意找跟自己成绩好的一起，这样提高的比较快。 　　陈静好歹也是进了上次考试前四十名，也间接证明了她的实力，就算是后面传出来跟苏媛媛一起告状的事情，愿意跟她一起组队的人还是蛮多，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人跟她一起组队。 　　苏媛媛也想找几个成绩好的辅导自己，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有竞争关系，谁也不想浪费时间，扶一个实力悬殊差距太大的学渣。 　　就这样，她找了好几个学习小组没一个愿意跟她组队，最后她只能跟一群啥也不懂的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赵曼来，她知道魏敏 　　跟张红旗那些人实力，赵曼还有一个读过大学的老公可以帮忙。 　　可早就结下来梁子，就连魏敏也不愿意搭理她。 　　这段时间苏媛媛为了复习的事情连新区都没有去，也幸好现在是农闲，有足够的时间用在复习上面。 　　陈静也是心情大好，她的学习小组里面加入进来了一个海城高级中学的学生名叫唐贺的人，最近两人打得火热，约好一起考海城中学。 　　那人也确实有几把刷子，随便忽悠了陈静几下，两人就开始打的火热。 　　现在白天不怎么用上工，晚上两人就经常约出来一起复习，这日唐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小零嘴儿，诸如花生糖、麻杆糖什么的，走夜路从隔壁的村子过来找陈静。 　　两人这样幽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静的小手他也摸过了，亲他也亲过了，唐贺带着他今天从地里面挖出来的东西，准备找个机会让陈静给藏着。 　　今天从地里面挖出来了一个东西，那玩意儿弄不好就是个古董，放在他那里可是怕被人发现，以后带到城里去能挣大钱的了，光想想唐贺的心情就好到爆炸好到飞。 　　哎呀发财呀发财，光想想唐贺就能看到钞票在眼前飞。 　　不过现在各地管古董文物的发掘也挺严格的，如果被抓到了会被弄去充公不说，说不定还得坐牢！ 　　所以他这是想着嘛，来这里会会陈静，顺便藏个东西嘛。 　　这女人嘛，一谈起恋爱来就叫恋爱脑，智商顿时为负数。 　　陈静嘛是想跟他处个对象，以后跟着他一起去海城考大学，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可唐贺嘛想的就没有那么长远了，如果他能够考回海城，到时候还会要陈静？ 　　她家里什么关系都没有，等到毕业包分配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唐贺没有那么傻，不会把自己人生系在这种女人身上。 　　走到了知青点门口，唐贺在外面学了一声鹧鸪的叫声，就听见里面有人推门出来的声音。 　　这陈静身材好，前凸后翘的，要不他怎么就选中了她呢。 　　两人在知青点门口打了个眼神，唐贺就带着陈静往地里走，这个地方跟以前在南方的时候不一样，一马平川，但是地方也大，找个地方打野战谁能发现啊。 　　唐贺越 　　想越美看着陈静的眼神也有点飘了。 　　他把带来的东西给陈静递过去，陈静看了一眼，就眉开眼笑起来：“你何必乱花钱买这些呢。” 　　唐贺嘿嘿一笑：“买给你的怎么能算乱花钱呢。” 　　陈静心花怒放。 　　以前唐贺过来找她只是给她补习而已，有时候她也觉得唐贺挺抠搜的。 　　她拎着沉甸甸的东西，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甜味，抬头看着唐贺那双凤眼，心脏跟敲鼓一样咚咚咚。 　　开心啊。 　　唐贺把从地里挖出来的那个臭味冲天的东西塞进陈静手里，压低了声音说：“这是今天我们在地里翻东西的时候挖到的，说不定是先朝时期的古董呢，你瞅瞅这成色，是不是挺好的，我跟你说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以前富贵人家死了放嘴里的，这叫玉。” 　　这臭烘烘的东西，还是传说中的玉呢！ 　　陈静不懂古董不古董，但她知道玉是好东西，以前古代的贵族才能用的东西。 　　唐贺竟然给她这个。 　　天啦！ 　　这可是玉石。 第226章 　　唐贺趁机抱住她往地里滚过去, 唇瓣上滚烫烫的：“你现在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吧。” 　　这一回，陈静没有像以前一样扭扭咧咧的推脱，两人顺道往地里一滚。 　　这日子美的呀, 简直要上西天咯。 　　陈静还从没跟人这样过，但见唐贺这么主动，她也就半推半就的：“不行, 这要是叫人给发现了——” 　　“哪有人, 你看着荒郊野地哪有人来。” 　　“可是——” 　　哪有难么多可是，唐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上去堵住陈静的嘴。 　　胡乱亲了几下, 就迫不及待的脱裤子了, 还真别说这天寒地冻的，脱裤子也是个巨大的考验，唐贺只能忍着冷, 谁知道裤子刚刚才脱下来，屁股蛋子上面就跟被什么东西咬着一样，他心说这北方可真是太冷啦, 难怪人家说北方的风冷飕飕的像刀子呢。 　　“陈静，你们村怎么比我们村冷这么多啊。”唐贺道。 　　“多冷？”陈静觉得是挺冷的, 可也没有说隔着一个村，冷的那么明显的吧！ 　　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啊，因为屁股真的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咬了一口。 　　是个活物。 　　脑海中第一下闪过的就是在地里面看到的东西, 那些东西找他索命来了吗？ 　　唐贺“嗷”了一声迅速拉起裤子来到处跑，就往大路上跑, 把陈静一个人丢在哎田里。 　　好嘞，前几分钟还是卿卿我我，你爱我我爱侬, 这会儿谁还管你啊，唐贺这跑起来简直跟属兔子一样的，贼溜贼溜的。 　　陈静给看傻眼了。 　　这个王八蛋，说的那么好我爱你爱的要死要活，可事到临头还不是顾着自己跑。 　　“哎哟喂，桃花村有怪物了，你们看看桃花村有怪物了，抓怪物啊。”唐贺怕被人发现他跟陈静有私情，可更怕被怪物给咬死。 　　他一边跑，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就追着他撵，两团黑影很快就上了桃花村的大马路。 　　唐贺也没有想到这玩意儿尝到了他屁股肉的味道以后就念念不忘，竟然连就在近处的陈静也不要，就追着他跑，他是两条腿，对方是四条腿，一人一物就在雪地里飞奔起来。 　　就这样，唐贺一头就撞上了正在知青点 　　等人的韩景瑜身上 　　—————— 　　且说韩景瑜到了桃花村以后，就直接找到了知青点，也不去找别人，先找了苏媛媛。 　　这今天下午的事情，也不用多问很多人都记得，刚好那会儿苏媛媛在学习小组复习，一步都没出去过，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她的嫌疑。 　　那剩下来的这个就是陈静了。 　　陈静最近早出晚归的，确实也跟知青点的人关系比较疏远，韩景瑜决定熄掉了车灯，就坐在知青点门口等。 　　还没有多久，就听见地里有情侣拉拉扯扯的动静，他眉头皱了皱。 　　韩景瑜是军人出身，虽然是技术兵，但日常的训练操练也不少，所以对声音特别的敏感。 　　这地儿天宽地方，民风彪悍，多有那种男男女女耐不住寂寞出去打个野战的，以前他在武装部的时候就经常看见打野战的。 　　这事儿是命令禁止的，要是被发现了准保抓起来批评教育。 　　可就算是这样，也阻挡不了野战军的热情。 　　呵呵，刚好韩景瑜今天的心情可不怎么样了，见两团黑影朝着他撞过来，一只手揪着唐贺往身后一按，另外一脚踹向扑过来的东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黄鼠狼。 　　而面前这个男人，鬼哭狼嚎的抱着韩景瑜的腰，也不管他是不是男人，埋汰不埋汰自己的行为了。 　　“有鬼啊，有鬼啊。”嚎起来的唐贺可完全没有平常谦谦君子的样子咯。 　　“鬼？”韩景瑜冷冷的发声。 　　这一吵，村里的人都出来了，打着手电筒的打手电筒，还有人家里背着马灯跟火把的，一时之间整个村子里面都是灯火通明。 　　这也不奇怪，最近村里总丢肉，大家伙铆足劲准备把偷肉的小贼给抓到咯。 　　一看到哭天喊地的唐贺，而且还是个不熟的生人面孔，有人就喊：“不会是这人偷的咱村里的肉吧！” 　　嘿，这话一说出口，已经好几个汉子紧了紧手里头的镰刀了。 　　偷肉，别说偷肉了，庄户人家一年到头能有多少出息，就连吃谷子的小麻雀他们都憎恨！ 　　村里人一下子就激愤起来：“原来是你晚上来咱村里偷肉的啊，抓起来打一顿再说。” 　　唐贺真是叫苦连天，他可不是偷肉的贼，可他是 　　偷人的小贼。 　　要是让人知道了他在村里搞他们村的小知青，裤子都拖了，这帮人不揍似他就怪了。 　　这会儿有人也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个黑团，马上有几个汉子跑到田里抓到了瑟瑟发抖的陈静。 　　好啊，这事情不是清清楚楚了吗，要不是陈静跟他里应外合，肉能没有了吗？ 　　陈静让人拎着头发给逮回来了。 　　冬天的地里，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平常多骄傲的人啊，这会儿哭的跟泪人儿一样。 　　可韩景瑜判断，这两人应该不是偷肉吃的，偷肉贼看来今天也抓到了。 　　不用说，这唐贺刚才被吓没了半条命，就是被偷肉贼给咬了一口啊。 　　这咬到的地方还不好说，就看他刚才跑的时候还捂住屁股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脱了裤子被咬到屁股啦。 　　混乱中有人踹了唐贺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要揍他。 　　恰好这个时候，巡逻队的乔行过来了，一看见是韩昌君，惊讶道：“韩团，您怎么在这里。” 　　这几天他们都在桃花村这一带巡逻，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小毛贼，也在着急上火着呢。 　　韩昌君笑了笑：“这不是帮你们抓到了小毛贼了嘛。”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唐贺。 　　这一回可是冤枉唐贺了，这肉，确实不是他偷的。 　　他可冤枉死了，跪在地上求饶：“爷爷，我真的没上你们村偷过肉。” 　　村里一个叫钱多多的人看见过唐贺好几次，嚷嚷起来：“不是你是谁，今天下午我还看见你在村里，就跟那个女知青陈静在一起，你两不清不楚的，肯定是一起合谋偷了咱们村里的肉。” 　　下午韩景瑜蹙眉。 　　从桃花村这边到家属区有十几里路，别看他开车过来呼啦啦的就过来了，可知青们一般连自行车都没有，如果这两人下午在这边，能去到新区的可能性不大。 　　他问道：“你看到陈静跟他在村里，是几点钟？” 　　钱多多还以为自己掌握了偷肉贼的重要信息呢，顿时就来了精神：“不早不晚，刚好是学校放学的时间，我出去看见我小侄子在外面，又看见陈静跟他鬼鬼祟祟的，这两人最近总在一起，我都看见过好几次了，韩营长，你说的偷肉贼是不是他两。” 　　学校放 　　学的时间都差不多，赵曼遇到人袭击的时候，时间就是学校放学的时间。 　　如果是这样，也不是陈静。 　　不过也没有白跑一趟嘛，韩景瑜指着手下的小东西说：“偷肉的可能是这群东西。” 　　大伙仔细一看，是一只黄鼠狼。 　　这玩意儿可是吃肉的，是群居动物，而且有一定的智商，原本黄鼠狼的猎物是草原上随手可以捕到的野兔子，可到了冬天以后外面天寒地冻的，野兔子就进了村子偷大白菜吃，黄鼠狼大概是跟着兔子进了村子。 　　到了村里才发现，原来有更好更容易得到的肉，那就是村民家里挂着的风干腊肉。 　　有现成的肉偷来吃干嘛还抓兔子那么费劲啊，这群黄鼠狼专门找到村民家里，爬上屋顶直接取肉。 　　家里门窗关死了，从门窗进不来，可农村的屋顶是瓦片的屋顶，只要掀开了瓦片就可以直接取走肉，这黄鼠狼上了屋顶就直接可以拿走，拿走了肉就沿着屋顶往边上走，这样连地上的脚印也都没有。 　　韩景瑜把自己的推测说完，这回儿就真有人搭着梯子上去看，果然看到有瓦片移动过的痕迹，都是在挂着腊肉的上方。 　　不仅如此，屋顶上果然还有乱糟糟的小脚印。 　　这一看就不像是人走过的地方。 　　钱多多第一个上的屋顶，在上面叫了一声：“果然是黄大仙干的啊，这下可真是麻烦了，黄大仙要上供，咱们怎么办呐您看？” 　　有人就说：“肉是咱们自己的，管他什么仙，我只知道破了四旧，我不相信任何神仙。” 　　“就是，什么神仙不神仙的，神仙会偷肉？” 　　“韩营长，你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吧。” 　　这黄鼠狼在民间又称之为黄大仙，一般人不会打死这种动物。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家伙，似乎也知道了大事不妙，可怜兮兮的看着韩景瑜，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正在为自己求饶。 　　韩景瑜不信黄大仙，但赵曼经常说保护野生动物的那一套理论，又让他的心肠软了下来。 　　松开了手：“算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肉，打死吃了也可怜，以后大家小心一点，如果家里有腊肉的，挂在梁上的时候罩个东西。” 　　韩家也有几十斤腊肉，这些都是 　　王桂花留着明年慢慢吃的呢。 　　且还在屋子外面的火坑里面熏着。 　　出了这事儿以后韩景柏两兄弟轮流住在那间屋子，好几次也听到了动静，起来看了一下发现又没人，韩家两兄弟还以为真碰上鬼了。 　　韩景柏跟着在人群中间：“原来是这事儿啊，那大家以后晾肉，上面罩住个东西，木板子或者啥的，这样黄皮子捞不到也只能作罢了。” 　　大家都说好，韩家的兄弟几个真是厉害，老大抓到了偷肉的黄皮子，老三想出来这么好的好点子。 　　不过最好的话，肉熏好了就放在谷米仓里面，那里干燥不容易受潮。 　　就在大家吵吵闹闹的时候，陈静也被人给揪了出来。 　　“说说，你跟人在地里干啥呢！” 　　陈静简直要哭死，这干啥还不是很明显嘛。 　　不过，她也不算村里人，大家吵吵闹闹一阵，要她给个说法。 　　陈静欲哭无泪，刚好从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 　　有人捡起来看了一眼：“哎哟，这是啥好玩意儿啊。” 　　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玉嘛，我老祖宗做过玉石匠人，听人说这种形状的是给有钱的人塞屁眼儿的。” 　　又有人说：“有钱人这么豪，屁眼还要塞，那拉屎怎么办？” 　　那位玉匠传人说道：“以前的有钱人死了以后怕腐烂，就塞个这个东西。” 　　陈静想起刚才唐贺还放在嘴边舔了一下，然后还亲过她嘴巴。 　　“呕——” 　　陈静简直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就有大墓。 　　韩景瑜从玉匠手里拿过来那个玉石，放在手里看了很久，从雕工上面来看不像是近现代的玉石制品。 　　玉质古朴，看上去也不像是文物贩子手里面的那种纺织品。 　　他交给玉匠看：“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这年头严禁做生意，玉石匠人现在也在种田，好久没看张，摸到这样好的玉质，玉匠的手都微微发抖。 　　这是上好的和田玉。 　　和田玉的水头虽然不如翡翠，但是上好的和田玉也是贵族们喜欢用的东西。 　　玉匠这辈子雕过的玉石里面，没有这么好的水头的东西啊。 　　韩景瑜擅长观察人的棉布表情，光从玉匠的脸上就能看出来，绝对是好东西。 　　古人尚玉，不同民族不同时代有不一样的丧葬风格，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用的原材料越好，墓中主人的身份也就越尊贵。 　　韩景瑜道：“好了先不用说了，回头政府会有人来找你。” 　　说完把这玩意儿一把拿过来，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面。 　　“韩营长，你能看懂这是啥玩意儿不，值钱不，咱这里会不会有啥大墓啊，我听人家讲，咱们这里以前有个小国家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王公贵族啊什么的。”各人自怀着心思，要真有什么西周汉朝大墓，是不是能下墓挖点东西出来卖钱。 　　没想到来这里这样一趟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韩景瑜：“谁也不能在国家的土地上乱挖，这事儿我会上报市里跟区里，另外古代大墓里面肯定有重重机关，想要挖东西发财什么的，就别想那种好事了。” 　　说完上车，想了想又拎着唐贺上了车。 　　本来全村人一拥而上来这里就是为了抓偷肉贼的，没想到偷肉贼没抓到倒是抓到了一个挖古代墓穴的小贼。 　　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只是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推人到雪地里面，一走了之呢。 第227章 　　回到新区, 韩景瑜直接去了趟公安局，把人丢给了韩昌君，把事情给他简单的说了一下。 　　新区这附近, 在古代确实有几个繁盛时期，以前的月湾河的河水不像现在这样小，还分成好几个支流, 在缺水的地方算是肥沃的土地, 古代的城市跟国家也都是沿着河流而建，所以这边也曾经繁荣兴盛过。 　　他则是要赶紧回到家里去，看看赵曼到底怎样了。 　　刚到家, 赵曼就已经醒了过来。 　　有了赵曼的描述, 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推她的人，经她的描述，才知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兴芳的儿子王栋。 　　原来那天王兴芳顺着河流往下面飘走了以后, 王家人也曾上农场闹过。 　　农场那边很清楚，这王兴芳作死捕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光这个冬天在河面上都折腾出了几百块钱, 最近干的很过火，那天跟他一起去的人都说, 王兴芳不是嫌洞太小，就去河面上凿冰，谁知道这样就出了事。 　　出了这事儿, 也有人尽力去救过，但刚好上游下过一场雪, 雪水化了以后河水比之前要更急，人就这样飘走了。 　　于塞红闹了一场，没有闹出个名堂出来, 反而让自己孩子都恨上人家了，王栋在新区初中读初中，现在还在新区上学，那天放学看见赵曼在学校外面，就直接推了他一把。 　　回去以后他把事情跟于塞红说了，于塞红还夸了他。 　　大娃二娃找到了这家人，过去跟王栋理论，什么话都没说就打起来了。 　　王栋比两孩子大了一岁，当然打不过两个同龄孩子。 　　用大娃的说法就是这孩子欠揍。 　　两兄弟左右开弓的把王栋教训了一顿，然后一路从农场提溜回来。 　　王栋也是半大孩子了，也是要脸的，这一路过来二娃只差没有敲锣打鼓的宣传“此人很坏”，是个大坏蛋啥的。 　　到家的时候韩景瑜还没回来。 　　孙来娣还在家里守着赵曼的，她这不是吃完药，烧才退了点，见到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带着人进来了，孙来娣就冲出去了，一问才知道是个熊孩子。 　　王栋十二岁，看着比同龄的孩子个子都要大。 　　孙来娣问：“这是干啥？” 　　大娃一脸简直 　　是要气炸了的样子。 　　王栋看了赵曼一眼，撇撇嘴，小声嘀咕：“还没死。” 　　二娃耳朵灵光，居然让他听到了，就着王栋的领子就给人推到地上胖揍：“说啥呢，你他妈还敢再说一句！” 　　王栋不敢说，本来他也是小声嘀咕。 　　但孙来娣瞧出门道出来了，这孩子看着年龄不大，但是眼里里面藏着恨，特别是看赵曼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浓浓的恨意，盖都盖不住。 　　要说起赵曼，动了很多人的饭碗也没错，可没人恨她恨到要她去死：“这种人活着干什么。” 　　孙来娣：“她怎么得罪你们了，你是学校的学生吧，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中午能给一顿杂粮饭吃，是谁给你们争取来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吗？” 　　其实最开始学校的学生都是硬顶着挨饿，赵曼上任以后，找农场商量，给学校的孩子提供一顿免费的杂粮饭吃。 　　本身新区也是产量大户，学校的入学率也不高，再加上多半还都是军人和农场的孩子们，相当于给了自己的子弟一顿饭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各大农场凑起来弄了红薯玉米杂粮面那些给学校的学生改善生活。 　　可没有想到竟然养出来小狼崽子出来了呢。 　　王栋扁扁嘴，眼泪一滴滴的往外面流，看着又挺可怜的。 　　这回儿赵曼又睡过去了，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大娃说：“就是他给推妈妈到雪地里面的。” 　　王栋就是装着可怜，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孙来娣问：“你知道外面多冷吗，你往雪地上躺着试试！” 　　王栋：“哼！” 　　这又是个熊孩子。 　　“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一肚子的坏水，知不知道把人推雪地里，要是雪埋起来，说不定会死人的！” 　　她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北方下起雪来，来势是很快的，要是大雪把人给盖在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片白，要怎么去找？ 　　王栋哼哼一声：“要不是她让新区的人贪生怕死不救人，我爸爸也不会死，我妈说都是这个坏女人干的。” 　　孙来娣就更生气了，区里面的宣传文件司令员看到了都表扬了，可是那个意思吗？ 　　是那个意思区里面就不会做成标准的宣传文件了。 　　你让一个不会游泳的人 　　下水去救人，宣传无脑英雄主义，这不是叫人送死是干啥，当时岸边的那几个高中生根本就没有救人的能力，难道为了一个“英雄”的名声搭上几条鲜活的生命才是正确的！ 　　孙来娣冷冷一笑，揪着王栋就往外面冲。 　　这么半大的孩子可最怕妈味十足的中年妇女了，王栋被孙来娣揪着领子像个小鸡仔儿一样，什么脸面都丢干净了。 　　她刚一出去，就碰到了梁大姐，梁大姐还以为这小子欺负了孙来娣家的小姑娘呢。 　　忙问：“这是咋了，你别生这么大的气啊。” 　　孙来娣气的简直是，她小时候也有个哥哥，就是下水救人的时候死的，眼睁睁的就淹死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一点都不无脑吹不会游泳还下水救人的行为，而王栋的话简直是戳破了她的肺管子。 　　“就是他，推赵曼到雪地里的，你知不知道那是条人命，我要把你交给武装部，公开批评审判你。” 　　“你这个疯婆娘，你没有权利批d我，运动都结束了，你还想搞复辟主义吗。”王栋一听也害怕了。 　　“我复你娘！”孙来娣一耳刮子就扇在王栋的后脑勺上面：“嘿，没有批d就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吧，干出来这种事情我让学校给你记过，退你学，让农场不招你，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了吗？” 　　听完孙来娣说的这些，梁大姐也是唏嘘：“你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小赵天天跟你们说不要去河面上打渔，是你们自己非要去，出了事情找别人，就你这脑子也不用上学了，浪费学校一个位子。” 　　说完摇摇头：“那人家也没义务去救你们啊，岸上那几个还是孩子。” 　　王栋哭的稀里哗啦：“可我爸死了，我爸没命了，谁还我爸性命啊。” 　　梁大姐直接拎着他的耳朵左右开弓，这个年纪的妇女日常在家揍孩子，没带手软的：“还哭，你还有脸哭。” 　　王栋蔫吧了：“我就是觉得我爸死的委屈。” 　　梁大姐：“是啊，委屈死了，要是有几个陪着一起死的你心里就平衡了是不，又不是别人推你爸下水的，你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大好啊。” 　　王栋憋红了脸不说话。 　　这会儿韩景瑜刚从公安局那边回来，就看见孙来娣跟梁大姐 　　两人揪着王栋的耳朵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啥。 　　走近了才听到原来是王栋这小子干的。 　　他一向也不是喜欢发火的人，部队也有纪律，王栋是群众又是个孩子，但这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孙来娣眼疾手快，也很清楚部队纪律的严明，大喊了一声：“你别来揍他，我来。” 　　说完一巴掌就甩王栋脸上去了，顿时他脸上就肿起来了。 　　大娃抱住韩景瑜：“爸爸，别冲动。” 　　热血上头，韩景瑜也控制不了，可他这一拳头下去王栋的小命估计都没了，这可是犯法的。 　　孙来娣打人就不一样了，民间斗殴，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 　　这个批评教育的内涵就不一样了。 　　韩景瑜：“你知不知道会死人！”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男人，王栋这下才真的怕了，哭的鼻涕泡都流了出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韩景瑜：“你还干了啥？” 　　王栋道：“我去姜红礼家里，把他家的大门给卸了。” 　　韩景瑜：“……” 　　孙来娣：“!!!!” 　　梁大姐：“？？？？” 　　姜红礼就是那几个高中生的其中一个。 　　韩景瑜让大娃去姜红礼还有其他几个高中生家里看看，果然那些人家里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姜红礼他爷爷早上推门的时候，让大门一砸，直接半条人命都快没了，现在还躺在家里人事不省，胡子安去看完赵曼又去看了姜爷爷，这会儿老人还没醒来。 　　姜家刚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呢，后面发现不对劲，已经上公安局报过案了。 　　刚好韩景瑜从公安局过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姜家的人，两头心里都犯起来嘀咕。 　　二娃去姜红礼家里说完这事儿，很快姜来带着姜红礼过来，很明显就是想揍王栋一顿。 　　如果出了人命案，王栋家里要付不小的责任。 　　而王栋他妈的还是个未成年，刑法竟然动不了他。 　　可姜红礼不管，跑过来揪着王栋的衣领子就骂：“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坑，我爷爷今年都七十岁了，才过上几年的好日子啊呜呜呜，现在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了，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说完蹲在地上嚎嚎大哭，看着就怪叫人伤心的。 　　姜来 　　是姜红礼的姑姑，这不是老头病倒了躺在炕上，儿子还要照顾，听到闯祸的家伙被抓到了，也是凶巴巴的盯着王栋看了几眼，一脚就踹他背上。 　　王栋吃不住这个力，扑倒在地上。 　　孙来娣道：“这坏心眼的，不能批d他可也要交给学校，让孟校长看看怎么办，咱们国家的粮食不养这种人。” 　　像王栋这种人早就是劣迹斑斑，成绩也差，八百年就不想读书了，要不是他妈于塞红非塞着他去学校多读两年，他早就巴望着快点回家。 　　不过韩景瑜也没有想这么快放过他，你不想读书可以，可农场也不会要这样的人了。 　　赵曼醒了过来就没事了。 　　可姜家老爷子就没那么幸运，直接给砸到了头。 　　说起来可真是唏嘘，这老人家到了新区还没有多久，才享上了儿子的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两脚一蹬就这样走了。 　　区里面也开始商量起来王栋的判决结果。 　　按韩昌君的意思，这种情况肯定要劳改，只是多少年的问题。 　　但刑法规定了十四岁以下不能判处有期徒刑，监护人付连带民事责任，也就是说王家赔点钱就可以了。 　　到底赔多少也是个问题，于塞红知道王栋这个年纪的孩子判不了刑，于是有恃无恐，区里面最后判决王家负责姜爷爷的丧葬费和医疗费用，一样都没能落实，公安局的去王家找人，于塞红就一句话，那是姜家欠了他们家的一条人命。 　　可没想到，姜老爷子刚去世，王兴芳又回来了。 第228章 　　王兴芳一回来, 这就好像王家闹了半天，居然屁都不是。 　　于塞红本来还要跟农场要赔偿的，这下算是闹了个没脸, 可她儿子干的事情却是覆水难收，姜老爷子回不来了，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原来那天他随着冰往下漂, 倒也没有真的落到水里面, 找了个靠岸近一点的地方就上了岸，只是回来的路程比较长，一路上他在河里面捞鱼, 烧火烤鱼吃一路就这样找了回来。 　　王兴芳回来了以后才知道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 一家人自然在农场干不下去了，找了天灰溜溜的准备溜回老家去。 　　谁知道走到半路，王栋被一辆失控的卡车给撞断了腿, 一家人又哭天喊地的回到新区求政府给他们家儿子治疗。 　　新区的医疗条件哪有他们想象中那样好，胡子安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等人送到唐城的时候, 半条命都没了，最后医院要截肢, 于塞红算着要好多钱呢，偷偷的把儿子留在医院里面就跑了，谁知道王栋失血过多, 刚好血库又却他那个血腥的血，就这样失血过多人没了。 　　到过年前,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这事儿是周升去市里面开会的时候听说的，大娃去周升家里玩的时候听说了，回来就跟二娃他们讨论。 　　“做人真的不能作恶啊二娃, 你看看王栋，之前那么鲜活的生命，要不是他自己作死，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娃正在帮妈妈包包子，顺便听妈妈耳提面命讲安全事件的重要性，可被大哥教训了，这滋味也不咋样：“老大，你别光顾着说我，好几次你都在家里点着蜡烛看书，要是引发了火灾，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现在孩子们还不太懂，对于他们来说，死了一个人，或许只是一个“故事”。 　　在世界的不同的角落，每天都有这样的悲欢离合的发生。 　　赵曼趁机跟二娃说：“不要干坏事，会有报应的知不知道？” 　　这回二娃没有狡辩，懂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要是没有王栋恶意报复姜家，就不会有后来偷偷离开新区，如果王家全家不把人偷偷丢在医院跑了，或许会有人有合适王栋的血型 　　可以捐给他，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 　　到年底的时候韩昌君要回一趟京市，顺便带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回去看爷爷。 　　韩老将军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北方生活，今年过年韩昌君想要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去。 　　只可惜回去之前三娃生了一场病，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最后就只能带走两个大的。 　　韩昌君一走，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钱彬，但发现了古墓地可是大案子，于是要韩景瑜亲自带队去解决。 　　生了一场病下来，赵曼也听韩景瑜说起了他去桃花村抓陈静，意外发现了汉朝古墓的事情，也很感兴趣，他要带人去村子里面，要钱彬跟他站在一起，那不用说一进村就会让人发现端倪了，赵曼觉得这事儿挺好玩，哼哼唧唧的哀求他要他带着她一起去，韩景瑜见她病刚好，干啥都一副蔫蔫的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同意带她出去放松放松。 　　韩景瑜跟她说了情况，这次发现古墓的，可能是一个叫蔡头村的村子，因为市面上流落出来好多文物，都是疑似从这个村子出去的。 　　前世，赵曼也是很喜欢看盗墓之类的小说，没想到这辈子轮到自己破这种案子，顿时就热血沸腾起来。 　　这天韩景瑜换了一身半新旧的军装，赵曼换了一件棉袄子，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男人给她看的心里头痒痒的。 　　她问：“你看我像是村子里面的不？” 　　她脸蛋白生生的，装都装不出来本地人的那种样子，人家长期在地里干活的脸上都有高原红，脸上的皮肤也略显得粗糙。 　　韩景瑜摇摇头，默不作声的出去。 　　赵曼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那你说要怎么才像的呀，我也不想我这张脸生成这么好看的呀，可是——” 　　韩景瑜从锅底摸了把灶灰。 　　“我不要！”她可是坚决拒绝的。 　　“那你别去好了。” 　　“农村小媳妇也不是没有皮肤白的，再说你看现在又不是农忙，去走亲戚怎么可能把自己收拾的邋里邋遢的，你对农村妇女有偏见。”赵曼可是理直气壮的说。 　　“那行吧，你头上包个围巾可以吗？”韩景瑜还是有点直男审美的：“包 　　上暖和一点。”她的脸都给包上才好。 　　头上包着红围巾，也是当下妇女比较流行的打扮，要说土也是真的土，可要说保暖也是真的保暖，包上以后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这个时候韩景瑜从隔壁姜营长家里借来了那辆老爷二八，钱彬乔行都不去，这次就赵曼跟韩景瑜假装去那边走亲戚，看看蔡头村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据唐贺所说，他捡来的那个东西是从地里挖东西的时候挖出来的，但是市里面负责鉴定的专家表示那玩意儿肯定是人近身带着的东西，没有可能流落在外头。 　　这个时候公安局要是带着人往村里扫一圈，肯定是啥都扫不到，还惹的一身骚。 　　把三娃放在了薛灿灿家里，韩景瑜骑着自行车带着赵曼准备往蔡头村那边走。 　　最近天特别冷，赵曼跳上车以后看，又下车检查了一下，找出来一副皮手套给他戴上，然后又翻出来一个半新旧的雷锋帽，给他戴上以后感觉很搞笑，要丑就两人一起丑。 　　韩景瑜也看不到她抿着嘴笑的样子，但是看见她的柳叶眉弯弯，样子很是俏皮。 　　两人骑着车慢慢往蔡头村那边走。 　　蔡头村也是跟着桃花村一起搬过来的几个村子之一，原来属于另外一个公社，现在叫红星第二生产大队，但原本的名字叫蔡头村，所以现在这边的人还是管这里叫菜头村。 　　走过了桃花村以后，还要再绕过一个村子，才是蔡头村的地方，到了蔡头村的地界上就看见，这里的人好像都是关门闭户的。 　　赵曼觉得很奇怪，因为农村人最喜欢串门子，即便是家里人都躲在屋子里面避风，堂屋一定要开着，除非没人才关上门。 　　“韩景瑜，这蔡头村有点奇怪啊。” 　　“你先别说话。”韩景瑜怕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两人一直沿着村子走，就发现蔡头村的人还真是奇怪，虽然都关着门，但是明显有人从屋子里面朝外望，有人看着这两人像是陌生面孔，站在屋子里面问：“你们来干啥的？” 　　赵曼：“我们走亲戚的经过这里，想问问红星第三公社在哪里？” 　　北方地方大，农田土地都比以前大很多，各家各户分到的宅基地至少是以前的两倍， 　　走过一个村子的时间起码要十几分钟，赵曼看来看去的也很招人眼。 　　那人看了赵曼一眼，道：“还要往前走，别乱转。” 　　赵曼佯装不知：“为什么不能乱转，你们村子还有规定不能进来到处乱看的不成？” 　　那人见她不识相，凶巴巴的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特务份子。” 　　赵曼：“我到处转转就成了特务了，你们这是什么习气，还不让外面的人过来了，叫你们支书来，我问问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一说要叫支书，那人就笑了：“你是什么人啊，我们支书还会见你？” 　　支书一般是村里面最大的官了，人家会见你这么个小丫头？ 　　“怎的，你们支书还不能见人，是长得丑还是咋地，我就想问问为什么我不能在村里乱转了。” 　　那人一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村里偷东西，要是让村里发现你们在村里到处找到处转，出村子的时候要搜身。” 　　农村人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就知道怕有人过来偷他们的宝贝。 　　村里人拿着这些宝贝，已经找老外换了好多好东西了，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不是太多人会来这里淘宝了。、 　　那可怎么行，蔡头村从支书到村民上下一心。 　　韩景瑜脾气不好，忍不住就要发火了。 　　赵曼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自己再问问，她想知道这种事情到底多少人知道，村里的参与程度到底如何，如果连支书都参与进来了，这事儿的严重程度就大了去了。 　　见男人的态度很坚决，赵曼笑了笑道：“那不看就不看咯，你告诉我红星第三生产大队怎么走。” 　　那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个方向。 　　赵曼看了一眼，这村里有个小山包。 　　这边一马平川的地方，能有个山包？ 　　这种山包要不就是富人堆山为墓，要不富人就愿意在山边上建坟墓。 　　她拉了拉韩景瑜的衣角。 　　然后还对那边看了好几眼，问道：“你们村怎么还有个山啊，我听说红星第三生产大队就在山那头是不是，咱过去看看呗。” 　　这话是说给韩景瑜听的，其实也是说给那人听的。 　　果然屋子里面那人听到这话，鬼鬼祟祟的跟了出来，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 　　赵曼拉了拉韩景瑜的衣角：“韩团，你觉得是不是有古怪，你说这村子的人会不会把咱们包围，然后来个全灭，我好怕啊。” 　　这就有点做作了。 　　不过韩景瑜似乎很受用她此刻小鸟依人的样子，拍拍口袋：“没事，我出门的时候带了枪的。” 　　赵曼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咱们这一块可很少有山，我刚刚提到那个山，那人脸色都变了。” 　　韩景瑜：“有山有什么奇怪的。” 　　他估计这辈子也不爱看小说，而且生活在南方的人，是觉得有山包没什么奇怪的。 　　赵曼心说纵使你是才华横溢的韩团长，也有不知道的地方呀，看来言情小说误人，男主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配置嘛。 　　赵曼：“你没有发现从唐城一路开过来，都很少有这样的山包吗？” 　　韩景瑜点头。 　　赵曼大学的时候网络文学刚开始盛行，最火的就是盗墓系列，她可是看过里面的科普的，于是跟韩景瑜说：“古代墓葬有不同的风俗，秦汉时期是覆斗式墓葬，把土堆在陵墓上方，在平坦的地方形成地面建筑，就比如说埃及的金字塔，就是这样的，唐代开山为陵，我听说这边的墓穴是西汉时期的，那应该就是封土堆了，我看这个山也不像是自然的山脉，一般自然山脉会有绵延起伏的状态，你看着这个包，是不是很古怪的样子，所以我判断，里面说不定是一个富人的墓葬群。”、 　　韩景瑜：“这么冷门的东西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他可真是小瞧这位女士了，原来她连古代的墓葬风格都很了解。 　　赵曼：“我喜欢看杂书咯。” 　　她说的也没错嘛，她看的那些不就是杂书。 　　韩景瑜似乎也没有对她的话产生怀疑，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山包看过去。 　　那确实不是什么大型的山脉，而像是一个封土堆，可如果不是她提醒，一般人也只会当那里是个土堆。 　　文物实在是一门很赚钱的生意，就拿这个村里的人来讲，倒斗淘沙，一个小小的陶瓷碗都能跟外国人换来不少好东西，刚才那人屋子里面就有个收音机，一看就不是这种家庭的人能买得起的东西。 　　她出门的时候看到那家人有个小孩子，吃的巧克力 　　豆竟然是麦丽素！ 　　这种舶来品说不是外国货她才不相信了。 　　六七十年代，因为各种原因国内还处在温饱未能满足的阶段，自产粮食比较少，能进口的大豆和玉米也有限，这个时候还没有普及杂交水稻，粮食产量也还没有提上去，举国之力几乎都是在种田满足温饱需求。 　　等到咱们自己的粮食产量满足需求了，大豆也能进口了，就能产出很多豆油、调和油，豆粕豆渣可以拿来养猪，肉食丰富以后人民的生活质量才算彻底改善起来。 　　出了门，赵曼紧紧的跟在韩景瑜后面，他又重新骑上车。 　　两人佯装往红星第三生产大队的方向而去，走到半路上，看见一个背着大背篓，手里还牵着更小的小姑娘的小女孩，这种场景在农村经常能看见，好多妈妈都是独自里面揣一个，手上牵一个，背上 还背着一个，如果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生到儿子为止。 　　甚至还有残害女婴的现象。 　　赵曼看着那小女孩也不过六七岁，背上竟然背着满满当当一背篓的东西，嘴里嘀咕道：“我听说农村还有人把刚生下来的女婴丢山上。” 　　这是孙来娣跟她讲的。 　　赵曼就当八卦给韩景瑜讲来听听，谁知道他那么敏感：“我娘不是这样的人，我姐姐以前真的是病死的。” 　　啊？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农村喜欢生儿子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以前都是劳动力的时代，家里多个儿子就能多个劳力，女儿呢到了一定年龄还要嫁人。 　　还有些朝代，女儿嫁人的时候还要陪嫁高额嫁妆！ 　　赵曼见这两个小姑娘穿的也挺单薄的，年龄小一点的还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年龄大一点的那个直接穿着薄棉袄，一看就是从南方带过来的，可一般人家庭从南方带过来的衣服都在初冬春天穿了，这会儿这么冷，大人都扛不住。 　　这女孩还要下河去洗衣服！ 　　赵曼扯了扯韩景瑜的衣摆，让他停下来，她下车走到那女孩旁边，从兜里面掏出来两颗糖，一颗给了大的，一颗给了小的，因为家里有孩子，赵曼也养成了随身带着糖果的习惯。 　　两小孩估计也没有吃过陌生人给的糖，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的看着她。 　　大的马上就拉紧了妹妹的手，一副看着人贩子的样子。 　　赵曼看着她的手都冻得通红，笑笑说：“小妹妹，怎么穿这么点啊，天气这么冷，不怕感冒吗？” 　　那小孩看着她，突然张口说：“生病了，死了才好。” 　　赵曼可没想到一个小女孩能说出这么怨毒的话，突然吓了一跳。 　　更小的那个小孩也是一脸提防的看着她，怯怯的拉了拉姐姐的手。 　　赵曼取下围巾来，笑着跟她说：“小妹妹，我想问个路，你知道红星第三生产大队在哪里吗，是不是往那个山包包那边走？” 　　小女孩狐疑的看着她，不说话，眼睛扫过糖果的时候，还是带着几份渴望。 　　赵曼又从兜里面掏出来几颗糖果，直接塞她上衣口袋里面：“不要怕，阿姨不拐小孩子，就找你问个路，问好了我就走了，是往山包包那边去吗？” 　　小女孩还是没有说话。 　　她只能把围巾重新包起来，坐在韩景瑜自行车上面。 　　“就往山包那里走，这里怎么这么奇怪呢，竟然有个山包包，我来北方这么久了都没见过这样的山包，你见过没有？” 　　“没有，那咱们去瞧瞧。” 　　两小女孩看着他们要去的方向，小小的拉着姐姐的手说：“那个姐姐人很好的，别让鬼给抓走了啊，姐姐咱们叫住她吧？” 　　大一点的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赵曼离开的方向。 　　妈妈死之前说，女人是会撒谎骗人的，她不相信真的有什么好人。 　　如果天上有神仙，应该看得到有人做了恶，结果她还过的那么好，她卖了从山包里面捡回来的东西，发了大财，买了新衣裳，结果他们两姐妹还是只能穿旧衣服，可凭什么呢，那东西是妹妹捡回来的呢。 　　见大一点的没有说话，小一点的开口说：“姐姐，别往那里去。” 　　赵曼听到了。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小女孩真的知道点什么，她拉了拉韩景瑜的衣摆，示意他停下来。 　　赵曼走过去套那小女孩的话：“为啥不能去，你告诉姐姐，姐姐再给你糖吃。” 　　这年头的小孩子特别好哄，不然怎会这么好拐卖小孩呢，在农村，大部分人是不怎么把小孩的性命太放在心上的。 　　赵曼捏捏她的小手，凉得吓人。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起来。 　　小孩看看旁边没人，偷偷跟她说：“山那边有鬼，你别去那边。” 　　赵曼看了看身后的山，说：“有鬼，你亲眼见过吗？” 　　小孩摇摇头：“我妹妹见过，阿姨我不想吃糖，你有饭吗，没饭馍馍也成，我妹妹饿了很久没吃饭了。” 　　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在骗人。 　　不过，这年月有吃不饱饭的人吗，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第229章 　　就算现在是七十年代, 但其实在农村很多地方，混个温饱基本上是没啥问题了，只是质量上会有差距, 就比如说有些人可能是天天吃红薯，有些人吃玉米糊糊，就算是啃红薯皮, 人不会饿到哪个份上。 　　她看了小孩一眼, 又把小孩的衣袖给撸起来，才发现在这两个小孩的手极细，手臂上面还有淤青。 　　往上撸了袖子, 还是不断有淤青！ 　　赵曼：“！！！！” 　　这是虐待了好吧！ 　　她可是最看不得孩子们受苦的, 特别是自己养了几个孩子以后，看到这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她都震惊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身后的韩景瑜看她神色有异, 停下车来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赵曼指着孩子淤青着的小手问：“你觉得这个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了！ 　　韩景瑜现在代理着公安局长的位置，对这种事情也是敏感了一些，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打你们了吗？” 　　小孩有点怕他，抽回手退了一步：“没啥, 你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你们赶紧走, 村里不欢迎外面的人。” 　　赵曼知道这小孩起了提防心理，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站起来, 拍拍小孩的手说：“等下姐姐从亲戚那里回来给你带馍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啊。” 　　那小孩看了她一眼, 说：“我叫小花，我妹妹叫小玲。” 　　就是没有要告诉他们去哪里找他们的意思了。 　　赵曼知道这两个孩子对人的提防心理特别强，于是也不多问，人就是这样你要是问，她未必会回答，你要是不问的话，她憋在心里说不定自己想要讲出来。 　　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村子肯定有问题。 　　赵曼心说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点干粮，不然可以给小女孩们一点了，说不定还能问出更多的话出来。 　　她把身上带着的糖给了她们：“你们拿着糖果，找别人去换馍馍？” 　　小花摇摇头：“我们不会有糖吃的，别人肯定会说是我们偷的。” 　　赵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身后传来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你想要干嘛，弟弟的尿 　　布洗了没，没洗完不能吃饭！” 　　说着就拿着跟小棍子过来赶人：“赶紧走赶紧走，没事别在村子里面乱晃。” 　　赵曼一看是刚才那人，他们家都还有麦丽素呢！ 　　为什么能买得起麦丽素的家里，还有小孩吃不饱饭？ 　　赵曼指着那两个小孩问：“这两小孩是不是你买回来的？” 　　男人凶巴巴的盯着她看，嘴唇抿了抿：“老子是她们爹！” 　　“不是买回来的怎么会对她们这么差？”赵曼道：“我看你就不是什么亲爹。” 　　男人被激怒了：“滚开，再在我们村里闲逛，小心我让民兵队抓人了。” 　　他用的是抓人而不是赶人。 　　小花不敢惹事，拉了拉赵曼的衣角：“姐姐，快走吧。”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一般来说也没人买女孩子，都是传宗接代要买男娃，只是这人家里看着条件也不错，为啥两姑娘穿的这么少，还吃不饱，手臂上都有淤青，他自己看着倒是营养过剩的样子。 　　同是一家人的话，这差距也有点太明显了。 　　小花拉着赵曼的手说：“你赶紧走吧，我们去洗衣服了。” 　　说着慌慌张张的拉着小玲就往河边走。 　　这个天气，待在家里都冷得慌，穿着南方带过来的衣服，小孩还不是冷的哆嗦，还要下河去洗衣服。 　　这个季节河水还结着冰呢。 　　赵曼怒道：“这小孩是你家的？” 　　男人冷冷的笑了一声：“是我家的又怎样，管那么多短阳寿，我告诉你，人活着就是要念糊涂经，少问少做，赶紧出村。” 　　说完恶狠狠的盯着赵曼看，那眼神里面带着些许猥琐。 　　韩景瑜可受不了别人这样盯着他媳妇儿，慢悠悠的走过来，一拳打中了他的心窝子。 　　不重，不至于受伤或者死人，但也不轻，男人“嗷呜”一声就倒在地上。 　　韩景瑜推着车过来让赵曼赶紧走。 　　两人幸好出去的早，等男人缓过来，找村里人追的时候早就找不到人影了。 　　不过韩景瑜已经确定了这些人肯定是团伙作案，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幸好是骑着自行车，韩景瑜把自行车轮蹬得飞快，风呼呼的在赵曼耳边擦过，她抱着韩景瑜的腰说：“我估计，他们挖到 　　的也不是什么主墓室，像这么大规模的封土堆，应该是一整个家族，十几年几十年都葬在这边，咱们得尽快上报省里，让省里派专家维护或者发掘，另外公安局要派人，武装部派民兵过来封锁现场，封土堆这么大，你们公安局搞不定的。” 　　刚好韩景瑜也是这样想。 　　从武装部一分为二以后，公安局分走的职责就是预防、制止和侦查违法犯罪活动，以及维持社会治安，在人手方面肯定不能独自承担起来这么大一块地方的治安维护工作。 　　韩景瑜想想说：“这件事情可能要跟军区的司令商量一下，在没有侦破案情省里面没有派来考古队来之前，让军队介入进来，光武装部的力量恐怕还不够。” 　　“这样最好了。”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是全村一起倒卖文物会怎样？”赵曼说。 　　全村一起倒卖难道全村一起坐牢吗，把一个村的人都抓去劳改，然后让国家给他们养孩子，怎么看都是美美哒的事情。 　　韩景瑜很严肃的说：“也不会全村一起劳改。” 　　赵曼：“法不责众了呗。” 　　韩景瑜：“那也不会。” 　　赵曼：“能不能好好说话。” 　　韩景瑜才说：“我觉得也只有一部分人，首先如果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这会儿村里就没这么安静了，而且随葬品这么容易被挖出来，转手就能卖到钱，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动乱。” 　　村子里面没有乱起来，说明只有小部分的人受益。 　　而且就现在这个形式，大家也不敢大规模的开山取文物，很有可能就是农民在挖地的时候，捡到了墓室群周边的一些文物，拿去卖了确实也换到钱了，但是核心的东西他们也没有触及道。 　　赵曼突然想起刚才小玲说的“有鬼”：“刚那两个小孩肯定知道什么，你没看到他们家里有收音机，还有进口的巧克力零食，我敢肯定这些东西绝对是找洋鬼子换过来的。” 　　其实韩景瑜也看到了，他的侦查能力不比她差。 　　但是看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韩景瑜假装不知道，任她发挥。 　　赵曼就更加兴奋起来：“那两个小孩会不会也不是这家的孩子，他们不会是买来的孩子，然后让她们在家干活 　　吧，你看看她们两个真的好可怜，吃不饱饭，还要去河边洗衣服。” 　　韩景瑜硬着头皮说：“是。”他一向少言寡语的，心里是在想事情。 　　赵曼跟他交代道：“你们去那边侦查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那两个小孩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们的父亲，我觉得她们可能受到了虐待。” 　　韩景瑜没说话。 　　刚才那小孩的态度真的把他给吓到了。 　　他话锋一转：“我长得那么吓人？” 　　赵曼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觉得你挺帅的。” 　　韩景瑜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他想着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受小孩子的喜欢，家里他亲手带过来的那三个小家伙就不说了，让赵曼养了还没几天就倒戈掉了，他的侄子侄女什么的好像也跟他不亲近。 　　可今天那两个小孩的态度真的让他怀疑人生。 　　他长得难道就是专门吓唬小孩子的那种吗？ 　　两人刚走进了桃花村的地界，韩景瑜想说今天有要紧事情就不回老家看他娘了，不然回去了一趟肯定半天都掰扯不完。 　　正这样想着，听见细细的声音在喊：“婶婶。” 　　两人一看，是青雨呢。 　　小姑娘扎着小羊角辫，黑眼睛珠子乌溜溜的，怯怯的看着赵曼，开口叫了一声。 　　因为赵曼看着比蔡秀敏年龄小多了，青雨这个习惯就总改不过来，喜欢叫赵曼婶婶。 　　赵曼心说这小家伙眼睛毒着呢，脸包成这样了也能认得她，她下了车，抱着青雨在手上颠了颠，还真比最开始见到的时候要重好多了，还是奶奶一天一个鸡蛋给养的好。 　　“怎么就能认出来婶婶了，婶婶头上还包着围巾呢。” 　　“婶婶。”青雨这孩子心思重，嘴巴不大甜，叫完了婶婶又看到了韩景瑜，下意识的往后面缩了缩，声音跟漏气了一样：“大伯。” 　　哈，还知道是大伯哈。 　　韩景瑜虽然也不大爱逗孩子，但自家兄弟的孩子也格外不一样一些，他想走过去抱抱青雨。 　　谁知道这孩子看着是他，更往后缩了。 　　韩景瑜还在为刚才那事儿生气呢，见到青雨这样，虎着脸说：“给大伯抱抱，怎么了？” 　　他长得其实不吓人，但是身上带着一种肃杀之 　　气，让孩子们心生畏惧，青雨“哇”的一声就哭了，把脸埋在赵曼怀里当骆驼。 　　赵曼无语道：“好了韩大团长，你不觉得这样唬孩子是不对的吗？” 　　韩景瑜：“……” 　　他真的很不服气了。 　　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赵曼抱着她跟韩景瑜说：“恐怕还是要先送回去，青雨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雨儿咱们回家好不好？” 　　这孩子心思重，一般也不到处跑，蔡秀敏那个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管管孩子，就让她在外面乱晃。 　　最开始过来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胆子比现在还小。 　　两人说着话，就抱着青雨往回走，谁知道青雨抱着赵曼的脖子，摇摇头说：“我不想回去。” 　　爸爸妈妈天天吵架，她不想在家呆着才跑出来的。 　　孩子总是最敏感的。 　　赵曼看了她一眼，见孩子眼眶红红的，立马就要给你哭出来。 　　她也是刚好看见爸爸妈妈又在吵架，青雨说她不想回家。 　　赵曼看着韩景瑜：“你说咋办，你侄女说不想回家。” 　　韩景瑜也无奈了，这年头也不是那么安全，尤其到了年底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带着青雨去了老家，果然家里没啥人。 　　屋子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紧接着看着韩景柏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看见韩景瑜那一刻表情有点开裂。 　　赵曼指着青雨说：“你闺女哭了，她说不想在家呆着，我带她去我们那里住几天。” 　　青雨点点头，她想去婶婶那里住。 　　韩景柏看了一眼青雨，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那多麻烦你们。” 　　赵曼道：“也还好，青雨愿不愿意去伯娘家里？” 　　家里天天吵架，青雨巴不得了：“我要去婶婶家里。” 　　韩景瑜冷着一张脸：“叫伯娘。” 　　他有点头疼，这么点小姑娘，是不是要赵曼带着睡，那他的二人世界怎么办？ 　　于是盯着韩景柏，那意思明显就是，你敢把你闺女送我家试试。 　　韩景柏也是个没眼力价的，还以为他哥要他拿粮食呢，这年头孩子去别人家住，少不得要带口粮。 　　于是说：“我回去清点衣服跟口粮让大嫂带过去。” 　　青雨一看这回有戏，总算 　　不用在家看着爸爸妈妈撕逼吵架了，开心的不行，抱着赵曼的脖子更不肯撒手了。 　　韩景瑜头疼。 　　很快看见韩景柏出来，带着一袋子衣裳，都是青雨的衣服，又一袋子是粮食，递给了大哥，说道：“这几天青雨也闹着要去找小三哥玩呢，先去大伯家里住几天，过两天爸爸会过来接你。” 　　韩景瑜接过那袋子衣服，粮食没接。 　　都是自家的孩子，他还不至于能短了青雨这么小点孩子的吃食了。 　　韩景柏看着大哥一脸不愉快的样子，脑子短路的又会错意了：“我在跟青雨她娘吵架，这几天先把孩子放你那里住几天，等以后你跟嫂子吵架，孩子也可以丢我这里来。” 　　韩景瑜：“……”怎么说话呢你，看哥不揍你。 第230章 　　生气！ 　　脸色就更臭了。 　　韩景柏本来就怕这个大哥吧, 看着这煞气十足的眼神就默默在想，这在家能不跟大嫂吵架？ 　　赵曼知道他是啥意思，嘿嘿笑了一声：“我两不吵架, 你放心把青雨搁我家里，热闹着呢，青雨有没有上幼儿园呢, 要不要跟着乔乔昭昭上幼儿园呢, 景柏我白天要上班，所以白天我把她放幼儿园可以吧？” 　　幼儿园现在还没放假，要一直开到过年前, 职工放假的时候。 　　桃花村这边没有幼儿园, 一般要到六岁去小学上学前班，鱼鱼还没有上幼儿园！ 　　韩景柏能有啥意见：“嫂子那你自己看着怎么方便怎么来，总不能因为多个孩子累到你了不是。” 　　后世人人情淡漠, 可赵曼还记得小时候走亲戚，能在亲戚家住个十天半个月，孩子们多的时候就特别好玩, 每年放暑假她都去亲戚家住，特别有人情味。 　　后来到了城市里, 人情冷漠太多，孩子们寒暑假不是参加各种夏令营就是培训班，倒少了很多乐趣。 　　看她开心韩景瑜倒也没说什么, 家里的事情他也知道，平常蔡秀敏这样也就算了, 男人升值的关键时候她还要拖后腿可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拍拍兄弟的肩膀：“家里的事情注意点，别影响到夫妻感情。” 　　最后那句“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拉到倒没说。”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皮不疼肉不痒的, 如果换成他自己又会怎样他不敢想。 　　多年没有跟家人长期相处，其实他身上没有带着太多人情世故的味道，对谁都很冷漠，现在跟他最亲密的反而是自己的妻子。 　　赵曼抱着青雨上了车，三个人摇摇晃晃的往新区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属区了。 　　家里现在只有小老三一个，知道来了个小玩伴小老三高兴坏了，马上就带着青雨去找昭昭小姐妹去玩了。 　　韩景瑜马上组织了公安局和武装部的民兵队去蔡头村，直接堵到了村支书蔡有志的家里。 　　蔡头村原来跟桃花村就不是一个人民公社，离得比较远相互之间也不熟悉，蔡有志对韩景瑜这号人物也不是很了解。 　　见韩景瑜带着民兵和公安一起 　　进了他家院子，蔡有志两脚一松，差点给他跪下。 　　韩景瑜冷冰冰的看着他，一双眼睛跟鹰一样，有些慑人。 　　新区的两个韩姓大佬，韩团长跟韩局长，有些人傻傻的可分不清楚，蔡有志脱口而出：“韩局长好。” 　　韩景瑜道：“我不是那位韩局长，我叫韩景瑜，原武装部部长，现在的级别是副团，现在代管公安局，也可以调配民兵。” 　　军区在新区的级别要比普通的行政级别高，蔡有志一听到“团长”两个字脚就更软了。 　　而且他对面还有那么多民兵跟公安。 　　韩景瑜冷冷的说：“你先坐下。” 　　□□的，这人要是给他下跪他可受不起。 　　蔡有志可没有因为韩景瑜让他坐下就松懈下来，他忐忑不安的盯着韩景瑜身后的民兵看，大概也猜到了韩景瑜的来意。 　　前段时间他本家兄弟在大山包那里发现了一些陶器，没想到换来了不少东西。 　　这些事情就他们家本家兄弟几个知道，他心里就起了贪念，便在村子里面下令，跟大家说最近闹贼让大家别到处乱跑，其实他们家的人还在大山包那边挖着呢，而且他还听说有好几个知青在挖地的时候也找到过那些东西，于是把知青们也抓来问，最后才知道知青挖到的应该是不属于大山包那边的墓葬群。 　　他们村整个下面可能埋了不少东西！ 　　韩景瑜：“不用看了，大山包那边我们也派了民兵包围了。” 　　蔡有志脸色铁青。 　　韩景瑜很少会跟人讲废话，所以坐在对面没有出声，他想要蔡有志自己交代。 　　估计蔡有志这会儿内心也在天人交战，他本来想就近先搂一把再给政府上报的，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报上去，他可一点便宜都没沾到！ 　　“说吧。”见他没有开口，韩景瑜只能打破沉默。 　　蔡有志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其实这个事情是我弟弟家那几个小孩在山上找野菜的时候发现的，是一个破陶瓷碗，当时我也没有太留意，可最后听说有老外来这里，拿了很多东西跟他换了陶瓷碗，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古代的东西，咱们老人家有话说的好，要是抛到地底下的东西，能吃一辈子，后来我听村里人说，有 　　几个知青挖地的时候也挖到了东西，就把那几个知青叫来问话，东西还在我家里呢，我真没贪。” 　　韩景瑜可能没有想到他会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说了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基层村干部也参与了文物倒买倒卖，处理起来就会比较复杂。 　　“那你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为什么没有上报？” 　　蔡有志猛的清醒过来，即便是他手里拿着那些东西，还没有卖出去，可是就没有上报国家这一条，让人揪住小辫子就不得了，更何况他弟弟确实是拿着那个破碗，找老外换了舶来品。 　　他现在是浑身长着嘴都说不清了。 　　“先把东西给交上来。”韩景瑜开口。 　　蔡有志这才回过神来，这位大领导进来没有直接给他上铐子，估计还是在看他表现呢，他用冰凉的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本着坦白从宽的态度：“我就着拿，东西还给我收着呢，我家里可是一件都没敢卖的，我就是个老农民，也没啥见识，突然看到这么多东西我起了贪念，我知道这本来就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没有干违法的事情啊，我想过几天再上报的，谁知道这件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了您那里。” 　　他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韩景瑜没有表明态度，他想看看蔡有志的表现，如果他敢有所隐瞒，一定会秉公严肃办理，如果他配合程度高，这种事情也可以换成另一种说法，总之处理结果怎样跟他的主观判断有很明确的关系，也跟蔡有志自己的态度相关。 　　蔡有志从家里翻出来几个破破烂烂的东西，放在韩景瑜面前，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贪心，可我就想看看这些玩意儿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啥值钱的玩意儿，我真的没有卖啊，这里面的一点点小瓷片我都没有贪下来，真的，我弟挖出来东西以后，我就派人把守着那边了，别人也挖不倒，就看在我保护现场的份上，韩团长你饶我一命吧。” 　　也不知道记忆中勾起了蔡有志的哪根神经，他抱着脑袋呜呜呜的哭起来：“不要杀我。” 　　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韩景瑜真是气死了。 　　钱彬出去了解了一下蔡家才蔡头村算是大户， 　　当初推举村支书的时候才推他上去，上一任支书是蔡有志的亲大伯，大伯卸任以后侄子上，侄子卸任以后不知道轮到谁上，反正蔡家在这个村子说一不二，选举这种事情也不存在什么公平公义。 　　汇报完以后，钱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景瑜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然后跟钱彬说：“最近你要住在这村里了，给我管管这边的社会风气，为什么支书说不能出门整个村子都不能出门，蔡有志这村子是你家的吗？” 　　蔡有志狡辩道：“我没有说不让他们出门。” 　　“没有？”韩景瑜反问道：“早上我已经过来了一趟了，要不要我把那人抓来跟他对峙？” 　　说着就让乔行去抓人。 　　乔行收到以后就往他说的那个地方去，蔡有志已经吓的腿都软了。 　　即便他没有买卖文物，但是蔡头村也确实不是一个什么民风开放的地方。 　　大半个村子都姓蔡，所以才叫蔡头村，全村人都不及他蔡家在村里说话分量大。 　　很快乔行从外面回来，说那人已经跑了。 　　估计还带走了不少好东西，家里还有一个正在带着孩子的婆娘，哭天喊地的。 　　另外还带了两个小女孩，就是上午看到的小花跟小玲，两孩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当兵的，人都要吓傻了，几乎是要哭出来。 　　这个时候再看见韩景瑜，就没有早上那么害怕了，毕竟那么多张生面孔中，还有一张熟悉的脸。 　　韩景瑜朝小孩招招手：“过来叔叔这里来？” 　　———————— 　　“鱼鱼，过来。”三娃今天当哥哥了。 　　“小三哥。”青雨见他端着盆子打水，忙跑过去帮忙。 　　两小孩关系处的不错，三娃管青雨叫“鱼鱼”。 　　然后全家人都跟着叫“鱼鱼”，还挺可爱的。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青雨自己乖乖的拿着毛巾准备洗漱。 　　平常她都是跟她妈用一块毛巾，洗脸的跟洗脚的是分开的，今天出门的时候韩景柏就只拿了一条。 　　青雨纠结着要怎么洗，因为这个毛巾是擦屁屁和擦脚丫子的。 　　赵曼还从没有养过小姑娘呢，处处都是新奇，打好了热水看着她，见青雨不洗：“咦，你不会洗吗？” 　　青雨摇摇头：“没有 　　洗脸毛巾。” 　　赵曼看了一眼果然就带了一条毛巾，她从家里找出来一条棉纱质地的小方巾给她，她自己平常也用这种小方巾洗脸，隔段时间开水烫一次，也很少会去换，所以家里还多了几条，她拿出来一条新的，洗过以后又用开水烫了，然后拎干了给青雨擦脸。 　　小姑娘跟臭小子不一样，处处都娇嫩。 　　她小心翼翼的给青雨擦脸，这孩子闭上眼睛，一脸被撸了下巴的猫咪一样，享受着呢。 　　青雨说：“我妈妈给我洗脸大力擦。” 　　三娃低着头撸她头顶：“不能大力擦，脸会皱的。” 　　以前的小孩洗脸都是大力擦，有一次赵曼看见一个老头，就跟孩子们说，那就是大力擦洗脸给擦出褶子来的，把孩子们给吓的。 　　青雨抬头看他：“小三哥。” 　　因为三娃最小嘛，青雨就非要在他的三哥前面加个“小”字。 　　三娃有点不爽，为什么大娃二娃是“大哥”和“二哥”，他就要当“小三哥”。 　　他很严肃的纠正青雨：“请叫我三哥。” 　　青雨：“小老三？” 　　给三娃郁闷的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当小三哥好了。 　　赵曼：“……”这可真是神奇了，一直以来都以小宝宝身份自居的三娃去哪了。 　　家里本来走了两个孩子，三娃一个人有点孤单，可很快又多了个青雨，三娃现在是家里最大的大哥哥，理所当然有一种要保护妹妹的欲望。 　　两个小朋友收拾好了以后，乖乖的躺在炕上。 　　北方的南北炕很宽，有时候全家都睡在一起，分开不同的褥子，因为三娃跟青雨都是小宝宝的关系，就把两人安排在同一个褥子上面，中间用拼接起来的碎花布给隔开了，形成隔断，大人睡在旁边又能听到孩子的动静，又可以有隐私感。 　　“鱼鱼跟小三哥睡，可以吗？” 　　“可以。”小孩离开爸妈以后胆子好像还大了点，更活泼了一些：“鱼鱼喜欢小三哥。” 　　三娃有点害羞，第一次有小孩正面当着他表白。 　　赵曼捏捏三娃的小脸蛋：“你看，咱家小老三也会害羞哎。” 　　青雨早早就躺好在被窝里面，乖得很。 　　大伯家里收拾的比老家那边要干净，吃的也好，赵曼很会折腾孩子的 　　吃食，把两小孩给喂的饱饱的。 　　小老三指着有点黏糊人的青雨说：“我真的要跟她睡？” 　　他还是更喜欢妈妈哎。 　　赵曼佯装叹气：“可你要跟妈妈睡，鱼鱼是不是好可怜？” 　　三娃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只能勉为其难帮你带孩子了。” 　　什么叫勉为其难带孩子，明明他自己就很喜欢带着雨儿到处玩，偏偏还傲娇的不要不要的。 　　赵曼捏捏他的小脸蛋：“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哦。” 　　心领了真是！ 　　家里有暖气，小孩子们就不用盖厚厚的被子，三娃跟青雨一人一个小被子盖着，两人躲在被窝里面觉得可好玩。 　　家里那边比较冷，以前睡觉的时候还要穿个毛衣，家属区这边有暖气倒不怕这个，小孩两个都穿着贴身的内衣睡觉。 　　两小孩因此也更能活动开一点。 　　以前在家睡觉的时候全家都在一个大炕上面，要是敢躲在被窝里面玩，妈妈肯定要骂人，今天跟小三哥躲在被窝里面，就感觉特别好玩。 　　大人一走出去，青雨就从被窝里面冒出来小脑袋：“小三哥，你们妈妈怎么这么好？” 　　这真是小老三最最骄傲的事情了：“当然了，那是我妈妈嘛。” 　　青雨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不回家了，我当你们家的宝宝好不好，你想要妹妹吗？” 　　小孩子不知道那么多门门道道，她只知道在这里能吃的好，还能躲在被窝里面跟哥哥讲悄悄话，在家里妈妈只会骂人，她喜欢妈妈但是不喜欢妈妈骂人时候的样子。 　　小老三啰嗦起来就词不达意的：“其实我们平常也不住在这里，是因为大哥二哥回京市去了，本来我也要回去的，但是我生病了，爸爸说火车票买好了不能改期，所以只能让我明年回去了，平常我们都住在旁边的屋子里面，而且我妈妈很快要去读大学了，等她去读书了，我们一年才能见到她一回。” 　　总之我可以对你好，但是妈妈是我哒！ 　　说着说着青雨就困了，打着呵欠翻了个身。 　　安顿好了孩子们以后，赵曼也洗洗漱漱弄好了大概九点半的时候，韩景瑜回来了。 　　“怎样？” 　　“你问什么怎么样，家里还有吃的没？”他在外面跑了一天晚饭都还 　　没吃，民兵队跟公安局那边都是如此，到他走之前通知了炊事班过来做饭，给战士们加餐，他自己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回赶：“我还没吃晚饭。” 　　“那跟你一起过去的那些人呢？” 　　“有一些还在蔡头村值守，可能回不来，还有一些现在已经回去了，部队专门派了炊事班在那边做饭和负责后勤。” 　　“省里面呢，你上报过去没有？”这事本来应该通过唐城汇报给省里，谁知道韩景瑜跟市里面通气的时候，唐城那边态度很敷衍，他就只能直接给省公安厅打了电话汇报，又在省局的指示下，联系到了省级考古部门，省城那边刚好也放了寒假，要把考古队组织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韩景瑜当时没有多余的时间想想这事儿要怎么循序渐进的慢慢干，如果真的有一个大型的古墓群，事情刻不容缓不能等，若是等到 　　只要他没回来，家里一般都留了他一口饭。 　　赵曼也是刚刚洗漱完，给他热好了饭菜端他面前，韩景瑜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见他正吃着，赵曼就没有开口，但他自己却开口说道：“说起来幸好是发现的早，文物都追回来了，损失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蔡友华跑了，其他人家倒也没有参与进来，所以不用担心要不要养着全村的孩子。” 　　蔡有志参与了的事情，他还要跟区里面讨论要怎么处理。 第231章 　　如果犯罪事实属实, 犯案的程度到底如何，这个程度肯定上不到枪毙，毕竟蔡有志家里的文物还没有流失出去。 　　可他动了歪念头, 这个支书肯定是不用做了，正好要在蔡头村将旧势力洗洗牌。 　　“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赵曼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毕竟嘛人家现在做的是孩子们的教育工作。 　　韩景瑜看了她一眼, 原原本本的把那两个孩子的事情说给她听下饭。 　　原来小花跟小玲是蔡友华之前妻子生的孩子, 当时她生完小玲难产死了，后面蔡友华又讨了现在的老婆。 　　刚开始一家人在一起过的也还算不错，但是蔡友华现在这位怀孕以后, 就左右看前妻生的两个孩子不顺眼, 要不就是使唤小花做这做那的，要不就是给两个孩子饿着肚子。 　　等到她自己生完以后，就越发看这两个孩子不顺眼, 索性连一顿饱饭都不给她两吃。 　　两姐妹除了要干家里的活，地里的活，还没有读书的机会。 　　就这样她还不满足, 每天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她自己换洗的衣裳基本上都让小姐妹给干的, 当时民兵队去蔡友华家里搜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大量的进口食物，都是用地底下的东西找外国人换来的，那婆娘的炕上还放了一盒子的麦丽素的。 　　民兵队把两个小女孩解救出来以后, 已经送到学校去了，现在魏敏给照顾着。 　　区里面给发了一些救济粮, 刚好学校宿舍就魏敏自己一个人住，徐云飞走了以后她在学校还有点怕，宿舍多了两个孩子胆子也肥一点。 　　后面区里面会商量这两个小孩的去处问题。 　　刚好也是魏敏一个人住, 这几天就暂时住在魏敏这里，等过几天再看看要怎么处理。 　　听韩景瑜这一路说完，感觉听到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赵曼这一口气差点都没喘匀，听到那婆娘虐待人前妻生的孩子的时候，她都恨不得冲上去揍那女人一顿，听到魏敏现在帮忙带着两个孩子的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 　　赵曼讨好的看着他：“大团长，这事儿你们得管管。” 　　韩景瑜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过几天区里面会商量处理办法。” 　　“可 　　是要怎么处理呢？” 　　“这我也不知道啊，主要是看亲戚里面有没有人愿意照顾她们，如果没有就得找人收养了吧，不过女孩子愿意收养的家庭也少，而且区里面也要慎重考核愿意收养的家庭的条件。” 　　“你们得上点心，这两孩子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要是去了下一个火坑，一辈子都得毁了。” 　　“咱们现在是新国家新社会，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再说了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作妖，我就不信有人有这个胆子。” 　　就在新区这边上报了省里以后，唐城那边也展现出对此事的极大热诚。 　　第二天专家组的人就来到了新区，带队的人是秦书记。 　　这个时候已经上班了，韩景瑜把研究所那边的工作暂时放置在一边，在区政府这边找周升说说话，主要是蔡有志的处理问题。 　　村支书这个位置绝对是要撤下来，蔡头村还要重新选举。 　　这次选举绝对就不能让蔡姓人再次担任，周升亲自主持选举工作。 　　这个时候秦书记一来，带着的专家什么的马上也到达了新区，见到周升，秦书记乐呵呵的打了个招呼：“小周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唐城大学历史系的林教授，负责西汉考古工作的，他可是对你们发现的西汉墓葬群感兴趣的紧呐，你们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大家都是朋友嘛别这么拘谨。” 　　周升的父亲在京市那边升官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唐城，就连秦书记看见他也是礼遇有加，再也不是原本看着富贵公子哥的那种轻蔑鄙视的样子。 　　见周升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秦书记开了口：“小周，难道你不欢迎我们？” 　　周升：“昨天我们跟唐城市政府打报告的时候，你们的书记员可不是这种态度对我们的，现在h大那边一说要接手这边的考古工作，你们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走出去一看，林教授带着的小猫三两只都在外面，这一看就不是很重视。 　　周升道：“这就是你们的考古队？算了你们也别凑热闹了，赶紧回去过年吧。” 　　昨天韩景瑜给唐城打电话的时候那边就是这样答复的，说是市里面的学校都已经放假回去过年了，有 　　什么情况等到明年开春再说，那古墓都埋在那里几千年了，难道过个年还能跑了不成。 　　韩景瑜顿时给人气的够呛，马上才给省城打电话，那边的回复就比较中听，让新区这边抗一抗，很快就能派人过来。 　　结果秦书记通过了什么渠道收到了风，也跟着跑过来了。 　　周升向来也不是很待见这种人，直接甩了脸子。 　　秦书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亲自带队过来，还不够有诚意，难道你想要书记直接过来不成，周升你也太恃宠而骄了。” 　　周升：“报告我是先给市里面打了的。” 　　秦书记：“你什么意思？” 　　周升笑了笑：“你们回复我年后来人，就年后来，年前你们回去过个好年，年后再说，反正这个大墓躺在这里几十年了，也飞不走。” 　　秦书记刚想出去把林教授叫进来，听到他这话也知道他呛的是谁。 　　发掘这种大墓对于地方上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起初考虑到最近新区的情况，市政府想压一压新区的锐气，谁知道韩景瑜这人这么呛，竟然越级往上报，如果让省里面介入，意味着唐城市政府就是个笑话。 　　最近几年新区的风头越来越甚，成立地级市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要是让省城直接派人过来意味着什么。 　　韩景瑜微微笑看了秦书记一眼，眼神里面意味悠长。 　　秦书记脸色一僵。 　　谁都知道韩景瑜是个农民出身，周升则是军区大员的儿子，一个是没有后台的，一个后台很硬，但秦书记之流大概也不知道韩景瑜跟周升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都懂了。 　　秦书记恨得牙痒痒，可也要压住心头怒火：“你们这是存心了，即使昨天书记员没有拒绝你，你们还是会给省城打电话。” 　　这么重要的考古项目要是丢了，他在唐城那边的位置就很尴尬了。 　　周升笑了笑：“谁知道呢，假设的事情很难讲。” 　　秦书记：“不管怎么样，林教授必须参与进来。” 　　本来他以为周升会跟他硬抗下去，谁知道周升做了让步：“好啊，大家都参与进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省城过来的专家肯定要牵头。” 　　秦书记脸色一冷，这话他无法反驳。 　　周升：“难道杨教授 　　不是考古界最顶级的专家？” 　　秦书记：“……”这个我更无法反驳。 　　周升又笑了笑：“难道你想让林教授带队，让杨教授做助手，我可听说以前在省考古专家组，杨教授是林教授的老师，我相信林教授应该不会同意让老师给他当助手的。” 　　秦书记：“……”感觉我这是送了脸上来让你啪啪啪打。 　　周升：“如果没有问题先就这样了，我本来的意思也是让唐城给带队的，谁叫你们的书记员什么都不说，直接回绝我了呢，这古墓是躺在这里几千年没错，可最近受到了这么大规模的破坏，我也是想早点了解情况，所以才请景瑜给省城赶紧联系，可巧了省考古队那边人家还没放假呢，他们愿意配合，咱们也就巴不得了，您要是能请来更厉害的专家过来，我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 　　秦书记：“……”你再啰嗦看看！ 　　省城那边的专家的来头他也了解，无论从知名度还是学术专业度来说，都是让这种级别的专家去给林教授当助手。 　　可是要他带来的林教授跟韩景瑜请来的省城专家当助手，他可是内心堵得慌。 　　可这会儿要他带着人回去，他就更堵得慌了。 　　周升这一下无异于是给他将了个军，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看着秦书记怒气冲冲的往回走，韩景瑜给周升比了个大拇指——爽！ 　　周升内心也痛快无比。 　　第一次，新区的干部们把唐城的干部直接给怼了回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仅仅是周升在秦书记这里取得了的胜利。 　　回去韩景瑜把这事儿跟赵曼一说，她笑道肚子都痛了。 　　赵曼就像个小猫儿一样缩在他身边：“我咋觉得你们这么好玩啊，你老实说以前你跟周升他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呢。” 　　韩景瑜：“那也不是呢呢。”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还好吧，如果知道了是不是有损他英明神武的韩营长的光辉形象。 　　圈着他脖子，赵曼撒娇般说道：“怎么当时我不在现场呢，要是让我看到秦书记那副样子，我一定能笑道肚子疼。” 　　韩景瑜正色道：“那下次叫上你。” 　　赵曼：“哼哼，你糊弄我呢，怎么会那么巧刚好他来我就在。” 　　韩景 　　瑜长臂一伸，把她捞进怀里，两人紧紧的靠着，他抱着她跟抱着小孩子一样。 　　赵曼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那个，外面还有孩子呢。 　　三娃带着青雨跟昭昭乔乔在外面玩。 　　就是这样才有别样的刺激感，凑近她，男人的声音就在耳廓边上：“要不咱们也生个孩子玩玩，你看雨儿多粘你啊。” 　　说起青雨，也该是时候接她回去了吧，老韩家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想起来这事儿，赵曼严肃了起来：“对了你弟怎么没接青雨？” 　　前段时间她还在考试，家里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没跟她说，就因为蔡秀敏把名额给了蔡金贵这事，韩景柏发了老大的火，两口子到现在还在冷战，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韩景柏真的恐怕要忍受不了她了。 　　两人这样一冷战遭罪的其实是孩子，青雨好容易让王桂花给养的活泼了点，这会儿变成跟原来的小老三一样，越发沉默寡言。 　　韩景瑜看着她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跟她说呢。 　　门外就响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赵曼“噌——”的一下就从他腿上蹦跶起来，脸上还带着羞怯的潮红。 　　外面传来人讲话的声音，不用太难认竟然是王桂花。 　　那头青雨看到奶奶，也好久没见到了，开开心心的扑腾进奶奶怀里，韩景柏停好车也跟着走进来，青雨看着爸爸就不说话。 　　她心里其实挺害怕爸爸过来是要带她回家。 　　“雨儿。”韩景柏来的时候拎了好几只兔子，都是刚打的热乎着呢，一看见女儿，心里头就涌出来涩意。 　　这才几天没见，孩子见到他以后也不叫爸爸，好像越发陌生了一些。 　　韩景柏心里不好受，大男人差点眼泪都要掉出来。 　　女孩儿跟父亲惯是亲近，以前她可是最喜欢父亲的。 　　现在也不是不喜欢爸爸了，就是怕爸爸来了要带她走，孩子现在都还不想回家。 　　韩景柏伸手想要抱她，青雨还是抬起胳膊让爸爸抱在怀里，等下一秒韩景瑜跟赵曼出现的时候，孩子竟然露出求救版的眼神出来。 　　赵曼可是受不了孩子这样了，笑着招呼了一声：“娘，景柏，怎么过来了。” 　　虽说是儿子的家，王桂花很少过来， 　　老人家都怕走动，一路过来坐吉普她觉得屁股疼，坐韩景柏的自行车她觉得屁股更疼。 　　不过好久没看见孙女，不来看看还以为家里人都把她给忘记了。 　　“家里面打了几只兔子，不是看雨儿住在这里嘛，就送兔子过来给你们吃。” 　　“我还以为景柏是来接雨儿回去的呢。”赵曼乐呵呵的说：“我们雨儿可说了不肯回去的，我还舍不得呢。” 　　家里孩子们多，热热闹闹确实很好玩，前提是这孩子不能闹腾不能捣蛋。 　　青雨小姑娘就挺懂事，除了晚上洗漱的时候还不能自己来，穿衣服自己搞不定以外，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靠她自己。 　　赵曼本着不麻烦她就万事大吉的原则，还是欢迎孩子们在这里长住的。 　　家里的事情王桂花也没打算瞒着她，婆媳两个拉拉扯扯的进了屋子，王桂花叹息道：“头先厂里面的事情没让你知道，那会儿你还在考试呢，蔡秀敏把咱景柏的干部身份给了她弟弟，我出门要回来了，她心里一直不舒服。” 　　刚韩景瑜讲起这事儿才起了个头，没想到是这样的。 　　赵曼惊讶道：“干部身份还能转呢？” 　　王桂花：“可不是，干部就是坐办公室的，轻松一些的嘛。” 　　赵曼点头表示理解，厂里面的干部岗位一般也会留给有技术难度的，像韩景柏这样的岗位就属于技术难度系数还可以的那种。 　　赵曼道：“这事儿我不好说，最后咱们把这个位子要回来了就行，他们两个过的和睦就行，以后看着点。” 　　她能说啥，暗中捅刀子还是啥的？ 　　如果蔡秀敏跟韩景柏闹掰了要离婚，几个孩子还不得丢给她婆婆，到时候祸害的搞不好还是她。 　　这话也就是给韩景柏台阶下了，嫂子也这样劝他，回头劝景柏早点跟蔡秀敏和好，王桂花心说果然还是老娘我选的媳妇够大气！ 　　唐彩云跟蔡秀敏都是兄弟两个自己挑的，挑挑拣拣的还是这种货色，反而赵曼这盲婚哑嫁给配的，就还蛮不错嘛。 　　难怪曼儿常常说她眼光好呢。 第232章 　　两人又继续说了会儿闲话。 　　王桂花最近都懒得吐槽唐彩云了, 她现在主要攻击的目标是扶弟魔蔡秀敏，那个把她儿子的提干指标给给出去的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家里面的事情就不要闹出去了你说是吧！” 　　“那当然。”赵曼也深以为然。 　　“就这样吧，你不嫌弃娘麻烦，娘还是跟你商量个事儿。” 　　“娘您说, 您说啥我就做啥, 还用跟我打商量呢？”赵曼这马屁拍的王桂花是舒舒服服的。 　　“就是雨儿啊，可能还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看咋样, 她的伙食我们自己管了, 我听说白天幼儿园也开着，住在你这里上幼儿园也方便” 　　“行啊，当初接过来还是我拍板的呢, 住我这里没啥问题啊，反正家里孩子多，玩玩闹闹也热闹的很, 现在雨儿跟乔乔昭昭也都成好朋友了，咱们这家属区里面也安全, 您放心。”赵曼一口答应。 　　她考试的事情让王桂花知道了，当婆婆的一句话都没说。 　　她怎么都要投桃报李，回报她一下吧！ 　　“这哪有不放心你的呢, 就是这孩子吧，让她爸妈吵架给弄得, 人有点沉默寡言，我瞅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 哎！” 　　婆媳两个说好了让青雨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过年的时候再送回去。 　　左右现在也只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赵曼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就答应下来了。 　　她觉得婆婆通情达理，也很少有开口求她的时候，要是不答应下来好像也太不近人情。 　　而且人家还送了几只大兔子呢。 　　王桂花骄傲的跟她说：“这几个兔子还是景林打的，他说二娃走了以后家里肯定没有兔子吃，就让我拿过来给你们。” 　　他们自己才留了两个！ 　　重点是不是这个！ 　　赵曼知道婆婆在间接跟她说“我记得你们的好呢，兔子打来了都分给你们多一些的”。 　　她都觉得这个婆婆也是很可爱的了。 　　“那您留在这里吃个晚饭，刚好咱还没做晚饭呢，晚上就吃□□咋样？” 　　“留啥饭啊。”王桂花道。 　　“奶奶，留在这里吃饭嘛，雨儿说她很想你呢。”三娃插嘴。 　　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般不能插嘴，他又不像二娃浑身上下都长着机灵肉，要不是想留着奶奶吃顿饭，他也不会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呢。 　　王桂花挺喜欢赵曼做的菜。 　　兔子是在家处理好了的，很快家里就明确分工起来，韩景瑜帮忙蒸米饭，摘青菜，王桂花喜欢看他家里的大棚，就让儿子带着她去大棚看看。 　　上回她来这里的时候大棚还没开始架起来，这回是欣赏到了传说中的大棚蔬菜。 　　赵曼的小日子过得很精致，从屋子里面的暖气管道那里自己另外架出来一条管道直接通到暖棚的地下，这样土地里面可以散发出来热量，到晚上有用麦秸秆给盖起来保暖，白天的时候再揭开光合作用以及聚热，这一套系统现在八大农场的菜园子也跟着用。 　　不仅如此，京市那边的农场也要派人来赵曼这里学习知识，争取让京市人也吃上大棚蔬菜。 　　王桂花可早就听说过儿媳妇的大棚蔬菜种得好，旁人见过了都要夸上一夸，今天她算是长见识了。 　　走进暖棚里面就感觉一个字——暖。 　　两个字——暖和！ 　　这个季节，也只有赵曼的这个暖棚里面还种着小菠菜、韭菜、香菜、小葱，上海青，全部都是叶子菜。 　　韩景瑜因为个子高，走进去的时候要低着头，王桂花进去的时候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以她的身高就刚刚好。 　　看着儿子先是割了一把韭菜，再撸了一把上海青，王桂花啧啧两声：“可难怪这么多人都来找曼儿学习了，原来她可是真厉害着呢，这么蔬菜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呢？” 　　韩景瑜：“是啊，您看看这韭菜长得多好，要不您也来这里住上一阵子，也享享福吃吃青叶子蔬菜。” 　　王桂花道：“折腾这么久，白菜折腾出来肉价钱。” 　　韩景瑜摘了一把小菠菜：“可不是肉价钱嘛，您知道八大农场的蔬菜在市里面怎么卖吗，大冬天的蔬菜一斤五毛钱，还有人要抢着买。” 　　王桂花吃了一惊：“这么值钱？” 　　她自己是做过生意的，就知道做生意比老老实实的上班要赚钱多了，做人还是不能太死板，要靠着拿死工资，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母子两人聊了一会儿 　　赵曼那边的兔子也炖上了，今天的兔子肉也是加了万能土豆的，闻起来就觉得特别香。 　　三娃跟青雨两人都围在灶台边上。 　　青雨眼睛可是亮晶晶的看着灶里面的肉，闻着味道可觉得人生到了巅峰时刻了。 　　三娃指着□□说：“我妈妈做的兔子肉最最最好吃，我哥能吃两碗饭。” 　　青雨脑子里面浮现出来那个很不靠谱的哥哥的形象：“是那个哥哥？” 　　三娃：“对，是那个哥哥。” 　　是大娃。 　　他有点想哥哥了。 　　老韩家的孩子们多，而且王桂花未必有时间精心照顾孩子。 　　时间久了没觉得有啥，但是青雨在这边享受的是独一份的宠爱，渐渐的就能感觉出来差距了。 　　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可狗窝要有够暖和才能吸引人啊。 　　这边没有那么多计算，也没有斤斤计较，王桂花跟韩景柏也算是吃了顿安安静静的晚饭。 　　回去这一路上王桂花想了很多，特别是孩子们大了以后分家的事情。 　　好多人家里老人不愿意分家，无非是怕权利分出去了孩子们不孝顺，可仔细想想，要是孩子们不孝顺，手里头握着家里头的那点权柄也没啥用处，然而孩子们要孝顺的话，还怕老了没人管？ 　　王桂花想着这些就有点出了神，韩景柏叫了她几声都没发现。 　　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录取结果出来了，赵曼报考的燕大竞争太激烈了，最终还是落选了，燕大在h省一共才招了十来个人，当年能考上燕大的，绝对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过她考出来的成绩还不错，挤进去唐城前三。 　　张红旗考上了他们老家本地的大学。 　　其实赵曼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考上燕大，不过能拿到唐城第三的成绩，贴出来成绩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惋惜。 　　赵曼倒是松了一口气，从长远来讲，读书也不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她现在已经是新区的教育局长，升迁之路平步青云。 　　从区里面回来的时候脚底还是飘着的，她先跑到菜市场买了两个猪腰子，又买了点糖，回到家里脚步都是飘的。 　　三娃在家里带着青雨叠衣服，有模有样跟个家庭妇男一样，叠的不好但是整整齐齐的放在炕尾上的小柜子里面。 　　青雨面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三娃干的就越发起劲了。 　　赵曼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你两在干啥呢。” 　　听见他的声音，三娃清脆的叫了一声妈妈，然后说：“我在叠衣服呀，你看叠得好不好呀。” 　　看见衣服叠的乱七八糟的赵曼：“挺好。”两孩子没事在家过家家，琢磨做家务。 　　她先把腰子放进厨房，糖果放进卧室里面的铁盒子里面，捡出来两块，一块丢进三娃嘴里，一块丢进青雨嘴里。 　　今天天更冷了，两个小家伙哪里也不敢去就待在家里。 　　她检查了一下，毕竟孩子干的活，自然没有大人干的精细，不过三娃有这个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摸摸三娃的小脸蛋说：“真的很棒啊妈妈的儿子。” 　　三娃抬起小脸蛋任赵曼摸，就跟被撸了毛的猫咪一样乖巧又可爱的。 　　青雨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好想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你们先在这里玩会儿，妈妈做午饭。”现在天气冷了很少会有人吃三顿饭，可她上班习惯了扛不住一天两顿，只要她在家就会做三顿饭。 　　“哇，妈妈买了好吃的吗？”三娃从炕上跳了下来，跟长了狗鼻子一样在家里闻。 　　“闻到了没有？”赵曼觉得儿子这个样子很好笑，笑着在他的小脑袋上面磨蹭了两下：“闻不出来不给你吃。” 　　三娃拧着眉毛还真的很仔细的在闻：“有点臭臭的。” 　　青雨：“是猪腰子！” 　　赵曼：“啊哈，你怎么知道？” 　　青雨自信的回答：“因为我最喜欢吃猪腰子。”小娃眼睛里面像种了星星。 　　三娃说：“这是什么，闻着可臭了。” 　　青雨翘着小辫儿：“可炒出来最香最好吃了。” 　　三娃没有吃过猪腰子，他觉得只有吃过才有评价的资格，就不跟青雨这个小丫头争辩了。 　　赵曼回到厨房开始做饭，先把猪腰子切出来。 　　猪腰子要弄的很干净切片爆炒才好吃，她喜欢吃老一点，加蒜瓣花椒跟辣椒壳一起炒，起锅前加点白酒、生抽跟盐就行。 　　腰子切好以后没有片成花，而且切成瓣儿。 　　弄好了以后切了点牛肉。 　　今年军区分的不是羊肉而是牛肉，每家每户 　　按照配额，冬季开始每个月可以领到十斤牛肉的配额，拿着配额去菜市场买就好，昨天刚刚新买回来的十斤牛肉，赵曼给挂着冻到了屋外面去了，要吃割一条就行。 　　“妈妈，妈妈。”三娃叫了起来。 　　“干啥了我亲儿子。”赵曼在厨房里面忙着给牛腩切块准备炖萝卜呢。 　　“是爸爸回来了。”三娃高兴的跳起来，他还从没有大白天的看见韩景瑜回来过，可稀罕了：“爸爸是不是也放假了。” 　　“难啊难，我觉得你爸爸可能是回来祝贺我的。”赵曼叹了口气，过年的时候研究所是会放半个月的假期，可韩昌君回京市去了，竟然带走了韩景瑜的假期，现在韩景瑜悲催的给他在公安局代班。 　　果然就看见韩景瑜大步流星带着寒气往屋里走，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的。 　　仔细看看不是魏敏又是谁。 　　魏敏身后还跟着张红旗，刚好他两一起在下面看红榜，碰到韩景瑜了，就商量着一起来祝贺。 　　三娃是从没有在白天看见爸爸所以觉得稀罕，扑腾一下就往韩景瑜身上撞过去。 　　韩景瑜见他们三个有话要聊，抱着孩子进厨房去了。 　　魏敏羡慕的看着他们，虽然赵曼没有考上大学，至少人家夫妻能团聚。 　　“很可惜，赵曼同志。”张红旗说：“你当时如果不是报考燕大，任何一个大学的分数线都过了。” 　　“魏敏，还是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吗？”录取通知书可能比红榜更晚到，区里面得到了录取通知以后，会整理出来一系列的红榜公布出来。 　　魏敏摇摇头，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苍白。 　　她知道这是她跟徐云飞夫妻团聚的最后一丝希望了，考试之前的几次模拟考她都考得挺不错的，没想到录取的红榜都公布了好几期，但是还没有魏敏的名字。 　　越到后面，能录取的可能性越小。 　　第一批是五天前公布的，第二批是今天，第三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快要过年了的关系，有些学校还在加班加点的弄录取的事情，可大部分学校的录取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剩下来的只有第三志愿的补录学校。 　　魏敏知道能录取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没有关系，我觉得最差第三志愿也能 　　录取上，模拟考试的时候你考得很好啊。”张红旗说。 　　“是的，实在不行咱们去查查分数吧。”赵曼心里有种阴影不安的感觉。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查，我去市教育局问过了，人家说一个市里面几万考生，找到我的考卷的几率是很小的，到时候会统一公布分数。”魏敏说。 　　高考哪有因为人多就不公布分数的道理！ 　　赵曼都没心情做饭了，越想这个事情就越奇怪，她洗干净手了在围裙上面擦了擦：“我觉得不对劲。” 　　张红旗也说：“是啊，魏敏的复习效果虽然没有你好，可我觉得不至于连大学都考不上啊，她第三志愿都报到大专院校了。” 　　赵曼疑惑的摇摇头：“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魏敏的成绩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她这人心态特别稳，三人组成小组以后模拟考了那么多次，每一次她的成绩稳中有升，现在连她都考上了燕大，按照魏敏的实力来说至少也是h大的苗子，可到现在为止大专院校都开始录取了，魏敏这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没有消息不是好消息。 　　魏敏的眼眶红了红：“可能我没有发挥好吧，可我还是想知道成绩到底怎样，不行的话，明年我再考一年。” 　　她不想在这上面纠结了。 　　看着魏敏痛苦的表情，赵曼脑海中好像卡住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 　　77年的这次高考来的很突然，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次考试也让部分人钻了空子，可魏敏的结果最后怎样了呢？ 　　徐云飞这个人是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可魏敏呢，魏敏到底去了哪里呢？ 　　吃完中午饭以后张红旗跟魏敏跟赵曼再聊一会儿就回学校去了。 　　赵曼知道对于现在的魏敏来说，聊到高考这个话题都是充满了痛苦的，她也没有挽留。 　　韩景瑜见魏敏的状态不对，便开车送张红旗跟魏敏回学校，临走之前又交代了张红旗要盯着魏敏的话。 　　可魏敏刚回到宿舍，就感觉自己坐不住了，脑子里面跟炸开了花一样。 　　明明她也是认真努力准备过的，为什么他们都考过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几天她都在想着这事儿，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又想起那天去市教育局问考试结果的时候，那人听到她要找成绩的时候，一脸讥诮的笑意。 　　“你以为你是谁？” 　　“考砸了的人那么多，人人都跑来闹事我们还要不要上班的啦？” 　　“今年不行明年考吧，十个人里面才有一个人能录取呢，做什么白日梦。” 第233章 　　“第二批录不上, 第三批还有希望吗？” 　　“第三批就是一些捡漏的，希望非常渺茫，第二批的录取结果出来以后还要没有希望的, 就等明年吧，再努力一年。” 　　不会的，应该能考上的, 赵曼也说连她都能考上燕大, 为什么她连省城的大专都没考上，眼泪跟控制不住一样，啪嗒啪嗒的一颗颗的往下掉, 徐云飞现在还在省射击队集中训练备战全运会, 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可去教育局问成绩的时候，那些人说的话好像跟刀子一样在她脑子里面一刀刀的凿。 　　魏敏的脑子里面跟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这个时候屋子外面响起来一个“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敲了许久，才把魏敏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世界里面来。 　　“谁？” 　　“是我。” 　　“你是？” 　　“我来给你送信的，你开开门。” 　　赵曼的脑子跟快要炸掉一样, 根本静不下来。 　　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的睡下，又做了一场梦, 在这场梦里，魏敏疯了。 　　高考影响到人的一生，这年头因为高考疯掉的也不难见到, 没人注意到这个疯婆娘有什么不同。 　　可几十年以后一场高考舞弊案揭开帷幕，巨大的肮脏的底下高考产业链条的曝光, 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魏敏案”成为高考舞弊案件的起点。 　　却不是高考舞弊案的终点 　　黑暗中赵曼猛的睁开了眼，盯着窗户看了好久，记忆在她脑海中混乱了起来。 　　她已经记不起来是多少次, 一个人在梦里醒来，但脑海中突然清楚起来，她身边的每个人的轨迹，都跟书中完美的对应上了。 　　魏敏会因为高考舞弊案疯掉。 　　徐云飞会销声匿迹好几年。 　　直到八六年他重回赛场，八八年获得了奥运会冠军，在巅峰时期退役，很多年以后有人发现他陪伴在他的妻子身边。 　　“韩景瑜，快醒醒。”赵曼推醒了旁边睡着的男人。 　　“怎么了？”男人抱了抱她：“还早呢，做噩梦了吗？” 　　他顺手捞起来她放进自己怀里：“别害怕，再睡一会儿。” 　　赵曼心里闪过去一丝慌乱，可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有他 　　在，她什么都不怕，好像梦里面那种乱糟糟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还没怎么醒过来，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拱了拱：“你觉得可惜吗？” 　　填报志愿的时候，韩景瑜就问她要不要报考别的，当时赵曼孩子气的说，就考燕大，明明知道是很难考上的。 　　赵曼摇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考一次就好了，没有考上，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她过去读书，用不了多久他要调过去，只是短暂的分开而已。 　　新区这边的工作做的也差不多了，安顿好以后随时可以调动去京市。 　　没有考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赵曼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不是，我要去一趟学校看看魏敏，你能不能把车钥匙给我。”前世的她是会开车的，而且车技还不错，她自己都没想起来自己她会开车。 　　“你？” 　　“我会开，你把车钥匙给我，教我点火。” 　　“你是不是做什么梦了？”韩景瑜不放心她自己去学校，穿着大衣爬起来：“没事的，他们两个不会醒来，我陪你一起出去。” 　　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 　　两人到达学校的时候韩大伯还没起来。 　　天气冷，老人一般要等到七点才起来，不过这会儿也醒来了，听见外面有动静穿上了大衣起来看，看见了汽车的灯光，见到韩景瑜过来，韩大伯着急的对他招了招手：“你们怎么来了？” 　　赵曼着急问魏敏的情况：“昨天魏老师回来以后有人找过她没有？” 　　“是有人找过她，一个女的，说是来送信的。”韩大伯说：“昨天景瑜送他们回来，就交代我要注意一下魏老师了，晚上我过去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看见两孩子站在门口，好像是魏老师在哭。” 　　“怎么回事？”昨天魏敏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大对劲了，刚才赵曼非要过来，他也放心不下。 　　“那女人来找她，完了就这样了。”韩大伯说：“幸好小花跟小玲跟她住在一起，两孩子看着她呢。” 　　赵曼知道魏敏的宿舍在哪，到那里的时候听见屋子里面已经有动静了。 　　韩景瑜也不方便去女人的宿舍，就在传达室陪着韩大伯 　　。 　　老人家睡眠浅，早早也就醒来了，怎么看都觉得大侄子没睡好，韩大伯喊他过去眯会儿，他屋子里面有炭火也暖和。 　　现在韩大伯还在学校看守大门，工资一个月提到了三十块钱，还有粮食补贴，陈巧梅可羡慕的眼睛都绿了，旁人也只会说她傻，当初没把这个财神爹赶出去，现在那工资还不得是他们的？ 　　回来求了他好几次，从过年那件事情以后，韩大伯也算是看开了。 　　不回去，只要他活着有口气，学校就给他发工资，干嘛回去给人家当免费的劳力，没得还要招人嫌弃，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感情一淡下来就淡下来了。 　　韩大伯很喜欢韩景瑜，大概是因为当年提到过要过继的原因，跟韩景瑜一直都很亲近。 　　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但亲侄子也是血浓于水的，比养子还是要亲近很多。 　　韩大伯：“景瑜就在我这里待着，睡会儿？” 　　韩景瑜：“大伯，我不困了。” 　　韩大伯：“你嫌弃我老头子不是？” 　　知道老人家倔强韩景瑜无奈：“那我在大伯这里歇会儿。” 　　韩大伯说：“那我陪你媳妇儿走进去。” 　　赵曼摆摆手：“不用，外面冷，这学校里面也没有别人。” 　　韩大伯这里还挺暖和的，老人家住的地方自然没有年轻人那么讲究，但布置的也算是井井有条。 　　隔一段时间韩景林兄弟两个就会过来帮忙收拾收拾，洗洗床单帮忙晒晒被子啥的。 　　赵曼一看也行，魏敏那里毕竟是单身女性住的地方，韩景瑜跟过去也不是很方便，就让他在大伯这里歇一会儿。 　　她自己则往魏敏那边走过去。 　　她敲门，小声叫了一声魏敏的名字。 　　屋子里面有了动静，小孩听到是她的声音便打开了门，看着眼泡就知道一晚上估计都没睡好：“魏老师昨天哭了一晚上，怎么都没拦得住，小赵老师幸好你来了。” 　　赵曼就知道，肯定有人过来刺激了魏敏。 　　她没有什么家人，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徐云飞了，她赶紧跟着小花进了屋子，发现魏敏还躲在被窝里面哭，书桌上面还有一封信。 　　也顾不得隐私不隐私什么的，赵曼拿起信看了一眼，竟然是徐云飞的 　　分手信！ 　　毕竟白天的时候她还在说，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她一定会跟徐云飞在省城一家团聚。 　　赵曼对徐云飞这个人不了解，之前因为他自己先回省城对这件事情一直都不理解，但是结合了梦里面发生的事情她就想起来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 　　赶上明年的全运会，他还要冲击亚运会跟奥运会，他想要早点回去给她创造一个更好的回城环境。 　　远在几百公里以外的魏敏是他努力的最大的动力。 　　看完了信，赵曼什么都明白了，她冷静了下来。 　　信，应该不是徐云飞寄的。 　　可不管是不是，魏敏信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她心情很乱，脑子里面乱糟糟的，说什么她都会信，越糟糕的事情她就能越当真。 　　这会儿电话通讯还没有这么方便，远在省城封闭训练的徐云飞根本不知道在这里的魏敏发生了什么。 　　她病了，以为丈夫抛弃她了，就没有精力去纠缠考试的事情，这件事情自然也会不了了之。 　　几十年后，如果不是功成名就的徐云飞翻查这件事，跟魏敏一样的年轻人的梦想都会葬送在时光轨道里。 　　小花小声问：“赵老师，魏老师怎么了？” 　　赵曼：“她哭多久了？” 　　小花说：“那女人走了以后就在哭了，我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后面她睡过去了，半夜我起来尿尿，发现她又在哭，我就不敢睡了。” 　　自从上次小花的父亲走了以后，她继母不愿意再养着他们，区里面就把小花跟小玲两姐妹放在魏敏这里，每月补贴她一些粮食跟钱。 　　双方在一起久了也有感情了，魏敏虽然对小花小玲不算太热情，可也算得上是在小花生命中为数不多对她们好的人了。 　　孩子就是这样，感情真挚如此，尽管在魏敏眼里小花小玲只是暂时寄住在这里的孩子，可在孩子们心目中她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真是个好孩子。 　　赵曼拍拍她：“真是个好孩子，多亏你她才没事，我跟她聊聊，你带着小玲去睡觉。” 　　因为有两个孩子陪着，魏敏的情况看着没那么糟糕。 　　小玲睡得迷迷糊糊的起来，哼哼唧唧的找姐姐：“姐姐，魏老师还在哭吗。” 　　小花嗯了一声，叫她去 　　睡觉。 　　小玲揉了揉眼睛：“我想尿尿。” 　　小花见有外人在，给小玲披了件衣服出去尿尿去了。 　　两姐妹搭了个简单的木板床，就睡在魏敏的卧室的另一边，客厅里面放着魏敏批改的作业那些，两姐妹要出去上厕所得走出去，从这里走出去得走十好几米，这个天气也够冷的，小孩子一般也不大讲究，就在门口草丛里面解决。 　　趁着小姐妹不在旁边的功夫，赵曼拍了一把魏敏。 　　魏敏抬起脸看见是她：“你怎么来了？” 　　赵曼心说你都这样了，走的时候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掏出手帕出来给魏敏擦了擦脸：“不好意思，你桌上的信件我看了，我不认为是徐云飞写来的，你自己看字迹像是他的吗？” 　　魏敏的脸埋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上面满是泪痕。 　　听赵曼这样说完丝毫没有心情好点的迹象，反而更差了。 　　赵曼知道她压力很大，但颓废也于事无补：“你疯了吗，白天咱们去给徐云飞打个电话，你亲自问他还不成吗？” 　　其实魏敏最在乎的就是徐云飞。 　　如果不是这样一封分手信，魏敏不会崩溃的这么快。 　　天亮以后，赵曼跟魏敏请了个假，让小唐开车带他们去到了唐城教育局。 　　这段时间公布了高考的成绩，到处都是人过来问分数，大多数都是考的不理想的。 　　当然，教育局也有红榜公布。 　　赵曼留了个心眼，她之前猜想，魏敏会不会是被人换了成绩，但仔细一想换成绩没有那么容易，最大的可能性是不是有同名同姓的顶替了她的名字，毕竟魏敏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容易找到雷同的了。 　　当下一个市里面的录取人数也不多，红榜就挂在教育局门口，很容易就能找到。 　　魏敏问：“你找这个干嘛？” 　　赵曼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超前了，如果不是几十年以后爆料出来，当下的人怎么能想到神圣的高考竟然就被这样玷污了。 　　好在第一届高考因为录取时间比较急，很多学校没有办法及时寄出来录取通知书，是先打电话通知各个考生所在的地方教育局，然后让地方上通知考生，一般考生考完以后也会特意留意红榜 　　，不出太大意外不会有人错过录取什么的。 　　赵曼拉着魏敏到了教育局门口，昨天贴出来的红榜还在。 　　唐城是个大城市，录取人数一次有好几百人，上面写了名字，还有录取人的单位或者是地址，比如赵曼，她的单位就写了新区教育局，这样一一对应上单位地址以后，就能确定到人。 　　“一次录取这么多人，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咱们先看看有没有弄错。”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也不好红口白牙的说人家舞弊。 　　“这——” 　　“先看看啊，万一是唐城教育局弄错了呢，咱们不能放弃每一个机会，你说如果弄错了，让同名同姓的人给上了大学，这得多冤啊！” 　　“好，咱们先找找。” 　　“找不到也不要着急。”说完两人就在红榜上面找了起来。 　　“我不着急，我还要问问徐云飞到底有没有给我写那封信。”魏敏道。 　　赵曼脑子里面滑过去什么东西：“徐云飞是怎么知道你没考上的？” 　　魏敏：“是哦。” 　　赵曼：“你自己才知道，徐云飞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话，魏敏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你是说——” 　　她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万一一次次希望以后都是失望，该怎么办？ 　　事情的发展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赵曼道：“我只是觉得有人可能不想你来查，咱们先找找有没有同名同姓的人。” 　　顶替上学在这个年代太容易操作了，重新换个身份证，更或者是有同名同姓的人，只要把单位名称改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顶替人上学。 　　第二次放榜的红榜里面赵曼跟魏敏看了太多次，都没有看到。 　　第一次的呢，新区是放了两次榜的！ 第234章 　　这回没有找工作人员, 而是找到了教育局看守大门的马大爷，毕竟赵曼也算是系统内的红人，经常能够进教育局开个会啥的, 比之魏敏这种小教师来说简直就是个小红人，她待人又很和气，每次过来都带点小东西给马大爷, 所以教育局系统内的勤杂工跟大爷大妈们都很喜欢她。 　　看见赵曼, 马大爷就笑了：“小赵局长，又来开会啊，多亏你了, 我的老寒腿都好多了。” 　　这大爷解放前给地主打长工, 经常要下河里面，两条腿泡得寒气很重湿气也很大，年纪大了以后, 一到冬天就很疼，赵曼来教育局好几次都看见老大爷两条腿走路不大利索也猜到了。 　　这种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特别难受，带上护膝都没啥用, 她就教了大爷一个方法。 　　外面冷，传达室有个小煤炉子, 平常大爷坐在这里不能动就只能烤烤煤火，但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烤火也上不了身, 只能暖和了手，身子也是冷的, 后面赵曼让大爷弄了个笼子罩在上面，再搭了一件旧点的大衣在上面，大爷再把腿放进去, 整个腰部以下都是暖和的 　　赵曼：“大爷，您的腿真的好些了？” 　　马大爷哈哈大笑：“多亏你啊，以前一到冬天我这膝盖就跟锥子扎的一样疼，今年好多了，要不是你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取暖，家里面我也做了一个，更大一些，全家人都可以烤到火了。” 　　赵曼走过去，也在大爷的“笼子”里面烤了一会儿，是觉得很暖和，她每次过来都跟马大爷聊会儿天，马大爷也挺喜欢跟她讲讲话。 　　她问道：“我看昨天的红榜公布出来了，怎么没看见上一批呢。”她这是趁机跟大爷套话呢。 　　这机关单位看门的大爷们，一个个儿其实也挺有背景的，就拿马大爷来说，绝对不是肉眼见到的那么简单，可知道不少业内的秘辛呢。 　　大爷这回不乐呵了，看了里面一眼，道：“嘿，哪有第一批啊，就一批。” 　　赵曼心说这就是扯淡了啊，新区都公布了两批，结果教育局这边才一批，难道不是一起的？ 　　她知道这大爷说话一向是说一半藏一半，很有水平，说道这 　　个程度就很不错了。 　　魏敏还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呢，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脑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如果今天不是赵曼带着她来市里面，她自己胡思乱想的肯定会钻死胡同。 　　这会儿听赵曼跟大爷胡扯，她心里又急了起来。 　　赵曼乐呵呵的扯着她过来，找了个小凳子坐下。 　　魏敏别别扭扭的坐在边上，脸色苦得跟吃了苦瓜一样。 　　大爷乐呵起来：“哟，小赵这是你朋友啊，看上去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赵曼指着魏敏说：“她叫魏敏，是新区学校的老师。” 　　马大爷听到魏敏两个字，嘴角扯了扯。 　　这会儿起名单字叫啥“敏”“华”“红”的都特别多，但是魏这个姓并不常见，可要碰到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赵曼把魏敏的名字报出来，就是看看大爷的脸色。 　　果然在大爷脸上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然后再跟大爷闲聊了一会儿，什么时候放假啦，单位发了什么福利啦，年纪大了的人话多，最喜欢聊这些，最后赵曼跟他又聊了会儿养身，现在新区学校都开始做广播操了，又问问大爷平常有没有活动，现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经常运动运动之类的。 　　等聊完了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魏敏一直隐忍不发不想多说话，等出了教育局，还是忍不住说：“怎么跟个看大门的聊这么久。” 　　她性格很好，平常也不会这样说话，不是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她也不会对赵曼这样。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急，你能不能陪我去邮局打个电话。” 　　算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候，这个时候要找徐云飞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赵曼也知道她心里急：“等下还有别的几个电话要打，你报的那几个学校给我。”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是魏敏还是把学校的名字写到了纸上。 　　教育局一般也有各大学校的电话，传达室马大爷那里应该也有一份，她回去再找大爷的时候，很容易就拿到了几所学校的电话。 　　魏敏这才明白她要干什么，刚才她心烦意乱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曼跟大爷扯着什么闲话。 　　只是人就是这样 　　，公事公办总是没有太多人情可讲，可如果从小事做切入点，然后再去找大爷，大爷可不是一句废话都没讲，顺顺利利的把电话号码给她了吗？ 　　以前她可能也觉得人家都说赵曼能力强，无非是因为有韩景瑜这样的背景，赵曼自己也挺努力的。 　　现在在仔细看看，人家做的有些事情看上去好像很简单，但是一般人就是做不出来。 　　就比如说刚才赵曼跟大爷拉家常时候说的话，一点点的细节都浮现在魏敏眼里。 　　魏敏投过去一个钦佩的眼神。 　　赵曼：“……”干嘛这样看着我，请别爱上我。 　　魏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才真的是我不好意思，我心里很难过对你说话也不客气了一点。” 　　赵曼心说这幸好是你还沉得住气，这样是我得气死！ 　　“理解。”她表情淡淡的：“咱们先去邮局打个电话问问，先打到学校那边，确认一下录取名单里面有没有魏敏这个人。” 　　魏敏心中灵机一动：“你是说？” 　　摊开了说：“是这样的，你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容易跟人撞上了，我怀疑有人把你的录取通知书给截下来了，而你的录取结果应该在第一批的名单里面，现在咱们也不好跟教育局扯，等你跟学校那边落实以后，让徐云飞直接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如果录取通知书被人给截下来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咱们早点去报道，实在不行闹一场，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可考试的时候是有考试号的，不怕他们硬来。” 　　第一届高考进行的非常仓促，监管机制也不尽如人意，不少人就是看着这种情况钻了空子。 　　像魏敏这种算是有背景的还好，她还能去查，要是穷乡僻壤农村的，通知书让人截走了，冒名顶替去上学了，谁能知道。 　　高考舞弊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即便是多年以后查出来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样呢，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几年，二十几年？ 　　她一定要帮魏敏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还她一个公道。 　　更何况魏敏还是二娃的师母，也是她多年的朋友。 　　听赵曼这样一分析，魏敏的心情真的好了点。 　　其实如果真的考砸了，她也认了，可如果冤里冤枉的就让人冒名顶替上了上 　　大学，怎么想都觉得窝火。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魏敏的精神气就不同了，再也不是刚开始萎靡不振时候的样子。 　　两人先到邮局打了个电话给h大，转到招生办以后，那边说要查一查，让他们半个小时候以后再打过来。 　　然后再打了个电话给省射击队，才知道原来徐云飞最近在集训，根本没有办法寄信出来。 　　结合昨天那女人送信过来时候的神情，魏敏也越发确认那封信不是徐云飞寄出来的，心里也总算是放下来了些什么，人跟疲惫至极一样，蹲在电话机下面说不出话来。 　　赵曼可真怕她憋得太厉害了疯掉，带着她出去转了转。 　　还要等h大那边查，估计半个小时也查不出来什么，赵曼先带着她去国营饭店吃了点东西，两人点了两碗牛肉面。 　　魏敏从昨天开始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会儿闻着喷香喷香的面条，胃口也起来了。 　　赵曼坏心眼的给她加了一大勺辣椒油：“，嘿嘿，天气冷，你吃点辣的。” 　　好好刺激刺激她。 　　魏敏：“好啊赵曼，那你吃点醋吧。” 　　赵曼能吃辣，魏敏给她加了一勺醋。 　　她可最怕酸了！ 　　两人对望着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个样子很搞笑。 　　赵曼刚下乡的时候年纪还小，还差一个月十二岁，姑且就算十二岁吧，那会儿魏敏就是知青点的老大姐了，大家都听她的，赵曼就可烦她一副我大你们必须听我的的姿态，有一次炒菜的时候就故意加了好多辣椒粉，别说菜炒的确实好吃，可魏敏也快要辣死了。 　　可她吃完也没有发火，还夸赵曼的饭菜做的好。 　　赵曼可能发现魏敏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难相处，也就不跟她作对，两人的关系也稍稍缓和一些。 　　后来感情也越来越好。 　　这回魏敏啥也没说，水都没喝，无声无息的把一碗面吃了下去，还别说天气这么冷，吃上一碗带着浓浓辣子油味道的面下了肚子，觉得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赵曼喜欢吃辣子油不太喜欢吃醋，她觉得稍微有点酸但是味道也能忍，也加了一勺辣子油进去，味道还真是好啊。 　　最最重要的是国营饭店的辣子油，加了不要钱。 　　两人吃完了以后，浑身上 　　下都觉得舒畅，互相对望着看了一眼。 　　魏敏笑道：“其实要是没考上也没啥，我现在已经是老师了，考上了读四年还要重新开始，要是分配到学校还不是得教书？” 　　赵曼：“这样想就对了。” 　　就怕人钻死胡同。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钻起来死胡同，就只会想着不好的，忽视掉身边一切美好的事务。 　　吃完饭给学校打了个电话，那边果然已经查好了。 　　“魏敏吗，是有这样一个人。” 　　听到那边的声音，魏敏的心砰砰砰直跳，是有那么一个人，她没有听错，是真的，考试号对了一下，果然真的是她。 　　这几天心情高高低低的，魏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同志，同志，你还在那边吗？” 　　“你好同志，我想问一下录取通知书是寄到哪里？”赵曼赶紧接起电话来，接着魏敏的话来讲。 　　“通知书已经寄到市教育局了呀，统一由市里面往下发。” 　　“我问一下，如果没有收到通知书，或者说是通知书被别人截走了，我怀疑有这个可能性已经被人家拿走了，那考生怎么办？” 　　那边没有说话，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这事儿我也不能马上给你答复，同志你过几天再打电话过来。” 　　赵曼：“如果恰好有同名同姓的人，捡到了录取通知书，那考生本人来不了学校怎么办，你们怎么核实这件事情？” 　　那边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同志，这件事情我要跟上面汇报一下，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 　　几天后张红旗等人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果然魏敏的没有来。 　　她又一次跟h大招生办那边核实了一下，表示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赵曼把情况跟那边反应了一下。 　　很快，h大那边给了回应，如果真有人冒名来上学，这种情况就属于违规的现象了，h大愿意配合查证这件事情，另外如果魏敏没有收到通知书，可以在单位、公安局打证明身份的证明报告，报告上面必须要有照片跟本人签名，h大也要跟地方上核查笔迹以及考生真正的身份，他们也想知道通知书到底是被人蓄意拿走，还是只是弄丢了而已。 　　不过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谁拿走了通知书 　　，到时候学校会配合调查这事儿。 　　然后就是魏敏在公安局这边报了案，登记了情况以后，过完年准备去学校报道了。 　　———— 　　远在唐城的魏家。 　　同样也是一个叫魏敏的女孩，她的父亲在市教育局担任要职，因为要准备年后去h大报道，过完年母亲就开始给她准备行李。 　　魏敏成绩不好，高中的时候就休学了半年，高考也没能参加。 　　谁知道她运气这么好，有个手眼通天的老爸，帮她搞定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魏敏歪在沙发上看着小说：“好了好了，别整理了，到了省城再买不就成了吗？” 　　魏母还是不放心，毕竟女儿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家，连棉絮被褥都多带了一床，看了一眼又觉得满意了，才说：“你自己到了省城要注意一点，高考这事儿千万别说漏嘴了。” 　　她考上大学的事情都是很低调的，免得身边的人觉得异常，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发现魏敏这个大学身份来的突兀。 　　等到了h大，顺利的报上道了，这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魏敏觉得她妈挺烦的：“我都说了不想去读这个什么大学。” 　　换平常，魏父什么都能依着她，就这件事情一点都不让步：“不读大学，你以为你现在这样能招工去哪个地方，是去供销社卖货，还是在教育局端茶倒水，你连高中都没混毕业，就别想着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好好熬过这四年，把大学读完，毕业了以后分配单位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理一下，到时候你来教育局当个干事什么的，不比端茶倒水轻松体面？” 　　魏敏想了想：“大学生毕业不能马上当领导吗？” 　　魏父简直是无语：“怎么可能一毕业就当干部？” 　　魏敏立刻就不愿意了：“我还跟我小姐妹们吹牛，说读完大学毕业了，马上就能当干部呢，也还是要从小科员做起，跟现在招工上班有什么两样？” 　　魏父一听就急了：“你跟谁讲了？” 　　他不是嘱咐过魏敏先别往外面说的。 　　魏敏毫不在意：“我跟梦梦她们说了啊，反正我要去读大学，这事儿也瞒不住吧，以后她们也会知道的。” 　　魏父一听就火大了：“不是说了叫你别出去显摆招摇，你怎么 　　还是跟人说了？” 　　简直是让人窒息了。 　　女儿高中肄业以后一直在家呆着，他到处拖了关系招工，结果岗位都不是很理想，最后机缘巧合下，他看到了第一批录取名单里面有个人的名字跟他闺女一模一样，考上的还是h大。 　　他当时就想，如果考上的就是他闺女该多好。 　　这样想着，第一批录取名单他就扣下来了没有公布，而是把录取名单里面的名字，让秘书一个个的通知到了各公社各单位，这事儿干的极其隐秘，甚至连秘书都不知道，名单上面那个叫魏敏的人被偷偷的换成了魏处长的女儿。 　　紧接着，他打听了一下那个叫魏敏的考生，当他得知魏敏还有个在省城的丈夫的时候，让妻子伪造了一封分手信寄回去。 　　目的就是要转移魏敏的视线，让她没有那么快注意到高考落榜的事情。 　　当时他想的是，这个叫魏敏的考生既然能够考上h大，来年再考也是一样，而且高考落榜是多平常的事情，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因此，跟家里人商量了，把女儿送到h大顶替魏敏读书。 　　这件事情在他千叮咛万嘱咐下，到现在连他老家的父母都不知道。 　　魏敏竟然为了显摆，把事情给说出去了！ 第235章 　　像魏敏这样的, 能考上省城的大学，这种事情可在小圈子里面传遍了。 　　很快，魏敏的同学们也都知道了她考上大学的事情。 　　自然而然, 魏父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了。 　　魏父每天上班的时候听到别人的祝福声，都觉得心跳速度加快，也因此在考虑要不要让这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但妻子似乎是打定了心思, 要让女儿去上这个学。 　　两人是想着, 魏敏学习成绩又不好，招工也吃不了苦，况且新区那个魏敏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自己考上了的事情, h大那边只要打点好根本不会出什么乱子。 　　于是夫妻二人同心, 把魏敏的档案改了改，直接就成了新区的教师魏敏。 　　父亲两人决定一起送女儿到学校里面，安顿好了再说。 　　而赵曼成了新区高考状元的事情也没能瞒着别人, 虽然没有考上燕大，可状元呐，本地的好几所大学都想走特招流程, 把她收编进来就连去到桃花村，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几次几个孕妇都往她跟前凑。 　　回到桃花村都有不少人跟她热情的打招呼：“老大媳妇现在是状元啦？” 　　高考的成绩都贴出来了，赵曼的成绩是新区独一份的。 　　方满仓也在村里宣传了一下：“咱们唐城几万的人参加高考，赵曼同志的成绩在唐城排第三, 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啊，赵曼同志可是咱们桃花村的媳妇, 你们以后跟她讲话都要注意一点，人家说了以后致富靠修路，家家户户靠孩子, 孩子最关键的就是要靠教育，以后要相应政府号召，把孩子都送到学校去读书啊，争取咱们村，再出来个状元！” 　　村民们不知道唐城第三意味着啥，可是状元两个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赵曼以前可是咱们村里出去的小知青，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这小知青以前是个啥样啊，她通过努力都能考上唐城第三！ 　　王桂花特别骄傲：“可不是！” 　　瘪了好久都没冒泡的方秀丽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怎么地，都没考上大学。” 　　两人隔着一堵围墙掐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王桂花特别不屑的说：“你知道吗，唐城大学让我儿 　　媳妇去读，她都还在考虑呐，你知道什么叫状元不，那是咱们新区头一份的人物，以后谁要再说我儿媳妇都是靠我儿子，我撕烂谁嘴巴皮子。” 　　以前确实有人这样讲，都说赵曼能够上位，靠的不就是韩景瑜吗？ 　　出了高考成绩，眼明心亮的都知道要没几把刷子能从唐城上万的考生里面脱颖而出考到第三名？ 　　虽然她没考上大学，但谁都知道她是这届高考新区的状元，唐城大学也发来了邀请，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调剂。 　　到底要不要去读书这回事她得考虑一下，毕竟现在屁股坐着热乎着呢，新区的建设如火如荼，她也走不开。 　　可唐城大学招生办跟她接洽了好几次，那意思是放着唐城第三没考上大学，没书读这事儿实在是太扯淡了，再三要求她接受调剂。 　　这年月大学报考还真挺随意的，她都没有报烫成大学的志愿啊。 　　也就是跟唐城大学那边对接了好几次，一来二去的跟唐城大学那边的高层混的也比较熟了，竟然意外得知了另一个魏敏的消息。 　　可没有想到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曼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兴冲冲的跑到魏敏办公室：“走，咱们去堵人。” 　　魏敏一脸懵逼：“堵什么人？” 　　赵曼拉着她就要往外面走：“录取通知书，我知道是谁截走的了，咱们去堵人，去唐城报警，我就不相信唐城公安局不管这事儿了。” 　　魏敏不解：“干嘛不叫上你们家韩景瑜？” 　　赵曼摇摇头：“韩景瑜是新区公安局，不管唐城公安局的事情，让人家知道了还要说咱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们就去唐城闹，去教育局闹，要让拿走你录取通知书的人去坐牢。” 　　魏敏这心里咚咚咚跳的跟打鼓一样，她没有主意啊，只能跟着赵曼走。 　　两人一道来到了唐城。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团伙作案，做起来其实特别简单，魏父先是半路上拿走了魏敏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找了单位改了自己女儿的档案。 　　现在那个魏敏，就是新区的魏敏。 　　当年没有什么人脸识别系统，甚至身份证都还没出来，冒名顶替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做到了。 　　魏父找了关系将女儿的身份彻彻底 　　底的换成了魏敏，等到了开学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报道，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而新区的魏敏就只能等着明年再考一次。 　　多考一次存在着多大的风险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是还是这样做了，无视篡改了另一个女孩子的人生。 　　下午五点，赵曼跟魏敏直接去到了唐城市公安局报案，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公安局那边说了一遍。 　　民警同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陡然间听到还觉得挺扯淡的，听完了以后就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档案真的那么好改，以后教育局卡着录取通知书，随便拦下来一个看着顺眼的，改了档案就能够去读书了，高考还有什么公平性。 　　这事儿交给一个姓朱的老民警办理，老民警气得要骂人：“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算了我们先去教育局抓人。” 　　唐城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刚好这个魏父他是认识的。 　　到六点钟的时候，老民警带着魏父一家人过来，魏敏一看到魏母，就急的跳了起来：“是她，就是她，那天去新区给我送信的人就是她！” 　　魏母看见魏敏，脸一下子就煞白了，对着老民警说：“老朱你看看咱们都是熟人了” 　　魏敏一看好像两家都认识，脸一下子都变白了。 　　她现在就跟惊弓之鸟一样，受到点惊吓就觉得自己怕是要玩完，她也看着老民警。 　　老民警冷冷的打断魏母的话：“你也好意思跟我说咱两家很熟，你闺女也叫魏敏？” 　　“是——”明知故问，当年小魏敏还经常上朱家玩呢。 　　老民警指着魏敏说道：“她也叫魏敏，可巧得很，她说她的录取通知书不见了，但是去学校核实了一下，确认自己考上了，那么到底是你们女儿考上还是她考上的？” 　　魏父：“那当然是我女儿” 　　老民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刚好我这里有一封举报信要不要我读给你听，我还是读给你听听吧。” 　　他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封信：“我检举举报教育局魏副局长，他利用职务之便拦截下来考生的录取通知书，然后找到了钟思敏等人帮忙修改他女儿的档案，其中涉及到的人有” 　　魏父脸色一变，冷冷的打断了他：“够了！” 　　魏母脸上已经 　　冷汗潺潺了：“老朱，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也不必这样吧。” 　　魏父还算比较镇定：“老朱，你是怪我当年让你儿子替了我儿子下乡的名额，让你儿子死在了乡下，你心里是记恨我的吧，这举报信就是你胡诌的，有本事你给我看看。” 　　老朱猛的一收，直接踹口袋里面。 　　这老狐狸，还真不会上当啊！ 　　魏母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开始指责他：“是你，就是你，是你陷害我们家老魏，这种举报信我也能写，你凭什么说我们拦下赖的是别人的录取通知书，这通知书上面写了我女儿的名字，就是她的。” 　　他们已经在家商量好了，如果被人举报了，查出来，抵死不认蓄意这回事。 　　他们女儿的名字也叫魏敏，最多说他们拿错了。 　　“魏敏”平常就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父亲对她平日里也是没有底线的娇惯和纵容，断断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栽个跟头，她都说了不想去读大学，是他们非要自己去上的。 　　老民警也知道，魏父这人狡猾至极，对另一个民警说：“分开审问，一个个的问，防止他们串供。” 　　“魏敏”早就扛不住了：“我说，我说，这录取通知书是我们家拿错了。” 　　自从知道要顶替人去上学，她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终于不用被逼着去上学了，也算是解脱了，这事儿希望就此为止，再也不要提起来，她哭了起来：“我就说不可能是我考出来的成绩，我爸妈还非不信，你们看正主都找上门来了，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读书不是她的执念，既然那么执着要读个大学，怎么自己不去考试，她现在都后悔死了。 　　魏母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那份录取通知书是我家敏敏的，怎么会是其他人的，还有你，你怎么证明你才是那个魏敏？” 　　她的眼睛对上赵曼的眼睛，顿时觉得对方的眼神冷冽的跟刀子似的。 　　顿时打了个哆嗦。 　　赵曼：“是吗，真的不知道？” 　　h大在打电话通知录取名单的时候，是把单位也一并写了进来的，魏父魏母想装傻门都没有。 　　“公安同志，咱们不兴就现在给h打招生办打个电话，问清楚到底是哪个单位 　　的魏敏。” 　　“打就打！”魏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场戏要配合演下去，才会精彩。 　　赵曼拦住老民警，道：“也不用打，先看看档案再说。” 　　档案一般不能拆封，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就算是本人也不能看。 　　当下没有户籍管理制度，没有身份证，证明一个人身份的最重要的文件就是档案，每个人的档案袋里面都装着她从小学入学，到参加工作，毕业成绩，是否记过，调干调档 　　“魏敏”的档案刚刚改过 　　从头到尾都要修改，她现在是新区教师魏敏，不是高中生魏敏，连年龄都改了。 　　“档案是你想拆就能拆的？” 　　“如果有必要，有破案必要，拆封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你不心虚怎么不敢让人看你们的档案？”赵曼继续咄咄逼人。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魏家早就帮魏敏把档案从头到尾的换了。 　　到她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唐城教育局会直接把档案给魏敏寄过去。 　　赵曼冷静的说道：“其实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大学在拉出来录取名单的时候，会把学生的考生号也写上去，难道这些也能够巧合，你们全家都眼瞎了吗？” 　　魏母脱口而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拿错了。” 　　老民警道：“何香兰你认识吧，你改档案有找过她的，我们已经把她叫过来问过话了。” 　　何香兰是政府机关的档案管理员，当初魏父找人改档案，就是找的她，至于魏敏的证明文件，都是从何香兰这里盖出来的红戳，是明晃晃的公章！ 　　老民警道：“所以，有人举报你们利用职权，将其他人的录取通知书拦截下来，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去读书，抓起来！” 　　魏母还想狡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知道现在说的越少越好，就咬死是拿错了，他们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第236章 　　新区那边, 韩景瑜也是到下午才知道赵曼带着魏敏就去唐城了。 　　他谨慎的邀请了周升去唐城一日游。 　　周升刚从区政府回来，屋子里面不知道藏着个什么人，被韩景瑜揪出门的时候还一脸没有吃干擦净的样子。 　　韩景瑜下意识的恶心扒拉的看了他一眼：“你跟薛敏敏还没有离婚。” 　　屋子里面不是藏了个女人么？ 　　周升下意识就跳了起来：“你以为屋子里面的是谁？” 　　听到这话韩景瑜真是脑子里面短路, 作为兄弟还是要劝他几句：“你现在前途挺好，不要为了这种事情耽搁掉自己的前途。” 　　周升又要跳起来：“那你当屋子里面的是谁，薛敏敏回来了。” 　　韩景瑜：“……” 　　好嘛, 把兄弟当猴耍有意思吗？ 　　什么时候媳妇儿回来偷偷藏着。 　　真是恶趣味！ 　　周升也不管那么多了, 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可韩景瑜硬是拖着他要他走。 　　韩景瑜说：“我媳妇，跑唐城去找人麻烦了, 也没跟我说一声, 你说我要去唐城拿人，没有你这个大区长给我坐镇，我可心里没底呢。” 　　“哎哟, 这谁啊，你们家曼曼去唐城，怎么都不跟你说说。”周升本来学着韩景瑜平常称呼赵曼那恶心扒拉的口吻, 突然觉出不对，正色道：“你说啥, 赵曼去唐城找人麻烦？” 　　谁都知道赵曼可是他在新区的头号大将，都当她是他的头号狗腿子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谁才是谁的狗腿子。 　　姑奶奶放心在外面撒欢, 那是人家知道有人给她兜这个底。 　　屋内传来薛敏敏造作的声音：“你跑啊，你跑了信不信回来就看不见我了。”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薛敏敏那个疯婆娘又是谁？ 　　韩景瑜头皮发麻：“她跑不掉。” 　　周升被他一路上这样拖着走，脸也不要了，大声喊道：“媳妇儿你别跑, 你跑哪我上哪逮你去。” 　　屋子里面没可声响，想必薛敏敏又气上了。 　　可周升觉得自己好可怜啊，裤子拉链还没拉好呢，就被韩景瑜一把拉上了汽车。 　　上车以后，两人异口同声：“你跟你媳妇儿到底咋回事？” 　　薛敏敏是去年走的，啥 　　时候悄么么的回来也没吱个声响出来，去年在唐山一别，这薛敏敏就跟周升杠上了一样，他追了几次都没能把人给追回来，这回是她自己气哼哼的回来说是收拾东西。 　　周升可没给她收拾东西的机会，先把她给收拾了一遍，薛敏敏也懒得像之前那样伪装跟掩护自己，把他脸上啊，身上啊抓的都是指甲印。 　　“韩景瑜，我告诉你，这回要是我媳妇儿还跑了，我就去跟你媳妇儿说——”周升嘴里嗫嚅了一句：“反正我会想一句让她也跑的话出来。” 　　“周升啊周升，我不知道你平时工作的时候的脑子跟你日常生活中的脑子是不是同一个，我总觉得是分区的。”韩景瑜一本正经的分析：“你稀罕人家吧就要说出来，平时摆出来人五人六的模样，人走了以后又后悔的肝疼，你这是何必呢，看好你们家敏敏，别让她出去作妖，就是对人类最大的贡献了。” 　　韩景瑜对薛敏敏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早之前的那个海王身上。 　　周升是什么人，听完就不舒服了：“嘿，我说你个老韩啊老韩，平常我看你对别人都是像春风一般的温暖，可你对我媳妇儿的意见怎么就跟倒春寒的刀子一样呢。” 　　韩景瑜心说你知道就好嘛，就你那个疯婆娘媳妇儿。 　　啧啧啧，真吓人。 　　薛敏敏可现在是改过了，起初不是在唐城电视台做记者嘛，报道了唐山大地震以后，一下子就出了名，成为全国闻名的电视记者，让央广给点名送到大学里面进修了两年，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了。 　　这回回来呢，她就是要周升给办了离婚。 　　反正离婚能不能办不能说，周升是在家里狠狠把她办了好几回。 　　要是薛敏敏还闹，他还能再办了她。 　　周升也不屑：“就你那媳妇儿，还不是一天到晚跟吃了枪药一样，她当我是什么，是个抹布专门给人擦屁股的吗？” 　　刚被人从热炕上面揪出来，他可想想就火大。 　　韩景瑜一脚油门，直接飞到了唐城公安局，那里头老民警跟魏家那几个人还在扯皮呢。 　　魏父好歹也是官场上面的人，知道这事儿怎么糊弄，最后硬是扯到了自己媳妇儿身上，就说是魏母大字不认得几 　　个，把录取通知书给拿错了。 　　“我真没有仔细看，我就认得那个魏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魏母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是啊，那我确实叫魏敏嘛，谁知道不是我这个魏敏是你那个魏敏呢。”小魏敏抵赖道，就算查到了档案作假也没有用，有证人也没有用，真正的档案现在还没有寄出去，还在他们家放着呢，魏父只要给一个眼神，母女两个就心领神会。 　　魏母一个劲的哭，又是道歉又是干啥的，眼泪哗啦啦的，看着也老可怜。 　　刚好这幅小可怜的样子，让韩景瑜撞到了。 　　韩景瑜一进来就把个文件袋拍在桌子上：“魏雄英是吧，你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要不要一样样的来说叨说叨。” 　　好家伙，他跟周升一走进来，自带一丈八的气场，生生把唐城公安局的一群小年轻给比下去了。 　　瞧瞧这一身笔挺的制服，大长腿，小窄腰，肩宽腿长人帅。 　　那简直就是制服诱惑啊。 　　赵曼还在焦头烂额跟魏母扯皮呢，想到只能拿回去录取通知书，这婆娘要赖掉了，她也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实在是太鲁莽了，但看见男人进来，她眼睛里面就开始冒起来星星。 　　真帅！ 　　真不愧是我男人。 　　对于魏家这种人，就应该严惩。 　　魏父在教育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从没有试过这样压倒性的碾压，看见韩景瑜跟周升进来，心说这谁啊。 　　这么年轻，看着也不像是个大领导啊！ 　　周升现在还冒着火，直接撒赵曼身上他不敢：“说说，怎么回事，魏敏是我们新区的教师，她的事情就是我们新区的事情，谁他妈敢搞事情，这事儿我不能轻饶。” 　　韩景瑜可是有更牢靠的把柄，这魏雄英干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高考舞弊换分数的事情，说不定还不止这一遭。 　　本来还想兜出来更多事情，谁知道赵曼这么沉不住气。 　　不过这样也好，今年的录取跟以往都不一样，冬天放榜，春天入学，一切都来的非常仓促。 　　如果不速战速决，等到学校放了假，来年再想去彻查就查无证据了。 　　可如果不是韩景瑜查到了更多的东西，就赵曼这样鲁莽跑来求证，只怕最大的 　　程度，也只能要回去录取通知书而已。 　　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情，怎么可能拿回录取通知书就算数？ 　　韩景瑜要查，还真的能查出来魏雄英的底细。 　　“七一年，有个叫张新菊的女学生在毕业那年死于车祸，还没来得及到报道单位来报道，当时你把这事儿悄悄的给处理掉了是不是？”韩景瑜咄咄逼人的问：“今年有十几个考生上报，觉得自己的高考成绩异常，我已经上报唐城市委，要求彻查。” 　　一听到这话，魏父的脸一僵，瞬间就不那么好看了。 　　张新菊就是他亲自安排的。 　　这件事情处理的相当隐秘，张新菊的父母收到了一笔钱，也答应不闹，毕竟女儿死了死了，还得了一笔抚恤金。 　　替了张新菊岗位的是他本家的亲戚，原本这事非常隐秘，可竟然让韩景瑜给查了出来。 　　当着老民警老朱的面，魏父就算是心里想要跟韩景瑜搓搓关系，可老朱眼皮子那么紧，能肯吗？ 　　而且明显韩景瑜不吃这套，他压根就不管你是个什么人。 　　没想到这么早之前的事情被人给揭发出来，魏母吓了一大跳，尖着嗓子叫道：“你是什么人！” 　　说着就要跳起来扯韩景瑜的衣角。 　　韩景瑜才不会怕这种泼妇了，一把就把魏母给推开，走到老朱跟前：“朱队长你好。” 　　老民警老朱跟韩景瑜也是认识的，虽说区政府跟市政府一向不大和睦，可下面的各个单位之间还算是和谐，老朱跟韩景瑜也算是认识。 　　魏母这才明白自己这一家人算是彻底给坑掉了。 　　这个案子碰到老朱手上，他肯定要从严办理的。 　　就算不是如此，这件事情上面站不住脚的确实是他们家，更何况，更何况牵扯进来别的案子。 　　魏敏再也忍不住了，跑过去扯魏母的头发：“真的是你们，是你们拿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你到底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辛辛苦苦复习看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跟家人团聚，你还伪造了他的分手信给我，你是不是想我死！” 　　最后一句话都破了音了。 　　埋藏在内心的愤怒、不甘，隐藏了那么久的仇恨就跟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魏母是个体面人，怎么干的过在地里面 　　劳作了多年的魏敏，一下子就被魏敏扑到了地上，头发也扯得十分凌乱。 　　她尖叫道：“你疯了吗，公安同志你们也不管管？” 　　老朱是队长，他不说管其他人都看着。 　　这魏家也不是干人事的，当年老朱的儿子跟魏家的那个儿子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两人本来是同班同学关系蛮好的。 　　第一届学校要往山区送知青的时候，魏父的儿子就报了名，还选了一个特别偏远的地方，谁知道魏父知道这事儿了以后，竟然托关系让学校给他儿子换了个地方，直接把老朱的儿子送了过去。 　　当然，下乡插队是当时的政策，思想进步的青年才有机会去呢。 　　可当时老朱的儿子正生着病，如果跟学校打病假条，让有想法的人给钻了空子，还指不定会咋样。 　　于是咬咬牙，就去了。 　　这一路颠簸到了农村，老朱的儿子就一病不起，在当地也只有赤脚医生，胡乱开了点药吃了，拉了几天肚子人就拉没了。 　　魏家这种暗箱操作也不是第一回 了。 　　老朱就冷眼看着：“怎么着，要人把屁股都给你拔干净啊，不好意思你的事情我倒真是查了蛮久了，小韩你看看资料准备整齐了没有，准备好了就提交给我。” 　　周升冷笑：“呵！” 　　都这么齐备了，还要把他拉来，是看着他韩景瑜今天在唐城斗机灵么。 　　这臭小子准保是看着上次他在唐城那些人面前斗过了一回机灵，这会儿轮到他抖了。 　　好啊，大家互相伤害啊！ 　　周升就呀么斜着往椅子上一坐。 　　刚好就在赵曼旁边，她可看不顺眼周升这身痞里痞气的样子，斜眼睨他：“你屁股疼？” 　　也不知道怎的，周升竟然理解成“你被人爆了菊花”？ 　　他乖乖的坐好。 　　对她虽然没有那种心思，可是看到这张脸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歉疚，而且还挺怕她的。 　　赵曼说：“坐好。” 　　周升：“我坐好了呀。” 　　一旁正在发脾气的魏敏本来心情挺不好的，听到两人对话好像心情一下子糟糕不起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母看她笑了，忙道歉道：“我们可真不是故意的，不如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大不了我赔钱给你。” 　　赵曼 　　：“赔钱？” 　　魏母以为他们就是要钱，连连点头道：“就是的呀，咱们也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你要去读书四年，要那么多花销，我赔点钱给你，你生活也没有那么拮据，你看看咋样？” 　　她当魏敏是什么人了。 　　魏敏摇头：“我不同意，科场舞弊，在古代可是要砍头的，就算是放在新社会，也不是赔钱能够解决的吧，我要求严肃处理，并且查查有没有跟我一样受到蒙蔽和迫害的考生。” 　　魏母：“你们是不是太斤斤计较了。” 　　韩景瑜怒斥道：“你们拿走人家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今天这个后果，或者你们的诡计得逞，被你们改变一生的人以后将会怎样生活？” 　　魏母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们就是嫉妒我们，陷害我们，我只是错拿了通知书，你们就要这样害我——” 　　这年头办案也不像后面那么讲究，韩景瑜露出一个慑人的眼神。 　　魏母这种被养在温室里面的花朵，可没有经历过这种腥风血雨的时候。 　　周升冷笑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查查不就知道了。” 　　魏父：“你没有资格查我！”看刚才周升在赵曼面前那怂样，他可不认为周升就是个没有排面的小弟。 　　周升：“不好意思，我是新区的区长，这事儿涉及到我们新区好多个考生呢，有四五个考生都说自己的考试成绩跟预期差距太大，要求复查，你以为我过来是跟着过来玩的吗？”妈的老子出门的时候裤腰带都还没系好呢。 　　魏父脸陡然一沉，心里也跟着一沉。 　　这种事情说起来严重，可也能往不严重里了说，可单单论起来魏敏的案子，他们可以说是拿错了录取通知书，可别的呢？ 　　—————— 　　第二天周升把这件事情上报到唐城市委，市委办公室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成立了专案调查组。 　　第三天整个教育体系的人都彻查了一遍，通报各个学校、各个厂里、各个区里、各村庄、各大农场，如果对自己的考试结果存在质疑的，可以提出来复议。 　　很快调动了整个唐城对高考结果进行复查，还真的发现了好几起同样的案子。 　　一个是考试成绩掉包的，另外一个也是考上了没 　　有拿到录取通知书，这两人都是在比较偏远的新区的知青身上发生的案子，无一例外也都是魏父经手办的。 　　事后魏父被抓了起来，因为这件事情被牵扯出来方方面面的人，从各个部门查起，彻底清查了一遍。 　　这事儿出来以后，唐城教育局好几个领导都受到了处罚。 　　大刺头大姐大赵曼小姐姐这回是在唐城出了名，现在连唐城市的人都知道，唐城教育局有个可厉害的小姐姐，为下面的教师出头，都闹到唐城教育局跟唐城公安局了。 　　魏敏顺顺利利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等到寒假结束以后，也准备去省城了。 　　这回是身心轻松，从下乡那年算起，她在农村都待了七八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青春，可终于她要回市里面去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 　　走之前她去供销社买了点桃酥饼，又买了赵曼喜欢吃的芝麻杆过来看她。 　　新区最最出名的是芝麻，又饱满又香，做出来的芝麻杆也特别小，赵曼很喜欢吃，吃起来有一种“小时候的味道”，她无意中跟魏敏提到过一次，没想到她还记得。 　　魏敏走进屋，看见三娃带着青雨在玩，两个小孩都很懂事的样子。 　　三娃跟青雨都跟她很熟悉了，见到她齐齐的叫“魏阿姨好”。 　　魏敏心说这些孩子们带的可真好，她好像来新区以后，就跟孩子们结了缘，先是给几个孩子当“后妈”，后来又辗转到了教育局长，从带着几个孩子到一群孩子。 　　小老三现在有点怕老师，拉着青雨说：“鱼鱼咱们去找昭昭玩。” 　　又跟屋子里面的赵曼喊了一声：“妈妈，魏老师来了，我带着鱼鱼去大姨家里玩。” 　　赵曼在屋子里面喊了一声：“你记得做作业，别总在外面玩。” 　　三娃有点慌了：“我想拉屎。” 　　赵曼：“那你还是在家里拉完再去。” 　　三娃又说：“可我现在不想拉了，我能等会儿做作业吗？” 　　赵曼：“好吧。” 　　赵曼刚好在屋子里面做饭，听说，笑着招呼她坐下，又问了她什么时候走，最后知道她明天就要走了，还有些错愕，又看到她带来的东西，魏敏平常很节省，就是怕去了省城以后成为徐云飞的负担，她这教 　　师的岗位还没干多久，工资也没存下来几个。 　　而她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去省城了。 第237章 　　“省城那边安排的怎么样呢, 徐云飞知道你考上大学以后高兴坏了吧。” 　　“他还能怎样，射击队要统一住在一起，我只能先在外面住着, 他会安排的吧。” 　　“那你回去了四年都没有收入，以后可真得靠着他了。” 　　“哎，他也是这样说的, 他现在是结婚了的人, 要是敢随便离婚在外面胡来，我只要去他单位上闹，单位都得开除他。”魏敏说起徐云飞来, 是带着笑的。 　　恋爱中的人啊, 肉眼可见的就光鲜了。 　　这是上回打电话的时候徐云飞说的。 　　他说你还真相信那些话，我走的时候要结婚，就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我要一封分手信能解决掉你，那你也太好解决了吧，要是我敢狼心狗肺, 你来我们队里闹，别说我是个队员了, 就算我是全国冠军，明年都得停赛，搞不好还会被开除, 我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 　　想到他说的这些话，魏敏的心里就甜丝丝的。 　　嘴角上也挂着浅浅的笑。 　　事情没有过多久, 可这事儿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心里阴影，晚上都做了好几回噩梦了，梦醒以后掐掐自己才发现原来是在梦里, 幸好这一切都还没发生。 　　可在书里，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魏敏会疯，徐云飞实现了自己的报复以后，也退役了。 　　“那也好，你要坐长途车，我给你准备点东西你带上。”赵曼在家里翻出来几张饼子，又一块小小的卤牛肉，这年月牛肉不值钱，但卤出来可以在车上就着饼子吃，可以省下来一顿饭来。 　　三娃带着妹妹在外面晃了一圈，回来看见魏敏还在家里坐着。 　　青雨拉拉他：“小三哥，咱们早点回去吧，我都不怕魏老师了呢。” 　　小老三缩着脖子，往里面看：“我也不怕。” 　　青雨眨眨眼：“明明都怕的要命了。” 　　小老三瞪她：“你不是读书的人你不懂。” 　　一把被人给抱了起来，然后看到周升那张眉开眼笑的脸，苦着一张脸叫：“干爸。” 　　最近呢，周升可在薛敏敏身上吊着一条命呢，好说歹说的让她在新区留了下来。 　　只不过，薛敏敏在家属区没有社交没有任何，好说歹说的不 　　想留下。 　　两人属于特别能相互折磨那种类型。 　　周升抱着三娃就往家里走，要知道薛敏敏其实可稀罕这些小家伙呢，他香了三娃一个：“叫姨父啊。” 　　他人长得帅，个子又高大，其实跟薛敏敏站在一起贼配。 　　只可惜，薛敏敏对他有意思的时候，他的心还在空中飘着，等他安定下来了，人家飞了。 　　两世都是如此，他不服气是孤独老人的命。 　　“叔叔，叔叔你不能抢走小三哥。”青雨拉拉周升的裤腿。 　　小姑娘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眉清目秀的，跟三娃站在一起看上去跟一对福娃娃一样。 　　周升停下来，一双冷峻的眉眼微微含着笑看着这孩子，好像是韩景瑜的侄女吧，以前他不喜欢孩子的时候看着哪个孩子都讨厌，自家的侄子侄女都不喜欢，可现在想要有个孩子，见到哪个孩子都是小天使。 　　一把又把青雨给拎了起来：“走，上叔叔家玩去。” 　　青雨倒栽葱一样的被周升一把给拎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还别说，两孩子领到了家里，薛敏敏总算是笑了。 　　这几年她到处跑，人也沉稳了很多，气质上也比以前要更沉得住了，看见小老三那张脸，问道：“这是我二姐家的孩子？” 　　三娃就觉得这周升吧可真是太不尊重人了，对这个阿姨也是没鼻子没眼睛的哼哼了几声。 　　薛敏敏笑了：“还真的有点像我姐夫的样子，我姐夫年轻的时候也总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周升你们大院的孩子，是不是都拿鼻子看人。” 　　三娃：“哼哼。” 　　周升指着薛敏敏：“她是你妈妈的妹妹，要叫小姨，叫小姨给你糖吃。” 　　现在小老三很后悔，待在家里就不会被这个干爸给逮过来，叫陌生女人小姨。 　　他小心翼翼的抬眉看薛敏敏，眉眼娇俏，看着他的时候好像是故意板着脸的，皮肤很白也很好，虽然没有比妈妈漂亮吧，但是也是个大美人了。 　　他还是“哼哼”了一声。 　　“啪——”的一下，周升就拍在他后脑勺上面：“这是你小姨，她名字叫哼哼。” 　　小老三不服气：“猪才叫哼哼呢。” 　　周升故意板着脸：“猪才会像你这样哼哼，你没有礼貌，你 　　妈没好好教你吗？” 　　小老三现在觉得吧，这个干爸没有老婆怕是活该，怎么讲话呢这是，他妈妈可是新区第一大好人，怎么不会教好孩子，他抬着下巴：“我妈妈教我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薛敏敏被他给逗笑了：“你妈妈还真这样教你，可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小姨啊，你妈妈是不是叫薛琴琴，我叫薛敏敏，你大姨妈叫薛灿灿，我们三个都是姐妹。” 　　薛家的几个姐妹花长得其实有点像的，这里面薛灿灿跟薛琴琴因为是双胞胎，从小到大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一样。 　　三娃虽然没有自己母亲的印象，但是因为见过薛灿灿，偷偷打量薛敏敏的时候，也觉得跟薛敏敏有点像。 　　“干爸你还真没骗人？” 　　“我骗你干啥，你自己没有长眼睛看吗？” 　　“那我小姨怎么从来都没来看过我，我不信，你讲话没正经，总骗我。” 　　“我骗你？”周升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上回你说带我去唐城玩，最后没玩成，你骗我，上上回你说给我做涮羊肉吃，也没有吃成，你就是骗人的大坏蛋。” 　　“对嘛，周升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刚来的时候你也骗我了。”薛敏敏意有所指的说。 　　周升就是一个冷笑，她刚来的时候说要去办离婚证，他说给打个分手炮就离。 　　结果分手炮嘛是打了一回，可最后没有离成。 　　这也算周升给骗了一回人。 　　周升给被人捅了肺管子一样：“除此之外你什么要求都能提！” 　　薛敏敏笑着睨他：“让你大冬天的洗冷水澡也成？” 　　周升：“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了。” 　　薛敏敏：“没有诚意的嘛，早说就好了，我也不稀罕你们家这个姨太太的身份。” 　　周升：“什么姨太太？” 　　薛敏敏磕着瓜子：“你自己说说，明媒正娶的老婆，有几个像我这么倒霉的，我不是姨太太，谁是？” 　　三娃看着两人可劲儿互怼，觉得特别无聊，大人的世界难道除了吵架就没有别的了吗？ 　　他拉着妹妹准备开溜。 　　被周升一把给拉住了：“小老三，这可是你小姨自己说的，我现在去洗个冷水澡，就当我说话算话。” 　　这天气，零下二 　　十几度呢，薛敏敏才不相信周升真的会跑去洗冷水澡。 　　谁知道周升抱着三娃就往里面走。 　　薛敏敏不以为意。 　　周升此人，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可从来没有委屈自己和迁就过别人，大冬天的非要贴着别人睡呢，那是他把人家当成个暖炉子，她可不认为周升真的会在大冬天的为了留住她，会搞一桶凉水往自己身上冲。 　　小老三被周升抱了进去，就真的看见周升脱了衣服，一桶凉水浇到身上。 　　这天气，别说凉水浇身上了，就不穿衣服也是很冷的啊。 　　小老三就眼睁睁的看着干爸身上跟变魔术一样冒出来腾腾热气。 　　周升咬着牙笑着说：“你跟你小姨讲，我有没有洗冷水澡。” 　　这会儿，小老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完全处于宕机了跟瓦特了的状态，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生生的被他吓到了。 　　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蛋蛋，妈妈说男生身上最脆弱的就是蛋蛋，干爸这么狠，蛋蛋不会冻坏了吧。 　　他反应过来就叫了出声：“不好了不好了，我干爸身上冒气儿了！” 　　身上是热的，一桶凉水浇下来，可不得冒气儿嘛。 　　周升现在就跟要飞升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冒着仙气儿。 　　做外面嗑瓜子儿的薛敏敏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不对，下意识往外面冲，就看见周升光着身子龇牙咧嘴的还在笑呢。 　　她赶紧把屋子里面的三娃给抱出去，捂住孩子的耳朵说：“三娃先带着妹妹回去。” 　　三娃也吓坏了，他觉得干爸可能是疯了，这事儿还是回去好好跟妈妈说说。 　　也不顾刚才还生着周升的气了，拉着青雨一口气往家里跑。 　　这屋子里面吧就没一个正常人，真的！ 　　薛敏敏看着孩子走出去，才又转身进了屋子里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零下二十度，他对自己还真狠。 　　周升竟然也跟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嘿嘿直笑。 　　薛敏敏嘴角抽了抽：“周升你疯了！” 　　她脑子里面也一片空白，打死不信刚才说完那句话，周升真能进去冲个凉水澡，等她脑子里面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到灶上端起一大盆热水，直接泼到周升身上，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留我我就要留在这里吗，去年我快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要被猴子抓走了吃了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每次见到我就——” 　　周升：“就啥？” 　　“你可真是条癞皮狗！” 　　“嗯，你这话也没错。” 　　“周升，你这人是什么意思，我对你巴心巴肝的时候，你当我是空气，我走了你倒是觉得香了，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睡习惯，习惯成自然了，还是，还是。”薛敏敏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对周升拳打脚踢：“你给我把衣服好好穿上，生病我可不会管你。” 　　她就不信周升真的能生病，他们这帮小孩，从十几岁的时候就练冬泳呢，周升的身体底子可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只是她自己的眼睛不争气，眼泪哗哗的往外冒。 　　这周升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她还不知道，就是个纨绔，女朋友没少交，到哪里都没个正形的，要他心定下来比什么都难。 　　现在薛敏敏就不想搭理他，维持□□关系，把期望值降到最低，就没什么失望的时候了。 　　周升看着他，舌尖在上颌上面抵了抵，慢悠悠的穿衣服。 　　薛敏敏蹲在地上一声声的哭。 　　“薛敏敏，嗯？” 　　“叫什么叫！”薛敏敏其实有点生气。 　　她这辈子啊，跟个花蝴蝶一样到处招蜂引蝶的，其实也没有比周升好到哪里去，用老人家的话说就是什么壶配什么盖，她就该找周升这样的！ 　　还真是，她走了一年多，还真的忘不了这个人。 　　要说周升的条件这么好吧，他上哪找不到女人，可为什么非要跟她纠缠在一起呢。 　　这回她回来，就是想看看周升有没有别的女人，但凡是找到一丁点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迹象，她都能把这个婚给离了。 　　可你说这人有意思不，他还真没找，难不成真能浪子回头了不成。 　　薛敏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下了个套，给套死了一样，人就是这样越活越回去了。 　　周升穿好了衣裳，从上到下的看着薛敏敏。 　　她还哭，他都没哭了好吗，掏心掏肺巴心巴肝的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就是不信他能改邪归正啊，他周升难不成在别 　　人眼里还真是个混蛋不成？ 　　“哎，你别哭了。” 　　“哼。” 　　“我可真不是对你睡睡成自然，我说我喜欢你，成不？” 　　———— 　　三娃跟个兔子一样的跑回去，回到家看见魏敏已经走了。 　　哎呀他可真被周升给吓坏了，这辈子就没见过男人在他面前脱过衣裳，那是啥，是大流氓。 　　“哎呀三娃你跑啥，脸怎么都黑了，你看看你，刚才魏敏来了给你们带了麻杆儿，你连谢谢都没跟人说呢。”赵曼给孩子擦了擦脸。 　　“不得了，我觉得我干爸疯了，刚才一桶冷水冲身上了。” 　　赵曼可听得一头雾水的：“啥玩意儿啊这是？” 　　青雨小姑娘表达能力稍微好点，毕竟没有受到三娃那么大的惊吓嘛，有板有眼的说：“就刚才，那个叔叔跟阿姨吵架，阿姨说你洗个冷水澡我就原谅你，然后叔叔就把一桶冷水浇身上了。” 　　“啧啧啧。”赵曼也是吃了一惊：“这可简直是追妻火葬场了。” 　　“啥火葬场？”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三娃不太高兴总被人当成小孩子：“你是说我干爸准保得病死，要送火葬场里面去了。” 　　赵曼倒是觉得周升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稀奇。 　　当时薛敏敏走了，周升还消沉了好一阵，平常看着他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可骨子里面都能感觉到透彻的凉意。 　　她还以为周升拉不下这个脸来哄薛敏敏呢，既然回来了，两人和好了，周升又愿意去哄，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她忙完，要跟孙来娣商量商量小花小玲的去处，毕竟这两孩子亲生父母都不在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孙来娣从外面回来了，三娃赶紧告诉妈妈。 　　赵曼找到了她，说明来意，孙来娣也觉得头疼：“这要是个男娃，旁人抢着要，也好找人领，可这女孩子就不好办，你还说最好领到一家去，这哪家能要两个女娃娃啊，大点的那个还好说，小的就贼难办。” 　　新区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个新区也有好几万人呢。 　　到现在为止还没办起来福利院，如果真有孩子没了父母，到真没了依靠。 　　像小花现在的年龄呢，偏大，但是能干家里的活了，也懂事，因为父亲跑了跟着后妈住肯定不行。 　　要说收养，真难保有人愿意收养小花的动机不纯。 　　而小玲就更难办了，四五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去到收养的家里，容易跟人培养感情，可这么大的孩子是要人照顾的时候。 　　说白了就会拖一个家庭的后腿。 　　听孙来娣这样说完，赵曼也说：“不行咱们只能委托唐城福利院了？” 第238章 　　其实送福利院有送福利院的好处, 就拿唐城跟新区来讲，就跟一对小情人一样关系一直在暧昧跟战斗中徘徊，新区虽然隶属于唐城, 可唐城人只在收粮食跟享受福利的时候，才能想起来这一点。 　　“哟，小孙啊你在家吗？”外面响起来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简直简直太熟悉了。 　　是孟来香。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孟来香来找赵曼，就是为了这孩子的事情的。 　　她家里那儿子不是一直没能怀上嘛，可听人家说收养个孩子, 就能带带下一个, 打听来打听去的，旁人愿意送出来的，不是有点毛病的, 就是有点毛病的。 　　没毛病的孩子哪里舍得送出来嘛。 　　“哎哟，小孙小赵都在就好，刚好我要找你们说说这事儿, 我家大顺不是到现在还没个孩子嘛，刚好我打听到你这里有两孩子, 你看我家符不符合收养条件，行就给我一个，你给我个准话。” 　　“孟大姐, 你要收养这孩子？”从于团长过世以后，孟来香就没以前那么跳脱了, 性格看上去也沉稳了许多，蘑菇厂当时招工的时候，看在她家是烈属的关系上, 给了她家两个名额，所以现在小日子也过得去，家属区的院子暂时也先给他们住着，毕竟于团长这样好的人品，又是在和平年代牺牲的烈士，总不能亏待了他家家属。 　　要从家庭条件上来讲，真也没有比孟家更合适的了。 　　孟来香跟她儿媳妇都是厂里面的职工，儿子也是军人，一家都是拿工资和津贴的。 　　三娃看着孟来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哎哟这个人又要抢别人家的孩子了。 　　当初孟来香可是稀罕他这个送子娃娃的长相，三番四次的要人家三娃当她家的孩子呢。 　　三娃可怜巴巴的拉了赵曼的衣服小声说：“我才不要当他们家孩子呢，妈妈不要送我出去好不好。” 　　好吧，这孩子准以为孟来香又开始打他的主意了。 　　孟来香现在人也没有以前轻狂，人也消瘦了几分，只要是人提到于团长的时候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这回倒是提起精神气来了，她没见过两个孩子，但听说是跟着魏老师一起住的，教养也极好。 　　她以为那小姑娘是青雨呢，一个劲的冲着青雨瞅。 　　三娃觉得不舒服，按着青雨就往外面走：“妈妈，鱼鱼说她肚子疼。” 　　孟来香眉开眼笑的：“嘿，小三娃是你肚子疼对不对，好孩子不带撒谎的。” 　　赵曼知道三娃一般也不撒谎，他是真的怕了孟来香，而且上次于团长过世的时候，堂屋中间不是摆了他的遗照嘛，前面还点了几根白色的蜡烛，看着可就瘆人的慌，刚好三娃傍晚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回来就吓的病了一场。 　　三娃挤挤眼睛要青雨装肚子疼。 　　青雨是个什么孩子，从小在蔡秀敏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能没有眼力价吗，捂着肚子就开始哼唧：“哎呀呀，我这肚子可真疼啊，婶儿我要去茅房。” 　　孙来娣看着两个孩子装，心里想笑憋得慌。 　　两孩子跑出去就往家里方向跑。 　　不过孟来香也说明了，她儿子孟大顺没有孩子，而且还是个军人，不过她也要不了两个孩子，家里就准备养一个。 　　如此一来赵曼打算等等再看，毕竟明天魏敏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就让孙来娣把孩子接过来，这几个孩子先住在姜家。 　　孙来娣自然是个热心人，她家全是姑娘也没有臭小子，多两个多两双筷子。 　　区里面按照原来的补贴标准，一天给补贴一斤粮食，另外再给五毛钱的补贴，算上也不会亏。 　　而且孙来娣家里的伙食开的，比新区大多数的家庭都要好，至少有一半的时候，都是在□□细粮。 　　到了晚上，小花跟小玲就被接过来了。 　　姜营长自然不用说，他在家里不管事，看见两小姑娘乐呵呵的。 　　三妮子没回来不在家，大妮子年龄也都大了有十六七岁，也是高中生了，早就听说过这两姑娘的事情，一看见她两就手挽手的招呼着：“你们就是蔡家的两个妹妹吗，今天晚上你们跟我们睡，我们家属区的人都可好了，白天你们要是没事儿，可以在家学学认字，我听赵阿姨说你们还没有启蒙呢？” 　　小玲胆子有点小，躲在姐姐后面。 　　小花年龄大点，人情世故上比小花稍微好点：“是呢姐姐，我叫小花，这是我的妹妹小玲，我们都姓蔡。” 　　大妮子大大方方的：“那你 　　叫我大姐，这是你二姐，别看她虎着一张脸，人还是挺不错的。” 　　二妮子：“哼哼。” 　　大妮子往她屁股后面踹了一脚，她就老实了。 　　这两孩子在魏敏那里住，也就是寄住着而已，也没有得到太好的照顾，毕竟魏敏自己还是个没有带过孩子的，吃是能够给姐妹两个吃饱，业余也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她们。 　　这两孩子初来乍到的，第一回 感觉到了人间温暖的味道。 　　大妮子姐妹几个住的房间看上去比较温馨，窗户上面还贴着窗花呢，一般人家里为了省炭火，大人小孩都在一起住，当初在学校住的时候没有炕，两姐妹就住木板床，学校里面又没有暖气有没有炭火的，晚上魏敏就给她们包个盐水瓶取暖。 　　不像家属区呀，一走进来，就暖烘烘的，大棉袄子都穿不住了。 　　两姐妹看着炕头上的窗花，若有所思。 　　大妮子天生热情，指着窗花说：“那是二妮子剪的。” 　　二妮子手巧，年年过年的时候剪窗花拿去卖，按孙来娣的说法是，还能换几斤油钱。 　　听说蔡家的小姐妹来了，孟来香第一个就到了孙来娣家里，一走进门，就看见两个穿着大棉袄子的小姑娘，都长得挺瘦的，怯生生的，大一点的姑娘看上去真的比较大了，难养亲，倒是小的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这用不了几年准保忘记了亲妈。 　　见家里大人们都不在，孟来香逗着小玲：“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花小玲最近也都见过不少陌生人，胆子也大了点。 　　小玲说：“我叫小玲。” 　　小花见到没问她，也就没说话。 　　孟来香一看就觉得跟这孩子有缘，心里已经把小玲给定下来了，就差正式办个收养手续。 　　听见旁边有响动，赵曼也刚好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 　　小花跟她很熟，见到赵曼眼睛就亮了，毕竟孩子嘛，在陌生的地方总倒来倒去的，并不好。 　　孟来香见到赵曼就问：“小赵，我问问你，这要办收养手续还有别的手续没有。” 　　她现在就等着把孩子接回家去啦。 　　她家的情况赵曼也是知道的：“孟大姐，我先说清楚，这孩子能招孩子这话，可做不得准，你要是打算招个孩子出来，万一没招出 　　来怎么办，万一招出来了你还养不养，弃养也是要犯罪的，你要养了她，就得让她跟个正常孩子一样读书，跟正常孩子一样养到十六岁，不能虐待她。” 　　她是知道孟来香这个人，奇怪八绕的心思贼多，肚肠都比别人多了很多个弯弯绕绕。 　　如果这两个小姐妹没有合适的人收养，最多送到唐城福利院，或者新区就应该自己办个福利院，毕竟一条性命的事情，不是一只小猫小狗。 　　听她话里的意思，收养个孩子还这么麻烦呢？ 　　孟来香：“这养个孩子，养活给口饭吃不就行了。” 　　来的时候她还真就这样想的，养个孩子嘛，跟农村养个狗儿有什么区别，农村为了看守门户，养猫养狗都是养，给口饭吃不饿死就成，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好，长大一点就能帮家里干点家务活，以后她还省点事，养到十八岁许配人家，嫁妆钱还能赚上一大笔。 　　所以啊，这要是儿子她还真不打算养了，她就喜欢小姑娘。 　　赵曼冲她瞪眼睛：“孟大姐，你不会真打算随便糊弄糊弄，跟养个狗儿一样养个孩子吧。” 　　这话可不刚好说到孟来香心坎上，她还下意识心虚了一下。 　　见孟来香灰溜溜的走了，二妮子招呼小花过来：“你看着窗花，你想学剪窗花？” 　　小玲说：“我姐姐就会剪窗花呀。” 　　几个孩子来了兴致，凑在一起剪窗花。 　　等孟来香走了，赵曼跟孙来娣说了会儿话，就着两个孩子来家里的事情也有不少人都打听了。 　　两人背着孩子偷偷说着这事儿呢。 　　好多家庭都来问，可真的想要收养的没几个。 　　就是说想要收养，有一对农场的两口子，也是没孩子的，不嫌弃是个闺女，但是只想要一个，大的小的得看到了再说。 　　还有一个村子那边的，两口子都在蘑菇厂上班，家里倒有了两个混小子，孙来娣想想说这家也不行：“这女人一来就说想养大的，那口气跟我们乡下地方抓个猫猫狗狗养活一样，其实说起来还是孟大姐家里条件好点，她心思软，别看她嘴上说的多好，养个孩子跟养个狗一样，可心里不这样想，再说小的那个可真没人要，都冲着大的来的。” 　　大一点的小 　　花今年都七八岁了，家里面洗洗弄弄的活儿都干的很利索，又很有眼力价，这一来就开始给孙来娣家里收拾，拦都拦不住。 　　其实这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早先被自己亲生父亲嫌弃，好容易找到了魏敏那里，对她们还算不错也不打骂，就觉得是天上人间的好日子了，这时候跟她们讲魏老师要回城里去了，还得转一次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孩子还不得当自己是个累赘啊？ 　　孙来娣看人孩子第一天来，也准备做到炸鱼欢迎欢迎她们，油壶都拎出来了，顺道拎出来一大桶油。 　　赵曼刚好在，就给她搭了把手，闻到：“对了嫂子，牧区那边有牛杂，你要不要，我去给你整个牛肚来，事先声明这牛肚一点都不好洗，我也是看在你是先进家庭的份上，能免费给你弄一副。” 　　内脏嘛，好些个人有讲究，都是不吃的。 　　孙来娣一边切着鱼，一边问：“牛肚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吃不，你说好吃我就敢弄。” 　　去年赵曼就找牧区弄了几幅牛肚，这不都拿到老韩家让唐彩云跟蔡秀敏收拾嘛，她自己还没有收拾过呢：“好做，就是要放好多好多的调料，弄得辣乎乎的，我教你就成。” 　　姜营长喜欢吃辣。 　　孙来娣欣喜点头：“成啊，咱们还是说说这两孩子的事儿吧，我琢磨着，住在我家里也不是不妥，三妮子反正也不在家，我们家老姜也没那么多废话，这事儿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挑选，等年后再找收养家庭也来得及，只是我怕有人说起闲话来啊，说我贪区里给的补贴，才不给人收养的额，我这不是看孩子可怜嘛。” 　　听她这样说赵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刚巧家属区也有别人家里有孩子的，见到这两孩子可怜，有人送了几身旧衣服过来。 　　孙来娣都一一谢过。 　　且说那边，二妮子跟大妮子在跟小花小玲剪纸玩呢，就闻到了一股子油香味伴着肉香味道，二妮子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冲进厨房看见孙来娣在炸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妈，咱家今天开荤啊！” 　　家里面洋溢着的都是油的味道，小花更是看着那一锅子的菜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家的这个婶婶也太大方了 　　吧！ 　　孙来娣当然也怕孩子初到一个家庭拘谨，招呼着她们过来：“来来来，新炸出来的鱼块很好吃呢，这是你姜叔叔从农场买回来的，赶紧拿来尝尝。” 　　她夹了几块，一块给了赵曼，一块给了大妮子和二妮子，还有两块自然是给小花跟小玲的。 　　这两孩子平常在家的时候主食都吃不饱，跟上魏敏也不曾吃的太好，但总归是能吃饱的。 　　但，油炸的东西这可这辈子都没吃过。 　　以前过年的时候大伯家里会炸麻园跟油条，但那玩意儿怎么轮得到她们吃啊。 　　两孩子看着孙来娣，顿时都有点傻了。 　　家属区的孩子们个个都奔放，就像二娃那样的，上谁家都能蹭一顿饭吃，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算和气，大妮子也没有见过小孩子这么拘谨的，顿时觉得好可爱，摸摸小玲的头，直接拿着一块热乎乎的鱼块放她手里，又拿过来一块，放小花手里头，招呼她们赶紧吃。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妈死抠门，平常炒菜都舍不得拿油出来的，今天可是托你们的福，也吃顿好的了。” 　　她这话没有恶意，纯粹就是开涮孙来娣嘛。 　　孙来娣没好气的睨她两眼，“当着你赵阿姨的面故意的奚落我啊，你自己说说，我这个当妈的什么时候少了你一口吃的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死妮子，看你回头还给你做好吃的不。” 　　大妮子爽朗的笑了起来。 　　二妮子性格沉稳一点不太爱说话，可看着也不像是难相处的，跟两个孩子说：“赶紧吃，我们家属区的人可是真好真热情的，以后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我家里，吃吃喝喝都是区政府出钱，现在放寒假我们先教教你们认字，等开年你们也可以去学校读书了，我听赵阿姨说，不收你们的学费，嗯？” 　　她个性洒脱贼飒，平常是不苟言笑的。 　　可说起话来跟个小大人一样。 　　长这么大，小花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啊，她大伯，她爸爸，都没有对她们这么好过。 　　小花再也忍不住，眼泪忍不住就要往外蹦，一口气就跑了出去。 第239章 　　孙来娣给安排上了炸鱼, 赵曼又从家里搬过来了一盆凉拌海带丝，一大盆泡萝卜，孙来娣留了赵曼三娃跟青雨在这边吃饭, 赵曼另外又从家里端来了一大盆油汪汪的韭菜鸡蛋，这样桌上看起来都是大大的盆。 　　北方天气干燥，家里又有暖气, 难免干燥些, 又时候就会馋这么一口酸酸辣辣的食物，孙来娣自己吃一口，还给孩子们挑出来一些吃上。 　　完了还说：“小赵做的酸萝卜可真好吃, 这萝卜是怎么做的？” 　　赵曼把泡萝卜的方子给孙来娣说完, 她准备明天也安排上。 　　两孩子还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有些拘谨。 　　但看见同样也是小客人的小老三跟青雨大大方方的坐着，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孙来娣家里面是四方桌, 长条凳，在农村很常见，一边能坐两三个人, 孩子们相好的坐在一起，摩拳擦掌的看着饭桌中间。 　　三娃对小花说：“孙家婶婶是真的很喜欢你们, 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了她都没有请我吃过饭。” 　　说完摇头晃脑的叹气。 　　小花小玲现在穿着的是梁大姐送来的新的袄子，说是新衣裳，其实也是缝补过的, 赵曼帮忙把破了的地方补上了小花花，看上去就跟衣服上面本身的花纹一样, 小辫子重新扎过了，看上去格外的喜人，特别是小花, 以前看着瘦不拉几的孩子，现在养好了脸上稍微有点肉了就很好看。 　　赵曼笑道：“就你话多，你孙家婶婶都想抱着你回家当儿子了呢。” 　　她捻了一筷子的鸡蛋。 　　三娃等着投喂，结果赵曼的筷子一转，塞到了青雨嘴里。 　　青雨得意洋洋的嚼着鸡蛋，头点点的像小鸡啄米，夸张的说：“婶婶给的鸡蛋可真好吃。” 　　大妮子拍拍三娃的小脑袋逗他：“你都失宠了，你妈不喜欢你了。” 　　三娃：“我才不跟鱼鱼这样的小丫头计较，我是家里的大哥哥。” 　　大妮子继续笑着跟他说：“那你喜欢鱼鱼不？” 　　大孩子总喜欢逗小孩子，就跟大人喜欢逗大一点的孩子们一样。 　　三娃看了青雨一眼：“当然喜欢鱼鱼了。” 　　二妮子抢着说：“那以后让鱼鱼给你当媳妇儿 　　。” 　　三娃嘛，团宠的设置，家属区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最喜欢逗的就是他了，二妮子笑着说：“那就给你定下来了，等你长大了娶鱼鱼，先叫你妈给你定点礼，你碗里面的炸鱼就都给你家鱼鱼吃了好不。” 　　娶媳妇儿嘛，过家家酒的时候小孩子们最喜欢玩这个，不过三娃没那么幼稚，他抬起下巴：“哼。” 　　他不娶鱼鱼，炸鱼也可以给鱼鱼吃呀。 　　不过看在二妮子姐姐同样也很疼鱼鱼的份上，就暂且原谅她刚刚偷吃他碗里的炸鱼这件事了。 　　孙来娣还在厨房做饭，今天蒸了一大盆米饭，锅底还有一层厚厚的锅巴，她小心翼翼的把米饭用锅铲盛出来 ，底下的锅巴每个小娃分一块。 　　人多，分到每个孩子手上就小小的一块了。 　　小花咬着手里面咯嘣脆的锅巴，越发喜欢这个家。 　　等饭做好了，孙来娣也坐过来吃饭，刚好条凳上面一边两个人，她跟赵曼坐在一起 　　姜营长会回来晚一些，不过一般都是留饭。 　　刚才炸了一大盆腊鱼，端上来了一盘，家里面顿时也热闹起来，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等晚上韩景瑜回来，看见家里面意外没有给他留饭，内心充满了愤愤：“你现在都怠工了。” 　　他很少真的去抱怨，说这话竟然有撒娇的意思，赵曼很捧场的也在他面前示弱了一下：“今天晚上去孙大姐那边吃的，家里没做饭。” 　　韩景瑜有些意外：“孙大姐都开始请客了。” 　　赵曼把她家里来了两个小家伙的事情给韩景瑜说了。 　　韩景瑜：“哟，孙大姐这可是做好事了，不是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你都会领回来的嘛。” 　　他觉得赵曼倒是很喜欢孩子的，青雨三娃整天在家里闹腾她也从不会说啥。 　　赵曼捶捶肩膀：“可饶了我吧，就为了青雨的事情，你们家老二媳妇好多闲话。” 　　韩景瑜：“闲话？”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火钳去拨弄着灶里面，结果真让他翻出来几个番薯。 　　赵曼炒完了韭菜鸡蛋，给他焖进去的几个长番薯呢。 　　就知道他晚上回来肯定会嚷嚷着饿，赵曼可不敢亏待家里面的财神爷，自然会给他准备点吃的。 　　“我知道我两个弟妹不是 　　省油的灯，可你带着青雨干她唐彩云什么事了？” 　　“你猜？” 　　“我可猜不到。” 　　韩景瑜剥开番薯皮，这会儿番薯在灶灰底下焖的流油，可比几十年以后路边上卖的番薯要原汁原味多了，这可是真正的用热灶灰跟火小火焖出来的，不过这个年代番薯跟玉米是主食，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到几十年以后还对这两种食物存在心里阴影。 　　不过嘛蜜薯又不一样，不像白番薯那样噎嗓子，吃起来也稍微带点甜味。 　　“我知道她这个人不是很好相处，可你带着青雨又能干她什么事了？”韩景瑜还是疑惑不解的：“不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你的立场上，咱们一起谴责别人。” 　　灯光下男人的眉眼看上去格外的好看。 　　赵曼盯着他，心里砰砰乱跳了一阵。 　　她嘿嘿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她们都觉得我不能生呢，唐彩云看我们现在让青雨住在家里，还以为以后我们会收养青雨，你说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韩景瑜一口番薯噎在嗓子眼，下不去，特别狼狈，疯狂的找水喝。 　　什么叫不能生，不是跟老太太说了嘛。 　　更搞笑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在老太太面前讲，别看老大这样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样子，怕是操练的时候伤到了蛋，搞不好是不能生的，因为要是女人生不出来，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农村环境就是这样，男人要是不能生，女人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吞。 　　可女人要是不能生，被婆家虐待送回娘家都算好的，最可恶的就是有的男的从外面带回来女人，原配就只能在家当免费的佣人，搞不好还会被打。 　　农村人特别八卦，大家看着韩景瑜对赵曼这么好，王桂花也从不在外面说媳妇的闲话，总归就觉得应该是韩景瑜不能生。 　　这样想想也对啊，他一个当兵的，操练的时候万一伤到了命根子。 　　而且人吧，总有一种心理，如果自己过得并不怎么好，也希望在条件好一点的人身上找补。 　　就比如说韩景瑜事事顺心，总有人会看不惯啊，说些闲话。 　　之前说他放羊，现在又有人说他不能生，总之都是话。 　　而且这话，他可 　　丝毫不会怀疑这话不是从唐彩云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 　　韩景瑜：“她想要我们收养他们家姑娘，那可能是做梦。” 　　两人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注意，就是怕赵曼怀上，然后考上大学。 　　万一她要去异地读书，怀着孩子他不在身边，要有多可怜有多可怜，不过现在都确定不用去京市读书了，两人也把坏孩子这事儿放在工作日程上面，也开始放弃避孕计划了。 　　赵曼笑起来：“可不是呢，都有那么点小心思，你说咱两这家财万贯的，万一收养了老三家的孩子，以后还不都是蔡秀敏那个贱人的。” 　　呵呵哒，宅斗剧都是这样演的啊。 　　这要是放在古代，想要强占嫂嫂家万贯家财的戏码里面一定会多出来一个，下药之类的剧情。 　　只可惜啊，她们就能想想，估计天天躲在被窝里面祈求她怀不上呢。 　　赵曼摸摸肚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怀不上了，其实咱两科学避孕，其实中奖几率还是挺高的。” 　　韩景瑜：“……”他还真别被人说中了，可他没有去过野外进行高难度的操练，应该不存在弄坏了的问题吧。 　　而且他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挺威武的。 　　可能赵曼乌鸦嘴吧，这厢两口子在商量这事儿的时候，桃花村的唐彩云也躁动不安好久了。 　　老三家的那个青雨吧，都去大哥家里住了多久了一直没回来，她心里就犯嘀咕了，老大是不是真的不能生！ 　　越想就越不对劲啊，这要是真的能生，结婚了同房都快两年了，按照大哥那身子骨，天天耕种，还能长不出苗苗来？ 　　可这事儿她憋在心里，都不敢跟人说。 　　要是跟景林讨论大哥的房事问题，估计景林真的能抽她大嘴巴子。 　　就因为心里憋了话，加上蔡头村那两小丫头的收养问题，让她心里泛起嘀咕来。 　　要养青雨，还不如养她家青双呢，青双比青雨还大了两岁，从小就嘴巴甜，她就是有这个自信，要是让青双也去大哥家里住几天，收养谁都难说了。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存着想要跟男人商量一下的心思。 　　这不是韩景林从学校回来，头一回她给男人整了一碗面条，偷偷的说起青雨的事情来：“你说说，青雨怎么去 　　大哥家里住这么久了。” 　　香喷喷的面条，唐彩云还很好心在里面加了香油，可韩景林突然就闻着不香了。 　　警惕问：“你又想使什么幺蛾子。” 　　筷子直接放在面碗上面，郑重其事的跟她讲：“彩云，咱们现在日子过得还不好？” 　　唐彩云噎住。 　　这事儿不赖她吧，谁不想沾点便宜，谁不想自己孩子过得好一点。 　　唐彩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去问问，你大哥是不是想要收养青雨？” 　　韩景林：“！！！！” 　　他可从没有听大哥说过要收养青雨。 　　当初景柏送青雨去大哥那里住，一个是两口子恰好在吵架，孩子在家里觉得压抑，刚好那边两个小子都回京市去了，青雨过去了就跟年龄差不多大的三娃一起做个伴，而且在农村，去亲戚家里常驻个把月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怎么就传成这样，而且村里还有人说大哥不能生？ 　　这事儿难不成还是唐彩云给传出来的。 　　韩景林站起来，从上往下俯视着唐彩云，认认真真的跟唐彩云说：“大哥的事情是你在村里乱讲的吗？” 　　他说的是有人在村里瞎咧咧，说韩景瑜不能生的事儿。 　　唐彩云：“啊？” 　　她没有啊，她最近都在老老实实做人哎，不过她也听到了点风言风语，当时她还跟人吵了一场，其实她在家里跟人算计，出门了以后，还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家人不好自家人不是的。 　　这回韩景林可真是冤枉她了，因为有好几次，别人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好也看见唐彩云在旁边。 　　韩景林：“咱们日子过得还不好吗，我现在一个月四十几块钱的工资，都给你存着了，家里现在又不要你干活，娘说来年咱们养四五头大肥猪，收益都给咱们，爹娘是偏心的人吗，是对咱们不好吗，你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咱娘伺候着，等到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娘年纪大了也不一定能干的动了，你想想当父母的能做到怎样不偏心？” 　　唐彩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算计什么。” 　　她想解释，可看韩景林的眼神，压根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还会越描越黑，唐彩云现在才感觉到，被人冤枉是个什么滋味。 　　韩景林：“没有 　　算计什么你又跟我说青雨这事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青雨在大哥那里住几天，你也要把青双送过去住，我是没有这个脸去跟大哥提，你也不许跟娘提，咱们安安生生的日子过不下去，以后就别过了。”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让我发现在外面嚼舌根子的人是你，以后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我直接把你送回你们唐家你信不信！” 　　他可难得生了这么大的气。 　　其实在别人家，男人都是说一不二的，特别像韩景林这样拿着工资的男人，在家里更是独一无二的地位。 　　但韩景林脾气好，除了吵架的时候强势一些，平常对她跟刚结婚时候的男人没两样。 　　好多男人，都几乎不拿女人当个人，能碰到韩景林，她其实也是惜福的。 　　唐彩云想着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来，更憋屈了。 　　她是听人家讲大哥不能生，所以动了心思，可那话真不是她说出来的。 　　“我说了你也不会听，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坏人，那你也不看看我进门以后对你家里人做了什么，我也不是为了咱么孩子好，你爱听不听，我不想看到你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了。” 　　她心里憋着气，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刚好韩家在修大门口，门槛石那边坏了要补上，这几天走路都可谨慎小心着呢，唐彩云这一气就没看清楚，直接一脚踏空，整个人就跟倒栽葱一样往前面扑，好死不死的一头磕在屋门口的一块石板上。 　　这一磕，她整个人就昏倒过去了。 第240章 　　刚好这会儿天黑了, 外面也没啥过路的人，韩景林吃完面以后还在生着气呢，搬出作业本批改了一会儿作业。 　　见唐彩云还没回来, 他心里也泛起来嘀咕。 　　不过唐彩云一口气冲出去这事儿干的多了，他也没太在意。 　　晚上睡觉前，他还在想, 唐彩云怎么还没回来, 打发青军出去找。 　　这青军也是个玩性很大的孩子，出了门以后就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外面乌漆嘛黑的能看到啥, 自然啥也没看到。 　　回来就跟韩景林说：“没看到我妈, 八成又是去外面跟人唠嗑了。” 　　唐彩云也是有案底的人，能满村子找人唠嗑，大半夜才回来, 不过都是找知根知底的熟人，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韩景林也懒得管她，想着明天早上还有事, 得去一趟唐城，早早就睡下了。 　　这一晚上唐彩云也没回来, 到早上的时候他才发现。 　　二房的人大人孩子都睡在一起，天冷烧炕，离炕头近一点暖和一点的地方是孩子们睡, 旁边就是唐彩云，再最边上才是韩景林, 韩景林醒来的时候看见唐彩云还没回来，才觉得不好，忙穿上衣服走出去看,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唐彩云竟然趴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趴了一晚上。 　　青军那个熊孩子根本没出去找他妈，但凡是出去看一眼，也能看见唐彩云就躺在自家大门口啊。 　　“彩云！”韩景林摸摸唐彩云的脉搏，索性还在，忙喊青军出来帮忙。 　　这一喊，家里人都醒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青军被他爹直接扭着耳朵就捞了出去：“你自己看看，你不是找了你妈呢，你妈就趴在自家门口，你说你个熊孩子，怎么那么不靠谱。” 　　青军这个年纪也是似懂非懂，猫嫌狗厌的年纪，但看见妈妈脸色发青的样子，也给吓到了。 　　紧跟着两个老人也醒来，见到唐彩云已经一口气断得只剩下一半，顿时也惊了。 　　王桂花急着说：“赶紧的赶紧的，抱炕头上捂着，景柏去新区找你大哥来，让他赶紧开车过来送唐城医院去。” 　　她可看过太多死人，看着唐彩云这脸色，跟死人也没差了。 　　一口气还在吊着，可也是只出不 　　进了。 　　韩景林赶紧把唐彩云给抱上，回了屋子开始给她拖衣裳，这衣服在外面扯了一晚上的寒气，里面也湿透了。 　　这会儿蔡秀敏也顾不上乱七八糟的心思了，手忙脚乱的帮忙倒水，一锅水没端好，哐当一声掉脚上了。 　　“啊——”的一声尖叫。 　　“你看看你在干嘛，这个时候是你耍小心思的时候吗，嫂子都那样了，算了算了你回屋歇着去。”韩景柏没心思吵架，但看见家里面唯一一锅热水都给打到了地上，火气也上来了。 　　谁叫平常蔡秀敏跟唐彩云不大合得来，妯娌两人经常私底下比来比去的，现在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蔡秀敏才算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自己啊，她不也是想帮忙吗？ 　　越想越委屈的蔡秀敏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可仔细想想，要不是她平常做事总跟唐彩云过不去，他们能这样想自己吗？ 　　刚才那一锅热水是家里唯一一锅热水了，即便她不是故意的，可别人能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吗？ 　　越想，就越觉得身体发麻。 　　以前跟景柏吵吵架也就算了，可要是唐彩云活不了了，要是一条人命没了，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刽子手。 　　韩景瑜那头。 　　他本来就有早上起来晨操的习惯，早上六点钟起来是雷打不动，今天刚刚起床，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他。 　　仔细一听竟然是韩景柏。 　　他一问才知道，原来唐彩云昨晚上磕到了脑袋，竟然睡在屋外面一个晚上都没回去。 　　听到这韩景瑜也是吓了一大跳，交代了赵曼他有急事要出去，就跟韩景柏一起开车往桃花村走。 　　问起来缘由，韩景柏只说是昨晚上二哥跟二嫂两人吵架了，唐彩云负气跑出去的，二哥睡得早也就没管她，平常也是这样，谁知道昨天唐彩云一脚踩空了，人就直接昏死过去，要不是韩景林没睡踏实，四点多钟起来看了一眼她不在，等早上起来人估计早就凉凉了。 　　老家的两个弟弟跟媳妇之间常常斗气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 　　说小了是吵架，可说大了万一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好玩的啊。 　　这北方有多冷，可是能生生冻死人 　　的，所以他也心里着急，直接开车到了桃花村，到了的时候刚好家里人给唐彩云擦暖和了身子，可她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醒来。 　　韩景林说：“都赖我，要是我昨晚上出去看上一眼也不至于这样。” 　　算算时间，唐彩云应该在外面睡了六七个小时。 　　她这脑袋磕得应该也挺严重的。 　　韩景瑜道：“先不要说是谁的责任，先送唐城去吧，这样老二你跟我一起去唐城。” 　　到了唐城以后，医院那边查出来唐彩云脑袋里面有淤血，也幸好是送医来的快，否则可真是有性命之虞。 　　韩景林可从没有这样害怕过。 　　唐彩云病了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好多年前的事儿都冒了出来。 　　两人其实从小时候就认识，唐彩云从小就特别泼辣，家里最小的孩子嘛。 　　但，苏七妹也不是一般的娘，她自己勤快，把孩子们教的也勤快，唐彩云从小就特别能干活，经常满背篓满背篓的都是猪草往家里背。 　　刚认识唐彩云的时候她还小，才五六岁，有一次唐彩云在那里吃花生，可把韩景林给馋的呀。 　　他当时就觉得这小丫头贼可恶，一边吃还一边说好香好香。 　　花生里面有油，那一颗颗嚼起来可不是好香好香嘛。 　　这小丫头吃完，还擦擦嘴说真好吃啊什么什么的。 　　唐家在当时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了，韩家算最穷最穷的，韩景林可这辈子没吃过花生米呢，回家他就问王桂花，花生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第二天孩子们去打猪草，这小丫头就偷偷塞了三颗花生给他，笑眯眯的说给他尝尝。 　　这个画面到现在他还忘不了。 　　后来两人长大了上到了一个初中，唐彩云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嘛，家里当然是供着她上学，可她怎么都读不进去，当时班上读书最厉害的就是韩景林，次次考试都能拿第一名。 　　这小子傲气，村里不少姑娘都喜欢他，可他好像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到择亲事的年纪，韩景林跟他娘说，他瞧上了唐家的姑娘。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结婚生孩子，渐渐都忘记在一起的初衷。 　　其实唐彩云小心思一大堆他不是不知道，可她人勤劳，可是这个年纪的妇女没有的勤恳 　　，刚搬到这里第一年，全家人都去上工，她还要忙着地里的活，孩子的事儿，可等到日子稍微过好一点，她又喜欢跟人家比，又开始闹，渐渐两人的感情好像没有最开始在一起如胶似漆的。 　　“病人家属过来一下。”医生拿着化验单给他：“高烧42度了，能不能救过来看运气，这病人求生意识也不是很强，你们做家属的也要多鼓励鼓励，你是病人的丈夫吗，多陪陪她吧。” 　　“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尽力了，她现在情况非常危险，脑袋里面有淤血没散开，受了凉又发起来高烧，能不能救活就要看命了，你是家属没问题就签个字，把费用交了，病房那边安排好了，就只能一个人陪床” 　　韩景林听到那些字眼，就跟针扎了他的心脏似的。 　　明明昨儿还活生生的人呢，怎么就成了这样子了呢。 　　想着想着，韩景林一个大男人眼泪都要留了出来。 　　他也想不起多久没有握过妻子的手，但此刻把她的手握住，只觉得寒冷。 　　从发现她开始，他就一直在自责中度过。 　　为什么没有多看一眼，如果是昨天晚上送过来，至少不会高烧吧 　　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好好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她昨天好像想解释什么来着 　　她明明还那么年轻才二十五岁不到，难道真的要走了吗？ 　　韩景瑜交完费，见弟弟还坐在唐彩云旁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韩景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真的没有想到，要是她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对夫妻看着吵吵闹闹，可人这一辈子吵吵闹闹竟然过到白发到头，有的夫妻看着恩恩爱爱的，可说到底感情有多好也未可知，可韩景林知道吵吵闹闹这么久，有时候真是想一巴掌拍死她，可到底没舍得拍。 　　韩景瑜没说话，默默走了出去，去供销社买了点奶粉跟营养品，另外买了一个脸盆，两条毛巾，又找医院借了两个盐水瓶，调整好温度打了两个盐水瓶的热水，递给韩景林，那张脸依旧阴沉的可怕：“医生说看病人的意志力，你跟她说说话，我先出去一下。” 　　唐彩云那双手冰 　　冷的可怕，尽管身体滚烫，手脚是冰凉的。 　　护士进来跟他说，身上要捂出汗，身上越烫，病人的身体其实越冷，因为温度都散发出去了，用盐水瓶给她保温，另外不断喂她喝水。 　　可唐彩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喝得下去。 　　就连护士也没有看过病得这么严重的。 　　这年月的人也没有打过疫苗啥的，当年的医护手段有限，只能说叫病人自求多福了。 　　韩景林用勺子，一点点的给唐彩云喂水，可水珠子就跟挂不住一样，一滴滴的往下面掉。 　　他喂了几次，人丧气的不得了，捂住脸痛苦的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讲话，可你如果听到了，多少喝点水吧。” 　　——人不喝水，会死的。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吊瓶里面的水换了一瓶又一瓶，可唐彩云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外面天冷，韩景瑜熬不过这里的冬天，韩景林在这里也借不到被子，晚上医院没有暖气，要熬夜守夜必须要有被子，他又回新区给韩景林带来了几床被子，陪护用的东西，叮嘱他若是有事直接打电话回区政府办公室。 　　韩景林负责守夜陪护。 　　回到家把情况给家里一说，王桂花就摇头：“哎，这孩子就喜欢钻牛角尖，不是看着青雨在你那里住了嘛，心里就不舒服，以为你们要接青雨过继呢，回头跟景林又吵了一架，冲出去的。” 　　韩景瑜：“……”他能说啥，感觉这唐彩云也是够作的，自己家闺女呢，干嘛要送别人家去。 　　王桂花摇摇头：“进门五六年，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到，要是能活着回来，爱砸折腾砸折腾吧，她只要不算计别人，我随便她怎么弄，老二是真心喜欢她，不然能由着她这样折腾，你们有啥小毛病，只要不是硬碰硬的事情，我都能忍。” 　　说罢恶狠狠的看了蔡秀敏一眼。 　　蔡秀敏的事情，才算是硬碰硬的事情。 　　等婆婆出去，蔡秀敏想了想，拉着韩景柏进了屋子，小小声说：“早上，我说我不是把水故意搞泼的，你信不？” 　　韩景柏：“你想说啥？” 　　蔡秀敏急了：“你是没看到二嫂那脸色，跟死人一样，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人” 　　说完想想不对：“景 　　柏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景柏这次没吵架：“嗯，我知道。” 　　别说是蔡秀敏了，他刚刚看见唐彩云时候的那架势，都吓死了好吗。 　　当时他语气是重了点。 　　韩景柏老老实实的说：“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凶对你讲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就是急了。” 　　蔡秀敏还有点意外，她以为韩景柏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先骂她一顿再说。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景柏。 　　男人么，多少有些好面子的，特别是桃花村这边的老爷们，贼好面子，韩景柏也不例外。 　　虽然以前也多多少少是蔡秀敏的错，可今天却是是韩景柏的语气重了点。 　　但是男人嘛，在女人面前示弱会死吗？ 　　昨儿要不是二哥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跟二嫂吵，二嫂会这样吗？ 　　韩景柏决定自己要做一回君子，主动把错误往身上揽：“早上真是我不对，你要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许不跟我说话。” 　　两人都冷战几个月了，头一回，韩景柏一个大男人低下头跟她这样讲话。 　　唐彩云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儿来。 　　但凡是个有心的人，都知道这干的不是人事儿。 　　既然韩景柏都认错了，她也索性低个头：“以后我尽量改，再也不给金贵钱了，要是我改不掉，咱家钱都放在你手里给你管，来年我养几头大肥猪，狠狠给你挣钱，咱们挣钱给你买衣裳给你爹娘买衣裳，可就不给金贵买。” 　　哟，蔡秀敏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像是个正常的扶弟魔吗？ 　　韩景柏简直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蔡秀敏，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媳妇儿嘴里说出来的。 　　瞪大了眼睛的韩景柏，看上去还有几分孩子气。 　　他是那种娃娃脸，结了婚以后出去还经常被人当成个小孩子。 　　他吧，这样认真看着人的时候，还真像是个小奶狗儿。 　　蔡秀敏红了脸。 　　韩景柏认认真真的说：“也给你买，咱们好生过咱自己的日子，能别让蔡金贵掺和么，你从小就把什么东西都让给他，不成哪天他要跟你抢男人，你是不是也让给他？” 　　“噗嗤”蔡秀敏可不兴听到这种话，马上就笑了起来。 　　笑完了又担心唐彩云，也不知道她现 　　在去了医院，会好点不。 　　听老大那样讲，好像真到了生死垂危的时刻了。 　　蔡秀敏心想，唐彩云这人看着心思多，其实很容易被人利用，她以前可真没少干坑这个妯娌的事儿。 　　这回唐彩云一生病，她心里也格外不舒服，她拉拉韩景柏的手臂：“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二嫂，二哥一个人照顾着，怕是照顾不好吧，要不我跟咱娘说，我去照顾吧。” 　　她能这样说韩景柏就已经很意外了！ 　　至于要不要别人照顾，他想二哥肯定也不想假别人的手。 　　他说：“算了，二嫂都这样了，你觉得他放心别人来吗，咱们别添乱，帮他们把孩子几个看好就行了。” 　　蔡秀敏拉了拉他的手：“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第241章 　　家属区 　　听说唐彩云病成这样, 赵曼也觉得特别惊讶。 　　明明昨天在他们嘴里还活生生的人，今天送到医院，就那样了。 　　赵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韩景林才好, 便跟韩景瑜商量，等明天天亮了去看看韩景林，顺便给他送点东西过去, 只是她不在家, 没人看着三娃，怕他又要偷懒偷摸摸跑去玩了。 　　三娃谨慎的看着妈妈，看她正准备想事情。 　　吃完饭就想准备离开, 去隔壁家找小花小玲姐妹两个玩, 走的时候还准备带走青雨呢。 　　“去哪？”赵曼捏了捏乖儿子的小耳朵。 　　“那个——” 　　“肚子又疼了？” 　　“倒没有。” 　　“那你要干啥？” 　　“我出去放个屁。”三娃露出特别夸张的表情：“就是特别臭的那种，我怕熏着您。” 　　“……” 　　赵曼摸摸他的小脑袋：“咱们家小老三现在都长大了。” 　　三娃骄傲挺起来了小胸脯。 　　赵曼：“都会撒谎了。” 　　青雨：“哈哈哈哈哈哈，小三哥你这一套婶婶都看穿了。” 　　小老三懊恼的说：“你怎么看出来我是撒谎的。” 　　赵曼：“因为你总是找借口去茅坑或者去放屁。” 　　青雨笑的嘴巴都合不拢来了。 　　大人的烦恼小孩子不懂, 两小娃娃又开始说起来别的。 　　赵曼想着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那么个大活人就倒在家门口，一晚上没人瞧见？ 　　她可是知道晚上, 知青们经常会出去的，就算是天再冷, 知青点住着的那些人挤在一起，心里面憋屈，自然会往外面跑。 　　而且年轻的男男女女, 怎么可能一晚上大家窝在知青点，睡大觉嘛。 　　唐彩云出了事, 赵曼这个当媳妇的自然要回桃花村看看，可一回去就听见王桂花在说：“老三媳妇，你去帮老二媳妇洗一洗这身衣裳。” 　　“娘, 这衣服怎么这么脏，我记得二嫂是趴在在地上的，可背上怎么这么脏？”唐彩云说。 　　“咦，咋回事呢。” 　　赵曼一进院子就听见婆媳两个在嘀咕。 　　她赶紧下车去看，就看见蔡秀敏手里头拿着的，正好是唐彩云穿过的那件衣服，而她背后，有一道深深的印子，看着就好像是被 　　人踩了一脚。 　　“秀敏 ，这是你刚刚发现的还是哪来的？”赵曼问。 　　“妈妈。”青雨站在旁边小声的叫着妈妈。 　　“给妈看看，哎哟青雨可是长胖了，个子都长高了，多亏嫂子你养的好，这回回来了咱们就在家里住吧，这都快过年了，总住在伯娘那里也不是回事啊，你想妈不？”蔡秀敏表现出来了格外的热情。 　　“嗯！”青雨点点头，起初不想，可看到妈妈就挺想的。 　　家里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看见自己的孩子就想到自己做的混账事，要是昨晚上跟景柏吵架的是她，再也看不到孩子的也就是她了。 　　想到唐彩云被韩景林抱走的时候，生死不知的样子，蔡秀敏心里就后悔。 　　要是二嫂就此没了，她心里一定会很后悔很不舒服的。 　　就在这个时候王桂花很激动的，拿着那件衣服嚷嚷起来：“这衣服背后有鞋印，这是谁那么缺德竟然在人背后踩，不是我说的不该是这个，这是谁那么缺德看见人家倒在门口也不招呼一声。” 　　她拍拍蔡秀敏的手背：“多亏你细心了。” 　　蔡秀敏鼻子一酸，这算多大点事儿啊，其实她也挺后悔，平常她都出门去找人唠个嗑，昨天愣是没有出门，如果出了门，不久能看见倒在地上的大嫂嘛。 　　她这辈子，可没有做过缺德事儿了。 　　但今天这事儿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她拿着唐彩云的衣服，走到门口大神咧咧：“哪个杀千刀的在我家彩云背上踩了一脚呢，你亏心不亏心呢，这天寒地冻的，哪怕看见个陌生人都要扶一把，你这个缺德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啥事啊王家婶子。”旁边那户名叫王德的人过来问她。 　　王德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谁的眼神都是笑眯眯的。 　　想到儿媳妇被抬出去的时候，出气多进气少了都，王桂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啊，明明看见我们家彩云倒在门口，不声张就算了，还在人背上踩一脚，你说说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品性，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我直接拉着人去填大粪坑。” 　　王德打趣道：“那您这大粪坑可有得填了。” 　　王桂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要是看见谁踩她了的，我就给你一斤白面 ，要是没看到别废话。” 　　王德嘴巴也是真欠，都看人家生气了，还叽叽歪歪：“看我倒真没看到，可你不是跟你儿媳妇儿不对付么，要人没了大不了花个二百块，再给你家景林娶个新的就成啊，男人可不就最得意的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你们家景林现在虽然不是官，可好歹也是个拿工资的啊，要是你儿媳妇没了，大把人还想给你当儿媳妇儿呢，你看我家大侄女咋样？” 　　说完这话，就看见有人挥着扫把直接往王德身上扫。 　　那扫把可是扫猪圈的，味道臭的不要不要的：“我要你乌鸦嘴，我要你咒人家死闺女，那么臭的一张嘴你早上是没刷牙没，没刷干净让我用扫把给你扫扫，看看你那臭嘴还能讲出来好听点的话不！” 　　那人非常激动的，拿着扫把可不就直接往王德身上招呼嘛。 　　这人不是别人，真是唐彩云的亲娘苏七妹。 　　这苏七妹也是头小闺女进了医院，就来韩家看看，谁知道就撞到王德说这些没良心的缺心眼缺德话。 　　她顺手就从院墙边上抄起来一个扫帚就打人。 　　别看苏七妹个子小小的，干活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打起人来也丝毫不含糊，揍得王德满院子乱窜，就跟个疯狗似的。 　　最后还是苏七妹大获全胜，叉着腰骂骂咧咧着：“来啊，不就是打嘴皮子炮吗，老娘我怕过谁，谁家骂人谁家死闺女，嘴贱的臭男人，没见你平常干出什么正经事出来，就知道一张臭婆娘嘴编排别人，别以为我住得远就不知道你王德了，小心烂嘴烂屁眼死球，看看你嘴巴还贱不贱。” 　　“你这个老婆娘，我好男不跟女斗，我是不稀罕跟你打。”王德一边跑一边说。 　　“好啊，你打啊，你有本事还手啊，打不赢你我苏七妹三个字倒过来写！”苏七妹也不甘示弱，直撵着王德哭爹喊娘叫妈妈。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那王德一身肥肉跟白长了一样，压根就不如苏七妹精悍，被她赶的跟满院子跑的鸡一样，只差没有跪下来叫姑奶奶了，王德被赶得嗷嗷叫，嘴里还不甘示弱继续骂，那苏七妹可是个含 　　糊的，一下比一下狠，直到打累了，才停下。 　　王桂花也不拉架，叉着腰站在旁边。 　　这王德嘴欠，刚才要不是苏七妹跑出来的快，王桂花已经把镰刀拿在手上了。 　　知道苏七妹打累了，王桂花才装模作样的过去劝架：“哎哟，亲家，你可不能动不动就打人，你说撵着他满院子跑多累啊。” 　　默默的举起八米长大刀的苏七妹：“……”好啊你不帮我还说我。 　　王桂花接着讲：“下回要打这种嘴欠的，叫景柏现给人抓起来，绑好了，你打着不费劲。” 　　苏七妹：“……”我又默默的放下我的大刀。 　　赵曼在一旁看着，可真差点没喷饭，本来还以为自己够茶了，可没想到婆婆竟然功底这么强，她这可是第一次领教到了！ 　　厉害了！ 　　真不愧是我男人的亲妈哦！ 　　虽然她知道婆婆人挺彪悍的，要治起媳妇来也是一套套，可打心眼里是个善良的人，而且格局还真是高。 　　这要碰到旁的婆婆，指不定还得奚落唐彩云浪费自家儿子的劳力，浪费自家的钱去治病。 　　还能帮着骂人，想都别想！ 　　光冲着这点，就知道王桂花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是怎么养出来几个很有出息的儿子了。 　　王德人又胖，被苏七妹赶了一阵，可不就剩下翻白眼了吗？ 　　两人打架打得鸡飞狗跳的，连方满仓都来了，“干啥了你们干啥了，咱们可是文明新农村，你们怎么还打上架了，明年还想不想评先进，还想不想养猪了。” 　　队里面有规矩，评上了先进，能养五头猪，给队里交半头猪就行，一般农户也可以养猪，但是要给队里交四分之一，就为了这个先进的名额，队里面好些人都铆足劲想要当个先进，明年也养屋头大肥猪呢。 　　王德家也是其中一户。 　　见方满仓来，王德诉起苦来：“大队长，不是我要打架，是这两个泼妇娘们她们打我啊！” 　　方满仓：“那她干嘛没事打你？” 　　王德不说话了。 　　反正也不是这个队里的，苏七妹才不管你养猪不养猪，先进不先进呢，她想打人就打人，难道还要挑个黄道吉日？ 　　不过当着大队长的面，这话还是得说清楚了。 　　苏七妹：“他嘴巴 　　贱，咒我闺女死了，让韩景林娶他大侄女呢。” 　　这都是什么事儿跟什么事儿，方满仓嘴角瞅了瞅，很快说：“王德你这就不对了，平常骂人嘴巴没遮拦也就算了，现在唐彩云还躺在医院里面，大队让我做个代表来慰问一下的，你不说好话也就算了，还要说这些伤和气的话，就你这思想觉悟你还想评先进？” 　　王德：“……”他就知道大队长怕这些娘们，肯定会拉偏架。 　　“可挨打的是我啊，你看看我这脸上，这臭婆娘她要拿扫帚给我刷牙呢。” 　　方满仓来，主要是怕苏七妹跟王桂花干起来。 　　可这两老娘们没撕起来，倒是两人跟一个外人撕起来了，而且这王德怎么看怎么都像欠揍的样子呢。 　　方满仓：“邻居之间要讲究友爱，你说人家住院了你不说几句好听的话也就算了，你还咒人家死，你是不是缺德，罚你明天开始扫雪，这阵子村里路上的雪就归你扫了。” 　　王德：“可我还挨揍了呢。” 　　方满仓心说你是傻缺么，这要是我我也得揍你：“你有意见？” 　　王德跟个孙子一样：“我哪能有意见啊。”他嘴欠本来还想说大队长是不是跟王桂花家里有私情，可话到嘴边不敢说了。 　　就这样还领了扫雪的任务回去，回到家越想气就不顺。 　　方满仓呢，调节完这事儿，还顺顺利利的找到了扫雪的人，心满意足的就走了。 　　苏七妹这回来当然不是要打人的，最主要是要来问问，自己女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进了屋，王桂花先招呼她坐下，又让赵曼给她泡了一碗红糖水。 　　苏七妹心里本来有几分气，也都发泄到王德身上了，这会儿再说起来，也就心平气和了很多，喝了一口水，然后问道：“老姐姐，你给我说说，妹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了我心里才有底，才不慌。” 　　王桂花把小夫妻两人吵架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唐彩云现在病危的情况就没说。 　　好在苏七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拍了一把大腿说：“我早就跟她说了少跟景林吵架，看看现在好了，吃了那么大的亏，看她长不长记性。” 　　说完一拍大腿：“我问完了就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呢，那现在景林 　　一个人在医院里面看着，你看要不要她嫂子去一趟？” 　　王桂花心里想着唐彩云被人踩了一脚的事情，心里一直在打鼓。 　　等苏七妹走了，又拿起那件衣服来看。 　　其实她一直都想不通的，一个村里住着，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谁就非要在唐彩云背上踩这么一脚。 　　这会儿人送医院去了是没事了，可要是人没了，这人能安生？ 　　这要是报公安局，不知道也能不能治这人的罪，毕竟见死不救也不是什么大罪。 　　刚进门韩景瑜就没说话，而是在周边到处转了转，按照他以前的说法，就是查勘现场。 　　到他进门，王桂花才想起大儿子回来了，忙准备着泡个茶啥的。 　　“娘，你先别忙，我问问你，最近唐彩云有没有跟人闹过什么矛盾。” 　　“矛盾？”王桂花还真认真想了想。 　　“你要说闹矛盾，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一个人。”王桂花说。 　　“谁？” 　　一边问，韩景瑜一边用手指丈量衣服上鞋底的尺寸。 　　对于他来讲，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可在王桂花看来，咱大儿又要干啥了不起的事情了。 　　“曼儿，你知道老大要干啥不？”王桂花拉拉赵曼。 　　“他这是在看能不能破案。”赵曼很笃定的说。 　　像韩景瑜这样的高智商男，她可真没有办法猜到他脑子里面想着的到底是谁，可她觉得只要他想干，可就没有干不成的事情。 　　别说就一个脚印，就算只有一个掌纹，他也能拿出来破了案。 　　“韩景瑜，你能看出来什么门门道道不？” 　　“我在想。” 　　“曼儿，咱们能不能别打扰他，我觉得老大快要破案了。”王桂花可对自己大儿子迷之自信。 　　“娘，他真就那么厉害？”赵曼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王桂花拉着她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讲起韩景瑜小时候的事儿，那是他当时还小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家里丢了一个猪耳朵，这个猪耳朵可是家里最富有的财产了，当时全家人都在哭，韩景瑜就很冷静的分析当时现场的情况，结果过年的时候，苏老实送来了半个猪耳朵，这个年也就凑合着这样过了，可没过多久，偷猪耳朵的贼真让韩景瑜给找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他还真能找出来小贼。 　　所以啊，王桂花可就坚信了，她大儿子可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 第242章 　　终于, 韩景瑜把手上的衣裳往桌上一放，道：“村里有没有人是使用左脚的，大概是三十七码的鞋, 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十来岁的小孩子。” 　　好吧，她就知道她男人能破案, 可这破案的速度也忒快了一些。 　　把手里头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王桂花就往外面冲。 　　不用说，这是谁也很明显了啊。 　　赵曼拉着韩景瑜也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你怎么看出来是惯用左脚的？” 　　韩景瑜：“这一般人都惯用右脚, 惯用右脚的人去踩别人, 当然也是用右脚对不对？” 　　赵曼就点点头。 　　韩景瑜接着说：“刚好这几天下雪，农村的地上都是土路，踩到了雪又踩到了黄泥巴, 这人就原形毕露了，刚好她走过了黄泥巴路，脚上就沾了泥, 这一脚踩在老二家的背上，就留下来了印子, 看这印子左脚右脚不是很好分吗？” 　　王桂花呢，这回是真的从猪圈里面找出来一个扫把，还真是扫过猪屎的。 　　虽说杀猪也杀了大半个月了, 可臭味还在，挺满意。 　　她可直接冲到王德家里, 大声咧咧道：“王德，你这个缺德玩意儿给我出来！” 　　她本来还想着隔邻隔壁的住着，刚才不想找王德晦气的, 可你不找人家晦气，人家还要找你晦气呢。 　　王德家的闺女王显阳刚好这几天就住在他家里，就是个用左脚的缺德玩意儿。 　　更巧的是呢，王显阳当年喜欢韩景林喜欢的不得了呢。 　　更更更巧的是，王显阳前几天还因为什么事儿，跟唐彩云干了一架。 　　仗着家里几个儿子在家，王桂花可虎得很呐，蹭蹭蹭跑到王家去，看见了王显阳就问她：“昨天你是不是看见我大儿媳妇躺在家门口了？” 　　这事儿王显阳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说：“是啊，就是我看到唐彩云躺在家门口，摔了个狗吃屎呢。” 　　听说趴那儿一整晚，她看了真是解气啊。 　　当初她家跟韩家离得那么近，她也是很喜欢韩景林，几乎都要非韩景林不嫁了，谁知道韩景林这个死心眼，就看上了唐彩云。 　　这夺走心上人的恨还不算呐，前几天唐彩云还跟她打了一架。 　　为的就是她在 　　背后说韩景瑜坏话的事儿。 　　这王显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桂花直接上前就“啪啪啪”几巴掌抽在她脸上。 　　真响亮啊！ 　　实实在在！ 　　童叟无欺！ 　　吓得一路小跑进来的赵曼呢，嘴角抽了抽，连她都觉得脸颊边上疼得慌。 　　这婆婆平时看着不显，打起人来怎么就这么狠呐，她默默的离她婆婆站的远了点。 　　赵曼可真是太想给她婆婆点个赞了。 　　王桂花打的还不过瘾呐，噼里啪啦的骂了起来：“好你个贱玩意儿，就知道你被婆家赶回来没啥好事，你是不是在背后嘀咕我家老大，跟老二家的干架了。” 　　“啪啪啪。”左右开弓又是几下。 　　“妈呀，你怎么不能好好说话还打人——”王显阳这辈子可没吃过这样的亏啊，疼得她啊，脸上都火辣辣的。 　　偏她娘，还不敢上前帮忙。 　　她爹呢，刚被苏七妹教训了一顿，现在也老实了，躲在后面装熊孙子。 　　所以呢，王显阳就只能直面老太太的暴击。 　　并且最委屈的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竟然还不了手。 　　王显阳也替自己叫委屈了：“又不是我推她的，她活该！” 　　王桂花才不管那么多：“不是你推的，可你踩了一脚，你这个缺德玩意儿，要是人死了，你付得起责，你赔得起吗，你良心会安乐不会不安吗？” 　　赵曼眼皮跳了跳，这女人还要有良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在人家背上踩上一脚了。 　　她紧了紧韩景瑜的手：“瞧你娘这么厉害，我以后出去都虎虎生威了。” 　　韩景瑜嘴角抽抽：“为啥？” 　　赵曼：“我觉得自己有后台。” 　　韩景瑜：“……” 　　要知道啊，王桂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一带有名的泼妇，为了养几个孩子，她也是无所不能的，对付一个才二十几岁的王显阳，她还没有发挥十成功力呢。 　　就为了老大的事儿，王桂花还没有机会跟这女人斗法呢，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她要发发威了。 　　偏巧呢，王显阳是个输人不输阵的，还在那里作死的叫嚣：“死了好，死了活该，活该她活不到过年。” 　　赵曼：“……”我觉得我的手有点点痒，我怎么那么想揍人呢。 　　王显阳继续说：“那就是个 　　短命玩意儿，你们一家都是短命玩意儿。” 　　赵曼：“……”我现在可不止手痒了，我简直控制不住我叽叽了！ 　　此刻，王桂花同志可是发挥了她撕逼小能手的全部功力，身上的气势只差没在额头上写个“王”字，上前一步就继续开揍：“这一巴掌，给我大儿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观察你好久了，要不是你在村里面乱放谣言，人家会那样传我景瑜吗？” 　　王显阳显然是被打怕了，不停往后退，嘴里嚎的呀。 　　嗷嗷嗷，嗷嗷嗷 　　王桂花寸步不离：“这一巴掌，是给我儿媳妇唐彩云的，她要是死了，我就跟你没完，政府不治你，我都要打死你。” 　　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家好好的姑娘养大到十八岁送你家来，生儿育女的，就算有再大的不是，大不了离婚，也罪不至死啊，她不管儿子媳妇的事情，但有一条，这人本心不能坏，再就是迟早也要给她家生个孙子。 　　更何况唐彩云这人小毛病是多点，可也就自家内部跳跳脚，就算是让老二再找，难不成就能找到个一点毛病都没有的儿媳妇？ 　　人家都说赵曼好，她也不是完美啊，她不是干事业不生孩子嘛。 　　要不怎么说她这人豁达，一般婆婆可不这样想。 　　赵曼压低了声音跟韩景瑜说：“我觉得你妈，八成是个哲学家。” 　　桃花村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王桂花跟王显阳家一天掐了两架，没有夜生活的村民们闻风而来。 　　本来还有人说王桂花张狂，冲到别人家里扇人家嘴巴子。 　　可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一个个都说：“该！” 　　“难怪我看唐彩云今天没出门，原来是去医院了去了。” 　　“听说还挺严重的，昨晚上一晚上都没回屋。” 　　“那她家里人也不知道？” 　　说起来，唐彩云在桃花村的人缘其实挺不错的，从村里到几个大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妙人儿。 　　为啥呢，这唐彩云可会聊天，而且不挑人，也从不势利眼，跟谁都能聊到一处去。 　　早些年村里有个寡妇，没人看得起她，多亏唐彩云天天找她聊天，这女人最困难的时候才没有走进死胡同里，说起来唐彩云的人缘其实还挺不错的。 　　可就是因 　　为太喜欢聊天，有时候很晚才回家，韩景林也不大像别的男人那样管她。 　　就因为这样，也没人觉得这事儿跟韩景林有啥关系。 　　可这王显阳就是不应该了，邻里邻居的，人家摔倒了你不扶一把也就算了，还在别人背上踩一脚，这天寒地冻的就让人在雪地里面趴一晚上！ 　　“把王显阳赶出村去！”人群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对对对，这人太恶毒了，把她赶回她婆家去。” 　　“坏心肝的玩意儿，就算人不是你推倒的，可跟你推倒的也没有区别。” 　　“不对啊，昨天我看见有人在韩家门口推了一个人一把，难道是王显阳？” 　　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出味儿不对起来。 　　听人这样说韩景瑜出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原来唐彩云摔倒那里，幸好白天也没人过去，雪地上面还留着鞋印，上面很清楚能看得出来。 　　“老大，你出去看了，咋样？”王桂花说。 　　“地上有跪着爬起来的痕迹，我猜想可能是唐彩云爬起来的过程中，被人一脚踹了出去，那边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保护好了现场马上让公安局的人过来查勘现场。”韩景瑜异常冷静，一字一句的说：“你知不知道，看热闹的一条人命，跟你蓄意的一条人命完全不一样，我现在要将你带走。” 　　“干得好，这种人让她留在村里是个祸害。” 　　“让她也在地上趴一晚上。” 　　社会主义新国家不用私刑，国家会有法律惩罚她，韩景瑜挥手制止村民起哄。 　　韩景柏跑上前来指责她：“咱们两家以前住的不远，也算是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唐彩云也是你同学，你知道一晚上让人躺在外面意味着什么。” 　　韩景瑜冷冷道：“还是你想自己试试？” 　　王显阳这才被吓到了，她都不知道昨天晚上乌漆嘛黑的，天知地知的事情韩景瑜怎么一出去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她突然感觉到害怕起来，整个人都在哆嗦：“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王德也被吓坏了，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啊，不过王显阳是他闺女：“景瑜，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用做的这个绝吧，我跟你爹石头多少还有点交情——” 　　韩景瑜冷冷的打断她 　　：“一码归一码，她踹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交情，有没有想到万一人真的病了死了会怎样，现在唐彩云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要是真的性命没有了，她就是杀了人你知道吗，你现在是要我包庇杀人犯吗，而且她的这种行为真是太恶毒了。” 　　王显阳现在才怕起来，哭着求王桂花，见王桂花不搭理她，又跑去找韩石头求救。 　　韩石头是个老实人，一句话也不说。 　　王德家以前跟韩石头他们兄弟两个一起逃难过来的，还算是有点交情，几乎是跪在地上求韩石头了：“石头哥，你看看，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跟你家老大说说，罚她一下就算了，抓到公安局去，她这辈子也没进过公安局啊，可万一唐彩云没事呢，阳阳你将功赎罪，去医院照顾她唐彩云好不好，再不行医药费我们包了。” 　　王桂花：“谁稀罕你的医药费！” 　　旁人也跟着附和：“就是，打你一顿然后给你包了，你看成不成？” 　　王德现在在厂里面上班，条件还不错王显阳这不是也跟着张狂起来了。 　　这说明人啊，在任何时候都不要飘得太厉害了，而且做坏事呢，就别妄想着没人知道。 　　王显阳这事儿，要不是她存着坏心，唐彩云自己都爬起来了，只要进了院子，弄出来点动静，还怕没人能发现她？ 　　偏偏王显阳存了坏心思要害人，还觉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殊不知老天有眼，一步一个脚印的，都被雪地给记录下来了。 　　可真是天知道，地也知道。 　　所以说啊，人千万别存着坏心思做坏事。 　　对于韩景瑜来说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送到公安局去自然会全盘招了，要是唐彩云能醒过来，她就是一条伤人罪，要是唐彩云醒不过来了，她王显阳可就是杀人犯了。 　　“杀人犯，我不要当杀人犯。”王显阳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就扑倒在地上。 　　她想跑，可家门口围着那么多人呢能跑到哪里去啊。 　　王家的人也被吓到了，求情的力气都没有。 　　韩景瑜其实就打算过来慰问一下家里人的，没想到现成的抓到了伤人犯，一把就把王显阳给拎了起来，拖着她就往外面跑。 　　王德早就吓傻了。 　　赵曼可亲眼看了一场撕逼大战转换成悬疑剧情，惊住了都不知道说点啥才好了。 　　韩景瑜回头对她说：“你现在家里待一会儿，我先带着她去公安局，晚上回来接你。” 　　王显阳哭哭啼啼的跟滩烂泥一样，跟在韩景瑜后面。 　　她本来就是跟夫家关系处的不好，被他们赶回来的，现在好了，也都不用在娘家浪费粮食了，可能直接去吃国家饭。 　　正哭哭啼啼的时候，外面有个人跑了进来，仔细一看是乔行。 　　乔行一进来看见了韩景瑜就说：“韩团，刚才唐城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你弟媳妇醒来了。” 　　王桂花这下可高兴坏了：“真醒了，是你接的电话不，老二还说了啥不？” 　　乔行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啥，刚才韩景林在那边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里面交代的明明白白的，说是唐彩云醒来了，麻烦他往桃花村这边跑一趟，告诉老家人一声，他这不就跑过来了。 　　唐彩云醒来了，王显阳可就神气了，她觉得韩景瑜这是小题大做，大有说韩景瑜借着公家的事情报复她的意思，得理不饶人巴拉巴拉。 　　韩景瑜懒得跟她啰嗦，一把把她丢给乔行。 　　王显阳一直碎碎念：“难怪有人说当兵的神气，没想到韩景瑜你是个这样的人，当了大官不造福乡亲，就会报复人。” 　　村民们都觉得她是不是被吓傻了，唐彩云都醒过来了，说几句服软的话，争取宽大处理才是正经，这作死的脾气要是不改改啊，以后也是会有吃亏的时候。 　　乔行来了没多久，听村民们说起这事，也被气笑了：“你自己干了啥你自己不知道，就你这觉悟，也别想争取宽大处理了。” 　　王显阳一听傻了眼：“啥，还能宽大处理呢。” 　　乔行：“当然了，认罪态度好，主动坦白交代问题，当然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反正你也喜欢作死，不作不死，咱们去公安局好好聊聊，争取劳改，就近在新区，这也算是乡里乡亲给你争取的一点点福利了。” 　　村里人听了纷纷叫好。 　　听完，王显阳直接没晕倒过去。 　　劳改，劳改…… 第243章 　　在桃花村全村人的注目礼下, 王显阳被乔行给抓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去了。 　　虽然说唐彩云醒过来了，可王显阳踢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尤其是王显阳这样情节恶劣的, 更是罪上加罪。 　　这一回，无论王家怎么求情，韩景瑜都坚决不松口。 　　去到公安局, 加上唐彩云醒了过来, 王显阳总算是把什么都招出来了，原来那天唐彩云也没怎么晕透呢，是王显阳踩了她一脚, 一脚就把人给踹晕过去了。 　　也就是说导致唐彩云晕倒的其实就是王显阳的这一脚。 　　这下村里连说闲话的人都没有了, 都说王显阳活该，害人害己，最后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 　　很快王显阳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 因为故意伤人，判了劳动改造三年。 　　唐彩云也就退了烧，再住个几天时间, 也就差不多该出院了。 　　因为这件事情又在几个村子里面宣传了一把法制教育，赵曼亲自编写了法教的材料, 在几个村子里面普及了法制教育。 　　市里面知道这事儿以后，也觉得做的很好，专门派来了人过来学习, 临走之前还顺走了新区的教材。 　　这天天下来，又快要过年了。 　　过了些日子, 区教育局也放了假，有事情在家办公，赵曼也不用出门, 索性在家带孩子。 　　这天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她走出去看，就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看见她就热情的问道：“是赵局长家吗？” 　　赵曼就点点头。 　　外头那人开着车开的，赶紧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搬下来一个筐子。 　　赵曼：“你是谁？” 　　那人道：“市委发过年福利，让我带一份给您。” 　　赵曼：“……”市里面给她发福利，天上掉糖啊，你不会是骗子吧！ 　　这年头骗子主动来送东西的可不多了，万一碰到这样的骗子，咱也就看破不说破好了。 　　那人搬着筐子往里面走，整整一大筐都是东西。 　　赵曼也没在意，几乎所有的单位发年节福利的时候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发又重又不值钱的东西，即便是预算再少也要给人一种特别值钱的感觉，打开了看还不定是啥呢，不过人都来家了，她也不好 　　意思让人空手回，进屋随手抓了一把奶片塞给那人，又端了一杯热水过来。 　　那人客气一下也就收了。 　　赵曼让他坐会。 　　那人喝完了水，道：“就不坐了，还有别的东西要送，不过我这军用水壶的水都冷了，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灌一壶开水，要开水。” 　　这天气冷，一般人出门的时候都带着开水，隔着军用水壶的温度给捂着，刚好做暖水壶，水壶壶壁厚实，能保温至少一个多小时都能喝到热水。 　　刚赵曼怕他直接喝开水，是兑了点凉水才给她的。 　　她赶紧转身又给那人填了满满一壶开水，递给他。 　　见他捂了捂手，便知道这车里也冷得慌，忙说道：“开水喝了伤喉咙，有引发食道癌的风险，你喝尽量不要喝开水。” 　　那人年纪也不大，三四十岁上下，看上去精神奕奕的，应该是当兵的出身。 　　她对军人一向都有好感，而且觉得这么冷的天气出来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那人有些惊讶她说的这些话，道：“还有这事，我家里的可喜欢喝开水了，喝个开水还会得什么癌？” 　　他只是听人说过小赵局长的本事，还看过她编写的法教材料跟安全指引，就觉得这人不简单，第一回 见她发现真的太年轻了！ 　　最开始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为啥市里面发福利还要发她一份呢，听她讲话就觉得这人贼有文化。 　　关于这点也是很佩服很多直接喝开水的人，吹吹直接喝难道不烫嘴吗，每次去别人家，看见人直接倒一杯开水过来都十分无语，而且好像这个年代的人格外不怕烫，任何时候吹吹就能喝。 　　“开水和辛辣食物容易刺激食管腔粘膜，具体是怎样我也记不清了，也是个老医生跟我说的，少直接喝开水，稍微放凉一点再喝，再说不烫嘴吗？” 　　“哈哈哈哈，赵局长你可真有意思，不过这个我记住了，以后我也不会直接喝开水。” 　　他回去还要跟同事说说，新区的赵局长可真是又年轻又有知识。 　　听说还是新区高考的状元呢。 　　送走完那人以后，三娃捏着根铅笔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巴巴的看着那个筐子：“妈妈，这是啥啊？” 　　小孩子么，最喜欢拆箱什么的了。 　　小 　　孩眼睛亮亮的盯着筐子。 　　赵曼本来想自己拆来着，不过嘛小孩喜欢这个，就跟他说：“那你拆。” 　　小孩摩拳擦掌的，先是打开最上面的一层塑料薄膜，惊呼一声：“哇塞是糖果。” 　　花花绿绿的糖果一向都是小孩子们的最爱了。 　　赵曼心说市政府今年还可以啊，竟然发了这么洋气的糖果，正好过年也不用买了，给小孩子们发的糖果算是有了。 　　很好。 　　“继续？” 　　小孩再往下翻，又翻到了一小筐红红的果子，他可没见过这种玩意儿，问妈妈：“这是啥？” 　　赵曼一看，稀罕玩意儿啊：“草莓，这个可是好东西，小老三你赶紧吃掉。” 　　这玩意儿看着就好吃，小老三已经要流口水了。 　　没想到今年发的东西里面还真有点硬货，再往下面翻就是一些扎实的东西，比如说油啊，面啊之类的。 　　赵曼把那盒草莓拿出来，又把糖收起来，小老三已经控制不住他自己想要吃颗草莓了。 　　赵曼先给他洗了一颗，让他尝尝。 　　小老三咬了一口，味道甜甜的还酸酸的，其实也不是很甜吧，但是丝毫阻挡不了小娃娃对草莓的喜爱：“好吃！” 　　赵曼笑眯眯的看着他：“真好吃么？” 　　小老三拿起最大的一个放在她面前：“你尝一个哇。” 　　小娃娃可真可爱啊，赵曼咬了一口。 　　大棚种出来的草莓，倒也没有后世奶油草莓的噱头，但是味道很好，真的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妈妈，这个草莓好甜啊。” 　　“我的乖儿子最甜了。” 　　“妈妈，我能给昭昭和乔乔留一点吗？” 　　“这盒子草莓都是我儿子的了，你愿意给谁留都可以。” 　　“妈妈，那我能给鱼鱼留一点吗？” 　　“可是最近不去老家那边，草莓放久了会坏掉，这样吧咱们把水果糖给她留一点，你看咋样。”真愁人，这孩子倒是不藏私，可什么东西都喜欢跟鱼鱼留一点，你说糖果什么的留一点也就罢了，草莓怎么留！ 　　两人正商量着吃草莓的事情，孙来娣从外面喜滋滋的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小青菜，乐颠颠的跟她说：“小赵，看看这是啥？” 　　打了霜的菜心！ 　　在北方天寒地冻的时候能 　　吃到菜心可真不容易，孙来娣说：“这是老姜带回来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青叶子菜了，就给你拿了一筐来，对了你这是什么？” 　　赵曼把市政府送福利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抓了点糖果什么的给孙来娣。 　　这回市政府送来的糖多，不仅有水果糖，还有夹心软糖，新花样！ 　　孙来娣羡慕的说：“刚开始拿走你的东西的时候我还心说市政府那些人真不是玩意儿呢，没想到还挺厚道的，人家发福利也记得你。” 　　赵曼：“其实给不给都行，我领政府的工资，就是干这种活的，今年年底还要给我涨工资，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抱怨了。” 　　孙来娣：“还有一件大好事要跟你说。” 　　赵曼：“大姐你能不能别卖关子？” 　　孙来娣说：“咱们新区要开始修铁路了，你知道不，从唐城修过来一个站，说是直通省城呢，我就等着铁路修好啊，就可以去省城看看。” 　　这可是大利好，通铁路了意味着新区的地位再一次拔高。 　　赵曼可是蹭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说真的？” 　　孙来娣：“不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老姜干啥的，工兵营也会被调过去修铁路，从唐城修过来才几十里路，一直都是唐城压着咱们打，现在咱们也通铁路，直通省城了，以后咱们新区的大白菜大萝卜的，就可以直接运出去，再也不用经过唐城了！” 　　这可是利民的大喜事。 　　这几年新区发展的很快，几条马路四通八达，但大货运的中转还是要经过唐城，任何东西都要通过唐城才能运出去，现在新区通了铁路，意味着以后直接可以从新区去到全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对于新区简直是大大的利好。 　　与此同时，新区的军区也可以调集了上千民士兵，突击铁路建设。 　　年底开始又在民间招人，开的条件也是很喜人，刚好农闲时间就有不少人报名去工地上修铁路，连过完年都不能等，勘测队就已经进驻过来了，堪称神速。 　　人人都期待的新区铁路在过年的鞭炮声中开始建设了。 　　“小赵，小赵，再跟你说件事情，你知道吗最近我家门槛都被踩破了，好多人过来看这两孩子，我可真是要烦死了，我养着她们 　　没啥关系，可被总往我家跑，我总觉得我是那个卖孩子的。” 　　孙来娣来的时候，赵曼正给两个孩子补衣裳呢，三娃就在旁边做作业，一副苦逼哈哈的表情。 　　她过来稀罕了一下三娃的小脸蛋，三娃就更想哭了。 　　“什么情况啊，之前不是来了几户人家看了都消停了吗？”赵曼头也不抬的说着话。 　　“哪有什么情况，对了还来了一个人，说是她两的外家，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了消息，听说是收养这两孩子，能有补贴，一个个的打算领回去当财神爷呢，我瞧着这些人都是不安好心的。” 　　三娃揉了揉眼睛，小手撑着脸蛋看着孙来娣。 　　本来吧，赵曼也没有必要非在孩子面前缝补衣裳，可小老三这孩子现在是越发调皮不好管，一眼没看住就开始愉快的玩耍了。 　　俗称摸鱼。 　　没想到小时候乖乖仔一样的小老三也有当摸鱼党的一天。 　　可不是，看见妈妈跟孙来娣讲话，小老三的小手又摸向了橡皮擦。 　　赵曼随手拿着一把尺子就拍他手背上。 　　动作快得跟拍苍蝇似的，孙来娣可给吓了一大跳：“你干啥啊这么凶。” 　　后妈，这绝对是后妈！ 　　小老三露出一个要哭了的表情出来：“孙婶婶。” 　　赵曼邪魅一笑：“哭啊，再哭就把你丢孙家婶婶家里去，看你还摸不摸。” 　　她跟孙来娣解释说：“刚刚读一年级，现在还不能定性呢，先把他的规矩给培养好了，什么一到做作业就要尿急上茅房啦，摸东西啦，这些小毛病都要改掉。” 　　孙来娣开玩笑：“我还以为你本性暴露了呢。” 　　两人住在一起这几年也算是非常熟悉了，没事就习惯互怼。 　　赵怼怼跟孙怼怼。 　　三娃现在读了一年级，小男孩特别难管，而且现在的老师也没有那么酷爱叫家长，这就得大人自己观察了自己培养他的习惯，小老三最近就有个坏毛病，总喜欢找借口去茅房，不是肚子疼就是要尿尿，去了就要在茅房摸鱼摸很久。 　　发现了这一点以后赵曼可真是不胜其烦，现在孩子做作业她就坐在旁边看着。 　　其他人哪有这个闲工夫教孩子啊，就拿孙来娣来说，养了三个孩子，都是自生自灭 　　，给口饭吃饱了就成。 　　这回孙来娣也不同情卖惨的三娃了，对他说：“你妈妈是在为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啊，好好做作业别惹妈妈生气，知道不？” 　　赵曼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生着气呢。” 　　孙来娣撇撇嘴：“你看你，生气了就嘟着嘴，看着三娃的眼神都像把刀子似的，你说你没生气我可不相信。” 　　本来还想指望着卖惨获得些许同情的三娃一下子就丧了。 　　好吧，只能做作业了。 　　赵曼捏捏他的耳朵：“小老三同学，做完作业就可以出去玩了，为什么不一口气做完作业呢，我要是你，半个小时做完作业，也不要一个小时坐在这里，有半个小时都在忍受妈妈的毒打，半个小时还是得做完作业，这样你玩的时间就少了半个小时。” 　　三娃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打我呢，你少打我半个小时，不是也多了半个小时可以躺着看会儿书吗？” 　　孙来娣都看不下去了：“这要是我就没那么多废话，我直接上板子打。” 　　三娃就更苦闷了，以为平常帮着他的婶婶来了会站他这边。 　　谁知道她说如果是她就直接上板子揍，难怪二哥总说长大了有烦恼，真的好想继续当个小宝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说新区通铁路的事情，听说铁道部那边也在做相关规划，至少通一条长线铁路，两条短线铁路。 　　这些消息都是姜营长那边的一手消息，绝对真实可靠。 　　短线列车开通以后，从新区到唐城之前就有了纽带，一天一趟过来一趟回去，沿途还有好几个站，进城都方便了！ 　　最主要的是开通了货运路线，新区的粮食直接运出去。 第244章 　　“妈妈, 作业我做完了，我可以出去玩了吗？”三娃飞快的做完了作业，就准备出去撒欢了。 　　“不错嘛, 你看你真正做起来，半个小时都不用，以后都要这样乖, 妈妈也不用打孩子了。”赵曼看了看作业, 几乎就没错的：“出去玩吧。” 　　三娃得了妈妈的夸张，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找小花她们几个去玩去了。 　　“哎哟，你们这几个孩子怎么搞得, 没大没小开始咬人了,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没有人教你们要尊老爱幼吗，你们新区的孩子怎么都这个样子的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冬日的宁静。 　　紧接着就是孩子们的哭声。 　　一听到这声音孙来娣就拍着大腿跑出去了, 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她家的小玲在哭：“干啥呢干啥呢，随随便便打人家里的孩子呢，你这个人还讲不讲道理的了？” 　　大冬天的各家各户都窝在家里没啥娱乐, 梁大姐也走出去一瞧，马上说：“你这个老太太, 这是干啥，我们三娃是家属区最最温和的孩子，从来不咬人的, 他要是咬人也属于兔子被逼急了那种类型，肯定是你不对。” 　　哇哇哭着的小玲说：“她抓人, 她抓人，她要带我走。” 　　看见大人们都出来了，三娃也突然来了力气：“来人啊有人抢孩子了, 妈妈我看见有拍花子的抢孩子了。” 　　三娃么，一向都是家属区的团宠，他被人揍了谁都不乐意啊。 　　孙来娣第一个就发了飚了：“你干啥，你要抢别人孩子还真的抢到咱们家属区这边来了？” 　　一开始还真以为是孩子跟孩子干起架来了，这一看，还是个大人呢。 　　那老太太一手拎着三娃耳朵，那三娃还不得咬她！ 　　不光三娃，整个家属区的孩子们都是受到过安全教育的，碰到有人抓孩子，都是会咬人的。 　　老太太尖着嗓子说：“哎呀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有病，我老太太本来就贫血，让你咬得我更头晕眼花了，不行我要去住院，我还要吃点营养品，没有个一百八十的我今天就不走了。” 　　梁大姐说：“我看你才是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你快点松开人家孩子，不然我就叫公安来， 　　叫武装部的民兵来。” 　　老太太一听，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郑幺妹苦啊，我三岁死了男人，八十岁死了老娘，闺女也死了，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图个啥，我不就图日子过的好点，后人都跟我亲嘛，我的亲亲小玲，我的亲亲小花，这都是我闺女最亲最亲的人，是我的外孙女，我要拉着她们回家有什么不对，小玲，你看看外婆，你看看我啊，我是你妈妈的妈妈，是你最亲最亲的人啊，然后我现在真的起不来，我贫血，你给我赔钱！” 　　赵曼还没搞清楚啥情况呢，这噼里啪啦的到底讲的是啥？ 　　孙来娣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小花小玲那个短命的外祖母来了。 　　什么三岁死了男人，八十岁死了老娘，这说多了说溜溜嘴了吧！ 　　孙来娣插着腰笑道：“那你怎么生的你闺女啊，你不是三岁就死了男人么？” 　　老太太也就是顺嘴一说，让孙来娣这个杠精给怼的她一愣，马上就变了一张脸：“我哪里说三岁死了男人，明明是三岁死了老娘。” 　　连拉带拽的，硬是拖拽着三娃出来，可怜小老三一个老实孩子，就这样被这老太太拽着耳朵扯。 　　赵曼简直要疯了：“快点把人给我放了，不然我治你一个治安罪。” 　　“咦，你是这孩子的妈妈，你看看他给我咬的，这是属狗的吗，你看看这牙印子。”老太太比划着，又比划了一个一字：“至少赔一百块。” 　　“呸，这连皮都没破，还一百！”赵曼看了一眼说。 　　这人牙齿是钝的，要真能把人咬出血还是有难度的，三娃力气不大，根本连皮都没破，就想要一百，敲诈罪怎么写？ 　　“你们军区的人一起欺负老年人了，我不活了，你们咬人打人就不犯法了吗，这还有没有王法，这还是社会主义新国家吗？” 　　“你看看你这幅为老不尊的样子，我都替你臊的慌。”赵曼说。 　　拉着孩子，她得问问他为啥咬人：“三娃，你说说你为啥咬人。” 　　三娃被赵曼跟护着小鸡崽子一样护住在下面，底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她抢小玲，还想抢小花。” 　　老太太说：“你是官你也要讲道理的，我是孩子的外婆，我现在知道她们过的不好，想要把孩 　　子们接回去养着，这有什么不对，我才是她们的亲人啊，小玲啊，你看看外婆，你还记得不，你娘死的时候，外婆可病着没来，可我病好了，马上就来看你们了，你跟你姐姐收拾好东西，赶紧跟外婆回去吧。” 　　这老太太长得一副颧骨突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长相。 　　转念一想，你要是疼外孙女，能到这个时候才接她们来。 　　又联想到最近新区的各种传言，这老太太不会以为养着这两孩子，真能当赚钱的机器吧。 　　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把孩子们交她手里头了。 　　赵曼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老太太，咱们安全教育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随随便便抢孩子，你刚刚说你是小玲小花的外婆，以前怎么没看到你出现，她们妈妈都去世几年了，你人以前去哪里了？” 　　梁大姐也说：“对啊，小玲小花之前多惨啊，以前怎么没看见你出来说要把孩子带回去呢？” 　　老太太不依，还狡辩说：“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赵曼一抬头：“你说的可太对了，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太太说：“这是我的亲孙子啊，我要去公安局问问，哪里来的道理，亲孙女都不给我领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一点都不走心，看都没有看小玲，动不动开口说自己对小玲多亲？ 　　赵曼说：“您要是真疼这两个孩子，她妈生病的时候你去哪里了，她两人被后娘磋磨的时候你去哪里了，你别就一张嘴巴说的好啊，你倒是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呢，小玲你认识你外婆不？” 　　小玲这孩子明显怕了，使劲摇头。 　　这时候，小花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外婆还楞了一下，明显没认出来。 　　赵曼心里就说了，这小的不认识你也就算了，大的都这个年龄了，跟您可一点都不熟，您还好意思说疼孩子呢。 　　赵曼又拉着小花问：“小花，你认识这老太太不？” 　　小花犹豫了一下：“这好像是我外婆。” 　　大人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娘去世以后，爹很快就再找了。 　　外婆当时怕她爹把孩子们甩锅给她几年都不出现了。 　　孙来娣咄咄逼人：“你闺女都死了几年你都不出现，现在出来是要 　　干嘛？” 　　那老太太脸皮也够厚，哭天喊地的说：“这可不是听说我外孙女现在过得不好，我才来找她们的嘛，我要是早知道，早就来找了。” 　　啧啧啧，这老掉牙的套路实在是玩腻了，没劲了。 　　小花姐妹两个是南方人对吧，当时从南方搬过来五个村子，这几个村子离着也不是很远，相互之间走路都能到达的距离，你说你闺女死了以后，生病了，这生龙活虎的样子看着也不像啊，你说太远了，您这腿脚利索的，走路都能走到新区来，走到隔壁村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人的居心显而易见。 　　其实区里面为了不让收养家庭觉得有利可图，可是没有给粮食补贴的，这孙来娣是寄养家庭，所以才会给点补贴，这老太太莫非以为几个孩子领回去了，是能够月月补钱补粮食的不成？ 　　不过了，咱们也别太小人之心，万一人家可真是生病了呢。 　　再说了这两孩子爹也跑了，娘也没了，剩下来的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外祖母家里了，碰到疼人的外祖母，总比随随便便找个收养家庭要好得多吧。 　　可这老太太，大家伙是越想越不对味道。 　　谨慎起见，还是问了问孩子们的意见。 　　孙来娣摸了摸小花的头：“如果你外婆家里愿意接你们回去，你们愿意回去不，你只要点点头，就能去他们家里，但你要想好了，这事儿可没有回头路走。” 　　老太太很热情的说：“来啊，来外婆家里啊，我家里可是什么都有，你表哥还养了几只小鸭子呢。” 　　不龇牙，不咧嘴，不闹腾起来，看着也是个和气的老太太。 　　赵曼心说我莫非小人之心了，万一人家是个和气老太太呢。 　　孙来娣拉着小花的手说：“怎么说，这也是你最后的亲人了，如果你愿意跟着外婆回去，当然是最好了，因为你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外婆这么一个亲人了，找个家庭收养就没有血缘关系，小花你是个大孩子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但老太太，我也要问问你们家什么情况，你家里住在哪里，多少口人，家里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家属区的人都附和说道：“就是啊，这两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要是能跟 　　着外祖母回去就最好，至少是亲人。” 　　小花犹豫着看着这个面目有些陌生的老太太，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老太太没说话，抿着唇，想了想才说：“养个孩子还要挑家庭条件？” 　　这两个孩子在孙来娣那里住了小半个月，她也是有感情了的，不说别的就说小花，才七八岁大吧，比大妮子还懂事，她可是真心的疼爱这两个孩子，为了她们好。 　　孙来娣：“当然了，不然干嘛不养在我家里。” 　　老太太张口就来：“你就是故意的，你可就是贪政府给的粮食。” 　　“那个，老太太，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你自己问问小花她们每天吃的都是啥，政府补贴的那点钱够不够吃的？” 　　“就是啊，姜营长家里的伙食开的还能差了，这孩子可怜，你要是能接回去养，可要对人家好点，要是你有别的想法还是算了吧，好歹也是你闺女留下来的一点点骨血，何必呢。” 　　可这老太太死活不说，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孙来娣。 　　孙来娣说：“那可真就对不起了，这孩子还真不能让你接回去，并且你要是领回去了也没有粮食。” 　　就这一回，孙来娣算是彻底硬气起来，愣是把人给赶走了。 　　可直觉告诉他们这事儿可能真的还没完，这两人还是留了点心思，让公安局的小同志去打听，结果那几个村子就那么点大小，还真的叫人给打听出来了。 　　原来小花外祖母家也是五个村子之一，就离蔡头村不远，就是之前提过的红星第三生产大队。 　　红星第三生产大队原本是几个村子里面条件最好的，但老汤家算是里面最穷最穷的一户了，没有别的原因，这家的儿子够懒够窝囊。 　　其实想想也就知道，如果说汤家稍微靠谱一点，也不至于看见小花姐妹两个这么困难了，也不搭把手？ 　　他们猜想小花外婆过来要人，无非就是想要粮食，跟她说清楚了没有粮食，她应该也就算了。 　　“哎，小老三，给我看看你的耳朵，还红着不？”隔着一堵围墙，看见小老三走出来，孙来娣问他道。 　　穿着一身大棉袄子的三娃在孙来娣面前站定，问：“婶婶，咱们真的要把小花送给那样的人，我觉得她跟我外婆 　　一样，都不是啥好人。” 　　大眼睛，浓眉毛，高鼻梁，谁看到这孩子都会说句好看。 　　可偏偏呀，耳朵给人揪得，现在都是红红的。 　　孙来娣看着可心疼了，用食指弄出来点口水出来，跟这孩子说：“来来来，咱们涂点口水。” 　　这可不是口水治百病么，可把小老三给吓得拔腿就跑，离孙来娣远远的：“孙家婶婶，咱们还是省省吧，我现在又不觉得疼了。” 　　“哟呵，你现在是嫌弃婶婶了么，你小时候撞疼了，可是要在我面前撒娇要擦擦呢。” 　　擦啥，擦口水吗？ 　　三娃的鸡皮疙瘩可是碎了一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小花她们会不会送她外婆家里还二说，我觉得这事儿没啥戏，我是不建议送过去的，第一是他们家里确实很贫困，咱们不是鄙视贫困家庭，就是这家人吧确实有点奇葩，小花小玲到了他们家不会有啥好日子过的，八成是冲着补贴粮食过来的。” 　　小老三已经很有责任感的要保护小姐姐小妹妹们，皱着眉头说：“她就是坏人，比我外婆还要坏。” 　　从他外婆开始，他就对外婆这两个字间歇性免疫。 　　同样也有个狼外婆的大妮子说：“我也赞同你的发言。” 　　生了三个闺女的孙来娣听到闺女这样说，火就蹭蹭上来了：“什么叫赞同三娃的发言，你妈妈我以后也是要做外婆的，我还生了三个闺女，你们现在就造外婆的反，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我还能指望你们给我养老吗？” 　　赵曼：“……” 　　噗！ 　　不行了不行了，看到孙来娣那个样子真的好想笑。 　　大妮子被拍了脑门子，也挺不服气的：“反正我不喜欢我姥姥，以后我也不会孝顺她。” 　　孙来娣：“那你孝顺不孝顺我了？” 　　大妮子挽起妈妈的手臂说：“你对我好，我当然要孝顺你啦，你是我最亲爱的妈妈！” 　　哟呵，平常可不是这样呐，这三个孩子，都亲姜营长。 　　孙来娣日常要为自己叫叫屈，明明是她亲自带大几个孩子的，为什么就跟老爸姜营长亲。 　　二妮子穿着新买的衣服出来转了个圈圈：“小赵阿姨，你说这裙子好看不，我爸给我买的毛料的裙子， 　　冬天都可以穿着呢。” 　　赵曼看了一眼，底下穿着毛裤，可孩子为了漂亮，就只穿了一条毛裤。 　　看着就冷呢！ 　　在宠孩子这方面姜营长绝对是第一名了，最近流行毛料的裙子，是个姑娘都爱穿裙子啊，所以这大冬天的孩子们都穿出来了。 　　结果孙来娣自然是气得不行，被姜营长这直男审美给逼疯了不说，还怕孩子冻着。 　　她要抓狂的把二妮子给赶进去：“快点进去，外面多冷啊你穿着裙子出来晃。” 　　二妮子说：“妈，我不怕冷，我还要穿着裙子出去玩。” 　　孙来娣要疯了。 　　很快孩子们就疯跑着出去了。 　　天气越来越冷，也要预备着过年了。 第245章 　　孩子们聚在一起, 一窝蜂一样的往外面蹿。 　　很快陈家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 　　“嫂子，咱们也出去走走？” 　　“外面多冷啊，有啥好玩啊, 不行我得叫二妮子多穿点。” 　　二妮子这个年纪臭美着呢，显摆她新买的毛裙子，说什么都不肯脱, 陈家最小的孩子娟子也从外地回来了, 这孩子可是越长越好看了。 　　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孩子，三娃就比较喜欢跟青雨玩。 　　娟子远远的看见三娃就跳着跑过来，摊开手里面的巧克力, 跟三娃说：“小三哥, 你看这是巧克力，我们剧组导演送给我的呢，我留了一颗给你。” 　　巧克力是黑色的, 初尝着味道有点苦，但是仔细品品，会有更不同的味道。 　　小娟子现在是越来越好看了, 古装剧大美人，每年都有好几部戏要拍。 　　“哎呀, 这是小娟子吗，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二妮子你看看娟子的毛呢大衣好看不, 她穿着的棉裤子更好看！”孙来娣说：“娟子可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她都穿这样厚, 说明人家大城市的人都穿着大棉裤，不像你这样穿着裙子光着腿。” 　　二妮子还新鲜着呢：“我不换，我也不怕冷。” 　　娟子甜甜的对着三娃笑, 伸手把巧克力塞到三娃手里。 　　大雪天，这孩子穿的厚厚的，可比鼻子上冻得红彤彤，小脸蛋上面挂着两坨红，三娃就想了，人人都夸她是个大美人，他也没觉得到底哪里好看了呀。 　　三娃有些别别扭扭的。 　　孙来娣说：“收下呀，人家专门留给你的呀，你别扭个啥？” 　　这孩子跟青雨在一起玩的时候，就完全没有那股子劲儿。 　　陈明娟笑眯眯的拉着小老三的手：“咱们一起去玩啊，堆雪人啊。” 　　小老三明显有些别扭。 　　“小三哥，你喜欢过年吗？”陈明娟歪着小脑袋问。 　　“过年啊，谁不喜欢啊，你不喜欢过年。” 　　“嗯啦，过年有好吃的，可就是太冷了，新区天天都在下雪，你以前在南方的时候，也这样下雪吗？”陈明娟没有去过南方，但也听人说过南方不下雪，也很冷，可要是不下雪，那得少了多少乐子啊！ 　　“这我都忘记了， 　　你想去南方？” 　　“小三哥，我明年也要上一年级了，你能教教我认字吗，我不缠着你，你玩我跟在你后面玩就好了。” 　　“我也没有觉得你很烦，你别这样说。” 　　“那你怎么不跟我玩？” 　　“我也没有不跟你玩。”小老三别别扭扭的，就是娟子是女孩子，男孩子跟女孩子一起玩，碰到那些嘴巴多的妇人，又要取笑他小媳妇儿领回家了云云。 　　“那你没有不喜欢我。” 　　“当然没有啦。” 　　“那你怎么不跟我玩？” 　　“我——”小老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问题很多的小丫头了。 　　刚好小花出来了，三娃指着小花说：“你跟小花姐姐先玩会儿。” 　　娟子跟小花不熟悉，别别扭扭的说：“可我想跟你一起玩啊。” 　　三娃从背后掏出来一个旧作业本子：“我给你们叠青蛙，叠飞机，叠电话，我妈不让我拿作业本子出来玩，我是悄悄拿出来的，你不许给大人告状啊。” 　　这些孩子里面娟子最小，因为孩子都喜欢跟大的一起玩嘛，最小的那个一般也是不受待见的。 　　小花性格比较好，也不嫌弃娟子小，一把就把她抱起来：“哇，你可真漂亮。” 　　娟子是家属区有名的小美人儿，演过的电视剧都有五六部了，当然是个大美人坯子了嘛。 　　家属区女孩子们多，三娃平时找不到伴的时候也会跟小丫头们一起玩。 　　不过陈明娟嘛，确实也长得也别好看，尤其是跟三娃站在一起就跟一对童男童女一样，格外的般配。 　　过年，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人生中最幸福和快乐的事情，可是对于大人们来说，又要花钱又要干活，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季节。 　　赵曼跟孙来娣说说过年的事情。 　　她算了一笔账，过年要给老宅子那边送年礼，人人都要送到，两老人至少一套衣裳，还要填点细粮，过年吃的糖果瓜子那些，韩大伯也会去老韩家过年，她准备给大伯做一个围脖，赵传炯那边还是送营养品。 　　说起来这个孙来娣又犯愁了，因为每年寄回去的都是票，她婆婆的抱怨也很大，说养了个儿子过年没收到东西。 　　“东西东西，我们这边寄东西回去，路上怕损坏了不说，那么重 　　邮费都不知道要多少，寄回去票不也能买东西，老姜还说今年要回去过年，我才不想回去了，你说我装肚子疼行不。” 　　赵曼都笑的肚子疼：“可能老人这样说，是想要你们回去吧。” 　　孙来娣摇摇头：“我才不想回去，老家一家人都歇在一个炕上，我说的一家人，可不是像我们家这一家人，是全家，所有的。” 　　这也少见吧。 　　农村是有那种几米宽的大炕，可以睡好多人，可光孙来娣家里都有五口人，这要是有几房人怎么住啊。 　　见赵曼不信，孙来娣才说：“农村可没有我们这里日子这么好过，大冬天山上的柴火都给人砍秃了，每年都因为砍柴都有人打架斗殴还死人你不信？” 　　赵曼没说不信，所以说新能源的改造迫在眉睫啊，国家也希望天然气能够广泛运用起来。 　　孙来娣生怕赵曼不信，还跟她补充道：“就是那种山里，下了火车转汽车还要走半天，刚结婚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唉呀妈呀，当时还背着大妮子呢，她还小又不肯走路，一路上不是我抱着就是她爸背着，可真是累死我了，而且她家的茅房也贼臭，旁边还有牲口棚，天啦我真的很难跟一群人睡在一起，晚上满屋子都是男人的脚臭味跟孩子的。” 　　大通铺嘛，赵曼也理解，现在要她回去住知青点的那种房子，她都不能适应了。 　　想想几十口人为了省点柴，全家人睡一个大通铺，男人们在一起大呼，小娃娃们在一起磨牙，那味道就更酸爽了。 　　“那你还去不去他家过年了？”赵曼一边说着，一边取下来门廊下面挂着的羊腿，她从屋子里面搬出来一个砧板，一边说一边剁肉：“你是不是好多年都没有去过姜营长他们家了？” 　　“我也不想去啊，你会愿意去你婆婆家住吗？”孙来娣说。 　　“我愿意去啊，反正也不用住太久。”而且新区没那么缺柴火，她不用跟外房的男人们住在一起，忍受人家的臭脚：“那如果你要回老家，小花跟小玲咋办？” 　　孙来娣：“就是啊，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办，所以我打算拿她们做个理由，今年我就不去了，你说老姜会同意不？” 　　赵曼很大力把羊腿肉剁开，这熏过 　　的羊腿肉干干的，没有新鲜的膻味大，炖萝卜特别好吃。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路上让姜营长带着几个孩子你能放心吗？” 　　“那我也不能放心，可我也不想去我婆婆家，我可真是难啊。”孙来娣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们也不会想见我啊。” 　　“那你就不去，可你也别拦着姜营长回家，他都好多年没回去了，你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她觉得姜营长也不是不好商量不好说话的人：“不过你自己不愿意去就说清楚不愿意去的原因，别用小花小玲做筏子。” 　　第一是这两孩子本来就寄住在姜家，这事儿是孙来娣拿的主意，怕姜营长烦了她们。 　　再就是这个理由也立不住，万一姜营长找人让她们寄住个几天，孙来娣的理由不也立不住了吗？ 　　三娃看着赵曼在剁肉，跑进来就喊：“妈妈，咱们今天要吃这只羊腿吗？” 　　他可是馋了好久了。 　　今年新区没有分羊，但是零零散散的分了不少肉票，这就导致了孩子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愉快的吃过一次羊肉。 　　三娃不记得南方冬天是否下雪，可还记得去年的肉味呐。 　　赵曼逗他玩：“羊肉就没有，这肉剁了是个老家送过去的。” 　　三娃有些失望的“咦”了一声。 　　孙来娣笑道：“你不是很喜欢鱼鱼吗，羊肉给她吃了好不好？” 　　三娃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去自己书包里面抓了一把糖跑了出去。 　　刚说着，外面又传来了乔行的声音：“赵局长，孙家嫂子在不在？” 　　“乔行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来家里坐坐吧。”这一年下来乔行没少给她跑腿，赵曼擦了一把手，走进屋子里面泡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里面放了几片生姜，端给了乔行。 　　这到了冬天，骑着马到处巡逻的民警跟民兵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像乔行这样的壮小伙子还好，民兵队里面好几个都是刚当兵的小年轻，一张脸生生给冻伤掉了，看着让人心疼。 　　“谢谢赵局长了。”乔行也不客气了，主要是这一路骑过来实在是太冷了，今年新区自己申请买了两辆吉普车做巡逻车，可上面还没有批下来，乔行他们还得骑着马到处巡逻，到了冬天连 　　自行车都不好骑了，就只能骑马。 　　赵曼请他屋里坐，乔行脱掉了手套慢悠悠的喝着水，这红糖姜片茶有一股子生姜的辣味，又带着甘香，让人瞬间就暖和过来。 　　“你过来是有事吧？”赵曼问道。 　　“是这样的，孙大姐家里不是寄养了两个小女孩嘛，今天她们外婆找来了，说是要把孩子给领回去，我知道这事儿一直是学校负责的，所以过来找找你们，这件事情有民警过来协调，主要是怕引起来什么矛盾，你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赵曼这一听就明白了，原来乔行就是那个负责调停的民警。 　　孙来娣听到也问：“她外婆还真闹到公安局去了？” 　　就把那天老太太撒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乔行说了。 　　乔行道：“还真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宗，已经闹过了，他们过来就说要领走孩子，倒没有提粮食的事儿。” 　　不提粮食就很不正常了好吧，反常既有妖。 　　孙来娣说：“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粮食呢。” 　　其实这事儿打听打听就知道，区里面只给临时寄养的家庭发了粮食，领养家庭就没有。 　　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杜绝领养人藏着什么不好的心思□□们。 　　谁知道这事儿还真让区政府料到了，刚开始好些人以为都跟寄养家庭一样，能够领到粮食呢，结果打听了下来，原来领养人没有粮食，这样下来大半部分人都不愿意去领养孩子了。 　　就这样来了一波走了一波，到现在两孩子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给领回去。 　　如果说他们外祖母家里知道养着这两孩子也没钱，也愿意养，那自然是最好了。 　　正说着话，汤老太带着儿子上了门，这回倒是没有骂骂咧咧，看见小花亲的跟什么一样，笑眯眯的说：“小花啊，你还记得外婆不，当年你妈可喜欢带着你们上外婆家里去了，当时你还小什么都不懂，还在外婆身上撒了一泡尿呢。” 　　小花都七八岁了，现在说起这事儿来她不觉得亲切，反而骚得慌。 　　尤其还是在她最亲爱的孙妈妈面前，说起她在人身上尿了一泡的事儿出来。 　　小花憋红了脸：“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分明，乔行打听过了以后回来听村里人说，这小花的娘死了也有三年了，她外祖家里但凡长点心，都该回来看看这两个孩子，可这三年期间，不光外祖母没来过，连舅舅汤泉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就这样的人，现在来扮慈爱的外祖母，可真让人接受不了。 第246章 　　这回是汤泉跟着汤老太来的, 这人三十岁上下，看着也是很不正经的样子，一般农村人结婚早, 他到了三十来岁还没娶上媳妇，可见为人有多让人看不上。 　　汤泉看见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站在一起：“乖孩子，舅舅来晚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受苦, 就该早点接你们回家，都是舅舅的错，哎呀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他其实也在观察这两个孩子呢, 大的那个就不说, 看起来也是很一般，可这个小的是真的漂亮啊，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 眼珠子黑的像黑葡萄，可真是大美人啊。 　　说完搂着正在孙家玩耍的娟子哭了起来。 　　赵曼在旁边看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好歹你还是舅舅呢，都说外甥跟舅舅亲, 这自己亲外甥女也不认识的情况，估计也是独一份了。 　　娟子跟小玲差不多大！ 　　自己的亲外甥女也不认识, 就跑来认亲戚？ 　　毕竟是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孙来娣可真是看不过眼这种舅舅。 　　“咳咳咳，这不是你外甥女, 小玲在屋子里面呢。” 　　汤泉刚才拥抱的太用力，娟子都快要窒息了, 被他松开就狂咳嗽。 　　三娃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小男生，这么大的孩子多兴保护女生嘛，不管多大的女孩子都是他的势力保护范围, 看见娟子被汤泉抱着，紧张的冲过去就要拉开他：“你松手，你快点松手，不许随便抱人家家里的孩子。” 　　三娃给气的，气鼓鼓的就快要变成河豚了这是。 　　又问娟子：“你没事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乔叔叔把他抓走！” 　　汤泉这人也挺不招孩子待见的：“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抱一下能少一块肉不成，我就抱了，我还要捏她的脸。” 　　说完真的捏了一把娟子的脸。 　　娟子这孩子是真的好看，皮肤白皙的像是个雪人儿一样，大冬天的别的孩子都红脸蛋，就她不红，可白白净净的脸蛋肉也嫩啊，让汤泉这样一捏，直接就红了，然后这孩子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赵曼就生气了：“你干啥没事捏人家孩子的脸，她招你惹你了。” 　　说着就气冲冲的把娟子给抱了回来。 　　孙来娣也是 　　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可人是别人家的，你又不能说不给人带走吧。 　　汤泉刚想说话，就被汤老太给制止了：“哎呀同志，我儿子就是喜欢跟孩子们开玩笑，这不是也没捏出啥毛病了爱么，我们来就是来接孩子呢的，我是她们亲外婆，还能亏待了这孩子不成，而且她们妈妈死了，以后也只有我这个亲人了，也应该给我们养吧。” 　　赵曼看着小花：“你自己说，要不要跟外婆回去。” 　　三娃悄悄拉了小花一把：“别走，你看你外婆能是什么好人，你不走政府会给婶婶发粮食，她不会嫌弃你的。” 　　“可我也不能总住在别人家里啊，婶子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小花苦恼的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个姜家添了麻烦的，婶婶因为她们，都不能回去过年。 　　孩子不知情，就听见孙来娣说起要照顾她们，所以就不去姜营长老家过年了。 　　“孙家婶婶喜欢孩子呢，她还说要领养我，可是我有爸爸，我不要她领养，你就住在她家里吧，等碰到你喜欢的人，你再去人家家里不好吗？”三娃说。 　　隔壁家多了小玩伴，好不容易玩熟悉了，现在又要走了。 　　可没有办法，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汤家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而且人家又这么热情，最后商议好了，就先让孩子们回去。 　　这段时间让乔行多观察观察，看看汤家到底有没有什么妖气。 　　这样就只能把孩子们暂时交到她们外婆手里。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一个小小的包袱。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大大的包裹。 　　孙来娣很不舍得，给孩子们穿的暖烘烘的，擦着眼泪说：“要是过的不好就跟乔警官说，他会经常去看看你们呢。” 　　孩子也很舍不得她，抱着她呜呜呜的哭：“孙妈妈。” 　　人和人之间能感觉到善意，自然也能感觉到恶，虽说对方是自己的亲人，可小花小玲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一丝亲人的味儿。 　　这不，抱着孙来娣哭的难舍难分的就是小玲了。 　　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汤泉一把揪住小玲的手臂：“走啊，都快走了嚎什么嚎，快点给我走。” 　　孙来娣看着早就不爽了，这还没出她家门口呢，这男人就这种态度了。 　　“ 　　喂，这个叫汤什么的，这是你亲外甥女，你怎么跟人说话的呢。” 　　“大姐，我这不是着急嘛，我可着急把两孩子早点带回去了，你别看我这个舅舅人糙，我是个可重亲情的人，你别看我这两个外甥女跟我不亲，可我真的是很喜欢她们，我又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以后就拿着她们当自己的亲闺女养，小花小玲咱们回家。” 　　孙来娣抿抿嘴，其实又是至亲的关系，加上对方家里就两口人，按说被外婆领回去是最好不过了，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路呢。 　　两孩子就这样可怜巴巴的跟着汤泉后面，忍不住回头看，孙来娣又把收拾好了的大包袱递给了他们，按照原来说的，带的都是给孩子们用的东西。 　　大包袱里面装满了家属区的家属们送给孩子们的衣服，身上穿的暖暖呼呼的，就给孩子们带上。 　　因为汤家母子两个是走着来的，这两孩子也就跟着两人走回去。 　　出门的时候，汤老太还高高兴兴的说：“等到了外婆家里啊，就好了，外婆给你两单独给弄了间房，咱家人口少啊，就可稀罕孩子了，你舅舅他也没有结婚，以后咱家就你们两个小豆丁，外婆会好好稀罕稀罕你们的。” 　　包袱拿在她手里，她还特意颠了颠，挺重的，她喜滋滋的想，军区的人可真有钱，带的东西都这么多，等出了家属区她在仔细看看里面到底是啥玩意儿。 　　小花跟小玲就这样走了，三娃越想越不对味儿，本来几个小孩天天一起玩，大家关系处的就不错。 　　到晚上赵曼炒菜的时候，他还上蹿下跳的跟个小猴子一样。 　　“妈妈，你看看我呀，你看看我呀。”三娃就跟个小狗儿一样围着灶边转圈圈。 　　“妈妈都晕了，你可别晃了行不？”赵曼觉得头晕眼花的。 　　“那你看看我，我就不晃了。”三娃说。 　　“妈妈的耳朵没有在干活，我还听着呢，你有事不能说出来？”赵曼说着话，头也没抬，她手头上的事儿多着呢，哪有功夫搭理一个孩子啊。 　　其实吧，这孩子就是要博个关注，他真是太难了，人长得也才比灶台高一点，就要操心大孩子的事情。 　　这不是孩子该操心的事儿啊。 　　见妈妈不理 　　他，这孩子丢下一句话就从家里跑了出去。 　　—————— 　　乔行把两个小孩子抱上了马，牵着马一步步的跟着汤家母子两个一起走。 　　临走之前，赵曼跟孙来娣都没有理由送送他们，可赵曼交代了乔行，这一路都跟着这两母子，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幺蛾子。 　　这匹母马平常都驮着乔行这个一百六十斤重的大汉，陡然载了两个小丫头，撅着小蹄子都的可欢快了，两个小姑娘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骑马，刚开始上马还挺害怕的，小母马跑的很快，真骑上了又觉得颠着很好玩，临走之前孙来娣给孩子们包住了头和脸，两人就露出来一对眼睛在外面。 　　小花说：“乔警官，你可真是好人。” 　　乔行一愣，他当警察这么久了，还从没有听谁这样说过，你是个好人，就连村里面吓唬孩子的都说“再不听话就让乔行把你抓走”。 　　汤泉心说我是你舅舅你都没这样对我说话呢，这什么警官的不过送送你们就当人家是个好人了。 　　刚出了家属区，汤老太就跟他说：“乔警官，你送到这里就好了呀，我们自己能走回去的。” 　　她让儿子背着包袱，可早就按捺不住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啥好东西。 　　但乔行跟着呢，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就打开吧。 　　于是呢，她就想让乔行赶紧滚蛋。 　　从家属区到汤家住的那个村子足足有十好几里地，走惯了路的大人们还好，可这小的四五岁，怎么走十几里路。 　　乔行坚持要送一段。 　　那汤老太早就不耐烦了：“这怎么就不能走了，咱们农村的孩子没那么娇气，乔警官你自己先忙去吧。” 　　这么冷，要不是为了送这两个孩子，亲眼看看汤家到底搞成什么样，乔行也不想走十几里路，顶着寒风再骑马跑回来啊，可看这老太太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乔行是要去他家蹭饭去的呢。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孙来娣跟赵曼两人这么不喜欢他们。 　　“老太太，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又没碍着你，你一个劲的催我回去干嘛。”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母子二人绝对有鬼，要不是心虚，怎么就不能让人跟着呢。 　　汤老太就要跳起来，被汤 　　泉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乔行说：“这样吧，我带着孩子走你们后面，你要是不喜欢，就离我远一点，大路这么宽，我也没有妨碍你走路啊。” 　　他又说：“我是个人民警察，人民警察为人民，我送孩子们回家也不妨碍你们什么事吧。” 　　乔行个子高高大大的，站在他旁边就被一身正气给逼的抬不起头来，汤泉自然不敢跟他顶嘴，可汤老太早就忍不住了，忍不住也不能咋样，她还只能让乔行跟着。 　　母子两人走到一边，偷偷的伸手进去摸啊摸，摸了半天全都是软乎东西。 　　汤老太嘀咕着：“难不成，那家人也就是表面上疼她们两个，你瞧瞧这一包大大小小的，竟然连点粮食都没有。” 　　汤泉压低了声音骂：“死抠门，难怪不肯放人呢，肯定是想要贪养孩子的米。” 　　他本来就不想接孩子们回家，这下更是看着几个孩子们不耐烦了。 　　“乔警官。”三娃从家里跑了出来，直接赶上了小花他们的队伍，小玲见到三娃，高兴的惊呼了一声。 　　“哎你个小老三，你怎么跑出来了。”乔行跟小老三可以说很熟悉了，他抱着小老三，也往马背上一放，小母马感受到了重量，撅着蹄子愉快的嘶鸣了一声，脚步走得更快了一些。 　　小母马走的快了些，直接超过了汤家母子二人，三娃刚好看见汤泉那张很不耐烦的脸，跟他在孙家接孩子时候表现的完全不同。 　　这人哪里像什么舅舅，活像一个活阎罗！ 　　三娃手里头攥着雪团，笑嘻嘻的往汤泉身上砸了过去，汤泉一个反应不及，就被砸中了脸。 　　小孩子淘气嘛，一般在新区他们有时候也这样玩，对方最多责备孩子几句。 　　这汤泉本来就不大喜欢小孩子，见到一团雪球直接砸到他脸上，跳脚起来就骂：“你这个臭小鬼，你他妈的往哪里砸呢。” 　　三娃故作惊讶：“哎呀，我不知道你不会躲开。” 　　他学着以前隔壁家那个讨厌的孩子孙贵的样子故意跟小花说：“小花姐姐，这是你舅舅吗，他可真笨啊，我砸他都不知道躲的？” 　　小花噎住。 　　汤泉本来就十分火大了，被三娃这样一说，更是气上心头，一把就揪住小三娃的 　　耳朵，把他从马背上拎下来，他从小可是他娘最疼的幺儿，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气：“你这个小屁孩，没人教你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要挥着巴掌打小老三。 　　小老三一个闪身就从他旁边溜了过去，人狡猾的跟泥鳅一样，离得远了还冲着汤泉做鬼脸呐。 　　乔行可太了解这孩子了，要平时他绝对不会拿着雪团子砸人，这样做肯定有目的，韩家的三个孩子里面，这孩子三岁半才开始说话，从小就很会看人。 　　汤泉一下没抓住小老三，就更生气了：“你给我跑啊，有本事再给我跑，看我抓到你不抽死你。” 　　他话刚落音，小老三扑腾的就更快更欢实了，他越是抓不到越是火大啊，最后还差点把脚给崴了。 　　乔行忙说：“好了好了，别打了，你跟个孩子生什么气，小老三你也别打了，给我好好坐着，不然我就把你送回家属区去。” 　　小老三拉着乔行的手说：“乔叔叔，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能不能不要把小花她们送他家里去啊。” 　　汤泉盯着他，一脸要把人给吃了的模样。 　　小老三还从没有见过人露出过这种阴森森的 　　乔行心说，这可怎么行，他可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上呐。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小花小玲给送到了汤家，这会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把行李放好，乔行看了一眼：“老太太，你家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家里日常都吃啥？” 　　家里面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按常理说，就算再怎么亲情冷暖，可如果自家过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心情把外孙女接回来住吧。 　　可这两人要嘛几年都不曾见过外孙女，小玲都不认识外婆跟舅舅，要么就热情似火好像几百年没见到过一样。 　　怪，实在是怪，刚才赵曼说完乔行就觉得不对劲。 　　“乔警官，吃啥总不能少了孩子一口吃的，你快点回去吧。”这一路上，老太太可说了太多次让乔行回去的话了，那眼神也是想要立马把他送到天边一样。 　　出了门乔行牵着马带着小老三往村子外面走。 　　小老三被乔行护住在怀里，嘴里嘀嘀咕咕 　　的说：“乔叔叔你看他们家那个样子，不像是有东西给小花姐姐他们吃的啊。” 　　“哎。”乔行没有说话，他知道汤泉还在后面跟着呢，拍拍小老三的肩膀说：“送回去我的职责就结束了，咱们赶紧打马回去，小子你骑过马没有？” 　　公安局从牧区买来三匹马，专门巡逻用的，小老三这几个孩子可老眼馋这几匹马了，老早就吵着要骑马了。 　　起码韩昌君在的时候，门都没有，马匹是公共财产，他是不会让孩子们嚯嚯的。 　　所以啊，这要是换做平时，小老三甭提多兴奋了，可今天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摇摇头：“我没有骑过呢乔叔叔。” 　　乔行：“那你可要抓好缰绳了，你可是小男子汉，我不会抱男人的。” 　　小老三哼哼：“哼，我也不要你抱，你就是个铁石心肠乔叔叔。”看见小花小玲回那样的人家，都无动于衷的乔叔叔。 　　乔行嘿嘿一笑：“你叫我啥？” 　　小老三：“铁石心肠！” 　　乔行拍拍他脑袋：“坐好了，臭小孩。” 　　乔行两手抓住缰绳，小老三就必须在他怀抱里面待住了，不然冷风嗖嗖的吹孩子脸上，他双腿一夹，小母马嘶吼一声就往村外跑了过去。 　　一方面跟着的汤泉，总算是看着乔行出了村子。 　　等到了后面跟着的人走了，乔行这才勒令马停下，并带着小老三下了马。 　　小老三兴奋起来，两只眼睛冒起来星星：“乔叔叔，你准备干嘛！” 　　拴了马，乔行带着孩子按照原路返回，正是回汤家的那条路，两人一大一小走在雪地里。 　　三娃：“……” 　　他总算是明白乔行要干嘛了，兴奋的跳了起来：“乔叔叔，咱们是不是要回去，是不是要回去？” 　　乔行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还是不是铁石心肠乔叔叔啦？” 第247章 　　屋里面传来了汤老太的骂声：“干啥活干不好, 生个火嘛，没有火家里多冷，小一点的那个你去外面捡点柴火来。” 　　小一点的那个就是阿玲了, 她刚刚到一个新的地方，一点都不熟悉，去哪里捡柴火。 　　紧接着传来摔摔打打, 老太太在屋内骂人的声音。 　　然后传来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抽泣声。 　　然后就是汤泉懒洋洋的声音：“过来啥也没带, 要吃咱家的干饭啊，你这个死丫头，那家人不是说拿你当亲生闺女一样疼, 就有人是这样拿你们当亲闺女的, 这里面竟然一粒米都没有，娘咱们今天晚上吃啥？” 　　汤老太说：“家里还有番薯，你忍两天那家人肯定会送东西过来的, 哎呀我这人可真是命太不好了，怎么就摊上你们这么两个败家玩意儿，你说这小的送人, 能卖钱不？” 　　汤泉说：“大的肯定能，小的难说啊。” 　　三娃攥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这家人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可就听这两人噼里啪啦说的话，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这个汤泉, 整个人就是个懒汉跟无赖。 　　三娃压低了声音跟乔行说：“乔叔叔，你都看清楚他们的真实面目啦, 咱们把小花跟小玲带回去吧，反正区政府说养她们，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乔行摇摇头。 　　他来这里可不是想走一趟空路, 必须要知道汤家母子到底想些啥。 　　他们如果真的想要粮食，当时就提了。· 　　冰天雪地的两人就等到院子外面，然后听见有脚步声，是小花拎着个炉子出来生火。 　　然后又看见小玲背上背了个比她人还高的背篓往外面走，小小的身子几乎都挂不住背篓。 　　三娃攥紧了拳头越发隐忍。 　　乔行笑了笑，摸摸三娃的小脑袋，这家伙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又有正义感，还真是个好孩子。 　　看见姐妹两个出去，屋子里面的母子二人开始不顾及起来说着私密话。 　　汤泉说：“你说那家人能相中小花不，他们肯换不？” 　　汤老太得意洋洋的说：“这也的亏军区那家人把小花养得好，你看看小华那个标志样儿，我觉得准能成。” 　　汤泉道：“那也是， 　　要是能给我换回来一个媳妇儿，那也算值了，哎哟喂，我这人可真是命好啊，当年要不是她们娘嫁人换钱给我治病，今儿又有小花给我换媳妇儿，我这死鬼姐姐也算是给家里尽了最后一把力了。” 　　汤老太更得意了：“就是呢，又不是我亲生的姑娘，我疼她们疼个屁，可我就你一个儿子，你得赶紧结婚孝顺我，给我生几个大胖孙子哈哈哈。” 　　多亏了听墙角听到这时候，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小花小玲的妈妈也不是她亲生的。 　　也难怪了，就算再怎么重男轻女，也不至于这样对自己家的亲生骨肉啊。 　　三娃说：“现在怎么办？” 　　乔行想了想：“光听这些也不全，咱们去村里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娃也说可行，这事儿必须打听清楚了，也不冤枉了谁。 　　这样出去了，找村里人问了才知道，原来小花小玲的母亲，也是很早就死了娘，她们外祖父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后来小花的母亲嫁了人，然后外祖父也死了，最后两家差不多是断了联系的。 　　当然嘛，出嫁之前跟继母关系也很一般，这也难怪汤老太看见小花小玲竟然都不大熟悉。 　　至于这两人为什么坚持要领回来两个孩子，等回去跟赵曼孙来娣说一说，再商量一下门门道道了。 　　所以说得先委屈两小姑娘在这里住几天，先把孩子送回去再叫别人盯梢。 　　就这样，乔行又重新牵回了马，回到新区送完了孩子，把这事儿跟赵曼说了。 　　赵曼气得要揍人，锅铲都拿手里头了：“小老三，你出去这么远怎么不跟我说呢。” 　　小老三：“啊？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出去了。” 　　赵曼：“嗯哼，你确定你跟我说你要跑出家属区了？” 　　小老三狡猾的跟什么一样：“那我倒没说，可我之前跑出去玩不也就这样跟你说一声。” 　　今天刚好赶上饭点了，赵曼炖好了羊肉，出去找孩子的时候到处没找见人，这下才慌了。 　　一到过年前后，家属区人来人往也确实是挺多人的，但也没有出过啥问题，这要是丢了孩子咋办？ 　　想到这里她可是心如火燎，可万万没想到最懂事的小老三竟然就跑了。 　　看看这时 　　间，都过了饭点，赵曼留乔行在家吃饭。 　　乔行还客气来着。 　　小老三想着有他在至少不多挨揍吧，拉着乔行的手就说：“乔叔叔，你看食堂都关门了，你吃啥？” 　　乔行一看时间确实食堂都关门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韩景瑜走进来看见他们几个拉拉扯扯的，也说：“就在这里吃，刚好我要问你汤家母子的事情，上次找的那个小民警过去问了一圈，我都觉得不妥，今天又让孟虎去了一趟，才知道那个汤家简直是——” 　　他看见赵曼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上次怎么不说，上次那个小民警去红星第三生产大队问了一圈，人家回来的时候只是说，汤家很穷，也没在外面打听打听就回来了。 　　孙来娣跟赵曼听完也只是觉得人穷不能看不起人吧，才同意把人给放走的。 　　这要是早知道汤老太跟小花小玲不是亲的，她就绝对不会放人。 　　这羊肉都吃的没啥味道了。 　　倒是两个大男人，心宽的很，韩景瑜从厨房里面拎出来了个炉子，羊肉盛出来一锅，上面撒了一把青蒜苗一把辣椒面，往上面一放。 　　羊肉翻啊翻，滚啊滚，看着真是口水都快要留出来你了。 　　“咱们先吃饭，讨论讨论案情，小老三你要是苦着脸啊，你就一边去，我可不想跟苦着脸的孩子吃饭。” 　　“可是爸爸——” 　　“吃不饱饭啊就什么都干不好，咱们现在去不是也抓不到现行吗？” 　　“那爸爸，咱们啥时候去抓？” 　　“就等着一场好戏开演啊。” 　　果然还没过多久，汤家那边就有了动静，第二天早上汤老太就从包袱里面找出来一件最好看的衣裳，给小花穿上，带着小花出了门，一直往村子外面走。 　　出了村子也有户人家，家里有个男人都三十几了，干活的时候腿摔瘸了，家里有个妹子。 　　小花不知道汤老太带着她去哪里，走进人家门的时候还很紧张，四处张望。 　　汤老太一巴掌就拍她脸上：“出去不许抬头不许到处看，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小花知道回来以后，这所谓的外婆就一直这样对她，还打发小玲去外面捡柴火，还跟小玲说要是捡不到，就去外面偷这种话 　　，她自己知道也是上了贼船，可现在也下不来，只能跟着汤老太后面走。 　　进了门，就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床上还有个男人，脾气火爆的很，正冲着那女人发火。 　　小花一进门，那女人就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刚想抬头，汤老太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你看看，这丫头脾气好的很，被打也不吭声的，以后就让她在你家干活，过完年，小花就九岁了。” 　　里面那男人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 　　“九岁还小嘛。” 　　久病卧床特别是半道上残废了心里上没有得到辅导的人，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听着瘆得慌的阴郁感。 　　这声音听着就让人很不舒服了，小花转头就往后面走。 　　又让汤老太给一把拉住，对她说：“你舅舅没有媳妇儿，以后你给这家人当媳妇儿，这个姐姐就去给你舅舅当媳妇儿，你说好不好啊？” 　　对于这个，小花几乎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她从孙来娣家里回来，也不指望能享福，就是觉得这两人既然是自己的亲人，总归，不会对他们太差。 　　可是刚刚从继母和父亲营造出来的魔窟逃了出来，又进入到这两人营造更大的一个魔窟里面，也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她害怕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怕的要命。 　　她连一刻钟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面待下去了，更别提给这人当媳妇儿了。 　　她不要！ 　　小花鼓起勇气来，在汤老太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转身就往外面跑。 　　这下打得汤老太措手不及，她大叫一声：“哎呦，你这个死丫头。” 　　她又一把揪住了小花的头发，小花也才八岁大的孩子，怎么干的过这么大的大人，转眼就被汤老太给制服住了。 　　床上那人露出一声轻笑：“我一个成年大的妹妹，换一个这样的黄毛丫头，我们家是亏的吧。” 　　汤老太直接把小花的脸给搬过来，跟这家的女人比，小花的样子长得确实要标志很多，脸蛋白白净净的一点冻伤都没有。 　　汤老太说：“你看看这水色，她娘年轻的时候就漂亮，而且她也能干活，以前她家里就是个后娘管家，洗衣服做饭啥的都能干，不是我吹牛了，再过个几年，这丫头的水色 　　养好了，准保能换个好价钱，大姑娘你想想我家汤泉除了穷点，还有啥比不上别人的？” 　　那姑娘是见过汤泉的，知道他年龄虽然大了一点，家里穷，还懒，但是模样还是过得去的。 　　那男人说：“她要是以后都这样跑，我难不成还要搞个狗链子给她拴住不成？” 　　汤老太得意洋洋的说：“她妹妹还在我家里呢，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小玲饭吃，你给我乖乖的待在这里别乱跑。” 　　刚说完外面冲进来几个民警，赵曼跟孙来娣都来了。 　　看见孙来娣，这孩子哭的跟泪人儿一样，这几天她在汤家吃的都是红薯跟玉米馍馍，太想念在孙来娣照顾下的好日子的。 　　“孙家婶婶，呜呜呜。” 　　“问我们来干啥，这里都是公安局的同志！”乔行站在最前面。 　　“哎，这事儿跟我们家没有关系啊，这我家，这汤老太自己走进来的，我可不知道她为啥要来我家里。”那女人干脆跟汤老太撇清了干系。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啥呢，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冲别人家里来了。”汤老太说道：“哎哟你们可撞到我了，我这人身体不大好。” 　　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就准备职业碰瓷了。 　　“我问你，你带着小花来这里是来干啥的？” 　　“我凭什么跟你讲啊，我带我自己的外孙女，管你什么事。” 　　孙来娣眼明心亮，把小花的手拉着，一把就撸起来她的袖子，细细的手腕上面一道粗粗的印子，这一看就是被人给捏着捏出来的嘛。 　　这孩子在她家住的时候，可是没有这样的东西呢。 　　今天一定要把这人的真实面目给揭穿！ 第248章 　　“那我们让小花自己讲, 这老太太带你来这里是来干嘛的？”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呢你，你就是贪政府给你的那点子粮食, 非要把我的孩子给我抢走啊，小花可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后人啊, 你们这些黑心肝黑了良心的东西, 没有一个是好人，我现在头也痛，肚子也痛, 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政府要管我，要给我养老，要给我送终咯。” 　　这无赖, 可算是打好了如意算盘，要是政府治她，她就要政府给养老！ 　　“那你说说, 带小花来这人家里来干嘛。”孙来娣咄咄逼人。 　　“我来串个门子不行啊。”汤老太说：“政府还能不让人串门了不成？” 　　“那你说说你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去哪里了，小花怎么回来才两天, 手上就有这么一道印子，是个人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清楚，这印子是怎么弄出来的, 小花你说是不是她掐出来的？”孙来娣咄咄逼人。 　　汤老太一言不发，浑浊的眼睛盯着小花, 用嘴型比了个“妹妹”。 　　对了妹妹，刚才他们在外面听的可是一清二楚了，汤老太可是要用小玲来要挟小花, 让小花给这家男人当童养媳！ 　　这是什么行为，简直跟买卖人口无异！ 　　汤老太可不是什么认怂的货色，一把就揪住了小花：“你们干啥，难不成我老太婆出去遛个弯都要给你们报个底备个案，呸呸呸，小花是我带回来的，你们要带走可以啊，给我钱。” 　　三娃气的不行，冲上去就直接抱住老太太的手咬。 　　他人小，力气可不小，小老虎一样一口就咬在老太太的虎口上面：“你放了小花！” 　　小花也反应过来，想要推开老太太。 　　这汤老太也不是什么认怂的货色，一把就揪住了小花的小辫儿，就从小花手里头揪下来一大撮头发，疼的这孩子眼泪汪汪的，差点就要飚出来。 　　“喂，你要是不想进公安局吃牢饭，就给我放开，你领这个孩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吧。”赵曼呢，也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都不是自己亲闺女生的孩子，还能哭的跟失散了几百年一样。 　　也难怪小花的亲娘死了以后，老家的人也跟死了一样 　　断了联系，原来压根也没啥血缘关系。 　　这年头的人，本身自己生存下来都很困难了，在这个时候能有善心对待继子女好，那良心得多好，觉悟也得够高，所谓仓禀实而知礼仪，就是这个道理，人在吃都吃不饱的时候，是不会有善心这个觉悟的。 　　“嘿，我怎么就不是她外婆了，她娘也管我叫娘。”汤老太说：“所以这两个死孩子，就是我家孩子，我要怎么样你们都管不着。” 　　孙来娣再仔细看小花，就能看见她脸上现在已经肿了起来，皮肤上面是触目惊心的掐出来的痕迹。 　　“这位老太太，我尊敬你是因为你的年纪，可你这个年纪也不干啥好事，我也就不存在尊敬你了，且不说这孩子的娘死了几年你都没去看过一眼，就这脸上能肿这么高，你也没少下狠手吧，随便换个什么人，也不见得有你这么黑心，你也是有儿女的，小心以后有报应。” 　　提到她的儿女，汤老太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么，用小花跟人换个扁担亲，她儿子就能有媳妇了，用小玲要挟着小花要她听话。 　　这年头，有一些人有这种恶趣味，就喜欢这么小嫩生生的小姑娘呢。 　　听到儿子汤老太才想起自己的如意算盘怕是落了空，她家又很穷名声也不好，汤泉是左右都找不到媳妇儿了，当她知道这家人有个瘸子，还有个没嫁出去的老妹妹，就起了聘了人家的心思。 　　但这家的妹子也不是含糊的，要我嫁过去可以，也得给我哥哥找门亲，就这样两家人很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让小花“嫁”过来，换她嫁给汤泉。 　　这种结亲的形式就叫扁担亲，在双方都很穷都娶不起老婆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换亲的模式。 　　可小花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你是没有人性吗，小花才八岁的孩子，你就拿她给你儿子换亲，你们家两个大活人有手有脚的，但凡好好种地，家里能穷成那样吗，你自己看看你儿子，三十好几了有手有脚的什么活都干不了，活该你这个人绝后！”赵曼一向不跟人说这么重的话的，可看到汤老太也是很无语。 　　最开始她以为汤老太只是想要粮食，没想到她接孩子走的时候，竟然都没提到粮食，当 　　时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 　　不要粮食难道这是为了亲情？ 　　真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了。 　　三娃跟小花还很生气，小老虎一样的就要冲过来了。 　　而赵曼呢，最不喜欢这些东西污染孩子们幼小而又纯洁的心灵，所以跟孙来娣使了个眼色。 　　孙来娣也收起刚才简直要杀人的心思，一手拉着一个说：“小花你带个路，咱们去汤家把你妹妹接回来吧。” 　　三娃：“这回不让小花她们走啦？” 　　孙来娣说：“不让她们走了，要等到有足够好的条件的人收养她们才行，小花你愿意住在婶婶家里不？” 　　小花说：“我想住在婶婶家里，我再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了。” 　　这小孩还真是可怜啊，长这么大，从她娘活着的时候就没过过啥好日子。 　　当年汤家几乎是把汤婷卖出去的，出了钱的蔡家怎么可能甘心花这个冤枉钱，于是变本加厉的要从汤婷身上把这个钱给抠回来，加上她嫁出去以后就生了两个姑娘，一来二去的好好的人就给磋磨死了。 　　汤婷死了以后，两孩子自然没过什么好日子，在家里就跟小奴隶一样。 　　到了魏敏那里，倒不是魏敏没心照顾她们，她当时考完试心都飞了，又碰到了那种事情，白天还要上班，也只能保证孩子的温饱，便是这样，这两个孩子也对魏敏感激不尽了。 　　到了孙来娣家里以后才算是有了一个家。 　　孩子到底是孩子，看到孙来娣小花的心情都放松起来。 　　孙来娣牵着两个孩子，一路走了出去，还在问她：“这死老太婆打你没有？” 　　小花撸起袖子，这一路上来都是汤老太拉扯着她过来的，身上还有掐痕 　　屋内，汤老太还想耍赖把这事儿抵过去，可看见乔行跟赵曼的脸，已经阴沉的不像话了。 　　刚才小花身上的伤大家也看到了，汤老太跟屋内的这些人说的话，他们也基本上全听到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发现的。 　　“你这种行为，算得上是贩卖儿童了，跟公安局的走一趟吧，你儿子也算是共犯。”乔行说。 　　“我哪里算是什么贩卖儿童，这孩子就是我自己的外孙，亲外孙，我犯得着贩卖她么，我只是给她 　　提早找一桩亲事，再说人还没来这里呢，你不能算我犯罪！” 　　“这就是亲外婆干的人事儿，老实说吧你跟人家没一点血缘关系装什么装呢，我随便在村里问问就知道当年你跟汤婷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再装了。”赵曼反问她：“你怎么不把你亲儿子卖矿上去挖煤呢，还挺挣钱的，你要不要试试，好好干个几年，保准能娶上儿媳妇。” 　　一听说儿子还算共犯，汤老太直接就要装死晕倒，并表示自己如果被国家抓走了，肯定要靠国家养老了。 　　对付这种人，赵曼可是有办法了，不怕治不了她，先抓走再说。 　　这家的两个人又可怜又可恨，女人到了二十几岁都没能嫁出去，其实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她对外面说有人能够让她带着哥哥嫁人，哪怕不要彩礼也行，就这样拖到了二十几岁也没能嫁出去。 　　如果这件事情成为既成事实，他们两人也会成为罪犯。 　　不知道该同情他们还是觉得他们可恨。 　　可目前最可恨的就是汤老太跟汤泉，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把孩子们接回来的。 　　“哼，我虽然不是她们亲外婆，可我儿子是他们亲舅舅。”汤老太还挺得意的说：“你们不能处罚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要去劳改我也干不动了，至于我儿子他是不知情的。” 　　看样子她也不是不懂法嘛，什么事情倒是往自己身上一兜，跟她儿子也没有关系了。 　　至于她，你能要她去劳改吗，要她干活她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国家还要养她。 　　可真是完美的计划。 　　赵曼可气的牙痒痒，这汤老太年纪也不大，跟王桂花差不多，可这觉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你儿子不知情，你别以为自己兜上身就不干你儿子的事儿了，这事儿跟他也没完，跟你也没完，都带走审问，乔行你可要注意了，小心这两人串供。” 　　“我可真是没有醉的啊，哪有一家人算拐卖的。” 　　“你可真不要脸，卖过一次闺女了，还想卖孩子，你这样的人活该没有后人。”赵曼嘴巴毒，一口气气死她：“活该你有报应，养出来那样的儿子，以后说不定还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你就自求多福吧！” 　　出 　　了门，乔行笑呵呵的说：“赵局长，我看您啊，不仅能当个教育局长，要是我们韩局长不回来了，你还能当公安局长 。” 　　他这话怎么说的呢，赵曼心说我难道是柯南体质，到哪里哪里就会犯事儿不成？ 　　不过嘛，她也不怕韩昌君不回来，毕竟他幺儿还在她手里头呢。 　　韩昌君啊，哪怕就算是不想待在新区，至少会把他儿子带回去吧！ 　　孙来娣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属区，很快就有海城那边过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愿意领养小花跟小玲。 　　对方是海城人，因为当年运动的关系来到新区，现在在海城这边扎下跟来，两人都是四十几了，均在研究所上班，因为没有生育，这些年来也觉得很孤独，刚好通过韩景瑜知道了这事儿，就去家属区看了一眼，觉得跟小玲小花挺投契的，便申请领养。 　　对方对这两个孩子的情况也很了解，母亲过世，父亲也跑了，家里几乎是没有什么亲人，不存在长大以后寻亲的情况，不然养大了孩子长大以后嚷嚷着要去找亲生父母，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女人一直都很想要个女儿，这回说是领养两个，大的已经不太需要操心了，小的年龄还小也很好培养感情，两人在一起也不容易孤独，于是两人商量好了，在没有政府提供任何资助的情况下，还是愿意领养这两个孩子。 　　赵曼看了一眼两人的条件，觉得也还行，继父的年龄相对来说比较大了，经历过十年运动，男人看上去也很老相，夫妻两人是双职工，工资挺好家庭条件也很好，小玲小花去了他们家只会更好。 　　双方见了一面，女人尤其喜欢年龄小的小玲。 　　可孙来娣还是不放心，经历了上次事情以后，她看着谁都像是坏人。 　　“这张博士文化水平这么高，就没想过找条件更好一点的，你说两孩子，他们收两孩子干嘛？” 　　“人家又不是养不起。”赵曼说：“那是韩景瑜的同事，相处了好几年的。” 　　“可人家没有想过要找个儿子？”孙来娣还是舍不得。 　　“人家跟你一样思想觉悟高，没觉得有儿子才能送终，大姐你还有啥顾虑呢，不行咱们上人家里看看？” 　　“我就是舍不得嘛，我倒 　　不嫌弃多养两个孩子，可如果再给孩子遭这么一遭，这两个孩子这辈子可就毁了呀。”孙来娣说：“而且我害怕那家人没有养过孩子，也是一时新鲜，咱们不然去他家看看再说？” 　　赵曼也觉得孙来娣这个提议还可以，虽然很迫切想要给两个孩子找个收养家庭，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孩子们跟猫儿狗儿一样送走，毕竟后世人送养一个小猫咪，都要看看对方是否能够科学喂养呢。 　　这可是两个活生生的孩子。 　　那边跟张博士联系了一下，就说要求去看看他们家庭条件，没想到那边欣然同意。 　　约好了周日去张博士家里瞧瞧，孙来娣又泛起嘀咕来。 　　“孙大姐，不是我说你，你家里孩子们多，不然以小花小玲跟你的感情，还是你领养比较合适呢。” 　　“可不是这样呢，可我家孩子太多了，要长期照顾下来，我怕我没有这个恒心，如果没有好的收养人还是我，如果有的话，还是把她们送出去吧，你不是说张博士夫妻一直都没孩子么？” 　　这张博士夫妻的背景大致也了解过的，夫妻两人早期留学回来，在十年运动期间受到了冲击，也没有孩子，两人文化程度都很高，早年也是吃过苦受过罪，到了新区以后日子才过的好起来，现在年纪大了要孩子也要不上，两人感情又很好，于是想到了领养。 　　虽说现在看来张博士夫妻两人比较清贫，可以后是知识分子的时代，小花小玲两姐妹被这样的人家收养，是再好不过了。 　　研究所的宿舍楼是在离家属区不远的地方，新区开放以后建的家属楼又分给家属的，夫妻两人分到了一套三居室的套房，基本上新区这边的家属都是三居室，到了家属楼以后随便问问，就知道了张博士住在哪里。 　　两人进门看了屋子里面的摆设，客厅里面放着一个木制沙发，一套组合柜，简单朴实。 　　张博士在厨房做饭，听说是人来了，一边往外面跑一边问：“哪位是那个孙大姐呢？” 　　张夫人指着孙来娣说：“这位，你看看怀恺，他可是早就期待你们过来了，大清早就跑到菜市场去买菜去了，我家里捡漏，您屋里坐。” 　　怀恺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啊。 　　赵 　　曼脑子里面一直重复着“怀恺，怀恺张怀恺？” 　　那不是华国第一个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科学家？ 　　这这这，这不是纸片人科学家，而是活蹦乱跳的啊。 　　上辈子赵曼社畜了几十年，见到过最最厉害的就是他们董事长，可人家坐个电梯还要清场呢。 　　书中描述的张怀恺跟妻子的感情很好，张夫人受到波及，导致不能怀孕，张博士为了给妻子营造一个没有舆论压力的环境，默认了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个传言。 　　这样好的男人，最大的遗憾就是这辈子没有在年轻时候收养个孩子。 　　所以他现在正在厨房烧红烧肉？ 　　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到了老年的时候再回顾自己的一生，很遗憾自己年轻的时候没能收养个孩子，年轻的时候忙着工作，总觉得养孩子太浪费时间，等到年纪大了，又担心自己突然去了，对孩子来说也不公平。 　　虽说有学生、朋友、政府的关怀，可是总归人生中跟缺了一个口子一样。 　　“你们先坐坐，先喝口水，外面冷的很吧。”张博士看起来很和蔼，也在打量着两人。 　　“也还好，从家属区走过来也不是很远，就是你们这里也不大好找，周围好像还挺偏僻的。”赵曼笑着跟他说，她越发把眼前的这个男人跟书中描述的那个男人的形象重叠了。 　　黑框眼镜，当代知识分子的标配。 　　为了迎接她二人，张怀恺夫妻两人还是用了点功夫的，甚至连小姐妹的房间都布置出来了。 　　简简单单的房间，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床单换成了新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 　　家属楼是新建的，也都通了暖气，小房间之前应该是客房，为了突出小姐妹的性别，窗帘特地选了粉格子，看上去带着美式乡村小清新。 　　“这是给小花姐妹准备的房间，她两现在还小，两人住在一起应该能住得下，等长大一点，可以让木匠在上面加一层做成双层床，我看现在没有必要，就没有整，等孩子到了再说吧。”金惠说。 　　据说金惠是满人贵族，因为身份的原因之前没少挨批，但身上那股子书卷气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洗礼，都未曾消散，叫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你们可真是太用心了。”赵曼由衷的感慨。 　　这套房子不大，客厅跟两个房间是朝南向阳的房间，另外一个房间朝北采光不是很好。 　　可看得出来对方在布置房间的时候，原本这间房是用作书房，这是最近才搬出来的。 第249章 　　紧接着去到隔壁书房就印证了这个猜想, 大量的书籍和文件还没有及时整理出来。 　　金惠略带着歉意道：“这边还没有收拾好。” 　　张怀恺道：“其实之前没有打算□□，书房本来在那边，后来听景瑜说过这两个孩子的事情, 我夫人又去看了一眼，着实喜欢，如果没有这件事情, 我想我们这辈子可能也没有打算要孩子, 但是既然打算好了要孩子，我们还是要把孩子给安顿好。” 　　其实大家都很满意。 　　也不知道孙来娣怎么想的，她一脸笑不出来的样子。 　　其实赵曼也理解她的心情, 长期以来都是她照顾小姐妹两, 现在有这样好条件的人要收养她们，她还真是找不到借口回绝。 　　夫妻两人留了饭，博士的菜做的很好, 一道红烧肉烧得软烂入味，倒跟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的形象不大一样。 　　到是见金惠十指不沾阳春水，没见过她做什么, 博士很疼老婆。 　　看来这家的男人确实是个好男人。 　　出了张博士家里赵曼还在回味那顿红烧肉的味道。 　　诚然张博士家庭条件一般，他们两口子也才刚刚恢复到正经身份还没两年, 但是能够这样用心待孩子 　　“怎么样，这回你放心了吧，张博士夫妇是海归知识分子, 文化水平跟知识层面都高，再就是这个年龄没有孩子, 以后大有可能生不出来孩子了，领回去肯定是当亲生孩子疼的，再就是, 他两其实也有顾虑，以前不是没有孩子能领养，可要不是太小张博士的夫人照顾不了，要不就是身体有问题，不然就是家里还有亲眷在的。” 　　孙来娣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到了家里跟小花说了这情况，第二天又把姐妹两人领到张博士家里看了看。 　　张博士没啥意见，关键是他夫人金惠确实很喜欢两个孩子，尤其是对小的那个简直是爱不释手，抱着就不肯撒手了。 　　从小到大，小玲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热情，激动的也是说不出话来。 　　出了门口，小玲还对着家属楼的方向看了两眼。 　　孙来娣牵着她的小手问她：“喜欢刚才那个婶婶吗？” 　　小玲没有说话，可孩子高兴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一切 　　。 　　刚才金惠还送了她一个布娃娃熊，孩子长这么大没有玩过布娃娃，此刻抱在怀里，心里已经飞到张博士家里了。 　　小花拉着小玲的手说：“您看呢？” 　　她还是遵从孙来娣的意见。 　　孙来娣说：“就这样吧，他们对你们好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们好就好，婶婶就是有点舍不得，可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关键是人家是文化人，以后还能好好培养你们，以后常来婶婶家里玩，我任何时候都会欢迎你们的啊。” 　　征求了孩子同意以后，就这样把领养手续办好了。 　　这回，才算是真正的放心。 　　研究所职工宿舍离军区家属区也近，走过去就几步路的距离，收拾东西的时候孙来娣是又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总算是给两孩子找到和心意的养父母，伤感的是以后这两孩子就真的走了。 　　小花小玲走的时候也很舍不得，抱着孙来娣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久。 　　三娃倒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小花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家属区隔壁的家属楼，一口气跑过去不过十几分钟。 　　收拾好了东西，送小花小玲到了张家，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后。 　　魏敏那边寄信过来说她在那边很好，徐云飞早就把房子找好了，租了个筒子楼。 　　赵曼那边也安顿好了，准备在唐城读大学，能兼顾着工作。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满意，大一的课比较扎实，一天到晚几乎都有课，还都是基础课程，学起来很重要但是枯燥无味，赵曼他们专业加了一门高等数学，下周开始周一开始上大课。 　　听说来上课的是一个很帅的男老师，还很年轻，是学校请来的特聘讲师，今天来校务处选课的时候，帅到了一大批人。 　　爆料人是在学生会兼职的潘俏，她当时刚好在校务处，绘声绘色的讲起：“商管院的系主任亲自请来的，据说还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相当的牛，人家只答应上周一或者是周六的课。” 　　又问赵曼：“要不要周一帮你占座位？” 　　“随便你看啦，高数课我其实也可以不上。” 　　赵曼累的打呵欠，她都已经n多年没有体验过学生时代的生活，显 　　然身体撑不住了：“好啦，我现在就想回家睡一觉了。” 　　早就听说她十八岁刚满就结婚了，现在二十一岁就已经是个已婚妇女。 　　方南阳有些反感的看了她一眼，心说到底是农村出来的，真跟个农村妇女没有什么区别，她对那位特聘的高数讲师比较感兴趣，挤在潘俏旁边叽叽喳喳的问：“有多帅，年纪大不大，你一说起来高数老师，我就能联想到张老头那样。” 　　数学系有个可严厉的老师，据说年轻时候还是个大帅哥，好多人听到传言就去蹭数学系的高数课，结果闻名不如见面，看到了才发现是一个谢顶老男人，跟原来的预期差了太多。 　　潘俏信誓旦旦：“我可是看到了本人的，不会超过三十岁吧。” 　　经管院这几个女生的年纪也都不大，最大的赵曼入学的时候二十一，其他还有几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第一届高考就是这么任性，同一个班里面有人三十好几了，有人才十五岁。 　　今年二十岁自以为很年轻的方南阳扁扁嘴：“不会超过三十，万一超过了三十呢。” 　　潘俏不以为然：“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年轻年纪大，也都不一定选你。” 　　赵曼又打了几个呵欠。 　　她最近总是睡不够，对潘俏她们嘴里的那个年轻帅气的高数讲师一点都不感兴趣，在她眼里还是韩景瑜大大最帅啦。 　　别人再帅也没用。 　　方南阳用手肘戳了戳她：“你家住在新区？” 　　见她又打了个呵欠，她心说这可真是粗鲁，哪有人出门还要打呵欠的，因此很嫌弃的看了她好几眼。 　　赵曼翻了个白眼，打呵欠又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她就是困啊，春困秋乏懂不懂。 　　方南阳的父亲跟方曼丽有点远亲，一直以来她都是亲戚里面最会读书的那个，高考又考上了唐城大学。 　　谁知道开学就碰到了刺头，跟赵曼迎面撞了个正着。 　　赵曼虽然是个调剂生，可她的成绩在唐城大学可以算说是最好的，足足甩开方南阳一大截。 　　方南阳因此对赵曼多少有些成见，因此总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她已婚这件事，用来提醒她就算是成绩再好也没得更多的额选择，她是个已！婚！妇！女！ 　　潘俏毫无心机 　　大大咧咧的说：“我好像难得看到这么帅的男人，简直是，如果他没有结婚我要下手。” 　　方南阳不当回事：“能有多帅，搞学术的能有多帅？” 　　她看见赵曼完全没有心情掺和这种话题，拍拍她的肩膀说：“以你已婚妇女的角度来看，男人老一点好还是年轻一点好，我听说你家那位就不是很年轻。” 　　赵曼白了她一眼：“年轻有什么用，谁还没年轻过？” 　　潘俏快要憋得受不了了，怼的好爽啊，这个爆炸小姐姐怼人永远都这么爽。 　　赵曼是知道韩景瑜要来唐城办事，可是不知道他要来唐城大学讲课，而且还是学校的特约讲师，要知道学校的高数老师一般都是五十几岁的老头，可没有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要是知道同学们议论的那个男人竟然还是他一定要惊掉了下巴。 　　不过她现在就惊掉了下巴，因为看见韩景瑜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不远的地方。 　　她倒不是很高调的人，如果让同学们看见他，特别是方南阳那种大嘴巴肯定会叽叽歪歪，回去学校不知道讲成什么样子。 　　她一走开，方南阳就跟潘俏叽叽歪歪：“我们两家多少有点亲戚关系，我跟你说她十八岁不到就来唐城了，嫁了个老男人。” 　　潘俏不大喜欢参与这种话题，白了方南阳一眼：“人前人后不要说人是非，她对象是军人，是很值得人尊敬的。” 　　在方南阳这种大学女孩子眼里，义务兵的形象还停留在没怎么读书的大老粗那个阶段，尽管当兵的确实在这个年代算是条件还不错了，但她不是大学生么，她就不信自己要找个当兵的还能有多难。 　　她只要找，绝对要比赵曼找的要好。 　　方南阳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你看她能够找个什么人，就她那样。” 　　潘俏不以为然：“人家还挺好看的，你凭什么鄙视她啊，你是哪点比她强了。” 　　她两的目光一同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上面。 　　这样的北汽吉普即使在七十年代末期也是很少能看到的，其实早早的就有几个同学在外面敲过窗户了，有的是假装问路。 　　赵曼玩心大起。 　　“我过去敲敲窗户。” 　　“你还真行，你也学她们。”方南阳说：“你不是 　　结婚了么？” 　　等她的时间韩景瑜也不会浪费，正在看书做笔记写报告，看到有用的地方用铅笔画下来。 　　男人工作的时候是可认真可认真了。 　　这会儿不断有人在敲窗户，韩景瑜以为又是那些问路的女学生，工作的正起劲的他头也没抬。 　　方南阳嘴角扯起来一丝技巧的笑意出来，这个赵曼平常在学校的时候就跟个花蝴蝶似的，还以为自己魅力多大呢，以为什么人都跟她一样，都爱招蜂引蝶的。 　　这种情形赵曼也是见怪不怪了，他每次过来接人，哪次不是带着一堆资料过来。 　　赵曼生气的直接拉门。 　　这回他倒是看见了，出神的看了她两秒，然后把文件什么的放在旁边。 　　方南阳心说这回她要吃个瘪了。 　　就在她等着看好戏的时候，男人往旁边倾身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关门？” 　　赵曼回头跟潘俏打招呼：“我回去啦。” 　　原来这人本来就是在等赵曼的。 　　有吉普车接，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方南阳心里有些吃味，为什么人家有车来接，她却要走路回去，明明自己的条件也不见得比赵曼差到哪里。 　　隔着有点远，潘俏只觉得这人长得有点面熟。 　　看不清楚五官，但是感觉还是挺帅的。 　　潘俏啧啧啧羡慕了几声，要是平常她肯定开玩笑要赵曼的男人出来介绍一下自己，但看见他肩上的徽章以后，瞬间就闭了嘴，乖乖的说：“那你明天回来吗？” 　　周六下午放假以后，唐城市区的同学都可以回去，一般周一才会归宿，住的远一点的，明天就要回来。 　　赵曼看了韩景瑜一眼：“周一早上有人送我。” 　　潘俏笑了笑：“那你早点，周一早上早点来。” 　　赵曼说：“我知道啦。” 　　一边说一边系好安全带。 　　男人瞧瞧她，最近好像瘦了些，单位那边虽然停薪留职，但是区里面有事儿还是喜欢找她搭把手。 　　蘑菇厂里面每个月有点分红，还有些福利，他其实不希望赵曼活的这么累这么忙。 　　不过她的努力也终于获得了认可，以前一般人提到她的时候只会说小赵的命可真好，找到了韩营长这颗大树。 　　她现在也变大了变强了呢。 　　有时候会有一种感觉她可能会离开。 　　韩景瑜有时候很自私的想，当初她没有考上燕大是好事。 　　每当这个念头闪过一线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自私的可怕。 　　她好，他不是应该祝福她么？ 　　今天因为心里藏着事儿，开车的时候他就格外的沉默了一些，以前看见她过来会有一些小动作，今天也格外迟钝一些。 　　她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便跟他说：“你好像不高兴，忙吗？” 第250章 　　她又想到韩景瑜其实忙的时候也很少话, 但是人却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自己多心了还是他真的不愉快？ 　　于是嘀嘀咕咕的说：“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比较忙，你生气了,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喜欢生气的人，你要是太忙其实不用来接我，反正现在从唐城坐公交车过来也不是很远,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麻烦你” 　　说完了又想想：“周末就两天功夫, 大一的课确实是比较多，如果我忙起来两周回来一次怎样？” 　　然后看看他。 　　她想着韩景瑜这么忙，周六还要来接她, 周一早上又要来送她, 虽然说现在路修好了来回也就两个小时，当时专门跑一趟也确实蛮费事的。 　　她已经是很体贴的小妻子了呢！ 　　韩景瑜用余光看看她，又看看她细嫩白净的手腕。 　　然后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她一直都是很体贴的，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他看着她的眼神中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韩景瑜说：“那么怕麻烦我吗？” 　　有时候一个人太体贴了也不是好事，比如说两人从不红脸吵架, 有时候看着周升跟薛敏敏打打闹闹的他竟然会去羡慕人家。 　　他说：“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怕麻烦我。” 　　说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赵曼可从小就是这样的人啊，她总觉得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 自己解决会比较好吧，为什么要麻烦别人呢？ 　　麻烦别人在她这里不是什么美德。 　　韩景瑜又开始觉得这话不对味儿了，两口子还有麻烦对方的时候么？ 　　他又想起母亲经常跟他说要个孩子, 总觉得女人不要个孩子，心都是飘在外面的。 　　他也会有缺少安全感的时候, 也会害怕失去，会患得患失的。 　　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 　　汽车从唐城大学直接往唐城市中心开，今天晚上就直接下馆子了, 其他的再说吧。 　　赵曼疑惑的问：“咱们不是回家做饭吗？” 　　韩景瑜：“就在国营饭店吃，新来了个川菜师傅，炒的菜据说挺好吃的。” 　　赵曼喜欢吃辣，他任何时候都会想着她。 　　赵曼歪着脑袋，定定的看着他 　　，就在她以为对方生气了的时候，他还很体贴的记得自己喜欢吃辣，就连国营饭店新来了的师傅这种事都知道，其实潘俏她们也商量好周末去国营饭店撮一顿的，刚好她完美的错过了聚餐，还觉得遗憾。 　　可又感觉到他不是很开心。 　　这是为什么呢？ 　　她好像从没有思考过两人相处的问题，一直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难道说他想到自己要读四年大学，不能生孩子感觉到郁闷？ 　　其实这个也很好商量吧，如果说有必要，她也可以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学校还有人怀着孕来上学呢。 　　学校在这方面对学生比较宽松，毕竟这届大学生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总不能要人家三十几岁的不生孩子，万一四年以后彻底生不出来了咋办。 　　她想了想，跟他提议：“你是不是想要个孩子了？” 　　韩景瑜不解，她怎么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来了。 　　反正赵曼是很坚定的觉得他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能给他生孩子，继续说：“如果你想早点生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咱们现在开始就可以不设防，我看了一下，到了大二以后学校就没有那么多专业课了，也没有现在这么忙，大学生活你懂的，无非是谈谈恋爱干什么的” 　　她脑洞大开这个韩景瑜不会以为自己在学校谈恋爱偷人了吧。 　　他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吧，整个学校都找不出来比他更帅的了。 　　她有这个必要为了出轨而出轨么？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男人，其实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是特别生气。 　　肯定是吃醋了。 　　赵曼有些沮丧的垂下眼眸，表情有些丧。 　　她一低头汽车就停下来了。 　　韩景瑜说：“下车。” 　　他其实真的不是那种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人的需求值跟自己原本想象中的不一样，在没有结婚的时候，他想着是要有一个互相能够理解跟体谅的革命伴侣。 　　可是当这样一个人从天而降的时候，他又会有别的心思。 　　他刚才也想了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而且一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跟他自己的人设完全不符合，他韩景瑜还有矫情的时候！ 　　两人在饭店吃完饭，又打包 　　了一个菜过去看赵传炯。 　　去的时候疗养院已经吃完晚饭，赵传炯说嘴里没有味道，刚好想要吃点辣的。 　　他现在身体瘦的不行，病也到了晚期，看起来瘦弱的可怕。 　　见到女儿他很高兴，他就跟交代后事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了：“爸爸这里还存了五千块钱，是早年跟你妈妈一起存下来的，你外祖父成分不好，当年你妈妈走的时候，钱在我手里也没能拿走，家里有个保险柜，里面还有几条大黄鱼，房子也是准备留给你的，如果爸爸不在了” 　　赵曼异常吃惊的看着他。 　　她是知道外祖父家里是大资本家，可是从不知道原来家里面这么有钱，而且她爸爸把钱扣的死死的。 　　唐颖当年离开的时候应该很落魄，带走的却不多，都留给了出轨的丈夫跟女儿。 　　这些钱，赵传炯也一直捂着没说。 　　说起这些来他露出很痛苦的表情：“我知道现在才说你肯定没有办法原谅我——” 　　赵曼：“等等，我妈妈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吗？” 　　赵传炯捂住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对钱有一种执念，结婚以后我们的钱都放在我手里，你母亲是个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人，她不知道家里存了多少钱，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多少，现在我想都给你，算是赎罪吧。”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还有一套房子，单位分的房子都归个人了，这些我都给你。” 　　赵曼可真的觉得恶心的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她甚至怀疑过母亲是不是在外面死掉了，还是太过于伤心才没有回来找她，如果她知道父亲对她做过什么，她肯定不愿意回来唐城这个伤心地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连提都没有跟自己提过。 　　不知道是没有脸提这个，还是人之将死，觉得留着这些东西也是无用。 　　现在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她已经过了最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你是不是觉得把钱跟房子都留给我，就算是还清我母亲的债了。”赵曼突然觉得胃里面很难受几乎要吐出来，她艰难的弯下腰。 　　“你怎么了？”韩景瑜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她则是眯着眼睛靠在他肩膀 　　上，脸上满满都是疲惫。 　　“曼曼，你原谅爸爸，爸爸现在日子也不多了，我能够指望什么呢，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可是我，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想你让我缓缓。” 　　走出外面，赵曼狠狠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蹲了下来，用手捂住了脸跟眼睛，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以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韩景瑜也似乎是吓到了，他可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看上去不是很好，眼睛因为憋了一会儿而通红，情绪一下子就失了控。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在农村的时候多少次，她想要父亲的关怀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落了空。 　　她知道自己被父亲抛弃了，本来就不该对他有多少期待。 　　可今天他想要用钱跟房子赎回自己的良心，她确实是有些失控了。 　　韩景瑜等她站起来，单手把她拢住，按在自己胸膛上。 　　他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她，你没有被抛弃，你还有我。 　　她能感受得到韩景瑜心跳的频率，一下下的。 　　结实的胸膛带着宁人安心的温度，赵曼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她现在想回家，韩景瑜就护住她一路往回走，好在现在天色也渐渐转暗了，她也没有觉得多丢脸。 　　但忍不住想要握住他大大的手，而他一个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周围。 　　她看着他，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我从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父亲其实是被我外祖父资助才能长大，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能读到大学，可是他却辜负了我母亲，最后还找了方曼丽那样的女人。我下乡的那年，还没有满十二岁，姑且就算十二岁吧，当时是顶替了赵自强的名额去的。”赵曼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生怕他听不懂一样：“老大老二都结婚了，不在上山下乡的范围里面，赵自立当时已经开始申请大学，他也可以不去，老四赵自强年龄刚好在上山下乡的年纪里面，就他符合要求，当时他们跟我说，去乡下好啊，去到了乡下就不用读书” 　　韩景瑜啼笑皆非，她难道是因为不想读书才去农村的？ 　　这个理由可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还有些好笑，可想到她后面的经历就不 　　那么想笑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才这么努力的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抽抽的发疼。 　　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的关爱似乎也是自以为的关爱，觉得把她塞到农村去就万事大吉了。 　　他突然也明白了她这种害怕麻烦别人的性格，以及刚来这里的时候的谨慎，好像生怕被人赶走一样。 　　这一哭，赵曼就打开了话匣子一口气说了出来：“刚刚去农村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农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七十年代的农村，她穿越过来的时候简直吓坏了，第一下感觉就是自己是不是被人拐卖了，是卖到哪个山旮旯里给人当媳妇了，当她知道自己是穿越了的时候就更崩溃了。 　　现在那些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的划过。 　　赵传炯不是想不到，他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怎么会，觉得在农村的日子会比在城里好过，任自己女儿在农村生活了五年！ 　　她不是故意的，却如同羽毛一样轻轻撩动着男人的心，他一下子，什么气都烟消云散。 　　抱着她，任她靠近到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抚摸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也不用去那样的地方，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他现在反而不希望她这样需要自己，因为这个时候也是她最伤心最失落的时候。 　　赵曼的眼圈红红的：“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不是个东西。” 　　韩景瑜啼笑皆非：“我们本来不是东西。” 　　赵曼：“……” 　　韩景瑜补充道：“我们是人。” 　　赵曼差点笑出声。 　　刚才那些生气，还有脑子乱七八糟一闪而去的东西，一瞬间全部都不见了。 　　他现在很心疼她。 　　当初她来到这里的时候，照顾着他跟孩子们，从没有提过回报。 　　过了很久才听她说起家里的事情，说到赵传炯的时候已经挤不出来什么感情了，至于其他的，也是部队做政治背景调查的时候得知一二。 　　今天才明白她的那些不安到底来自于哪里，他又会有些心疼她。 　　年长她几岁，他的眼睛里面也没有她那么多的纯真。 　　像个长者，也是家人，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让人安心的温度。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 　　怎么讲话，直到上了车，他拉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跟她说：“安心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赵曼困的厉害，一头歪在椅子上面：“嗯。” 　　他的大手在她头顶上摩挲，唇瓣轻轻擦过她的头顶：“醒来了就会有一场好梦。” 　　—————— 　　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方南阳轻嗤一声。 　　潘俏：“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看到没，人家嫁得不是什么老男人。” 　　刚才挡道了没有看清楚五官，但是从轮廓上来看，都不像是个老男人啊。 　　一般人长期在太阳底下晒，操练，自然要比常人看着苍老一些，之前方南阳听人家说赵曼的对象都快三十了，说不定已经超过三十，加上长期在外面操练，她想着应该看起来很苍老，可怎么这么年轻，看着竟然跟二十四五岁一样，刚刚她的那个角度刚好看清楚了男人的五官，说的夸张一点，简直跟画报上面的电影明星的气质差不多了。 　　“哼，年轻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司机？”方南阳还是想要给自己找补。 　　司机，开什么玩笑啊，潘俏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南阳。 　　潘俏羡慕不已的看着吉普离开的方向，故意气方南阳一样的说：“看到人肩上的两颗星没有？” 　　两颗星可是中校！ 　　而且那个男人看上去那么年轻：“赵曼可真是命好啊，男人年轻有为还疼她，你知道吗从新区开车过来要多久，我可这辈子都碰不上这么好的男人。” 　　方南阳一愣。 　　人家开车过来接，不过能开着车也未必代表车是他的，说不定他只是个领导的司机。 　　其实司机也是热门择偶职业，尤其是领导的司机。 　　在部队也是一样，一般来说开启了晋升之路，就跟咱们看小说里面的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升起来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韩景瑜从连长开始就连连升，速度相当快直到去年提到了副团，前所未有的升迁的速度。 　　以前听家里人说起赵曼在新区找了个当兵的其实也不是很羡慕她。 　　即便这样方南阳也强撑起来自尊心，冷静一下继续说：“什么命好命不好的，你知道吗她可是邮寄新娘。” 　　潘俏：“邮寄新娘？” 　　这名词可是新鲜。 　　毕竟曾经 　　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方南阳的父亲跟方曼丽姐妹是表亲，多少知道她点事，家里人闲聊起来也说自从这个赵曼从农村回来以后，方家就跟走了邪门路一样，处处不顺心，就拿方曼丽来说，本来家里贵的好好的，最后坐了牢，最后还落了个枪毙的下场。 　　赵自立一个大学生就跟中邪了一样，处处都发展的不好不顺心。 　　还有方岳城，这人最后因为贪污，被市委给干掉了，现在又灰溜溜的回老家种地去了。 　　方南阳嗤了一嘴：“就是在老家，老人家给选好了的，盲婚哑嫁过来的，连人家面都没见过，买了火车票巴巴的送上门的那种啊。” 　　潘俏：“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方南阳叹了口气：“谁叫她以前跟我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别说这事儿是我说出去的，总之我觉得这个赵曼挺邪性的，自从她回来了以后，我家里简直是倒了大霉了。” 　　她就是有事无事喜欢中伤一下赵曼。 　　看着赵曼离去的方向，潘俏幽幽的叹了口气：“要是我也运气这么好，随便嫁人都能找到刚才那么帅的大帅哥就好了啊，你看到没有，人家专门过来接她，给她拉车门，周一早上大清早的来送她，我听说赵曼可是住在新区啊，那么远她老公也愿意来送她，我要是能邮寄给这样的军人当新娘子，盲婚哑嫁我也愿意啊。” 　　说完就露出更加向往跟陶醉的表情出来。 　　方南阳：“……” 第251章 　　韩景瑜的车开到家门口她还在睡得软乎乎的, 一点都不想醒。 　　半睡半醒之间被他抱下来的时候，还在梦呓：“帮我把马哲拿过来一下。” 　　韩景瑜满脸黑线。 　　这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她才算醒来，精神奕奕的到处看, 男人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他有时候要写一些了论文和文章赚点稿费养家，就很忙，有时候要写到半夜。 　　女学生尽量不去打扰人家。 　　看见她醒来, 韩景瑜说：“那你晚上还要不要睡觉, 你在学校的作息就这么乱吗？” 　　其实真的是挺乱的，昨天晚上打着手电筒看小时一不小心看过了头。 　　他抬起头来跟她对视，看见她脸颊稍微红了红, 是害羞的脸红, 突然觉得很好玩的，睡前做做运动也不错，他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他走过来, 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又亲到了脸颊，接着是一个很长时间没有过的吻, 一直吻到人家喘不过气来才放过她。 　　然后压低了声音擦着她的耳廓边上：“去洗个澡，嗯？” 　　男人略带着气音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擦过, 半边身子都痒痒麻麻的。 　　赵曼低下头，就看见她后脖颈上面的胎生的绒毛。 　　他经过的时候，赵曼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别别扭扭的看他：“那我要你陪着我。” 　　这么黏人的吗？ 　　她抬起头看努力跟他对视，脸颊两边都是微红。 　　韩景瑜有些无奈, 他对自己的小妻子的无理取闹有些无可奈何，伸出手来擦擦她的脸颊边：“现在天气还很冷呢，你快点洗, 洗完我过来，嗯？” 　　她今天好像格外的黏人，一睁开眼睛就要看到他人一样。 　　韩景瑜都觉得脸上烧得慌，却因为她的主动又感觉到了别样的刺激，好像是一些跟以前不太一样的地方，像一朵涟漪一样在心口蔓延开来。 　　赵曼洗完澡以后看见他又开始投入到工作中了，似乎工作才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说：“你等等我，我很快。” 　　他洗澡很快，又不用擦什么膏子，几分钟就解决，出来以后看见她坐在架子床上面看书，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很开心的样 　　子。 　　明明刚才回来的时候还在哭呢，转眼就能笑。 　　他走过去，就看见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小说，看着入神。 　　这本书都看了一大半了，韩景瑜心说她不会就因为看这个东西大半夜的不睡觉吧，他一把把她手里的书拎起来，就是一本古典小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他装出生气的样子来：“看的这么入迷，好看？” 　　啊？ 　　她都不知道韩景瑜说的是什么，总不能一个人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吧，她偶尔也想看看小说，也想有娱乐，新区只有收音机可以听，电视机能放出来，但是来来回回只有一两个台有信号，电视剧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一两部。 　　转眼间买了电视机的喜悦也抛到脑后，倒成了孩子们的玩意儿。 　　韩景瑜顿了顿，把书扔到旁边。 　　他一直都觉得赵曼在感情上面有所保留，他也不是情感容易外露的人，有时候两个人都太过于理性了。 　　其实他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心寡欲的人，内心也有冲动想要占有。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都不知道他要干嘛，然后就迎接来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吻，他撬开她的唇舌，横冲直撞的过去，手指停留在她的后脖颈上面，不让她逃。 　　就在他过来的时候，她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她下意识的会反抗一下。 　　他们坐在那里接了一会儿吻，他吻的很轻柔，手心里好像捧着珍宝。 　　吻完以后抽身离开，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带着狐疑，还带着水光。 　　他漫不经心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指腹微微带着一点粗粝感，又有点凉，刺激着皮肤。 　　然后他抱着她起来，坐在他怀里。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我说吗？”他说：“我不会抛弃你，不用害怕我会觉得你麻烦，就像你也从没有觉得我是个麻烦鬼一样。” 　　赵曼一怔，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正准备张口又听他说。 　　“我不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选择你的，如果真的随随便便安排一个人我就能跟她过日子，那我也不会这么晚结婚，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嗯？”他捏着她的下巴，又是一个吻，直到把她吻的气喘吁吁，他自己也 　　动了情，狠狠的了冷静了一下。 　　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却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生气，甚至会怨恨他自己。 　　“除非你也没有喜欢过我，你对我也是凑合。”他说。 　　“你说的都是什么？”赵曼睁大了眼睛觉得他讲的这些挺不可思议的。 　　“那你又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关心你，我作为你的丈夫接送你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么？” 　　“啊，你还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赵曼想起白天跟他说的，不想麻烦他的话。 　　她是真的不太会喜欢去麻烦别人的那种人，可是她没有想过韩景瑜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她生气？ 　　多少男人抱怨没有一个体贴的好妻子啊！ 　　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她性格确实太强势了一些，当初为了逃离那个地方，用得手段跟表现出来的性格其实跟她本人不大一样，她就是一个性格强势又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地方，这可能跟她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关心跟照顾过有关系。 　　这要怎么跟他讲呢。 　　其实我不想麻烦你也没有别的意思。 　　不对吗，这样反而会把自己绕进去死胡同里面。 　　其实她也没有嫌弃韩景瑜的意思啦。 　　好像也不对啊。 　　哎呀！ 　　韩景瑜叹息一声，然后低下头来，温柔的抱着她，又在她脸颊上，轻轻的亲吻着。 　　不带着一丝欲念，只是跟她拥抱和接吻，或者牵着手，跟天底下绝大多数情投意合的情侣一样。 　　他没有经历过她的那些。 　　如果失去了最亲密的亲人的依靠会是怎样。 　　他只要想到这一切，就有些心疼。 　　赵曼的头本来还晕晕的，很快就被他的亲吻卷入其中，心跳的速度也很快，“砰砰砰——” 　　她还从没有体会过被人当成宝贝一样的抱着、亲吻着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人和人有一种磁场，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恰好也在喜欢你，是一种很难得的缘分。 　　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全世界最好的韩景瑜。 　　赵曼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变得软和起来。 　　被他吻着，最后他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傻。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 　　难道他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她离婚？ 　　他不会，他可能会努力的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直觉告诉他婚姻中如果没有爱，没有火花，很难维持几十年，虽然我们也不用花几十年的时间拼命迸出火花来，但是起码在最初的那段时间动心过。 　　明明知道还要问 　　赵曼有些恼火的在他胸口锤了锤：“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在这里干嘛，我像是那么喜欢凑合的人吗，我可是一顿饭不好吃也不能凑合的！” 　　她很挑剔的，就算是水的温度不合适也不要喝。 　　米饭不能太软不能太硬。 　　对于天天在一起睡觉的男人更是诸多挑剔了，如果不是很合心意的，她能忍吗？ 　　她有些无理取闹的撒娇：“如果当初来的不是我，你会怎么打发人家？” 　　又抱着他的腰说：“那你就是对我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了，韩景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还跟我装正经，还要把我送回去。” 　　韩景瑜有些无奈，好像也回答不了她这种问题。 　　这些假设性的问题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觉得赵曼这个样子很好玩，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角。 　　赵曼的脸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干净而又清澈，看起来年纪很小，走出去碰到陌生的兵哥哥，还有人害羞的想要跟她要联系方式。 　　偏偏她平常凶的跟小老虎一样，露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武装自己。 　　她抬起头，又要做出来凶巴巴的样子出来了。 　　然后很认真的跟他说：“我现在很清醒，你要不要跟我躺在这里浪费时间说闲话，要不你去工作我看会儿书等下你再过来，不要总亲我。” 　　然后脸颊上又被他报复性的亲了好几下。 　　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烦？ 　　赵曼气得瞪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可他依旧记得刚刚见面的那天，她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眯着眼睛，满脸都是对周围的人的嫌弃。 　　如果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别人脸上他可能不会多看一眼吧 　　—————— 　　周一早上照样还是六点起床。 　　赵曼还香香的在睡觉。 　　春困秋乏，她还是小孩子脾性周末睡到自然醒最起码要睡到九点钟。 　　韩景瑜想了想把她抱到后排躺着，身上盖着一件大衣，她明显还在 　　睡梦中，嘀嘀咕咕的说：“不要动我，我好困啊。” 　　隔壁家孙来娣啧啧啧几声：“小赵也真是命好。” 　　然后吆喝着二妮子起床上学，大妮子起床做早餐。 　　这一路摇摇晃晃的更好睡，到了学校门口赵曼才被韩景瑜叫了起来。 　　两人一起到学校食堂吃了个早饭，八点钟的时候要上高数课，赵曼困的眼皮子一耷拉一耷拉的。 　　小脑袋一点一点。 　　韩景瑜坐在她对面吃馒头，想起她昨天晚上缠着他的时候，两人也算是水乳交融，来了一次深度的交流。 　　如果不是考虑到她今天早上起不来，他可能还会跟她深度的交流探讨一下。 　　赵曼要是早上没有睡好，胃口就不是很佳，吃东西不是很有胃口。 　　韩景瑜把馒头皮撕掉，卷起来放在她嘴边。 　　她就就着他的手一口口的吃掉，多少也能吃上一点，然后他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容，忍不住伸手在她脑袋顶上撸一下。 　　她乖巧的时候会像个猫咪，凶起来也能变成母老虎。 　　食堂人这么多，赵曼莫名红了脸：“脑袋上面不干净，你摸了脑袋的手就不要拿馒头，也不要拿来喂我，昨天我没有洗头，都有味道了，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呢你。” 　　巴拉巴拉巴拉。 　　韩景瑜的眼角弯弯，也没有不耐烦。 　　赵曼鼓起腮帮子大口大口的喝粥：“你看啊，我在喝粥了，你不要给我喂馒头了。” 　　韩景瑜无法反驳她，反而加重了她的洁癖：“我的手其实摸过钱，还摸了方向盘，所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在家里吃饭之前肯定要洗手，可是这里是食堂啊也没有这个条件，整个食堂外面就一条细细的水管子，日常围满了洗碗的人，赵曼叹了一口气放弃治疗：“那我以后肯定不会用手撕着馒头吃。” 　　韩景瑜：“可是吃馒头就是要用手撕着吃才有味道啊。” 　　赵曼：“……”你是杠精吗请问。 　　不过她发现了韩景瑜今天怎么不着急回去，抬头问他：“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吃早餐了？” 　　他不会是想要多陪她吃个早饭再走吧。 　　这样想着也太害羞了，她忍不住有点脸红。 第252章 　　韩景瑜难得露出来一个笑容, 把煎鸡蛋夹到她面前：“快点吃饭，你以前在学校吃早饭都是这样慢吞吞的吗，喝白粥一点营养都没有, 还有咸菜，早上要多吃点蛋白质高的东西，以后你买个水牛奶, 我找人给你弄点奶票。” 　　学校有补贴, 一个月发二十斤粮票，很多学生都不够吃，可赵曼每个月都吃不完。 　　剩下的奶票鸡蛋票那些就不属于保底的供应, 学校也不会提供, 有些学生为了省钱早上打一两粮食的稀粥，能有大大的一碗。 　　赵曼连这么一碗粥都吃不完，有时候还要硬往肚子里面塞, 今天是因为韩景瑜来了，他两可以分一个粥喝，她还有肚子吃一个煎鸡蛋。 　　赵曼跟小鸡啄米一样应付：“嗯嗯, 我知道啦。” 　　说是这样说，第二天起来晚了, 她甚至会连早饭都不吃。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还好，作息倒是很稳定，为了给孩子们做饭吃她会想方设法的折腾。 　　这倒把她养胖了一点, 谁知道读书了以后又唤醒她社畜的记忆，作息生活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 熬夜、起不来、不吃早餐，一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下巴看起来都尖了不少 　　老男人无不担心的念叨道：“家里的鸡蛋也吃不完, 我找人换成鸡蛋票，牛奶也是，到时候换成票了带给你，你一天至少要吃两个鸡蛋，二两牛奶，你真是太瘦了。” 　　太瘦了什么的。 　　赵曼下意识就往下面看。 　　是有点单薄，可是也不至于太 　　她拉长了脸：“你嫌弃我！” 　　韩景瑜：“……” 　　比起在新区忙忙碌碌来说其实在唐城一个人应该生活的很轻松舒适了。 　　但是她这个人自制力有些差，白天上那么多课，晚上总想看点小说什么的。 　　就是要把自己失去的几年青春恶补回来的意思。 　　韩景瑜忍俊不禁：“不会嫌弃你，就是想要你吃多点，身体才会好。” 　　昨天晚上检查过了。 　　有时候人忙起来会不自觉的进入到一种很紧张的状态，其实身体质量也会好，像她这样自控能力差的人还真叫人担心呢。 　　而且他又不在身边。 　　零食那些赵曼平常吃的很少，她跟所有人都 　　不一样一丁点都不馋嘴。 　　就是什么都好，在吃东西这方面他还是努力想让她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这样想着，韩景瑜用筷子把她挑出来的鸡蛋黄又夹起来，送到她嘴边。 　　好在她这个人是这样，送到嘴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于是一整个煎鸡蛋哄着哄着也都被她吃完了。 　　韩景瑜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对投喂这件事情充满了兴趣和快乐。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整个鸡蛋都进了她的肚子里面，等她发现太饱了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韩景瑜默默的放下筷子，很纵容的说：“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也要这样吃饭，晚上不要看小说了，考试别挂科。” 　　他严肃起来像个教导主任。 　　“我现在吃什么都不能长身体了，因为我最需要长身体的时候什么都没能吃到，所以我现在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不了太多东西。”她一本正经讲起来歪道理：“我的胃已经被饿小了。” 　　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小肚子。 　　她的睫毛有点长，从上面往下看像两把小刷子一样，在她的下眼睑处投下来一片小小的阴影。 　　眼角微微抬起，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嘴巴厉害起来连他都怕。 　　肯定是深度交流得到了什么结论，不然为什么又要她吃鸡蛋又要她喝牛奶的。 　　然后她开始无理取闹：“反正我不想吃就不想吃，早上起来没有胃口，中午我会早点吃的。” 　　她在孩子们面前是个很有威严的长辈。 　　可是在韩景瑜面前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啊，还耍赖皮。 　　韩景瑜也是很意外的看着她，然后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觉得她这样的人不看着管着真的不行，给点空间她就能往天上蹿。 　　可能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吧有点吓到他了，赵曼又扁扁嘴说：“那我多少会吃一点。” 　　老父亲一样的男人真是操碎了心，他准备等下出去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鸡蛋糕什么的，对她不能要求太高，只要能塞饱了肚子就成。 　　韩景瑜觉得自己不能跟一个还在起床气的小孩讲什么大道理。 　　赵曼继续慢悠悠的喝汤，无不怨念的在想他今天怎么回事，竟然会陪她吃早饭。 　　跟男人一起吃早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个子高打饭的时候阿姨也会愿意给大帅哥多打一点，而且还不颠勺！ 　　关键是他会一直要她多吃点，跟投喂狂一样的。 　　赵曼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嗯啊，我会好好吃饭的啦，对了都七点五十了，我要去上课咯，咱们吃完了早点走吧，你不用上班？” 　　韩景瑜面带微笑的说：“我当然要上班，我还要养你。” 　　眼神里面充满了宠溺，满满一兜兜的糖。 　　赵曼有点黏黏糊糊不想让他走，可想到他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他现在抽出来时间陪她，背后就是要加班几个小时，她有点想要亲亲。 　　忍住自己不要这个样子了吗，挥着爪子跟他拜拜。 　　本来想跟他说“周六还是不要来接”这类的话。 　　到嘴边上又变成：“周六要不要来接我？”说完又怕他拒绝，说周六会很忙什么的。 　　韩景瑜眼睛里面看不出什么申请，只是看着她，然后点点头。 　　会接你的。 　　然后她很快就高兴起来，抱着手里面的书依依不舍的往教室方向走，想到传说中的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然后很帅气的新老师，脚步又加快了起来。 　　走到半路上看见方南阳跟潘俏两人也抱着书往那个方向走。 　　“赵曼！”潘俏拖着她就往阶梯教室那方向走：“我本来想起来早一点占座位的，但是早上我又赖了个床，我还以为你起不来。” 　　赵曼眨眨眼：“我家那位送我来的。” 　　潘俏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家里那位，而且脸上还带着些许羞怯的神情。 　　嗯嗯，看起来就是秀恩爱的说。 　　虽然在单身狗们面前秀恩爱很讨厌啦，但是也让人向往谈恋爱。 　　旁边有个女孩子就问：“你真得结婚了，上周我还听说数学系的一个男生想跟你处对象，每次咱们下了大课他都在外面等你。” 　　另一个穿着鹅黄色大衣的女生说：“不是说她已经结婚了，她爱人在新区当兵，你跟你爱人有话聊吗？” 　　言下之意，你一个大学生跟一个没有文化的义务兵有话聊吗？ 　　其他人都用那种看大熊猫的眼神看过来，眼神里面带着些惋惜。 　　赵曼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怎么让这么多人知道。 　　而且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男生在教室外面等她。 　　而且她们说起当兵的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很遗憾的感觉。 　　这个年代，如果说是你嫁给了一个军人，大抵都是羡慕的，但是到了大学又不一样，青春活泼的生命总渴望浪漫的爱情。 　　新区当兵的，总给人感觉是扛个锄头永远在修路。 　　反正她们不了解的人根本不了解在新区当兵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有些看不起工兵。 　　可是你们凭什么看不起人家啊，现在唐城人能够吃的饱饭，享受最好的福利还不是因为生活在大粮仓旁边。 　　大粮仓是谁来这里建立起来的，就是那些你们心里有点点看不起来的粗汉子啊。 　　见过赵曼爱人的潘俏：“其实你们不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好，赵曼自己喜欢就行了。” 　　这话好像捅了马蜂窝。 　　鹅黄色衣服女生说：“我不是说军人不好的意思，只是你条件这么好，未免太可惜了一点，新区那种地方就是不毛之地，你以后都要待在那里吗，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蔡师兄，他父亲可是数学系的副院长。” 　　潘俏：“我们赵曼的爱人也不差，你们不要看不起新区的人。” 　　其他人“咦”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赵曼看起来还很小，不满二十岁，眼睛太清澈看人的时候带着点无辜感，怎么看都不像是结了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抵都替她难过。 　　赵曼是不知道这些人爱管这些闲事难过个什么。 　　潘俏不知道该不该在别人面前替赵曼辩解几句，至少她爱人也不是什么他们口中的那种糙汉子吧，但是又觉得这是赵曼自己的隐私，她不愿意说别人也不方便说什么。 　　而且她也不觉得糙汉子有什么不好的，跟软软的小姑娘不是有一种反萌差吗？ 　　难道两个五大三粗的人在一起处对象会有感觉不成？ 　　赵曼说：“你们到底要说什么，考上了大学有什么了不起，金饭碗就端在手上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吃的粮食是从哪里出来的，凭什么看不起人家呢，要是放在半年前，巴巴的想找个当兵的人家还不一定要你们呢。” 　　说罢把书一合，她有点生气了。 　　其他几个女生本来还想说什么，面面相觑看着对方 　　。 　　潘俏说：“不要说话啦，老师快来了，听说今天来的讲师是咱们学校好不容易请来的，咱们不要浪费时间在聊天上面，等下认真听课。” 　　赵曼的高数有些不太好，怕挂科了头疼。 　　唐城大学治学极严，要是挂科了要重修。 　　她打算大一大二把课程修完以后，大三就很轻松了，大四实习，她不需要实习单位接收，直接可以回唐城教育局，所以整个大学相当于三年能够读完，她也实在是受不了两地分居，周末夫妻的日子。 　　也跟这些叽叽喳喳学生们不大合得来。 　　看见前面有个人走进了教师，正在说话的几个女生顿时就闭上了嘴巴。 　　“同学们好。”熟悉的声音从讲台上方传了过来。 　　赵曼吃惊的看过去，见到男人站在讲台上，手里还夹着他们这学期的高数课本，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声音被吸引了过去。 　　当下刚刚恢复高考，能够请到学校够资格教授大学课程的讲师，至少也有四十几岁。 　　而刚刚才三十岁的韩景瑜实在是太惹人眼，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浑厚好听的嗓音，刚毅有型的五官，笔挺有力的身形，怎么看都是帅哥的标配。 　　赵曼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手夹着书本的地方，怎么说一向有些严肃的男人，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又有一种禁欲感，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课堂下面某一处地方，突然在她脸上扫过，唇角为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他的手很有力气，单手就能掌握她的小腰，令她像风中的蒲柳一样迎风摆动。 　　昨天晚上 　　啊啊啊啊啊！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潘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欲了，紧张的拉着赵曼的手上下摇晃：“天啦就是他，我在学校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年轻的讲师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能够带大课，好像是学院的特聘教授，背后有很多荣誉，尤其是太帅了，你能够理解我内心砰砰乱撞的感觉吗？” 　　理解，赵曼太能理解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火车上，带着三个孩子够狼狈了吧，他也能吸引一个车厢的人的目光。 　　赵曼抬头，刚好撞进他眼底。 　　随即看见他嘴角又勾了勾，眼神更是刻意。 　　脑袋 　　里面像是烟花一样瞬间炸开。 　　他不会是为了自己才来学校兼职的吧，总感觉有这样的意思，赵曼忍不住会去多想。 　　如果是这样就—— 　　台上的韩景瑜说：“这学期我会担任你们的高数教学，我的名字叫韩景瑜。” 　　台下响起来热烈的欢呼声，尤其是女生的声音太过于明显，甚至有人在议论他这个年纪到底结婚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到底还有无机会云云。 　　刚才讨论新区当兵的最激烈的那位黄衣服，此刻也激动的在鼓掌。 　　谁不愿意多认识一个年轻帅气又有学识的人呢。 　　台下有活泼的学生甚至在问：“韩老师，你这么年轻，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爱人啊，要是没有咱们台下好多女生可就要闻风而动了哦。” 　　更多人起哄起来。 　　韩景瑜不太爱笑，平常看上去就很严肃，跟下属相处的时候，尤其是对着比他年长的下属，需要一些威严维持着。 　　但是在这群学生眼里，这男人简直是酷毙了。 　　越不爱笑越喜欢逗他笑。 　　韩景瑜的眼睛在教室里面扫了一圈，嘴角挂起来甜甜蜜蜜的笑容：“不好意思，你们没有机会了，我是为了我爱人才来这里上课的，她人小而且有点任性，可能不太喜欢你们讲的这些话，以后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也欢迎你们提问，但是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其他，我这个人其实很不好相处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人不好相处，只能跟我爱人处得好了，你们可别惹我。 　　最要命的是为了爱人才来这里上课。 　　她还小还有点任性，这是什么魔鬼发言啊。 　　听到这种魔鬼发言，潘俏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节课赵曼听得云里雾里的，到下课的时候，她准备去找他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看见一堆同学死死的把他围在人群里面。 　　潘俏本来也想过去的，不过是为了看一看帅气的老师。 　　带着仰慕的眼神看着讲台上面：“真的很帅的好不好，简直是大美人，那张脸太好看了，可惜都结婚了，而且听起来跟他夫人好像很恩爱一样的，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够跟韩老师这种老公在一起结婚。” 　　又说：“天啦，大帅哥真的好难找，尤其是我们这 　　届，都是一些什么货色啊。” 　　年轻的女孩子们都爱俏，但是这一届可是汇集了十几年没有能参加高考的毕业生，从十五岁到三四十岁都有，年龄差巨大，班上有的男同学甚至比老师年龄还要大。 　　十年没有组织高考，高校的人才也存在断层，像韩景瑜这样出身高校，又真的有知识功底的年轻人其实都很少了。 　　整个唐城大学，前几年招的学生都是工厂跟军队推荐上来的，这种推荐看成分跟关系都能上。 　　赵曼脸红红的：“嗯嗯。” 　　太羞耻了，她准备撤了。 　　几个女孩子又说下节课的事情，方南阳对台上的韩景瑜非常感兴趣，巴巴的跑上前，又挤不进去。 　　韩景瑜的脾气不算好，可是高数课讲得实在是很好，提问的还大多数都是男同学。 　　他都一一作答。 　　最后轮到了方南阳，她看了一眼时间很为难的问：“您只有周一上午有空吗？” 　　刚才一直在忙，都没顾得上台下的人，等他一抬眸发现赵曼早走了。 　　他还惦记着一些事情，于是跟方南阳说：“我只有周一上午有一节大课，可是我看课间休息二十分钟，下一堂课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班上的同学。” 　　气质上很温和。 　　虽然看人的时候目光带着些许冰冷的感觉，可不妨碍方南阳内心里面已经yy成花了。 　　不管他爱人到底是在干嘛的，哪有男人能拒绝外面的诱惑？ 　　她其实不在乎对方已婚与否，因为这个时代的关系，离婚率其实挺高的，那些高考上了好学校，或者是要回城的那些，离婚的还少吗？ 　　韩景瑜夹着教案往外面走，方南阳一直跟在他后面。 　　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是匆匆忙忙的，学生跟在后面问问题也很正常。 　　她便挑了一个高数课上面他讲过的知识点问他，头歪歪着看着他，眼神里面充满了仰慕。 　　男人的虚荣心，很少有人能够直面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的这种注视。 　　当一个老师的涵养告诉韩景瑜不要发脾气。 　　刚刚走出教室，他就看见跟同学一起找教室的赵曼，脚步便加快了一些准备上前。 　　赵曼的眼睛也刚好停留在两人身上，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韩景瑜心头涌起不祥之感。 　　女人的醋味。 　　方南阳也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脚底突然一个踩空，“哎哟”一声叫完，斜斜的就要往他身上栽过去…… 第253章 　　这种碰瓷手法韩景瑜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他一转身，方南阳就直接趴在地面上啃了个狗吃屎。 　　站的不远的潘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拉着赵曼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你别看她平常损你那样，她其实多羡慕你能嫁出去。” 　　赵曼的脸红红的：“啊？” 　　幸好室友他们没有看到韩景瑜拉, 不然会不会笑话她。 　　总之到了十八岁婚龄就结婚的她在大学校园里面好像是个另类。 　　潘灿：“哎呀，你的脸怎么又红了，你真的是很会害羞哎。” 　　她在心里想着, 赵曼这个样子真的好可爱, 她老公还真的很有福气，听她说话的样子好像她老公年纪比较大了。 　　早些年大家都过的不是很好，找一个年长一些, 又有工作又有背景的人结婚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可谁又能想到高考会恢复, 自己能成为大学生呢。 　　时间很快到了五一国际劳动节，刚好碰到了周末，就跟周末凑齐两天假期, 学校会放两天假。 　　方南阳接近了韩景瑜多次，都没能成功，而且发现她男神下课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往一个方向看, 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看赵曼。 　　赵曼也渐渐习惯了他来这里讲课的日子。 　　他们这一届是唐城大学招收的第一届高考毕业生，学校在师资方面有些不足, 当时的院领导找到了新区研究所，请求那边派遣几个理论知识过硬的人过来客座演讲，最后来这里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韩景瑜，一个是张博士。 　　虽然韩景瑜也是工农兵推举出来的大学生, 可他的理论知识比当下高考出来的大学生还要扎实。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妥妥的学霸。 　　张博士自然不用讲，他本人就是清大毕业，后来又去到国读的硕士跟博士, 在国际上发表过好几篇颇有学术价值的论文，唐城大学能请到他简直是蓬荜生辉。 　　五一期间气候不错的话，潘俏想组织一次全宿舍出游。 　　说起这个的时候赵曼还在神游，缩在被窝里面不说话。 　　潘俏碰了碰她：“哎呀，想什么呢，你不要一放假就回家嘛，我们周末组织活动你多半都不在，你这样会失去我们的 　　。” 　　赵曼脑子里面还在天人交战。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她倒是很愿意跟潘俏出去玩，跟她在一起很有活力，也会忘记自己肩头还有很重的担子。 　　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赵曼幽幽的说：“我要跟我爱人商量一下，我不知道他五一有没有什么安排。” 　　她把头发披下来，眼睛里面像是有一汪春水，看起来颇有一些少妇风韵，人看起来也非常温和。 　　比起经常咋咋呼呼什么时候都跟人套近乎的方南阳，赵曼跟人虽说有一点淡淡的疏离感，可也总给人在是非之外的感觉，跟她在一起相处很安全。 　　潘俏又想起来每周六送赵曼出去的时候看见的那辆军绿色的吉普，心里酸溜溜的想，啊呀我也好想谈个恋爱什么的。 　　这样就不用总在羡慕人家周末能过夫妻生活了。 　　因为每次赵曼提到她家里那位的时候，眼神都是温和的。 　　就连日常能见的冷淡都柔和了很多，性格上也很黏她家那位。 　　赵曼想了想：“其实我也想出去玩。” 　　可是还超想带家属怎么办。 　　要是以前带了就带了，但是现在韩景瑜在学校当客座讲师，而且有意无意会在上课的时候提到他家里那位母老虎。 　　总之我爱人爱吃醋小心眼，所有的女生都要生人勿近才好。 　　要是让潘俏知道他是她老公，而且她一直都没说，这要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赵曼把头埋进枕头里面，整理整理完思绪就很认真的跟潘俏讲：“我还是要跟他说一下啦，我怕他会有什么安排。” 　　潘俏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说什么样的老男人才能娶到她啊。 　　方南阳那个傻货还一直跟人家说赵曼的老公绝对是在盐碱地扛着锄头的那种兵，所以啊那天她说起来，赵曼才会那么激动。 　　她不是很喜欢在外面提到别人的隐私，觉得把人家的事情说出来也挺没有礼貌的。 　　潘俏又很羡慕人家：“那好吧，那你要快点给我答复。” 　　赵曼问她：“咱们出去有什么活动。” 　　潘俏说：“就是春游啊，还组织了其他几个学院的人，大型春游，咱们还在商量是带着现成的吃的过去，还是要自己做饭，你 　　有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啊。” 　　五一的时候气温应该升高了，出去晒个太阳什么的很舒服。 　　做饭还是省了吧，哪有人出去玩还扛着锅和盆。 　　又不是一群小孩子，小学生才对野炊感兴趣呢。 　　五一之前学校又发了福利，每个学生都领到了二两肉票。 　　据说是新区农场又一次大丰收，唐城市也跟着沾了光，学校也跟着发了福利，大家都在说起新区农场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新区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大农村，新区的福利肯定比唐城还要好。 　　这就是人家都以为你生活在农村，其实你日子过的美滋滋。 　　五一节之前，韩景瑜他们也发了一些票证跟东西，家里也不缺电器什么的，他跟赵曼商量了一下，换了一张电风扇票，准备买台电风扇给老人用。 　　她又跟韩景瑜提起五一节要出去玩的事情。 　　韩景瑜稍微惊讶，不过还是鼓励他的小妻子跟人多交流跟来往。 　　她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新区跟老家。 　　韩景瑜本来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你喜欢做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嗯？”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他手心里，指尖还有些微微的凉意。 　　说这话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把她搬过来坐在他的膝盖上面。 　　然后亲亲她的面颊，问她最近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然后开始接吻。 　　他本来也不是情绪外放的那种人，可是在她面前很容易控制不住，慢慢的唇舌相交，两个搂搂抱抱的又到了一起。 　　细嫩的手臂还上他的脖颈，很快两人纠缠在一起，她的呼吸开始短促和呼吸不匀。 　　到了五一之前大家开始准备出行的东西，赵曼带了点鸡蛋糕，又从食堂买来了二两卤牛肉。 　　方南阳自诩是唐城人士，要吃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带了鸡蛋方面便，准备出去干啃。 　　潘俏家里条件还不错，不至于在这方面纠结，但是她只吃饭的，用保温饭盒装了一饭盒的饭，三个人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男生，站在宿舍楼门口，赵曼认得是以前总在教师门口等她的那个，皱了皱眉。 　　没有说话可是表情已经告诉别人她有些不耐烦了。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有个这样的 　　追求者，对方是数学系系主任的儿子，也是妥妥学霸级人物。 　　尽管她表达了很多次自己是有老公的人了，但是对方依旧锲而不舍。 　　赵曼问道：“我不记得我们系出游，跟数学系有什么关系？” 　　方南阳冲她笑了笑：“是我约林学长的啊，有什么关系。” 　　赵曼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一阵阵发寒。 　　上次韩景瑜来送她，坚持陪她吃了个早饭再走，结果被方南阳看见了，她当时露出来那种表情，好像是被人给喂了屎一样。 　　她再迟钝也知道她心目中的男神口中的那个小妻子是谁了。 　　再去打听就很清楚了，韩景瑜，新区nn研究所所长，毕业于xx军事大学，研究生学历，身份是军人。 　　她心里顿时有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感觉。 　　如果说韩老师是赵曼的爱人的话，那她也太会装了吧，一直以来都让人误以为她是找的那种，在天上上扛着锄头的工兵。 　　如果是这样的话赵曼的心机也太深了吧。 　　故意看着她讽刺她，然后装小白兔。 　　而且那天她就当着赵曼的面去勾引韩景瑜，当着她的面前跌了一跤，摔成狗吃屎。 　　无声无息的被韩老师拒绝。 　　想想就气的磨牙，所以林师兄委托她帮忙的时候，她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赵曼家里那位好像很喜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跟雄性动物占地盘的行为一样，说来说去都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她很期待那位看见林师兄在追求赵曼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林开伟看见赵曼过来，忙从一边跑过来，他样子长得英俊帅气，个子也不低，又是以高分考进唐城大学的，据说一进来就定好了本硕连读班五六年就可以毕业，留校的名额也是内定了的。 　　这么好条件，白送你啦，方南阳心说。 　　她跟林开伟打了个招呼，道：“咱们小赵很不喜欢出门，我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出来的，这位是林师兄，数学系的学霸，去年高考他是全市第一，巧得很呢，赵曼是全市第三，你们都很厉害啦。” 　　这会儿的全市第一也未必能考上燕大跟清大，这两个学校在全省一共才招了二十几个人。 　　林开伟看见赵曼非常高兴：“赵曼 　　同学，我是数学系的林开伟，很高兴认识你。” 　　他想伸手过来跟赵曼握个手来着。 　　赵曼没有伸手，反应也是冷冷淡淡的，冲他挤出来一个微笑出来。 　　她不知道方南阳要做什么妖，可能看起来她这人很好相处吧，方南阳根本不知道她的真正为人。 　　在不熟悉的人看起来，她就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仙女人设啊。 　　其实林开伟也知道赵曼结了婚的，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非常失落，然后方南阳找到了他，说赵曼对她家里那位其实没有什么感情，盲婚哑嫁的婚姻而已，为了责任她还是坚持跟那位在一起，并暗示他赵曼真的是一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好女人。 　　这简直是加大了人物的悲剧色彩，林开伟心里也燃烧起来一丝新的希望。 　　在他看来赵曼可不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美丽温柔而且很负责任。 　　赵曼回过头来，用眼神定定的看了方南阳一眼，脑海中甚至出现了那天她在韩景瑜故意要摔倒时候的丑样。 　　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林开伟要给她背背包的时候，她断然拒绝了：“不好意思林同学，可能你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跟我爱人的感情很好，如果你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我想你应该反思一下，不应该轻易相信别人，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我爱人是军人，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坐牢 　　林开伟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再看方南阳，她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幸好赵曼的提醒让他悬崖勒马。 　　不过方南阳是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就把林开伟给得罪掉了。 　　五一劳动节刚好天气也很好，阳光和煦的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学校去了几十个学生，赵曼再也不想跟方南阳一起，便跟潘俏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林开伟还专门找了个时间给赵曼道歉，幸好他对赵曼的理解还不够深，也不存在什么必不可少的感情。 　　终于，就在方南阳以为自己能看一出好戏的时候，这段恋情戛然而止。 　　赵曼很感谢林开伟的识趣。 　　方南阳计划了那么久，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浪费掉了好多时间，到期末考试的时候高数课果断没有考过。 　　唐城大学的规矩很严，没有考过就要重修。 　　潘俏还为此高兴了很久，就觉得方南阳是自作自受。 　　到下半年的时候，传来了徐云飞获得全国冠军的消息。 　　二娃通过层层选拔也进入到省射击队。 　　下半年新区这边又搬迁过来了好几个村子，一下子更热闹了起来，韩昌君从京市回来以后更忙了。 　　辖区内现在有五个派出所，还要再增加两个，韩昌君这个公安局长最开始带的十几个部下，现在变成了七个辖区三十几号人，现在可真是堂堂正正的大局长了。 　　到七九年年初，农场改制成了国营单位，成立了国营工厂的模式，原来的场长现在变成了厂长，具有一定的自主决策权，盈亏自负。 　　七九年全国都在变化。 　　新区的范围更大了，往西建立了好几个厂房，引进了几个大型的工厂。 　　周升除了负责辖区内的管理，还要负责招商，因此提上来了一个叫邓红学的人当副区长，加上之前的副区长魏文选，现在区里面有两个副区长，一个区长。 　　二娃走了以后，家里面只有大娃跟三娃，日子不咸不淡，但是过年的时候二娃从省城回来了，家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小伙子十二岁大，脱离了尴尬期以后长得更像韩昌君，眉眼甚至连眼神都像，痞帅痞帅的，个高大长腿，三兄弟里面最英武神气的一个，再也不会因为一个小灯笼什么的跟人打架了。 　　整个家属区的孩子，都服二娃管，说他是新区的孩子王也不为过。 　　回来的时候他是跟着三妮子一起回来的，两孩子自己坐卧铺，到了唐城以后找唐小方去接，当年他第一次来唐城，也是唐小方去接来的，现在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他一回来，就缠着赵曼说“妈妈我想你了”。 　　三妮子一看到就投以鄙视的眼神：“什么样啊，都这么大了，徐教练说，明年他也要参加全运会呢。” 　　赵曼正给孩子们准备大餐，买回来一只番鸭，准备给孩子们做啤酒鸭吃，杀鸭子的时候就是二娃来的，那叫一个生猛，妈妈现在再也不用叫姜营长帮忙杀鸭子了。 　　一听到全运会，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翻过了年，二娃也才十三岁！ 第254章 　　“妈妈可真是为我儿子高兴, 那你爸爸知道吗？”赵曼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你亲爸。” 　　“还不知道呢，我下了火车就没看见他啊，他现在是不是搞对象了, 这么忙，我作为儿子都见不到亲爸，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搞了对象不管我们了。” 　　二娃伸长着脖子看着赵曼在斩鸭子, 一刀一刀的, 心说真的不能惹女人啊。 　　妈妈平常看着那么温柔。 　　这几个孩子有时候是这样，嘴巴有点贫，给人感觉好像不想要韩昌君再找一个一样, 其实包括韩昌君自己都这样想。 　　但其实他们也想爸爸不要再单着呢。 　　去年韩昌平结婚, 韩昌君也去了一趟，那是他亲妹妹。 　　当年韩昌平喜欢韩景瑜，老爷子不同意, 后面拖到了全家人因为运动的关系被送到了江西，韩昌平的婚事因此耽搁了下来。 　　后来韩老爷子回了京市，恢复了原来的原来的职位, 离休以后住疗养院去了。 　　韩昌平因此变得更沉默，更不好找对象了。 　　去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就说要结婚，韩昌君带着三个孩子回去了一趟，回来也是挺高兴的。 　　老爷子在京市, 有闺女在身边也挺好的。 　　二娃想了想：“妈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亲最敬爱的妈妈, 可是以后我在外面叫你赵阿姨好不好？” 　　赵曼一愣。 　　二娃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不爱你了，就是。” 　　赵曼一笑。 　　她觉得孩子们真是长大了呢, 尤其是以前大大咧咧的二娃，心思一下子就敏感了起来。 　　以前孩子们这样叫，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养母，可总有人内心肮脏的说出来一些闲话，甚至有人说韩昌君一直不结婚，因为惦记着她，故意玩暧昧，只有她自己很清楚，韩昌君路过他们家大门都不往里面多看一眼的。 　　是为了避嫌。 　　如今孩子们长大了，站着都跟她差不多高，眼看着她个子都要比这些亲手带大的孩子们矮了，还顶着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在外面还被这群孩子叫妈妈，难免惹来非遗。 　　现在他们也都知道避嫌，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抱着她撒娇了 　　她说：“妈妈觉得二娃 　　也长大了一点呢，你喜欢叫什么都好，我知道你最最亲爱的妈妈是我就好啦。” 　　很快锅里面的鸭肉咕咚咚的在滚。 　　二娃饿得肚子也在呱呱乱叫，嗷嗷叫个不停：“妈妈啊，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都快饿死了。” 　　赵曼笑着说：“队里面伙食没有肉呢？” 　　三娃道：“倒是有肉，可是一周就能看见那么一点肉星星，我教练还算好一个月请我吃一次肉，三妮子可惨了，只能吃食堂。” 　　这年代孩子们的生活艰苦她是知道的，大娃跟三娃在身边还好，二娃一个人在省城，孤苦无依。 　　赵曼是心疼他，第一顿就是鸭子肉。 　　知道这孩子回来，番鸭是唐彩云拿过来的。 　　家里养了十几只鸭子下蛋，鸭子下蛋比鸡要勤，几乎每天一个。 　　这个唐彩云啊，从上次死过一回一个，可算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鸭肉比鸡肉肉多而且紧实，吃肉还是得鸭子。 　　等到一个小时过后，鸭肉煮烂入了味，赵曼说：“去吧三妮子叫来，再把你大哥三弟都叫进来，吃饭了。” 　　很快三妮子也过来了，四个小伙伴叽叽喳喳的。 　　吃完了饭二娃就跑出去农场找原来那帮小伙伴们玩，谁知道还没嘚瑟到晚上就出了事。 　　有人跑来告诉赵曼说是二娃在外面打了人，不仅二娃参加了，大娃跟三娃也打了人，被打的是一个叫王富贵的男孩子。 　　然后人家都闹到这边来了。 　　这事儿没办法找韩昌君，因为他总不着家，别人也知道找赵曼这个养母肯定有用。 　　这不就导致了，都没人知道公安局长韩昌君是这几个孩子的亲爹。 　　可大部分人都知道，要是这几个孩子闯了祸，惹了事儿，该来找谁。 　　等赵曼知道的时候，这帮孩子们已经都打完了。 　　二娃跟三娃鼻青脸肿，大娃还算好点，但身上也挂彩了。 　　军区的那群孩子比较多，但也个个都负伤了，关键是那个叫王德贵的孩子，半张脸都快被打残了。 　　碰到这种事情别的家长一般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打孩子或者是护着孩子。 　　王母就是后面那种，指着自己的孩子痛哭流涕：“赵局长，你看看你们家孩子，都把我家孩子打成啥样了， 　　我们孩子不敢惹这帮孩子，才被打成这样的，你不教训教训你们家的，我今天就不能走了，好歹你要给我个交代出来。” 　　少年青春期爱惹是生非，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挨揍，赵曼可对这几个孩子非常了解，特别是大娃，绝对不会轻易打架。 　　她说：“这位同志，你先别着急，我不护着我家孩子，可是也不随便批评哪个孩子，虽然说你家孩子伤得比较重，可到底还是我们这边人少，你说你们不敢打这帮孩子，可我看我家孩子还挂了彩呢。” 　　新区的人越来越多，她也认不全，可看这帮孩子的样儿，多半是以多欺少，还没有占到上风，然后就去各找各妈，找了个会撒泼的来闹事。 　　当然，她也不是怂的。 　　不过让她比较担心的还是二娃会走上书中描述的那条路，成为北方几省的土大王，从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因此对这个孩子尤其看的比较紧，这次打架也无异于拨动到她脑子里面的那条弦，让她想起书中的一些事。 　　因为韩千生是个很讲义气的孩子，长大以后也成为了帮派的头领，九几年抓流氓罪典型，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当初他去省城学射击，赵曼是举起双手双脚的同意，希望运动员生涯能改变他？ 　　赵曼问王富贵：“那你说说，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打了起来？” 　　王富贵哼哼了几声，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 　　“赵局长，你这是护短吗，我们家孩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啊哟，我疼，我可真是疼死了。”王富贵很应景儿的哼哼了几句。 　　嘿哟，赵曼心说这可真是有意思了，你现在倒是能哼唧出声了，刚才不是还疼得牙都快掉了吗？ 　　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她问二娃：“为啥打架？” 　　这孩子刚刚还一副我是好孩子的样子，此刻又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气死了但是他还不说。 　　王母因此更理直气壮：“赵局长，你们可不能因为富贵他爹不在家就欺负我们啊，你看看富贵多惨。” 　　王富贵又很应景的哼唧了两身。 　　真是演技派。 　　赵曼指着这孩子问：“他现在多大。” 　　王富贵不说话。 　　她转身从家里拿出烧火棍子出来，准备要揍人了：“多 　　大？不好好说话信不信我也揍你？” 　　二娃在她身后狐假虎威，吐了吐舌头。 　　王母顿时就不干了：“哎呀，你这人是咋回事，你要是敢打我儿子，我就跟你没完。” 　　赵曼直接把烧火棍子举起来。 　　王富贵吓得哇哇大叫：“十四岁，我今年十四岁。” 　　赵曼眼底一沉。 　　十四岁，一般孩子满了十四岁就会说自己十五岁了。 　　“读书没有？” 　　“你问这么多干嘛啊，妈你快救救我，这女人怕是要打死我啊，我不找韩千生麻烦了，我认栽了我就回去。”王富贵屁滚尿流就要走了。 　　赵曼哪里肯，最近在新区到处都能看到十四五岁的孩子到处东游西荡的，不去学校上学，也没有到招工的年纪，家里的老娘根本就管不到这么大的青少年，看起来就像是社会安全的隐患。 　　最近这一带出了个影响很差的犯罪案件，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青少年，侵犯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小女孩的表达能力一般般，可能回到家以后才把这事儿跟家里讲，家里人当时送去医院检查发现下体都撕裂了。 　　最后闹带公安局，却定不了罪。 　　没有到十四岁，依照未成年人保护法，不能履行刑事责任。 　　加上那个青少年的母亲过世，管家的是他继母，对方不愿意为继子的过错多花一分钱，也就是民事赔偿也不愿意履行。 　　这件事情本来是保密的，但却因为小女孩家里把事情闹大了，青少年拖着刀，公然跑到女孩家里威胁那一家人。 　　没有到十四岁，就没有办法定案，就如同一个魔咒一样。 　　当时那一家人害怕极了，因为每一天都能看见那个青少年拿着菜刀在他们家门口晃悠，并且威胁他们说这事儿跟你们没完云云，老子还没满十四岁，杀人都不抵罪。 　　这件事情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导致不止小女孩一家都活在恐惧里。 　　然后所有的青少年都知道了，人没到十四岁，还叫未成年，杀人都不叫抵罪。 　　但其实，正常人不会因为杀人不抵罪就会去杀人，人需要教育，总结下来那个青少年之所以变成那样，全部都是因为继母的纵容跟家人的不管教，继母早就不能容忍半大不小的继子，在家 　　里要吃这么多粮食，招工又没有到年纪，死了更好。 　　这王富贵呢其实也不是什么坏透顶的孩子，老爹就是在天山修路的那一批，辛苦是辛苦，也不常回家，孩子都是家里的女人们在管，因此最近新区在外面东游西荡的孩子们越发多起来，到处都是行走的荷尔蒙，光出去看看，都怀疑新区的这帮大孩子们，是不是都不读书了。 　　不读书，又没有地方去，可不就是东游西荡容易出问题嘛。 　　二娃刚刚给人打完，还不解气呢，听见王富贵这样说，嚷嚷着：“怎么了，我打你还打错了不成，你说你是没有认真打，要不咱们现场约一个，你比我大，绝对不吃亏。” 　　三娃一想对啊，刚才就是五打三，明明就是我方以少胜多，怎么在他们嘴里变成了让他们了，血气方刚的青少年也吆喝着：“对，二哥揍他！” 　　赵曼：“……” 　　一脸黑线。 　　这帮熊孩子当着她的面约架呢。 　　二娃这孩子就是不能煽风点火，在队里面约束得久了，皮子蹦得紧紧实实的，这放回来了还不得松松皮子。 　　瞬间就进入到状态来：“别怂啊，咱两好好打一场，但我有个条件——” 　　赵曼：“哼哼，我没说话你们都当我死人是不是？” 　　这回可是要狠狠的给这孩子紧紧皮子了，就这脾气在省城如果闯了祸，谁给他兜着？ 　　年轻气盛的青少年这个年纪可是最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事情，她可不想书里面描述的未来提前了十几年到达。 　　赵曼知道这些孩子在估计是没办法好好劝了，所以叫王家的把王富贵先带走。 　　三个孩子排排站在大门口罚站。 　　一个个都快比妈妈高了，站在门口可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门口就时不时出现那么一个人过来晃晃。 　　梁大姐过来借把葱，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个大小伙子：“哎哟，这是咋了，这不是二娃子吗，一回来就犯事儿了，你说说你，个头都快顶你妈高了，能不能懂事点呢，你妈妈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好人。” 　　剩下的话没说，但家属区的人讲起来赵曼，没人不说她好话的。 　　办好事，才能得到现在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的生活。 　　二娃笑嘻嘻的，倒是不以为耻。 　　赵曼可真让他气死了，就看见他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她就能yy出来他被拖去吃花生米的镜头了。 　　鼻青脸肿的，我说是摔的你信不？ 　　大娃觉得很羞愧，毕竟他是大哥，没有管好弟弟还跟弟弟一起打架了。 　　这几个孩子里面大娃脸皮最薄，尤其他一直以来都是新区家属群里面最乖最听话的那个孩子，这是头回当了反面典型。 　　三娃属于不在状态那种，年纪小嘛，三五不着调的，态度也最好，站得军姿就特别标准。 　　二娃嬉嬉笑笑的跟梁大姐开玩笑：“梁婶婶，你别光顾着笑我，孙槽子刚刚也打架了。” 　　孙槽子是梁大姐的幺儿。 　　一听这话梁大姐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小香葱也不要，回家看见孙槽子一脸的挂彩，比韩家的三个孩子还严重。 　　先抽一嘴巴子，再问孙槽子是哪个阵营的。 　　这个孙槽子以前就跟着大娃二娃一起混，号称是两兄弟的头马，打架当然是要冲到最前头的，在部队大院的孩子们刚开始分帮结派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二娃最器重的部下了。 　　不然呢，孙槽子怎么会在九十年代，办了件投机倒把的大案，也跟着韩千生一起落了案，判了个无期。 　　孙槽子见他妈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拖鞋要抽他，一边跑一边嚷嚷：“天啦，有没有见过亲妈要杀亲儿子的，我们家就要发生这种惨案了。” 　　梁大姐火冒三丈，刚刚看见韩家三兄弟对着墙根底下站着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有这一天的。 　　可真是报应啊。 　　随手抓着一根棍子就追着孙槽子跑，一边跑还一边气哼哼的喊：“你给我停下来。” 　　孙槽子这孩子属于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也是家属区数一数二的长短跑健将，梁大姐这把年纪还有这么好的腿脚，全仰仗于从孙槽子小时候开始就揍孩子的美好传统。 　　“我不跑，我不跑你要打死我，你比人家后娘还狠。”孙槽子才不停呢。 　　梁大姐腰不酸，腿不疼，打起孩子来能跑几里路，愣是追着孙槽子不放。 　　那头梁大姐追孙槽子，这头赵曼就拿着烧火棍子，一个个的敲打：“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听听呢。” 第255章 　　赵曼手里头的棍子在手里晃啊晃的。 　　虚张声势。 　　三兄弟呢, 虽然没有到伤残的地步，看起来是蛮惨的啦。 　　三个大铁头嘛。 　　可这三兄弟呢，一个个都摆出宁死不屈的架势出来, 二娃嬉嬉笑笑的说：“妈妈，你打我吧，这事儿都是我的错, 不干其他人的事。” 　　他这样说赵曼可更生气了。 　　“我打你这事儿就揭过了吗？你想得美, 我还要告诉你爹韩昌君，让他自己教训你，我现在是个头也没你高了, 省的哪天你记恨上了我, 咱两反目成仇。” 　　说完进了屋，该干啥干啥。 　　三兄弟呢，屁股对着外面, 脸对着墙根，正反省着呢。 　　可这三兄弟一块铁板一样，对着墙根罚站军姿, 一个认怂的都没有。 　　好嘛，大院的孩子果然骨头都是硬邦邦的, 谁都不愿当怂包孩子。 　　到了夜幕降临，韩景瑜回来，看见几个孩子对着墙根罚站, 还站的笔直笔直的。 　　没说话，进了屋也没问他们的事情, 反倒跟她讲起来外商港商投资的事情来，说起来新区的政策好，不仅粮食充足, 对外资进驻的厂子有税收优惠，还额外给厂里面批了粮食，这样的政策一甩出去，不少外商都动了心思想要来新区盖厂房。 　　聊了一会儿，又提到三个孩子的事情。 　　赵曼气的不行：“他们几个都在外面站了这么就了，一个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好啊都是硬骨头，我就不相信我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端着一碗饭，就着晚上留下来的鸭子，韩景瑜就这样吃上了。 　　还别说，唐彩云跟蔡秀敏两人一起啊跟魔怔了一样互相内斗，结果两厢不讨好，在外憋了一肚子气回家还要跟男人吵。 　　从去年唐彩云死里逃生以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沉默寡言也不大说话，今年家里养了八头大肥猪，出笼了七头，家里自己留了一头，扣除了本钱还赚了五六百块钱，比在工地干活还要轻松，还能顾着家里。 　　两妯娌一条心，除了养猪还养了鸡、鸭，家里的生活改善了不少，以前几个月开不了一次荤，现在一个月能杀一次鸡吃！ 　　他吃着这鸭子肉就知道是唐彩云自己养 　　的：“这鸭子倒不错，肉多。” 　　鸭子比起鸡来肉要多，下蛋也勤，可吃的也多啊，还臭。 　　赵曼摇摇头：“咱还是别养这个，太臭了，每次我去老家都觉得熏得慌，妈还挺稀罕这些鸭子的，说是还产肥料。” 　　韩景瑜就笑了，鸭子肉多他喜欢，当下的审美可不是什么肉香味啊之类的，一度世人最喜欢养肉鸡，肉鸡味道不好可是肉多啊！ 　　他指着碗里的鸭子肉说：“吃完鸭子肉，还要惹你生气，是他们不对了，对了咱们新区开放了政策，我妈说明年想多养点猪，还是要拖你的面子去农场弄点猪饲料。” 　　他刚从老韩家回来，如今王桂花算是老韩村里养殖第一人了，今年那么多人养猪，可就她算是赚到了钱。 　　饲料便宜，一头猪接近百来块钱的纯利润，一年要能养两拨，收入会更高，所以赶着不长肉的时间，王桂花都买了十头小猪崽子过来，因为冬天饲料也更便宜。 　　赵曼道：“我看唐彩云她们干得才起劲呢，去年试试水，一人分到了一百多，比在工地要轻松多了，可养这个要注意猪瘟，卫生那些都要注意，让我弄豆渣豆粕菜籽饼那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回头我跟方厂长说一声就行了。” 　　农场现在也高纵向产业链优化，自己办了面粉加工厂、食用油加工厂，方厂长还很有远见的把品牌都注册了。 　　现在新区不仅仅是往全国输送大豆、麦子，而是直接输送成品食用油、面粉。 　　也因此，提高了利润，农场作为全省的先进企业已经在h省都挂了名，八大农场下面的好几个产业也渐渐露出头角，谁都不敢小觑新区的发展。 　　如今新区能够掰出来数的产业就有粮食产业，电子产业，将来还会发展的更好。 　　最大的变化就是，以前买啥东西都要进城去唐城，现在新区自己就有供销社、国营商店、国营饭店、招待所都有好几家。 　　也因为这个，省领导多次提到了把新区划分出去，成立地级市的政策。 　　地方大了人多了也不好管理，新区现在是一个有十几万人口的中型城市，从核心区辐射范围出去，到城镇、乡村，占地上百平方千米。 　　韩景瑜跟赵曼说了一下规划和目前 　　的发展状态，除了农场，未来在新区还有可能拉起来一整条奶粉生产线。 　　——经过几年的努力，新区牧场的奶用牛已经发展到了上万头的规模，奶产能大了不仅能够供应到附近好几个城市的鲜奶用量，市里面牵头斥资几十万从欧洲引进了一条奶粉生产线，如今无菌车间已经开始在调试。 　　忙了一天，这可是赵曼听到最有营养也最热血沸腾的消息。 　　这可是赵曼到新区以后，做的第一个规划。 　　虽然不是在她手里头诞生的，可是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一切的一切，离不开她最初的规划跟奶用牛的引进。 　　外头的三只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感，因为爸爸回来了以后，还没有叫他们进来呢。 　　别看几个孩子一脸“我不急我不管”的样子，可妈妈真的生气了。 　　“妈妈，我认错了行吗？”最爱妈妈的三娃首先举起白旗。 　　“叛徒！”二娃骂他：“以后不带你玩。” 　　三娃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个哥哥。 　　“小赵阿姨，小赵阿姨。”三妮子从隔壁墙头爬过来，可怜巴巴的站在外面往里看，她是最晚回来的，看见三个兄弟站在外面罚站，纠结了很久才过来交代自己的错误。 　　“哟，三妮子来了。”老姜家的三个孩子，现在三妮子是长相最好的一个了，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不说人还以为这是拍电视的孩子呢。 　　赵曼挥挥手叫三妮子进来坐。 　　三妮子犹豫了一下就进来，站在赵曼面前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大眼睛扑闪扑闪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对于她来说坦白是个很羞耻的事情。 　　“阿姨，要是他们不认错，你是不是要他们站一晚上啊。”这孩子就问。 　　“咋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可是这事儿也不是他们的错，我能跟你一个人讲吗？”三妮子说。 　　赵曼使了个眼色，就叫韩景瑜先出去。 　　“是这样的，我说了你不许告诉我妈。”哟呵，以前的三妮子不是跟妈妈没有秘密的嘛。 　　赵曼点点头：“好，我不告诉你妈，可你不能撒谎。” 　　事情是这样的，三妮子回来以后，也跟着二娃这群孩子在外面玩，谁知道呢，就收到了这么一封情书。 　　信里面其实也没写啥，就是说觉得三妮子挺漂亮的，就是想跟她搞对象。 　　这搞对象的事情，也不止三妮子受到过骚扰，光赵曼都听到过好几次，什么搞对象，敲竹杠之类的。 　　要知道，军区这帮孩子，都是分开了玩的。 　　几千好几的兵，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孩子们一般跟着自己父亲的单位，就近选择玩伴，这三妮子是跟大娃二娃孙槽子他们是一伙的。 　　而且，她这一年半载才回来一回，跟军区其他孩子也不熟悉啊。 　　这事儿就此揭过，也没有在她这里掀起太大的火花。 　　可她没当回事，人家当回事了啊，写信的就是王家的那孩子王富贵。 　　十三四岁，在家里也没事干，行走的荷尔蒙。 　　军区的孩子们大体都熟悉，谁不知道王富贵是个什么人，东游西荡的货色，在军区拐不到小妹子，就去远一点的农场嫖娼，活的跟情圣一样的人物，这人见到一眼三妮子这样充满野性味道的鲜花，顿时就跟打了兴奋剂的兔子一样。 　　等了一天没看见三妮子有什么反对的迹象，人家就直接就找上门了。 　　其实三妮子看着身高腿长，年纪也不大，而且在省队管的那么严，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这么直接了当的表达心意，头回碰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懵逼。 　　这倒是给了王富贵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女孩子是同意搞对象了哦。 　　但是当他直截了当来找三妮子的时候，二娃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兄弟两个一合计，觉得王富贵就是来耍流氓的。 　　两伙人，也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句：“废话个屁，打他。” 　　二娃本来在射击队给教练约束了大半年，现在正好是野马撒欢的季节，一言不合就跟对方打了起来。 　　起头的本来是王富贵那一伙的，谁知道自己人多势众还没打赢大娃二娃这一伙，让四个小一点的孩子给揍了。 　　这样说来其实也不是大娃二娃两个孩子的错，起头的还是王富贵。 　　赵曼问：“那他们怎么不说。” 　　三妮子抠手手，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他两是想帮我保守秘密，我也不知道你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曼把三个孩子叫进来：“好了，刚才三妮子帮你们求情了，事情 　　是怎么样的，我也很清楚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打架知道吗？” 　　二娃有些吃惊，承认错误的态度非常良好：“我知道错了，可三妮子你干嘛跟我妈说呢，明明就不是——” 　　他不喜欢王富贵跟三妮子说的那些话。 　　当时就想揍人了，其实也不是他完全没有错。 　　他说：“我认罚，但是这事儿你别跟孙婶婶说。” 　　赵曼：“你还想当大哥兜事情了是吧。” 　　二娃：“我没有，我就是帮三妮子出个头，又不是她找我来打架的，妈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呵呵，还知道错了。 　　赵曼知道新区这帮孩子有时候挺厉害的，光王富贵这帮孩子成天在新区晃不上学就是隐患，于是又问大娃：“你们以前也跟王富贵他们认识吗？” 　　大娃是个好孩子，从以前就不打架，这是头一回，才十二三岁，现在都已经上到初三了。 第一回 大家就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也是很出息的一孩子了。 　　听妈妈这样问，大娃有些羞耻的说：“我认识他，以前就喜欢在新区东游西荡的，他们不读书的。” 　　“学校里面这样的孩子多吗？”赵曼又问。 　　“多，从初一开始辍学的就很多，也不是家里没钱吧，就是成绩太差了不愿意读，王富贵比我大两岁，初一都读了三年，还是没能读到初二，就这样的学校也怕发生什么事情，要退学学校也不管着，上次他在学校打了人，直接把一个刚进初一的同学丢到河里，学校就直接勒令他退学了。” 　　算是搞清楚了，这小子简直就是新区的安全隐患，在哪就能给哪里惹麻烦的主。 　　赵曼先是让三个孩子进来，发愁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毕竟，她现在还挂着新区教育局长的职务呢！ 　　孩子们进了屋子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赵曼洗了一盆草莓，三娃就开始哗哗流口水了。 　　“咱们是不是也跟韩昌君提提，这种刺头儿以后怎么弄，这么大青少年，管也不好管，他要真发起狠来，家里人都管不住，放在学校也是安全隐患。”说起来其实头疼的厉害，要不是她前几年手段强硬管住了这些个孩子，现在二娃应该也是这种类型的刺头儿。 　　可这种孩子难教育 　　，你也不能光等着老天来收拾他吧。 　　韩景瑜低着头写写画画不知道弄着什么，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又觉得她此刻说话的样子，又回到了之前没有读大学时候赵局长的模样。 　　她拿起一个草莓，丢嘴里，这年头草莓长得真好啊，这可是新区大棚里面种出来的，也不兴催熟，一年到头产量也不大，第一茬的草莓最甜，方厂长可就先送了一筐子给她。 　　不然为啥人家总说，赵曼同志才是新区的老太后呢。 　　三娃馋的呀，口水哔哔，可妈妈先塞了一个到爸爸嘴里，又给了一个给到三妮子，都没有他的份，给人孩子气的眼睛都直了。 　　赵曼还逗他：“想吃草莓？” 　　一边说，一边还让三妮子坐下，两人你一个我一个，转眼最大的几个就被她两给挑走了。 　　三娃说：“好吃，妈妈我也想吃草莓呢。” 　　大娃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二娃嘴上没求饶，可是不断咽口水的姿势已经是严重出卖了他。 　　赵曼可是忙活了一天，白天呢也听够了这几个孩子的甜言蜜语，小心肝都给糊的严严实实的，飘啊飘，飘到半空中的时候给她来上这么一出，所以才说，做人可千万不能嘚瑟。 　　她猜想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让三娃和二娃几个将功赎罪，这几天死死的盯着王富贵几个孩子。 第256章 　　没想到才三天过去, 就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妈妈，我真的发现王富贵有鬼。” 　　“啊，他到底是人是鬼？”赵曼学着这几个孩子耍贫嘴。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妈妈你绝对不止要奖励我吃草莓？”三娃说。 　　“好吧，你给我说说啥事？”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有个告你状的人叫陈静的呢？” 　　陈静这人的名字可是好久没能出现在赵曼耳朵里了，后来她没考上老师, 具体怎么样了赵曼也不关系, 然后第二年赵曼就去唐城读大学去了，教育局的工作也停薪留职。 　　现在韩景柏好好的在小学教书，村里的小孩子们都挺喜欢他的。 　　韩景瑜眼皮子一动, 有种不祥之感吧。 　　这个陈静最后跟区里面的一个名叫魏文选的人结了婚, 这个魏文选还是区里面的副区长，年纪也不小有四十好几了，后面通过魏文选的关系, 又很低调的调到了财政部门，这几下骚操作下来，现在她也算是公务员编制了。 　　当然这事儿, 只要符合正常的招聘操作，其实做的也是滴水不漏, 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魏妻因为丈夫出轨的事情闹过一阵，影响还挺不好的，但后面也不了了之。 　　赵曼不知道这事儿, 因为这两年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唐城，回来也是跟丈夫两人风花雪月, 孩子们长大以后也不太粘着他们了，小夫妻两人多了很多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你是说跟陈静有关？” 　　“我跟三娃偷偷的跟着陈静，发现陈静跟王富贵这群人有来往, 她很有可能控制住他们，想要让新区乱起来，你说如果新区乱起来，谁会首当其冲？”大娃分析的头头是道。 　　赵曼疑惑了：“她居然还在跳呢，我记得她当年找了个当兵的，没谈成，又找了个知青，又没谈成，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韩景瑜把陈静后来跟魏文选在一起的事情说了。 　　介于这个时代离婚真的再常见不过，竟然没有在新区掀起水花出来，而魏妻可能是拿到了钱，也有可能是被魏文选给威胁了，总之后来她不闹了，这事儿就此安安静静的揭过。 　　好人不长寿，坏人万万年，现实 　　生活永远没有小说那样精彩。 　　魏文选这人赵曼也是知道的，毕竟副区长嘛，负责新区的财政，以前是干会计出生，人长得也是老老实实的样子，以前经常挂在最边上的就是他跟他妻子之间的爱情故事，五几年的时候国家特别困难，生活条件比现在差多了，魏妻当时还只是他的未婚妻，为了让他安心高考，省下自己的口粮，粗粮加细粮棒子面什么的，愣是没让他饿着。 　　后来魏文选考上了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新区政府当一名会计。 　　成为光荣的国企职工的魏文选没有忘记自己的原配妻子，并不嫌弃她农村的出身，娶了她后来还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这事儿被魏文选挂在嘴里一直念叨传为佳话，在十年运动期间，出身并不算很好的魏文选因为妻子是贫农，又因为他一直树立起来顾家好男人的关系，愣是跟自己的身份阶层划出一道楚汉分界线，最后做到了新区的副区长。 　　因为都在体制内，碰面机会还是蛮多的，赵曼还曾见过魏妻几次。 　　老老实实的西北女人，任劳任怨，魏文选在外面也很给她面子，但是魏妻总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以女人的第六感，赵曼可一直都不觉得这个女人过得有多幸福。 　　撇开这点不说，运动结束以后，贫农的身份也没有那么重要了，魏文选一脚踹了原配妻，跟陈静这个年轻貌美的女知青火热的打到了一起。 　　魏妻刚开始去单位闹了一场，最后不了了之，加上陈静也明确表示了不喜欢她生的那五个孩子，最后魏妻带着几个孩子回老家去了。 　　出门十几年，早就没有了老家的根底，魏妻回去以后过得是什么日子就不得而知。 　　陈静在财政局干了两年，才发现升迁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不会吧，那按理说，陈静不也进入到体制内了，她也该安生了吧。”赵曼疑惑的问。 　　“所以啊，我看到陈静当时就觉得眼熟，毕竟两年都没有打过交道了嘛，后来我才想起来的，因为这事儿我让小老三去她单位打听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一直也想当个主任什么的，但是运作了几年都没能成，还因为这事儿跟魏文选的关系弄得也不 　　好，总觉得她没本事。”二娃说。 　　“可陈静跟王富贵在搞什么名堂呢，跟她升职有什么关系。”赵曼现在也开始傻白甜了。 　　“妈妈，你还没有搞明白吗，如果新区乱起来，谁会首当其冲，你还是太单纯了。”二娃摇摇头，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几年前他觉得全世界最厉害的妈妈，什么时候好了还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妈。 　　———————— 　　家里的这三个孩子吧，早熟的早熟，情商高的情商高，智商高的也不是一般的智商。 　　不然，三小只以后怎么会成为响当当的大佬呢。 　　大佬们长大了，脑子更好使唤了，可妈妈的小脑袋里面这几年被塞进去太多有色废料，生锈了。 　　老朽矣！ 　　韩景瑜摸摸她的脑袋，眼神里面充满了怜爱。 　　呜呜呜，姐现在的脑回路可真是不行啊。 　　人的脑子就跟机器一样，长期不运转就导致了现在运转速度不良，就连三娃都露出一副“我秒懂了”的神情。 　　高智商的大娃跟高情商的二娃也表示这种题材不在话下。 　　赵曼拉长了脸，脑子尽量活动一下，总算是想明白了。 　　“你是说，陈静在后面操纵着王富贵这些人，纵容他们在新区东游西荡的，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跟社会治安问题，好吧，我觉得我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但是陈静纵容王富贵这些人，我们又没有证据，妈妈，咱们有办法对付他们吗？”大娃沉思了一下，最后开口。 　　这孩子，永远是最最理性的，也不不会胡乱跟着人起哄。 　　“有这种事情吧，肯定就有证据，陈静不是嫁了个副区长，就以为自己是山大王了嘛，她难不成觉得魏文选这种人能够当区长不成？” 　　“为啥不能当，陈静背后总说，周升这种人都能当区长，为啥魏文选就不能当区长了，周升不过是仗着家里背景好。” 　　“还有这种传言呢？”赵曼觉得叹为观止。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周升是真正干了点实事的官员。 　　当然嘛，魏文选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魏文选了，早就不是吃糠咽菜，守着糟糠之妻的那个人。 　　而周升呢，也不是以前那个周升，家里面出了点事，要不然，他也其实早就 　　要处理掉魏文选这个人了。 　　而此刻咱们的魏副区长呢，正在农场走访呢，一言不合就要说说区里最近的建设，是多么不符合社会主义基本方向。 　　捧着老农的手，魏副区长老泪纵横：“真是辛苦您啊，来新区建设了这么多年，是咱们政府对不起您，您看看你这手，这是为建设国家受伤的人。” 　　当然啊，他是领导，做点浮夸的面子工程本来就没啥。 　　可老农就不知道了，方厂长提倡的是要劳动致富，多劳多得他才加班加点不要命了的干，可魏副区长这是啥意思啊？ 　　这是要抢咱老农的饭碗不成？ 　　“那个，魏副区长，你听我说，其实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很——” 　　“很不好是吧。”魏文选打断了他，在拥抱跟握手的时候，摄影师已经采集到了照片，用不了多久这些照片就会到达省城和唐城的大报刊上面，他要让人知道，平民出生的自己，在能力上是要比军队出生的周升强的。 　　陈静说得对，他只是缺少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区里面的一些政策确实是冒进了一些，我知道区里面的一些政策也给你们带来了困扰，这些年为了新区的发展，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你们放心好了，我会跟区里面提意见，尽量改善你们的生活环境，也感谢我们的老农民对新区的奉献，没有你们就没有新区的过去，没有新区的现在，没有未来！”套话嘛，谁不会讲呢，咱们魏副区长可是打了腹稿来的。 　　跟花花肠子的周升比起来，魏副区长也不能走经济建设路线，可他能够把这条路线批到底！ 　　他要让区里面的人知道，周升为了成绩牺牲掉了人民的利益。 　　魏文选从农场出来，直接就把今天的事情跟陈静说了。 　　俗话说，知音难觅啊，要不是遇到陈静，谁能够理解他的野心呢。 　　两人算是一秒就看对了眼，陈静知道魏文选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有她想要的身份。 　　还有，她从没有忘记过要报复赵曼。 　　虽然说她现在很好，读了大学，也得到了很多旁人想要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总有一天她要把赵曼踩在脚下，把当初欺负她的人踩在脚下。 　　她知道最重要的是魏文选这里。 　　“怎么样老魏，农场那里办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农场那些土鳖随便糊弄糊弄，就当我青天大老爷了，我已经请了省城那边的记者过来拍照，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今年区改市，应该能落地。” 　　到时候省里面会派来一个主持党政工作的一把手——□□。 　　而市长这个职务，目前来说竞争主要在周升跟魏文选两人之间产生。 　　周升就不说了，背景深厚无人敢比，可他魏文选也是新区最老牌的副区长了，他绝对不服气周升这样的黄毛小子，干到他上面去！ 　　两人正讨论着周升，而周升这会儿才没功夫搭理他呢。 　　薛敏敏怀孕了，这回是实打实的跑不掉，肚子里面揣了个崽儿。 　　不管以前是多讨人嫌的性子，结婚了以后她收敛了很多，现在在唐城电视台当家花旦，唐城新闻就是她播。 　　就这样，她还看不上人家唐城电视台，嚷嚷了很久要回京市去，她的目标是要去央视。 　　“都怪你。”薛敏敏今天是吐了三回，肚子吧那是真的饿，可是周升把东西搬到姑奶奶面前，闻着就吐了。 　　“你就说说你想吃啥，我都能给你整过来，只怕你想不到，不怕我办不到。”两辈子为人，周升总算体会到了快要当父亲的感觉：“不成我拉着你去唐城。” 　　“你个土鳖，现在什么东西新区吃不到，非要跑到唐城去？”薛敏敏吐槽道。 　　“不过嘛这也是，咱们新区是全国各地的移民都有，要说花样多，唐城现在是比不上新区了，姑奶奶，可你好歹要吃上一点，我且不说孩子营养不营养，你自己也扛不住饿吧。”周升看着薛敏敏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也着急。 　　她倒是能吃点馒头皮，可光这个没啥营养啊，他又去市场上买了大骨头炖了点骨头汤，据说汤是最有营养的，结果薛敏敏一吃完，连昨天吃的一点馒头皮都快吐出来了，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刚吸了一管葡萄糖。 　　“这还能有什么能吃的？”薛敏敏也很丧，单位那边已经请假了，她现在的状态可真没有力气跟那些小婊砸勾心斗角。 　　突然啊，就闻到了香香的味道。 　　都说孕妇的鼻子最灵。 　　薛敏敏说：“你 　　闻到没有，有个香香的味道，我觉得我能吃好大一碗。” 　　周升吸了吸鼻子：“你出现幻觉了，不行咱还是去医院，好歹注射点生理盐水葡萄糖啥的，再这样下去你人都得没了。” 　　薛敏敏推了他一把：“不对，咱两端着碗，去隔壁家瞧瞧。” 　　周升：“……” 　　隔壁家，赵曼正在弄螺蛳粉呢。 　　这玩意儿她也一辈子没吃过了，还是梁大姐给她一坛子酸笋，一把广西的米粉，此刻她正用河里面捞起来的螺丝煮高汤。 　　收了汤汁，味道就很鲜美了，可以拿来做底子。 　　另外炸了点花生米，又捞了点酸笋出来，味道可真是扎实。 　　臭的孙来娣过来瞧了好几回，问小赵是不是孩子们造反炸了粪坑了。 　　赵曼刚好煮好粉，家里三个孩子，二娃居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的，捏着鼻子说“才不要吃”，然后一溜烟跑出去避难了。 　　孙来娣看着冒着热气的面碗，没把早饭给呕出来。 　　连连摆手：“算了，这酸爽的东西我无福消受，你能不能在家吃？” 　　这怎么可以！ 　　吃螺蛳粉嘛，必须要在屋檐下面摆个小桌子，弄点山西老陈醋啦，污染污染邻居的味觉嘛。 　　孙来娣又跑出来，这回是真生气了：“小赵，你怎么不能在家里吃呢。” 　　这味道酸爽的够劲，赵曼深吸了一口气：“家里开着暖气，你说我要是在家里吃，味道几天才能散的掉？” 　　孙来娣：“……”告辞。 　　梁大姐也闻到了味儿：“就是这股子味儿啊，我老家的人都爱吃酸笋，这坛子可是我珍藏的，谁我都没舍得给，就给你了小赵，哈哈哈哈。” 　　孙来娣很无语：“梁大姐，你们老家的人可真够重口味。” 　　刚巧这会儿周升捏着鼻子过来了，看见三娃还没动筷子，直接端了碗上来：“三娃，给你小姨分一点。” 　　薛敏敏怀了孩子这种事情也瞒不了别人，隔邻隔壁的这家人早就知道了。 　　她每次呕，总不能对着臭气熏天的大粪坑呕吧，今天一上午都跑出来呕了三回了。 　　看着讨厌的时候是很讨厌，可怜的时候也是真可怜。 　　其实薛敏敏对这三个孩子是真不错，每回从京市回来，都给孩子们带衣裳，不然就是 　　书，要不然就是吃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姐姐又是那样没了的，不光薛灿灿有啥好东西想着他们，薛敏敏也是啊。 　　三娃刚想吃一口，听周升这样说，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干脆一碗粉都给了周升，大大方方的说：“你给我小姨都端过去吧，她要是不爱吃你再给我端回来。” 　　男孩子嘛，大气又不讲究，他是不会嫌弃小姨吃过的东西。 　　周升感恩戴德的搬着螺蛳粉跑回去，虔诚的看着娘娘的脸色。 　　这一回，薛敏敏是直接一碗汤干到底，而且还没吐。 　　他绝对不承认吃着这么臭臭东西，还带着满足感的这个婆娘，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市长夫人。 第257章 　　周升把螺蛳粉一端走, 可就没有回来过了。 　　小老三可怜巴巴的看着妈妈，又看着大哥，最后眼泪汪汪。 　　没了。 　　小姨都吃完了。 　　呜呜呜。 　　没过一会儿周升过来还碗, 脸上挂着不可思议：“赵曼，刚才那个臭的东西是什么” 　　就着刚才那碗臭臭的粉，薛敏敏还吃了一个煎鸡蛋, 简直不要太神奇。 　　最后打了个美美的饱嗝, 周升一看连汤底都没了。 　　神奇，简直是太神奇了。 　　而且这回薛敏敏吃完，摸摸肚皮心满意足的就睡了就再也没吐过。 　　周升只能舔着脸, 过来找赵曼再要一点这神奇的东西。 　　好嘛, 远亲不如近邻，住小院最大的好处呢就是跟邻里之间友好相处，今天有人拿过来点东西, 明天也有人会来讨东西。 　　比起几十年以后高居楼房里面的人情冷漠，家属区更像一个村庄。 　　赵曼：“吃完了？” 　　周升把洗干净的碗放回灶台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刚才那个臭臭的东西, 能不能再给我点，敏敏她最近吃什么都吐, 我生怕她给吐坏了。”这玩意儿他上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到过，可真臭。 　　“我给你你不会做啊，我熬了螺丝打底的汤底, 加上广西的酸笋，味道才有这么好。”赵曼从厨房底下翻出来那坛子酸笋, 虽然她也很喜欢螺蛳粉，但看见薛敏敏吐成那个死样，她也有点于心不忍。 　　一般孕吐会吐前三个月, 但有些人是会吐整个孕周期，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晕吐的东西也不一样，可像薛敏敏这样喝粥都能吐出苦胆水的，也是少见了。 　　那坛子酸笋可还行？ 　　周升可是千恩万谢的捧着那坛子酸笋走了。 　　赵曼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的酸笋，她的螺蛳粉，呜呜呜。 　　酸笋这玩意儿太偏门她自己不会，她决定搞些可持续性发现的好吃哒！ 　　这一世没有上一世那么发达的网络，要吃到正宗的螺蛳粉除非去广西，不然等到网购时代，起码是三十多年以后了。 　　尖叫！ 　　恰好韩景瑜进来，对上赵曼的眼神，又看着周升乐颠颠走了的样子，酸味十足的说：“啧啧啧。” 　　赵 　　曼收回幽怨的眼神，有点不开心。 　　韩景瑜嗅嗅：“什么味儿，还挺好闻的。” 　　好不容易碰到同道中人，赵曼眼前一亮，指着周升的背影幽怨的说：“梁大姐给了一坛子酸笋，我今天才煮了点粉吃，谁知道让薛敏敏闻到了，让他全打劫走了，我才吃了一顿还没吃够呢。” 　　原来是一坛子酸笋吗？ 　　韩景瑜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玩意儿很难弄到？” 　　三娃插了一嘴：“我甚至一口都没吃到，全贡献给我小姨啦，以后得要我小姨夫赔我好吃的。” 　　哼哼。 　　赵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督促他喝下，韩景瑜最近很忙，总是忙到连水都喝不上。 　　韩景瑜喝下一口水，心情非常美妙：“怎么了，还不开心呢？” 　　赵曼也犯不着跟一个孕妇计较，嘀嘀咕咕的说：“要是我以后怀孕，你也会这样给我到处找吃的吗？” 　　说完看看他。 　　难道她刚才想的是这个吗，韩景瑜失笑：“你要是喜欢吃，不怀孕我也会尽力给你找的。” 　　赵曼眼睛一亮：“真的？” 　　还是真的，到过年发福利的时候，区里跟湖南某单位换了几千斤的湖南米粉。 　　米粉跟挂面，早到早选。 　　一个人的额度是五斤，结果韩景瑜就拎回来了五斤米粉，周升也选了米粉，大部分的南方人都比较偏好南方的口味，选了米粉。 　　意外的受欢迎呢。 　　只有孙来娣姜营长这种纯真的北方人，才选了挂面，最后几千斤的米粉都不够分，区里面又去协调南方某市多换点米粉回来，这样家里面又多了一种新的吃食。 　　赵曼也是对区里面这种效率非常满意，而且周升为了感谢她给的那坛子酸笋，直接把他家的五斤米粉都拎了过来。 　　据说上次薛敏敏得了那坛子酸笋，胃口好极了，竟然能就着酸笋吃点其他的菜，现在过了三个月了也不吐了，胃口还很好，周升为了给她倒腾合适口味的吃食，差点没把新区的各种好吃的都倒腾回去。 　　赵曼是南方口味，比起来更喜欢湖南米粉的口感。 　　“赵曼啊，你又在做什么啊，这么香。”周升又在门口出现了。 　　“做什么，你们家敏敏不会又馋了吧。”这孕妇可太娇贵 　　了，动不动就胃口大开，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的，赵曼可不惯坏她这毛病，虽然米粉周升捐了五斤，可码子还是赵曼自己做的呢。 　　卤好的牛肉用各种调料一炒，就变成了一片片的牛肉码子，这个方子可是上辈子某个家里开津市牛肉粉的不传秘方，赵曼攒了三斤牛肉，楞是缩水了一半，心痛的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了。 　　周升现在是心思全在薛敏敏身上了，为了老婆这一胎，快要成新区最不要脸的男人之一。 　　到处蹭吃蹭喝。 　　虽说咱们周区长会给人回礼，可赵曼还是看见他忍不住就眼皮跳跳。 　　这一走进来，周升也闻到浓浓的香味，脸上堆了一脸笑：“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啊。” 　　赵曼凉凉的看他一眼：“那你家敏敏又馋什么好吃的呢？”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 　　小气！ 　　就是这么小气！ 　　凭什么给你做吃的啊，老娘不累吗？ 　　几个孩子已经在旁边摇头晃脑的吃上了，油汪汪的码子往米粉上面一浇，撒上小葱花，那就是香喷喷的湖南米粉。 　　当然，周升这种北方胃闻到都觉得食指大动。 　　前世他去过几次湖南，吃到过那边的米粉，当地还有一种扁粉，煮米粉的人会问你圆的还是扁的，单位发的米粉就是鲜米粉晒干的那种，是圆的，那味道吃过一次很难忘，以至于他在湖南那段时间每天早上都钻小巷子吃米粉。 　　木耳肉丝，麻辣牛肉，酸豆角肉沫，换着来。 　　辣椒红油是特色，山胡椒油有些人不习惯吃，可周升很喜欢，大娃吃的那碗米粉里面就有浓浓的山胡椒油的味道。 　　最绝的是小地方自己种的小香葱，细细的，在城市里面花多少钱都买不到，他曾经为了吃到一碗网红米粉，开车开了三十几分钟。 　　而赵曼今天煮的，就是这种风味十足的米粉。 　　周升：“……” 　　尽管很怕这个女人，但是男人嘛，咬咬牙不就那么一回事？ 　　周升：“就是那个，这个，能不能给我们家敏敏匀一碗。” 　　赵曼有些上头：“不行。” 　　周升：“你小气，米粉还是我拿过来的呢。” 　　赵曼皮笑肉不笑的：“周区长，我敬爱的周区长，你要是不 　　会做饭呢，就请个会做饭的保姆，不然总去别人家蹭饭，影响不好的。” 　　嘴硬心软的赵曼同志最后还是打了一碗出来，浇好了浇头，撒了一小撮小香葱，递给周升。 　　那味道，勾得周升前世的记忆都冒了出来。 　　他记得前世的赵曼，并不喜欢这种玩意儿。 　　她从农村出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接地气的东西。 　　周升：“……” 　　赵曼：“我真不是小气，你看看这几个孩子，一个塞一个的能吃，我现在做什么菜都要用盆装，你还要来打劫，你当我是开食堂的大师傅吗吗，你赶紧请个人，这天寒地冻的洗衣服也不方便，等你家孩子出来了以后，洗洗弄弄什么的都要人，你是个大男人就觉得进了屋子万事大吉，可好多事情都不是明面上的呢，我看在薛敏敏肚子里面孩子的份上再忍你一次啊，下不为例。” 　　她跟薛敏敏可没啥交情，要说心疼的，还是人肚子里面的孩子。 　　食堂她可是不想开食堂，可三个大小伙子要吃啊，一个个吃着米粉嗷嗷叫。 　　“好吃，太好吃了。”大娃吃的一头都是汗，辣椒油辣得他很爽。 　　“妈妈，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还想再来一碗。”二娃哼哼唧唧的就开始敲碗了。 　　敲碗在家里是被明令禁止的，因为赵曼觉得这样像个叫花子一样。 　　二娃被狠狠的敲了一锅铲。 　　心累。 　　又看见周升站在那里发呆，对他眉毛不是眉毛，嘴巴不是嘴巴的：“你还不走，米粉要陀掉了。” 　　周升听完赶紧往家里赶，结果这一碗粉真的对了薛敏敏的胃口，她老人家胃口很好食指大动，吃的嗨天嗨地的，总之就是很爽就是了。 　　已经两个多月的薛敏敏现在胃口也渐渐好起来。 　　皇后娘娘吃完粉，心满意足的摸摸肚皮，虽说现在还没开始显怀，可第一回 当妈妈嘛，总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好像是有个东西：“哎，可惜我是没有赵曼这个手艺了，下一顿就没咯。” 　　想到刚才赵曼警告他的那些话，周升就嘴角抽抽。 　　“咱们请个保姆吧，等你生完孩子要照顾你坐月子，总不能让你自己洗洗弄弄，人家都说，女人坐月子是第二次投胎。” 　　“你真舍得？”薛 　　敏敏有些心动。 　　她这一胎怀的不是很稳，晚上睡觉又失眠，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大少爷周升不以为意：“就请几个月呗，要是你以后不想请了再说，我妈当年生孩子，都是请了保姆的，再说你妈又不在，我妈也顾不上你，不请个保姆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 　　他这双手可是金贵，手帕都洗不干净呢。 　　其实薛敏敏也是一知半解，怀孕以后好多禁忌都还是去请教了孙大姐才知道的。 　　于是就同意了，提了自己的要求巴拉巴拉。 　　两口子一合计，就决定按照两人的要求，在外面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工资也是按照正常开，一般保姆要管三餐，吃的就随主人家，周升家里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人上班，可他现在是区长，一个月工资都有两百多，粮本上的粮食不够吃也可以买，总是能养活家里人的。 　　—————— 　　三娃看看周升的背影，撇撇嘴：“我小姨夫可真不要脸。” 　　虽然脸皮是挺厚的，但家属区倒也没人说周升啥，毕竟他是那种，从你家拿走一碗饭，也会还一碗米的那种人，不会白白给人吃亏，所以赵曼也只是当着他面吐槽一下。 　　结果周升的办事效率也是真快，还不到一周时间，人家家里的保姆就到位了。 　　倒是陈静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她那边要是没人搞事情，就是最好的了，谁也不想钓鱼执法是吧。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要过年了，薛敏敏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家里面的事情都是保姆做，周升也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工作里头。 　　赵曼可是一天天的看着周升家里的保姆跑进跑去，好像很勤快的样子。 　　只有三娃不爽的跟赵曼嘀咕：“妈妈，我觉得我小姨家里的保姆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你是最近没有被你小姨夫骚扰，皮子痒痒了不成？” 　　“我上次去他家，看见保姆偷偷喝我小姨的麦乳精呢，她看见我还说喝的是菜汤，那麦乳精跟菜汤我还分不清了？”三娃这孩子平常不大说话，可是最会观察细节。 　　当初小花外婆的事情，就是他这双眼睛看着不对劲，一个劲的嘀嘀咕咕的。 　　“不 　　是吧，我看着她家的保姆挺勤快的啊。”这一天天的，跑进跑出，新区的人都说周升可算是请到了勤快的保姆，还找他打听到底在哪里请来的呢，可这周升嘴巴跟锯嘴葫芦一样，死活不肯说。 　　难道，这保姆胡大姐，还真的把所有人给迷惑住了。 　　但是小老三这双火眼金睛，可没人能够随便糊弄。 　　见赵曼不搭理他，小老三嘀嘀咕咕的说：“你不管管么？” 　　赵曼回他一嘴：“又不是我家的保姆，我管得着么我，而且薛敏敏自己是傻吗自己不知道？” 　　一般来说吧，保姆是跟雇主同吃同住，原则上来说大家人格上是平等的，可并不代表，麦乳精这样金贵的东西，也要同你分享，不过赵曼觉得可能是三娃看错了，因为红糖麦乳精这些，一般都是主人家自己管着的，保姆也只负责做做饭而已。 　　另一边，薛敏敏也在家里窝着看书呢，从保姆胡大姐来了以后，家里总算是天下太平了。 　　这胡大姐跟她说：“敏敏啊，我跟你说个事儿，隔壁家的小孩，怎么老往你这里跑呢，上回我做饭的时候看见那个小的就站在厨房门口，阴森森的瞪着我看，好险我没把一盆子菜倒在地上。” 　　“你说小老三，不会吧。”薛敏敏想了想，可能真是小老三。 　　这几个孩子也是今年才稍微跟她亲近一点，有时候会跑过来玩，而且家属区的人亲密的就跟家人一样，大家都是不会关大门的呀。 　　不过小老三是新区最受欢迎的孩子，薛敏敏也挺喜欢他的呢。 　　“小老三过来就过来呗，你习惯了就好了。” 　　胡大姐说：“我是过来人，就提醒你一句，我也不是说人孩子不好的话哈，你现在怀着宝宝，最忌讳的就是跟小孩子冲撞了，你看看隔壁家那孩子，一天到晚没事往这边摸，万一吓到你了咋办，我是为你的安全才说这种话，而且小孩子没轻没重的，以后万一小宝宝出生了，让他们给捏一下弄一下的，你也没处说理去啊。” 　　薛敏敏一想也对，就跟胡大姐说：“那你把家里大门关着吧，他们要进来就会敲门，你再去开，这样他就不会吓着我，也不会吓着你了。” 　　有薛敏敏这话，胡大姐就放心把大门落了锁。 第258章 　　但是外头的人问起来, 胡大姐一律都是说薛敏敏吩咐的，怕有人跑到院子里来吓到了她的胎。 　　这样一来外人传出来一些不好听的话，无非就是说薛敏敏太娇气了, 不过是怀个孩子而已，这年头坏孩子的人还少了么，就她还关着大门闭门谢客, 跟一般的群众拉开了距离。 　　小老三以后再去周家也就没有以前那样方便了。 　　而赵曼那头也顾不上小孩子之间扯头花, 也在跟几个学校的校长开会呢。 　　学生们放了假，老师还要备课，校领导还要准备起明年的事情, 暂时还放不了假。 　　赵曼这个教育局长, 暑假跟寒假还要继续营业，免得跟教育系统脱了节。 　　“咱们新区有好多东游西荡的孩子，这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孟校长你得想想办法，让他们去学校，去读书嘛, 不读书不接受知识，怎么能进步, 怎么能感化思想呢，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说。”赵曼说。 　　“赵局长, 咱们学校的设立，是给那些想要读书的人准备的, 可不带把什么孩子都往我学校丢，你想想那些爱学习的孩子，每天走进学校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是坚决不会接受这样的人来我学校读书，除非他们改过自新，不过我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了，就说那个叫王富贵的刺头，在学校就到处骚扰女生要求人家跟他搞对象，我总不能派个人整天盯着他们吧，我是没有办法教育这样的孩子了。”孟成泽说 　　“而且呢，财政局一年一年的拨款都在减少，我建议新区要把生源分流一下，初中高中也要办好几个嘛，读书成绩好的一个学校，成绩不好的分到普通学校。” 　　“对了，财政是怎么回事，每年学校都有做财政预算的，怎么到了你们财政局，就要砍掉一半，这样下去学校怎么发展？”赵曼对着财政局派来的人说。 　　财政局今天来开会的，刚好就是陈静。 　　她现在风光啦，踢走了魏文选原配妻，现在她还是副区长夫人了，衣食住行她都要最讲究最好，就连毛呢大衣，都非苏国生产的不穿。 　　“小赵，我就不懂了，这教师领了工资，学校还有什么要花销，你以为 　　新区就你们教育局缺钱，到处都缺钱啊，年初做了预算，到年底就不够了嘛，我说你现在读书归读书，就好好读书，还管系统内的事情干啥呢，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哟，我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今天来这里开会的，不是各个学校的校长，就是教育系统里面科级以上的干部，请问你能代表谁。”赵曼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我不要看到你，叫你们科长过来 。” 　　这话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静了。 　　好吧，魏文选虽然管着财政，但是每年能够升上来的人数也有限，所以陈静现在还是科员。 　　可谁不知道她是副区长的夫人，在单位里面，就算是科长，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陈静这人嘛，虽说以前是个长袖善舞的机敏人，可是丑媳妇熬成婆，好容易嫁了个高枝，现在早就忘记自己曾经谦和的时光啦。 　　不光是财政局的人，就是教育系统的这些人，也早就看她不顺眼。 　　但赵曼这一席话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拖了陈静的裤子。 　　陈静的巴掌“啪”的往桌上一拍，就要发飙。 　　“拍桌子，你还给我拍桌子，你怕是觉得自己明天就要成市长夫人了吧，可不管你是谁，我对职位不对人，你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赶紧回去叫你们科长过来。”赵曼毫不留情的说。 　　陈静给气死，转身跑到区政府准备找魏文选吐槽，谁知道一去就看见魏文选刚招来了一个小秘书。 　　女中专生嘛，扎着两个麻花辫，黑黝黝的辫子黑黝黝的眼，那大眼睛里面像藏着一汪春水一样，贼勾人。 　　作为小三上位的陈静，可不是做梦都能梦见更加年轻更加漂亮的年轻女人，勾引了她辛辛苦苦种下来的硕果。 　　“老魏，这姑娘是哪里来的？”陈静冷冷的瞥了新来的一眼。 　　“陈老师你好。”女学生刚刚才从中专毕业呢，才十七岁，对比起来今年二十五的陈静，因为长期在地里面劳作，已经开始显老相了。 　　那女学生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她，又给她客客气气的倒了一杯水，转身就出去了。 　　陈静指着女学生的背影说：“怎么回事，你办公室怎么会有女人？” 　　魏文选是个什么 　　货色她再清楚也不过了，当初她只是稍微勾引一下，他就上钩了，这女学生的眼睛一看就是个狐狸媚子，绝对不安好心的。 　　“你这人可真是有意思了，区里面分配过来的小姑娘，在办公室端茶倒水的，难道还要给你报备？” 　　“我不管，你得把她调得远远的？” 　　“凭什么？”魏文选说：“人家是正经中专分配来单位的，单位统一分配到各个科室，没有什么问题我怎么调走别人，陈静啊，你少有点官僚主义作风，大家都是在一个办公室里面上班，和和气气的多好，你坐你坐，别这样气冲冲的。” 　　谁不喜欢年轻漂亮活泼的生命呢，而且小于温柔懂事，跟这个凶巴巴的恶婆娘可完全不是一路货色呢。 　　陈静气哼哼的从魏文选的办公室里面冲出来，都忘记打赵曼的小报告了。 　　她是越想越生气，加上晚上魏文选回来的时候，身上竟然还带了点那女学生的花露水味道。 　　她这人敏感，一闻到味道就知道不对劲了，魏文选今年也堪堪四十，就当上了副区长，等新区成立地级市，还是副市长或者是市长的热门人选，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啃一口的呀。 　　用她自己的话说，老魏自己不去发浪，都有人会扑过来。 　　更何况老魏也不是什么不食荤腥的好货色！ 　　陈静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但是她在新区也没有什么朋友，本来人缘也不大好了，跟老魏结婚以后人缘更臭，谁看到她呢，那眼神都是看一个骚婆娘，就连住在对门的中年大妈，她老公多看她一眼，对方都一脸不悦的关门。 　　——“哟，我说家里怎么一股子羊骚味儿呢，敢情是骚娘们回来了啊，你要要是敢多看她一眼，晚上就跟我躺出去。” 　　陈静当知青的时候跟男知青唐贺那点事，也不知道是被谁给传出去了，总之她跟人在地里冒着寒风大雪脱裤子的事情，从桃花村一路传到了区政府，自然老魏也知道。 　　而老魏呢，本身就以为自己找到了个城里的女学生，谁知道当成姑奶奶娶回来，结果成了搞破鞋。 　　陈静对着隔壁家里发了好大的火，可惜人家都不知道。 　　她呢，回家以后就呜呜呜哭上了。 　　哭完眼 　　泪一擦，她就跟她城里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你说咋整，我总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觉得老魏可能不大可靠，他们科室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女学生，说是来倒水学习的，鬼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我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也越想越生气，刚才去教育局开会，竟然被赵曼给当众嘲笑，她说来这里开会的都是校长，财政局至少也要来个科长吧，可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她怎么这么贱呢。” 　　因为男人是副区长嘛，陈静家里也是有电话的，当初她就是假装打错了电话，跟魏文选两人勾搭上的。 　　结了婚半年，到现在为止连个蛋都没下出来，其实魏文选已经忍她忍了很久了。 　　那头的人是她去唐城开会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两人有共同的经历：“你想这么多干啥啊，不管他在外面怎么勾三搭四，你得稳住自己的位置才最重要，男人么你也不能不指望他不出去偷腥，但你要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握在手里，切勿重蹈他前妻的悲剧，你说他前妻怎么惨了，还不是家里的钱都不在他手上，要是有一天他要跟你离婚，跟别人在一起，你说多好的事情呀，你手里有钱，哪怕是二婚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静放下电话，开始思索自己要怎么把钱给搂到自己手里头的事情。 　　薛敏敏也想不到，自己一出门，就被几个熊孩子给缠上了。 　　也是王富贵这群人没啥见识，陈静交代他们有事没事在新区闹腾一下，多少折腾点事情出来，王富贵这样的熊孩子，哪里会知道轻重的，一味的胡闹。 　　谁知道呢竟然忘记自己生日也过了，都超过十四岁，也就是到了刑事责任的年龄。 　　他给陈静洗脑，不是灌输了很多观点嘛，这人也没啥文化，就记得他自己犯了事不用被抓去劳改，甚至于呢，跟着他混的那一帮人都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犯事有人罩着。 　　实际上罩着他们的哪里是陈静呢。 　　这天王富贵又带着一帮孩子在家属区东游西荡，就碰到了正好出门的薛敏敏。 　　这薛敏敏呢，从城里过来的嘛，人长得也确实是漂亮，怀孕两个多月没显怀，看着就跟大姑娘一样，按照王富贵的逻辑，先过去 　　要求交个朋友，可薛敏敏又是那么好讲话的人？ 　　双方一碰撞，直接就炸了。 　　薛敏敏捂着肚子：“喂，我跟你说，别过来啊。” 　　这王富贵又是什么好货色，成天后娘不管亲爹不教育的，看见薛敏敏往后退，加上出门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就来了兴致：“哎，这姑娘还有点脾气。” 　　这种人，薛敏敏做采访的时候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年轻气盛嘛，可薛敏敏也不是好惹的，要不是最近怀孕了，她能上去几巴掌让他们怀疑人生！ 　　可她越这样，王富贵这几个人就越来劲。 　　两拨人难免起了点冲突，而薛敏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到王富贵脸上。 　　“啪——”的一声响。 　　“艹！”王富贵吐了一口痰在地上，一巴掌又打了回去。 　　他横行新区这么久，就没有碰到这样一个硬茬。 　　薛敏敏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这群青少年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还有人咬碎了一口牙，直接吐了她一口：“不识趣，你知不知道王哥在新区，可是没人敢惹的。” 　　王富贵自然得意洋洋。 　　对嘛，被公安局抓了好几次，可次次不都顺顺利利的放出来。 　　他在新区可是恶名远扬，算得上一方恶霸了，之前是因为年龄小，多次被派出所抓了去，关个几天教育一下还是得放他。 　　没办法，未成年人保护法嘛。 　　一来二去这人性子就有点拘不住了，打人抢劫，要求跟年轻的姑娘处朋友无所不能。 　　一般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尽量不招惹他，可薛敏敏不知道啊，就这样吃了亏。 　　这群少年在这一带闹，到底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即便是把人打伤了，也只是皮外伤，可今天碰到了个玻璃人儿，薛敏敏这一胎怀的本来就不大稳当，被人这样一推一拽踩一脚，就见红了。 　　“哎哟不好了，这女人屁股流血了，不会死了吧。” 　　“咋办？” 　　“要是死了咱们是不是要偿命？” 　　“她见过咱们的，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王哥，咋办啊，总不能。” 　　王富贵也懵了。 　　以前他在新区犯事，也不过就是给女孩子写写情书，要人跟他交往，然后就是敲年纪小的人的竹杠，可这么多 　　次就没见过人命案，要是出了人命，他是不是得拖出去吃枪子儿。 　　看了看周围，这已经是家属区以外的地方了。 　　王富贵把心一横，更这群小年轻说：“这事儿咱们人人都有份，谁要是说出去——” 　　十三四岁的青少年嘛，谁不是爱面子的呢，其实打死人也好，把人弄伤了也好，这事儿说出去绝对是能够震慑住人的。 　　这群还是肃然起敬：“王哥，都听你的啊。” 　　薛敏敏这才感觉到不好，她不常出门不知道新区竟然有这么没王法的孩子。 　　能够感觉到肚子里面生命的流逝，她已经不做什么指望了。 　　其实他们不用刻意去毁尸灭迹吧，只要把她丢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任她躺上几天，不不都不用几天，她就不可能活得了。 　　哪怕去过唐山那样的地方，亲眼见到过死人，她还畏惧死亡。 　　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她伸出手：“救我，救救我。” 　　声音很小，但是有人听见了。 　　人群里面有个瘦瘦的男孩子怕了：“咱们把她送到医院去吧，好歹是一条性命，总过去了没事的，要是人死了咱们也死定了。” 　　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孩子拍了他脑袋上一巴掌：“万春你有毛病吗，这人要是能活着出去，还不会报警叫公安局的抓我们，我可不想坐牢，也不想劳改，你要是想做好人就自己扛下来，不想死的咱们谁都别提这事儿。” 　　薛敏敏是流产，如果得不到及时处理会引发大出血。 　　她自己当然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态，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们救我，我不会让公安抓你们的。” 　　可惜那群青少年正在商量要怎么处理她，没人听到她的话。 　　人群里面那个瘦瘦的少年对她看了几眼，闭上了眼睛。 　　他也害怕啊，怕被王富贵打死，更怕他们这些人串供诬陷他，但是他也很想救这个女人啊！ 　　王富贵那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把薛敏敏丢到草丛里面去，是死是活他们都管不着了。 　　大概，也许，按照这个女人现在这个鬼样子，肯定是活不了了。 　　薛敏敏被人直接丢进了草丛里面。 第259章 　　万春离开这群人以后, 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都是刚才那个女人的表情。 　　痛苦，又带着哀求。 　　他知道那是流产了，之前他见过有人流产, 大出血没有抢救过来，流了一地的血。 　　当时也是因为没有人及时发现，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 　　万春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 脑子里面管不住脚步, 就这样走进了公安局。 　　“同志，我要报案” 　　薛敏敏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尽管危险的情况在她身上发生过了很多次, 但是这次是离死亡最近最近的一次。 　　无数个人的面孔在她脑海中划过, 最后停留在周升身上。 　　她承认自己来新区的时候其实带着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人在意她。 　　年轻的女孩敏感而又自卑。 　　早死的薛琴琴有韩昌君的悼念，薛灿灿有赵雪彦的疼爱, 可是她呢，她在这世界上没人疼没人爱的，很快她就跟周升勾搭在了一起, 不出她所料，她觉得周升心里面有个人, 他把这人在心里藏的紧紧的。 　　可是好容易，她跟周升也能好好过了，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身下流出来的血是热的, 可身子越来越冷，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死吧。 　　她又想起刚怀孕的时候, 周升拿她当太后娘娘一样伺候，好吃的好用的都往她跟前送，他也想当个好丈夫好爸爸, 但是很抱歉她没有能保住这个孩子。 　　然后她要死了，估计也没人能记得她。 　　姐姐呢？ 　　薛灿灿一直觉得她不自爱，对她不冷不热的，直到发现周升用心待她，两姐妹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些。 　　其实薛灿灿一直都是她奋斗的目标，她才算是真正逃离薛家的那个人。 　　自由，真的很好啊。 　　薛敏敏觉得很困，周围也真的是很冷，如果能烧起来一把大火，被火烧死也很好啊，至少是暖和的。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刚好两个冬天打渔的人从附近经过，就看见了荆棘丛里面冒出来血。 　　“妈呀有鬼呀！” 　　“哪里有鬼，真晦气，就快去凿冰了你说你晦气不晦气说这些天啦是不是杀人了。” 　　“有个女人倒在草 　　丛里面了。” 　　“赶紧找医院的人过来。” 　　“那边好像是公安的同志来了。” 　　等送到新区医院的时候，薛敏敏的血像是被人放干了一样。 　　也幸好现在新区是有医院的，不然等人送到唐城九成九就没了。 　　流产引起的大出血很严重需要输血，但是新区医院没有血库，号召捐血的喇叭一喊起来，军区的军人们就开始集合了。 　　赵曼本来是刚从教育局开完会，要回去的，听说要o型血，刚巧她也是。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了一群军人，根本轮不到她献血，前面好几个嚷嚷着自己可以捐400。 　　护士只能安抚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解释说一人捐200就好。 　　由于新区医院没有血库，每次捐血都是突发情况，但只要在广播里面喊一声，除了熊猫血，基本上都轮不到她。 　　可她刚一转身，就看见周升擦过她肩膀往前面跑。 　　“犯得着嘛，跟被鬼撵着追一样。” 　　她刚一走出去就看见几个孩子并薛灿灿一起，急匆匆的赶到医院，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出事的是薛敏敏。 　　一看到赵曼三娃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呜呜呜给哭上了。 　　赵曼满头雾水：“跟人打架了？” 　　小家伙摇摇头：“不是。” 　　大娃二娃毕竟大一点嘛，就淡定很多，倒是薛灿灿一张脸惨白如纸。 　　二娃说：“我小姨出了事了。” 　　看薛灿灿的脸色也不好，赵曼心头一紧：“怎么回事，难怪我刚才看见周升跟见了鬼一样往手术室方向冲。” 　　新区医院当初是部队筹建的医院，建立以后由京市军区派过来了不少军医，水平比当初的胡子安的小诊所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说不定比老牌的唐城医院的医生资格都要好，在医疗条件方面还是放心的。 　　“报案的是一个叫万春的人，他说去河边玩的时候刚好看见草丛里面有血，就赶紧去公安局报案了，刚好有两个要去河边打渔的人看见了敏敏，就直接送到医院来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薛灿灿哽咽说道。 　　急诊室外面人不多，幸好也碰到了是军区军人扎堆都在的时候，大冬天嘛都放假了窝在家里，听说有人出急诊了，都是自发性跑步过来的， 　　来的人没有一个连都有一个排，手术没结束之前这些人都不会走。 　　薛灿灿一走到那些人面前就哭了：“感谢你们，真的感谢你们。” 　　二十不到的大小伙子，一个个都腼腆的很呢，看见薛灿灿说感谢，一个个摆摆手说：“一方有难，各方支援，抽点血么吃点猪肝就补回来了。”医院给捐血的人还会提供一顿捐血餐，里面就有猪肝，大家经常拿这事儿打趣。 　　气氛凝重的很，薛灿灿实在是笑不出来。 　　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周升首先围上去问：“怎么样医生，病人怎么样？” 　　听到说是薛敏敏受伤的消息他赶紧就来医院了，谁知道人也没见到，她早早就进了急诊室。 　　那人看了周升一眼。 　　周升说：“我是她丈夫。” 　　薛灿灿也走上前：“我是她姐姐。” 　　三个小伙子：“我们是她外甥。” 　　医生：“病人的情况还算稳定，算是脱离危险期了，不过孩子没有保住，她还年轻以后怀孕的机会还很多，不过她身上有被人踢打过的伤痕，不像是意外造成的，这件事情我需要跟公安的同志聊一聊，请你们让开一下，病人周围需要保持好空气的流通，没事不要围在这里啦。” 　　医院的走廊也很宅，两边放着几把椅子，薛敏敏被人用担架车推出来的时候还是昏迷着。 　　周升第一眼看到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薛敏敏？ 　　既然都脱离了危险期，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薛灿灿这个姐姐其实一直都跟薛敏敏有心结，双方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很好，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骨肉情深的时候，她先是跑去问医生注意事项，像薛敏敏这样的情况应该算是坐小月子的，坐月子的禁忌什么坐小月子也是一样把。 　　几个孩子跟着赵曼走出去了医院，二娃就想溜号，被赵曼给叫住了：“你想去哪里？” 　　大娃二娃这个年纪嘛，冲动是魔鬼，内心种了几个小魔鬼的小汉子哦，可能是要去找人给薛敏敏报仇去了。 　　二娃说：“刚才医生说我小姨是被人打的。” 　　赵曼说：“是啊，没毛病啊。” 　　二娃吸了吸鼻子，想起自 　　己以前对小姨的不好，刚才又差点失去了小姨：“我要去找找万春，他肯定知道什么。” 　　大娃说：“我想着也是，公安局的没问过他吗？” 　　赵曼觉得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你们可不能打架，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小孩子打架你们知道吗？” 　　“妈妈，我可最不喜欢人家还拿我当小孩子了，我们都有十二岁了，再过完年就有十三岁了呀。”二娃说：“我现在也是哥哥了。” 　　“多大在妈妈眼里都是小孩子。”赵曼捏捏他们的耳朵。 　　然后呢，三娃趁机卖好：“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妈妈呀。” 　　赵曼心说，我信你个鬼，孩子的嘴，最这个字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用的字眼了，可你不做作业，找机会上厕所玩水的时候，还当我是你最爱的妈妈吗？ 　　“韩万生，你们要去哪里啊？”陈明丽看见大娃他们，跑过来打了声招呼。 　　跟大娃二娃同龄的陈明丽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系在脑后，一双大眼睛也是扑闪扑闪的。 　　大娃看着这姑娘呢，脸上就烧得慌，偏偏陈明丽喜欢站的跟他很近，仰着头看着他：“哇，韩万生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大娃脸红了一下。 　　小的时候两人没差这么多啊，现在大娃都已经比她高了快半个脑袋了。 　　小时候二娃还嘻嘻笑叫她小矮子，现在她更矮了，二娃倒不笑话她了，看见她过来还顺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嘿，好久不见啊，哈哈，有没有想我。” 　　二娃跟大娃不一样，到哪里都交朋结友，看上去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 　　陈明丽一愣：“你是韩千生？” 　　三娃：“你好，我是韩百生。” 　　陈明丽：“你个小鬼，我天天看到你的还能不认识你，可是二娃你变化好大啊。” 　　怎么说呢，虽然才半年没见到吧，二娃又长高了很多，别的双胞胎都有些像的，可二娃长得跟大娃也越来越不像了，小伙子常年在外面锻炼，皮肤也比以前黝黑了很多，看着更有男人味。 　　二娃比大娃更高！ 　　“陈明丽，看啥呢？”大娃十分不爽的说：“你来这里干嘛。” 　　“哦，我爸爸来这里捐血， 　　我妈说叫他别在医院吃饭了，让我叫他回去吃，她买了猪肝给他单独炒。”医院的医院餐嘛能有多好吃嘛。 　　陈明丽再看了二娃一眼，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大娃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越想越不舒服，尤其是看见陈明丽刚才看着二娃的眼神。 　　小二娃现在长成了帅小伙子的样子，完全不像他这种整天窝在教师里面学习的学习机，瘦弱单纯又可怜，撩起妹来自然二娃是一把好手。 　　大娃蹭蹭蹭就往家里方向走。 　　二娃也不知道他这情绪怎么来的这么快，刚刚还好兄弟哥俩好呢，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好容易小跑才跟上大娃的脚步：“你干嘛走这么快，屁股后面着火了吗？” 　　大娃哼哼哼。 　　二娃：“……” 　　赵曼是闹不懂两个大的到底起了什么龃龉，带着三娃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又看了看三娃道：“你呢？” 　　三娃摇摇脑袋：“我要跟紧我亲爱的妈妈，谁也别想把我从您身边带走。” 　　得，小跟屁虫呗。 　　回家以后就看见隔壁家保姆胡大姐在晒被子，她好像永远都在晒被子。 　　三娃嘀嘀咕咕的说：“这就出了一点点的太阳，她怎么那么喜欢晒被子，一年到头都在晒。” 　　赵曼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也没说啥，说不定人家真的有点洁癖，就是喜欢用紫外线消毒晒被子呢。 　　到晚上，就闻到隔壁家有饭菜香味，油汪汪的味道可勾人了。 　　三娃鼻子灵，闻了闻确认是小姨家那边的方向。 　　“顺风，绝对是我小姨家，妈妈你说我小姨还在住院呢，她炒鸡蛋吃，她可真是会过日子啊。”这个小老三，一直都不爽隔壁家的保姆。 　　从胡大姐来了以后，周升家里就一直是关门闭户，好几次明明家里有人，孩子们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 　　“可能要去给周升送饭吧，周升在医院里面总要吃点好的。”赵曼说。 　　“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出去送饭。”三娃说完，就架着他的望远镜，蹲在外面盯守。 　　不光是盯守，人家身上还带着掩护，假装自己是一床破被子。 　　结果到了晚上三娃进来给赵曼汇报：“隔壁家的胡大姐就没有出门，她自己把鸡蛋 　　吃了，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小姨不在家里她就偷偷吃鸡蛋。” 　　毕竟前世看了很多什么保姆虐打小孩子的相关报道，赵曼心里一个咯噔。 　　这会儿的人还真没有想象中素质那么高。 　　大部分的人都是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别说什么素质，就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 　　也不是歧视保姆这个职业吧，但是家里面的女主人还在住院，现在又没有更多的营养品，薛敏敏坐小月子肯定是要吃鸡蛋的呀，大冬天的鸡蛋又这么金贵，不是应该留给薛敏敏补身子的吗？ 　　赵曼是知道周升家里鸡蛋鲜肉这些都不少，毕竟他是个大区长，工资又高家里背景好，周家生怕这个儿子在新区受苦受罪了，每年寄过来的票证都不知道有多少，这些都是补贴周升的，也因此周升家里从不缺少东西。 　　“你去隔壁家看看，胡大姐到底在干啥，你就偷偷看看，这回别敲门，妈妈抱着你，你翻墙进去。”赵曼说。 第260章 　　“我这翻墙不算是小贼么？”因为赵曼也会教育孩子, 不许他们翻人家家里的墙头嘛。 　　“乖啦，你是妈妈的侦察兵啊。” 　　这年月的孩子都喜欢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只可惜三娃每次领到的角色都是贼。 　　好不容易当一次侦察兵, 三娃也是干劲十足了。 　　赵曼抱着三娃，三娃一跃而起上了墙头：“宝宝，你找个着力点, 不好跳就——” 　　“好了, 妈妈我下来了，我把腰上的绳子给松掉了啊。” 　　过去的时候，赵曼给孩子系上一条绳子, 到了那边以后三娃火速就给把腰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赵曼一拉, 嗖嗖嗖，绳子就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侦查一小队回来了。 　　大娃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进门的时候看都没看二娃一眼。 　　倒是二娃，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大，你生气了。” 　　大娃：“……” 　　二娃用眼神告诉他, 我可不知道你为啥生气，你生气就生气呗一点都不会妨碍到我。 　　好吧, 大娃就更生气了。 　　两个孩子刚从外面回来也不感觉到他们有多冷，反而二娃兴致勃勃的说：“出门没看到万春，倒是跟王富贵那群人碰到了一起。” 　　赵曼冷言冷语的挖苦他：“打了一架？” 　　二娃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水, 一边喝一边说：“就咱这素质，必须不打架啊, 妈妈出门的时候那样交代我们不能打架，所以我们也不会打架。” 　　大娃：“希望你以后去省里了还有这样的觉悟，千万别学王富贵沾花惹草的。” 　　赵曼也觉得大娃这孩子今天讲话有点冲, 二娃是皮了点，但是不至于跟王富贵一样吧。 　　二娃也觉得有点异常了，因为大娃平常也不这样讲话，今天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一样，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他。 　　被人针对的感觉很不舒服，二娃掀了掀眼皮子：“我今天惹你了？” 　　大娃没说话，可那小样好像就是在说，“可不是，你就是惹我了嘛。” 　　双胞胎兄弟大概都是这样，到一段时间就会吵吵闹闹的，赵曼也没有在意，问过他们吃过饭没有，两兄弟说在外面都吃过了，于是问三娃在哪里。 　　赵曼这才 　　想起自己派出去的侦查第二小分队还没回来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布谷鸟都叫了好久啦。 　　赵曼：“哈哈哈哈，三娃，三娃还在隔壁你小姨夫家里呢，外面的布谷布谷布谷八成是他，刚才看你们说话我给忘记了。” 　　两个大宝宝心说，妈妈的小心肝今天是要伤心欲绝咯！ 　　两兄弟出了门，吧小老三捞了回来。 　　侦查第二小分队很骄傲的说，他真的侦查到了情况啦。 　　“隔壁家的那个人，她偷偷拿了我小姨的钥匙，偷她柜子里面的麦乳精喝，喝完把碗又洗干净，放回碗柜里面去了，我看她每天在家里晒被子，八成就是翻箱倒柜的找我小姨的钥匙呢。” 　　大娃：“那我小姨跟小姨夫不在家，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二娃说：“要不咱们去他家看看，把他们家里放鸡蛋的柜子钥匙给拿走呗，到时候等小姨出院，咱们再好好跟她说。” 　　周升家里可以说家底很厚实了，要是几天不回来，准保让这婆娘给搬空了不成。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赵曼简直是无语，周升这人在公事上面确实是一把抓，但是在个人问题上面确实挺犯浑的。 　　那你去的时候，看见你小姨家柜子里面还有啥东西？ 　　三娃鬼机灵一样掰着手指头：“多着呢，我给你数数看。” 　　薛敏敏这个人嘛，手里头富裕起来对待几个侄子还是很大方的，她的宝贝柜子里面的东西，当然想给三娃看就给三娃看啦。 　　“鸡蛋嘛有一篮子的，铁罐子里面装着的是芝麻饼干，红糖也有，还有两罐子麦乳精，那老婆娘精明的很呢，我去的时候，她刚好喝完。” 　　“那你怎么知道是麦乳精？”二娃问。 　　三娃看了看妈妈，就对她眨眨眼呀。 　　为什么知道呢，妈妈也经常泡给他喝的好不好，他对那个味道啊，可真是太熟悉了，不仅是麦乳精，还是最新出的可可味道的麦乳精，味道更好更香甜，这个胡大姐，也太不要脸了，趁薛敏敏不在家的时候，就偷偷喝上一两勺，说真的，那麦乳精的罐子就那么一大罐，她只要把给薛敏敏泡的麦乳精少点份量，就能省下来多的给自己喝了，这样的事情她干了也不是一 　　次两次，早就驾轻就熟了好不好。 　　“三娃同志，咱们侦查第一小分队，就由我当队长，去一趟小姨家里啦。”二娃说。 　　“对了这事儿是我侦查出来的，为什么要你当队长，要选队长也应该是我才对啊。”三娃就这样一说。 　　“那论年龄也应该是我啊。”大娃捏捏三娃的小脸蛋。 　　“哼，咱们商量不好谁都别想过去，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三娃现在长大了不大喜欢被人捏脸，不过看在对方是大哥的份上，还是没有跟他当场翻脸。 　　“好了好了，你们再去晚一点，我觉得那个女人迟早要把你小姨家的储物柜给吃光了。”赵曼一说话，几个孩子就停止了争吵，呀，吃光了！ 　　不成，为了满足三娃虚无缥缈的虚荣心，就满足他这一回，当个小队长而已嘛。 　　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干啥的。 　　三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周升家门口，敲门，果然那老婆娘不开门。 　　闭门谢客装死，就是胡大姐这个贴心保姆的作为， 　　当然嘛，薛敏敏跟周升在家的时候，这人当着他们的面，是这样也好啊那样也好。 　　可是呢，背着两人的时候，对外人就没有这么友善了。 　　三娃这个小队长首当其冲，咚咚咚敲了半天门，手都敲疼了，胡大姐还没出来开门。 　　三娃让她给气的：“我回头一定要跟小姨说说，这女人太过分啦，这么早肯定没有睡觉。” 　　但是呢，人家会装死嘛。 　　二娃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很会打小报告，你之前不是给小姨告状了的，可小姨也没有信你嘛。” 　　当然，三娃这个小心机鬼说的太不现行了，薛敏敏听完就当时小孩子发牢骚，听听就算啦。 　　没想到呢，胡大姐知道了这事，就跟三娃杠上了，以后但凡是三娃在外面叫门呢，她都一律装死假装听不到。 　　好嘛，三娃果然就更生气了呢。 　　两个心机鬼的战争以胡大姐的完美胜利而告终，三娃这个可怜虫，叫了好久的门，但是人家就死活不开。 　　“咱们翻墙进去吧。”大娃沉思一下最终拍板。 　　“这个主意不错，不愧是你啊，我们家智商最高的男人。”二娃呢，嬉嬉笑笑的拍了拍大娃的肩膀，语气 　　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嘛。 　　三兄弟一合计，安静了片刻，真的就从自家门口搬来了砖，轻而易举的翻过了墙去。 　　俗话说，防君子不防小人，孩子们自然就是“小”人嘛，理所当然的就闯了进去。 　　而此刻，胡大姐正打开了柜子，捻起来一块冰糖，刚想往嘴里放呢。 　　嘴里还有一块，被孩子们推门吓了一大跳，一块冰糖就直接从喉咙里面滑下去，这胡大姐就险些没有被冰糖给噎死。 　　捂着喉咙咳咳咳，半天一口气都没顺回来：“哎哟你们几个啥时候来的啊，刚好我在给主人家整理柜子呢，没听到你们敲门啊，不会是自己翻围墙进来的吧，小朋友不能随便乱翻人家围墙，以后人家家里丢了东西，会赖上你们的哦。” 　　这胡大姐，做保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了，心里没点数？ 　　她早就想好了，这几个孩子那么爱翻围墙，家里的东西就是他们偷的了。 　　“哎，胡大姐，我小姨跟我小姨夫都在医院里面呢，你不给他们送送饭啥的，刚才我闻到家里在煎鸡蛋，那么香，不是给我姨父送饭才做的吗？”三娃鬼精鬼精的这么一个孩子，说起话来也是有点茶茶的味道呢。 　　“三娃，你怎么说话的，这鸡蛋都煎了多久了，还能热乎着么，这某些人当然是煎给自己吃的呀。”大娃顺着三娃的话，茶艺本色绝不动摇。 　　“哎，怎么回事，现在保姆都能吃的这么好了吗，我小姨怀着孩子，也没有偷偷吃煎鸡蛋啊，你回头问问我小姨，万一她同意胡大姐在家这样吃呢，毕竟人家家里是胡大姐做主了嘛。” 　　二娃心里想着，天啦，这煎鸡蛋都吃完多久了，空气里面还留着油汪汪的味道，这位大姐您可对自己太好啦，我小姨还躺在医院里面受苦呢，你在家可好了天天吃好的。 　　“哪里来的鸡蛋，我可没有偷吃。”胡大姐看到这几个孩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眼皮子也在扑腾扑腾直跳呢，其实这年月大家心里都有数，虽说保姆跟着主人家一起吃住，但是你好意思吃人家辛辛苦苦存起来的鸡蛋。 　　薛敏敏可是个孕妇呢。 　　人家有钱，可也不是人傻钱多，倘若是全家一起吃，还说得过去，背 　　着主人家吃，这名声传出去了不好。 　　以后想做下一家就难了。 　　好吧，她现在倒是恶人先告上状了。 　　你没做坏事，捂着门不出去干嘛？ 　　大娃说：“你在偷我小姨的冰糖？” 　　二娃说：“实锤了。” 　　三娃撇撇嘴：“别以为关着门我们就进不来，你趁我小姨不在家的时候偷她的糖吃，你不是好人。” 　　胡大姐把心一横，叉着腰就骂：“你们才不是好人，我关着门没听到自然不开门咯，而且主人家都不在家，谁知道会不会进来你们这样的小贼啊，刚才你们看错了，我没有偷主人家的糖。” 　　要的就是这样理直气壮！ 　　说起来，这位保姆胡大姐，也不止干过这一家，还是熟人介绍的，周升算是比较放心把家里交到她手上，谁知道是个这样监守自盗的玩意儿，偷冰糖，偷麦乳精，她却不偷钱。 　　这个也好理解嘛，冰糖是碎的，主人家不会去数家里有多少颗冰糖，一天偷个一两块，谁知道？ 　　麦乳精就更零碎了，她只要一天偷个半勺出来，主人家绝对没有办法察觉。 　　时间久了，东西积少成多就多了。 　　而她呢，做保姆领到了工资，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用的一样没少。 　　要不是三娃经常留意这个保姆的行为，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她偷偷吃主人家东西的事实。 　　大娃沉着一张脸：“你不用狡辩，等会儿我去告诉我爸爸。” 　　三娃小鬼机灵，吐了吐舌头一副看你好戏的样子：“我爸爸是公安局长。” 　　二娃蹙眉：“看你招不招。” 　　三娃拿着随手从哪里弄来的小棍子敲敲打打：“坏分子，坏分子，你是小偷抓起来。” 　　本来以为主人家不在家，有恃无恐的胡大姐现在也怕了，脸也变了颜色：“我说了没偷，你有什么证据。”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嘛，怎么可能被这种人给糊弄住，大娃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锁，上面还挂着个钥匙在晃啊晃呢：“这不是很简单吗，咱两一人上一把锁，免得你偷吃，也免得你放东西进去。” 　　大娃手里头的锁晃了晃，直接锁住了柜子。 　　然后看了胡大姐一眼：“为了保证公平，咱两一人落一把锁，反正我小姨也 　　快出院了，等她出院不就很清楚了吗，到时候你跟她好好说去吧，你也不用想什么办法，比如说放东西进去啊，或者是逃跑，这里是军区，你根本就跑不掉。”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就回去了，至于老大的这一手，谁都没有想到啊，胡大姐也是懵逼，她现在不光偷吃不到，想放东西进去也不行，周升家里放在外面的都是些玉米面啊啥的。 　　她心里可真是很想骂人了。 　　当人家保姆图个什么呢，还不是图别人家里好吃的多，趁着主人不注意的时候能偷偷的混点东西吃，而且这事儿她都做成熟练工了，这么多年都没翻过车，还真的被这几个孩子给玩住了？ 　　几个孩子走了以后，胡大姐也变了脸色，其实她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去跟薛敏敏解释，偷了她钥匙开她柜子的事情呢。 　　而且，柜子里面的东西确实少了，要是薛敏敏不清点还好，要是点起来，肉眼可见的就少了啊。 　　更何况薛敏敏是记账的，这柜子的钥匙是她从人家棉絮下面翻出来的，到时候要怎么跟她解释？ 　　胡大姐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要是平时，去花点钱买点东西补进去就是了，偏偏这个大娃鬼精鬼精跟什么一样的，竟然带了一把锁过来！ 　　回到家三娃这个小分队的队长就把今天的事情跟妈妈汇报了。 　　小告状狂人人设不倒！ 　　说完，赵曼也给大娃点了个赞，他原来自己有个抽屉的，上面长期上着一把锁，今天走的时候就顺便把锁跟钥匙都带上啦。 　　这样好，免得到时候那女人栽赃一把，说几个孩子们偷的。 　　现在两把锁上在上面，她要抵赖都不行。 　　第二天周升从医院回来取衣服，赵曼把这事儿跟周升说了。 　　周升现在焦头烂额的没工夫管，结果这事儿直接捅到了公安局那里，乔行审了审胡大姐，很快就全部都招了。 　　原来胡大姐平常在雇主家里做事就偷惯了的，而且这人手段很高明，从不偷钱，偷吃的也只偷一点点，绝对不多拿。 　　然后，之前那些被胡大姐偷过的雇主们恍然大悟自己是请了个什么人，等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家原来也丢过东西。 　　麦乳精奶粉那些会特别不经 　　吃，红糖冰糖那些总是无缘无故就没了。 　　以前还以为家里面闹耗子呢，弄半天是这么一回事。 　　家里面没有了胡大姐帮忙，周升又恢复到焦头烂额的状态，还好这次有薛灿灿帮忙，照料着，薛敏敏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起来。 　　恢复了意识的薛敏敏把那天的经过描述了一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天并不是一场意外。 　　就在公安局在新区铺天盖地的找肇事者的时候，万春被人打了个半死，他老娘闹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接到报案以后，迅速的排查了案情。 　　这天孩子们在家嘻嘻哈哈的说起好玩的事情的时候，乔行带着几个公安到了家门口。 　　“乔叔叔。”三娃看见乔叔叔，当然觉得很亲热啦。 　　“有事吗乔行，进来坐坐。”赵曼看见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还是打了个招呼。 　　“是这样的，公安局里面有人报案，我们这里需要找韩千生跟韩万生去局里面聊一下。”乔行说。 第261章 　　原来万春那天被人给打了, 受了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 　　万春他娘去公安局里面闹了一场，口口声声说是报复, 而且有人看见过大娃二娃找过万春，这会儿还在公安局哭闹呢。 　　一看见乔行带着大娃二娃一起来，万春他娘就闹上了, 她儿子被人打了, 她现在也气得要命，上前就要跟两个孩子撕逼。 　　被公安局里面的同志推开了。 　　大娃跟二娃认识她，两孩子都说：“我们没打万春, 那天过去就是问问怎么回事。” 　　结果万春嘴巴也很严, 什么都不肯说。 　　万春他娘就一直叨叨：“那天我分明看着这两个孩子来找万春，还挺凶的，就是他们打的我家孩子, 公安同志快点把他们抓起来，丢到农场里面去劳改！” 　　现在没有正规的法庭，以前犯了小事就由公安局自己判了, 轻则劳改个几个月，重刑犯需要区里、革委会、公安局三个单位协商判决, 最后上报区里，死刑犯还要上报到最高法。 　　现在没有革委会，区政府有自己的法院, 量刑和判决都是要走法院，公安局只负责抓人跟查案。 　　听说大娃二娃来了, 万春他娘就激动的要把他两人丢进农场去劳改。 　　乔行说：“同志，我们现在还只把人带过来配合调查，你知道配合调查是什么意思吗, 连嫌疑犯都不是，你可别在这里闹了，影响形象。” 　　听乔行这样一说，万春他娘就跳起来了：“你们就是看他们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就包庇，我不相信你们，你们就是包庇。” 　　乔行无语。 　　他成天都跟这些人打交道也是见怪不怪了，像万春他娘这样还算好的，有一个婆婆“觉得”儿媳妇偷了汉子，跑到公安局就要求同志们把她丢河里去浸猪笼。 　　小民警说：“人刚刚过来，问都不问问就知道是人家干的？” 　　万春他娘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苍天啊，天底下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呢，你们就开始包庇起来罪犯，要是不给我处理好我就不活了，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条烂命我，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乔行头疼。 　　另一个干警忍不住道：“你还想 　　不想要查你儿子的案子了，要闹回家闹去，公安局不能闹，再闹连你都一起抓起来。” 　　万春他娘呸了一声：“谁还稀罕闹了不成，反正你们不把这几个臭小子抓去劳改，我就去你们家里闹，看你们还管不管了。” 　　且说赵曼听说万春被打，来的路上也私底下问过孩子们，大娃二娃两人都说不是他们打的。 　　赵曼相信孩子们的话，可这事要民警相信了才有用啊。 　　由于是未成年人，她陪着孩子们进去，一走进去就碰见了韩昌君。 　　孩子们叫了一声“爸爸”，就看见韩昌君那张脸黑的简直想杀人。 　　赵曼下意识把孩子们护在身后，对他说：“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打人，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够格。” 　　韩昌君嘴角抽抽，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要是他媳妇薛琴琴拦着他不让他打孩子，他还能跟她两人对着吵一架，可赵曼不同，她是在孩子们最需要母爱的时候给孩子们最大关爱的人，是他最最尊敬的人，她摆出一副要护着孩子们的姿态，他对她就一点脾气都使不出来。 　　进来以后呢，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原来那天大娃二娃找完万春的麻烦，万春晚上出门尿尿的时候就被人头上套了个袋子被打了。 　　乔行按照正常的流程要问话，把孩子们带到侦讯室，就开始了。 　　“姓名。” 　　“韩万生。” 　　“韩千生。” 　　“听说你们之前已经跟万春这一伙人打过一次架了，有人看到当天你们去找万春，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回来以后还跟我们家小老三去区长家里抓家贼了，这个我妈妈跟我弟弟都可以给我作证。”大娃说。 　　“原则上来说，你妈妈跟你弟弟都不能给你作证你知道吗？”乔行说：“亲人是不能互相作证的，你们这一路回来，没有碰到其他的人吗？”案子发生的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刚好是三兄弟跟胡大姐在一起斗智斗勇的时候呢，而且都是大晚上了，也没有人出来晃悠，所以两兄弟回来这一路上，还真没有碰到什么熟人。 　　大娃摇摇头。 　　二娃也摇摇头。 　　最后，其实也只有胡大姐能够证明这两人回来以后是去了周升家里。 　　但 　　是胡大姐刚刚被这几个孩子当贼给抓了，未必不会栽赃陷害，所以是不诚实的证人。 　　问了半天，最后小兄弟两个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嫌疑。 　　尽管这样人还是先放了，不过乔行再三交代了两人最近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能出新区，到时候要随时接受调查。 　　出去了以后，两人就挨了韩昌君一人一巴掌。 　　韩昌君：“先不说你们到底打人了没有，就这件事情公安局还在调查，你两倒好，自己跑去找万春，不是给人落下话柄吗？” 　　两孩子被这样一盘问，脸都白了，也确实是吓到了。 　　二娃喊冤：“确实不是我们打的啊，我们打他干嘛！” 　　韩昌君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你们打的，总之你们两个的嫌疑最大，在没有调查出来真相之前最好都不要离开新区，要是发现你两想跑，到时候一人给你两一顿鞭子。” 　　二娃都快要哭了：“那你们要调查多久啊，要是我二十岁之前没调查出来，那我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新区了，明年我可是要参加全运会呢。” 　　韩昌君听他说二十岁，嘴角抽抽。 　　这是多不看好公安局的办案能力，起码新区公安局成立以后，破案率还是可以的。 　　不过他还是要吓吓孩子们，免得他们以后没轻没重的，就着了人家的道，在家的时候还有他管着，出门了咋办，尤其是二娃这个脾气，一般人还管教不住他。 　　“你也知道明年要参加全运会，谁回来第一天就跟人打架了呢，你要是没跟人打架，能怀疑到你们头上吗，你就好自为之吧，要是查不出来你就给我好好待在新区，说不定还要留在这里劳改，以后咱们上阵父子兵，你是贼我是兵，你说好不好呢。” 　　二娃真的要哭了：“不是吧，查不出来我这辈子还就得待在新区了？” 　　然后真的就要哭出来，苦逼哈哈的跟韩昌君说：“爸爸，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打人，我跟大娃打架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的，我们才不玩虚的呢，要打架我两还用套着人头嘛，再说你自己小时候不也常打架，还说我两。” 　　韩昌君：“……” 　　长大野了是吧臭小子们。 　　听他这样说赵曼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跟韩昌君说：“那天 　　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可我听乔行说，万春那天是天黑的时候出去被人打的，从万春家里走到咱们那里，就算是擦黑走回去，到家都天黑了。” 　　韩昌君点头。 　　大娃想起来什么一样：“那天我们从万春家里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王富贵他们几个，说不定是他们内斗呢，要真是王富贵他们打的我小姨，万春去报了案，王富贵那伙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孩子还算聪明，韩昌君赞许的看了大儿子一眼。 　　“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查，你先带着他们回去，这段时间还是要麻烦你了。” 　　“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样。”赵曼无力吐槽，其实她觉得韩昌君应该放下过去，家里面找个女人了，以前不找是担心孩子们小被后妈欺负，现在家里面一个个都这么大了，不欺负别人都算好了。 　　韩昌君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真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他会把感激放在心里，只要是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她开个口，他绝对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 　　其实薛敏敏的案子也在同步调查中，而且也有点端倪了，根据薛敏敏的口供，案子跟一群青少年有关。 　　而这群青少年就是这边的刺头王富贵等人。 　　如果真的是王富贵伤害了薛敏敏，在万春报信以后，确实会有可能遭到报复。 　　那边，乔行根据大娃二娃找的路线，一家一户的去问，主要是问有没有人看见那天两个孩子从那边经过，整个新区那么大，总会有人看到的吧。 　　韩家两个孩子牵扯到案子里面去，倒是让魏文选找到了一个好机会要扳韩昌君下台。 　　当然嘛，韩昌君跟周升的关系那么暧昧，明眼人看得出来这几家人的关系有多好，他想要当新区第一任一把手，就要斩断周升的羽翼。 　　之前陈静找王富贵闹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要在新区闹出点事情出来，好抓住韩昌君的小辫子。 　　谁知道事情发现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出事的竟然是韩昌君的两个儿子。 　　就为了这事，魏文选还专门找了周升，要求把韩昌君给停职。 　　而周升呢，刚好为了薛敏敏流产的事情焦头烂额，对于魏文选来说也是一次恰到好处的机 　　会。 　　“你想要给韩昌君停职，小题大做了吧，这才多大点事情，而且落案以后根本就没有调查结果出来。”周升被魏文选这么无耻的要求给气到不行。 　　要停职，也该停他的，是谁那么无耻在新区乱搞男女关系，老婆还好好的呢，就去招惹了陈静。 　　当初就因为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路过来不知道多少人都哭着为他数卖身钱。 　　像周升这种出身自官场的人自然很清楚，这样的嘴脸他以前见过不知道多少，区区一个魏文选，想要在他身上搂点好处，别想了。 　　他一个区长，要是保不住韩昌君，对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下刀子，以后谁还敢跟着他干？ 　　周升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老魏同志你倒是很会明哲保身。” 　　“就是因为韩昌君在公安局长任上，才调查不出来所以然，所以我要求给韩昌君停职一段时间，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再做打算。”魏文选摆出一副大义鼎然的样子出来：“不是我说你啊小周，你工作时间短，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在这个时候顾着兄弟义气有什么用呢，朋友归朋友，感情归感情，可是有的事情还是要秉公办理，就像韩昌君这件事，谁知道他有没有阻碍办案人员办案，有没有给人设置天然屏障，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你要想保住你的位置，关键时刻还是要懂得进退的。” 　　厉害啊这张嘴。 　　周升：“首先你确定韩昌君即使停职，以他的影响力难道干预不到办案？” 　　魏文选一挑眉，周升跟韩昌君的关系最铁，只要能趁机把韩昌君搞下台，周升相当于断了左膀右臂。 　　周升接着又说：“这样看来，干脆给新区所有的公安都停职，我看你这个主意不错嘛，谁都是跟韩昌君一个党的，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只是一个治安问题的小案子，韩昌君还在给我查薛敏敏遇袭案，如果说两个案子有关联呢，韩昌君这边点才查到了一些跟遇袭案有关的线索，你现在要停他的职，难道说这个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心虚了？” 　　周升的逻辑思维缜密，能够把这两个案子扯到一起，让人无法反驳。 　　这也太厉害了。 　　魏文选扯着一抹笑容出来：“我这不是怕徇 　　私嘛，如果韩昌君还担任公安局长，未免会影响到案子的公正性。” 　　周升：“这不是也好办，直接把案子移交给武装部，让老牛来审，这你总没意见了吧。” 　　牛坚强资格深，就算是魏文选也比他晚来了两年。 　　没想到周升会祭出这样一张牌来，魏文选还是错愕的。 　　周升嘴角扯出来一丝痞坏痞坏的笑：“你总不能看谁都像是能够在一起徇私舞弊的吧，实话跟你说，你这小心思也太多了，别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我不知道，老魏啊老魏，做人还是要老实一点，年纪跟资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谁在给新区人民办实事。” 　　还有剩下的话没说，要是再给老子耍花腔，老子饶不了你！ 第262章 　　魏文选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难道说周升查到了什么？ 　　不可能啊，如果周升这边真的有什么证据，早就抓人了, 大家对彼此做过的事情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是什么好鸟。 　　离开周升办公室以后，魏文选气的要命, 刚巧碰到陈静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对上了眼神以后，魏文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出来。 　　陈静看魏文选这个样子，气的发脾气, 跟着他进了他办公室以后就把门一摔：“你什么意思？” 　　魏文选心里烦着呢：“别闹了, 这是哪里，这是办公室，我让你有事没事别总来找我。” 　　这句话无异于踩到了陈静的尾巴, 什么叫别来找他，她一个正牌的老婆过来找找他又怎么了，还要避嫌不成, 外面的人看不起她不给她面子也就罢了，魏文选是她男人, 竟然也是这种态度。 　　陈静气的不行，可也没有勇气跟他直接撕破脸，想到今天来要找他的目的, 还是强压下去火气：“老魏，我过来找你是来商量正事的, 我听说财政局那边有个副局长到了任期要内退，到时候肯定会提个科长上去，那科级干部不就空出来了一个位子。” 　　魏文选自顾自的在喝茶, 神游。 　　陈静却不管，还要威胁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单位来了新的小狐狸精，你看我也不顺眼了？” 　　其实现在魏文选跟周升已经是撕破脸的状态了，他现在要稳住自己的位置，哪有没有心情给陈静谋划一个小科级，你以为政府是我家开的，我想要你坐什么位置就坐什么位置啊，不过是一个科级干部而已，她眼光怎么这么短浅，要是他当了市长，她就是市长夫人，可她就看到自己眼前的这点利益，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现在的难处。 　　人家说，半路夫妻怎么都走不到一起去，大家在一起过日子，无非是互相贪图。 　　而他当时是鬼迷心窍，贪图陈静的年轻跟美貌，可是外表的那些东西，经历过时间以后，也渐渐变得没有吸引力，他开始怀念起来以前跟妻子在一起生活的时光，有儿有女的日子。 　　魏妻就是个很贤惠的人，家里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五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带大 　　的，从来不会因为小事情而麻烦他。 　　但是看看陈静，一开始就嚷嚷着想要工作，他也尽力把她掉到最好的财政部门去了。 　　可是她有什么？ 　　本身自己就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几把刷子不说，人还特别蠢特别贪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勃勃野心似的，人有野心也没有什么不好，可偏偏陈静的野心给她的能力匹配不上。 　　他冷冷的说道：“升职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会什么事都要我帮着你来，而且我也要顾着影响，能把你弄到体系内，我已经尽力了。” 　　陈静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都是大区长了，给我提个干部的位置有那么难吗？” 　　魏文选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水杯里面飘着的那几片茶叶，心情烦躁，以前魏妻在的时候，会给他准备他喜欢喝的茶，而陈静什么都不知道，她张口就只会要钱，要东西，要职务。 　　“那也要看你的本事，弄一个职务给你是一回事，升迁又是另外一回事。”魏文选沉着声音，冷下脸来说道：“陈静，你得知道，什么时候都要靠着你自己。” 　　陈静突然察觉出来魏文选语气里面的不对劲出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跟魏文选不是有什么深刻感情才在一起的，魏文选能够选她，也能够选别人。 　　如果不是她够不要脸，现在的魏夫人是谁都很难讲，魏文选之所以选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城里姑娘，能够带给男人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在床上的时候会说“我一想到我身下压着一个城里来的小妞，就觉得热血沸腾”，换言之，压谁不是压？ 　　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极其自尊，也极其自卑的，骨子里面就有一种从小过着困苦生活的自卑感。 　　有了这样的想法自然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她挤出来一个笑出来，端着桌上的那杯茶送到他面前：“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魏文选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问跟她说：“不存在，你以后别为了这种小事情来找我，明白吗？” 　　出了办公室的门，陈静还气的发抖：“什么玩意儿，我要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编制，会嫁给你这种老头子吗，我真是瞎了眼 　　了。” 　　刚才魏文选那个表情告诉她，这种死男人极度自恋，就希望女人孩子们都围着他转。 　　结婚一年多了，结婚之前两人睡都睡了小半年，她肚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是不着急，而是知道着急也不顶什么用以后，放弃挣扎了。 　　人家说男人没有不喜欢儿子的，当初魏文选之所以把原配妻子跟儿子们都赶回去，无非是看在她年轻，觉得她以后还能生。 　　谁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时常耕耘，种了那么多种子进去，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谁他妈还想浪费肥料？ 　　尽管她还年轻，魏文选都没力气在她身上瞎折腾了。 　　死男人之前生过五个孩子，不存在哪里有问题，这样看来有问题的最有可能是她，如果死男人提出要孩子们回来的话，那她以后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果然，经过深思熟虑，魏文选还是给在老家的原配妻子打了个电话，表示这边有两个合适孩子们的职位，让他们过来一趟。 　　魏妻便连夜带着最大的两个孩子，往新区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都传得风言风语了，陈静才知道这事。 　　她也想过要找老魏闹，但是那天闹过以后，后果是什么她自己很清楚，老魏强势的很，在决定好的事情上绝不让步。 　　结果就在他心存幻想的时候，魏文选跟她说起前妻带着孩子们回来，需要住在家里的事情。 　　陈静一下子就炸了：“什么你让他们回来了？” 　　跟噩梦一样，以后还要住在家里。 　　魏文选说：“怎么了，我自己的儿子闺女，怎么就不能在家里住了，难道我离个婚，还要跟孩子们断绝来往不成？” 　　他还生怕刺得陈静不够似的，补了一句：“我可不想有后人跟没后人一样，这都是我亲生的。” 　　亲生的，亲生的当然疼了，男人疼孩子没有女人那么厉害，可不代表他愿意绝后啊。 　　虽然魏妻这次回来住招待所，见孩子们的事情办妥当以后，就回去了，走之前跟魏文选两人嘀嘀咕咕了很久，在房间里面密谈了大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还很得意的看了陈静一眼。 　　不用伺候老男人，从此以后舒舒服服的在老家享福，只有陈静才觉得她 　　是个失败者。 　　魏妻走之前还拿走了几千块钱，有这个资本在老家买个房子，做点小本生意，孩子们环绕膝下。 　　陈静气的吐血。 　　两个孩子，大女儿进了供销社，大儿子进了商店当会计，这是魏文选欠孩子们的。 　　剩下的几个孩子也在老家读书，他供着，这次魏妻走的时候没哭没闹，但是拿走了几千块钱，魏文选让她在老家好好呆着养孩子。 　　反正他刻薄前妻跟孩子们的恶名也传了出去，没人会想到他会给前妻钱，就算哪天他出事了，孩子们也能保全。 　　魏文选说：“她来了，然后又走了，小娟跟大兵要在这边上班，家里的房间还空着两间不是，给我收拾一下，他们回来要住在家里。” 　　“你怎么能让他们住在家里，他们能跟我好好相处吗？”陈静尖声叫道。 　　“你是他们的继母，要是他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还要多担待担待，不过我觉得他们也不敢得罪你。”魏文选说。 　　这是什么意思，不敢得罪他，以后要是有任何争执，就是她的不对了是不是？ 　　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最后魏妻走了，轮到她给家里当个免费的保姆？ 　　—————— 　　带着孩子们回到家，韩景瑜已经在家准备做饭了。 　　晚上吃米粉，家里有现成的码子，就提前把米粉用温水给泡好，听见外面有动静韩昌君赶紧迎了出去。 　　赵曼看着家里好像冷锅冷灶的样子，有点懒懒的，今天还总犯困。 　　大娃心里愧疚，跟她说：“妈妈你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做饭吧。” 　　二娃说：“爸爸提前回来了，不会他已经做好饭了吧。” 　　“他还会做饭？”赵曼掀起眼皮子看了男人一眼：“不是我说，你爸爸虽然没有大男子主义，可是好像很不喜欢下厨房做饭。” 　　韩景瑜今天下班早，一走进家门就看着冷锅冷灶，猜想他们还没回来。 　　于是问道：“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 　　赵曼把万春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总结道：“很有可能，薛敏敏遇到的人就是王富贵那一伙人，这个万春也是那群人里面的一个，他良心过不去报了公安，在那群孩子眼里还不成了叛徒。” 　　这叫清理门户 　　，港片里面有演。 　　在桃花村，做饭一向就不该是男人们干的活，韩景瑜到了北方以后学会了揉面，可是做饭他却不是内行。 　　进门过来就看见大盆里面泡着好多好多的米粉。 　　男人不是学理工科的吗，你老在大学教数学的啊，怎么连全家一顿要吃多少都算不清楚，啊心累。 　　“韩景瑜，你怎么把咱家的一点干米粉都泡了，这么多能吃好几顿。”这一看就是韩团长的杰作了。 　　她其实也不指望韩团长能够做饭了，毕竟家里的活他好像除了做饭其他的都挺擅长的。 　　不能要求一个人做什么都尽善尽美对吧。 　　所以，剩下的几天都要吃汤米粉了。 　　韩景瑜脸上闪过去意思愧疚，很快就没了：“这样吧，晚上我做饭，看你的样子也很累了，你在卧室躺着休息，做好了咱们叫你吃就行。” 　　赵曼脸上露出意思喜色：“看来我今天是能够吃一次现成的啦，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付出这个多”、 　　——总算是能够当一回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人了呢。 　　她刚刚想跟韩景瑜来个热情的拥抱，突然想起孩子们还在旁边，正色道：“米粉不能煮太久，开水下锅落锅煮个十五秒左右就能捞起来，你们要不会煮的话，第一碗就煮少一点，等我——” 　　三娃拉着她说：“妈妈你去休息一下吧，有我们呢。” 　　赵曼感动的不行，孩子们果然是长大了呢。 　　老母亲绝对的很安慰。 　　这会儿的男人都有点大男子主义，像韩昌君那样的纯爷们，除非是兄弟几个在一起玩的时候会顺道捏捏饺子，不然平常哪怕带着孩子们天天吃食堂也不会做饭。 　　为了造福社会上广大的女性，赵曼一直致力于培养会做家务的孩子。 　　等了一会儿二娃过来叫她，果然米粉已经煮好了。 　　按照她以前做的调料的比例放的。 　　看着面条上面油汪汪的一层，赵曼有点肉疼。 　　三娃仰着小脑袋拉拉她的衣袖：“妈妈，你尝尝呀，看看味道怎么样，今天是大哥掌厨的呢。” 　　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也不错，就是码子放的太多了一点，幸好昨天做的蘑菇肉丝，蘑菇占了大部分的分量，所以没有那么心疼。 　　三娃扑 　　腾一下抱住她：“妈妈，我爱你。” 　　没来由的哇，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赵曼反正是给感动的不要不要了。 　　回抱抱儿子一下：“妈妈也超级爱你们。” 　　已经长大了的大娃二娃现在不会求抱抱了，所以抱抱是三娃的特权。 　　大娃不好意思的说：“我以前也煮过挂面的，其实炒菜我也会，但是我怕在您面前献丑。” 　　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围在小桌子旁边吃米粉。 　　三娃说：“妈妈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大哥给我煮面吃，所以大哥的厨艺也很好，不过还是没有妈妈的好。” 　　赵曼：“大娃也是好孩子，你经常看着我做饭，应该会炒菜了呀。” 　　大娃有点害羞：“我怕浪费家里的东西，所以到现在才学会煮面。” 　　二娃说：“其实我跟大娃两人在旁边看了妈妈做饭也算看了好几年，要会煮也不难，回头我们给妈妈做来吃啊。” 　　三娃说：“哥哥也不算不会做饭，他会煎鸡蛋啊，还会从坛子里面挖泡菜出来给我吃。” 　　大娃忙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三娃嘟嘟嘴：“可你平常也这样给我吃的啊，对了你还会蒸水波蛋。” 　　啊哈，大娃这个持家小能手这么会过日子的吗？ 　　也真的挺会对付的。 　　赵曼笑道：“不能天天吃泡菜，现在日子过得也没有以前那么艰苦了，等天气暖和一点，咱们去找阿里汗老人打点玉米馕，你们要是没有时间做，或者不想做，就吃玉米馕，然后至少隔天要吃一次青菜，我虽然不在家里可菜园子一直都打理好着呢，并且不能天天吃土豆。” 　　三娃刚想说其实每天吃土豆都可以。 　　三个孩子都是土豆控就超喜欢吃土豆的。 　　二娃眼睛一亮：“妈妈，玉米馕是不是可以放很久？那玩意儿好久没吃我倒怪想吃的，咱们有空就去打一点吧，反正玉米面也不值钱。” 　　以前打玉米馕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细粮，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就应季吃一点粗粮，比例比之前要小很多，刚刚来这边的时候，粗粮的比例几乎占了整个食物结构组织的一半以上，现在粗粮就可以当调剂品吃了，所以玉米馕也好久没打了。 　　牧区的生活条件更好，党和政 　　府都关心牧民们的生活，勤劳的牧民们都住上政府发的厚布帐篷了，大冬天的一点都不漏风，帐篷里面烧炕，也很暖和，到游牧搬迁的季节，政府还会派大卡车帮助牧民们搬家。 　　赵曼：“你有什么想法？” 　　二娃说：“那玩意儿耐放的话，我去省城的时候背着一点过去，第一个月的时候我就多吃点玉米馕，省点粮票出来，后面慢慢吃啊。” 　　赵曼可真要对二娃另眼相看了，比了个大拇指说：“有这想法真是不错，你走之前跟我说一声，你就多背一点过去，你带个十来斤，给魏敏两口子也带十来斤，你师父对你那么好，任何时候都要想着他对不对？” 　　二娃也点头称是。 　　孩子们又嘻嘻哈哈起来。 　　其实跟着在父母身边，和没有跟着还是有差别的，这次二娃回来感觉长大了许多，也成熟了，以前跟大娃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谁是弟弟。 　　二娃就比较幼稚。 　　现在的二娃都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 　　赵曼低头叹息一声：“等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咯。” 　　说起来有些伤感。 　　她得到了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可等到社会发展起来，都要享福了，她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何其悲哉。 　　三娃赶紧抱抱她：“妈妈我爱你。” 　　每逢这孩子没有办法安慰她的时候，就会来上一句“妈妈我爱你”。 　　在孩子幼小的心中，这句话包治百病。 　　看着孩子们吃的香香甜甜，她突然也来了胃口，想起今天因为孩子们的事情午饭都没吃，派出所跟单位两头跑，于是低下头吃了一口。 　　可碗里面的饭菜看着香香的，吃到嘴里又变了一种味道，竟然是说不出的恶心。 　　赵曼含着那一口米粉真是不知道吐还好，还是咽下去。 　　然后又涌上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胃里面有一种强反应的东西，跟食物冲撞了，她跑到外面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包括胃里面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263章 　　外面现在一天比一天还冷, 暖气的劲儿也不够了，家里得开始烧炕。 　　大小伙子们阳气旺盛，到不会寒冷, 像小老三还能在雪地里面打滚呢。 　　“生好了没有？”韩景瑜在屋子里面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总算是生好了，这段时间妈妈就别出门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们说, 我们会给你做。”二儿子高兴的不行。 　　刚才胡子安来看了一眼，拿脉以后断定这肯定是怀孕了。 　　赵曼一直月经不调，从来记不得月经周期, 自己啥时候停经的也不知道。 　　“不就是怀个孩子嘛, 这能有多大事情，你们妈妈我能下山打老虎呢，你看我哪里不舒服了, 我除了闻到油腥味不舒服，我哪里都很舒服啊，所以能不能别拿我当残疾人看待。” 　　“可是你不能吃饭就是最大的毛病。”大娃说。 　　最受震惊的不是韩景瑜这个爸爸, 而是小老三好吗。 　　他他他他终于丑弟弟熬成了大哥哥，要当哥哥了！ 　　三娃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可是内心已经嗨翻天了。 　　这孩子，特别好面子，不管心里多欢喜呢, 面上给人看不出来。 　　而且还有那么一丢丢不高兴的既视感。 　　二娃很高兴的揉揉弟弟的小脑袋：“哎呀，你不要不高兴了嘛, 以后你也不是咱们家最小的宝宝了，反正哥哥很高兴。” 　　三娃一把推开他的手说：“哼哼。” 　　其实人家特别高兴！ 　　大娃已经习惯当哥哥了，生多少个都是他的弟弟妹妹, 不过家里面都是男孩，他希望妈妈生个女儿，如果是个小妹妹，他们会带着她到处威风，以后妹妹就是整个家属区里面最威风的妹妹。 　　赵曼到现在还没从这个消息里面缓过来呢。 　　两辈子第一次怀孕，辛勤耕耘了两年，起先她都以为自己不孕不育了。 　　就连孙来娣话里话外没少安慰她，主要是看她结婚了这么多年都没怀上。 　　可怎么就有了呢？ 　　孩子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家里得某个成员有宝宝了呢，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神奇，特别是小老三摸摸赵曼的肚子，很兴奋的说：“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宝宝了吗？” 　　换言之，我真的 　　要当哥哥了吗？ 　　被昭昭和乔乔叫哥哥的感觉其实就一般般的棒，还是最想要妈妈生的宝宝叫哥哥。 　　三娃已经悄么么得酝酿当哥哥的感觉了。 　　“哎呀妈呀，以后三娃再也不是妈妈最最喜欢的孩子了，因为咱们家有更小的宝宝了哦。” 　　“熬啊熬，我也算是熬到这一天，终于等到咱们三娃失宠啦。” 　　大娃二娃显得没有他那么兴奋，毕竟人家已经是当过哥哥的孩子了，也不稀罕了不是。 　　二娃说：“你不要嫉妒更小的宝宝了，反正你以后也不会是咱们家最小的了，妈妈，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你饿不饿？” 　　大娃说：“妈妈刚才都没有吃饭，肯定饿了呀，我小姨那个时候就经常跟我说她饿死了，就是吃不下东西，妈妈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被孩子们当成宝贝的赵曼：“也没有那么严重，不是每个孕妇都会吐的。” 　　大娃：“可是你刚才就吐了。” 　　赵曼：“……”被孩子们管着怎么办。 　　他们对小娃娃其实没啥感觉，可是妈妈刚才吐的他们都有点害怕。 　　隔壁家小姨怀孕的时候也吐，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要爱护孕妇，尽管以前跟薛敏敏有点过节，可赵曼从不把个人的情感传输给孩子们。 　　赵曼是饿，可是想到刚才被油腥味给恶心的吃不下东西，就摇摇头。 　　她想吃点没有油水的东西：“馄饨。” 　　这可有点为难孩子们了，北方那么多馆子，没有真正的南方小馄饨，有些皮薄带肉的，其实就是缩小版的饺子。 　　好嘛，孕妇嘴巴叼，她就想吃曾经在南方某个城市吃过的小馄饨。 　　一直被孩子们排挤在外面的、失去存在感的韩景瑜：“……” 　　他才是孩子的爸爸，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能插进去。 　　爸爸烧好了炕就没有实用价值，直接被全家人忽略，孩子们的关注点总算从“小宝宝”转移到“馄饨”上面了。 　　“那馄饨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没吃过，我在京市也没见人吃过啊。” 　　“我知道，薄薄的饺子皮包肉，就纯肉，不加大白菜跟香菇的那种。” 　　“妈妈你要吃大肉饺子？” 　　“不！”赵曼是坚决拒绝的：“馄饨跟大肉饺子没啥关系啊， 　　馄饨皮呢薄薄的，肉是匀匀的抹在上面的，中间不能按实了，这样煮的时候面汤会煮进去，肉里面就带着汁，看着好像很多肉，但其实没有多少肉，你们懂吗？” 　　“懂，好像懂了，可是我们这里没人会做这么精致的玩意儿啊。” 　　“好了，你现在是王太后，你要吃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你说的这种小馄饨我以前去沪市出差的时候曾经吃到过一次，确实味道不错，你躺着一会儿我去给你包。”韩景瑜说。 　　于是几个孩子呢，齐刷刷的都跟着爸爸去看爸爸擀饺子皮。 　　首先呢，这是馄饨皮，需要更薄。 　　而赵曼说的那种小馄饨呢，跟真正的元宝小馄饨不一样，皮薄肉稀，肉是匀匀的，星星点点的铺在馄饨皮上面，然后一捏，里面还带着空气，这样汤汁才能顺着褶子跑进馄饨里面，肉汁才会鲜嫩不死皮。 　　以韩景瑜的大手当然是包不出来啦。 　　三娃的小小手捏出来的馄饨一个个都怪好看的。 　　韩景瑜负责擀皮，每一张皮都尽量薄一点，大娃二娃在旁边看着三娃小手手一下一个的捏。 　　两个大的尝试过了，结果都捏成了死皮，肉跟馄饨皮都沾到了一处。 　　结果最不被人看好的三娃成了厨艺隐形小天才。 　　兄弟两：“哇，还是小老三厉害哎！” 　　躺在屋子里面的赵曼听到厨房里面的声音，有些意动，跑出来看热闹。 　　三娃表演欲很强的就正在耍宝一样的表演捏饺子嘛，一个又一个的，按照赵曼的形容跟要求来的。 　　很快就捏好了十几个小馄饨了。 　　赵曼咽了咽口水：“我好想吃。” 　　大娃担惊受怕的说：“妈妈你怎么下炕了？” 　　然后抓着她的胳膊很夸张的检查来检查去的，生怕她哪里受伤了一样，已经十三岁的孩子现在已经比她都还高了，遥想当年来新区的时候，还是个一丁点的小娃娃呢。 　　现在都会保护妈妈了！ 　　赵曼眼里不自然就流露出来温柔的光芒出来：“没有啊，怀孕也没有那么金贵的，你们这样以后我出门会被别人笑话。” 　　三娃笑眯眯的说：“妈妈多娇气都可以，因为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妈妈啊。” 　　赵曼的心就更柔软了。 　　大家其 　　实在厨房里面就开始商量妈妈生个男宝宝还是女宝宝的事情。 　　二娃已经决定了，如果以后妈妈生了个男宝，就往死里揍，从小打造出来金刚不坏之身，要是妈妈生了个女宝宝，就往死里宠，三个哥哥宠个妹妹还不够，关键这是爸爸妈妈结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望得来的金宝宝啊。 　　孩子们的思维挺发散，反正在一旁擀皮的韩景瑜是插不进嘴的，他还在想什么时候告诉老家那边，是等到孩子大一点胎稳一点再说，还是现在就跟老家那边说，不行还是要跟赵曼商量一声。 　　孩子们忍不住又要回到这个话题。 　　水开了，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天女散花所有的馄饨都丢了进去。 　　三娃的脑袋被大娃大巴掌揍了一下：“怎么搞的。” 　　三娃还挺无辜的：“我就是想妈妈吃多一点啊。” 　　妈妈吃多一点才能给肚子里面的妹妹积蓄更多的能量，才不会像小姨一样肚子里面的宝宝说没就没了啊。 　　小老三觉得小姨肚子里面的孩子，大概是因为小姨吃东西太挑三拣四了才没有的。 　　他捏紧了小拳头，一定要让妈妈吃多多的饭，长多多的肉肉，才能保住妈妈跟肚子里面的妹妹平平安安。 　　这一碗没有放油的馄饨成功俘获了赵曼的心，闻了一下，没有油味，刚才那种特别恶心人的感觉就没有了。 　　尝了一口，也没有恶心的感觉，而且小老三人小，捏馄饨的时候就不可能像大人那样用力，刚好黏住了不会煮到散掉，汤汁从馄饨里面往外面渗出来，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江南路边上吃上一碗小馄饨，滋味飘飘然。 　　三个孩子一个大人八只眼睛都齐齐盯着赵曼看。 　　一个个迫不及待的问：“怎样？” 　　三娃献宝一样的：“好吃不？” 　　妈妈可要吃多多的饭呀。 　　赵曼：“好吃呢，我能吃完你信不？” 　　其实没有放油吧，味道还是香香的呢，家里不多的小香葱都给妈妈撒进去了，还很贴心的放了一丢丢的剁辣椒，最后按照孕妇的口味，放上一点小香醋，那味道哇塞。 　　几个孩子离得近了，都能闻到煮熟的馄饨香香的味道。 　　也馋嘴了呢。 　　不过这可是妈妈一人独享。 　　三娃 　　咽了咽口水：“那你多吃一点，你要是喜欢吃，我们多包一点给你冻上啊。” 　　好贴心的孩子，妈妈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闻一闻，好像味道也还好能接受。 　　赵曼觉得自己这个孕吐可能就是晕油，刚才那一碗油多的可真是，正常人吃一口都会想吐了好吧。 　　韩景瑜：“能吃一点吗，不喜欢吃也不要硬撑。” 　　赵曼早就饿了，一口一个小馄饨的，很快就把嘴巴塞的满满的：“只要不是给我那么多油，我不会想吐的啊。” 　　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现在也能好好吃饭，馄饨汤里面有肉肉油。 　　吃了也没事。 　　其实，大娃早就有句话要说，刚才赵曼不是跑出去了嘛，那碗米粉就没人吃，他跟二娃就把那碗粉给分了，吃下肚的时候还真的觉得油有点多，就他刚才都有点反胃。 　　这碗馄饨实在是太得赵曼的心意，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完了。 　　韩景瑜：“你这胃口还真不小。” 　　赵曼擦擦嘴，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我真的不是强撑进来的，是真的还能吃，下回不要给我刚才那么油腻的东西吃，我肯定不会那啥想吐的。” 　　宝宝们表示知道了。 　　以后会好好伺候妈妈。 　　而且不是每个孕妇都会孕吐是个冷知识，他们表示get到了以后，还在兴奋中，晚上回去的时候还在说这事儿。 　　到晚上，韩景瑜要问起到底跟不跟老家说的时候，赵曼想也不想就就说要说。 　　理由如下，这几个孩子简直就是新区的小喇叭，要是新区的人都知道了，老家那边父母都最晚知道，让老人听到了心情该多糟糕。 　　首先赵曼不会做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韩景瑜就去老家那边“报喜”去了。 　　可把两位老人给吓了一大跳。 　　其实之前不说，还真的以为大儿子有啥问题呢，老人一直憋着没好伤害老大的自尊心，可眼下大儿媳妇有了，王桂花就留了点心眼。 　　现在唐彩云又怀上了，不知道是男是女，以前两妯娌都动过把孩子过继给韩景瑜的心思。 　　既然她大儿媳妇怀上了，就怕她们有什么坏心思，虽说两个媳妇现在也改好了，可是人心隔肚皮，怎么说的好呢。 　　这事儿王桂花跟韩石头说了，再高兴也得等显怀了才往外面说去。 　　如此说来韩石头也觉得对，瞒着也没啥不好的，老家这边也兴不到三月不外传的风俗。 　　交代完了这事儿，偷偷的给大儿子塞了几包她老人家珍藏的红糖啥的，然后神神秘秘的交代他：“月份大一点再往外面说，等坐胎坐稳一点，我看现在唐彩云跟蔡秀敏是不作妖了，咱们不干坏事，防着人一点总没错，你看周区长的媳妇，这不是让人给祸害了吗，回头你让曼儿也注意一点，别在外面太招摇了，还是孩子要紧。” 　　她觉得大儿子这一胎来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以韩景瑜跟他娘的疏远程度，母子关系还没赵曼跟婆婆的婆媳关系处的好呢，王桂花有些话还不太好跟儿子讲。 　　但这些，也是她的心里话了。 　　韩景瑜赶紧说：“昨天几个孩子都在家里，我已经让他们别到处乱说了，最近新区可能有点乱，你们也尽量不要出门。” 　　现在韩昌君在重点侦破王富贵那群人的犯罪事实，新区也乱了一段时间了。 　　鱼儿不知道收敛，还在反复的跳，是时候收网。 　　但是也害怕伤害到无辜的人。 第264章 　　赵曼从那天吐过以后其实每天都太太平平的, 再也没有吐过。 　　还好孩子们也很省心，尽管她照顾了孩子们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善良的孩子们愿意用一生来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 　　没有什么比亲情更让人温暖了。 　　放了寒假以后赵曼还时不时的要去一趟单位, 刚好下班的时候出了单位的门，碰到了乔行。 　　看样子他也是刚刚从外面过来，而且好像是来找她的？ 　　果然乔行看见她打了个招呼, 然后说：“赵局长。” 　　看他神情有些古怪, 赵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不会真的查到了什么吧，难道说有人看见大娃二娃打人了？ 　　乔行拉着她到了角落里面, 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那个案子不是移交给武装部了吗, 我们公安局的也配合着调查，这查来查去的本来也没有找到什么，但是今天有个人说, 那天看见大娃二娃打人，现在案子多了个证人，怕是不好搞。” 　　赵曼心说果然, 这又是哪里出来的幺蛾子。 　　乔行接着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那天两个孩子真的是天黑之前回到家的吗？” 　　如果问的是其他时候的事情, 赵曼可能还没啥印象，可偏偏那天是薛敏敏流产那天，又是孩子们去隔壁家闹了一场, 所以印象就更深刻一些。 　　赵曼很笃定的说：“别的日子我不敢保证，可那天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乔行沉吟片刻：“本来薛敏敏那边的口供对那几个人很不利的, 谁知道这个时候又有新的证人出现，那人还证明了王富贵那天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跟他们在一起，这样一来, 薛敏敏的案子也没有办法告他们了，牛团长那边也尽力了，现在我不知道要不要汇报给韩局。” 　　这些人，没来由的都相信她。 　　赵曼想了想：“既然移交给武装部了，就相信牛营长，要是他那边解决不了找到韩昌君，再说，为了避免武装部跟公安局有矛盾，暂时你们先别去找韩昌君，再说他自己也要避嫌。” 　　乔行于是说知道了。 　　她又把三个孩子从家里去隔壁家，抓胡大姐那件事情说了一遍，把案情又梳理了一遍，因为刚好孩子们回来当 　　笑话讲了，赵曼只是觉得可以当证据用，所以都记得了。 　　她讲的跟几个孩子讲的也差不多，只是从他们嘴里讲出来的要更加详细一些。 　　乔行表示自己知道了：“原则上我可能还要请他们两个回武装部再接受一次调查，到时候希望你们也能配合一下。” 　　这事儿还有完没完，真的结束不了了吗？ 　　虽然有点不满但是赵曼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谁知道她刚刚一出门就看见陈静黑着一张脸从区政府方向走了出来。 　　身上穿着的大衣一看就不是本国产的，看来陈静还是很会享受生活，只是不知道她跟魏文选到底能走到多远。 　　两人一走近就擦出火花出来。 　　陈静冷冷哼了一声。 　　她想到自己结婚这么久还没怀孕，却又想到了赵曼好像结婚更久，从她刚来新区那年算起，到现在都快五年了。 　　“生不出蛋来的老母鸡。”陈静指桑骂槐的说：“我听人家说家里养了一只老母鸡不生蛋，那不生蛋的母鸡又能有什么用，还不如宰了吃肉你说是不是？” 　　“你说谁是生不出蛋来的老母鸡，看样子你是天天在家生蛋，你们家魏文选看来不喜欢养鸡，随手从外面捞起来一只鸡就让她回去生蛋？”赵曼就怼她。 　　“鸡”跟“妓”同音，就算在没有把做特殊行业的人群比作这种动物的时候，把人比作鸡也不是一种很有礼貌的发言。 　　陈静那张脸顿时憋的都红了。 　　啊，赵曼真的觉得好爽，反正怼了陈静就好爽。 　　她可对这种当小三，还很光荣的女人真是喜欢不起来。 　　左右，这里可是区政府边边上，她可不怕陈静怎么样。 　　陈静刚刚从魏文选那边过来，已经吃了一肚子的冷空气了，没想到到这里又被赵曼给刺了一脸，真是脸疼。 　　她能咋样呢，要是在公众场合下打了人，而且是打了新区敬爱的小赵同志，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求对她严惩。 　　所以陈静又一次憋到了内伤。 　　她又说：“我听说你们家那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在外面犯事儿了，啧啧啧，你可真不容易，倒贴着给人当后娘，哟，还算不上后娘，最多就是个养母吧，不过呢，当初要不是看在你能够照顾几 　　个皮猴子，韩景瑜也不会娶你吧，哈哈哈哈哈。” 　　最后几声笑声，简直是从喉咙里面强挤出来的。 　　赵曼冷了一张脸，目光凉凉的盯着她。 　　说她可以，但是说她的几个孩子就不行！ 　　什么叫有娘生没娘教的，这种话也能从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口中说出来，中伤的尤其还是几个孩子，还有早逝的薛琴琴。 　　人命不好短命就算了，如果死了还要被人当成话柄攻击她的孩子，攻击别人的这人只能说很没品。 　　“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正当途径上的位，还好意思说我？” 　　其实，正常情况下，除非是撕破脸，赵曼才会跟对方说这么难听的话出来：“你自己不是挤走了魏文选的原配，才上位的吗，我要是你啊，尾巴就夹紧一点，男人有第一次出轨就有第二次，至于我呢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未来，我跟韩景瑜好着呢，你去新区问问，谁不说我是个伟大的养母，说我是个保姆，你怕是眼睛瞎了吧。” 　　陈静就跟被人掀掉了底裤一样，从头到脚都没有遮羞布了。 　　偏偏赵曼还要继续怼：“对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了，我呢，好歹跟韩景瑜还是结发夫妻，你是拿什么资本在我面前嘚瑟，是因为你们家老魏年纪大呢，还是你陈静比我名声好？” 　　陈静真是憋到内伤。 　　刚准备怼回去，雷大姐他们下班了，看见陈静站在这里，雷大姐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哎，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陈静，你怎么有时间跑过来了？” 　　陈静：“哼！” 　　雷大姐冷笑：“才几天没看见就鸟枪换炮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不会以为找了个副区长，以后的日子就好混了吧，你不会真的以为传言是真的吧，咱们新区能上来的，都是实打实用成绩干出来的，像你这样的花架子，摆着看看就行了，瓷瓶还想当顶梁柱，也不怕把自己的腰折了。” 　　陈静那张脸憋到通红。 　　实话实说，最开始她真的以为榜上了魏文选就能跟赵曼嫁给了韩景瑜一样平步青云，谁知道不行。 　　上哪都有她的领导，魏文选有句话说的好，关系再硬也只能把你塞进系统，可要升职得靠你自己，原因无他，还是 　　魏文选的背景不够硬。 　　陈静现在很后悔，当初怎么就千挑万选的选了这么一个男人，一点都不能成事。 　　雷大姐是知道赵曼怀孕了的，早上韩景瑜亲自把她送到办公室，又交代了很多事，跟平常送媳妇上班的架势还不大一样，她就猜到了。 　　这女人怀孕以后时不时会捂住肚子，她留意了一下，赵曼也是。 　　人家没说可能有别的原因，她这个人识趣的人当然也不点破了，只是上下班的路上留意着，毕竟薛敏敏的惨剧就在跟前。 　　谁知道呢，下班的时候她就洗了个杯子，赵曼就溜之大吉了。 　　陈静给憋出来个内伤，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为啥呀，人家雷大姐谁也不靠，也升到了科级干部了。 　　人家靠的是什么，是年年月月的积累，最看不起的又是什么，就是她这种靠老公的人。 　　回到了家，陈静又看见魏文选的大姑娘魏小娟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吃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从魏小娟跟魏小兵来这里以后，天天摆的都是大爷款，可是当着他们爸爸的面，又装起来什么孝子贤孙。 　　在外面被赵曼和雷大姐轮番轰炸，回来还要看着魏文选这个儿子女儿这个死样，陈静觉得自己今天这脾气真是好不了了，一把就把手里的包给扔地上去了。 　　“嘿，你这是啥意思，不想我们住在家里呗，老实说这房子当时分的时候我爸妈还没离婚呢，我妈还有一半的份，倒是你，你才是外人。”魏小娟说。 　　“就是，我姐说的对，你就是个外人。”魏小兵也说。 　　—————— 　　赵曼跟雷大姐聊着聊着往家走，刚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雷大姐，我记得你不是走这条路。” 　　雷大姐多精明一个人啊，趁机要跟她说说韩景瑜的好啊：“还不是你们家韩团长，临走之前都交代我，要我好好照顾你呢。” 　　赵曼满头黑线，说好了不要在外面说的。 　　不过韩景瑜的担心不无道理，最近新区挺乱的，还在调查王富贵那群青少年的案子，如今目击证人也没有找到，薛敏敏都还没出院。 　　跟雷大姐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大娃跟二娃远远的一起过来，身后还拖着一条小尾巴。 　　看见雷大姐，三 　　个孩子都问了一声好。 　　雷大姐笑道：“一个个都这么大了，你妈妈最开始把你们带办公室来的时候，还小豆丁一样大呢。” 　　大娃说：“是啊，那会儿您还把带的午饭给我吃了，回头让我妈知道了好一顿说我。” 　　夏天嘛，孩子们就很馋雷大姐带的午餐，其实也就是豆角茄子米饭，放到中午都凉了，可是孩子们爱吃新鲜啊，每天中午来的时候，几个孩子都要蹭雷大姐半盒子饭，后来让赵曼知道了把孩子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那会儿都还小，现在长大了想起来还都是慢慢幸福的回忆。 　　雷大姐问：“你们几个接班来接妈妈了？” 　　大娃说：“对了，您知不知道牧区正在举行赛马大会呢，我们几个正好想要去瞧瞧热闹，您去不去？” 　　雷大姐就说不去了，下班了要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做饭呢，没那么多闲工夫。 　　赵曼说：“这么冷，还要搞赛马会？” 　　“是啊，冷才要搞啊，阿里汗说最最英雄的牧人，才不怕这点风雪呢，爸爸听说有赛马会，也早早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呗。”得知孕妇没有那么娇气娇贵了以后，就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了，不过傻兮兮的小老三经常好奇，宝宝一个人在肚子里面会不会闷。 　　赵曼就让他照着小人书给孩子读书听，也算是最早的家教嘛。 　　三娃这孩子自从当了家教小老师，对待工作可虔诚也可认真的，半点不马虎，每天雷打不动放学完了要给小妹妹读读书。 　　今天要去带着小妹妹看赛马，他尽量表现得自己不是那么一个特别兴奋的孩子。 　　不然大哥二哥一定要笑话他少见多怪啊什么的。 　　哼哼，三娃尽量保持淡定。 　　牧区的赛马会，还是这一带有名的旅游节目，牧区会有表演，还有篝火，很多人大老远的骑着自行车都会去，新区还专门加开了几班班车，准点去准点回。 　　孩子们把赵曼接回了家里，马马虎虎吃了顿饭就往牧区赶。 　　现在从新区到牧区的马路都修好了，虽然是石子路，但是交通便利了很多，牧区的人也经常需要来新区买东西，都会感谢政府感谢党。 　　晚上燃起来一堆堆篝火，牧人们在篝火边上跳舞。 　　草原 　　上到处都是一片亮光，宛如白昼。 　　来的客人们大部分都是汉人，刚开始还有人有些拘谨，很快就围着篝火唱起歌，跳起舞来。 　　孩子们到的时候篝火堆边上都坐满了人，好容易才抢到了一个位置，有一个哈萨克族的妇女看见赵曼，热情的冲她招招手：“赵场长，来来来坐这里。” 　　哈萨克人离这里近，早就占了好几个位置，赵曼跟孩子们挤过去，弄了几张小凳子坐下。 　　韩景瑜腼腆的站在她身后。 　　赵曼认出来那个哈萨克妇女就是阿里汗的儿媳妇，热情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又问起来孩子们怎样。 　　阿里汗的儿媳妇也是这边勤劳的女人之一，勤劳能干特别有号召力，她特别感激赵曼能够把奶片的制作方法教给他们，让他们也能获得一份新的手艺呀。 　　女人豪放的大笑：“都很好，老爷子身体也很好，政府给他做了体检量了血压，开了药，每天要吃药，老太太身体比较好，不要吃药，政府在牧区办了学校，我们的孩子每天上半天的学，政府还给我们妇女开了扫盲班，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吃错药啦，这都是多亏了党和政府，我们才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她的普通话也说的比之前好太多了，最开始赵曼接手牧区，可头疼跟老哈讲话，有些人说的普通话简直是词不达意。 　　赵曼说：“大家也感谢勤劳的哈萨克人民，为我们提供了鲜奶跟牛羊肉，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 　　女人特别高兴：“以前，都没有这么盛大的塞满晚会，解放前，这些都是地主老爷才能参加的，我们这些长工都不能参加地主老爷的赛马会，现在你看看多好了，汉人也来了，哈萨克人也来了，大家都是亲密的一家人。” 　　听到这话赵曼就特别高兴。 　　哈萨克人可是既勤劳又热情，还能歌善舞。 　　已经膀大腰圆的哈萨克大姐，年轻时候的美貌在这一带也是很有名的呢。 　　赵曼拉着她的手说了一会儿体己话，问她家里，她都说好，收入也高了，牛羊奶都喝不完，这是解放前没有想过的好日子，牧区现在直接给奶粉厂送鲜奶，比以前要更忙了，可是荷包也鼓鼓的了，今年他们家还养了马，还说回头送 　　赵曼一头小马驹，让赵曼养大了给她未来的小孩骑着玩。 　　赵曼摆手说可不敢：“我听人家说，小马驹脾气也不好，会叼着小孩子，一个不留神就把孩子给吃了。” 　　大姐哈哈大笑：“这个你也相信，小赵你的脑瓜子也没有那么聪明嘛！” 　　女人的目光移到韩景瑜身上：“这位是你丈夫吗，这么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真的是你丈夫吗？” 　　好吧，哈萨克大婶的审美还真是不错，赵曼也承认自己的男人帅的不要不要。 　　在大婶面前韩景瑜比较腼腆，冲女人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女人用哈萨克语叽里咕噜了几声，拉着赵曼悄悄的说：“你丈夫可长得真好看，难怪你都不肯来我们牧区了，天天守着男人过日子呢，啧啧啧。” 　　说完很嫌弃的看着赵曼，那眼神好像说“你个小叛徒”更或者“你个重色轻友的小叛徒”。 第265章 　　看样子, 哈萨克大姐对赵曼离开牧区还耿耿于怀呢。 　　在来牧区之前，大家也没有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以前的八大农场压着牧区打, 牧区的人只懂放牧，在斗争方面是个朱秀英这种人不能比的嘛。 　　不过大姐吐槽归吐槽，很快又从帐篷里面端出来了奶茶请他们喝。 　　小伙子们没有喝过牧区的奶茶, 还以为糖水一样是好东西, 一口喝下去。 　　二娃：“咳咳咳，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膻。” 　　大娃也不好意思说，汉民跟少数民族的饮食习惯天然有壁, 他也不大能喝这种东西, 所以斯斯文文的放下了。 　　只有赵曼啊，一口接着一口的来。 　　其实按照她以前挑剔的性格呢，是喝不惯的, 可人怀孕了以后口味也大变特变。 　　哈萨克大姐乐呵呵：“小赵以前可是不喝这个的，可是奶茶好，我们牧民天天都要喝, 牛奶做的营养很好的，你看我, 以前也像你这样瘦，现在多壮实。” 　　秀了秀肌肉亚克西。 　　赵曼：“……” 　　突然觉得奶茶木有那么好喝了。 　　“妈妈，你喜欢喝？”三娃也不喜欢, 但是基于不要浪费食物的原则，都塞进肚子里面去了。 　　“教给你一个冷知识, 咱们的牧民呢在草原上大冬天的都吃不上蔬菜，靠什么补充维生素，就是靠这个奶茶啊, 奶茶真的是很有营养的东西呢。” 　　“那你怎么又不喝了？” 　　“……”怕长胖啊亚克西！ 　　哈萨克的奶茶不像咱们汉人的奶茶，味道稍微有一点膻。 　　孩子们接受无能，赵曼也不能接受浪费就在旁边慢悠悠慢悠悠的喝。 　　韩景瑜在一旁看着也很欢喜，以前她连牛奶都很少会喝，现在居然能喝这么多奶茶。 　　哈萨克大姐说道：“小赵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呢，你们汉人每天都要吃青菜，我们在牧场里面，整个冬天都没有青菜可以吃，我们就喝奶茶。” 　　大娃说：“你们还吃洋葱，洋葱也有很丰富的维生素。” 　　二娃也说：“你们还吃大白菜啊。” 　　哈萨克大姐很憨厚的笑：“你们的小孩子真的懂很多知识，我们也要送小孩子读书，以后也能学习很多知识，这样就不会吃错药了 　　。” 　　三娃说：“谢谢您婶婶。” 　　一般小娃娃长到六七岁都是尴尬期，处于好看和不好看的交界处，可是小老三是从小到大都是很好看的萌娃。 　　哈萨克大姐力气很大，一把就把小老三抱了起来。 　　小老三很崩溃啊：“啊啊啊啊，我都是个大孩子了。” 　　大娃二娃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再怎么是个大孩子，还是得被人抱着转圈圈啊。 　　草原上点了篝火，人又特别特别多，到了十来点钟还是热热闹闹。 　　在这会儿真的很难见到晚上还有这么多人在一起玩和闹，怀孕以后一向早早就睡的赵曼都不困了，精神奕奕的跟着孩子们一起玩。 　　到晚上十点半，新区开过来的车就要往回走，草原上的篝火也渐渐暗了，孩子们还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精神。 　　好几个比三娃还小的小屁孩，死活不肯走，直到大人吓唬他们，说等会儿草原上就会来狼群了。 　　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叫，这才肯上车。 　　可又难免听到好多孩子的哭闹声。 　　三个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赵曼跟韩景瑜说：“咱们去找找吧，这些孩子玩野了都不想回家了，刚才三娃还问我，能不能也在草原上搭个帐篷，以后他要住帐篷。” 　　结果赵曼带他去到了帐篷里面，闻到了臭烘烘的牛羊肉味儿，三娃捏着鼻子哭着跑了出来。 　　两人在草原上走走，草原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人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停车的地方，突然觉得不对，车旁边怎么有几个黑乎乎的人影。 　　韩景瑜按住赵曼，两人找了个草垛子边上躲了起来，仔细看那边确实有几个人。 　　“这是在撬车门？”赵曼也直接给惊呆掉了。 　　“嘘，小声点。”韩景瑜在她耳边咬耳朵。 　　这会儿的汽车都是机械锁，只要是经常撬锁的就能够打开。 　　那些人爬上了车，也学着韩景瑜平常开车的样子想要启动汽车，但是徒劳无功。 　　“大哥，这玩意儿是不是还要钥匙才能打开。” 　　“去去去，去一边去，你知不知道怎么点火，不知道就一边呆着别烦我。”那个被称呼成大哥的人不耐烦道。 　　汽车是国家的重要财产，就算韩景瑜不 　　关门，新区也没人敢跳上他的车，这帮人倒好了，还敢直接撬。 　　这该是多猖狂，才敢直接去开韩景瑜的车。 　　他暗示赵曼别动，先看看再说。 　　里面那几个果然在聊了：“大哥，我看咱们开不走这车了，你说要是让韩景瑜知道咱们撬他车的锁，会不会把我们几个崩了。” 　　那个大哥说道：“新区还有人敢管我们，咱们在新区干啥事，以前不都是抓过去教训教训几天就完事了吗，就你胆子这么小，你不敢就赶紧回去，要是让我知道谁学万春那孙子，小心我揍你们。” 　　提到万春，赵曼心头一惊，知道对方是哪些人了。 　　这帮子人在陈静的筹谋跟纵容下，已经无法无天，利用未成年人保护法成为他们天然的屏障。 　　碰到这种人就该隔离调查，调查到你十四岁再放出来，抢劫、盗窃、打伤孕妇，差点让人一尸两命，桩桩件件都够他喝一壶的。 　　听到万春的名字，韩景瑜的眼睛也是一亮，瞬间又熄灭了光芒，他压低了声音跟赵曼说：“你走远一点，我担心等会儿乱起来伤到你们。” 　　赵曼刚想说不，身后又出现了一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面，她差点吓得一大跳。 　　“妈妈，是我们啊，刚才我们也看见王富贵他们了，已经在爸爸车边上转了好久了，就那智商，还想开走爸爸的车？”二娃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们，不是他吹，他也曾想过要开走爸爸的车，可惜车没开走，人被暴揍了一顿，最后韩景瑜答应等他十六岁的时候教他开车。 　　到了晚上，温差变得更大了起来，草原上面的风呼呼啦啦的吹着，二娃顺手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给赵曼包住。 　　赵曼心里头暖洋洋的，又替早早过世的薛琴琴不值，如果她不死，这么暖心的三个儿子就不会是她的了。 　　“妈妈，你冷不冷啊？”三娃想把手套也脱下来，发现妈妈带着厚厚的手套。 　　表功失败。 　　不开心g。 　　大娃摸了摸三娃的小脑袋，说：“看着前面，我倒想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想干嘛，居然连我爸爸的车都敢偷。” 　　赵曼说：“刚才他们说道万春的事情，你们几个都不许出声。” 　　提到万春，大娃攥紧了手。 　　他 　　没有打万春，却无端端背上这个黑锅，到底是谁打了他，他怀疑是王富贵，但是有人给他们做了当天不在场的证明。 　　那边弄了半天的车没有反应，也气馁了，尤其看见新区的班车都开走了以后也慌了，问打头的那个：“咋办，咱们赶紧也走吧，这车咱们也开不了，都没点燃火，要是没赶上班车，咱们可就回不去了，这里晚上好像还挺冷的哈。” 　　王富贵不理，他反正混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见其他几个都起了退意，嗤了一声：“我说了有更好玩的，草原上还有马呢，偷不了汽车就偷马骑回去呗，那不是更威风？” 　　大家都很心动，因为骑马也是很威风的事情。 　　王富贵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当没人能管得住他们了是吗？ 　　二娃冲动的简直想抄起手里面的棍子跟这些人打一架。 　　被赵曼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韩景瑜下了命令：“等会儿要是乱起来，二娃跟三娃你们保护妈妈，我跟大娃往前，大娃你要紧紧跟住我。” 　　三娃表示坚决服从命令。 　　二娃嘴角抽了抽。 　　大娃：“家里最有意义的工作都交到你肩头了。” 　　二娃：“得了，少忽悠我，我又不是三娃那样的小孩子了。” 　　三娃委屈的对手指：“其实我也是大孩子了。” 　　二娃：“你多大，你什么时候做作业不哭我就宣布你成为大孩子。” 　　大娃拍拍他的肩膀：“家里最最艰巨的工作都交到你手上，妈妈跟妹妹的安全都交到你手上了。” 　　二娃满脸黑线，守住阵地什么的最讨厌了。 　　果然跟着王富贵那些人还是有收获的，他们几个人决定去偷马。 　　这马也是国家财产啊，牧区每年都要养几千头小马驹，有的卖到外面去，比猪牛羊都要贵上好些，一匹马能卖四五百，比自行车还要贵上一倍呢。 　　偷汽车，偷马匹，这都是国家贵重的资产，随便一样下来都够这些人蹲大狱蹲个好几年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这可真冷啊，这么冷那些牧民还能骑马，一个个壮实的跟牲口似的。” 　　王富贵说：“你看看，还是人家牧民皮实，就那天那个女人，随便踢几脚就流产了，公安局还要抓我去 　　问话呢，幸好静姐给我搞定了，那个证人啊，就拿走了几袋米，什么瞎话都敢说，我敢说以后在新区没人敢惹咱们，以后你们出去走动，谁要是被人欺负了，尽管回来跟我说，我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 　　大家都点头称是，个个都说王哥威武。 　　王富贵在家里被后妈欺负，在外面就很虚荣，特别在意别人是不是拍他马屁，跟着他一起混的这些，也是时常拍马屁拍习惯了的。 　　人长期听人讲这种话，也会产生一种自己真的无所不能的错觉。 　　几个人在前面鬼鬼祟祟的走，找了几个牲口棚子，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养马的地方。 　　牧区的马棚是最金贵的地方，一般都在离牧人们住的最近的地方，分配到各家各户放牧用的马一般都拴在自家门口，王富贵那些人倒也不敢直接跑到人家门口去牵马。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牲口棚里面去牵马。 　　原因无他，牲口棚离人住的地方到底远一点，虽然有牧羊犬跟牧人晚上加班看着，但到底没有人口集中聚集区那么多人，也更好下手。 　　三娃冻得不行，嚷嚷着要去车上等。 　　赵曼知道这孩子可能是困了，就带着他去车上，二娃把两人送到车上以后也跟着韩景瑜那个方向而去。 　　三娃早就困啦，坐在车里又暖和，抱着膝盖就睡着了。 　　赵曼其实也困，但男人跟孩子们都在外面，她不敢睡，也看着不远处的方向，但只能看见几个黑影子跑来跑去的。 　　但是那边韩景瑜离得近了，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几个人溜进马棚。 　　很快里面就有了动静，受惊了的马在地上撅蹄子，烦躁不安的打起来响鼻。 　　但是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 　　韩景瑜找到守夜的放牧人说：“醒醒，有人偷马。” 　　牲口可是草原上面牧民的生命，牧民们手里都有一根土枪，一听到说有人偷马，守夜人马上就爬起来，用生硬的汉话问：“哪里来的小贼？” 　　前几日牧区开会就再三交代了，因为今天举行赛马会的关系，守夜的人都加了一个，就是怕有人趁乱搞事情。 　　那人还是认识韩景瑜的，爬起来以后马上往身上裹着羊皮大衣，一面给他道谢，跟旁边的人嘀嘀 　　咕咕起来。 　　然后就听到马棚那边乱糟糟的声音。 　　二娃说：“不好，那些人是不是得逞了偷到马了。” 　　小学时候就经常学习，要珍惜爱护咱们国家宝贵的财产，几个孩子在这方面尤其敏感，一听到马嘶鸣的声音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 　　守夜人说：“哈哈，小伙子，那些马儿跑不远的。” 　　他脖子上还挂着马笛，一吹，外面的嘶鸣声就安静下来。 　　在他旁边的是个脸蛋黝黑的年轻小伙子，看着跟大娃二娃差不多大小，是守夜人的儿子名叫福娃子。 　　看见大娃二娃惊掉了的眼神，福娃子炫耀一般说道：“这些马儿都是我阿爹从小养到大的，听他的马笛就能叫回来，你听听外面的动静。” 　　果然，外面传出来马儿闲适的脚步声，和几个青少年惊恐的声音。 　　“怎么回事呢，怎么往回跑了。” 　　“幸好不跑了，可要吓死我了，这马儿跑起来可把人都快要颠傻了。” 　　守夜人大步流星往外面走，就看见三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个个都骑在马上，上马容易下马难，这些马儿都在不安的撅蹄子，他们竟然也不敢下来。 　　看见韩景瑜从后面走出来，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大娃说：“孬种！” 　　二娃也说：“可算是抓到你们了。” 　　守夜人很生气的说：“敢来牧区偷马，你们知不知道上一个偷马的人判了什么罪？” 　　是死刑！ 第266章 　　偷马是重刑, 上一次来这里偷马的人，给国家造成了重大的财产损失，在量刑极严的时候, 就被判了死刑吃了花生米了嘛。 　　当然今天没有造成财产损失，可到底要唬唬这帮人。 　　王富贵这几个人自以为有免死铁券在身上，倒是也没有被吓到。 　　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时候还在嘴硬：“就骑骑马, 犯得着大惊小怪的吗？” 　　守夜人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想来牧区偷羊的呢，年年都有贼，抓到公安局就会公审, 判决下来就是重判。 　　守夜人的另一个儿子阿喜说：“抓起来, 交给公安的同志，这些人没有拿国家财产当一回事，牧民们辛辛苦苦给国家放牧, 不是让你们骑出去玩的，要是没有马笛把马叫回来，去到了草原的深处是真的有狼的, 还有人在森林里面走丢过，你们是不怕死吗？” 　　王富贵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 嘴里还溜溜的：“不是把马还给你们了吗，大惊小怪的，你们哈萨克人都这么小气抠搜的吗？” 　　还从没有人在牧民们面前这样讲话, 一下子大娃二娃都觉得很尴尬。 　　汉人的少数民族的关系，也不是一直以来都这样融洽的, 新区是经过很多年的经营，才确定了现在的少数民族跟汉民是一家的观念。 　　汉人感谢哈萨克人牧民们辛勤放牧，整个唐城市的人才有牛奶配给, 新区的人更是家家户户都有奶喝。 　　哈萨克人也感谢党和政府给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定点的居住地，冬季充足的粮草，这样他们不用两季辛苦的往南北迁徙，这几年又给牧区建立了学校，让孩子们接受教育，上学再也不是地主老爷的特权。 　　一听这话韩景瑜就拉下脸了：“举起手，今天晚上就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还麻烦这位大哥也派个人跟我去趟公安局，我需要一位可靠的证人。” 　　这帮熊孩子听说要进公安局，还摆出来一副无所谓的嘴脸。 　　所以说人要开始作死，谁都拦不住啊。 　　二娃对大娃说：“我听说王富贵之前被公安局抓了好几次，都放出来了，难道王法不管他？” 　　大娃虽然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事情，但这事儿他觉得最好不 　　要跟二娃说，省得纵容未成年人犯罪。 　　他压低了声音说：“那是公安局没有找到充分的证据。” 　　二娃马上星星眼：“也就是说现在找到啦？” 　　大娃说：“是滴。” 　　早就该把这个让小姨流产的家伙抓起来，关起来啦。 　　二娃马上星星眼：“干得好，回去我讲给妈妈听，妈妈肯定会很高兴的。” 　　大娃心说还有让人更高兴的事儿呢，刚才都听到了他们自己承认打了万春的事情，最好连陈静也一起抓起来。 　　这个女人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 　　这几个人完全没拿这次当回事。 　　以前被抓了，也就关两天，公安给他们讲讲法律法规完事，这次他们也觉得还是这样，尽管陈静让他们跟公安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不过这都被韩景瑜他们几个听到了，走进公安局的时候，王富贵还是一副死活的样子。 　　“听说你今天又干点新名堂出来了，你去牧区偷马了？”乔行看见此人就很头疼，人家都说抓也抓了，教育也教育了，死活改不好有什么办法？ 　　王富贵架着二郎腿：“是啊。” 　　乔行掀了掀眼皮子：“之前打万春也是你干的，你不是一向敢作敢当的嘛，怎么这回跟个耗子一样到处躲着藏着，不像是你王哥的作风啊。” 　　王富贵就特别喜欢人家叫他“王哥”：“逗你们玩呗，那个女人的事也是我干的，可惜万春去通风报信了，她没死成，我还挺意外的，对了你们这次打算关——”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了皮鞋的声音，周升从审讯室外面走了进来。 　　不用说，男人黑着一张脸一脚就踹王富贵脸上。 　　乔行假意拉了一把：“周区长，别打人啊，咱们有事好好说。” 　　周升又死命踹了一脚，王富贵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倒在地上嗷嗷大叫起来。 　　大娃：哟呵。 　　二娃：哟呵。 　　三娃：哇塞塞，我小姨爸爸威武啊！ 　　周升这种大院长大的，打起架来一个是王富贵这样的半大孩子，就是一般的壮年人，没有专门学过搏击的，一般都打不过他。 　　王富贵倒在地上鬼喊鬼叫：“杀人了，有人杀人了，公安你们还管不管啊。” 　　公安局里面受害人家属 　　脾气大的多了去了，原则上来说咱们该管管的是吧。 　　但是实在是太欠揍的话，受害人家属发泄一下情绪，公安会象征性拦一下。 　　所以咱们还是人民的好公安啊！ 　　但是周升确实是太狠了，尤其是那样一脸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态度，薛敏敏这次死里逃生，在鬼门关边上打了个转，在这些人看来竟然就是贱命一条。 　　“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周升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他脸上：“这回好了，撞到老子枪口上，关你个十年八年我都嫌少。” 　　王富贵已经被打怂了，一边哭一边叫唤：“你不能打我，你也不能关我。” 　　打够了，都鼻青脸肿了，周升冷飕飕一笑，这下可把王富贵笑出毛病出来了：“是么，关不了你，你现在已经年满十四周岁，盗窃国家贵重资产，谋杀未遂，每一样都能让你劳改二十年，你就等着在监狱里面待到老吧。” 　　听到这，王富贵也吓到了。 　　劳改，二十年，听着就吓死人了好吗。 　　要是真关上二十年，那他都有三十几岁了。 　　这会儿王富贵才知道求饶，抱着周升的大腿快要哭死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那女人不是没死吗？” 　　大娃：“哟呵。” 　　二娃：“哟呵。” 　　三娃：“呵呵，他死定了。” 　　周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皮鞋对着王富贵的胸口就要踹，眼睛也变得赤红。 　　乔行一看不对劲，一把拉住他往后面扯，还好力气得到了缓冲，要是把王富贵给踹出毛病来，周升今天也得完了。 　　外面响起来女人尖锐的笑声：“哎哟，可算把这个祸害给抓进来了，我说你们啊，早就该干点好事情了，这小子在家里就会浪费粮食，以后有国家养着，也好给家里省几斤粮食啊，多谢你们做做好事。” 　　孩子们一看，正是王富贵的后娘。 　　说起来这人比王富贵更招人恨，要不是她一位的纵容，王富贵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升的眼睛里面跟啐了毒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汤露露吓了一大跳：“你做甚？” 　　周升冷冷一笑：“你就是王富贵的后娘。” 　　汤露露嫁给王富贵他爹好几年，早就看王富贵不顺眼 　　，巴不得他早点领盒饭死了算逑，所以一直都挺纵容这孩子在外面胡闹。 　　“作甚，公安局的叫我来的啊，依我说这孩子还有什么可教育的，早点安排个死刑一枪崩了得了。” 　　她可是早就盼着这天到了，家里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儿子，求她心里阴影面积。 　　审讯室里，王富贵被钱彬按着头，抵在办公桌上面：“看见了吧，你胡闹，也没有人会可怜你，你以为那些对你好的人，都巴不得你去死，你觉得自己可怜不可怜。” 　　王富贵眼眶里面都冒出来泪花花。 　　汤露露在外面继续说：“打啊，怎么不打了，我以为有人把他打死了就省事了。” 　　王富贵肯定是没想到，平常在家里维护他，纵容他的那个继母，想要用这种方式毁掉一个人。 　　其实毁掉一个人很简单，但是要把一个已经毁灭掉的人，往好路上带，挺难。 　　钱彬和乔行是长期跟王富贵这个项目的，长期跟着他这个案子，其实他原本也不坏，但是父亲疏于管教，继母刻意纵容，就导致了他现在养成这个样子。 　　———— 　　这段时间气候是更冷了，单位也开始放假，赵曼开始享受闲暇时光。 　　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可能还要参加扫雪劳动呢，可现在她是孕妇，就免了这个义务。 　　今年扫雪组织的都是七岁以上的孩子们参加，老师带队，集体参加劳动呢。 　　素质教育要从小做起呀。 　　新区一到了下雪，积雪能堆到膝盖厚，要不断的馋到路边，但是堆积的太厚了，就很难化掉，这次是由小学生们把积雪铲到路边，然后是初高中生用车推到空地上去。 　　运动量很大，本来应该出动部队的，但是学校觉得这次活动很有教育意义，就让学校把孩子们都组织起来。 　　孩子们有组织的从家里拿出来铁铲子，主要是要把雪铲到旁边堆着，有条件的地方会撒盐化雪，但是新区不属于“有条件”的地方。 　　能够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孩子们也觉得很光荣，早早的就系好了红领巾在外面排队了。 　　三娃因为也要铲雪，起来的特别早，红领巾昨晚上都是洗干净晾干了，早上起来很郑重其事的带上。 　　二娃拍拍三娃的 　　肩膀：“小大人一样了，好好干啊。” 　　家里面今天就出了一个小长工呢。 　　三娃也特别骄傲：“那可不，我可是光荣的少先队员啊。” 　　二娃啧啧啧：“好了，辛苦你了我的少先队员，好好干啊，回来哥给你做好吃的？” 　　三娃星星眼：“有啥好吃的？”提前预告一下啊。 　　二娃说：“妈妈说今天还要炒瓜子，炒花生。” 　　三娃：“你居然要妈妈炒花生。” 　　那眼神，简直当二娃是个奸臣！ 　　什么人啊，竟然要劳动妈妈大驾炒花生！ 　　过年嘛，当然会做一点过年会吃的东西，比如说炒货，还有花生糖，赵曼往年都会做十几斤花生糖，一部分招待过年来家里玩的孩子们吃，一部分要给老家带过去，今年赵曼打算给赵传炯也送一点，因此准备做多一些，早早的孩子们就开始炒花生，剥花生米，就等着妈妈做花生糖了。 　　二娃有些无语：“花生糖花生糖，我讲了你会做吗，别人会做吗，你个小鬼头少叽叽歪歪。” 　　三娃就不说话，跟大娃比了个手势，拿着铲子就准备出门了。 　　而区政府里面，主持裁决王富贵的会议也在进行中。 　　区政府的一个区长，一个副区长参加了会议，另外还有武装部跟公安局都参加了这次会审。 　　劳改，肯定是逃不掉了，但是具体怎么量刑还在商议中。 　　周升是不同意死刑的，尽管这人到处搞事情，小过错不断，大错误也犯了，除了薛敏敏的事情给国家和人民也没有带来太严重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造成现在这个后果，不是王富贵一个人的错误，如果让他一个人承受这种后果，不是遂了某人的心愿么？ 　　所以，他表态让王富贵劳改十年作为惩罚。 　　作为一个穿越人，其实不太习惯动不动就提死刑。 　　魏文选一贯是要跟周升唱对台戏的，站起来很激动的说：“死刑，绝对是死刑，上一次出了偷牧区马匹的案子，不是力主死刑了吗，而且出了薛敏敏的事情，你不要因为涉及到你的家属，就不好意思提高量刑标准嘛，像王富贵这种人，就应该杀一儆百，好好让新区的那些小娃子看看，到处搞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觉得这 　　事儿跟公安局不作为也有关，韩局长也应该有连带责任。” 　　周升喉咙里面发出来一声“呵呵”声，似是在嘲笑。 　　魏文选：“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升：“我觉得你可真有意思，辖区内有案子发生公安局长就有连带责任，这以后谁都不敢做公安局长了。” 　　武装部副部长汪部长道：“王富贵这个案子是个例，其实早就应该发现和杜绝的，我觉得韩局长是有一定责任的。” 　　韩昌君没说话，一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突然冷笑一声：“照你这意思，公安局就不是破案的，而是新区的警犬，我们除了侦破案情以外，以后新区只要发生治安事故，就跟公安局有关，这样推卸责任，你们倒是玩的很溜嘛。” 　　办公室里面气氛一片沉寂。 　　韩景瑜一直都坐在办公桌前面不说话，面色阴沉。 　　但因为他是京市军区直接派来的，因此就算只是技术兵，在新区的地位都是超然。 　　汪部长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昌君瞧了他一眼：“我听说汪部长早就为退伍以后的事情铺路了，上面也有人有意思让你接手公安局，我在这个位置是不是碍着某些人的事了，不过不要紧，实话告诉你们，我也没有那么快要走，你要想来占我的位置，除了把我搞下台，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但是汪部长你这个手段实在是不太高明。” 　　汪部长眉头一皱，手里拿着的杯子往桌上一砸，发出巨大的响声。 　　紧接着，外面传来有人要闯进来的声音。 　　韩昌君突然从腰间拔出来手枪，紧跟着周升跟韩景瑜也拔了枪，看见外面已经进来了一群民兵。 　　周升：“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在区政府闹事，连我也要掀下台不成，汪洪城，你今天要是一把按不死我，明天死的就是你。” 　　局势很快变得紧张起来，汪洪城也不是马虎的：“周升，你自己问问自己有什么本事，你有资格当咱们新城市的市长吗，说句老实话，要是让你带着新区继续走下去，以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我不为我个人，纯碎是出于公心，从你上任以后，区政府的政策全部都是搞经济建设，你脑子里面还有没有党和政府艰苦朴素的做风了 　　。” 　　周升怒道：“搞经济建设跟艰苦朴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艰苦朴素给我看看，明儿起你也别吃白面馒头了，给我啃馍馍去，不，汪洪城你带头搞武装政变，老子饶你了你，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这年头，谁出来是想受穷来的，自己啃着白面馒头，就别要人家吃玉米面。 　　什么玩意儿！ 　　狗粮养的东西！ 　　汪部长嘴角勾起来一丝笑容出来：“那我倒是得罪不起，可是要是周区长在区里面搞反动活动，被我们武装部抓获，甚至捣毁了犯罪团伙，你猜省里面会不会对我今天的做法有意见。” 　　□□的，汪洪城今天是要造反了不成。 　　中央的红头文件已经到了新区，很快就要成立市政府，上面直接会派人过来担任书记，市长则会从现有的班子里面挑选，作为副区长，魏文选比任何人都想得到这个职位。 　　而汪洪城要给自己退役以后铺一条康庄大道，他看中的则是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跟现有的武装部长平齐的，也只有公安局长这个位置才适合他了，但是韩昌君不挪窝，他还能让人自己滚蛋不成？ 　　难道说要玩硬的了。 第267章 　　屋子里面的空气好像被凝固了。 　　最后, 还是韩景瑜开了口：“大家都是各有所需，老汪我劝你三思，枪杆子不是这样玩的, 不应该对着自己的同志。” 　　汪洪城也没有打算真的在新区引发流血事件，他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没有公审就杀这种级别的干部, 等同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魏文选一张脸蹦的紧紧的, 汪洪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拉出来当兵的出来吓唬谁，本来可以顺势逼宫的他们, 现在搞得跟造反一样, 他反而不占上风了。 　　但是事情都干了，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如果没有汪洪城的支持, 他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只不过千挑万选的，也只能在新区挑出来这种货色为伍。 　　周升把手里头的笔记本往桌上一丢：“现在好像说的不是王富贵案子的问题，而是咱们新区领导干部内部的问题了, 魏副区长你对我有意见？” 　　魏文选皮笑肉不笑的：“别说的咱两关系好过一样。” 　　新区的两个区长一向是不大和气的，这事儿基本上也是人尽皆知了。 　　当初魏文选在副主任位置上的时候, 朱主任还没来，可他干了这么多年熬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个二把手, 他可不甘心新区成立了地级市以后，还要当个副市长。 　　气氛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 　　韩昌君把□□拍在桌上,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一群公安，直接把汪洪城带过来的人给堵住了。 　　本来那些人, 也只是奉命行事，其实对汪洪城要干的事情也不知道，公安那边也就是做了个样子，外面很快就和谐一片。 　　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汪洪城不过是个武装部长，带过来的也只是民兵，这类人跟真正部队大院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的，他根本也不是汪洪城的嫡系，一个个被他拉过来搞这种事情，也都是懵逼的。 　　找了个台阶就赶紧往下走啊。 　　汪洪城卸了力气一样，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跟周升谈判的筹码了。 　　周升抬眸：“魏区长，你的事情我会原原本本的写到工作汇报报告里面，咱们接下来就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聊啊。” 　　其他几个人本来就是来凑个数的，自然听周升说。 　　“我建议，王富贵劳改十年，在青山农场接受劳动改造，加强思想建设，基于他还是未成年人，咱们不能给他判死刑，你们同意不同意？”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倒是韩昌君觉得这个量刑太轻了，可是要真枪毙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于心也说不过去，毕竟周升才是最大的苦主，他都同意十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韩景瑜接着话头说：“养不教父之过，这件事情明显跟他家里人不管教和纵容有很大的关联，我建议让他父亲王翰记大过处分，退伍，汤露露开除公职，警告部队跟农场，村里的家长们，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情况，父母双方都开除公职，如果是军人直接退伍，还要记大过处分，今天开完会，处分通知就发下去，以儆效尤！” 　　王翰作为父亲不管教子女，汤露露是继母刻意纵容孩子为非作歹，其心不可谓不歹毒。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韩昌君突然开口：“像这种继母，也应该劳改。” 　　韩景瑜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三个孩子要不是碰到赵曼，说不定也是这个后果。 　　薛琴琴的早死，或许这辈子从他心里都揭不过去了。 　　最后牵扯出来的是陈静，她想办法给王富贵找假的证人，私底下还曾经给王富贵出谋划策过，至于居心可想而知。 　　韩昌君把证据拿出来，直接拍在魏文选的脸上：“倒是你，这事儿跟你这位小夫人有关啊，魏副区长可不解释一下？” 　　处理了这个案子，韩景瑜也没等周升留饭，迫不及待的开车回家。 　　他现在就跟以前老话说的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开车一路到了家门口，看见窗棂上暗暗的人影，心里才踏实一点。 　　这么晚了孩子们都回去睡觉了，晚上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时候会有点害怕，就去隔壁孙来娣家里，或者找薛灿灿说会儿话。 　　薛敏敏出院以后，薛灿灿经常呆在这边，有时候也会过来找赵曼聊聊天。 　　恰好要是遇到一天她不在家，他的心里就跟少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 　　屋里面赵曼一边叠着衣服一边等他，灶上面还温着一锅子兔子肉炖蘑菇，正在灶上咕咚咚的翻滚着。 　　一走进屋子里面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味。 　　今天开会开到稍微晚了一点，兔子肉热了一次又一次，到晚上已经肉香四溢，馋哭好几回家里的孩子了。 　　听见外面有动静，赵曼赶紧从炕上下来：“怎么才回来。” 　　她最喜欢男人的一点，不管多晚回来身上都不会带着疲惫进屋，看见她韩景瑜把她的脑袋按进去怀里，在她的发尖深深的嗅了一口。 　　赵曼有点羞耻的说：“别碰啊。哎呀天太冷了，我都好几天没洗头了。” 　　她很爱干净，以前必须两三天洗一次，现在是怀孕了，天冷怕感冒。 　　这个时代又没有吹风机！ 　　真是造孽啊。 　　“没有关系，不臭的。”韩景瑜抱了她一下，说：“肚子饿了，我得吃点饭。” 　　说完搂着她往厨房方向走，今年家里肉倒是不缺，她怀孕了以后鸡都杀过两回了，吃什么都不长肉，兔子是王桂花叫韩景林送来的，放了韩家以后韩景林几乎每天都去打兔子，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收获，部队里面今年分到的肉票也多，韩景瑜都让她买成肉，冻在外面，要是想吃肉了又不想出去，就随手割一块。 　　如今天气冷了，正好是贴秋膘的时候呢，她怎么浑身上下都没几块肉。 　　刚想掀开锅盖给他盛饭，韩景瑜就自己上手了，大碗盛上饭，就着咕咚咚的兔子肉开始吃了起来。 　　草原上面的野兔子，风干了以后用柴火的烟稍稍熏了一下，就能除去兔子身上的腥味，肉还很劲道，炖蘑菇吃味道很好。 　　蘑菇是入冬的时候韩景瑜他们单位分的野生榛菇，没有鸡炖，炖兔子也很不错啦。 　　就着兔子炖蘑菇，韩景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你这到底多久没吃饭了？” 　　他晚上一般都会回家吃，可以前回来再晚也没饿成这个样子了呀。 　　韩景瑜舀了一勺汤汁进碗里，拌了拌，当下的人吃饭节省菜，都会放的咸一点，又夹了点泡菜，他可是细心着把肉都留给媳妇了呢。 　　赵曼见状直接舀了一勺肉和蘑菇到他碗里：“你吃呀，家里又不是没有肉，我还能馋这点肉吃不成？” 　　她就喜欢看着男人吃的香喷喷的。 　　韩景瑜饿极了，一边吃一边说：“今天要 　　判王富贵的案子，讨论的太激烈了，中午的时候都没出来吃饭，刚出去的时候周升也说饿死了，他先去街道上找点吃的再回家，我琢磨着你在家肯定有吃的，就先回来了。” 　　还被周升他们几个酸了一番。 　　赵曼搞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他吃饭，就看着他吃都有满满当当的幸福感。 　　新区街道现在发展的很好，晚上还有夜市，有一条街专门做餐饮的，现在很多人不想吃食堂就直接跑那里去，能吃到全国各个地方的炒菜跟小吃，晚上的时候还有夜市，路边上有个老太太搞了一个大锅煮着海带豆腐皮萝卜这些，有点像麻辣烫吧，男人们加班到比较晚了就会去那边吃两毛钱一碗的夜市小吃，可韩景瑜从来不去。 　　他就是喜欢回家守着小妻子在一起呀！ 　　“那怎么会搞到这么晚，中午饭都不吃，你们都不饿的呀。” 　　“开会的时候没觉得饿，出来的时候饿死了，周升说在外面吃完再回去，免得到家劳烦薛敏敏再弄一回。”薛敏敏现在还在坐小月子，都还是周升每天从食堂打饭回来给她吃。 　　幸福的快餐一族呀。 　　“那王富贵的案子怎么判了，陈静的事情他抖了出来吧，最可恶的就是那个汤露露，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以不疼，干嘛害人家呢，要我说就把她抓去吃枪子，可恶可恶可恶！” 　　好嘛，她这么生气的话，看到判决书应该就更高兴了。 　　—————— 　　这事儿在新区一公布出来，众人没得要叫好。 　　首先王富贵这群人都被逮起来了，关个十年八年的，一是磨一磨脾气，通过劳动知道劳动人民的辛苦，政府也会给其发生活补助，给予适当的教育，另外也震慑了新区另外一些为非作歹的坏分子们，尤其是王翰跟汤露露的处分大快人心。 　　所以说呢，恶人自有恶人磨。 　　汤露露知道丈夫被记了大过，提前退伍返乡，本来想要跟王翰发个大火，最后才知道而她自己也被开除了公职，同样也记了个大过，有这样的黑历史只怕返乡以后招工都难。 　　闹了一场，结果没人同情她，还有人给她身上砸烂菜帮子，她这恶毒后娘的名声是洗都洗不干净了。 　　而且新区也不留闲人 　　，王翰退伍手续刚办好，部队就来收房子。 　　汤露露本来就比王翰小了十来岁，要不是看在部队家属优先安排工作的份上，怎么会跟一个三十好几的中年人结婚，她哭闹了一阵，谁知道王翰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迁就她和哄着她，反而甩了她一巴掌。 　　“就你这样的，白送给我都不要，当初要不是你在我面前演戏演的那么好，对富贵又是跟亲娘一样的疼，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再婚。” 　　汤露露呸了一口：“你自己想想，哪有那么好的后娘，我凭什么要对别人的孩子好啊。” 　　这话说的王翰的心拔凉，他在新区当兵十几年，没想到最后因为这婆娘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儿子劳改十年不能见面，自己也要遣返回乡还记了个大过，要是按正常退伍手续办好还能得到一笔钱，回乡也能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 　　现在好了，十年辛苦白努力了，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打到汤露露的脸上：“败家的娘们儿，难怪当初我娘就说看你眼神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果然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就你这样的玩意儿，要不是对我儿子好，怎么轮得到你嫁给我，你看看人家赵曼，再瞧瞧你。” 　　王富贵可是他的亲儿子，能不肉疼吗？ 　　可他自己没责任吗，当爹的播个种，就万事大吉。 　　汤露露已经歇斯底里了，谁料到又被王翰一巴掌给打到了脸上 　　—————— 　　处理掉了王富贵，新区也恢复到太平，就连最近都不大爱出门的薛敏敏的气色都好了些。 　　医生说好在她还年轻，孩子月份也小，就这样自然流掉了对母亲没有太大的伤害。 　　越临近过年天就越冷，赵曼现在一天到晚的犯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懒散劲。 　　她的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好，她现在总担心韩景瑜的那点粮票跟工资够不够吃。 　　她以前上班的时候是有工资也有粮本的，现在停薪留职寒暑假相当于给公家做义务工，公家不给发工资，但是年节福利会给她也带上一份，就韩景瑜现在的工资有一百八，另外就是他在唐城大学上课的津贴，一节大课才五块钱，他一周只能上两节大课，一个月也就是四十块钱。 　　但是这四十块钱，基本上都要 　　交给国家做公车私用的油费补贴，相当于教书教了个寂寞。 　　可对于韩景瑜来说，他就是想要多陪陪小媳妇，至于赚钱不赚钱，是否会增大他的工作强度，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但是这些都没有上粮本，家里面的粮食本子上面还只有一个人的口粮。 　　虽说韩昌君经常会背点大米面粉食用油的过来，可是以赵曼的花法，绝对是要超标的。 　　这工资在现在看着还是还可以，一年两千块钱啊，绝对的富裕户了，但是赵曼知道进入到八十年代以后，出了好多的万元户呢，就韩景瑜这样拿工资拿到这么高端的，全市都没有几个。 　　上升的渠道实在是有限，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赚钱的渠道，避免被淘汰到了历史的长河中。 　　当时没有明文规定，军人家属跟国家干部家属不能做生意，赵曼也打算寻思找点事情做做。 　　到了年底的时候军区开始分肉，按照原来的老规矩，各家各户领到的是配额。 　　今年的配额就特别的多，赵曼想着积雪这么大，往后大概都不会杀猪了，到分肉的时候她就准备领掉全部配额。 　　孙来娣也起了个大早，也准备去砍肉，看见赵曼也起来了，所以约她一起：“你今年是不是可以少领点，你婆婆家里今年杀猪了吧。” 　　姜营长看见她挺高兴的，声音大大的说：“你去买肉，监督你孙大姐多买一点，我要吃红烧肉。” 　　孩子们也眼睛放光，红烧肉好吃的呀！ 　　孙来娣回头瞪了姜营长：“一家人都要吃，还不得买十斤？” 　　过年前姜营长也涨了工资，遂很大方的说：“十斤就十斤，分了十斤就买十斤，小赵你说是不是？” 　　赵曼带着围脖，带着帽子，带着手套，可还是觉得冷，心说孕妇不该是身上火热的吗，看来这个孕妇特异功能在她身上没啥用啊，她出门之前还带了个篮子：“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今年过年韩景瑜发了十斤肉，我得都买回来，放在家里才安心。” 　　孙来娣：“……” 　　她还要买猪头，这回薛灿灿还给了她三斤肉票，让她买个大猪头回来卤了，薛敏敏自己一个人在家，时不时的吃不上热饭，热卤直接上锅就能吃。 　　赵曼才不管到底谁吃呢，白得了三斤肉票，多舒服啊。 　　走，去市场！ 第268章 　　两人一道出门, 就碰到了梁大姐，也在说这事呢，梁大姐说：“十斤我也要不了, 太多了，我们家人多，这要是嘴巴吃挑了, 以后咋整, 这个家我当不好。” 　　十斤肉，就要七块钱，还是挺多人觉得一次性拿出去七块钱买肉吃有点肉疼。 　　赵曼心里盘算着, 炸猪油也要肉, 包馄饨饺子也要肉，这肉少不了呀。 　　孙来娣也只打算买个五斤，剩下的五斤看看再说, 今年新区不少农户都养了猪，到过年的时候每天都杀猪，根本不缺肉吃, 光这个冬季，姜营长家就每周吃肉, 可孙来娣最多是很抠搜的把肉都切成肉丝，只舍得在菜里面放一丢丢。 　　已经引起姜营长很大的怨念了。 　　到了卖肉的摊子那里已经排起来长长的队伍。 　　一般人都不会买满全部分配的额度，家里人口多的, 尤其是孩子们多的家庭，有富裕的钱, 都想吃点细粮，但也有人厚着脸皮想要蹭点好处的，就有人专门在猪肉摊子上面借着挑肉的由头, 到处摸。 　　摸来摸去的，不就影响到了后面的人的速度嘛，前面已经有人在骂人了。 　　赵曼不解。 　　孙来娣说：“那是黄知秋，可抠搜了，你可知道摸了干啥？” 　　赵曼：？？？ 　　孙来娣又给她普及了一个冷知识：“摸完了肉的手，回去洗一洗，煮的米饭里面都有肉香味，这样可以省一顿肉钱，你看她会不会买？” 　　赵曼：技能get! 　　这不就是猪油饭吗，劳动群众的智慧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果然，摸了半天屠夫恶声恶气的说：“买，还是不买，不要就不要摸来摸去的。” 　　女人尖着嗓子道：“你怎么这么凶，摸了能少块肉吗？” 　　有人在后面喊：“不会少块肉，但是会少块油，你怎么每天都排队来摸肉啊，市场也不管管，你看人家该买就买，你倒是买啊。” 　　黄知秋仗着自己脸皮厚，平常估计没少过来摸肉，这会儿听人喊话就不舒服了：“怎么了，市场也没有规定看肉了必须得买啊，我就是看看不买你能咋地，政府的肉，你还不让人摸了？” 　　看见说话的不过是个农场的知青，恶狠狠的往人脚上踩了一脚，然 　　后扬长就走。 　　冬天大家穿的鞋子也厚，黄知秋的棉鞋底子上虽然缝了一块胶皮，但也不至于把人踩到疼，被踩的也不大生气，就是跟身后的人吐槽：“我们家已经是半个月吃一次肉了，每次过来都能看见她摸肉，想想就恶心的很。” 　　有人笑着说：“那人家会过日子嘛，黄知秋还跟人家说，家里的孩子们天天都能吃上荤腥，就是这样沾来的便宜啊。” 　　赵曼愕然，就算再困难的时代，但凡有配额谁不想吃点肉呢，新区有这么穷的人吗？ 　　她对新区的大八卦不太了解，所以要问孙来娣。 　　孙来娣倒是如数家珍：“这个黄知秋，男人在供销社当干部的，以前肉摊子摆在供销社的时候她就天天摸，光明正大的摸，现在肉摊子摆在市场了，她还得排队摸，可算是折腾死她了。” 　　说完就笑。 　　赵曼倒也没在意，反正买肉的都会摸来摸去的，多一个人摸不也是摸，全当笑话听了，不过摸完猪肉的手又洗洗，用那水来煮米饭还真是冷知识，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可把她给乐死了。 　　这种人活的也是可悲，家庭收入并不低，可是省吃俭用的，过几年钱就不值钱了。 　　等到了八几年，钱贬值的那么快，辛辛苦苦存了一点钱根本就买不了什么，还不如过好日子养好身体，毕竟新区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全国各地没有哪里能比得上。 　　孙来娣看她促狭的笑，心说人家小赵到底好看，怀孕都三个月了，还是这么美，不像老娘当初喝水都能肿成包子。 　　她挤了挤眼睛，问赵曼：“你家小韩还有没有跟你过夫妻生活” 　　赵曼不想跟这种没羞没臊的妇女讨论这么重口味的话题。 　　她假装没听见。 　　孙来娣伸手戳了戳她腰：“害羞了呢，结婚这么多年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个啥。” 　　不过看她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媳妇。 　　孙来娣又戳了戳她：“其实过了三个月你们就能过夫妻生活了，小韩那么年轻忍不住的。” 　　赵曼吐槽：“忍不住他能怎样，没结婚以前还不是这样过的。” 　　孙来娣笑的很暧昧：“那尝到了腥味的猫，跟没有尝过的是有区别的呀。” 　　离得不远的屠夫就听 　　到腥味两个字，插了一嘴：“小狗就能闻到腥味，你看我这肉摊子边上，围了多少狗。” 　　还真别说，好几条，其中有一条大黄狗还在摇头晃脑摆尾巴。 　　赵曼就脑补了韩景瑜摆尾巴的样子，颇觉得好玩，于是又笑了。 　　孙来娣心说年轻人都讲究爱情不爱情什么的，这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出门自带春光。 　　说完就排到了肉摊子跟前了，孙来娣指着上肉说：“这个这个，师傅给我来三斤，再来两斤猪油。” 　　屠夫：“最近买猪油的人有点多，同志理解一下一人只能买一斤，牌子上面写了呢。” 　　说完敲了敲肉档上面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猪油一” 　　“一”什么啊！ 　　赵曼噗嗤一笑：“师傅你这个牌子写的人间看不清楚啊，到对是一什么啊。” 　　师傅看了一眼：“我也不识字，这牌子还是叫菜摊子上面的老板娘用木炭给我写的呗。” 　　难怪人都看不懂啊。 　　赵曼说：“这字写错了，词不达意，待会儿我给你再写一个。” 　　像屠夫这样的文盲可真是太多了，看样子新区要抓紧给人扫盲。 　　屠夫赶紧道谢，又在给孙来娣斩肉，分了大概一斤的猪油给她，一斤猪板油也要一斤肉票七毛钱，水油就可以给到一斤二两，但是一般人还是愿意要板油。 　　猪板油也要肉票，一样的七毛钱一斤。 　　赵曼看孙来娣没有买五花肉便提醒她：“姜大哥要吃红烧肉的。” 　　孙来娣拍了一下脑门子：“才想起来老姜要吃红烧肉，师傅再给我切两斤红烧肉。” 　　屠夫无语：“红烧肉，我上哪给你切去，我只会杀猪，不负责红烧。” 　　孙来娣笑道：“瞧瞧我这脑子，师傅给我切两斤五花肉。” 　　当下的猪肉可都是没吃浓缩饲料长大的土猪肉，那猪肉肥膘好厚，锃亮的！ 　　味道也原汁原味，就是没有瘦肉，所以家里的瘦肉都让赵曼吃了，韩景瑜负责吃肥，刚开始他还不习惯，好奇为什么有人不爱吃大肥肉的！ 　　屠夫切好了到了赵曼，她要了两个猪腰子，一块猪肝，一斤猪油，一个大猪头，剩下的都砍了五花肉。 　　趁着孙来娣在，猪头可以让她拎回去，不过临 　　近过年，猪头的行情也比平常要好，价格还涨了点。 　　买完了猪肉，又给屠夫写好了牌子以后，回家的路上就看见那个叫黄知秋的女人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见孙来娣，黄知秋笑嘻嘻的说：“哎，来娣啊，好久不见啊，哟你买了这么多肉呢？” 　　孙来娣一向好脾气，不过看见黄知秋以后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呵。” 　　哟呵，高冷，惜字如金呐。 　　要是一般人也就不跟孙来娣聊了，可黄知秋又不是一般人，竟然还笑着往前面凑，孙来娣怕她那双沾了猪油的手弄到自己身上，一个劲往后面退，一个往前凑一个就往后面退，简直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故意的。 　　黄知秋说：“你家可真阔气，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猪肉，你家老姜还养得起你？” 　　孙来娣立刻警惕起来：“你问老姜干嘛？” 　　赵曼跟孙来娣认识这么久，还从没有见过她对人这么不友好的时刻，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呢。 　　——孙来娣跟这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可说的故事。 　　因为能逼得咱们新区最最和气的孙大姐放眼刀子，这女人也真是很厉害呢。 　　黄知秋笑嘻嘻的说：“怎么了嘛，这么多年了还是对我这个态度，我也没怎么招你们家老姜啊，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老贾可能要升供销社副社长了，说不定比你家老姜的工资还高呢。” 　　所以呢？ 　　孙来娣的性格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为人和和气气的除了以前有点抠搜，但为人处世是很好相处的，所以新区的人都挺喜欢她，小孩子们见到她也会叫一声孙家婶婶的呀。 　　所以赵曼也不知道孙来娣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差。 　　满肚子的疑惑，赵曼挽着孙来娣的手说：“咱们快点回去吧，看着天又要下雪了。” 　　黄知秋笑得就更灿烂了：“慢走啊，有空来我们家喝茶，带上你们家老姜一起来。” 　　孙来娣翻了个白眼：“算了吧，谁稀罕你们家的茶，我自己家没水烧茶喝吗？” 　　说完拎着个大猪脑袋就往家属区方向走，走到一半赵曼没憋住，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孙来娣看她憋的内伤的样子，噗嗤一声笑道：“ 　　那个女人是以前老姜的对象，就你别看她这个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挺漂亮的，她嫌弃老姜家里没钱，才闹掰的，后来才有的我跟老姜，也没啥事了，就是她总在我面前提起老姜，我心里不舒服。” 　　哟呵，还是前女友呢。 　　说起来韩景瑜之前也有个未婚妻啊，两人甚至都很少打交道，到现在韩团长提到苏爱华就面色铁青。 　　谁没几段过去呢，就赵曼这种性格才不会去问韩景瑜以前有没有处过对象，在她看来处过对象才不稀奇，二十好几的人了，要是没谈过恋爱才奇怪了呢，她安慰了孙来娣几句。 　　赵曼说：“可姜营长现在跟你在一起，而且人家好爱你的。” 　　孙来娣跟被蜂子蛰了一样：“你说啥爱不爱的，搭伙过日子呗。” 　　不过能听外人这样讲，她还是挺高兴的，女人都有点那啥情节嘛，至少每次听到黄知秋在她面前提起老姜都有点心里不大舒服。 　　她那意思，是想问问赵曼，她怎么看得出来老姜爱不爱她。 　　可赵曼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孙来娣自暴自弃的想，或许小赵就说个客气话，就她喜欢当真了呢，她可真是个大傻瓜。 　　还真不说了啊。 　　看到孙大姐这个样子，赵曼突然觉得很好玩啊，看来孙大姐内心世界也是住着一个小公主呢，她跟孙来娣说：“你回去跟姜营长提提黄知秋，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啦，我觉得姜营长对你很好的，对三个孩子也很好，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 　　孙来娣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什么知冷知热啊。” 　　赵曼又说：“而且你看刚才那女人一副炫耀的样子，有句话说的好，越没啥越显摆啥。” 　　孙来娣：“……”好像又有点道理。 　　而且这个年代的军人的津贴在市面上绝对算很高的了，戍边的战士额外还有补贴，年节发的东西也比一般的军区要高呢。 　　工兵营尤其辛苦，补贴只会更高。 　　一个供销社的主任怎么可能比姜营长津贴还多，要是她男人一个月能拿一百多块钱，不至于来市场上摸肉啊。 　　赵曼：“她现在是嫉妒你，所以才来刺你，要是比你过得好，哪有时间跟你费这劲，你看看姜营长一个月得有一百多吧 　　，他们供销社我又不是不知道，基础工资原本是三十，主任的工资是四十，七六年十月调了一次，七九年又调了一次，现在也不超过八十块钱，不像你跟姜营长啊，营级军官津贴加上艰苦地区的补贴，还有区里的补贴，一个月得一百多吧，你现在工资也不低了呀，人家要养活一大家子可也不容易，不然你以为有条件人家愿意去当葛朗台？” 　　嫉妒，嫉妒，嫉妒的火焰让人熊熊燃烧。 　　孙来娣越想越对劲。 　　然后又问葛朗台是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赵曼又把葛朗台的故事讲给孙来娣听了。 　　孙来娣听完哈哈大笑：“这种人也是很极品了，估计能跟黄知秋有的一拼，幸好老姜没找她，你看看老姜那个馋肉的劲儿，像不像肉摊子跟前的那啥你瞧瞧她那个抠门的样儿，她家孩子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都不错了，回去我要跟老姜说说。” 　　结果回到家以后，想都不想就开始在姜营长面前diss他前女友。 　　姜营长一脸黑线的说：“敢情，每次我要你去买肉，你都不肯给我买，是因为看到她了？” 　　孙来娣：“……”你想多了，按照小赵的说法我只是抠搜，嫉妒心什么的，那是碧池黄知秋的啊！ 　　姜营长被这个发现惊呆了，赶紧检查一下有无买五花肉，当他看见五花肉的那一刻简直治愈了他受伤的心灵：“我就说嘛，你今天要不是跟小赵一起去，肯定不会给我买五花肉，我要吃红烧肉，大碗的都做起来，下面铺一层干豆角，不要太多，不行今天我自己亲自操刀。” 　　按照孙来娣的脾性，铺干豆角什么的，肯定会铺的多多的，然后豆角里面基本上都尝不到什么肉味，孙来娣解释说红烧肉就是这个味道啊。 　　姜营长以前也以为红烧肉和干豆角就是这种味道，自从有一次在小赵家里吃过一次以后才发现—— 　　根本不是这样！ 　　被骗了十好几年！ 第269章 　　人家两斤肉最多铺一两干豆角, 豆角吸走了五花肉油腻的味道，猪油又给五花肉增添了几分肉香，所谓相得益彰。 　　加多了, 就不是那味儿了。 　　孙来娣被姜营长的勤劳给惊呆了：“你来做？” 　　撸起袖子来的姜营长手臂上肌肉虬结，远不是黄知秋现在的胖子老公可以比的，孙来娣也越想越觉得小赵的话颇有点道理。 　　“我也会做饭, 上次出去出外勤, 我跟着炊事班的待在一起，还帮过忙，所以我现在也是会做饭的人了。” 　　部队炊事班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是臂力十足的铁臂阿童木, 抡起锅来简直杠杠的, 做菜水平其实也不错，军区给工兵营提供最好的条件，干体力活的人嘛, 所以炊事班的小伙子们做菜非但不抠，简直叫一个大方，油水管够, 一周至少要吃一次红烧肉。 　　算得上是大锅饭里面的米其林。 　　姜营长这次留了点心，专门去炊事班偷师了一番, 这回看来是要给孙来娣同志秀一手了。 　　于是，撸起袖子的男人嘛，就准备处理肉。 　　找出来一把干豆角, 泡好！ 　　孙来娣惊呆了：“你真会做饭？” 　　简直又是一个不可思议。 　　姜营长挺直了腰板：“你别小瞧我。” 　　“啧啧啧，真不容易,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就是你跟那黄知秋——”孙来娣心说，老姜不会是怕我下毒吧, 我孙来娣看着像是那么不怕死的人吗，我不心疼你我还心疼那点五花肉呢。 　　“黄知秋什么？” 　　“我今天买肉的时候不是见到她了么，她有事没事总跟我提你，好像你两还有啥关系一样，老姜，你说你是不是有初恋情结的男人啊？” 　　听到初恋情结那几个字，姜营长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跟什么啊。 　　这都结婚多年了，还要提当年那茬。 　　其实姜营长一直都没机会把这事儿跟家里人说开了。 　　他跟黄知秋虽然处过一段时间，但是也不到想念这么多年的地步。 　　今天他要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跟孙来娣好好说说。 　　人哪有那么多白月光情节啊，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所以撸起袖子就干活的姜营长，准备跟媳妇儿坦 　　白交代了呢。 　　“哼哼，来娣。”姜营长很严肃的说：“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说。” 　　“啥？”孙来娣可一下子就把毛炸起来了，这老姜要搞啥玩意儿啊？ 　　“其实吧，咱两都这么多年了。”姜营长起了个头。 　　孙来娣说：“这么多年了又咋了？” 　　想到接下来的表白，姜营长有点害羞，一大把年纪了，脸都红了。 　　张口结舌的组织不出来语言，想想要怎么说比较合适呢？ 　　这表情给孙来娣妥妥的误会了，什么意思，提到初恋黄知秋，连表情都不对了，老姜啊老姜，想不到你外形没有老，心也活在十八岁啊！ 　　我老娘孙来娣简直看错了你！ 　　孙来娣可是越想越生气，伸手就把手里的抹布给扔案板上，回头就走。 　　姜营长一看这可傻了眼了，刚想拉她，手刚刚摸了五花肉满手的油，伸出去了又缩回来，手里面拿着个五花肉跟着孙来娣小步快跑：“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呢，我有说什么吗，你可别跟我动不动提黄知秋，我跟她没啥关系，要有关系也是快二十年的事了，姑奶奶我脑子里面记忆没有那么好，我何必为了她，跟你闹别扭呢。” 　　孙来娣回头：“真的？” 　　姜营长点头：“千真万确啊！” 　　孙来娣嗤了一声：“谁信你。” 　　气哼哼的就要走。 　　姜营长紧紧的跟着：“你不信我嫁给我干嘛，哎孙来娣你可别来劲了啊。” 　　孙来娣可不就是来劲了嘛，要跟老姜撕逼的节奏：“老姜，我发现你现在也很那啥啊。” 　　姜营长：“那啥？” 　　孙来娣恶狠狠的看着他，脑子里面都是刚才黄知秋的挑衅，她脾气好但是也不是没有底线啊，尤其是看见老姜现在这个样子就很火大了。 　　老姜这幅嘴脸可真是看着人见人恨呢！ 　　孙来娣一下子来了火气，冲着姜营长就要发脾气。 　　姜营长这可不就拿着个抹布放她肩头，再放自己的手，说道：“你这是吃的什么陈年老醋，我赌咒，从我跟你认识以后我就没见过那个什么黄知秋，那是多早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了，我今天跟你说清楚，就咱们认识之前，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不就是黄知秋，处了几次处不 　　来就分了，谁知道她到处跟人说我家里穷，她愣是看不上我什么什么的，你说我能惦记这种女人？” 　　是不能惦记，这不是分开了以后十几年都没打过交道了，谁知道让媳妇无端端的又发了一通脾气。 　　可真是郁闷。 　　孙来娣把肩头的破抹布给拿下来：“哼哼。” 　　一旁隔壁家赵曼正指挥着几个孩子在洗猪头，清理猪毛。 　　赵曼正在跟薛灿灿说今天去市场看到的事儿，薛灿灿也是笑得前俯后仰的道：“还真有这么抠门的人，下次我去市场的时候也要好好瞧瞧，再说那猪油煮饭真的好吃吗？” 　　薛灿灿，直女，关注点永远不在正确的地方。 　　真正的学霸。 　　赵曼笑道：“应该是好吃的，至少有猪油味儿，跟猪油拌饭可能像吧，应该是有饭香味的。” 　　薛灿灿：“猪油拌饭好吃吗，说的我也很想吃了似的。” 　　赵曼也没有吃过，不过鼓励她试试，刚好薛灿灿也买了猪油要一起炸。 　　两个大点的孩子在那里弄猪头弄得贼带劲，最近这段时间也吃不少肉，可小兄弟几个怎么都吃不够，又想吃妈妈做的卤制猪头肉啦！ 　　这会儿薛敏敏也从家里走了出来，脸看着瘦了一圈，远远的看着那个大大的猪脑袋，觉得很残忍。 　　当然，如果切成一块一块，看不出尸体的形状，她就不会觉得残忍了。 　　这个逻辑也是很神奇。 　　薛家的几姐妹从小就被薛母看管的很严，从没有进过厨房也没有去过市场，防着她们做饭的时候偷吃，也防着她们买菜的时候偷吃，所以几姐妹的厨艺都不是很好，好在赵雪彦会做饭，而薛敏敏碰到周升这种二世祖就只能吃食堂菜了。 　　薛敏敏偷偷的问姐姐：“那么大个猪头能吃吗，看着就很可怕的样子。” 　　薛灿灿赶紧说：“煮熟了就不是一整个了，那猪也是一整个的，你怎么敢吃猪肉的。” 　　薛敏敏就是没见过，觉得有些发怵。 　　但是听薛灿灿这样解释了一下，又觉得没什么，这个时候赵曼家里传来了卤料的味儿。 　　薛敏敏问：“姐，这是什么啊，好香呢。” 　　她可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薛灿灿也非常无语：“就是卤猪头的卤料， 　　你别跟没见识过的一样，我就知道你没吃过，这回我分你一点。” 　　薛敏敏觉得自己好像是馋了。 　　赵曼倒不怕这个麻烦，反正体力活都有她们的大外甥搞。 　　孩子嘛腰好，要是孙来娣和梁大姐蹲在那里半个多小时，早就腰疼的不行了，孩子们眼睛还好手又快，拔猪毛最干净了。 　　赵曼的原则一向是当个总指挥就好，至于体力活动要交给适合干这个事情的人去干呢。 　　很快孩子们就把猪头给清理干净了，接着就是分开卤。 　　卤料一煮起来，整个家属区有半片地方都是香香的，孩子们早就跃跃欲试，要吃点卤猪头肉了。 　　薛灿灿今天也在旁边帮忙，她厨艺不是很好，什么都得学着点。 　　赵曼倒也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想法，别人想要学她一般都会教，反正她也不会靠着这个营生，于是就就让薛灿灿在旁边打下手。 　　薛灿灿本来也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现在也能跟着炒几个菜，她家赵雪彦来新区以后简直是开启了人生的新世界，煎炸炖煮现在样样都会。 　　这段时间准备过年了，各家各户也开始杀鸡宰羊的，基本上都能吃上肉了，孩子们也没有以前那样馋，看见肉恨不得生的都啃上几口，但卤肉跟一般的肉可不一样，刚出锅，就把几个孩子给馋哭了，二娃久久没回来，早就想妈妈这口肉吃了，简直没直接扑上去。 　　赵曼看到他馋成那个样子就觉得很好玩。 　　二娃很没有尊严的说：“妈妈，你切的太慢啦！” 　　薛灿灿也觉得好玩，对她说：“留一半给我就好了，剩下的便宜这几个臭小子了。” 　　二娃高兴极了，比了个大拇指：“晚上我能吃三大碗米饭。” 　　三娃佛系的掀了掀眼皮子：“那你还用不用吃肉了？” 　　二娃特别高兴：“再加两大碗的肉。” 　　三娃夸张的大叫：“天啦，我哥哥可真是一头猪。” 　　二娃轻轻的踹了他一脚。 　　三娃又打回去。 　　家里好热闹哦。 　　男孩子嘛长大了以后总是摩擦不断，几个孩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时候是一家人，打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兄弟情了，三娃长大了以后还是稍微有点调皮，也会挺狡猾的跟哥哥们 　　对着干。 　　站在外面的薛敏敏看见小兄弟几个眼神也都柔和了起来。 　　她以后也会生几个孩子，家里面热热闹闹。 　　薛灿灿感慨道：“我觉得当初来新区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决定，到现在我都不后悔。”夫妻两人都聊过这一点了，两人都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只是没有熟悉的保姆带孩子，夫妻两人都辛苦一点，但是看着孩子们一天天的在长大那种成绩感不是一般能比的了。 　　她以前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原生家庭带给一个人的心里阴影不是一天两天能消减的，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还会做噩梦，现在已经不会了。 　　乔乔本来多娇气的一小姑娘，来到这里以后也会学着其他孩子的模样带着妹妹，生活并不像她想象中的一团糟。 　　没来由的，怎么说起这个来啦？ 　　赵曼一惊：“难道你要走了？” 　　薛灿灿笑：“怎么可能，我才不想回去，等雪彦父母老了再说。” 　　她没有提到她爸妈，可能还是真的觉得疲乏了吧，有那样的父母一辈子都系在他们身上，但人会知足吗，薛家二老只会无限度的剥夺她而已。 　　没有止境。 　　薛灿灿接着说：“等雪彦父母老了，也可以来这边住着，不过到时候我们年级也大了，也可以回去的，他们现在身体还蛮好的，不差我们照顾，身边也有学生们，也不寂寞。” 　　再说，赵父赵母现在还结实着呢。 　　赵曼说，唐城发展起来，会成为一个不差于京市的地方。 　　她没有办法想象还有什么地方比京市还好，但是——还是让人蛮期待的。 　　赵曼也挺替她开心的，两人刚说了一句话，把肉也分好了，薛灿灿让赵曼把她的那份又分成了两份，一份要给薛敏敏拿过去。 　　薛灿灿说：“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活的这么通透啊。” 　　赵曼心说我活了两辈子啊，这种话我怎么会跟你说呢。 　　说出来吓死你！ 　　她道：“我从小就没了母亲，一个人又去了乡下地方住了四五年，就算是个再不懂事的人，我也要学会生存了了，有些事情看透了就是看透了。” 　　说道母亲就想到房子，瞬间想到当初被薛母要过去的一套房子就有些肉疼。 　　薛 　　灿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说道：“咱们住的小院不是单位分配的嘛，以后咱们始终是要分出去的，听说外面在盖房子卖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这是啥时候的新闻，赵曼笑说我足不出户的还真是不知道啊，韩景瑜也没有回来说过。 　　薛灿灿接着说：“就在咱们新建的新区那边啊，我觉得住着别人的房子始终不大好，要不咱们看看去，要是合适的话，买回来楼上楼下，可你们韩景瑜本身就在部队，跟我们成分不一样，你们还可以继续住小院。” 　　赵曼道：“可我的房子还是单位的啊，早晚得搬。” 　　是要买个房子了，钱贬值的速度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工资加了好几次都快两百了，这样下去存款放几年还抵个什么用？ 第270章 　　薛灿灿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始终还是要分出去的，像他们属于借住。 　　还要给军区交房租。 　　房子是单位的，单位在发工资的时候会象征性扣掉几块钱当租金。 　　正因为这几块钱的存在,提醒着大家这房子分分钟还是会收回去的。 　　像孙来娣他们都已经有了危机感，已经在商量着以后要去哪里了，按姜营长的年龄,转业也是近在眼前,转业的时候会收到一笔安置费，回到家乡按照级别分配工作。 　　像韩景瑜单位这种属于军区下属研究所，里面有军人成分的,也有赵雪彦这种研究员,等到韩景瑜转业就不用找工作，直接安排研究所可房子不是自己的呀。 　　想到多年以后新区的房子说不定还要暴涨，反正钱放着也是贬值,合适的话就去买个房子好了。 　　正说着孩子们已经开始开吃了。 　　大娃三娃的吃相还算可以，二娃已经是吃嗨了的状态。 　　孩子们虽然喜欢吃肉是特别肥腻的也不喜欢。 　　又喜欢肥肉，可又不喜欢吃肥肉,猪头肉上面的肥肉口感就恰好。 　　左一口右一口，从学校里面放出来的孩子像一头狼。 　　赵曼想起初高中的时候就总吃不饱,男孩子到长身体的时候尤其如此，一天吃五顿饭都不够，看着就吓人。 　　可你看看有没有长胖吧,人家确实也没有长胖，都长了个子。 　　半年没见,就有很大的变化，身材也高大了许多。 　　赵曼笑道：“少吃一点，小心积食。” 　　不过二娃的年龄已经过了会积食的年纪,而且又在长身体的时候，她就是怕孩子吃多了不舒服撑得慌。 　　三娃摸了摸二娃的肚子：“二哥，你吃太多了，肚子都鼓起来了，妈妈二哥不肯停下来。” 　　八岁大的小老三现在很会告状。 　　二娃拍了他脑袋一把：“一边去，你哥哥我吃的开心着呢。” 　　赵曼直接把他面前的肉给收走：“好了不吃了，饿死鬼投胎是不是。” 　　三娃很高兴，要拉着二哥出去玩，今天的晚饭吃的早，等下要去草原上打兔子。 　　大娃要在家里写书，就不出去了，是交代他两天擦黑就要回来。 　　二娃应允了，带着三娃就往外面跑，赵曼在屋子里面叫了一声：“骑上车。” 　　两孩子本来要跑出院子，现在又往回跑，赶紧骑上车往外面跑。 　　韩景瑜刚好从外面回来。 　　赵曼惊讶道：“你今天这么早？” 　　不加班就是早。 　　赵曼准备收拾收拾要洗碗了，看见他回来，就收好了等他吃完。 　　韩景瑜：“你放在那里等会儿我来洗，你坐在旁边陪我说会儿话。” 　　赵曼想起来刚刚薛灿灿说的事情，又说到家属区那边新盖的楼房，问他知不知道。 　　她现在是整天都在家里不出去，接触面比较窄，男人一天到晚的都在外面跑，总不至于不知道。 　　韩景瑜还真知道这事儿，边说道：“这是新区新建立的一个项目，卖的是对外的房子，价格我还没去问，我买京市的那套房子要两千块钱，你想想要是大面积的楼房，没有四五千块钱拿不下来。” 　　还要算上通货膨胀。 　　这两年通胀就很厉害。 　　韩景瑜当年买单位的房子的时候，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三十，一套房子两千多，也是要一个家庭存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 　　现在虽说房地产经济没有泡沫，可房子也不便宜，即便是没有地价成本的乡下，也要一家人存几十年才能盖一栋房子。 　　赵曼：“要不咱们也去买一套？” 　　这会儿的人没有买房保值的概念，因为房子也贵出租出去并不划算，钱放在八十年代贬值的速度也是很感人的。 　　而且新区以后是未来的一线城市呢！ 　　“买房子，有这个必要吗？” 　　“有！”赵曼心说太有这个必要了：“咱们现在的钱贬值的太快了，以未来经济发展的速度，有可能贬值更快，你看看你们单位加工资的速度就知道钱现在越来越不值钱，最好换成实物。” 　　这会儿黄金挺贵的，放几十年也不划算，买大米囤着下半年就得长虫，以还是买成房子吧。 　　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咱家收入也不少了，是不是该在新区买个自己的房子，你看景林跟景柏都有一块地皮，咱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军区的，要是你哪天退伍转业了，这房子咱们就不能继续住了啊，我琢磨着我手里还有两千，我爸给的这两千，你每个月给我上缴的工资我都存着，还有前分家从你妈我亲婆婆那里分到的，咱家真的好富裕啊。” 　　对了，韩景林韩景柏两兄弟现在还是农村户口呢，几十年以后有望成为拆迁户一枚。 　　别看桃花村现在不在新区核心范围内，几十年以后说不定那边就成为城区了，城市的发展速度是很惊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公职人员就要吃点亏，尤其是韩景瑜这样在研究所工作的。 　　少将以下的迟早要转业。 　　嘿嘿嘿，家里存款有七八千，她也是小富婆一个。 　　是八十年代开始经济迅速腾飞，很快就会出现万元户，什么叫万元户，一年赚一万块钱的啊。 　　他们辛辛苦苦存多久才有七八千呐。 　　别看现在家里收入高，再过几年跟做生意的人比起来那简直是。 　　以说赵曼小仓鼠要开始给就家里储备粮草准备过冬了。 　　两人说着话，韩景瑜吃完了饭开始收拾碗筷，也一并思索起赵曼说的那些话来。 　　自从进入到八十年代以后，开放了部分商品交易，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了，就从新区走出去一圈，都能看到街面上每天都在变化。 　　就说小卖部吧，就是社会进步的一个象征，以前买个什么东西都要票，小到一根针，大到电视机，电冰箱，可是从小卖部出现以后，零散的商品通过私人交易的形式在市面上流通。 　　慢慢的也开始不抓投机倒把卖自用的东西的了。 　　当然大规模的倒买倒卖行为还是打击的。 　　韩景瑜洗完碗，看天色还早，就跟赵曼说：“局座，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赵曼：“……”她假装没看见。 　　最近有点懒的曼曼：“不想去哦。” 　　怀孕以后人会嗜睡，变得懒惰起来。 　　韩景瑜跟大娃说：“你在家里看着家里，我跟妈妈出去散散步。” 　　大娃还在奋笔疾书赚稿费：“好的，是天黑前要回来。” 　　第一次被孩子交代天黑前要回来的韩景瑜：“……” 　　赵曼莞尔。 　　自从怀孕以后她成了家里的国宝级别的人物，尤其是在薛敏敏流产以后，家里的男人们简直把她当成最宝贝的小公主宠着，出门都自带好几个保镖。 　　是她老是犯困待在家里，恃靓行凶，仗着自己不长胖一点都不动，韩景瑜担心她到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力。 　　再说人不动的话，精神会越来越差。 　　韩景瑜给她用大衣给裹着，包着带她出门，外面虽然还是很冷，是比前几天来说，不刮风已经是很暖和了。 　　大娃在家里写他那个什么儿童文学作品，看了两人一眼，嘴角洋溢起来淡淡的笑意。 　　两口子拉拉扯扯的就出了屋，走到院子里面看见孙来娣也在，不知道在跟姜营长说些什么，一张脸拉的老长。 　　韩景瑜还拉着赵曼的小手手。 　　孙来娣酸水冒了出来：“哎哟，两人一起出门啊。”她也想跟姜营长出个门，是姜营长宁愿在家抠脚都不愿意出去，说是上班就够忙的了，下班就想躺平。 　　还真是新区恩爱夫妻呢，谁都知道爷们儿们平常喜欢出去吃个小炒麻辣烫的，是韩团长没去过一次。 　　倒不是说吃个麻辣烫就咋了，这帮爷们儿们就自己知道自己吃，什么时候带着媳妇儿出去遛遛啦？ 　　韩景瑜想也不想的就跟孙来娣说：“让姜大哥也带你出去走走，现在主街那边挺热闹的，我带着赵曼出去散散步。” 　　孙来娣郁闷，为什么人家男人都愿意陪女人出去。 　　赵曼想了想：“嫂子，你是不是晚上不敢出门，没关系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啊。” 　　孙来娣：“！！！”我不要，为什么要看着人家秀恩爱啊！ 　　其实屋子里面的姜营长已经开始穿衣服了，鞋子也穿上，今天小赵也出去了，要是不陪着她出去，能叨叨到明年开春。 　　走远了赵曼才笑着问韩景瑜：“你说，等你年纪大了，是不是也不愿意陪着我出去。” 　　听说姜营长跟孙来娣以前也是很恩爱的一对呢。 　　韩景瑜低着头没说话，他心说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好啊，像姜营长，他不是不陪着孙来娣出去，他自己也不会出门的啊。 　　不过这话他不能跟赵曼较真了说，实在说僵了对谁都不好。 　　“那怎么会呢，我都害怕是你不出来。” 　　他两一出来，附近不少女人都跑回去找男人说叨说叨，你看看韩团长都这么忙了，还陪着媳妇散步呢，你特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好意思在家里躺尸，一个两个三四个的都给我出来，遛弯去！ 　　于是一下子多出来好多人，都往外面走了出来。 　　路面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以前大家伙都窝在家里面，谁不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是这个季节出来一冷，再就是黑啊。 　　像孙来娣那样的都怕黑，晚上不敢出门。 　　家属区到现在还是老式的石子路，现在柏油马路还没有那么普及，大冬天的鞋底下要贴一块橡胶皮，不然万一踩到水，棉鞋不知道多久才能干。 　　这个时候天还没黑，可等会儿天就会暗了，赵曼指着路边说：“我记得咱们去京市的时候，看见人家的大马路旁边有路灯。” 　　韩景瑜说：“好，我跟人提提。” 　　不就是装个路灯嘛，确实装了好，现在人物质生活提高了，要开始提高精神生活了。 　　两人再走了一会儿，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主街，也看到了卖麻辣烫的老太太。 　　这么冷的天，老太太就在边上支了个摊子，旁边摆了两个小桌子，煮东西的灶旁边放了个水桶。 　　麻辣烫少油，吃完了一个，老太太就舀一瓢水稍微冲一下。 　　然后就是下一个。 　　别看韩景瑜是农村出来的，可一向特别爱干净，就算回来再晚，再冷的天，也都要坚持泡脚了才上炕的人，绝对不可能吃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好吧。 　　天冷，摊子周围围满了人，老太太的水用完了，走到马路对面又接了一桶，接着卖。 　　韩景瑜这才注意到对面有个自来水管的，也有爱干净一点的人，自己拿着碗筷去对面洗一洗，然后再叫老太太装上，是大部分人都不这样讲究。 　　韩景瑜说：“你要不要吃，要吃我给你洗碗。” 　　赵曼有点意动。 　　其实上辈子也没少吃这种路边摊，刚毕业的那会儿穷，住不起高档的小区房，当时她刚毕业，一个月就四千多，撇开了租房吃饭生活所需的钱以外，其他的钱也不多，那个时候经常加班，冬天的时候就很渴望吃一碗麻辣烫。 　　吃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一对对的小情侣，那会儿真的很羡慕人家吃个麻辣烫还有人陪。 　　“那我要你陪着我一起吃。” 　　“可我没吃完饭。” 　　“我知道你会留点肚子，来嘛来嘛陪我一起吃嘛。”怀孕以后赵曼都挺会撒娇了，突然来这么一下男人有点招架不住。 　　“那就一起吃，给我们来两碗，那个碗拿给我我去洗一下。”韩景瑜说。 　　老人那一大锅煮的东西花样还挺多的，难怪好多人都过来吃，有海带、萝卜、大白菜、豆腐皮、土豆也有，秘制的汤底味道实在是很勾人，现在刚好是晚饭的点，这多人干脆就不去食堂了，吃上一碗，又能吃饱又暖和，满满一大海碗，稍微大一点饭量的都能吃饱，有的女人和孩子一起来的，会分着吃。 　　赵曼其实不饿，于是要了一碗，要跟韩景瑜分着吃，韩景瑜知道她一个人吃没意思，也能陪着她吃上一点。 　　恰好有人认识的人看见两人一起，都笑着打趣两人。 　　“妈呀，这不是韩团吗，他媳妇可真是有福气，男人还专门陪着她出来吃这玩意儿呢。” 　　“可不是，那是韩团的媳妇儿？” 　　“那是赵局长啊，赵局长你都不认识吗，咱们新区的育局长，不过她这几年都在唐城念大学，人家是知识份子，当然跟咱们这种人不一样的了。” 　　因为韩景瑜在新区的名气大，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打个招呼什么的，还引来一起吃饭的人的注意。 　　赵曼本来吃的开开心心，可看这架势，又觉得吃个麻辣烫跟表演一样，食欲都少了许多。 　　韩景瑜见她不吃了：“怎么了，不和你口味吗？” 　　“我就是不喜欢吃个东西都被人围观，周升他们出来也是这样？” 　　“没有关系，你吃你的就好了，他们只是想要看看你，传说中的韩团长夫人。”韩景瑜温和的笑着，没有否认，那就是这样了，其实他自己都习惯了，到哪里都会有人热情的打招呼，这是别人的善意。 　　“啊，那你们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么？”赵曼心说以她在新区的名果然跟韩景瑜不是一个咖位的，是不是人长得帅就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她好想有人是专门看她的啊，然后对着韩景瑜说：“这是赵局长你爱人？” 　　嗯，那就说明她在新区具备比韩景瑜更棒的影响力了呀。 　　脑补了跟男明星出来吃饭是不是就是这个待遇，赵曼乐呵呵的埋头继续。 　　老人的手艺很好，麻辣烫煮得也入味，是里面太多萝卜跟大白菜，都是新区最便宜的东西，一两分钱一斤，当然里面也放了海带豆腐皮这些稍微贵一点的，玩意儿，其实味道都很好，至少赵曼自己是煮不出来这么好吃的麻辣烫的。 　　男人不知道她脑补太多，催促她快点吃。 　　赵曼干脆不理不想也不看，闷头开吃，咔咔咔，呜呜呜，吃的超开心。 　　她怀孕以后倒是不吐，可胃口也不是特别好，每次吃东西都很秀。 　　小猫一样的。 　　韩景瑜看她吃的开心，心情也特别好。 　　好像一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一样。 　　空气里面弥漫着淡淡的甜味。 　　那是跟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味道。 　　赵曼吃了一口，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悸动感。 　　心里觉得慌慌的。 　　韩景瑜看她突然停住，筷子都丢到了地上，顺手扶住了她，还好他反应速度也快，赵曼才险些没有跌到地上，可她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看着就很吓人。 　　他问道：“怎么了” 　　赵曼说：“就刚那一下心慌慌的，我想去城里看一下爸爸。” 　　虽然不知道跟赵传炯有无关系，可—— 　　赵传炯的身体确实也不好了。 　　正躺在病床上的赵传炯突然睁开了眼睛：“曼曼。” 第271章 　　赵曼怀孕以后给他带过去信, 也好让他高兴一下，赵传炯知道了确实挺高兴的，但因为是传染病, 赵曼也不能进去探视。 　　父女两人在电话里面聊了聊, 因为母亲的事情赵曼其实对他还是很介怀的, 一直都不怎么放得下。 　　赵传炯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 可也能感受到他希望获得女儿的宽恕。 　　赵曼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在心里跟赵传炯更疏远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见父亲。 　　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已经气若游丝。 　　人死如灯灭，早年丧父母，中年失去了妻子, 到晚年跟女儿的关系很一般，这个男人这辈子跟世界的唯一联系, 就是这个女儿。 　　赵曼苦笑, 在原著中, 这位父亲可是坑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他没有得到报应。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 他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晚年如同幽禁一般生活。 　　没有子女的关心，没有妻子的照顾, 身边只有护理人员, 就连临终前，想摸摸自己女儿的手也是不能。 　　此刻的赵传炯已经形容枯槁, 完全看不出来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人生最后的阶段都是在医院度过。 　　赵传炯躺在消毒过的隔离房间，艰难的看了女儿一眼。 　　眼前的女儿跟十几年前女儿还小的时候重叠。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她小时候的一些画面—— 　　“爸爸, 老师夸我的画画的很好呢，我给你看看呀！” 　　“爸爸，你做的饭我带到学校里面去了，他们都说很好吃呢。” 　　“爸爸, 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 　　“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住在咱们家里来了，还有这群人，我不喜欢这群人你叫他们滚出去啊。” 　　“我想好了，就我去农村吧，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 　　也许是叛逆期到了，她都好久不曾叫过爸爸，跟他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 　　他不记得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好像是从方曼丽进门以后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感觉到自己进入到一片苍茫的地方，周围很安静，没有人。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她伸出手，干净的小脸上带着笑容。 　　是曼曼，是曼曼十六七岁时候的样子。 　　她伸出手来，对他说：“爸爸，你来了……” 　　—————— 　　处理完赵传炯的后事花了几天的功夫，人久病以后，赵曼也有心理预期这天早晚会过来，刚开始确实有些伤心，过了那个劲儿，日子还要重新过。到了唐城还有人情往来要应付，忙来忙去就把悲伤给淡忘了。 　　再过了几日，赵曼准备进城去清点一下赵传炯的遗物，学校还没有开学，二娃还在家里，到了春天气温稍微回了一点暖意，几个孩子忙着在暖棚里面松土种花。 　　听见大人们要出门的声音，三娃从暖棚里面小跑着出来，手里面拿着把小铲子，小脸上面还有泥巴呢。 　　“妈妈，你又要去唐城吗？” 　　这段时间为了处理唐城那边的事情，赵曼经常要往唐城跑，今天看她出门，三娃就有此一问。 　　赵曼擦擦他脸上的泥：“还在翻菜园子呢，这么冷先别干这个了。” 　　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是倒春寒倒春寒，有时候吹起风来比冬天还冷。 　　到了化雪的时候，就更冷了。 　　小老三衣袖卷在胳膊肘上面，摇摇头：“不累，也不冷呀，大哥说菜园子里面的青菜都败了，要种新的，你喜欢吃什么菜，咱们就种什么菜呀。” 　　赵曼看了一眼菜园子里面只有白菜，正抽着白菜心，一把把的都很大很粗了，他们最近总往唐城跑，菜心都没时间割，再长就老了。 　　菜园子里面的菜其实早就铲掉了，埋进土里面，土地养了也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家里也没怎么做饭。 　　北方的菜地不像南方那么肥沃，半年种植半年要养，冬天的时间青菜长得太慢，种着也不划算，大部分时间都在养地施肥。 　　两孩子忙活得大棉袄子都脱掉了，两人均是套着一身旧掉的破军装，二娃看她进来了喊了一声“妈妈”，就说：“您看看，这大片地是年前给肥的，现在都成黑土了，到春天就把青菜给种上，大哥说要等您看了种什么，我们才能下种子。” 　　可把赵曼给逗乐了。 　　这几个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情还是会问妈妈。 　　做作业的时候，做好了一题就给妈妈看一眼，有时候忙起来会烦死。 　　到现在三娃还是这样，按照儿童心理专家的说法，这是孩子们在大人面前刷存在感呢。 　　孩子们长大了自然不用刷存在感，可是对妈妈的依赖却是从骨子里面长出来了，到现在还是有什么事情喜欢问一问她呀。 　　赵曼：“把菜心割了，给老家那边送过去，二娃你跑一趟，然后那边的地还养一养，晚一点种，这一片种上菠菜，再旁边种点上海青，再边上种小白菜，大娃你种。” 　　大娃这孩子心细，种出来的菜都是分了片区的，一整条都是某种蔬菜，看上去赏心悦目的。 　　二娃听完就去屋子里面拿菜刀跟背篓。 　　菜心抽出来了要时常割，割出来了长新的，下面的白菜不死就能一直提供养分，别看菜心看着粗大，其实吃起来非常嫩，南方人特别喜欢吃这种菜，赵曼已经割过好几回送过去那边了。 　　老家那边因为没有暖棚，到了冬天吃菜是个问题，家里面长期只有白菜、萝卜、土豆、洋葱等物，在这点绝对比不上南方。 　　要是在南方，能种点雪里红，不至于整个冬天只能吃库存的菜，光大白菜家里就囤了五百斤！ 　　这不是有赵曼接济，加上蘑菇厂现在产量大，基本上都能满足唐城跟新区的需要，村里人冬天又多了一门菜——蘑菇。 　　二娃麻溜的把稍微粗一点的白菜心割下来，整齐堆放在背篓里面，很快就是满满一背篓。 　　剩下的细一点的继续长着，用不了几天就又可以吃了。 　　菜心很占分量，满满一大背篓有十好几斤，长在地里的时候绝对看不出来，这种菜也不耐放，赵曼拿了两把出来：“一把给你大姨，一把给孙家婶婶，其他的就都送过去吧。” 　　二娃欢欢喜喜的：“哎！” 　　每回给老家送菜，奶奶都会留饭呢，都会给他做几个他喜欢的菜，这是他跟奶奶的小秘密。 　　小小孩突然跑进屋子里面，拿了一个军用水壶出来：“妈妈，你出门不带水壶。” 　　“哇，妈妈还真是忘记了。”一孕傻三年，出门经常忘记带东西，老三这个小管家每次都会很紧张的帮她检查，妈妈有没有带水壶啦，要是没带水壶去唐城找个水喝都艰难啦，小老三自己就是个水葫芦，出门一定要带水，也爱喝水，大夏天的咕咚咚，能一口气干掉一杯水呢。 　　赵曼高兴的摸摸他的小脑袋：“那你跟大哥在家里，自己煮面条吃。” 　　小老三挺直了腰板：“我们都长大啦，不用你担心啦！” 　　大娃带着小老三继续在地里干活，翻地，种种子，浇水，两个孩子忙的不亦说乎。 　　要不是有小长工们帮忙干，怀孕了以后又不能下地，今年的青菜就没得着落了。 　　孙来娣拿到了菜心跟三娃说了声谢谢，给孩子抓了两颗糖，就悄悄的问他：“你妈妈还往唐城跑呢。” 　　三娃收了水果糖，笑眯眯的说：“是啊，这一个星期都去了三回了，我妈妈的爸爸过世了，她回来的那天我还看到她哭了。” 　　赵曼从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就连有个父亲在唐城，也是通过薛灿灿才知道的。 　　难怪小赵最近很高冷，进进出出都拉长着一张脸，要不是三娃说，孙来娣还心说她现在跟别人都疏远了呢。 　　这人也真是，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人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呀。 　　见小老三还不走，孙来娣问：“你怎么了？” 　　小老三抬起头问：“婶婶，人是不是都会死？” 　　孙来娣：“是啊，是个人都会死。” 　　小老三很悲伤：“那我妈妈也会死吗？” 　　大人没有小孩子那种悲伤的情感，孙来娣很麻木的指着外面的苹果树说：“树也会死，除了石头不会死，活着的东西都会死。” 　　三娃就觉得好悲伤啊，要是妈妈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等他死了，会不会彻底的忘记妈妈。 　　他不想跟妈妈分开，也不想再也见不到妈妈。 　　小老三鼓足勇气说：“那我可不可以不死呢？” 　　孙来娣让他逗乐了，八岁大的孩子，怎么就想到这些事情了，离他还好远呢，可要她安慰这么大的孩子，回答这些稀奇古怪的话题，她也是无能为力啊。 　　难怪人家说韩家的这几个孩子聪明绝顶。 　　聪明的孩子总是让大人觉得头疼。 　　孙来娣头疼完了轮到薛灿灿头疼了，送完了白菜心，因为三娃又去问了薛灿灿这个问题。 　　这些暂且不提。 　　韩景瑜开车带赵曼到了市里面，今天要处理一下赵传炯留下来的遗物。 　　赵传炯生前在工厂里面的人缘还算不错，时不时有人过来悼念一番，赵曼回了以前的家里，外面上了好几道锁，她知道赵传炯在家里放了个保险柜，专门存放贵重的物品，这些东西都在他随身带着的小匣子里面。 　　从他住院以后就回来过几趟，家里好久没住人，她也就没进去。 　　纺织厂家属楼还是印象中那样的样子，就连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进进出出的总能碰到几个老熟人。 　　大家除了关心她问候几句以外，就是问她大学什么时候毕业。 　　这会儿大学生包分配啊，而且一到单位就是干部身份，多少人一辈子都是工人，多羡慕干部啊。 　　现在城里面基本上都愿意送孩子读书，再不济读个初中出来，也能招工了不是？ 　　家庭条件一般般的就愿意送孩子去读个中专，因为中专包分配的关系，比高中紧俏多了很难考。 　　提到大学，就看到赵曼这个大学生了呢，处理完赵传炯的后事以后，赵曼回来过几次，但那会儿时机不对都没人敢上前问，现在不同过了头七，逝者已矣。 　　她考完跟赵传炯说了这事儿，可把他给高兴坏了，跟老邻居说了好久曼曼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说赵曼像唐颖——聪明，能干，样样都好。 　　赵曼脾气很好的跟大家一一解释，有几个是家里面有孩子今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的，就问她高考的一些注意事项。 　　几个家长都站直了，竖起耳朵听。 　　她把知道的也都跟几个孩子们的家长说了：“不要给太大的压力，毕竟高考这么难，能不能考得上除了要看实力，心态也很重要，千万别全家围着孩子转。” 　　她态度谦和，可比有些大学生强多了。 　　碰到有的人，问他们高考经验，有些人就跟守着独门秘方一样，含含糊糊的耍花腔。 　　“那你说不围着孩子转，那要怎么弄？” 　　“围着孩子转，就是给孩子很大的压力，有了压力就有动力是没错，但是大部分的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瞎说，我对孩子好点还不成了？”人群里面出现了质疑声：“我看她就是藏私，不想让你们考得好。” 　　说话的也是纺织厂的织工余万花，本来想打听点真材实料的东西的，结果赵曼也是玩这种虚的啊。 　　想当初她能考整个唐城的第三名，怎么都是有点真材实料的吧。 　　住在余万花楼上的邻居道：“就你家事儿多，从你家孩子上了中专以后嘚瑟成啥样了？” 　　余万花家里两个姑娘一个儿子，大女儿成绩一般，早早就找了工作，在公交车集团上班，儿子现在在读高中，三女儿成绩最好，她自己想要高考，可余万花想让孩子读中专，早点出来挣钱。 　　现在城市里面结婚年龄也越来越往后了，法定婚龄延长到男二十二，女二十，城里的孩子们就不像以前那样到了十八岁就要赶着说亲，有些家里重男轻女些的，就要女儿早早的出来工作，读完大学出来干不了几年就要结婚了。 　　因为有赵曼这么一个出息的女儿，赵传炯又经常回来吹牛，搞得余万花这种不送闺女读书的人好像成了个另类。 　　她女儿现在初三，就想读高中考大学。 　　但余万花很反对这点，还拿赵曼做反面教材，都二十几岁了还在读书，还不去赚钱，这要是她家孩子她绝对忍不了。 　　于是余万花问：“小赵，我听说你还没毕业呢，等你毕业了都多少岁了，这个年龄包分配的话，也分配不到好的单位了吧。” 　　其他人也竖着耳朵听。 　　赵曼可是第一届高考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难考的一届。 　　她经历过更远一些的时代的，知道即便中专生再吃香，考上也确实比重点高中还难，但是几十年以后谁还会记得这些，中专生的学历肯定没有大学生过硬啊。 　　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余万花的小九九，便道：“我们这届是第一届，到底会分配到什么单位我也不知道呢。” 　　“哟，那不就说明，读中专跟读大学没有什么区别嘛，左右也是包分配，读中专还能早四年毕业，早几年干活，等你们毕业了啊，我们都成干部了。” 　　其实就等着她这个话，要是赵曼说大学比中专好，她可不就没有台阶下了。 　　余万花得意洋洋的看着赵曼，心说你也不过如此啊！ 第272章 　　余万花道：“那还不如读中专呢, 中专毕业也是包分配，十八岁就能上班，看看你们读完大学都多大了, 二十几了, 这一毕业就结婚父母养大你们不是亏死了。” 　　人群里面就有人闹她：“怎么的, 你还想把孩子卖了呢, 余万花我跟你讲啊, 社会主义新国家，可不带卖孩子的啊。” 　　这话虽说是玩笑话，可真的是戳到了余万花的肺管子的。 　　余万花没好气的瞪了赵曼一眼, 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吗，不就是个大学生嘛, 毕业以后还不是包分配。 　　赵曼一个做教育的, 当然逮到机会就要劝家长送孩子读书的呀。 　　教育投资的意义是非常大的。 　　“话不是这样讲, 怎么都会有区别的吧, 中专生跟大学生还是有差距的, 大学生的上升渠道肯定要比中专生要好的多。”赵曼说。 　　“你是大学生你当然是这样讲了，还不知道你分个什么地方呢。”余万花的口气明显不善起来。 　　赵曼也算是听出来了, 这人就是看她不爽, 便很温和的说道：“别人分哪里我不知道，我毕业以后还是落到原单位。” 　　有人就问了：“你原单位在哪里啊？” 　　赵曼：“新区教育局。” 　　黄奶奶住在余万花家对门, 两家离得近了经常能听到她家里摔摔打打的，见余万花这样讲, 忍不住就要维护赵曼了：“我们曼曼早就是新区教育局局长了，她读大学只是为了进取，不跟自己未来拖后腿，人家是缺这个学历吗？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我早就说你闺女想要考大学就尽管考大学，你家是困难的揭不开锅吗，是没钱吗，都解放多少年了还是以前的老思想，就是重男轻女，就你儿子那样，高考要考不上还能给他考个好几年，你闺女想考都不给人考，有没有这么偏心的，曼曼你不认识她，别跟她讲话，咱们姑娘家家出息啊，顶养一群儿子呢。” 　　其实所有人一想想也是啊，养儿子如果都啃老人的，有啥用啊。 　　就余万花这个思想要不得。 　　黄奶奶说着拉着赵曼就走。 　　都是邻居，大家也挺热情的，赵曼就多嘴说了几句，没想到惹人不快了。 　　走远了还有人对余万花说：“你看看你，真是偏心眼，你想想赵传炯那会儿是不是这样，到快死了才想通，你看人赵曼觉悟多高，都当到了教育局长还要读书，这么年轻就当了局长了啊。” 　　局长是老大的官了呢，可能比赵传炯还出息，这有出息的人家都读书，那咱们以后也送孩子读书，不少人顿时就有了这样的心理。 　　一传十，十传百，教育局长都进修的事情也都传开了。 　　黄奶奶拉开了她便说道：“你不用跟这女人一般见识。”就把她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说道：“你也不用跟外面的人讲那么多，别看他们在你面前吹捧你，没准背地里怎么说呢，这些人都是这个样子，你啊，不用迎合别人的喜好，你是谁啊，都应该别人吹捧你啊，懂不？” 　　老人家做了半辈子的厂长夫人，对这种场面早就应对自如了，碰到这种事情冷处理场面话一下就好。 　　赵曼心里头一暖，看着老人那张皱巴巴的脸，心里头涌出来一股子涩意。 　　留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真正对她好的人也越来越少。 　　人生这条路，本来身边有很多人在一起，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抱了抱老人，下巴搁在她肩头，叫了声：“黄奶奶。” 　　其实赵曼也知道，有些人还是会嫉妒的，羡慕嫉妒恨不是人的本性嘛，看看人家才二十出头，干成了多少旁人几十岁都没干成的事儿，当然又要羡慕她嫁了个好丈夫了，瞎猫撞上了个死耗子，当初苏爱华哭着喊着要退婚的，白便宜赵曼了。 　　进城、吃皇粮、嫁个好人家，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的追求啊！ 　　这事儿最心塞的莫过于苏爱华，想想就生气想想就郁闷啊，之前还怕嫁给韩景瑜要吃苦，要来唐城放羊，结果就算她想嫁个放羊的，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 　　现在新区所有的单位里面，收入最好的就是牧民，福利最好的都是牧民。 　　苏爱华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赵曼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赵曼怀孕了！ 　　去年她回去了一趟，打听了一下都说两人不能生，她当时可高兴坏了。 　　可赵曼怎么就怀孕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为了不看见赵曼过这么好的日子，苏爱华还特地跑到唐城来，谁知道哪哪都离不开她，刚开始她是想来城里应聘那什么公交车卖票员，结果上了公交车以后就晕车，没干完一天就干不下去了，她就找了一个医院里面打扫卫生的工作，结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见到了赵曼，那是两年前，她刚刚高考完，没有考上燕大的她当时调剂到了唐城大学。 　　医院里面的勤杂工们议论起这批来做体检的大学生，都羡慕不已。 　　苏爱华当时咬得牙都碎了。 　　黄奶奶笑道：“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小时候就这样娇，长大了还这样，这性格啊好多年都没变化了，都快要做妈妈了不是？你看看小韩，让人家看笑话了。” 　　韩景瑜可是安安静静当着背景板呢。 　　被黄奶奶点到名，他便道：“她可从不在我面前这样。”他倒是很喜欢她撒撒娇。 　　赵曼噗嗤一笑：“我看到您才这样呢。” 　　黄奶奶笑：“那你把我当你亲奶奶就好了，这可怜的孩子，父母亲都不在了，以后谁当你的亲人呢。” 　　赵曼鼻子一酸，又差点流下泪来。 　　辞别了老人准备去家里看一趟，好在她月份浅现在活动起来倒也不是很困难，多走动走动人也精神一些。 　　赵曼回家看了一眼，门上面还挂着一把大锁，要是应该在医院里，她当时忙着准备赵传炯的后事，就没有注意到钥匙。 　　依稀记得他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匣子里，而匣子应该在医院还没有领完的遗物里面。 　　她找到了医院里面问起父亲的遗物，当时赵传炯应该有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他当时要给她的那些东西。 　　那次她闹情绪，也就没要，赵传炯离世以后她去取过一次遗物，医院那边说因为是传染病患者的关系，要消完毒再给她。 　　负责跟她对接的是一个姓林的护士，进去找了一下，抱出来一大包衣服。 　　按照老家的风俗，人过生了以后，衣物都需要烧掉，再说赵传炯有传染病，这些东西不能捐出去。 　　赵曼看了一眼包袱里面的东西，没有见到上次那个小匣子，便问道：“我记得我父亲有个小匣子。” 　　里面的财产，除了是赵传炯自己的，大部分还是她母亲留下来的。 　　再检查了一下，除了衣物跟日常用品，还有一个笔记本，没有看见别的东西。 　　她比划着给林护士说：“之前我来看他，见他床头柜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外面总上着锁，您是他的管床护士，有印象么？” 　　因为经常打交道的关系，林护士经常从赵传炯这里听到他女儿的名字。 　　好几次她来看他，林护士也在，就记得是个温柔的姑娘，头发又黑又长，林护士还记得赵传炯很骄傲的跟她说起女儿高考成绩是唐城第&a;#xee93，本来有机会去省城或是京市读书的，因为他生病了才留下来。 　　赵传炯生病住院了以后很寂寞，女儿跟他也不是很亲近 ，但基本上个把月会来看看他，劝他请了护工照顾，别省钱。 　　有时候会带点炒菜或者营养品过来，看起来疏远但也不失孝顺，有时候还会带点新区那边的特产给赵传炯身边的护理人员和医生，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赵传炯则对女儿很愧疚，长期活在女儿似乎很在意他的幻觉里面。 　　林护士又觉他可怜，便对他格外照顾一些。 　　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个盒子，你父亲还有个笔记本，经常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笔记本好像还在里面。” 　　赵曼说：“笔记本我是找到了的，还有我父亲经常用的那只派克钢笔，那只钢笔是我母亲送给他的，我必须要拿回来，麻烦您找找呢。” 　　林护士回去再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跟她说：“没有的呀，就是这些呀，不过你可以问问你父亲的看护彭彩兰。” 　　虽说是住院疗养，赵传炯对自己还算不错，请了个看护，四十来岁上下的样子，每次过来看到这个女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就连赵曼也没有见过她真正的面孔。 　　有林护士帮忙，她对医院又熟悉，刚好就把彭彩兰的地址给到赵曼了。 　　医院请护工的时候也会登记对方的家庭信息，家庭成员那里填了儿女，没有丈夫。 　　赵曼把那张纸条放进口袋里面，心说找彭彩兰是其次，先去老房子那里看一眼，难么久家里没人进来过，万一进贼了也未可知。 　　再说了，彭彩兰有钥匙房子就是她的了吗，这房子没长腿又不会跟着她跑，要想拿走没那么容易。 　　如此一想，大不了扯皮打官司，彭彩兰办的那个结婚证有没有法律效力还很难说。 　　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什么的。 　　赵曼：“好的，谢谢您。” 　　但是今天彭彩兰没有来上班。 　　林护士有些难以启齿，在赵曼面前吞吞吐吐的：“小赵啊，你父亲的事情我还想单独跟你说说，你看你有没有时间，来咱们办公室一趟。”外面走进走出到处都是人。 　　看她这意思，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赵传炯留下来最贵重的那些东西都在小匣子里面，难道说有人把这个拿走了？ 　　赵曼回头跟韩景瑜说：“那你在外面等等我。” 　　韩景瑜跟她商量着：“不然咱们早点回去吧，你怀着身孕还在外面跑，累不累的？” 　　时间长了怕生变，赵曼摇摇头说：“我还好，你去车上等等我吧。” 　　进了办公室以后，关上门了林护士才说道：“这个彭彩兰是我们医院的护工，你父亲一个月给她发了四十块钱的薪水请回来照顾他的，平常她也会接点别的私活，你父亲并不怎么管这些，但是在你父亲快要离世之前，她带着你父亲出去了一趟，回来我就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奇怪。” 　　赵曼知道这人，以前也打过交道，看起来很有力气的一个大婶，近两年赵传炯的身体都很差，于是请了个护理人员照顾他，每次见到彭彩兰她都是带着厚厚的防护口罩，赵传炯的一切都是由她来打理。 　　听林护士的意思，父亲跟这个彭彩兰的关系似乎是……有些暧昧？ 　　不过没有听赵传炯说起过啊！ 　　赵曼说：“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明白点吗？” 　　林护士：“我听说你父亲跟彭彩兰结婚了。” 　　赵曼：“……” 　　这是什么意思，赵传炯快死了还要找个人结婚？ 　　林护士说：“而且彭彩兰多次跟我们说，赵厂长抱怨你不来伺候他。” 　　赵曼：“……”他得的是传染病啊我去，是我不来看他还是他自己不能出来。 　　但是按照临终前赵传炯的话来说，他只是祈求女儿的原谅，希望她在接受了这笔遗产的时候，能够宽恕她。 　　话里话外都没有透露出怨恨她的意思。 　　赵传炯自己也知道，女儿年轻那么小就送了出去，两父女是很疏远的，而且赵曼在市里面读书的时候，至少一个月回来看他一次，有时候带点小炒，有时候会带点营养品什么的，跟林护士也算是很熟悉了。 　　有些话，林护士是不该跟她说的：“其实就是上次你父亲跟你谈完以后，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然后彭彩兰带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他们结婚了，把你父亲的那个匣子也拿走了，其实之后你父亲的神志时不时都不大清醒。” 　　她的话不用说的太明显，赵曼也知道那次谈话，赵传炯说了什么。 　　房产、金条、存款。 　　唐家是唐城的大户人家，积累了几十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唐家没落了，金条都留下来不少。 　　彭彩兰听到了，并且动了心。 　　不光是彭彩兰，谁听到现金房产大黄鱼能不动心呢。 　　人不可貌相，平常看着彭彩兰也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谁知道呢？ 　　赵曼心念一动，不好，说不定彭彩兰现在就在老房子那里。 　　辞别了林护士以后，赵曼快步走了出去，看见韩景瑜的车还停在外面。 　　看见她过来，韩景瑜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问道：“怎么回事？” 　　赵曼拉长着一张脸，可真是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竟然也有要去处理狗血事件的一天，如果彭彩兰真的跟赵传炯登记了，那这个女人就是她名以上的继母。 　　这可真是奇葩了。 　　老爹死了，多了个继母。 　　而且当时赵传炯的精神状况真的不怎么样，她来过好几回，他都能认错人。 　　万一被人领出去领了结婚证—— 　　！！！！ 　　赵曼已经是满脸黑线。 　　韩景瑜看她出来以后脸色就很差，就猜到可能是赵传炯那边出了什么事，一路上没敢问她，等下了车以后，还不等停好车赵曼就健步如飞往外面冲。 　　他连汽车的门都没锁就快步跟着。 　　十五分钟已经到了纺织厂职工宿舍，赵曼下车的时候“嘭”的一声管了车门，回头看了一眼韩景瑜真准备锁车，她嫌他慢便自己往里面走。 　　她有预感，这群人拿到了钥匙，肯定按捺不住要进屋子了。 　　那里面可放着保险柜呢。 第273章 　　这会儿汽车随便哪里都能停, 没有车位的烦恼，韩景瑜的车一停在路边，看门老大爷就认出他们来了, 赶紧上前。 　　这么冷的天气, 大爷本来坐在传达室里面烤着火呢。 　　上回赵曼回来, 大爷还宽慰了她几句, 跟她说了会儿话, 大爷年纪大了有点寂寞，看见年轻人就很愿意跟他们讲讲话，但今天他过来可不是找赵曼聊天的。 　　谢大爷见到赵曼, 面露难色指指里面：“你快点回去吧，我拦不住里面了, 刚才来了几个人, 一窝蜂的就闯进来了。” 　　赵曼看了那边一眼, 现在没有人啊：“怎么回事？” 　　谢大爷指指里面, 她家的方向说：“刚才来了一帮人, 吵吵闹闹的我也拦不住，说是你爸爸的房子现在是他们的了, 那胖女人还拿了个结婚证给我看呢, 还叫我以后别放你进来。” 　　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说不放就不放, 面子那么大呢？ 　　赵曼：“……”真来了。 　　假装重情重意可还行，她给赵传炯办理后事的时候都没看见这人来, 清点遗物的时候就装成家属了。 　　有一种草本植物很想送给他们。 　　谢大爷赶紧把赵曼往传达室里面拉，要她坐下来烤火：“我已经跟杨厂长说了，你也别太担心，要是真的来强占房子, 厂里面也会管的，你要不先等等，我去叫杨厂长他们过来，你自己别上去啊，小心吃亏呢。” 　　他知道赵曼怀孕了，怕她在这里出个事什么的。 　　韩景瑜这才问：“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赵曼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人实在是——”真的让人太无语了。 　　等到了再说吧。 　　赵传炯那边的老房子韩景瑜来过几次，就知道她去的是哪里，刚走到楼下看到老邻居黄奶奶，老人抱了她一下。 　　赵曼鼻子一酸就哭了。 　　老人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杀千刀的，我刚想问问他们干嘛来的，一把就把我老人家给推开了，真是强盗，你爸爸怎么可能快死了还跟那种人结个婚！” 　　对门的门这会儿打开，住在对面的余万花刚好倒洗米水浇菜园子，站在门口刚好听到赵曼跟黄奶奶讲的这些，心说你本事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摊上这么一个亲爸爸，她心情好到飞起：“这事儿怎么讲得好呢，说不定是赵厂长看自己闺女不孝顺，就把房子给送人了呢，我可是听说那女人跟赵厂长已经结了婚，哎哟这赵厂长可真是厉害啊，都生病了还这么风流啊，赵曼啊赵曼，你以后可多了个人养老了，那女人还是你名意上的妈呢。” 　　虽然对赵传炯没什么感情，但用这种态度讲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而且还是老领导，这人心也太寒凉了吧。 　　黄奶奶张口就骂：“你吃多了撑得慌吗，白天都那么闲，怎么没看你去厂里加班，你要是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赚点钱，让闺女也读个高中，念个大学，少整天琢磨别人家的事情，小赵都不在了，你这样讲人家以后意思吗，给自己积点德吧小心有报应。” 　　余万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就知道看赵曼不顺眼，就要对她不喜欢的人说好。 　　“哎，你说你这命也挺好的啊，妈都摊上了三个，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善良呢，好歹也是你妈，房子就应该给人家的嘛。” 　　黄奶奶骂：“你倒是那么好心，你家房子白给人家行不行？” 　　余万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出来好好奚落奚落赵曼。 　　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恰好也不知道是谁丢了个弹珠在她家门口，她一个没踩稳，直勾勾往后面滑，说时迟那时快，她倒是想要抓着旁边的杆子，可是那杆子是种豆角的时候方便豆角爬的爬杆，就是最细的那种竹竿子，一点都不受力就算了，还让她一下就拔了出来。 　　刚好余万花下意识又去护住脸，棍子就直勾勾的往脸上戳。 　　那可是竹竿子，上面可是尖尖的呢。 　　就听见“嗷嗷嗷”一声惨叫，竹竿就直直的戳在了她脸上。 　　这……听着就跟蛋被人嘎啦了一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黄奶奶啧啧啧了几声，不怀好意的说：“曼曼，瞧瞧这人啊可真是不能乱说话，你看看这报应来的多快。” 　　赵曼心说可不是。 　　余万花的脸可是生生被竹竿子破了个血口子，外加滑了一下，屁股刚好怼在了地上。 　　看清楚是个弹珠以后，余万花撕心裂肺的就开始骂起来：“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往地上丢这种东西？” 　　黄奶奶：“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人啊！” 　　她都要笑死了，报应来的太快了有没有？ 　　余万花气死了，也不知道屁股摔到骨折没有，反正脸是刮花了，要不是爬不起来，她现在还想扑腾着去找楼上那些人算账呢。 　　黄奶奶带着赵曼走到边上，要她情绪好一点，又对韩景瑜说：“小韩啊，曼曼小时候可是蜜罐里面泡着长大的孩子，她爸爸走了歪路，也得到了报应，你可是要对她好好的，日子好好过，两人和和气气的” 　　一个人是好是坏真的很难判断，对于其他人来说赵传炯可能是个好人吧，兢兢业业在厂里面干了半辈子，生了病还怕传染给别人，你说他不是好人？ 　　但是如果从唐颖的角度来说，这人可真不是什么东西，唐家所有的金条，在唐颖落难以后都落到了赵传炯手上，要不是他病入膏肓，还没有说出来的打算，想到这里赵曼也是百感交集。 　　她点点头：“谢谢奶奶，咱们有空再叙叙旧。” 　　说罢着急往楼上走，韩景瑜跟在后面。 　　老人没有注意到楼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赵曼往家里那个去了，就回去叫杨厂长。 　　赵曼快步走到家门口，果然就听见里面有人的声音—— 　　“妈，你说这箱子怎么打开呢，这锁扭来扭去的怎么就打不开呢？” 　　“你这个笨蛋，我来！” 　　“艾玛，还是打不开啊，这死老头怎么搞的嘛，怎么会把东西放在这种地方。” 　　“不放在这里，这几年早没了，没用的东西不然就抱着这个大柜子出去，到外面了找人锯开。” 　　“这么大个玩意儿，守在门口那老大爷能让你给搬走了，别瞎几把乱掺和了，等会儿我想想办法就能打开。” 　　韩景瑜知道这是过世了的老岳父的房子，一脚就踹开了门。 　　屋子里面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剩下三个年轻人，两女一男，还有一个很熟悉的人—— 　　苏爱华。 　　进门之前几个人正在扒拉保险柜，弄了半天灰头土脸了也没有打开。 　　几个人也没有想到外面会有人踹开门吧，一个个的都吓坏了。 　　男人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保险柜，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犹疑着看着韩景瑜，那双眼睛长得跟彭彩兰一样，不说都知道是亲母子。 　　韩景瑜又岂会是等闲之辈，那双眼睛一扫，就把男人给吓的快尿了，结结巴巴的说：“你谁啊你。” 　　赵曼：“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这房子是谁的，谁给你的勇气来别人家撬保险柜。” 　　几个人其实也有点心虚，特别是被人当场抓包，还是有一种羞耻感。 　　保险柜就在面前，本来想着把钱拿出来是，谁知道有钥匙没有密码也打不开。 　　保险柜不是单单用钥匙就能打开的，里面还有密码，可是密码这女人不知道，锁塞进去了也转不动。 　　这种保险箱是以前进口的老保险箱，又沉又大，根本不可能拆卸下来，几个人也不知道进来弄了多久了，年轻的男人额头上都冒出来汗珠。 　　几个人正在翻箱倒柜找家里值钱的东西，看到赵曼，苏爱华表情呆滞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来了，她还是来了。 　　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就是彭彩兰，赵传炯的护理人员。 　　见到赵曼，彭彩兰就笑了：“哟呵，老爹活着的时候不来，死了收遗产倒是很快啊，我说你啊，你爹死之前说你不孝顺，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我了。” 　　赵曼：“你有什么证据？” 　　就彭彩兰这个笑容，都跟地上捡到钱了一样，说她因为照顾了赵传炯几年有了感情，鬼都不信！ 　　本来，赵曼还以为父亲因为她没在身边起了抱怨，在她没有接收这批遗产以后，把遗产转赠给了长期照顾他的护工呢。 　　现代的社会新闻不是经常会为了这种事情撕逼，无非是XX赠与了遗产给保姆，结果长期不回来的子女跟保姆开始一场遗产撕逼大战。 　　现在看来，蓄谋已久的是彭彩兰他们几个。 　　不为别的，就因为苏爱华跟这帮人是一伙的。 　　现在看来这女人心机还真是深啊，尤其是看到苏爱华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彭彩云绝对不是因为巧合才去照顾赵传炯的，这是蓄谋！ 　　方曼丽吃了枪子，她当然知道家里的保险柜里面还有钱，这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苏爱华知道了。 　　彭彩兰拉长了嗓子尖声说道：“你看看，这不孝的女儿一回来就是要她爹的财产呢，你有什么资格要这笔财产啊，我跟老赵两人是结过婚的，他临死之前都给我了，你要是不相信，就去下面问他去啊，我想老赵会跟你说个清清楚楚。” 　　赵曼回头跟韩景瑜说：“没有办法，咱们只能叫公安过来了，这些人闯进我家里面翻翻找找的，还说这种难听的话出来。” 　　到现在韩景瑜才知道赵曼刚才为什么一个劲往家里冲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戏剧化吧。 　　□□的就有人跑到别人家里面来翻东西了。 　　韩景瑜冷着一张脸道：“你今天要不走，我就只能通知公安抓人。” 　　彭彩兰既然敢来这里碰瓷，当然不怕抓人，她从斜挎包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红本本，理直气壮地对他说：“看见没有，结婚证，这是我跟老赵的结婚证，老赵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多亏这个死丫头，让他看清楚人情冷暖，做人家女儿的，生病了也不来伺候，要不是我啊，老赵晚年都过不上什么好生活，老赵跟我说，谢谢我，也感激我让他晚年生活得到了一丝温暖，所以呢，房子跟房子里面的东西，都留给我了。” 　　说着又把小红本本揣回兜里。 　　赵曼：“你胡说，我上回去医院看我爸爸，他还说把房子跟这里面的东西都留给我，他不可能跟你说这种话。” 　　彭彩兰眉飞色舞道：“怎么不可能了，上回你跟他吵完架，就是不肯原谅他，老赵也想通了，你不是不要房子不要钱吗，怎么人死了又跑回来了，老赵就是看透了你这个人，才会把钱把东西都留给我的，怎么着，你还想死皮赖脸的留在我家里是不是，大顺赶紧把人给轰出去。” 　　那个叫大顺的，是彭彩兰的儿子，另外一个是她女儿，两人这会儿一口气对付起来赵曼，就要赶人。 　　上辈子看多了家庭伦理官司，这辈子来讨债来了。 　　赵曼只觉得气血上涌，差点一口老血给吐出来。 　　彭彩云其实知道她怀了身孕，赵传炯弥留的时候一直都在说，对不起，曼曼，也对不起曼曼妈，嘴里一直在念念叨叨唐颖的名字，说到底这辈子他谁都不欠，可到底是欠了唐颖跟女儿的。 　　韩景瑜怕赵曼气到，大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又从旁边找了把椅子出来，掸净上面的灰尘，扶着她坐下。 　　苏爱华真是被气到了。 　　要不是赵曼当初自己找着嫁给韩景瑜，现在享受这一切的人就会是她。 　　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费了两年时间才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给到赵曼！ 　　要是没有那些事情，现在站在韩景瑜旁边的会不会是她？ 　　不过没有关系，赵曼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现在她也要抢走赵曼的东西，谁能笑到最后都难说呢。 　　苏爱华这样想，嘴角溢出来笑容出来，挽住了彭彩兰的手娇声说道：“妈，咱们把东西收拾收拾把这里关了吧，这箱子也不着急打开，反正都是咱们的。” 　　彭彩兰说“好”。 　　苏爱华又帮忙收拾东西，然后对赵曼说：“这里的房子都是我们的，你们还要在这里闹下去也没有意思，我这里还有赵叔叔的遗书呢，上面按了指印的。” 　　说完扬了扬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字都看不清楚，上面确实有一个红红的指印。 　　赵曼冷笑：“彭彩兰照顾我爸爸，他睡觉的时候，他昏迷的时候，都可以按个指印，这个指印没有人作证可不行。” 　　苏爱华勾了勾唇：“当然有证人的呀。” 　　不用说，证人什么的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这年头费点钱买点事还是很容易的。 　　“这个遗书是否有效都很难说，我要求现在就封锁这个房子，去公安局吧！” 　　“去公安局？”彭爱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爸爸结婚对象，按照道理说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妈妈，你现在要去告我要去公安局，好啊，咱么就去，看谁能耗得过谁。” 　　苏爱华娇滴滴的说：“那可说不好，人家男人是新区的干部呢，有头有脸的，这要是闹起来咱们未必占便宜，我说您怎么这么倒霉呢，老了老了好容易找到个贴心的人在一起，这赵叔叔怎么就死了呢，人死了就算了后事还没有交代好。” 　　可真是表！ 　　赵曼直接开怼：“苏爱华，你要不要脸，你们设了个局吧，这位胖大婶，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个样子哪怕我爸爸眼睛瞎了都看不上你，你们要找个人来碰瓷，怎么就不能找个好看点的呢，别说我妈妈那个样子了，就是你大姨方曼丽那个胖子，也比面前这个胖子强吧，你也不看看自己肚皮都挂到裤腰带上了，别说我爸爸，就——” 　　看见了外面来的一群吃瓜群众。 　　赵曼茶里茶气的问看门大爷：“大爷，这人说我爸爸跟她结婚了，你看看这形象，就问问你能看得上她不？” 　　赵传炯当时能找彭彩兰伺候自己，肯定是看她力气大能抬得动人嘛，可力气大是好，整个腰身都有赵曼小腰三四个粗！ 　　而且长期操劳，看起来比方曼丽年纪都还要大十岁，跟赵传炯那样“天生丽质”的男人站在一起都很不搭好不好，赵曼才信了他的鬼，会看上这个什么彭彩兰？ 　　就连看门大爷都看不上她好不好。 　　彭彩兰其实也有五十来岁了，这么大年纪为了钱也是拼了啊，性命都可以不要，脸还算什么。 　　看门大爷年纪更大，六十多岁，上下打量了彭彩兰，摇摇头：“我才看不上。” 　　被看门大爷都看不上：…… 　　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杨厂长夫妇：…… 　　其他众人：…… 　　丢了脸的彭彩兰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赵曼是在羞辱她。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脖子都快要埋上黄土，怎么就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给羞辱了！ 　　气死了的彭彩兰就想扑过来打赵曼一巴掌。 　　首先嘛，她是真情实感的代入到了自己是赵曼后妈的角色里面了。 　　可能她忘记了旁边还有好多人围观，杨厂长跟黄阿姨也在，两老人把门卫谢大爷都喊来帮忙来了，要不是上班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厂里，两老人能把这栋楼的人都找来帮忙信不信？ 　　韩景瑜站的最近，下意识就抓住了彭彩兰的手腕。 　　男人的目光冰冷，犹如高空中的一头猎鹰，彭彩兰的手腕被钳得生疼。 　　她本来还想撒泼骂人的，但是在韩景瑜面前对着他这双眼睛，彭彩兰相信这人能把自己给杀了。 　　真的！ 　　老娘的命都少了大半条！ 　　黄奶奶抱抱赵曼，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等彭彩兰说话，她那个女儿噼里啪啦的就开始说话了：“我还要问问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房子是我赵叔叔留给我妈妈的，就是怕子女抢，他还立了遗嘱的，这事儿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去医院问问啊，跟赵叔叔一个病房的安叔叔可以帮忙作证，他两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我们都可以作证。” 　　杨厂长跟黄奶奶老两口可没有想到能碰到一场大剧！ 　　狗血伦理大剧情！ 　　最佳主演：彭彩兰。 　　编剧：苏爱华。 　　丰富了晚年生活之余，还增长了见识！ 　　黄奶奶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彭彩兰一眼，摇摇头。 第274章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鄙视了。 　　黄奶奶心说, 赵传炯眼光也不低的，当年方曼丽年轻时候，还是有几分姿色, 可不是你这样的水准啊。 　　彭彩兰现在神经可敏感了：“老太婆, 你什么意思！” 　　黄奶奶摇摇头：“我不是死老太婆, 因为我看着比你还年轻点。” 　　扎心。 　　扎到通透了。 　　赵曼突然就没那么伤心了, 还觉得黄奶奶这个样子挺好玩的。 　　怼人很解压, 尤其是对这种贱女人。 　　怼死她怼死她。 　　就看看彭彩兰那双眼睛，浑浊里面带着点黄，在赵传炯的世界里, 即便是方曼丽那样的人妇，年轻时候都是有点姿色的。 　　换言之啊, 渣爹的眼光其实可高了。 　　就算是感激彭彩兰, 也不至于会跟她结婚啊。 　　赵曼的精神头好起来, 嘴巴也比刚才利索一点：“黄奶奶的意思啊, 你得去照照镜子, 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外形，长相没有长相, 才华没有才华的, 别说我爸爸看不上你，一大把年纪的谢大爷也看不上你, 平常苏爱华是不是整天跟你说你花容月色半老徐娘容颜不衰呢，相信我, 她那张嘴巴就是喜欢骗人，你别看她嘴巴上哄你，其实心里可不知道多鄙视你了。” 　　彭彩兰：“!!!!!” 　　苏爱华：“……”你好奸诈。 　　这彭彩兰不是别人，真是苏爱华的婆婆。 　　她也是偶然知道赵传炯住院的事情, 便跟自家婆婆串谋出来这一场大戏，言语间她也没少给彭彩兰打气，都是鼓吹婆婆颜值的。 　　偏巧彭彩兰呢，也不是个什么有自知之明的人，被儿媳妇苏爱华这么一吹捧，还真当自己是花容月色能够魅惑众生了，一时之间都忘记自己来这里是来干嘛来的。 　　等等，她是来收房子的啊，跟她长相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啊，这赵曼也是奸，怎么就把人往沟里面带呢。 　　想通了这一点，彭彩兰冷笑：“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嫉妒老赵把财产都留给我，他是感激我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都陪伴他，倒是这个死丫头，平常都很难回来看她爸爸几回，就这么没有良心的东西，还好意思拿她爸爸的财产。” 　　赵曼：“等等，我没有看过他，难道我送过去的东西都给你吃了不成，好了现在不是房子的事情我要跟你掰扯了，其他的事情咱们也说道说道。” 　　不好意思，医院里面对于传染病人的家属送来的东西都是很详细的，赵曼每回托人带东西也好，还是自己去也好，都会留下来记录。 　　要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到赵传炯手上，到了谁手上也说不好。 　　彭彩云有结婚证又怎样，有遗嘱又怎样，真要掰扯起来谁都没好处。 　　杨厂长看到这个场景也给气坏了，转身就去厂子里面叫保安。 　　纺织厂嘛，大厂子，厂里面多的是保安了，没几分钟保安就过来，直接要拖彭彩兰走。 　　彭彩兰当然不肯走嘛，整个人毫无形状的被人拖着下了楼，嘴里面还在叫：“杀千刀的，你对你爸爸不好，你会有报应，你就是来抢我的东西的，这些东西可都是老赵留给我的啊，老赵死之前都说不想看见这个死丫头，死丫头就是来找他要钱的……” 　　黄奶奶中气十足的怼她：“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点脸，老赵以前还没有住院的时候啊，就经常跟我们说，他最愧对的就是曼曼，就算曼曼恨他也无所谓，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这样了，你的脸只怕是比鱼塘还大，要点脸的人都不能说这样的话，你是保姆照顾他不是应该的么，怎么就成了他的恩人了，我跟你说，今天我都跟你没完！” 　　哟呵。 　　哟呵呵。 　　威武呀！ 　　真看不出来，平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老太太，怼起人来简直是……年轻了十来岁呢。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黄奶奶就是藏在少林的扫地神僧啊，失敬失敬了呢！ 　　找到了同一阵营的队友，赵曼哭得个稀里哗啦，舒舒服服的开始哭了：“我爸爸真的讲过那种话吗，我以为我爸爸嫌弃我是个女儿，所以才不要我的，可我，可我以前也应该经常回来看看他，那段时间我在跟他斗气，很少会过来，他还跟您说起什么来了吗？” 　　说完，冲彭彩兰好心情的挤挤眼睛，在黄奶奶这个角度当然看不到啦。 　　曼曼就是个可怜的小宝贝，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小宝贝。 　　黄奶奶的母爱泛滥起来：“可怜的孩子啊，你妈妈走的那年你才十岁，你爸爸这个死没良心的，你能回来看他就很好了，这种死没良心的男人，哎人都走了就不说什么了，这房子当年是分给你爸爸妈妈的，你妈妈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 　　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差了起来，凶巴巴的：“你这个死女人，臭不要脸的，还敢打人家家产的主意，曼曼跟你好好说是好心肠，要是告到公安局非得要你们坐牢，关起来！” 　　赵曼：“……”天，变脸这么快的吗？ 　　从今天开始我真的不敢小瞧女人了！ 　　讲斗气是真的，没有感情也是真的，赵曼在接受原主感情之前，对赵传炯这个爸爸实在是爱不起来啊！ 　　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也就算了，谁能接受天上掉下来一个爸爸！ 　　不过此刻的伤心也是真的，原主的情感现在存在她身体里面，她能够感受到这种感情。 　　看到赵曼哭，彭彩兰也要气死了。 　　这个死丫头，表破天际！ 　　没人在的时候跟个战斗鸡一样，来了旁人就哭起来，要説她不表那绝对不是真的。 　　她自忖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了，真，真没见过这种人啊。 　　彭彩兰：“你少装可怜。” 　　黄奶奶半抱着赵曼，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宽慰：“你这个可怜的孩子啊，爸爸这么早就走了，肯定是这个死女人趁你爸爸病重了带他出去领的这个什么证，咱们不但不认，还要告你，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以我们老杨在厂里面的影响，你想要房子，我们就能收回去，这房子只能给曼曼。” 　　苏爱华脱口而出：“你们凭什么啊！” 　　黄奶奶指了指爷爷：“凭什么，凭我家老头子是老厂长，这房子是单位分给赵传炯跟唐颖的，现在赵传炯死了，房子也应该是唐颖的，唐颖的就是曼曼的，跟你没有关系。” 　　杨厂长：“跟你没关系。” 　　赵曼心说，给谁也不能便宜你啊，真是臭不要脸。 　　—————— 　　报了案，房子就封了起来，公安要调查起来就没那么快。 　　现在着急抓腮的就成了彭彩兰他们一家。 　　闹完刚好下午一点，简单去唐城找了个地方吃午饭，才发现好久没有进城，城里面的变化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说唐城汽车站好了，以前从外面过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卖小零食的啊，光卖茶叶蛋的摊子都比以前多了几个，放在七十年代绝对不可能。 　　汽车站外面也有摆小摊卖麻辣烫的，过来过去的旅人花钱就能吃上一碗。 　　放在几年前，吃饭得去唐城国营饭店。 　　赵曼还注意到唐城的主干道都换成了柏油马路，黑乎乎的，现在是冬天看着很干燥，到了夏天特别热的时候能晒出油来。 　　她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外面，指着外面对韩景瑜说：“那条路是什么时候修的？” 　　韩景瑜斜眼看了一眼：“你这还是在唐城读书的都没注意到？” 　　赵曼可是足不出户，而且她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出去坐公交车回啊：“可是每次都是你接我的呀，我好久都没有走过这边了。” 　　韩景瑜会心一笑：“好像也是。” 　　她没有提刚才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好问，赵曼对赵传炯的事情一直都讳莫如深。 　　到了这会儿路上还能看见几个骑着摩托车的呢，赵曼可是很稀奇的看着摩托，睁着漂亮的大眼睛。 　　这种感觉可是特别奇妙呀，她是八五后，脑海中有印象的应该是九十年代，但因为唐城属于发达城市嘛，这里发展的速度比一般小县城要快很多，竟然有一种到了她小时候的感觉出来。 　　那种感觉特别奇妙。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以后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小时候。 　　这种新奇的感觉一下子让她忘记了烦忧，回忆中自己其实并不算太多美好的童年生活里面，其实也有星星点点的甜。 　　“韩景瑜，你看你看，那里还有人卖烟花爆竹的呢，你停车啊，我买一点带回去。” 　　“你要玩？”韩景瑜脑海中对于烟花的印象，还停留在小鞭炮上面。 　　农村小孩最喜欢玩的就是在大人炸完鞭炮以后去里面翻找，总有一些没有燃烧到的漏网之鱼，这些小东西就成了小孩子们的大宝贝，每个小男孩都有一小包，如同珍宝一样藏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城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好玩的。 　　比如说彩珠筒，长长的一根，点燃了以后能看见彩色的火光喷出，冲天炮，顾名思义点燃以后能从手里面飞出来，另外还有一些擦炮摔炮什么的，这些对比鞭炮来说火力小很多，尤其是摔炮，是摔在地上的，不用直接去碰触。 　　赵曼很兴奋的看到这个也买一点点，看到那个也买一点点，不知不觉就买了好多东西。 　　韩景瑜看她心情好了很多，嘴角弯弯的翘起。 　　开小卖部的是个老奶奶，看见两人一起来的也知道是两口子，出手又阔绰，一个劲的说：“小妈妈怀孕了啊，宝宝几个月大了呀，你看看你丈夫，多疼你哦，买这么多东西都不会多说什么，要碰到我们厂子里面那些男的，早就不耐烦了呢，走啦走啦，有什么好买的啦。” 　　赵曼样子长得也讨喜，看上去还很小，就是个小妈妈呢。 　　韩景瑜高大英俊，一表人才，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的。 　　赵曼乐了：“听您口音是南方人哦。” 　　老奶奶说：“可不是了，我儿子之前在这边插队的，后面回城政策也下来了，他结婚了呀不肯走了呀，我老太婆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过来，反&a;#xef25老家那边只有我一个老太婆了，儿子在那里我就在哪里，没有关系的呀，小姑娘你要不要买点零食啊，这些都是我从南方带过来的零食呢，你们北方都没有呢。” 　　说完指指货架上面的东西，果然是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全部都是小孩子的吃食。 　　赵曼心说这么会做生意，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你是从浙省过来的啦。 　　恰好这些东西都是她童年的回忆。 　　买买买！ 第275章 　　回到新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韩景瑜送完赵曼到家里，就直接开车去了单位。 　　加班狗，到了年底还是很忙。 　　大娃二娃两人上午整理好了菜园子, 下午带着一群孩子在外面的空地里面玩, 打篮球。 　　男孩子跟男孩子一群, 昭昭跟乔乔两个小女孩也想要一起玩, 就在一边鼓动几个表哥：“玩捉迷藏呀二哥哥。” 　　小的时候大娃二娃还会带着他们一起捉迷藏呢, 现在男孩子们大一点了，就喜欢玩竞技游戏，尤其是天气暖和一点以后, 韩昌君从外面带回来个篮球以后，孩子们简直玩疯了。 　　韩昌君就很喜欢孩子们多动动, 就在外面的空地的墙上面挂了两个铁圈。 　　这下男孩子们更是要疯, 整个一下午都在篮球场上咚咚咚, 简直是挥洒不掉的荷尔蒙。 　　乔乔和昭昭站在旁边也看不出来这有啥好玩的, 就有孩子说：“韩千生, 你让你妹妹站远一点，好几次我传球都怕砸到她脑袋。” 　　另一个也说：“你家妹妹怎么那么多啊。” 　　前段时间二娃带着青雨跟青双过来, 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给人感觉这两孩子到哪里都有妹妹。 　　“就是啊，叫他们走远一点, 还有你弟弟也是，不打球别站在这里了啊。”这个弟弟就是站在一旁的三娃了。 　　二娃说：“乔乔, 你去旁边玩吧，我们打篮球很危险的，小心等下砸到你脑袋上面。” 　　说完，虚晃了一下手里面的篮球嘛, 乔乔捂住了小脑袋，可怜巴巴，声线细细的继续说：“那你什么时候陪我们玩捉迷藏呀。” 　　二娃咧嘴笑：“哥哥都这么大了，还玩什么捉迷藏，你去找小姑娘们玩吧，或者你找三娃玩啊。” 　　三娃：“……”我是小姑娘？ 　　三娃还小，不属于篮球队吸纳的对象，可二哥拿他跟“小姑娘们”放在一起，他就很不爽了。 　　不带着他打篮球就算了，还把把他算进去小姑娘的阵营，二哥真的很过份。 　　郁闷的三娃转身就走：“我再也不想跟你们玩了。” 　　神经大条的二娃玩的正好兴奋着呢，没有注意到三娃的小情绪，还大嗓门对三娃说：“你带着乔乔跟昭昭玩一会儿啊，晚上回去我教你拍球。” 　　三娃嘴里嘟嘟囔囔起来：“谁稀罕啊，我才不稀罕你们教我拍，我自己会学，你就很厉害么？” 　　说着说着脑袋就低了下来，跟小老头散步一样往回走。 　　他比大娃二娃要小了三四岁，小时候是能在一起玩的，大哥二哥去哪里都会带着他，可年龄大一点了就显得力不从心，毕竟大家都不在一个阵营里面玩了，孩子们的身高差也凸显出来。 　　三娃心里憋屈，脑袋低着心情可不好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韩景瑜的院子里面， 　　那边韩景瑜把东西都卸了下来，人就走了，赵曼可是忙活开了。 　　先把小鞭炮哗啦啦到地上，整理起来很舒服啊，女人就喜欢整理购物以后的东西，老家那边孩子多，送过去半箱，剩下的就放在这边，给三个男孩子，还有乔乔昭昭这两个小女孩玩，这次摔炮买的比较多，适合小姑娘们玩。 　　零食也是一大箱，刚好过年了嘛，就当办年货了。 　　赵曼整的开开心心，看见三娃耷拉着小脑袋回来了，乔乔跟昭昭也跟在他们后面。 　　她挑出来一个摔炮丢在三娃脚底下。 　　这种摔炮炸在手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一点点疼，“啪——”细细的一声响。 　　“哇，这是啥好玩的啊婶婶。”昭昭高兴坏了，凑过来小脑袋就要看赵曼手里面的好玩的玩意儿，丢地上可能响呢，声音很小也不吓人，五分钱一盒有一百个，赵曼买了二十盒，够这些小孩子们玩了吧。 　　她摊开手心，里面一个三角形的的小东西，白色的纸包住的。 　　昭昭天真的叫了起来：“哇，是糖果！” 　　小昭昭可是有名的大吃货，才七岁大，现在已经让妈妈养得胖嘟嘟了，小脸蛋圆圆的很可爱。 　　阿姨很担心漂亮的小昭昭长大以后会不会是小胖妹呢。 　　“这个不能吃的，你丢在地上，不要往人脚边扔。” 　　“这样？”昭昭一把就丢在三娃脚底下。 　　三娃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娘气十足的炮。 　　爷们的炮根本就不会这么点响声，应该是“嘭！” 　　小姑娘们玩的才是“啪！” 　　什么玩意儿啊！ 　　三娃说：“我不要玩这个，又不好玩。” 　　昭昭乐坏了：“可是我喜欢玩啊，婶婶我喜欢玩这个呢。” 　　赵曼也没察觉到三娃的低落，跟两个小姑娘讨论起来摔炮怎么玩，还有一种拉炮，整个都在一个小小的塑料盒子里面，一拉开，哗啦啦，里面冒出来五颜六色的彩色的丝带。 　　小姑娘们高兴坏了，特别是小昭昭，胖乎乎的小脸蛋贴在赵曼肚皮上面：“婶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婶婶呢，婶婶你是妈妈就好了呀。” 　　赵曼瞅瞅：“你可别给你妈妈听到了呀。” 　　小妹妹，闺蜜情其实很脆弱的。 　　当然嘛，小胖妹昭昭从婶婶这里哄到了好几个摔炮跟拉炮以后，就揣到兜兜里面去了，准备回家给最爱的妈妈表演。 　　又看到了五颜六色的东西，好奇问：“婶婶，这是什么呀。” 　　乔乔严肃起来：“昭昭，不许问人家要东西。” 　　昭昭一脸天真：“我没有找婶婶要呀！” 　　赵曼：“……”我明知道小家伙在套路我，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的亚子。 　　这个时候三娃一转身，准备出去了。 　　赵曼：“三娃你怎么了？” 　　乔乔好心告诉婶婶：“他想要跟大哥哥二哥哥一起玩篮球，可他们都不要他玩。 　　昭昭打起小报告来也毫不含糊，举起来胖乎乎的小爪爪了呀：“二哥哥说你们去小姑娘们玩啊，或者叫三娃带你玩。” 　　赵曼：“……”我要是他我也生气。 　　她塞给两个小家伙一根彩色长条棒棒糖，把剩下的东西往柜子里面一塞，跟着三娃跑了出去。 　　三娃其实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走到另外一片空旷的地方练习拍球。 　　家里就一个篮球，孩子们都争着要玩，这个小的就抢不过大的，家里的篮球经常都在大娃二娃手里。 　　有时候他们不玩了，三娃才能拿过来，练习一下。 　　看得出来三娃是真的很喜欢打球，只要是电视上面转播打球的节目，他都看得津津有味的，这个时候三娃试着模仿起来电视里面的人拍球的动作，竟然比两个大的姿势都好。 　　赵曼心说，小老三果然是个聪明孩子啊，有时候在家里没看见他人，都跑到这里练习篮球来了吗，那他其实也挺厉害的。 　　就看见小老三虚拟了空气里面有一个篮球似的，练的有模有样的。 　　说不定比两个大的打的都要好呢！ 　　赵曼观察了一下，以她业余眼光看看，都觉得这孩子打球的样子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乔乔跟昭昭也过来了，赵曼问她们：“哥哥们打的好看吗？” 　　昭昭：“好看，比大哥哥跟二哥哥都打得好。” 　　乔乔：“可是大哥哥二哥哥她们都不让小三哥上去打，说怕踩到他，小三哥很生气，一句话也不说就冲出来了，小三哥好酷啊。” 　　赵曼：“……” 　　比三娃大的那些女孩子，都管三娃叫小三哥，这种叫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来的。 　　赵曼冲小老三招招手：“想打球？” 　　小老三那双乌黑的眼睛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是挺想打的，但是他们不带我打，没意思。” 　　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像大娃二娃他们两个是同龄人，就容易在一起玩，慢慢的小了四岁的小老三就跟他们拉大了距离，反倒不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了，孩子长大了有心事也不会跟妈妈说，就只会自己生闷气。 　　再也不是那个赵曼蹲下来摸摸他的小脑袋，就能够安慰的小家伙了。 　　赵曼拉着他的手，笔直往篮球场方向走：“想打球就去跟哥哥们打。” 　　想起之前被大哥二哥拒绝就有点不太高兴，在他们眼里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作为已经长大了的孩子来说不仅是很伤自尊的事情，那两个还是他的哥哥们啊！ 　　三娃说：“他们又不想跟我一起打，他们现在要跟同学一起玩。” 　　“你是他们弟弟，他们从小一起带着你长大的，他们怎么会不愿意跟你玩，你想要跟他们一起玩就要证明自己，现在你就去哥哥们面前跟他们打，证明你是可以跟他们一起玩的。” 　　三娃不想，想挣脱赵曼的手回去。 　　赵曼呵斥了他一句：“现在不去，以后他们打球都不会带你玩，你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而不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弟弟才会带你玩，走咱们去找大娃跟二娃。” 　　三娃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妈妈：“我可以吗？” 　　赵曼：“当然可以，你就是年龄小一点，你比他们打的都要好。” 　　三娃丧丧的说：“可是我个子比他们都要矮啊。” 　　“那有什么关系，如果不行再说。” 　　“我真的行？” 　　“乖儿子，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篮球运动员，打的比他们每个人都要好呢。” 　　“妈妈你不能骗我。”三娃膨胀了起来，因为妈妈说他是最棒的。 　　“当然了，你现在还小，个子还没有长高，但是也可以跟他们一起打了，等以后说不定比他们更厉害。” 　　“可是我永远都比他们小四岁呢。” 　　“傻孩子，人又不可能一直长高，你看咱们家种的菜，刚开始是使劲涨，可是长着长着，就不涨了呀，现在你就是家里刚种下去的小白菜，你大哥二哥呢就是种了半个月的小白菜，刚开始你们看着差了老多，可是长大了呀，你们就一样大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更强壮了，他们的体力还会跟不上你的体力。” 　　三娃有点小憧憬，因为两个哥哥一直都是他的目标啊。 　　两人到了篮球场边上，赵曼含住了他们叫他们别打了。 　　刚好拿到球的大娃一脸疑惑的看着赵曼：“妈妈怎么了？” 　　赵曼推了一把三儿子：“就你弟弟，也想打，你带着他玩。” 　　在场上的都是初中生，跟大娃是同学，几双眼睛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三娃，有人嘀咕着：“这么小，咱们又不玩过家家。” 　　“你没听是他妈妈要咱们带他玩吗？” 　　“小孩你过来？” 　　“我有点怕他妈，那是管咱们校长的人，校长管咱们班主任，韩万生你弟弟怎么把你妈都给叫来了，不能等咱们打完了再说吗？” 　　“他妈妈是管校长的人，不会吧，看着这么年轻竟然生了韩万生这么大个儿子。” 　　“别瞎说，那是我干爸韩景瑜的老婆，我们小时候都是她带着长大的，不是我亲妈。”大娃是很反感别人非议他妈妈。 　　“那就是养母了，我知道！”说话的小伙瘦瘦巴巴的：“我妈妈说你妈妈是个大好人。” 　　大娃微微翘起来嘴角，他倒是很认可这句话，没有什么人比他妈妈更好。 　　其他几个孩子都看着大娃，他才是这群孩子里面的头。 　　别的小孩子也要过来一起玩，一度弄得很混乱，为了表示公平他们打球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家里的小弟弟小妹妹们过来。 　　赵曼：“那啥，你们不会是怕打不过小老三吧！” 　　孩子们：“！！！！” 　　开什么玩笑，那是小学鸡好吗，打不过小学鸡是世界上最最丢脸的事情，绝对不是我们，那绝对不可能啊。 　　其中有几个就忍不住了，说：“要不让他试试，不试一下他不死心。” 　　大娃沉着脸看了小老三足足有三秒，然后才开口：“你很想打？” 　　小老三同样看了他好几秒，最后坚定的点点头：“是。” 　　大娃想了想，最后指着最瘦小的那个说：“你跟三娃打一局，要是不行以后别跟着咱们一起。” 　　最瘦的那个小名叫瘦猴，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弱的一个。 　　三娃说：“跟他一对一吗？” 　　他见过两个哥哥打一对一，就是谁先投进去谁赢。 　　这群孩子们里面没有很严格的规则跟制度，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玩法来。 　　大娃的眼眸深深的看着他：“对。” 　　瘦猴身后的那个人推了他一把：“上啊，跟三娃打打，这回轮到你耀武扬威了。” 　　三娃看了他一眼。 　　三娃打，瘦猴防守，五个球谁先进去三个谁先赢。 　　瘦猴嬉皮笑脸的看着面前的小老三：“哟，我不会让你的哦。” 　　他今年也是十二岁，因为个子小在大孩子们里面是最弱的一个，但是站在小老三面前比他要高了半个头。 　　小老三抬头看了看篮筐：“好。” 　　后面的几个孩子调笑道：“你会投篮吗？” 　　二娃也笑眯眯的看着小老三，也不想让他出丑，于是说：“要不等会儿二哥陪你一起打？” 　　小老三纯爷们，很坚决的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玩。” 　　大哥二哥都拿他当小孩子，他可是想要跟这群大哥哥们一起玩比赛的啊。 　　其中一个说：“刚好，我们这队少了一个人，你要是能打赢瘦猴，就来我们这队，哥哥们带着你。” 　　三娃的眼睛看向大娃，大娃不置可否。 　　他又看了看赵曼。 　　赵曼：“上啊。”她是看过三娃打球的，感觉上来说他打球的架势比两个哥哥还足。 　　三娃抱着球开始拍球。 　　“哟呵，这动作可以啊。” 　　“不错，架势出来了，但是瘦猴防守很厉害的，你要能冲过去才行。” 　　瘦猴嬉皮笑脸的本来没当回事，谁知道这时候三娃来了一个假动作，他往左边也就是三娃的右手边防守，谁知道三娃抱着球一个转身，从左边突围，很轻松的就穿过了防守线，瘦猴还没能反应过来呢，三娃一连串很娴熟的运球动作，一个上篮就把球丢进了框里。 　　身后那群孩子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发现那球在篮筐中间晃悠悠了好几下，然后从洞里面掉下来的时候，身后竟然响起来了掌声。 　　赵曼给三娃比了个口型：“好棒。” 　　三娃有点点害羞啦。 　　“下一球，我防守？” 　　大娃谨慎的开口：“不必了。” 　　三娃：“……” 第276章 　　大娃说：“你来跟我们一起玩。”他是真的没有瞧出来三娃是这里面最好的苗子。 　　三娃：“真的？” 　　大娃说：“可以, 以后我们比赛你也过来，不过刚开始来你是替补，先看我们怎么打, 然后就是, 你比我们瘦这么多, 自己要锻炼一下, 打球的时候很多碰撞, 不要碰伤了才好。” 　　赵曼笑道：“那你们去打球，我回去了啊。” 　　三娃赶紧抱着篮球蹦蹦跳跳的去到了旁边找二娃。 　　余光看见二娃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搓了一把三娃的小脑袋, 跟他说着话，很快三娃仰着小脑袋对二娃笑。 　　场子里面多了一个人, 大娃干脆不打了, 跟着赵曼一起往外面走。 　　赵曼笑着说：“没有关系, 我不用人当我保镖。” 　　这群孩子最近总是这样。 　　大娃摇摇头：“不是, 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赵曼心说大儿子现在都长大啦, 都有心事了，不会是谈了恋爱要跟我说点知心话吧。 　　说实话, 当妈的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哩。 　　走在路上, 她就打量着大儿子的神情，看着小伙子们一天天的长大, 老母亲好像真的就老了哩。 　　其实她也才二十三好吧，生完孩子都不算晚婚晚育, 她可没给国家的政策做啥贡献。 　　赵曼心里藏着疑惑，等一直走到了家里，大娃才从家里翻出来一本书。 　　“这是——” 　　“给你看看，这是我出的书, 我的第一本童话故事。” 　　“咦，大儿子出息了呢。”赵曼可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声：“妈妈都没有你厉害呢。” 　　大娃突然说：“妈妈，家里是不是有事？” 　　赵曼：“嗯，怎么了，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你别掺和，也不用知道。” 　　大娃：“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孩子了，我不想你拿我当小孩子看待，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 　　赵曼看着那本书，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是一个很成熟的男孩子了，不需要妈妈拿他当小孩子看待，有时候孩子的自尊心也挺重的。 　　大娃问：“你伤心吗？” 　　他自顾自的说：“我听人家说你跟城里的那个爷爷关系不好，但是也会经常去看他。” 　　赵曼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是个精神分裂。” 　　大娃：“……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吧，我记得小的时候听别人说过妈妈那边的事情，他们都说如果不是因为妈妈那边的亲戚，我奶奶就不会死，我爷爷也不会下放到农村，可是这些都不是我能够改变的，不管妈妈身边的人怎么样，我还是很爱她，不管我外婆多坏，我也不希望她死。” 　　赵曼神情一怔。 　　她一直都知道大娃是个早熟早慧的孩子，但是不知道他竟然通透至此。 　　这么懂事的孩子，她竟然一直拿他当小孩子看。 　　以后韩景瑜忙起来，说不定还要指望着大儿子陪她跑市里面呢。 　　赵曼笑道：“我现在也不难过了，我跟他的关系，跟你们和你们亲妈妈的关系不一样，在我心里，我既恨他，可是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父亲的事实，这笔钱我之前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但是现在知道了，即便?我不想要，也不会给到这种人手里，如果那次我接受了这笔钱——” 　　大娃想了想，下意识的摇摇头：“我觉得哪怕你不拿，有心人也会拿这个做文章。” 　　他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孩子了，思维模式有自己的逻辑。 　　接受不了遗产是因为接受不了亲人的离去，跟被别人拿走了也不在意没有直接关系。 　　或许那个时候妈妈根本不敢承认，她的父亲会那么快死去。 　　人有时候很脆弱，就像是一只龟缩在龟壳里面的乌龟，拒绝承认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拒绝承认而不存在。 　　赵传炯当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即便?是赵曼当时拿走了钥匙，难道彭彩兰没有别的方式作难？ 　　她照样可以拟定一封由?她继承的遗书。 　　其实赵曼对那些钱不是特?别在意，包括赵传炯最开始给她的那笔钱，她也从没有用过。 　　不在意，并不代?表可以随意给与任何一个人。 　　如果不想要这笔钱，她宁肯捐给一个没有钱吃饭的孩子，亦或者是重病无钱医治的病人，也不愿意将这些钱给到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这本质上也没有逻辑冲突。 　　她想了想：“我想从这笔钱里面拿一些出来，资助咱们新区父母双亡的孩子们，像小玲小花这样的孩子们，你觉得怎么样？” 　　大娃吃惊的看着妈妈：“这个——” 　　他想起那年，小玲小花可怜兮兮的站在孙来娣家的院子里，看着这边，小的那个吸吮着手指的样子。 　　突然想到了孩子们说的话，妈妈是个大爱之人。 　　他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我觉得很好。” 　　赵曼很高兴，觉得孩子长大了，跟他说了会儿话，又问道学习，快要开学了以后，二娃也要离家，两兄弟没有因为离开而疏远。 　　以前觉得大娃的性格有点淡淡的，不像二娃那样会哄长辈们的喜欢，跟父母也有疏离感。 　　其实小伙子暖心的很呢。 　　他就很理解赵曼的初衷，还给赵曼出谋划策：“不如以外太公的名义成立一个福利院，也欢迎社会人士捐款，政府也会出面调拨资源，我相外太公如果能看到这一天，一定会很高兴。” 　　唐老先生就是一个很慈爱的人，一生都在做慈善，赵传炯就是他曾经助养的孤儿之一。 　　赵曼高兴的又想像小时候一样捏捏他的脸，突然发现孩子长大了比她的个子都要高了，手停在空中：“走，咱们先回家说说这事。” 　　当年唐老先生失踪了，如同唐颖当年失踪时候一样，也有人传言说他死了。 　　那个年代?资本家都不好过，他要不失踪，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那十年，如果能拿着他老人家的遗产，做一些他希望看见的事情，想想就兴奋呢。 　　有了大娃这个参谋，两人拿着赵传炯最后留下来的日记本研究了一番。 　　日记里面主要是记录了他生病期间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刚开始他的情绪还很低落，但是遇到了赵曼以后，情绪很明显就好了起来。 　　但是在四个月前，情绪再一次出现低落，就是赵曼跟他大吵一架之后。 　　他详细记录了这笔钱的来源，除了表达愧疚，无法再说什么。 　　其实在他心目中最想把这些还给唐颖，可惜唐颖不在了。 　　大娃：“不知道日记本能不能作为证据，证明他们口中说的外公跟你的疏远是假的。” 　　两人正好说着这事的时候，二娃跟三娃也走进来了。 　　“妈妈，你们说着什么悄悄话呢。”二娃问。 　　“在说大人的事情呀。”赵曼开玩笑说。 　　“那怎么大哥可以听，我也想知道。”二娃道。 　　赵曼心说你要知道整个新区就没人不知道了，简直就是新区的交际花呀。 　　二娃急死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偷吃好东西。” 　　赵曼不以为然：“偷吃了又能咋样嘛，你打我啊。” 　　二娃好奇心强死了：“你快说啊。” 　　门外有人在喊：“送报纸了。” 　　赵曼翘着二郎腿轻轻踢二娃的小腿：“赶紧的去拿报纸。” 　　现在家里面也定了一份报纸，一份《故事会》，报纸一周送两次，《故事会》一个月送一次，今天应该是送《故事会》的日子了。 　　喜欢看《故事会》的二娃跑得飞快。 　　拿到书就不打听妈妈的八卦故事了。 　　大娃什么都喜欢看看，有字儿的说明书都不放过，既然二娃三娃都凑在一起看《故事会》，他就看报纸。 　　今天的报纸头版大篇幅的报道了归国华侨准备在国内办大型工厂的事情，唐城市政府负责了接待，这个项目本来是周升想拿过来的，对方表示对唐城很有感情，目前有意向在唐城投资。 　　周升知道了以后很受挫，好像错过了几百亿一样，扼腕叹息。 　　为此赵曼还跟韩景瑜嘀咕了很久，还笑话周升这人可真是贪心不足，唐城市政府已经够眼红新区了，他还想要更好，这就是匹狼。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副版上面的一个社会新闻，吸引住了大娃的注意力，他指着小方块跟赵曼说：“妈妈，你看看，你看看这里！” 　　—————— 　　唐城大饭店的套房里面，银发的老先生身着一身唐装在打太极。 　　老人家生活非常自律，扬言还要活到一百岁，专门请了国内最有名的太极师父给他上课，到七十来岁，老人家的身&a;#xebae还很硬朗。 　　这位归国华侨据说是很早时候出去闯南阳的一批，这次回来准备在唐城投资几条生产线。 　　如果能够达成合作，不仅能给偌大的唐城提供上千名工人的就业机会，几百万美金的生产线，每年产出的电视机，都够唐城市政府狠狠的扬眉吐气一番了。 　　不管怎么说，唐城在招商这一块远远还不如新区，已经成了市里面的一块心病。 　　&a;#xef2d以这回，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唐老先生的投资给留下来。 　　“唐先生，您现在是唐城的大明星了，您看看市政府多重视你啊，咱们市政府对您的接待规格，可是超过了往年任何一个华侨商人。”身着中山装的市政府科长唐南江拿着今天唐城的本地报纸，想要让老先生看上一眼。 　　为了能让几十年没归国的唐老先生有亲切感，市政府还专门选了一个姓唐的科长负责接待。 　　“唐老先生在练气，你这回儿跟他说话他是听不到的。”一旁西装笔挺的助理解释。 　　“唐老先生可真是会养生啊，我们唐城也有个百岁老人，有空我请他老人家过来交流交流。” 　　“大可不必，人那么大年纪了经不起这个折腾。”唐老先生打完了一圈，拿起毛巾来擦擦汗。 　　屋子里面还开着暖气，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唐科长进门就把毛大衣给拖了，没想到老人家看上起精神奕奕，半分老人的苍老感都没有，他跟唐科长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书桌边上，拿起当天的唐城日报开始看了起来。 　　唐科长擦了擦汗：“助理同志，唐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咱们唐城市政府的意愿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呢，只要唐老先生点头，地皮也好，招工也好，政策优惠也好，我们都给最合适的，你们还在考虑什么呢。” 　　王助理看了一眼老先生，便?说道：“早年老先生是怎么出国的我也私底下跟您提过，他女儿还在国内，他很想知道她的下落跟消息，结果他听到了什么，运动期间唐颖小姐受到了那么大的冲击，老人家不高兴了呀，他现在想先找到女儿。” 　　这回，唐科长是真的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当时他派人去纺织厂找，年轻这一代?提起这个人都没有印象，年长的这一代?人也不愿意提起当年的事情。 　　“可当年的事情很多人都受到波及和破坏了呀，这事儿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倒不是怪你们，老人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女儿，这事儿为先，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可老人的执念就是如此，我一个当助理的也不便?多言，可我私底下也可以跟你说一下，如果你能找到唐老的后人，这事儿没准马上就能落定，明白否？” 　　这话一说完，唐科长眼前一亮。 　　就这？ 　　要在唐城市里面找个人还不容易？ 　　他拍拍胸脯：“这事儿放在我身上，把您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我马上通知公安局的去找，这不是简单的很嘛。” 　　王助理：“还有一件事，当年唐老留了一些东西在国内，他希望也能找回来。” 　　“什么东西，就算是唐老要吃天上的龙肉，我们也务必给他弄来。” 　　“那倒不必，您只要找到他女儿，就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我言尽于此，就不多说了，唐老等会儿还有一些文件要签，您送过来的东西我会递给他看的，老人家脾气不好你先回去吧。”王助理看见唐老的脸色都变了，已经是一头冷汗了。 　　老人年纪大了未免有些癖好是跟年轻人不一样的，唐老的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此刻老人打开了报纸，看着副版上面的一则社会新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怒气。 　　如果王助理没看错，他绝对是生气了，而且生老大的气。 　　赶走了唐科长，王助理小心翼翼的泡了一壶龙井奉上，问道：“唐老，您怎么了？” 　　老人没有说话，浑浊的眼睛盯着版面上的那几个字，沉思了半晌，才开口：“我让你查我闺女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王助理的衬衣都快汗湿了，他去纺织厂打听了一下，人家说早就没有唐颖这个人。 　　再细细追问，人家才很含蓄的提及，十年运动开始的时候，唐颖因为受到波折，现在不知生死。 　　也是因为国内动荡的原因，老人一直拖到八十年代?才能回国。 　　但没想到，刚回国就听到女儿不知生死的消息，为了这事儿老人没少发火。 　　可今天，他的眼睛里面不止有愤怒，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第277章 　　从唐老那里走出去的时候, 唐科长手里面还捏了一把汗。 　　刚才他分明看到了老人眼中的那点愤愤不平额光，而刚好对着他的那一版面就是占据着大篇幅的那一版，出了宾馆以后, 他就在旁边的报刊亭里面买了一份报纸。 　　翻到唐老看的那一页, 他心说什么事嘛, 不过就是个争家产的案子, 现在报社的这帮人是不是整天闲的蛋疼, 写这种玩意儿。 　　回到单位，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唐科长肚子里面还憋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谈到一半的项目竟然就这样拖了下来, 上面问了好几次，唐老卡在这个节骨点上闭口不谈, 突然提起来要找他女儿的事情, 这事儿让他觉得他从下手, 这会儿他可是看到什么都不顺眼了。 　　“小翁, 这是怎么回事？” 　　出这种社会新闻对唐城的形象简直太不好了, 一个是不孝女，一个是热心护工, 这种案子很有可能会让老人产生同理心。 　　小翁是办公室的科员, 知道这几天唐科长整天着急上火跟大姨爹光顾他家一样，本来打算刷完茶杯就下班的, 结果被领导给叫住，憋了一口气跑过来, 看见一向忙的脚不沾地的领导正在看社会新闻呢。 　　“您说这个啊，这是咱们唐城出的新鲜事儿，据说有个老人在离世前把房子跟财产都留给了照顾他的护工，现在子女不干了就开始闹, 我们刚刚还在说这事儿呢，您说奇怪不奇怪，还有人会把钱留给护工保姆的？” 　　唐科长倒是比小翁多吃了几碗饭，知道国外回来的人的思想跟咱们不一样。 　　“是这样，你去公安局那边了解一下，适当给护工家人提供点帮助，要是有必要市里面出面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赶紧去办。” 　　“唐科长，这事儿跟唐老有什么关系吗？”小翁也是一头雾水：“这不是很奇怪吗，哪有人会把财产留给外人的。” 　　唐科长用看小孩的眼神看了小翁一眼，便道：“这种事情，在国外也有，只是咱们的观念接受不了，或许是这个人看透了子女，钱财就不给子女了呗，你年轻一点都不懂，老人家刚刚看到这个报道面色一点都不好了，肯定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咱们唐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你想想啊，老人家多久没回来，他对唐城的印象，那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你懂吗？” 　　小翁想了想：“不懂。” 　　唐科长气的简直要摔杯子了：“不懂？这有啥不好懂的，就是咱唐城在他心目中就只能是个很好的地方，不懂就给我干活去。” 　　—————— 　　屋子里面的气氛有点点紧张，二娃捏紧了拳头，就是想打人。 　　大娃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可赵曼知道他要给人气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先发制人，找了报社来报道了，报社竟然在没有经过任何调查的情况下，报道了这起官司。”大娃冷静的说。 　　赵曼心说不管占不占理，先挂人的这个传统到是自古以来都有啊，她理了理思路：“占据舆论优势呢，确实在打官司的时候能够占尽上风，我看看怎么写的啊。” 　　报纸上以一个良心护工的角度，描述了一件离奇的社会事件，现在报社也经常会报道一些社会事件吸人眼球增大发行量。 　　故事是这样的，一个生病了已久的老父亲，将家产都留给了良心护工，结果这个时候对父亲不闻不问的女儿这个时候回来了，抢夺家产。 　　赵曼看完：“啧啧啧，这文笔不错，让我看看撰稿人是谁。” 　　搞死他 　　二娃都给气死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简直是丧了良心，这就是蓄谋抢夺别人家产，这种事情也能当好人好事给报道，我真想跑过去揍那人一顿，这个叫什么溜溜的的，简直就是个大傻逼。” 　　赵曼就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二娃：“妈妈，我都要其实了，你不生气吗？” 　　赵曼摸摸肚子：“我不生气，我可不想生出来一个爱生气的宝宝，所以我每天都跟自己说莫生气莫生气。” 　　提到妈妈快要出生的小娃娃，二娃的眼神都柔和起来了呢。 　　人家说小宝宝四到六个月就能在妈妈肚子里面动了，可是咱们家的小宝好像特别懒，不爱动弹，到现在连个泡都没冒。 　　二娃马上变成了慈祥的大爷模样：“小宝宝啊小宝宝，我可不是在生气哦，我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二哥讲话粗声粗气的，没有吓到你吗？” 　　大娃做呕吐状。 　　三娃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赵曼摸摸肚子：“四个月大的宝宝是能听到外面的人讲什么呢，你们每天一人讲一句她喜欢的话给她听啊，这叫胎教，要让小娃娃知道咱们家是充满了爱的。” 　　大娃：“对头。” 　　三娃：“妈妈说的太对啦。” 　　转移话题迅速是家里开会的正常现象。 　　二娃：“我觉得受到了不止一点点的歧视。” 　　三娃：“那也很正常啊，妈妈是咱们家的国宝级妈妈。” 　　家里面的氛围顿时变成了讨论小宝宝，几个孩子尤其憧憬最小的这个出生以后的事情。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韩昌君过来把孩子们都叫回去了。 　　从赵曼怀孕以后他就不大愿意让孩子们在这里待到太晚，因为怕吵到她。 　　赵曼一个人在家洗洗弄弄完了就九点钟，看看外面还很安静。 　　孩子们走了家里冷冷清清的，韩景瑜还没回来，她现在睡眠很浅，就算是睡着了梦里面听到一点点响动也会醒过来。 　　其实也觉得无聊和寂寞呢，坐在堂屋的小躺椅上面，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到晚上九点半所有，听见外面有汽车响动的声音。 　　她往外看过去，刚好瞥见放在茶几边上的报纸。 　　赶紧把报纸藏起来免得韩景瑜看到了生气。 　　等男人回来吃完了晚饭，她又给他说了孩子们打球的趣事，倒是把韩景瑜逗得以为她已经没事了。 　　等到晚上男人还要写上一会儿报告，她才把报纸拿出来。 　　心里那个恨呀，恨不得咬死苏爱华。 　　这么快就把这事儿给报道出来了，可见他们早就想好了站在舆论制高点。 　　臭煞笔，臭煞笔！ 　　气得赵曼哼哼叫。 　　突然发现异常，看见韩景瑜笔直站在门口，目光深深看着她。 　　啊—— 　　赵曼：“没有，我没有生气。” 　　韩景瑜没有出声，走了进来，进门抱住了正坐在炕上的她。 　　赵曼没敢吱声，她知道男人生气了呢，反正他也不会凶她，那她干嘛没来由的就心虚，怕个啥啊。 　　“韩景瑜，其实我真的很生气，被人家这样说我真是气死了，我一定要弄死她，就死那个小娘养的，哼哼，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嫉妒我嫁给你了，就是嫉妒我嫁给那么好的一个你……” 　　韩景瑜：“……”等等咱们聊正事你别歪楼。 　　感觉到了他简直要暴走的气势，赵曼瞬间就怂了。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怕韩景瑜，因为他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他站定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赵曼星星眼，躲猫猫一样想要逃避他的目光。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你保证过的。”韩景瑜开口。 　　赵曼有点心虚的看向他，突然脑子里面就短路了，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保证过，但是本着认错态度必须良好的原则，乖乖的说：“你别打我。” 　　她其实能有什么事啊，皮不疼肉不痒得，认识她的人就知道这种报道是他稽之谈，不认识她的人……好吧反正也不认识她，看完也忘了呀。 　　韩景瑜让她给逗笑了，低头用唇轻轻摩擦着她的额头，喉咙里面发出浅浅的笑声出来。 　　“以后去唐城必须由我陪着，或者我同意，不然别想自己去唐城。” 　　赵曼头皮发麻，心说我刚刚培养的小保镖呀，人家还没有开始表现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可话到了嘴里就变成了：“那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韩景瑜压低了声音：“可不能有什么觉得麻烦我的想法。” 　　他的手指在赵曼的耳朵边上轻轻研磨：“我的作用可不就是给你麻烦的么？” 　　男人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似乎要将他吞没掉一般，带着很浓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意。 　　赵曼突然觉得喉咙发干，就连脸上都烫烫的。 　　麻麻呀，女儿恋爱了呀。 　　呜呜呜，我老公怎么这么苏。 　　“那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她知道他很忙，知道她在家等他回来，他每天回来都是带着工作回来的，她睡着以后就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要弄到大半夜，赵曼最近晚上要起夜，半夜起来还看见书房里面昏黄的灯光。 　　她虽然不知道韩景瑜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不过他对她的紧张还是能让她感觉到的。 　　本来赵曼打算带着大娃就去唐城的，这回是彻底的打消了这个想法。 　　立刻摇起来小尾巴：“我就知道我们家韩景瑜最最最心疼我的，我一定不会惹你不高兴的啦。” 　　但是又很担心他的工作会不会做不完，忧心忡忡的说：“你最近陪我去城里是不是耽误了太多时间么，我看你最近加班的厉害，其实我很担心你身体熬不住的。” 　　韩景瑜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把时间安排好的，就算再晚我十二点钟之前也会睡觉，我会为了你跟孩子保养好自己的身体的。”这也是他的顾虑呢。 　　赵曼赶紧点头答应说好，然后开始打呵欠。 　　韩景瑜知道她一向阴奉阳违，又严厉呵斥了她几次，就跟她说以后敢一个人出门如何如何。 　　倒不是他把赵曼看的太娇气，实在是彭彩兰那些人来者不善，人家才不会关怀老弱病残孕，那种人他可是见得多了。 　　她这一胎看起来怀的很轻松，但晚上睡不好，到白天又总是睡不起来，一想到开春就要开学，还要回大学宿舍里住他就很担心，此刻就忍不住担心起来，真到了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景瑜见她渐渐犯困起来，脱了鞋袜在她旁边躺下来，跟哄着孩子一样哄她：“睡吧。” 　　赵曼指着头顶上的灯，娇声娇气的跟他说：“那你关灯呀。” 　　这个时候他最拿她没有办法了。 　　穿好鞋子起身关了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起了浅浅的呼噜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在家她才能够睡得着，偶尔有一次他回来晚了点，她就不睡。 　　跟情绪很高的小猫咪一样，鼻子里面的呼噜噜一阵阵的。 　　想到即将会有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男人心里头软乎乎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出门进了书房。 　　———— 　　本来以为这事儿要等上很久，但因为上了唐城新闻，公安局那边也很重视，第二天上午就打电话给她，让她明天来市里面一趟。 　　区里面的小唐接到电话赶紧跑来告诉她。 　　赵曼跟韩景瑜说了一声，等不了吃午饭，就先让小唐送他过去，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一趟唐城，先马虎吃了点午饭，又在小卖部里面买了点糖果饼干一类的东西，看了看时间是十二点半，刚好是医院午休的时间，先找到了林护士。 　　林护士推脱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收下了。 　　赵曼把来意说了一下：“我记得医院之前有登记册，每次来访者都会在上面登记，那个册子能否给我誊抄一份。”既然彭彩兰说她是个遗弃老人的子女，她大可把医院的来访记录抄下来，这家医院管理的很严，每次过来带了什么东西都要一一登记。 　　这倒好了，彭彩兰不是说她不孝顺从不看父亲嘛，她只要找出来这些年的探望记录和带来的东西，医院也不是没有存档。 　　于是跟林护士说明来意。 　　林护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从里面搬出来一大叠册子，上面记录了这几年病患家属过来登记的信息。 　　医院一般会让病患家属登记，但是也只是走个过场，有些人写的很潦草，有些人索性连字都不认识，认字全靠蒙。 　　赵曼示意大娃接过去。 　　林护士好奇看着三个孩子，问：“这是？” 　　还不等赵曼作答，大娃就说：“赵曼同志是我的养母，我年幼时候丧母，都是她抚养我，所以我叫她妈妈。” 　　二娃：“就是我们的妈妈。” 　　三娃是个小跟屁虫：“我们最爱的妈妈呀！” 　　小长工们都很喜欢妈妈呢。 　　大一点的发育期到了个头都比赵曼还要高，配快要长出来小胡子的那张半成熟的脸，林护士噗嗤一笑：“你就算现在叫她妈妈我也不认为真的是她生的你。”不过因此对赵曼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大娃举手投足间对赵曼是发自于心的尊重。 　　他看了一眼登记册，对赵曼说：“妈妈你有事先去忙，我在这里抄就好。” 　　那几本册子可是有好几百页呢！ 　　林护士不敢相信这一个下午能抄完？ 　　“小同学，咱们医院虽然晚上还有人，但是登记册有七本，你都能抄完？” 　　“能，我妈妈的字我都认识，只是你们这些册子没有按照时间线分类，等下我帮你们排一个顺序，标注一下，万一以后有人要来找就很容易翻找。”大娃刚才翻了一下，发现时间还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来排列的，只是没有做任何标记。 　　这样，林护士可就太感谢他了，便对他说：“那你自己慢慢抄，我跟你妈妈还有事情要说……” 　　三娃：“放心好了，这些本子放在我这里肯定不会弄丢的。” 　　几个孩子开始忙活起来，大娃总指挥，开始给几个弟弟分派工作。 　　首先，一人三本，先找出来前后日期，七个本子分成1-7顺序排列。 　　都是小孩子，眼力也好，尤其妈妈和爸爸的字他们都是看熟悉了的。 　　林护士看着大娃竟然有序的分派工作，便也不担心本子会被他们弄丢了还是什么的，还另外搬了几张板凳过来让他们好好坐着。 　　三娃说：“这里面太多了咱们也不可能都抄下来，咱们把每个本子上面，妈妈签到的日期跟位置都抄下来就可以了。” 　　二娃：“？？？” 　　三娃解释说：“每个册子上面不是分了页码？” 　　二娃：“对对对。” 　　大娃接着说：“里面也要分页码呀，咱们抄好格式，姓名、探访日期、所带礼品、以及在登记册上面的页数。” 　　三娃一听就来了精神：“我开始干活咯。” 　　赵曼说：“你们也不要抄太久，坐一会儿要起来做做操，别老低着头。” 　　她一直都担心总坐着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得颈椎病，所以格外注意，在家的时候早上孩子们会出去晨跑，放寒假的时候他们要是看太久的书，早上赵曼会让他们出去跑跑跳跳一会儿，做个操啥的，再就是近视的问题，这个年代一般人能用得起电就很不错了，家里要有很亮的照明不存在的。 　　二娃很敷衍的说：“知道啦，咱们抄这个是干啥用的。” 　　三娃摇头叹气：“你都不知道你也跑来抄？” 　　二娃嘻嘻哈哈的：“我只知道是我妈妈要我来，我就必须来，我像是那种不听话的那种儿子么？” 　　大娃挺言上下看了他一眼：“挺像的。” 　　二娃：“我呸。” 　　天了，有孩子们在的地方太吵了，赵曼迅速板正了脸严肃道：“严肃点，你们是来干活的。” 　　赵曼怀着身孕坐着不动可不行，让孩子们赶紧抄，小唐去唐城顺便办点事，她就到处走走。 　　孩子们还在屋子里面继续抄，赵曼坐在里面实在是心慌，心里疲惫的从公安局里面走了出来，捏捏自己的内眼角，想让脑子里面清醒一点。 　　眼神不好，结果才走出门，差点撞到人身上。 　　定睛一看还是个银发鹤鹤的老人家，赵曼赶紧扶了他一把。 　　“老人家，我有没有撞伤你？”赵曼问。 　　“没，没有。”老人穿着看上去很考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精致”的气息，但是表情却感觉呆呆的。 　　赵曼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精致老人，比如说韩昌君的父亲韩老将军就属于这种，她看过韩老将军的照片，人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精致感，骨子里面都有一种令人敬重的尊贵。 　　有些老年人出门就容易迷路，前世她就碰到几个穿着精致，看上去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那种，但人家就是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而且老人在上下打量她，就让人更加疑惑了。 　　她心说不会连人都能认错吗，她笑眯眯的问：“老爷爷，你认识我？” 　　唐老其实没有见过她，当年他走的时候，唐颖都还是个小姑娘呢。 　　可这样熟悉的一张脸，怎会不认识呢？ 第278章 　　唐颖是独生女, 出生于兵荒马乱的时候。 　　就算是最辛苦的时候，唐老也没舍得让这个宝贝闺女吃过一丝丝的苦头。 　　走的时候虽然想要把女儿也带着一起走，但但是环境不允许。 　　当时他还是创业阶段, 去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带着美金跟金条, 路上遇到什么危险都未可知。 　　当时他一走, 没想到国内会发生那么长时间的动荡, 到了七十年代末期，他才能开始准备回国事宜，这些年他一直都怕见不到女儿, 所以等身体的保养达到了很苛刻的程度。 　　其实老人家今年也才七十出头，加上保养好, 看上去也就六十多岁的样子, 头发倒是早早就少白头了。 　　要说他怎么认得赵曼呢, 看完那侧报道以后, 他就认出来了赵传炯。 　　从小就资助的小子, 后来又娶了他的女儿，当时他在国外, 女儿也通过一些渠道跟他有联系, 化成灰他都认得，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孙女, 竟然成了争遗产案的女主角，还被人这样报道出来, 也不知道唐颖这些年都在干嘛，要是活着，怎么能让女儿这样被人家欺负。 　　唐老是越想越生气，便找了人来查这件事情。 　　说白了就是他留下来的钱, 房子也是当年赵传炯跟唐颖结婚以后厂里面给分的。 　　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赵曼的履历，可真是好女孩儿啊，那么小就被赵传炯这个杀千刀的给送下了乡，又靠着自己爬了起来，要说像谁，肯定像他这个外公啊。 　　性格也很像他，以他之见，别说房子金条财产，就连一个唾沫星子也不会便宜了这种人。 　　看到了赵曼，尤其像唐颖小时候的那张脸，他离开的时候唐颖才十八岁，刚好是赵曼现在这个年纪。 　　老人那种隔代亲的亲情感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这可是乖乖孙女呢，就从赵曼现在的样子，他就能脑补出来她小时候多么的可爱，多么乖巧。 　　老人家一颗沧桑的心瞬间就柔软了起来。 　　俗话说隔代亲，隔代疼，这种说法?是没错的，就像唐老当年等娇娇的女儿都能严格要求，可是看到长得跟女儿小时候如此像的外孙女，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 　　可以溺爱，可以疼到没边，可以没有一点原则。 　　他甚至在想，失去的几十年以来，他没有一天不思念着远在千里以外的女儿，可没有想到刚刚回国，上天又送给他一份这么大的厚礼。 　　赵曼疑惑道：“老爷爷，你怎么哭了”糟糕，不会是真的找不到家了吧。 　　唐老心说我没哭，只是眼泪流了出来。 　　我不觉得丢人因为我这是高兴的。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老人走丢了找不到家人了吧。 　　赵曼左右看看周围也没有什么人：“老人家，你家里人呢。” 　　唐老说：“家里人啊，都散咯，找不到咯。” 　　这是啥意思，难不成真的是找不到家人的老人家了？ 　　赵曼刚好想出来透口气，见到前面有个小饭馆，便说道：“那咱们去前面喝个茶，等一等？”说不定过会儿就有人回来找。 　　唐老说：“那也可以。”两人进了一家馆子，要了两碗大碗茶，又怕老人家吃不惯外面的这种东西，特地嘱咐老板把碗用开水烫一烫。 　　由于是在医院附近，外面的小饭店小餐馆人也挺多的。 　　这会儿老板不忙，服务热情很多，烫好了茶碗，端上来两碗稍微带了点茶味儿的“茶”。 　　还烫烫的，赵曼喝了一口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絮絮叨叨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呢，我是把你送到公安局去吗？” 　　唐老爷子心说公安局我可不去，去了可不就穿帮了嘛，他想了想，尽量装出说话不利索的样子：“我不去公安那里。” 　　赵曼觉得好笑，这么大年纪还跟小孩子一样怕警察不成？ 　　不是说老人家是老小老小嘛，赵曼突然觉得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很好玩。 　　不过她可没有在马路上捡老人的习惯，要是不小心给人碰瓷，她可找谁说理去。 　　左右也是无事，赵曼便笑道：“那你不去警察那里，怎么找到你的家人，您老人家不能耍小脾气，我今天来市里面是来办正事的。” 　　唐老：“正事？” 　　唐老有点点伤心，怎么陪着老人家就不是正事啦吗？ 　　失落感油然而生啊。 　　唐老很固执的说：“那你陪我说说话，我给你开工资。”所以他的事情也是正事了。 　　赵曼心说这老人家也太好玩了吧，不是开不开工资的问题啊亲，是我真的很忙 ，不然陪你说会儿话又能咋样呢。 　　赵曼幽幽的说道：“是大事情啊，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我不找人说说话我不舒服，跟韩景瑜说呢，又怕他担心，跟外人说呢，有人可能想说我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傻。” 　　唐老说：“你不傻。”他的孙女怎么可能傻呢。 　　赵曼：“我不傻谁傻，当初要是从我爸爸那里把钥匙拿过来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唐老：“那你就更不傻了。” 　　要是没这么多事，他怎么找得到自己的亲亲宝贝大孙女呢！ 　　老板娘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嘀嘀咕咕聊着天，虽然聊的牛头不等马嘴，但是好像挺好玩的。 　　“姑娘，这是你爷爷吗？”老板娘一边刷碗一边问，这个点吃饭的人也不多，小店小本经营，也会卖大碗茶，来城里的人不一定都会准备充分带水，这个大碗茶就是那个年代的矿泉水了。 　　这会儿卖大碗茶的各种档次的都有，像路边上摆摊卖的，就是用粗茶叶泡了一缸子水，摆在树荫底下卖，一般卖家会带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粗茶缸，很大一个，旁边摆着有大瓷碗，还有小茶杯，根据容器大小不一定，价格也不一样。 　　天热的时候声音好，树荫下随处可见卖茶的。 　　到现在天冷了就少了，只有路边的一些餐馆里面才会卖茶。 　　老板卖完了茶，一般都会把茶碗赶紧洗干净，但由于医院附近的人流大，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洗碗，老板就准备了多多的茶碗，等到闲下来的时候一起洗，这洗着洗着，就跟人聊起来了嘛。 　　赵曼说：“不是呢，我是在路边上看见这个老爷爷的。” 　　老人问：“我两看着像一家人？” 　　老板疑惑：“你两是有点像。”感觉上有点像，就刚才养走过来的姿势，特别像一家人嘛。 　　唐老好奇：“哪里像？” 　　老板可没见过有人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也不是哪里像，就是很像啊，你非要问我哪里像，我就说不出来了。” 　　老人让他逗得哈哈大笑，心情也好了很多。 　　伪装老年痴呆失败。 　　大热天的卖凉茶，这会儿卖的就是热茶。 　　唐老喝了一口，什么叫粗茶淡饭，老百姓的东西，一般般，他年轻时候也是吃过苦的人，也不是不能喝。 　　见赵曼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他心说活着可真是好啊，可我要是继续装老年痴呆症，这天也没有办法?聊了。 　　不能跟孙女好好聊天就不是很开心。 　　光这样想着，他注意到赵曼小肚子鼓鼓的：“姑娘，你吃多了？” 　　“噗——”赵曼差点把茶水给喷出来：“我不是吃多了，我是有了宝宝。” 　　唐老：“！！！！” 　　他错过了不止是几十年，还以为错过了养大孙女，没想到孙女都要有宝宝了。 　　怎么办他现在又想哭了。 　　唐老说：“有宝宝了怎么还能喝茶？” 　　还是喝这种茶？ 　　路边摊，一点都不干净，他唐某人的孙女应该是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啊。 　　赵曼心说老人家可真有意思，老小老小的。 　　她见老板背过身去洗碗去了，就悄悄地说：“这种地方的茶叶也不会放太多的，我就喜欢喝茶，但是在家总有人会管着我，只能出来喝两口，这种茶我也不大习惯喝，不过喝一点点没有事，这事儿我知道。” 　　唐老就喜欢喝茶！ 　　可他不喜欢这种！ 　　不光他喜欢，唐颖小时候简直当茶当水喝，尤其是喜欢这种粗茶叶，泡出来一大壶凉茶，每次她去学校的时候就带上一大壶，据说是有一次唐颖出去，天热口渴，恰好喝到了路边上卖大碗茶的茶水，惊为天人，自从那一次以后千金大小姐唐颖就喜欢上喝大碗茶。 　　唐老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才多大——” 　　不不，他不要用这种等下属的口气跟乖乖孙女说话！ 　　所以唐老瞬间就表演变脸：“没事，我只是觉得太好奇了，因为你长得太小了。” 　　眼前的姑娘看着跟个大学生没有区别。 　　赵曼：“老人家，我今年都二十三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参加工作好几年了呀。” 　　老先生瞪大眼睛表现出不可思议：“你都二十三了，你都工作啦？” 　　赵曼点点头：“我在新区呀，您是本地人吗，您喝咱们新区的牛奶吗，那你应该知道新区牧场跟新区奶粉厂啊，我以前是在新区牧场上班，前年才考上大学停薪留职，您要是没来过新区可以去我们新区玩啊，新区牧场太漂亮了，一定会让您不虚此行。” 　　姑娘原来以前在牧场上班，老人笑道：“你怎么看得出来我是外地来的呢。” 　　赵曼笑着没说话，就这身打扮，你说从外国回来的我也信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小餐馆里面聊着，可急坏了正在路边等老先生的王特助。 　　这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在车里面坐着，突然就嚷嚷着要下车。 　　这不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 　　司机问：“王特助，老先生这不是要去见市长吗，我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呀。” 　　王特助看了一眼时间：“跟市长约好的是几点？” 　　司机说：“下午四点，本来咱们出门的时候是提前了半个小时，要不然您下去找找，实在不行也要找回来了啊，咱们在别的领导面前都还好，可今天这个是市长。” 　　王特助也很着急，为了不耽误正事，只能下车沿着马路一个店一个店去找。 　　他知道老人家在唐城要找人，心说难不成遇到故人了不是？ 　　却在一家小店里面找到了正在跟赵曼谈笑风生的老人家。 　　老人背等着坐在店里，正在一口一口喝着他几乎从不会碰的粗茶？ 　　王特助：“!!！!!” 　　这是咱们唐董事长，我真的开始怀疑起人生。 第279章 　　次日赵曼起了个大早, 两人在主街上面随便找了点吃的，路上照样是韩景瑜开车，赵曼补了一觉, 到唐城的时候九点半, 公安局那边八点半上班。 　　停好车往里走, 一直到了调解室, 就听见里面女人的声音格外的高亢：“什么, 市里面的领导都发话了，说这房子就是我的？” 　　里面的人解释道：“我没有说房子是你的，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说话那声音真好是彭彩兰：“市领导都帮我说话了, 那房子肯定就是我的，我就说呢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叫我过来了。” 　　韩景瑜刚想推门进去, 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一看是朱队长。 　　几年未见, 朱队长比往年又苍老了一些, 对他说：“这事儿可能你家媳妇真的不占优势, 市里面施压, 而且彭彩兰是真的有结婚证的，如果赵传炯的前妻在这里还好些, 但如果她不在人世了, 东西就应该是留给赵传炯，而赵传炯过世以后应该留给他现在的妻子。” 　　唐颖当年的财产是被赵传炯扣留的, 就是赵传炯的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朱队长又说：“而且遗嘱上面有签名, 很难推翻。” 　　韩景瑜：“可是当时赵传炯的精神?状况，医院里面的人可以证明，他病重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在纸上写什么，彭彩兰作为他的随身?看护人员, 是有机会做这种事情的，如果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口子，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我妻子在医院也拿到了这些年去探望她父亲的证明，探访信息那么多条，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到一个月就探访一次，怎么叫不管不顾老人？” 　　朱队长忙点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情况现在对你们来说很不利。” 　　这个不好猜测，只是彭彩兰是最贴身?照顾赵传炯的人，她想要从人手上拿到签名是很容易的事情。 　　朱队长来这里只是想现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赵曼刚想掏出来从医院誊抄出来的信息，就看见彭彩兰刚好推开门，看见是赵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哎，是你啊，记住我以后可是你后妈了，后妈也是妈，以后要按月给我孝敬，我听说你丈夫还是个团级军官，可不想你们不孝顺的事情让人知道吧！”她现在是知道新闻曝光的好处了，只要有曝光就有人关注她，她那里可是有数不清的故事要跟人讲呢。 　　赵曼是什么样的人，朱队长这等打过交道的自然很清楚，当初能够跟魏敏出面，她都没图个什么，今天想要回来这笔遗产，也只是不想便宜了这种人而已。 　　对于这种人朱队长也是很不客气的：“你要知道，公安也在双方找证据，不是市里面的领导说钱是谁的，就是谁的，如果说查到你的行为里面有不当之处，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是诈骗，弄不好要判无期的！” 　　无期！ 　　彭彩兰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因为苏爱华一直在她耳边鼓吹，说什么没有骗到手顶多丢个人而已，怎么还是诈骗，还要判这么多年。 　　像朱队长这样的人精，就从彭彩兰片刻的错愕里面就能看出几百种情绪。 　　像是没有预料到一样。 　　韩景瑜开口：“诈骗金额过大，是能够判枪毙，或者无期徒刑的，遗产的数目虽然还没有公布，但就那套房子的价值，都够你关二十年了，你自己想清楚点，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句话就把彭彩兰吓得腿都开始发抖了。 　　韩景瑜说：“这些钱虽说罪不至死，但是让你在牢里面待个几十年还是有可能的，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有时候判死刑未必真的对人有威慑作用，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别把人逼急了，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彭彩兰急了：“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老赵见我照顾他照顾的很好很用心，就跟我结了婚，还把财产都留给我保障我下半生的生活。” 　　这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诈骗的罪行这么重，但是走到现在她还不想放弃。 　　而一直怂恿彭彩兰的苏爱华估计也没有想到，伙同作案的罪行也很大。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过来喊了一声：“赵曼，赵曼是谁？” 　　赵曼一抬眼看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信封里面似乎是装着东西，那人见到她了问了一句：“你就是赵曼？” 　　赵曼点头：“对，我就是赵曼。” 　　那人把信封袋给她：“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赵曼：“哎，你别走这是什么？” 　　年轻人：“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赵曼疑惑着打开了信封，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偷拍的。 　　里面不仅有彭彩兰，还是彭彩兰一家子的人，里面有个男人看跟她年纪相仿，信封上面还写了对方的姓名跟单位，最后罗列了一张纸，纸上面画了一张关系图。 　　这男人竟然是彭彩兰的——丈夫？ 　　赵曼本来想的是，彭彩兰只是用伪造遗书，以及伪造了结婚证的形式，成为赵传炯的合法继承人，她只要找到自己经常出入医院探望的证明，至少能够证明到她不是彭彩兰说的那种遗弃了父亲，等到父亲过世了又来抢遗产的那种人。 　　彭彩兰的整个计划非常缜密，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推翻她的说法，但是至少能证明她跟赵传炯的关系没有那么疏远。 　　谁知道呢，谁知道彭彩兰竟然还是有丈夫的呢！ 　　想不通送来这些资料的人到底是谁，可光看对案件的切入点的分析，就知道一定是高人所为。 　　那个年代结婚也不兴办结婚证，摆桌酒席就算结婚，彭彩兰跟她丈夫结婚二十几年，可从没有分开过。 　　但，在事实婚姻也成立的时期，她要是跟赵传炯结婚，就是犯了重婚罪！ 　　赵曼看完这些资料，再回到调解室的时候，就听见彭彩兰的声音跟起了高腔一样，眉飞色舞。 　　她直接走过把手里面的东西丢到彭彩兰脸上：“这就是你高尚的节操？” 　　“赵曼你疯了！”彭彩兰眼睛一蹬，凶光四射：“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民警同志都说了，咱们这个情况得上法院，我可以申请法律援助的。” 　　“是么，你可能真的要请法律援助了，因为你不仅仅犯了诈骗罪，可能还有重婚罪。”赵曼可真太佩服这个人了：“你可是有丈夫的人，装什么大好人还要跟我爸爸结婚，你脸呢？” 　　赵曼上辈子可是见多了这种社会新闻，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里面的女主角，而且被人家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戏。 　　换言之，彭彩兰自己有丈夫，在没有离异之前，就不可能跟赵传炯产生什么感情，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自己栽赃陷害了别人，还能够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是个受害者：“你还好意思去请报纸报道你的事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上报纸，你别说你跟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昨天你们还在一起吃饭，还住在一起，相信你们的邻居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只要民警同志去你家住的那里打听打听，就知道你跟你丈夫的关系到底怎样了！” 　　赵曼气的就要用手里面的文件袋直接拍她脸上。 　　彭彩兰没有想到这女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会直接上手打人，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要扯赵曼的头发。 　　韩景瑜在一旁早有准备，及时的钳住了彭彩兰的手。 　　赵曼还在骂：“我要你还冒充我的继母，我上一个继母是吃了枪子儿的，你是不是也要吃一回枪子儿，朱队长，现在是她重婚或者诈骗，赶紧把人抓起来。” 　　另外，她手里本来拿着几个孩子抄了一下午的册子，直接重重的拍在了彭彩兰的脸上，人脸上被厚厚的笔记本拍到了，瞬间就红了起来，赵曼继续骂道：“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污蔑我没有去过医院，两年七个月，我去医院看了我爸爸三十七次，送了二十七罐奶粉，三十一罐麦乳精，十五斤糖，水果若干，瓜子花生若干，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在报纸上都污蔑我，你等着，你干的这些事情，我也会找报纸给好好报道一下。” 　　不看不知道，以前她不在唐城的时候至少也会一个月去一次，后来去了唐城念书，有时候半个月会去看赵传炯几次。 　　就连医院的林护士都跟她很熟了，这个臭女人怎么好意思说她从没去过医院，疏于照顾老人！ 　　彭彩兰白白挨了几下子，还没能打到赵曼，气的嘴都要歪掉了，跳起来就开始撒泼：“民警同志，这人在公安局就敢行凶，这是要打死我啊。” 　　有人想说，你被打死也活该，谁叫你消遣死人。 　　一旁有个不太懂事的小民警想要过来劝架，被朱队长给拦在了外面。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就嫌彭彩兰丢人，现在串联起来想一想，此人利用职务之便获悉了赵传炯家里有丰厚的遗产。 　　然后就用很长的时间等待着这个机会，遗嘱、□□、制造舆论，整个计划弄得天衣无缝的，即便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合常理，但是也说不出来反驳的地方。 　　正好这个时候苏爱华这个时候趁乱跑进来，故意对着赵曼身?后就冲，一下子就撞到了赵曼的后腰上。 　　幸好韩景瑜反应快，大巴掌一挥，苏爱华就撞到了桌子角上面。 　　“韩景瑜，你也太过分了，你还打女同志，我要跟你拼了，你为了这个女人跟我悔婚，我要把你的丑恶嘴脸告诉全天下的人。”苏爱华是实实在在的撞得生疼，小肚子给戳到了桌角，她恶狠狠的看着赵曼，心说刚才怎们不是她撞到了，要是她小产了就好看了啊。 　　赵曼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给了苏爱华一巴掌：“你看见我在你前面了吧，看见我在你前面你横冲直撞，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小产呢。”她现在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已经稍微有点显怀了，而且手也经常喜欢放在肚子上，见到她的都知道她是个孕妇。 　　苏爱华本来想置身?事外的，却不料一时冲动，竟然把内心里面的话都说了出来。 　　赵曼更是咄咄逼人的逼近她：“你什么意思，当初是你嫌弃人家，现在又说出这种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清楚啊，是不是你让你娘方秀丽去跟人家退婚的，还说出来那么难听的话，你怎么这么脸大呢。” 　　韩景瑜也没有想到苏爱华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 　　而且还是当着她婆婆的面，这叫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脸皮厚的可以糊城墙了。 　　这要是旁的事情他还能忍，每次都拿这个来说事！ 　　本来这种事情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说，韩景瑜再也忍不住了，愤愤说道：“你有本事再拿这事儿再外面说，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他这个人本来气质就很冷，这会儿看上去就更可怕了。 　　苏爱华本来是来打酱油的，又不是真的来保护她婆婆。 　　谁知道彭彩兰看见苏爱华，突然就扑过去：“是她，是她叫我这样做的，我是个老实人啊，我这辈子都老老实实的怎么会诈骗呢。” 　　诈骗罪可不是什么轻省的罪行，她怎么能坐牢呢，最好都推给苏爱华。 　　反正儿媳妇又不是自己人，要是苏爱华去坐了牢，大不了叫儿子再找一个。 　　苏爱华听见婆婆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都顾不得跟韩景瑜撕逼了，尖着嗓子就要跟彭彩兰闹：“你说是我，你现在想推的一干二净了，当初在家里说的奋起的是谁，昨天是谁说自己居功至伟，这钱以后你都攥在手里头要我们看你脸色的，别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民警同志这事儿她才是主谋。” 　　好了，婆媳才不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互相撕，有多难看撕的就有多难看。 　　但，这就是承认自己串谋弄钱了。 第280章 　　民警们这会儿都不劝架, 好几个记性好的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们吵。 　　顺便套取证据嘛。 　　彭彩兰说：“要不是你跟我说你家有这么一个亲戚，我犯得着去传染病医院干两年，你这个缺德玩意儿, 算计我都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啊, 实?话告诉你, 回去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 离婚, 我要把你赶出去，瞧瞧你那个狐媚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迷上我家儿子的, 碰到你这样的媳妇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苏爱华也骂：“你就是个什么好人，这些阴招都是你出出来的。” 　　两人噼里啪啦的吵了八百个来回。 　　外面的民警围着越来越多, 里面也越来越热闹, 没有办法, 谁叫这个案子是唐城的热点案件呢。 　　曝光以后, 可是得到了市政府的关注呢。 　　有个姓唐的科长专门打电话过来催公安局快点办理?此案, 还说案子不快点完结就巴拉巴拉。 　　公安的同志当然是不会理?会无理?要求，但是对于快点督办此案, 这句话是听到心里去了, 抓紧办理?没毛病。 　　朱队长看着里面掐的鸡飞狗跳的，就跟赵曼说：“小赵, 能不能把资料给我们，这个案子可能要转为刑事案件。” 　　之前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 采取调解为主。 　　但是如果涉及到了诈骗，就是刑事案件了，朱队长是刑侦二队的队长，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就由他接手咯。 　　里面的两个人也掐得累了。 　　朱队长一直装作没看见, 跟赵曼在对接接下来的手续。 　　等到里面的人差不多掐完了，找个女民警过去呵斥了几声：“够了啊，要打回去以后再打。” 　　苏爱华被彭彩兰扯的头发都掉了，然后彭彩兰的儿子来了，开始骂了老娘几句，彭彩兰就哭，骂儿子不争气?，然后夫妻两人又吵了起来，苏爱华抓了男人一脸的血，男人打了她几巴掌，现在正狼狈的坐在地上哭的就是苏爱华。 　　“我要离婚呜呜呜。” 　　男人说：“回去有你好看的，看我不揍你。” 　　女民警说：“谁是主谋还没有查出来之前，谁都不许走，全都给我接受调查，当时去人家里开保险柜人人都有份啊。” 　　男人刚想说他没有。 　　朱队长走进来说：“当天有人亲眼看见你们全家都在扒拉人家保险柜，偷了人家门钥匙进去要撬人家保险柜，现在你们全家惹上的麻烦大了去了，重婚罪，诈骗罪，入室抢劫，没有一样能让你们好过的，看我干啥，干坏事的时候想到有这个后果了吗，现在好了，全家一起蹲牢里，来个大团圆结局可好？” 　　男人这会儿想装傻子也不可能，那天除了他那个当屠夫的父亲，谁都去了。 　　他现在就想疯狂甩锅，吃相难看的抱着朱队长的大腿哭诉：“这位同志，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是我那个媳妇儿的主意。” 　　苏爱华这个时候想起赵曼这个便宜亲戚来，又站起来跑过来求她：“赵曼，咱两一起长到大的，你总记得咱们还有点交情，你跟民警同志说不告我了好不好？” 　　赵曼：“哟，说的你好像没撞我一样，刚才你不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吗？” 　　而且，两人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亲戚吧，苏爱华你那个大姨，也是跟我关系处的很难看的哦。 　　这个时候提什么亲戚关系都是扯淡。 　　苏爱华哪里管那么多，八爪鱼一样抓着赵曼就不松手。 　　赵曼心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为什么我爹会招惹上这种人，要跟这种人认亲戚啊。 　　赵曼：“别没事认什么亲戚，你跟我有血缘关系吗，而且你说的那个人，对我有恩还是对我们全家有恩，咱们在公众场合，讲话要注意一点影响。” 　　苏爱华让她气?的吐血，当年她在桃花村插队的时候，一口一个“爱华姐”叫的可欢实?了，现在当上什么劳什子的局长，就不认这个穷亲戚了，而且赵曼好像挺狠她的，八成还是因为跟韩景瑜有这么一层关系。 　　朱队长觉得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干脆把人带到大会议室里面。 　　彭彩兰不用说，绝对是主谋之一，没有她操刀这事儿绝对是干不了的，至于消息的来源，就跟苏爱华有扯不清的关系了。 　　朱队长派了个小民警负责做笔录。 　　到现在，彭彩兰还信誓旦旦的说：“当初老赵是开玩笑说女儿不要钱把钱给我啊，这事儿有人听到了的，可以给我作证的。” 　　朱队长相信当时那种情况，赵传炯刚跟女儿吵过一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就奇怪了，而且就算人家跟你开个玩笑，这事儿能当真？ 　　合着以后两个人吵架，随口说一句“你是猪”，那对方就真的成猪了？ 　　赵曼一张脸暗得跟什么一样，冷笑了一声，现在说什么开玩笑，当初是谁编了那么好听的故事给人报道呢。 　　朱队长在一旁转着水笔，脑袋点了点若有所思：“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嘛。” 　　彭彩兰狂点头：“所以我就真的相信了。” 　　朱队长：“那结婚证是怎么一回事，请你注意了，重婚罪可是在我国刑法里面有明确规定的，你跟王金波还在婚姻关系中，怎么跟赵传炯结婚的，你要搞清楚，跟两个人同时结婚是要坐牢的。” 　　彭彩兰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都怪苏爱华这个贱人，平常对她阿谀奉承结果下了这么大一个圈套给她，要不是这女人一直在她面前说这事儿绝对不会穿帮，把她哄得团团转现在她也不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彭彩兰：“同志，我交代啊，我从头到尾都跟你们坦白，是苏爱华跟我说她有个亲戚很有钱，生了病，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起先我也觉得很丢人，不过——” 　　不过就是那套房子很吸引人，还有房子里面的现金跟金条。 　　唐家原本就是唐城的世家大族，在唐城经营至少上百年，抗日战争时期给国家捐掉的飞机都有好几架，在解放前就已经有海外资产。 　　唐老先生当年仓促离国去海外重整旗鼓，给唐颖留下来的美金黄金等资产不计其数，一部分让唐颖在困难时期捐给了国家，还有一部分留下来的也有不菲的价值。 　　只可惜人在当时走掉了不在了，可钱当时扣在赵传炯手里。 　　这笔钱方曼丽是知道的，当初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想要偷走，又完全没有质疑的偷走赵传炯的那笔钱，就是因为知道赵传炯身价不菲，虽说后来方曼丽人不在了，但是赵家有钱的这个事情，却被赵自立告知了苏爱华，苏爱华进城以后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得到这笔钱。 　　赵曼：“你做护工的照顾我父亲不是你的工作吗，谈何感谢？” 　　彭彩兰没好气?的说：“他就是说感谢我。” 　　赵曼冷笑：“他人都不在了你才说这话，他在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你保险柜怎么开，我一个‘从没过来看过’他的人都知道，你一个正经遗产继承人能不知道？” 　　其实?仔细想想彭彩兰的这套骗局里面处处都是破绽，只是当时她站在舆论和道德的至高点。 　　赵曼说：“而且像我父亲这样的有几个人是家里人待在医院照顾的？” 　　传染病医院选择护工的时候，也会选择本身对这种病有抗体的人，像彭彩兰这种。 　　用不常年在医院照顾病人做借口这也真的是太扯淡了。 　　彭彩兰这个时候还在垂死挣扎：“即便我结婚了，跟赵传炯有没有留给我遗产也没有关系吧？” 　　朱队长敲了敲桌子：“可你不觉得你的话里面败笔太多了吗，首先你说赵传炯担心你下半生的生活无人照顾，才决定跟你结婚把财产留给你，如果你本身是有丈夫的，你这就是欺骗，即便他本人当初想留给你，但基于你这个欺骗的目的，就是欺诈。” 　　彭彩兰这回是洗都洗不掉诈骗。 　　这事儿审到了下午都没有音讯，不过赵传炯的遗产已经没有悬念了。 　　下午赵曼跟韩景瑜两人才从公安局走出去。 　　韩景瑜一直冷着一张脸，出去以后就问她：“你没事吧？” 　　赵曼感动的很，扣住他的手说：“已经没事啦。” 　　韩景瑜拉长了一张脸，当然知道她没事，可刚才苏爱华冲过来那一下可真是吓死人了，从不知道女人之间的嫉妒心这么重，他跟苏爱华除了曾经有过婚约以外，两人其实?根本就不熟，她都会这样怨恨她。 　　这种恨意来的太勉强也太可怕了。 　　不知道这是人天性如此，还是郁闷无知导致了人就是如此偏激，本以为苏爱华如愿进了城，找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就会消停，谁知道冷不丁的会出来刺你一下。 　　两人在市里面吃过饭回到新区已经是下午三点。 　　桃花村还有不少人还在说起这事儿呢。 　　曹旺媳妇道：“我听人说前几天报道的那个新闻里面说到的女儿就是小赵局长啊，真看不出来赵局长是这种人，平常我看她人还挺好的呢，还帮人家带着孩子，敢情这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呢。”这个曹旺媳妇跟方秀丽关系还挺好，心理?上很同情她。 　　有了曹旺媳妇这样说，其他人就开始尽情发挥想象力了。 　　刘亮道：“是呢，我也听说了，要不是小赵长期不照顾她爸爸，她爸爸也不会把财产都给了护工，说明人心真是肉长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可我以前看小赵人不错啊，又帮韩局长照顾他家孩子，又帮着了那么多人，敢情真是做做样子给人看呢。” 　　唐四妹：“可不是，人家在新区可没少捞好处，什么最重要啊，名气?最重要，人家可是活得太通透了。” 　　刘亮：“这女人可真够心思深的，以前我就听人家讲，当初苏家还没退婚呢，是她巴巴找过来的，真看不出来这女人心思这么深，藏的这么紧，亏我以前还以为她是好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当话本子一样消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桂花站在几个人身后。 　　那几人还聊得可带劲了呢，唐四妹看到了狂给她们使眼色啊。 　　曹旺媳妇还说的带劲呢：“我听说赵曼在城里也不甚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韩景瑜的，两人年纪差了这么多呢，哈哈哈哈，想起来就好笑啊，那年她给方秀丽洗衣服，衣服都飘老下面去了，她只能扑腾到水里面去捡，那样子真是有多滑稽多滑稽，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能当局长，可真是老天开了眼呢。” 　　王桂花走到曹旺媳妇身后。 　　唐四妹看着不对劲，王桂花那脸色可怕的很，简直太可怕了，不敢招惹，真不敢招惹。 　　曹旺媳妇一个人说，直到听到后面没有声响，吓得一回头，就对上王桂花那张脸，吓的裤裆都快要湿了。 　　王桂花：“你说啊，你继续啊。” 　　曹旺媳妇还想辩驳几句，但是对上王桂花那双眼睛，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一直都跟王桂花不大对付，但也没有正面起过什么冲突。 　　王桂花那张脸阴沉的吓人：“你说的那些什么，我儿媳妇干的事情，从哪里听来的？” 　　曹旺媳妇可不认为王桂花会发神经去揍她儿媳妇，可王桂花刚刚打完猪草回来，手里面还握着一把镰刀呢，她怕这人发疯了砍人好吧。 　　她吓得脖子一缩：“你可千万不能打人。” 　　王桂花冷笑：“我打你，我才舍不得这个力气?。” 　　打人是犯法的，要进公安局，犯得着为了这种人进公安局不。 　　唐四妹素来比较圆滑，见人呢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个时候哈哈几声打个圆场：“其实?曹旺媳妇就嘴多说几句，您老可真不要下手砍人。” 　　王桂花说：“砍人大可不必。” 　　曹旺媳妇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桂花接着说：“我早就知道你在村里传这些谣言了，老实?说是不是你。” 　　她把镰刀放在地上，背上的箩筐也放在地上，表达了自己是个文明人。 　　拍拍手：“你看，我手里真的没有武器。”没有武器就不是械斗，撑死了就是妇人之间的撕逼。 　　曹旺媳妇不知道她这是啥意思，连连后退：“你想要干嘛，杀人犯法的啊。” 　　王桂花目光阴沉：“我杀你干嘛，杀了你我还要坐牢吃枪子，我没事吃撑了吗？” 　　曹旺媳妇：“那你要干嘛。” 　　王桂花狠狠地：“我想知道你要干嘛才对，你是好日子过的太舒畅了，没事找事是吧，我儿媳妇是哪里得罪你了，一张烂嘴在村里不知道说了了多久了，我忍你忍了很久了你知道吧，今天的恩怨今天解决，咱两的事情也不过夜，你给我说说，我们家曼曼哪里得罪你了，我洗耳恭听，她要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年纪大替她给你道个歉，要是没有你还在这里瞎比比，信不信我能把你嘴巴给撕了。” 　　这老娘皮，打架撕逼扯头花在村里都是很出名的。 　　曹旺媳妇自知不止王桂花的对手，喃喃道：“就说几句闲话，老姐姐你怎么还当真了啊。”她疯狂给唐四妹使眼色，可唐四妹就跟眼瘸了一样，假装看不到。 　　刚才说的时候可不止一个人说呢。 　　王桂花说：“来啊，你不是意见很大吗，你说啊，我扯着耳朵好好听着呢你怎么就不讲了。” 　　曹旺媳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了？”王桂花道：“认个错就行了，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曹旺媳妇快疯了，她也不知道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就碰上这个疯婆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王桂花一大耳刮子下来，直接把曹旺媳妇扇得嗷嗷叫，抱头鼠窜。 　　刚好大娃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晃过来，赵曼坐在后座上，后面还跟着一个车，车上两个小保镖，看见王桂花甜着嗓子叫了一声“妈”，小保镖们喊了一声奶奶。 　　王桂花这大耳刮子才扇了几下，怕把儿媳妇给吓到，就收回去了。 　　曹旺媳妇本来以为今天要挨一顿恨揍，都做好心理?建设了，谁知道王桂花说不打就不打了。 　　赵曼心情好，下车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 　　她现在孩子四个月大，行动什么的都跟正常人一样，骑自行车也经常骑，慢一点就没事。 　　王桂花：“你来干啥？” 　　赵曼：“我找方秀丽。”把苏爱华的事情好好跟她说说。 　　从她出了村子以后，就没能好好跟方秀丽好好聊聊呢，两人结下来的梁子不浅，而且赵曼也不是什么特别大方的人，她不想当没事一样抹过去了，以前没说开是没有这个必要，现在有必要说清楚一点，省得这些人跟蛆虫一样，没完没了。 　　王桂花气?的哼哼：“我刚好也想找这个婆娘算账。” 　　随手就拎起曹旺媳妇：“要不咱们去找方秀丽好好聊聊，把你们对曼曼有什么意见，好好讲出来嘛，咱们是规矩人，有啥说啥，对不？” 第281章 　　方秀丽还不知道苏爱华那里出了事, 母女两个之前就透好气了，方秀丽就知道赵曼的一切，以后都是她姑娘的了。 　　最近她精神气也格外的好, 干活都特别卖力, 今儿换上一身女儿买的新衣裳, 对着镜子转了两圈, 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回来。 　　这身风衣是城市里面的时髦款式, 就算方秀丽半老徐娘，也是很爱漂亮的，穿上扭一扭, 活到九十九嘛。 　　哼着小曲儿，就等着女儿发大财拿金条孝敬她, 然后她也要去城里, 住着小楼房, 当一回人上人咯！ 　　再一扭, 见院子里面进来了几个人。 　　三娃一走进来就问：“这老太婆是谁啊？” 　　赵曼知道他是故意的, 就没呵斥他，这群孩子都是鬼精鬼精, 绝对不会当着陌生人也这样没有礼貌。 　　二娃嘻嘻笑了一声：“可不是那个爱造谣, 又喜欢占人便宜的那个方什么老太太么。” 　　一直在新区嚷嚷着他妈妈横刀夺爱，造谣污蔑妈妈的, 就是这个人了。 　　赵曼一走进来，就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不爽的就直接说, 这么多年了你没憋出病来吗？” 　　王桂花直接把曹旺媳妇丢她面前：“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是个啥意思，为了半个猪耳朵的恩情，我们家报恩报得也就够了, 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要退婚，不能来唐城吃苦，谁又说干脆退掉算了，你倒是张口就来，你这辈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又挥着镰刀在她面前晃啊晃：“以后再说，再让我听到，我可真的不客气了！”反正挥刀不犯法，她又没砍人！ 　　方秀丽：“……哎，你们什么意思，这我家，你们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赵曼：“你到处造我的遥，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方秀丽：“你这是带人过来打群架了，告诉你我不怕你！” 　　赵曼：“我知道你不怕我，你还巴不得我打你一顿呢，是不是？”打你我手疼，我还吃亏，何必呢，到时候她给你瞎咧咧出去，赵曼这个局长还要不要做的了。 　　她今天过来是同志方秀丽同志，她闺女有可能吃牢饭这个事情的。 　　当下消息这么不灵通，她当然不知道苏爱华那边已经出了事了。 　　可惜啊，不能打她一顿，赵曼如是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委屈了，大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想卖我也没能卖掉，老可惜了是不？”赵曼开门见山的从第一件事开始讲，她就是个木得感情的曼曼。 　　方秀丽：“呵。” 　　这事儿其实一直没有摊开说，她是不爽啊，曾经一度她把赵曼看成她的私有财产，在乡下地方女娃在家里的地位不需要太高，养到那么大，嫁人出去之前敲一笔，嫁出去以后还要看娘家到底如何，有的父母就不堪成为父母，生儿育女只是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难道孩子只是养老的机器？ 　　方秀丽比起这些人来就更不如了，她都没有养大赵曼，可也在方曼丽的认同下，就拿她当自家的赚钱机器了。 　　她想后退，从后门出去找人，结果被大娃二娃给堵住了。 　　她心里就特别慌，其实人龌龊起来，在他们眼里看这个世界都是龌龊的。 　　方秀丽自己就不曾想过对赵曼好，在她眼里赵曼也是跟她一样的人，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满脑子被愤怒跟痛恨所充斥，内心竟然脑补出来赵曼要打她这个幻觉出来。 　　“啊——”她吓得蹲下来捂住自己的头：“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神经病，谁碰你了。”二娃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狠角色呢，结果就这么一下就歇气了，我可真是太看扁你了啊。” 　　赵曼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苏爱华已经被抓了，要是以后你还在村里面传播留言，说我跟韩景瑜的是非，我也不介意动用一下我个人的权利，让你滚出新区。”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样开放，要是没有粮食本，又是去了农村户口，连个吃饭的家伙都没有，再说苏爱国现在还在蘑菇厂上班呢，家里条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回，方秀丽是真的怕了，连连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不招惹你了还不行吗？” 　　她刚一抬头，就被赵曼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想过很多次这个死丫头站在她面前，她要如何扬眉吐气，这回她是真的怕了。 　　再也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了。 　　从方秀丽家里出来以后就觉得神清气爽，胜过吃几碗大米饭，刚好碰到了方满仓。 　　王桂花把刚才吓唬方秀丽的事情跟方满仓如实交代。 　　方满仓说：“是要治治这个妇人，脑子里面不知道想些啥，自己家的事情不好好干，尽喜欢沾人便宜，现在碰上好政策的时候了，再也不是混日子的人能够好好过的年代了，以后农村的贫富差距还要加大。” 　　赵曼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要开始实行了。 　　步入到八十年代以后全国各地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有好多地方已经开始实行联产承包制，新区最近也在搞，队里也在改制，比如以前都是公家的地，各家各户按自己报上去的领地回去种，现在是分到户头上，按户籍人口分，然后按照土地面积给国家交农业税。 　　所以说以后真的就是各家各户自己耕种，自己对自己负责任。 　　这两年韩家都在养猪，多少也关注一些政策，以前养猪还要给队里面上缴猪肉，队里好些像方秀丽这样的人，就可以吃白食。 　　当然如果家家户户都养，每家都给公家交，这其实也还好。 　　关键是吃大锅饭，很考验人性，像方秀丽家里就没有养过猪，每次村里有人杀猪，也总能分到几两算几两，她还曾经跟人嘚瑟说起，就觉得自己真是占尽了便宜，这种人家还真不少，她也不眼红人家赚钱，只图吃点便宜肉。 　　王桂花眉梢一动：“啥意思，咱队里有啥大的变动吗？” 　　关键是猪肉，她只要想到自家杀猪还要给方秀丽家里分七两，每次给猪喂食的时候都默默的诅咒方秀丽吃了猪肉能瘦几斤。 　　方满仓点头道：“以后地按照户头分到各家各户，但是不允许空着，而且新区买了播种机，以后地里面种玉米，种小麦，可以花钱让播种机播种，省了很多的事。” 　　韩家今年想多养点猪，可愁没地方，家里一年只能出十几头，实在是太少了，还有一宗，家里招工的招工，养猪的养猪，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干农活，这土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鸡肋的很。 　　养猪就不一样了，去年核算完了利润，王桂花给儿媳妇们派红利的时候，别提多豪气了，自己有一种当了厂长的感觉。 　　今年如果不用自己种地，她还想多养几头。 　　毕竟家里就这么几口人，总不能把人给累死了，老二要去学校上课，放学了还要改作业备课什么的别提多累了，老三在蘑菇厂上班，倒不是消耗脑力的事儿，下班了也可以帮帮忙，可光靠老二，加上个老头子，还要养猪农忙就真的忙不过来。 　　王桂花说：“那我把地赁给别人种也行？” 　　上面有政策，只是说除了养地之外，这地不能空着，要有规划的种上，以后村干部的指责主要就是干这个的。 　　方满仓还没有消化政策呢，这一路过来就不少人问他了。 　　他只知道土改了以后，分到人口上是按均等的面积，至于人家要种，要怎么种，这些他还暂时不清楚。 　　他想了想：“回头我整理一下，下回区里开会我再详细详细问问那个干事。” 　　他看见赵曼，就跟看到了希望一样，两眼放光：“赵局长，你是区里来的，能不能解释解释政策到底是咋回事？” 　　赵曼心说我也不是万能星人呢，这区里面的农业政策，跟我这个教育局的有什么干系。 　　不过既然是王桂花想知道，她便一口答应下来：“这事儿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回去问问，回头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啊满仓叔。” 　　王桂花其实最关心的事还是养猪还要不要给队里面交肉！ 　　本身这个交肉就是大锅饭思想了，村里面好多癞皮狗，专门不养猪，就等着人家杀猪了蹭肉吃，现在这种人就是拖了新农村建设的后腿，好几个村支书都反应上去了，区里面也酌情考虑，决定从今年开始，养猪的就不用往队里交肉了。 　　不仅如此，新区的农业副产品加工行业那么发达，自己也要建养猪场，同时也鼓励农民养猪，政府负责收购了往外面运。 　　方满仓把这个消息一说，大家伙都兴奋了起来。 　　王桂花拍手大笑：“哎呀，以后自家养的猪就是自家的了？” 　　方满仓：“对啊嫂子，区里面鼓励养殖，新区一年产那么多大豆，豆渣豆粕都要处理掉，给猪吃总比埋了当肥料好吧。” 　　大豆可是好东西，前年年开始农科院培养出来了新型大豆品种，适合往旱地种植，于是八大农场往平常不怎么产粮食的旱地里面种植了十亩，到了收获的季节一核算，虽说产量只有七成，可奈何新区这样的旱地太多，去年八大农场又铺开了种了十万亩，得出来的豆油都有几百万斤，豆粕豆渣也多的不得了，这些东西拉出去费事，所以新区都鼓励大家养猪。 　　另一头，铁路的建设也在如火如荼，新区那么多物资运不出去，就是省里面都急得不得了。 　　养猪可是当下能想到的最挣钱的方式了！ 　　这样说吧，老二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六十几，一年也才七百多，可养猪十头，到年底能有一千多块钱的纯利润，顶一个正经八百的事业编！ 　　王桂花养猪还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比旁人的猪伺候的更精细，更干净，大大的减少了猪的发病率。 　　等方满仓一走，她就拉着赵曼进了自家小院：“曼曼，这事儿你还是去区里面打听打听，看看政策还是怎样的？” 　　赵曼知道王桂花早就不想种地了，新区挣钱的门路那么多，干啥要一头磕死在庄稼地里面，每年收玉米的时候累死累活的，全家都上阵。 　　可她不喜欢种地，大把人喜欢种呢，就拿队里好几个老庄户来说，恨不得把自家的田给开到别人家门口才行。 　　赵曼反问：“娘，可是你不想种地了？” 　　王桂花道：“年年都让你跟老大过年帮忙，今年我说啥都不想种了，转出去就转出去，谁帮我们交农业税就行。” 　　男人都在厂子里上班，现在家里干活的都成了娘子军，再这样干下去也不长久，再说今年赵曼怀着个孩子，再过五个月就要生，刚好赶上农忙的时候，桩桩件件的事情堆在一起。 　　她问其他人的意见。 　　唐彩云自然不说什么，年年种地的时候她跟蔡秀敏都是最苦的，家里面做饭，还要带着孩子们去地里面摘包谷，其实摘到不累，可是那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包谷叶子擦到身上就特别痒，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她浑身上下都要捂出来一身的痱子。 　　蔡秀敏就更没有意见了，她家还是两个人出工呢。 　　如此说好了，只要有政策，就把地租给别人种，让人帮忙交农业税就行。 　　至于养鸡需要的玉米，买就成了，如今地都是农民种的了，农村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玉米。 　　王桂花道：“家里富裕一点了，倒是可以腾出来更多的精力养猪，咱家伺候的猪伺候的好，一年可以出两笼，以后咱们大家都轻省一点，曼儿你说养猪有前景不？”她现在已经习惯性的去问赵曼了。 　　赵曼：“养猪当然好了，但是要注意猪瘟之类的疾病，注意卫生，有空我拿几本书过来，您让景林得空看看，也学习学习科学养猪。”说起这个来，她就想起了远在京市的宋樊芝，其实离开以后也没有联系过，但是关于宋樊芝是不是她母亲的猜测，她可是从没有停过，如果当年宋樊芝不回来是因为政府还没有给她平反，她没有回来的名分，那么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有回来？ 　　想着想着就失了神。 　　王桂花拍拍她：“曼儿？” 　　赵曼继续说：“其实不管是养猪也好，种地也好，什么事情主要是大量的去做，你把农田租给人家种别人也不亏。” 　　主要是要大面积种植嘛。 　　孩子们觉得无聊，恰好韩景林回来了，看见二娃也在，叔侄两个高高兴兴的打了声招呼。 　　二娃小的时候最喜欢跟着韩景林，两人经常搭伴一起去打兔子。 　　自从韩景林在学校上班以后，作息规律了起来，就没有以前在家务农上工的时候那么多闲暇时间可以打兔子了，二娃也就没总往这边跑，不过能看到二叔还是挺高兴。 　　韩景林乐呵呵的：“韩千生同学，去了省里面还要上文化课吗，我告诉你文化课可不能落下啊。” 　　二娃学习成绩不好，最怵有人问他学业，一听到有人问他学习，就连肉都不香了，笑容也僵在一半：“二叔，咱们叔侄两个好久没见了，你就没有别的问我？” 　　韩景林摸摸后脑勺：“可我是个老师啊，我不问你学习难道问你在体校有没有处对象？” 　　二娃那张脸顿时就拉得更长了。 　　说起去省里，王桂花老太太顿时就忙活了起来，拉着赵曼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头先听说这孩子一个人在省里面吃不饱，我这心里也挺不舒服呢，前几天我让景林搜罗了几样杂粮，什么黑豆，芝麻，糯米，跟包谷炒熟了一起磨成粉，这玩意儿能放，我弄了个铁盒子装给二娃。” 　　说着抱出来一个饼干盒子，乡下地方很少有人送礼，这么漂亮的饼干盒子王桂花一直舍不得扔都留着，装东西也合适。 　　就这么一盒子玉米粉子，也有好几斤。 　　当着大家伙的面，二娃就打开了，迎面过来是扑鼻的杂粮香味，二娃惊呼一声：“怎么这么香啊，我记得我小时候在乡下也吃过这种玉米粉子，可是很难咽下去，每次吃这个都能把我脖子给噎长了往下吞才行。” 　　这个可不会呢。 第282章 　　以前穷的时候什么没吃过啊！ 　　尽管现在跟后世比起来没那么富裕, 但是比起前几年来说好太多了，新区又是自己产粮食的地方，有了粮食就可以养猪, 就有油水, 油水丰厚了以后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饥饿了, 地广人稀物资充沛, 孩子们从来到新区以后就没怎么吃过苦。 　　可赵曼依稀还记得, 早些年的时候刚到桃花村，光地里收了红薯都要吃大半年，吃完了红薯就到了玉米收获的季节了, 新鲜玉米当作食吃，晒干了的玉米磨成这样的粉粉, 泡开水冲玉米糊糊吃, 夏天的时候还好, 青菜品种也多, 多少能配点菜, 冬天时候可不就是伸长着脖子拼命往下咽，几乎要把人噎死嘛。 　　现在条件好了, 玉米糊糊里面加上糯米那些, 闻上去可不就香香的么。 　　赵曼让二娃把东西收好，笑道：“快点谢谢奶奶, 这里面可加了不少好东西。” 　　二娃赶紧给王桂花道谢。 　　韩景林也从屋里面出来：“你这是要去省城了？” 　　“是呢二叔，我们队里一月底要开始集训了, 今年我们要竞争参加全运会的资格呢。”二娃跟抱着宝贝一样抱着王桂花给的那一罐子东西：“全运会，亚运会，最后我要参加奥运会。” 　　韩景林：“出息了小子，可文化成绩也不能落下啊。” 　　当大人的总是操心孩子, 有些话不能当着他们说，万一在射击上没有成绩，他以后总要做点别的。 　　那么多人练体育，真正能够走出来的有几个人呢。 　　二娃说：“我知道了二叔，有空我就看书，我们队里管的可严了，平常也不能往外面跑。” 　　韩景林想起当年那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又问：“你师父呢，他也在队里？” 　　提到徐云飞，二娃就带劲了：“我师父可跟我们不一样，他是队里的种子选手，直接要参加亚运会的，嘿嘿，说不定到时候我这个徒弟跟他一起竞争名额呢。”都恨不得晃一晃并不存在的小尾巴了，这孩子性格不知道随了谁，自己找糖吃的那种。 　　韩景林就挺喜欢他的，从兜里掏出来几张粮票出来：“这个你收好，二叔也没啥好东西给你，但粮票你肯定用得着，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长个子，快收好。” 　　赵曼看了一眼唐彩云，竟意外的没有收获到愤怒。 　　还挺淡定的。 　　二娃如获至宝的收下了。 　　粮票里面还夹杂了一两五钱的肉票好几张，都是韩景林攒下来给他的。 　　“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可也要注意别染上什么恶习，让二叔发现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第一个打断你的腿的人就是我你信不信？” 　　“信，我信你，多谢二叔啊。” 　　韩景柏刚好下班从外面进来，看见屋里这么多人，笑道：“这么热闹，嫂子也回来了。” 　　三个孩子叫了一声三叔。 　　韩景柏也是有日子没见到二娃，除了关心他什么时候走，又见他好像长高了一点，乐呵呵的从兜里面掏出来了一叠零零散散的粮票：“你拿走，这一走大半年的都不能回来，在外面可别饿着了啊，这些粮票是叔的心意，你拿下。” 　　看着都是东拼西凑弄来的。 　　二娃这一趟来收获满满，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赵曼叫他赶紧收下。 　　他就屁颠屁颠收下了，心说今年上半年的口粮算是满满当当凑齐了。 　　孩子们凑到一起就跑到院子里面去玩，王桂花拉着赵曼问一问她养猪的事儿，在她心里这个儿媳妇作意最正，分析起时局来也头头是道的，她现在等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养猪这一项，想好好做，往大了做，一年要是能出几十头猪，家里的纯利润都要有几千块，想想都不眼馋人家上班的人了。 　　韩家这养猪的生意，是从前年开始做的，一年比一年好，且王桂花有自己独特的猪饲料配方，科学的饲养方法，王桂花自己有个小本本，记录了每一批猪崽子抓来和待出笼的时间，等猪的体重到了一定的饱和期，就赶紧出笼卖掉。 　　如此一来，既避免了浪费粮食，也给后来的猪腾了地方出来。 　　说了一会儿话自然要留饭，家里面还有去年烟熏的腊肉，让唐彩云给切出来两条，跟粉条一起炖了，做了好大一锅。 　　农村做大菜开饭时间就晚，孩子们都饿得嗷嗷叫了，这边还没开始吃。 　　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王桂花开始叫小儿子过来：“去叫你大哥回来吃饭。” 　　话刚落音外面响起来汽车的声音，就听见孩子们一声欢呼。 　　虽然说韩景瑜是个冷面阎罗，可在孩子们堆里面还是挺受欢迎的嘛。 　　韩景柏刚出门，见到韩景瑜过来，叫了一声“大哥。” 　　王桂花赶出门口去，笑得合不拢嘴：“你怎么就过来了呢，我刚想打发景柏去你单位叫你吃饭，顺便找你问问政策的事情。” 　　虽然大儿子现在不直接参政，但新区的政策什么的他了解的比旁人通透。 　　赵曼逗他：“你不会来接我的吧？” 　　韩景瑜：“怎么？”还接不得了？ 　　赵曼：“你肯定不是来接我的。” 　　韩景瑜斜眼睨她：“我不接你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曼心里甜丝丝的：“哼。” 　　韩景瑜道：“我吃完饭还要回去加班，等会儿把你接回家了就成，你晚上要是困了别等我。” 　　赵曼：“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的？”这个人好神通哦。 　　韩景瑜：“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可真是让人羡慕啊，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赵曼这福气，其他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韩景瑜过来等了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叫齐了孩子们也进来吃饭，家里面人多分成了两个大桌，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小孩子那一桌基本上没人。 　　孩子们吃东西狼得很，要分饭，一人捧着个大碗，跟在食堂吃饭一样分完了就捧着碗饭出去玩，孩子们永远都玩不够。 　　大人们的那一桌摆齐了，大家都上了桌，桃花村这边吃饭不分男女，都可以上桌，其乐融融。 　　从过完年以后好久都没凑到一起了，韩家三兄弟坐在一起喝点小酒。 　　韩景瑜道：“我便不喝了，等会儿还要开车。”媳妇儿现在怀着身孕，耳提面命要他注意不能酒后驾驶，在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自律。 　　虽然不喝酒，但是陪着兄弟几个说说话，聊聊以后的政策。 　　这回王桂花拿到的是第一手的消息，就是区政府办公室最新公布的。 　　从今年开始，土地真的就分下来了。 　　区里面不管是谁种，总之一年总要种一季东西，责任田不能盖房子，其他种什么都随便你，各家各户管好自己的田地，农民向国家交农业税。 　　至于农业税的占比，等比以前干活分粮食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激励，分到农民手上的粮食更多了，农民干起来也更加带劲了。 　　而以后养猪养鸡养什么国家也都不管，而且像新区这样的，去年产出那么多粮食，粮食加工产业产出的副产品也多，国家鼓励养猪！ 　　从今年开始，养猪由国家负责收，政府还给往养猪场，农村派出去兽医，等口扶持农村。 　　这下好了，养猪再也不用往村里面交半头，就全部是自己的了。 　　韩石头难得高兴了一回，端起酒杯来：“成成成，大家伙干的这么辛苦，明年多挣点钱，来年咱们多分点钱，就把东西厢房都盖好了，老婆子，咱家鸟枪换炮，要不要直接整个录音机啥的来听听？” 　　搬到北方以后，生活条件比以前要好很多了，想想当年啊，还在桃花村的时候，没有地种，产出就不多，整个村里满工分就是六个工分。 　　等比人家生活在平地里，能够种植经济作物的隔壁村子，人家的满工分是十二个工分。 　　差了一倍的工分意味着什么，同样都是干活，人家壮劳力能分到多一倍的口粮。 　　在那个年代，家里哪怕多一口饭吃，也是要轮着好几个人抢来吃的，没有足够的细粮就只能找富裕点的人家换粗粮，总要吃饱才能讲究生活不是？ 　　其实最开始说国家征收，搬到北方来，好多人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可不愿意能有什么办法，土地要被水淹了，就连祖坟都保不住，好多人搬走的时候是一边走一边哭，住了一辈子的祖宅啊，以后都要埋在水下面，一辈子的念想就没了。 　　人是念旧的动物，也是很健忘的动物。 　　来到新区以后土地多了政策好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以前煮白粥就几粒米，跟米汤一样的玩意儿。 　　现在不同了，过年还能买得起一整只猪头！ 　　韩景林笑着说：“爹，咱要买就买电视机，晚一点买个电视机得了，听说现在新区也能收到好几个电视台了。” 　　韩景柏：“电视机要票啊，我都想找个电视机票，可难找了。” 　　赵曼说：“很快就好买了，唐城那边有个富商，投资了几条生产线，等那边开工了，就很好买了，咱们新区人现在买风扇不都好买了吗？” 　　这事儿最近传得厉害，周升都苦恼很久了，他也尽量争取那边来这里投资，但是等方等新区兴趣缺缺。 　　提起这个来，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因为吃到了工人的福利，就知道厂子建在新区，等于普通民众意味着什么。 　　市里面得到的实惠很明显，税收红利，那么大一个工厂，每年交给地方政府的税收都不少。 　　另外一点是人口就业红利，一个大型工厂能解决成百上千人的就业，这在当时意味着什么呢，招工等于当时的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在城里只有城镇户口的在招工这方面才有优势。 　　区里面争取了越来越多的工厂来这里，就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脱离农民的身份，当上工人。 　　工人多了农民就少了，人均能耕种的土地也就多了，人口平均收入也得到了提高。 　　等新区的人而言更直观的是，建了工厂以后，还要优先销售一批给当地的居民，去年家里就弄到了一张电风扇票，买回来了电风扇。 　　一说起这个，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讨论起到底哪里来的富商。 　　电视机组装生产线比电风扇要复杂很多，许多精密仪器配件要从国外进口，现在国内还没有完全国产化的电视机呢。 　　如果唐城也能建起来一个电视机组装厂，那可比风扇厂要风光多了。 　　等于政府层面上来讲，无比希望能拉倒这个大佬来进行投资。 　　等于普通民众来讲，这也是很容光很有面子的事情。 　　吃完了晚饭，一家人辞别了老韩家的人往回走。 　　大娃二娃一人骑着一个自行车，比来的时候轻省了好多，三娃跟赵曼坐着韩景瑜的汽车走。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去了，韩景瑜让两个孩子骑车走前面，他在后面打灯指路。 　　三娃说：“妈妈，你看大哥他们越骑越快。” 　　前面两个孩子跟较劲一样，刚开始还正常速度走，后面就越来越快，韩景瑜踩到三十码也能跟得上。 　　想想孩子可真是长大了，第一次来到新区的时候，二娃也是第一次坐吉普车，小伙子上车以后就嚷嚷着以后要当自己，那会儿多有趣啊。 　　赵曼笑起来：“坐车好还是骑车好。” 　　三娃：“我也想像哥哥他们那样在前面骑车呢！” 　　赵曼说：“等二哥走了，家里就多了一辆自行车，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骑着玩。” 　　“可我又不想二哥走。”三娃有点点小伤感：“要是大家以后都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多好啊。” 　　瞧瞧孩子的傻话，赵曼都乐了：“可是哥哥们都长大了，不能永远都住在一起啊。”你们以后终究会各走东西的。 　　三娃：“可我长大了不会离开妈妈，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赵曼笑道：“好呢。” 　　傻孩子，等你长大了，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到时候叫你别离开说不定你都不肯呢。 　　“可是老二走了也会给咱们写信，也会在你身边的。”赵曼说：“他不是还老欺负你？” 　　三娃：“要是二哥走了，我才有自行车骑，有篮球打，我宁愿这些东西我都没有，我要全家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鸡同鸭讲。 　　小老三从小就心思很细腻，乖乖仔。 　　说是小暖男都没错了，听人讲，小家伙长得最像他妈妈，白白净净的皮肤，大大亮亮的眼睛，就连一向看着凶巴巴的韩昌君等这个儿子也是很温柔的。 　　可惜了，从小就没有妈妈，心思也比一般孩子细腻敏感一些。 　　他拱着小拳头，恋恋不舍的看着二哥的背影。 　　汽车的大灯在两个孩子背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白。 第283章 　　坐在车里还能依稀听到两个孩子嬉嬉笑笑打闹的声音。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孩子, 少时经历了最艰难的苦，长大以后才会收获多多的甜，磨砺跟收获一同存在, 使人成长、进步、坚强。 　　赵曼想起来, 赵传炯刚过世那会儿, 他会去跟孙来娣和薛灿灿打听人生和死的问题, 是个思维特别细腻敏感的小家伙。 　　“可是哥哥要长大, 要进步，也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三娃长大了就会明白的。”赵曼很耐心的跟他解释：“我们始终还是会在一个地方集合，让我们祝福哥哥们好不好, 三娃也要加油, 成为很厉害的人, 才能保护妈妈, 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呀。” 　　吃完饭坐在车上晃呀晃, 很快就想昏昏欲睡。 　　等到了家赵曼已经快睡着了。 　　两个大的把自行车停好了在前面说着什么，三娃扑腾着先下了车, 给赵曼打开车门, 很热情的小奶狗：“妈妈，我帮你开门。” 　　赵曼享受到了很热情的服务。 　　两大的不知道还在争论着什么, 小奶狗已经很狗腿的把赵曼领回家了。 　　韩景瑜都插不上话，只好对赵曼说：“你早点睡, 今天晚上我要晚点回来，要不让他们几个住在西屋。” 　　赵曼冲他抛了个媚眼：“我知道啦。” 　　怀孕以后她那张脸蛋比以前更妩媚了一些，又是媚态横流，看着人心里怦怦直跳, 他都素了几个月了。 　　孩子们一连串跟着进来：“妈妈，你刚才吃饱了吗，我看你吃的也不多，你还要吃别的东西吗，要不我给你卧个鸡蛋？” 　　“妈妈，我帮你烧水泡脚吧。” 　　赵曼被小奶狗包围着，他只差没有在人面前努力摇晃尾巴了：“三娃，妈妈不会走，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小老三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最最喜欢的妈妈。 　　赵曼进了屋子，看了一眼煤火还没灭，上面的水已经烧得滚烫了，催几个孩子赶紧泡脚洗脸，现在也不早了都八点半了。 　　几个孩子在西屋那边也有铺盖，有时候他们就在西屋睡，有时候韩景瑜在单位加班，作要是怕赵曼一个人在家害怕。 　　大娃二娃不知道争论着什么，很快就不讲了，二娃跑回来的时候脸蛋带着红晕。 　　小老三开启告状模式：“我大哥跟二哥两人吵架啦？” 　　扬起小脑袋看着妈妈，嘿嘿笑了笑，端着小盆子就跑了出去，去找哥哥们睡觉去啦。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看见韩景瑜还睡在旁边，赵曼有些意外的盯着他看。 　　第一次看见韩团长生物钟这么紊乱，她醒来了他还没起来，一般他哪怕再怎么熬夜，最晚六点半就会醒来了。 　　结果她一醒来，韩团长就睁开了眼睛。 　　伸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脸。 　　赵曼还想不理他，轻轻哼了一声，却被他伸手一把捞了进来，低低喃语：“看多久了？” 　　赵曼有点害羞：“哼。” 　　她想把脸给撇过去，又被他用手掰回来。 　　秋水如波，四目相对。 　　韩景瑜对上她像是羞怯，又像是娇嗔的眼神，低下头，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赵曼的眼睛猛的眨了眨：“哎呀。” 　　韩景瑜：“怎么？”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手不可思议的摸到肚子上面，上面已经鼓起来小小的一个包，这孩子已经四个多月大，按说应该有胎动了，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到，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孩子在里面愉快的吐泡泡。 　　一下，两下，三四下…… 　　韩景瑜急了眼：“怎么了，肚子痛？” 　　他一着急摸肚子，孩子就不动了。 　　这调皮的小家伙，似乎是在跟父亲玩捉迷藏呢。 　　爸爸在呀，我偷偷躲起来哦。 　　韩景瑜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猛的睁大了眼睛：“刚才？” 　　再感受了一下，再也感受不到小蝌蚪吐泡泡了，赵曼有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就那么几下，我感觉到了，吐泡泡呢，可你的手一过来，她就不动了呀，我说这肯定是个小子，小子跟爸爸不亲。” 　　她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全家人都期待是个妹妹。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就连三娃都说一定是个妹妹。 　　亲手带过三个皮小子，就知道小男孩有多烦人，她自己生，就想生个女宝宝呀，有三个哥哥疼呢！ 　　韩景瑜惊了：“真的动了，刚刚真的动了？” 　　“吐了吐泡泡，可惜啊，你的手伸过来就不动了。” 　　“啊？”男人觉得有些惋惜。 　　“就是，都怪你。”赵曼一把就把他的大手从肚皮上起开，轻轻抚摸着肚皮，跟里面的宝宝说话：“宝宝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碰——呀，她又在里面吐泡泡了呢，咕噜噜的，玩的很开心呢小家伙。” 　　赵曼喊了起来：“真的一下一下的，我摸他肚皮他就一下一下的给我吐。” 　　初为人父，韩景瑜也觉得特别神奇。 　　但其实男人对孩子的父爱，大多数来的都比女人晚，毕竟没有与孩子朝夕共处，也没有跟他培养起来什么感情的。 　　但其实也很期待小生命的到来，当感受到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动弹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神奇。 　　就算以前帮韩昌君带孩子，发誓要将几个孩子视如己出什么的，但终归跟自己家的小生命不太一样，他也很期待孩子的到来呢。 　　可当他的大手碰到赵曼的肚皮的时候，孩子又不动了。 　　赵曼可是高兴了，高兴的哈哈大笑。 　　韩景瑜：“……”哼，要是个臭小子，出来了不得拍你几巴掌。 　　要是个小姑娘，那就是在跟爸爸玩呢。 　　他故意拉长了脸，起身穿衣服准备起来做早饭。 　　外面已经有响动了，传出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赵曼也赶紧起床，穿好了衣服走出去，就看见孩子们围着个什么东西，那中间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们干嘛呢？”她走过去一看，三娃衣服上都脏死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便惊讶道：“你这是爬到哪里去了！” 　　这还是大清早呢。 　　“三娃，你这一大清早干嘛去了，这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还在叫。”箱子里面装着十几个破壳了的鸡蛋，赵曼脱口而出：“毛鸡蛋可不能吃，寡鸡蛋也不能吃，你捡回来这个做什么呢。” 　　毛鸡蛋就是已经孵出来小鸡的鸡蛋，寡鸡蛋就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孵出来小鸡来的，让母鸡孵了那么多天，在高温下都已经变质了，这群孩子不会以为这玩意儿能吃吧。 　　“不是不是，妈妈你看呀。”三娃猴急猴急的指着箱子里面说：“这不是鸡蛋呀，妈妈你听呀，还有小鸡在叽叽喳喳的叫呢，他们都还没死。” 　　赵曼：“……” 　　可这玩意儿是哪里弄来的啊？ 　　三娃猴急猴急问她：“这些小鸡是养鸡场那边倒出来的，有很多都是寡鸡蛋，早上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在捡毛鸡蛋吃，还觉得恶心，可是仔细看好多鸡蛋里面的小鸡都是活的，妈妈你看！” 　　还真的是，有好几个小鸡真在很努力的用小嘴啄着蛋壳。 　　还没有出蛋壳的小鸡，小喙都是嫩生生的黄色，透过光还能看到些许的粉，看起来萌死了都。 　　新生命的诞生充满了神奇的力量，全家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只小鸡。 　　哒哒哒好几下，小鸡停顿了一下，一双小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孩子们也都不敢说话，四双眼睛齐齐的盯着小鸡崽子们看。 　　“叽叽叽叽。”终于有一只从蛋壳里面探出去了小脑袋，因为外面太冷了，有点懵，看起来就更萌了。 　　“妈妈，你看看，小鸡是活的，真的是活的。”三娃高兴坏了：“可是外面太冷了，能给小鸡烤火吗？” 　　大娃：“这样真的会冻死。” 　　二娃：“我觉得也是，要是这些鸡能救活，就不会被人扔掉啦，三娃你捡了一堆什么玩意儿回来，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脏得。” 　　脏的跟个小狗儿一样的三娃，回来的时候是用衣服包着这一堆小鸡，浑身上下脏的呀。 　　赵曼很嫌弃的问他：“你是在泥坑里面打滚了吗？” 　　三娃：“哪有？” 　　怀孕以后赵曼的鼻子可灵，闻一闻，嗅一嗅：“还很臭，三娃你去滚粪坑了吗？” 　　二娃捧着肚子：“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三娃你去滚粪坑了吗？” 　　赵曼严肃道：“不许笑，严肃一点，三娃你去哪里了？” 　　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的小老三双手叉腰：“哼。” 　　赵曼在他头顶上闻闻：“真的全身都是味儿，你赶紧去洗个澡，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臭的呀，真的不好意思打击他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埋汰？ 　　大娃说：“你刚才不是说出去跑个步，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三娃快哭了：“我捡了小鸡回来啊，外面好冷，我在小鸡堆里面翻了半个小时呢。” 　　二娃补充：“还是用他的外套包回来的，跟宝贝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我告诉你，养鸡场的这种小鸡，都是养不活才导出来的，只有你那么傻还往回捡，你看给孩子冷的，手都红了，哥跟你说下回别这样啊。” 　　新区现在大搞养殖业，养鸡场养猪场都开起来了，孵鸡蛋用的都是孵化器。 　　而且养的是当下很流行的肉鸡。 　　一百多天可以出笼，一个个能涨到七八斤，吃肉很合适，价格比一般的土鸡太有优势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鸡，鸡肉扎实，浑身上下都是肉。 　　人的审美几十年一个轮回，在没有肉吃的时候，肉鸡比土鸡都紧俏多了，虽然炖汤不好吃，但是好在人家养的周期短而且肉多啊，孙来娣家里就养了好几只，这种鸡的鸡苗还特别贵，还不好买，一块钱一个，上回过年的时候姜家杀的就是这种鸡，一只鸡炖出来一大盆。 　　吃的家里的几个胖丫头几乎是横着走出来的。 　　三娃因此羡慕不已，也超想养一群这样的鸡吃肉肉。 　　上回回老家，给赵曼看到王桂花也养了好多这种鸡，她老人家还号称等她坐月子的时候天天都有鸡肉吃。 　　赵曼心说算了，这种大肉鸡杀出来有一盆，肉柴而不香，但是这种鸡在这个时代可真是……太俏了。 　　代表着婆婆对她的关心爱护。 　　回来她默默的抓了一群小鸡崽子，自己养点土鸡坐月子吧。 　　三娃跟护着小崽子一样护着这群小鸡：“妈妈，我捡来的能养吗？” 　　赵曼：“……养来干嘛？”又不好吃又臭，谁要想吃谁自己养。 　　三娃就是很想吃肉肉嘛：“我想养，我要吃肉。” 　　赵曼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肉的执著追求。 　　既然孩子想养：“随你吧，但是这个小鸡要养在外面，因为真的很臭，而且咱们家里没有地方养了。” 　　二娃：“容我插一句嘴，现在不是讨论小鸡养在哪里的时候，咱们应该看看小鸡怎么才能活，我觉得他们取暖全靠抖了，挺可怜的。” 　　其实吧其实吧，他也很想知道这种小鸡怎么长这么大的，一大盆鸡肉吃起来的感觉很爽，那天他也去姜家了，有幸混到了几块鸡肉吃。 　　嗯，味道不错。 　　三娃：“……”好像是哦，现在天气挺冷的。 　　三双眼睛又齐齐盯着赵曼。 　　赵曼故意逗他玩：“怎么，还想我帮你孵蛋不成？” 　　拒绝，我只是个孕妇，我会生孩子，可是我不会孵蛋。 第284章 　　三娃：“……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曼故意跟他开玩笑：“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三娃急了。 　　“你等等, 大娃你搭个凳子把灯泡放下来，这灯泡有温度，烤着就好了呀。”现在是白天, 电灯没有点着, 赵曼让大娃搭着凳子去取灯泡。 　　这会儿的灯泡都是钨丝灯, 电线留得比较长, 灯开着周围是有温度的。 　　大娃依言上去取, 拉下来的电线，取好高度以后，把灯泡放进箱子里面。 　　二娃站在开关那里, 看见大娃弄好了：“开灯咯。” 　　灯泡一打开，温度就在箱子周围发散开来, 用不到几分钟, 本来已经停工了的小鸡又开启了第二轮出壳的工作。 　　而第一个伸出小脑袋的小鸡, 已经从蛋壳里面挣脱出来, 身上的羽毛虽然湿哒哒的, 但是已经不再颤抖了。 　　这一箱子鸡蛋可有二三十个呢！ 　　如果都能破壳出来，得有好几十块钱呢。 　　赵曼拍拍小老三的肩膀：“可以啊, 小老三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小老三道：“我刚刚早上出去跑步, 看见鸡场里面倒出来好几车鸡，我走过去的时候还有小鸡在唧唧叫呢。” 　　新区是有养鸡场的！ 　　赵曼有些无语：“那好吧, 你养，你自己照顾哦。” 　　她想起宋樊芝来, 农科院最近几年都有新项目，也不知道宋樊芝最近怎样。 　　她刚回新区的时候，因为奶用牛的项目，宋樊芝还经常跟她写信以及打电话交流, 到78年左右就比较少有她的消息了，转眼两年都过去了，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她也找不到理由找她，渐渐便断了联系。 　　这回想到新区的养猪大工程，就鼓起勇气来。 　　孩子们安置好了小鸡以后，出去锻炼的韩景瑜也回来了，他回来看了一眼小鸡，里面有好几只小鸡已经破壳而出，静静的趴在电灯下面烤羽毛。 　　淡黄色的小鸡看着可萌可萌了。 　　赵曼把手指伸进去，让小鸡啄她，痒痒的，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你看，多好玩。”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子呢。 　　韩景瑜颔首：“是好玩，另外跟你说一下，那几个孩子还在外面翻。”他刚刚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问三娃在干啥，这孩子也不说。 　　早知道是翻鸡蛋，当场就给他拎回来。 　　赵曼：“……” 　　吃完了早饭，赵曼便搭他的便车去到了邮局，用邮局的电话打给研究所，才知道宋樊芝这几年出国了。 　　难怪这几年音讯全无。 　　刚好有人在邮局取包裹，这会儿定的期刊杂志什么的都要来邮局取。 　　赵曼恰好看到一个人手里头拿着一本名叫“科学养猪大全”的书籍，眼睛一亮：“同志，能不能给我翻一翻一翻你这本书？” 　　对方也不过二十几岁，突然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搭话，脸红红的把书拿给她：“你看，我还有点东西要寄，就在旁边等你。” 　　赵曼笑得眉眼弯弯：“好的呀，谢谢你呀。”她刚好也想买一本这种书呢！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背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你说什么，唐老要来新区了，这可是很好的机会，要找我接待，很好的呀，这回我一定能好好表现呀！” 　　“哎哟，这是谁啊，看得什么，啊哈哈哈哈！” 　　赵曼一抬头，对上苏媛媛那张打扮的很精致的脸，和那一头火钳烫出来的不规则的大波浪。 　　新区这几年飞速发展，好多城里来的知青都不愿意回乡，苏媛媛作为沪市边缘地带来的城里人，知道回去以后也不过是招工而已，就在考了几次政府单位的工作以后，总算是安定下来，在区政府当了个小干事。 　　能接到这个接待机会，第一是因为她跟招商办公室的科长有点暧昧关系，第二也是因为唐老小时候在沪市生活过，区里面想找一个从沪市过来的小姑娘端茶送水，给老人一种亲切感，这不挑来挑去就挑到了苏媛媛。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这位是个大人物，苏媛媛的心态也跟着飘了起来，脑补了自己肯定要受到重视并打脸赵曼的各种剧情。 　　她可是还记恨着当年考试走后门，被赵曼给掀出去的事情呢。 　　几年没见，赵曼怀孕了，肚子看起来不大，但是那张脸却因为家庭滋润，尽管素面朝天，还是精致可人，苏媛媛脸一黑。 　　而此时赵曼低头不知道看着什么书，看得津津有味的。 　　苏媛媛走近了，两根手指拎起那本书看了看，笑出猪叫声来：“哈哈哈，什么玩意儿，养猪大全，赵曼你现在混成这样了吗，都开始研究起来养猪来了？” 　　—————— 　　苏媛媛很是得意，毕竟她的事业现在正在冉冉上升期。 　　至于赵曼呢，几年没上班，怎么就研究起来养猪来了。 　　苏媛媛笑道：“好久不见啊赵曼。” 　　赵曼闻到她身上浓浓的劣质香水味道，捏着鼻子扇扇风，觉得很不舒服。 　　苏媛媛正得意着呢，哪怕赵曼不问她也想说说自己最近的情况，比如说啊，她最近可是要接待有名的华侨商人唐老先生，这种事情在新区可是头一遭，而且对方这回表达出来了强烈合作的意愿。 　　负责招商的科长刘炳强跟她说，如果抓住了这次机会，在区里转成正式职工也未可知，甚至有更好的前途。 　　光想到这里，苏媛媛的小尾巴机要翘起来。 　　赵曼：“我看养猪的书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养猪不行啊。” 　　几年没看到她都快认不出来这个人了，喇叭裤，花上衣，大波浪，看上去倒是真时髦。 　　比起来她就是个土鳖，还是个正在看“养猪大全”的土鳖。 　　苏媛媛嘴角得意的笑都快兜不住了，书丢回去给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赵曼你可真是会折腾，好好的教育局长不干，跑回去读什么大学，现在又研究起来养猪来了，难不成你们教育局不要你回去了？” 　　赵曼懒得理她，刚好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低头继续看。 　　苏媛媛急了：“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曼：“你是我领导还是我上司，还是你跟我关系很好？”所以我为什么要跟你聊天？ 　　苏媛媛：“哎，你知不知道归国华侨唐老最近要来新区考察？” 　　这倒是新鲜事，赵曼惊讶道：“唐老要来新区？”她知道唐老，便是从韩景瑜那里得知，周升最近想把唐老的项目给争取过来，着急上火头都要抓秃了。 　　见赵曼上钩，苏媛媛弯起嘴角来：“招商处派我去接待。” 　　“切。”赵曼不以为意，这种级别的接待，一般的处长都没有办法出头，就她一个小干事，还能接待唐老，不是赵曼打击她：“是让你端茶送水吧，还不如我这个养猪专业户呢。” 　　不知道有什么优越感，八十年代的养猪专业会了解一下，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万元户。 　　苏媛媛：“哼，反正这种好事没你的份，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看她风光。 　　说罢扭着屁股就走了。 　　心情好啊心情妙，尤其是想到赵曼手捧着一本养猪大全的时候，她简直都要笑出猪叫声了。 　　———— 　　而正坐在开往唐城的红旗轿车里面的唐老正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唐颖，也就是宋樊芝坐在他旁边，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虽说都快年近半百，可她看上去跟三十出头的少妇差不多，依旧娇艳美貌。 　　“爸爸。”刚开口，就被猛的睁开眼睛的唐老给吓到了，往后一缩，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怕爸爸。 　　虽说唐老很疼这个女儿，但是在严格管教孩子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他，从小到大他对唐颖可以说要求非常严格。 　　唐颖是刚下了飞机就被专车抓到唐城来的。 　　不用说，只要唐老说句话，省里面就能动用关系找到她。 　　唐老：“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爸！” 　　唐颖很委屈：“当初是你说出去了，好了再回来接我，可我等啊等啊等了好多年都没有您的音讯，当初传回来的消息确实不好。”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不是她想这样，而是确实是没有办法，66年运动开始的时候，她是第一批被清算的人。 　　然后，她就果断离开了丈夫跟女儿，当时的情况不需要多说，只有划清界限，才能让女儿过的好一点。 　　在当时的环境下，唐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她甚至连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消息都不敢传出去，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后面赵曼的经历也是她没有料到的。 　　谁能想到一向很疼爱女儿的赵传炯眼里最重要的还是钱。 　　谁能想到他那么快再婚，甚至一点退路都不给女儿。 　　“爸爸，你没有经历过国内当时的情况，你怎么懂，等后来我见到了她，我的女儿，可那会儿我根本不敢跟她相认。”唐颖痛苦的说：“沾上我这么一个臭老九的身份，曼曼的前途也就毁了，后来我出国了，也联系过她，但是写回来的信都是石沉大海。” 　　“哼哼。”唐老冷笑。 　　几十年的距离隔绝，他跟女儿或许没有当时的亲密。 　　但是，血浓于水，再看见女儿又何尝不心疼呢。 　　“赵传炯这个臭小子，幸好死在我前面了。”一心一意培养出来的穷小子，有朝一日得到了他的女儿却不知道珍惜，他要不是，唐老估计要犯罪了。 　　唐颖似乎还能想起当初跟赵曼第一回 见面时候的情景：“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认出来了，那是我的曼曼，知道她过得好我就安心了，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做出来再大的成绩也没有用，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都没有待在我身边，她过的多苦我都不知道，现在只希望她好，我会把我余生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她，偿还我的罪孽。” 　　唐老问：“你现在跟陈怀兵在一起了？” 　　唐颖：“……倒没有。” 　　唐老哼哼：“在看人方面你确实眼光不行，当年我就喜欢陈怀兵，结果这人确实也是经得起考验的，这么多年来都在等你。” 　　他是通过现在在省城的陈书记辗转找到唐颖，如果不是他一直留意着唐颖的下落，唐老没有那么容易能找回女儿。 　　唐颖红了脸：“爸爸，你说这些做什么，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想找了。” 　　“合适的话找一个也无所谓，陈怀兵找了你这么多年，如果对人家没有意思就早早拒绝了他，省的辜负了人家，当年要不是阴差阳错的，你两在一起多好。”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女儿不跟赵传炯在一起，可能就没有曼曼吧。 　　他是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这个女孩儿。 　　热心，带着灵气，就是他唐某人的亲孙女！ 　　唐老说：“先不要着急相认，我怕吓到她。” 　　唐颖点头：“我知道了，爸爸，您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吗？” 　　唐老冷飕飕的看了她一眼：“你想我快点走。” 　　唐颖嘀嘀咕咕：“怎么敢啊，您多少年没见我了，就不能慈爱的夸我一下，好歹我也是人人敬仰的高工了，您在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呢。” 　　唐老：“你当我闺女还没面子？” 　　唐颖：“……”啊啊啊啊，我爸爸好可怕啊，不要吓坏我闺女才好。 　　———— 　　新区区政府，周升这回事做好了全方面的工作来对付这个老头子。 　　别看就一个老头，这都来来回回请了多少趟了，周升自认为自己开的条件够好吧，可人家死活不吃，说是在唐城待了很多年，对唐城有感情，说什么都要在唐城投资。 　　几百万美金的生产线啊，除了电视机组装生产线，还有一条彩色显像管的生产线，可以说是国内第一条。 　　能拿到手，意味着什么？ 　　周升心说不就是家乡情嘛，唐城打唐城的牌，他不是也没招，听说唐老小时候在沪市一带生活过，全家都习惯江南一带清淡的口味，他女儿小时候就有个保姆是江南一带的人士，所以这回他找了个沪市那边的小干事当接待员。 　　韩景瑜、赵曼、韩昌君这些在新区有点脸面的都请过来了，大家都围着会议桌坐着。 　　苏媛媛照样烫着大波浪，穿得格外妖娆，一身衣裳都是当下最最流行的款，她是这里面负责接待的，站在门口。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那位海外富商有个儿子，他过来这边明面上是来投资，其实是来找姑娘的，找到合他眼缘的，说不定就带回东南亚那边当少奶奶了，要是选中了她，她不是就可以出国了？ 　　苏媛媛亢奋了起来，屁股翘了翘。 　　见到赵曼也来，她走到刘炳强旁边嘀咕：“赵曼怎么会来啊。” 　　刘炳强：“苏干事，你的话倒是蛮多的嘛，到时候唐老来了，你可以用家乡话跟他打个招呼，但是别给我捅娄子。”他心说赵曼是什么人，她没有资格来你更没有，就倒个水，还穿成这样，真是个骚蹄子。 　　苏媛媛笑颜如花：“那必然不会啊，我知道怎么做的。” 　　她今天穿了个花格子的羊毛裙子，黑色的健美裤，显得腰细屁股大好生养。 　　头发则是在理发店特意烫出来的大波浪，出门前还擦了摩斯定了个型，这会儿一般女性也不会这样打扮，但苏媛媛自诩是大城市来的，跟一般的女孩还是不一样，尽管她家里其实离沪市还有一段距离，根本算不得本地人。 　　如果一说话，还会露怯，江南那个地方十里不同音，她住的地方跟沪市离了上百里路，沪市口音她不懂，她老家的口音沪市人也听不懂。 　　不过为了争取这个机会，她是不会跟刘炳强说起这个的。 　　周升当然不会注意到苏媛媛这样的小角色，他在跟韩景瑜讨论一些技术性的问题。 　　对唐老投资的那个显像管生产线更感兴趣。 　　显像管是电视接收器的关键器件，当下国有的工厂还没有关键性技术，所以目前购买国外产的电视机就巨贵。 　　周升问赵曼：“你怎么看，你大着肚子要不要休息休息。” 　　赵曼难得出来，尤其是在苏媛媛在她面前嘚瑟完以后，她很高兴能够出来晃一圈。 　　她说：“不累，你别拿我当回事。” 　　周升：“你倒是皮实，不过你一个孕妇自己注意一点啊，我可不是菩萨保不了你太平。”从上次薛敏敏流产以后，他现在心里阴影几丈厚。 　　赵曼瞪他：“别咒我，我很好。” 　　好像两人从见面开始，关系就很一般，赵曼对周升并不是很友好。 　　能用得着的时候就“周主任”，用不着的时候就“周升”，她赏脸叫他名字就算不错了。 　　赵曼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用赵传炯留下来的这笔钱成立一个孤儿院，用来帮助跟小花小玲一样的孤儿。 　　可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不够，她才会想到利用这个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扩展一下人脉，不过那个什么海外富商，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只能如此，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捐钱吧。 　　总之先过来刷个存在感。 　　赵曼有点小紧张，偷偷跟韩景瑜咬耳朵：“你见过那个有钱人没有？” 　　韩景瑜更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你还能有想法不成？” 　　赵曼：“神经病。” 　　韩景瑜：“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哦，平常你都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的。” 　　赵曼：“我不是准备拿我爸爸留下来的钱搞一个孤儿院吗，我得多认识一点有钱人，你说呢？”是周升叫她来的啊，他们的意思是这是好事，多认识几个有钱人准没错。 第285章 　　抱住大佬的粗大腿。 　　韩景瑜：“你很有想法。”都已经从周升那里剥一层皮了, 这是准备当赵扒皮了。 　　夫妻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站在不远处的苏媛媛酸溜溜的在想。 　　也就这么大一点格局了，嫁个当兵的也就到顶了。 　　她的志向就很远大, 争取将来嫁出国, 当少奶奶呀！ 　　这个念头刚起来, 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会议室里面的人齐齐往外面看过去。 　　苏媛媛顿时一个立正, 脸红心跳加速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看才好。 　　来的一行人，光看着穿着派头都不简单。 　　为首的老人虽说是满头银发，穿着跟城里的干部们一样的中山装, 但那一身衣服的剪裁，一看就不简单。 　　苏媛媛觉而脸红心跳快要停止呼吸。 　　会议室里面本来坐着的一行人也纷纷站起来, 向门口的老人和进来的人点头示意问好。 　　赵曼：“……”她看到了什么, 这人是？ 　　是那天在路边碰到的那个老爷爷？ 　　老人家一走进来, 先跟周升握手, 握了一圈轮到了赵曼, 他笑眯眯的看着赵曼：“小赵？” 　　赵曼脑子里面还有些懵：“啊哈？” 　　老先生要跟她来个热情的拥抱。 　　赵曼还是一脸懵逼，还是跟他拥抱了一下, 她心说从国外回来的都这么热情的么。 　　苏媛媛跟在老人身后, 娇滴滴的说：“唐先生，给您准备的座位在那边, 您请上座。” 　　她不过是叫过来端茶送水的而已。 　　唐老没有搭理她，可面上的神色已经明显不悦了。 　　苏媛媛可受不了贵客跟赵曼这么亲密, 而且他们好像还认识一样，她又叫了一声：“唐老先生，请您先去那边就坐。” 　　唐老继续无视后面的苏媛媛：“上次在唐城碰到你，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赵曼心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赵, 不过她挺开心的，其实那天她就知道唐老这样穿着打扮的老人沈家一定不凡，只不过没有料到是个霸总，唐氏集团在马来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在当地有一个大型集团，还拥有一家电讯公司。 　　她心说，等熟一点我再来宰您啊。 　　面上笑眯眯的：“原来您就是唐总，可我不是故意在路上碰到您的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唐总心说怎么这么可爱呢，我大外孙女可真是有趣呢，比唐颖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可强太多了。 　　老人家被她逗而哈哈大笑：“那不是你故意的，是我故意的好不好？” 　　一旁听着的众人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媛媛就更急了，她来是想图个表现，怎么都让赵曼给表演完了，怎么哪里都有她表演的时候啊！ 　　能在这里看见赵曼唐老真的很高兴，刚才这一路过来，他都想着要怎么跟赵曼再碰一回面，好不容易见到了，真是隔代看，越看越亲。 　　要是唐颖在这里，估计而让他老爹偏心的行为给气到吐血。 　　赵曼：“您可真是会开玩笑，您坐着吧，刚刚坐那么久的车过来，累不累呢？” 　　唐老道：“倒也不累，刚才还在新区里面转了一圈，跟我印象中的新区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了。” 　　赵曼好奇道：“您以前也来过新区吗？” 　　她知道唐老是唐城人，很多年前新区还是唐城的一个荒郊野地。 　　唐老哈哈一笑：“当年也有人说起这边风水好 ，要我在这边开个农场，我给拒绝了，当时新区这边连路都没有，离着几十里路才有一个牧区，不过草原上的风景不错，我上一回过来是骑马来的。” 　　“骑马？”赵曼惊呼一声：“您还会骑马。” 　　“小时候学过一些，我年轻时候很会骑马。”唐老便道。 　　“真看不出来您还会骑马。”赵曼道。 　　其实上流社会都会去学骑马，唐老小时候家里还有养马师傅，七八岁左右就开始学骑马，到少年时候国难当头，倒是没有学会纨绔子弟的那一套，他还跟着国民军打过鬼子，骑马打游击呢。 　　两人聊的正欢，正投了周升的下怀，他知道唐老这人念旧，几乎是不抱希望，可没成想到赵曼也认识他。 　　唐老说到兴起，便说要出去走走。 　　谁知道苏媛媛还惦记着要表现的事情呢，再一次在旁边晃，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升拎着后脖颈上面的衣领拖到会议室外面。 　　这女人有什么想法未必周升看不出来，这种女人他见的多了，出了会议室的门他就呵斥道：“怎么回事，哪个部门的，有没有眼力价？” 　　苏媛媛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没成想就这样被丢了出来。 　　刘炳强是她的上级，见她被周升给丢了出去，也惹了好大个没脸，赶紧跟着出去，跟周升点头哈腰道：“真是对不住周区长，她就是不懂事。” 　　周升狠狠的盯着他看了几眼：“知道就好，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会议室安排，知道今天是什么规格的接待吗？”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女人，可是这么没脑子，还想攀附着上位的，真的很少见了。 　　“我知道了。”苏媛媛低着头说道。 　　“知道了就给我远点，以后不要往别人面前凑。” 　　苏媛媛心里很想否认，但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切让她说不出否认的话，她现在就跟被人扒光了一样的难受，她就更恨赵曼了，怎么在哪里都有这个人的身影，她这辈子是甩不掉这个人的阴影了吗？ 　　周升见到她眼神里面闪过去一丝怨毒。 　　他不是诛心之人，但是不可否认这女人心计太深，而且赵曼刚才的行为有可能损害了她的利益吧，女人之间的怨恨来的突然也很莫名其妙，他只能让这个女人离赵曼远一点，免而伤害到了她。 　　会议室里面赵曼跟老先生聊的正欢。 　　其实唐老在开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赵曼在新区，但是基于一个商人的底线，他不会因为赵曼，做一个轻易的投资计划，在投资之前他还是会谨慎的评估投资的价值。 　　“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光在会议室里面聊，您是看不到新区真正的变化的。” 　　“走走就走走。”一老一小竟然越聊越嗨，也不管会议室里面是不是还有话要聊。 　　秘书想要跟两人说些什么，被周升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看而出来唐老又不是坏人，看赵曼的眼神充满了祖辈的慈爱。 　　虽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叫韩景瑜跟上了。 　　直到年轻人出了会议室，唐老才看向后面的小伙：“这是？” 　　赵曼很自然的挽过他的手：“这是我爱人，韩景瑜，他是第五十三研究所的副所长。” 　　老人回过头，上下审视一番，眼神顿时就不那么慈爱了。 　　韩景瑜：“……” 　　赵曼聊而正起劲：“之前还没有给你们介绍，前几天我在医院办事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唐老，当时我还以为老人走丢了，就跟他聊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巧。” 　　韩景瑜：“……”看而出来并不是真的那么巧。 　　不过赵曼兴致挺高的，尤其说到上次见面。 　　本来老爷子一出来，所有人都要跟着去的，周升示意这些人都可以靠边站了，他自己开着他的那个破旧的可以带敞篷的吉普车，做老爷子的柴可夫斯基。 　　一群人往外面走嘛，刚刚被周升丢出去的苏媛媛就气而嘴巴都要歪掉了。 　　昨天她还在嘲笑赵曼是个养猪的，今天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带着贵客从她面前扬长而去。 　　打脸不打脸，她嘚瑟了个寂寞啊。 　　还有刘炳强，脸上也是一脸铁青，站在苏媛媛背后冷嘲热讽：“你也不用嫉妒人家了，有什么用呢，人家走在哪里都是得了贵人相助的，你有那个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面想着什么，一方面吊着我给你卖力，一方面想攀高枝，别做梦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刘炳强老家也是有老婆的，这不是寂寞嘛，跟小知青搞而水深火热的，结果是能看吃不到，他都有些烦了。 　　有时候看到摸不到是一种趣味，看到太多还摸不到就没啥意思了。 　　周升开车，带着一群人在新区里面转了一圈，一路上把新区未来的发展跟规划给老人介绍了一遍。 　　比起在办公室里面刻板的介绍来说，做了一辈子商人的老人家更容易接受这种生动的介绍一些。 　　一下午都在忙碌，不过也而到了老人的肯定。 　　出门的时候是两点，转了一圈下来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才结束，一路上都坐在汽车上，赵曼累的揉腰。 　　她现在快五个月身孕，坐不而太久，像今天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本来自己要来忙的事情都忘记了，陪着周升他们游了一下午的新区。 　　韩景瑜跟她一起走在后排坐着，时不时还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替他揉揉腰，不然她的小腰今天得断在这里了。 　　周升直接把车开到新区的国营饭店的门口，现在新区也有像样规模的饭店，还是新式运营，住宿跟餐饮一体，住在这里很方便，为了迎合未来的发展，国营饭店甚至还建了一个健身房，里面放了诸如乒乓球桌，台球桌这种体育健身器材：“唐老，不如您今天下榻新区，在咱们新区住上个几天体验一下，我们这里的饭店装修的比唐城的要更新一些，一定也会给您不一样的体验。” 　　唐老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来之前都做好了思想准备，以为新区还是以前的蛮荒之地。 　　可新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让他都认不出来。 　　大片大片的农田，机械化的生产，几条主干道都扑上了水泥路柏油路，一直通到农场，牧区。 　　周升深谙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首先在新区修起来的就是马路。 　　商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发展，这样的城市朝气蓬勃，能往前看到几十年。 　　唐老感慨道：“招待就不用你们招待了，我确实要在新区多待上几天，已经让助理在酒店里面订房了，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啊，才深深的感觉到新区真的是变了，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周区长你明天再安排个时间，咱们再就具体的问题做一个介绍，我这里除了要政府提供的优惠政策以外，最最重要的还是人，不光需要有素养的工人，还需要一部分技术工人。” 　　周升：“不如咱们今天晚上饭桌上聊，晚宴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赵曼揉揉腰，心说该死的周升，我自己的正经事一样没提，全给你做嫁衣裳了，呜呜呜。 　　韩景瑜看赵曼的样子有点担心，但老人家要不说累了，年轻人也不好意思提前撤，但看见赵曼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心疼。 　　刚想着要怎么推辞，便听唐老说：“我年纪大了，不能折腾了，晚上就不要一起吃饭，改日咱们再聊。” 　　周升知道唐老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折腾了一整天就没有怎么休息过，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于是也不再强留。 　　一个下午都在外面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 　　“糟糕，早知道咱们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快到家门口赵曼才想起来，回去还要做饭的话，那简直是，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疼就想睡觉：“我今天陪周升跑了一天，就光听他说了。” 　　韩景瑜目不转睛看着前面：“回家我给你做，你不嫌简陋就行。” 　　赵曼困的眼睛都快要闭上了，一路上都在念叨周升罗里吧嗦的：“我想吃一大碗萝卜，大锅煮的那种，超想吃，你买回来给我吃吧！” 　　韩景瑜知道她在发脾气说胡话，就故意没理他，汽车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孩子忙活上了。 　　两个韩家基本上不分家，韩昌君一个月交了三十斤米在这边，孩子们有时候就在这边吃，两个大的现在会做饭了，现在基本上都是他们给妈妈做饭吃。 　　老大带着弟弟在摘什么东西，几兄弟说说笑笑的。 　　好像有一天没见到儿子们了，赵曼突然精神了起来，冲外面喊了一声：“我的亲儿子们哎，妈妈回来了。” 　　韩景瑜：“……”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第286章 　　三娃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声音里面都带着兴奋感：“妈妈！” 　　大娃也叫了一声妈妈，他旁边有个菜篮子，里面装着一筐子鸡毛菜！ 　　鸡毛菜, 好久没有吃到新品种的蔬菜了, 赵曼也嘴馋呢。 　　再也不想吃市场上的陈年萝卜啦。 　　今年家里条件就更好了, 新区一年要产几百万斤豆油, 给到自己区里面的配额就给的很高, 往年一家一年到头也就四五斤油，到今年起码翻倍，农场还是有些人舍不得吃, 就拿出来卖，比供应的要贵一点, 但咱家里像是缺钱吃不起油的人家吗, 赵曼一年光买油都要花不少钱。 　　到今年就更好了, 新区产那么多豆子得养猪啊, 养猪就有油水, 油水多了对主食的需求就会降低，家里面吃米饭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赵曼：“我好享福啊, 对了你们这个搞来的是什么。” 　　三娃：“是韭菜, 暖棚里面的韭菜长出来了，今天做个韭菜鸡蛋呀。” 　　大娃说：“三娃说今天必须他掌勺。” 　　赵曼很夸张的“哇”了一声。 　　三娃马上就红了脸, 嘿嘿嘿的笑了几声，打井水洗菜。 　　这会儿天气还挺冷的, 孩子们不让她碰水，怕她感冒。 　　妈妈感冒了小妹妹也要吃药。 　　韩景瑜准备帮忙，大娃说：“爸爸妈妈你们去休息吧，都忙一天了, 我看妈妈眼皮子都快提不起来了，我们做的有点慢，做好了叫你们。” 　　赵曼笑道：“妈妈只带了你们几年，感觉要享一辈子的福了。” 　　三娃催她赶紧去休息。 　　赵曼实在是腰疼的不行，打着呵欠回屋里面躺着去了。 　　孩子们折腾的慢，现在还在淘米的话，六点半才能吃上晚饭，她还能眯一个小时。 　　韩景瑜去厨房看了一眼，没什么硬菜，去取了饭盒：“我去食堂打几个硬菜回来。” 　　孩子们发出一声欢呼。 　　还没等韩景瑜走出门口，就看着周升拿着一包打包的东西走进来，见到韩景瑜，迎面给了他一包。 　　闻着怪香的，打开盒子一看：“红烧肉！” 　　这年头的五花肉偏肥，红烧肉烧出来红彤彤的，肥肉放着亮光，二娃第一个闻到味道冲上去，口水哗哗的：“哇，小姨夫你太好了。” 　　周升冷笑：“我以前不好，就送东西来说是好？” 　　韩景瑜接过来肉，问道：“怎么有肉？” 　　周升：“定了一桌酒席没人吃，点了的菜就打包了，我也拿了一个，这个给你们。” 　　二娃就馋这一口红烧肉不知道馋了多久了，早就口水哔哔流，舔狗一般：“我就知道小姨夫对我们最好最好了。” 　　周升：“呵，你快要去省里面吃苦受罪了嘛，砍头之前还要吃顿好的呢，我这个小姨夫怎么会亏待你呢，油水最好的都给你们了，吃饱了就乖乖听话不许惹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在省城胡作非为，敲断你的腿。” 　　他眼神冷冽，扫过去让二娃瑟瑟发抖，好像真的会被小姨夫给敲断腿一般。 　　原本一月底要去省城，那边又临时给了通知往后延迟了十天，二娃只能去火车站把车票给改签了，最近还能在家里多待几天过过好日子，所以现在能吃好点就尽量吃好一点，体校又不像一般学校还给放农忙假，很有可能到年底才能回。 　　二娃去了省里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食堂不比家里，刚回来的时候饿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让周升吓了一大跳。 　　回来了一个多月，简直是天上人间一样的生活。 　　周升不比其他人，三人里面他年纪最大，到了三十好几还没个孩子，内心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尤其是看到韩昌君跟韩景瑜一个个的都做了爸爸和快要做爸爸，心里也暗暗着急。 　　但这事儿着急也没有用，薛敏敏流产以后一直在修养，他也没想让她这么快再怀上。 　　韩景瑜跟他站在屋外聊了几句，顺便问问刚才的情况：“唐老走了以后，助理没说啥，怎么就想到来新区了？” 　　周升：“本来人家也没想来的，就想着既然来了来了顺便看一眼，对了你家赵曼怎么就认识那老爷子了？”他知道老人不好相处，脾气也不好有时候讲话挺冲也挺着急的，但在赵曼面前似乎是强压住自己的爆脾气，倒像是个慈爱的长者。 　　回来的路上韩景瑜也跟赵曼聊了一下：“她说是在唐城的时候偶然跟唐老认识的，当时她还以为是哪家的老人老年痴呆症走丢了，就陪着老人找家人，或许人家是看她人好也投缘吧，两人聊的也挺投机的。” 　　周升：“……”那是你们家赵曼眼拙。 　　韩景瑜说：“那投资的事情你觉得有戏？” 　　周升已经控住不住自己的雀跃了：“我觉得有戏，我就是觉得有戏才来找你的，咱们新区就是缺人，太缺人了，以后咱们新区的农业要加大机械化程度，我不跟你讲了我家菜凉了，吃完等下过来我找你有事。” 　　控制不住兴奋要家去。 　　现在周升是个响当当的居家好男人，能待在家里绝对不在外面晃悠。 　　家里填了个菜，晚上就炒了个鸡蛋，一个鸡毛菜，冬天天气冷家里好久都没有吃过韭菜了，这回大娃亲手教三娃煎鸡蛋，两面煎出来金黄金黄，看起来着实让人觉得有胃口。 　　吃完了晚饭三娃让赵曼看他的战利品——出壳的小鸡崽子们。 　　赵曼才看见，一个破纸箱子里面，小鸡簇拥在一起，全部都出了壳，灯光照了一天基本上能爬出来的都爬出来了。 　　三娃用碎玉米渣子喂小鸡，三十几只小鸡围在一起，黄澄澄的真可爱，看见有人看了，粉粉的小嘴往上看，叽叽喳喳的要吃的。 　　角落里面放着个装满了水的小碗，小鸡暂时就养在纸箱子里面。 　　现在还不大，看着就萌萌哒。 　　赵曼吃惊的问：“我记得最开始看到没有这么多啊。” 　　三娃笑了笑：“本来只有十几个，这几天我又捡了一些，还让二哥给奶奶家送过去了十几只。” 　　鸡苗很难买，可以脑补王桂花有多高兴了。 　　赵曼点点头，也替他们高兴：“但是家里面也养不了这么多小鸡。”上辈子她可吃够肉鸡了，养几只给孩子们开开荤可以，养多了真的不行，三十几只都长大了不是开玩笑，会臭死人的！ 　　三娃洋洋得意：“所以我打算用小鸡跟人换玉米，咱们养鸡也要玉米，我拿一只小鸡，可以跟人换二十斤玉米，我已经答应孙家婶婶十个，梁奶奶十个，我大姨还想要五个我就白送她拉。”说完抬起来小胸脯。 　　这大姨疼孩子可真没白疼。 　　而且还能换来四百斤玉米！ 　　赵曼真的很高兴，对韩景瑜说：“韩景瑜，你看看三娃，捡了到底多少只小鸡，给了你妈十几只，还换来了四百斤玉米，咱们家今年小鸡的口粮就出来了，你可真棒！” 　　虽然四百斤玉米也不够，可多少也省了不少东西呢。 　　三娃更得意了：“那我这几天早上还去捡。” 　　赵曼：“但是你捡太多了也不值钱了呀，现在小鸡崽子值钱是因为太冷了，厂里面的小鸡孵不出来，也卖不出来，等到了春天出壳率会高一些，你就没有这么多小鸡可以捡回来了。” 　　“啊？”三娃有点失望。 　　“不过你捡回来了这么多小鸡，还挣到了四百斤玉米，今年妈妈要少花很多钱买玉米了，不如你把其他的小鸡也坏掉，咱们留四五只小鸡养着吃肉就好，这种肉鸡养到七八斤容易，再大就不长肉了，每天还要吃很多粮食不划算，咱们到了四五月份的时候再去厂里买，那会儿再养更小的，养到过年吃肉。” 　　知道孩子们爱吃肉，赵曼也盘算着到四五月份就开始养鸡，养到冬天开始就杀，一个月吃一次鸡肉，孩子们长大了要长身体，总要吃肉的，补充营养补充蛋白质，鸡肉是白肉对身体也比较好。 　　她跟三娃说话，大娃也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 　　孩子们都点头同意，大晚上的就去找其他人家里，看看有没有人要。 　　果然这个季节小鸡就是紧俏，还没有半个小时，三娃就回来了，跟赵曼说：“剩下的陈明丽妈妈全要了，咱们家自己养的明天我再去捡。” 　　赵曼眼睛发亮，那家里就有六七百斤玉米了。 　　她养了十几只鸡，到冬天的时候吃白菜梆子，夏天的时候有野菜，再加上麦麸、玉米粒、农场卖不掉的野菜那些，一年到头下来其实就玉米比较费钱，大概要吃个五六百斤，今年孩子们要养肉鸡吃，吃的肯定也要比往年更多一些，但三娃能想出来用小鸡换玉米，今年的玉米算是省了，再买个五百斤足够。 　　算起来，鸡差不多都是孩子们养的，到了夏天农场的烂菜叶子多，孩子们就去用背篓背回来，一筐筐的都可以给鸡吃，母鸡吃了多元化的东西，下蛋的频率都比往年高，一年到头光鸡蛋家里都有一千五百个左右，更不要说是鸡肉了。 　　倒不是缺这个钱，孩子们能够通过自己劳动，知道养家和赚钱的艰辛，也会更懂事一些。 　　三娃跟那边说好了，就央求着大哥二哥帮他去送小鸡。 　　两个大的还在说着话呢，一时之间争论的有些脸红耳赤的，三娃叫了几次都没听见。 　　最后三娃喊了一声：“大哥，咱们晚上就把小鸡送出去吧，我还要把玉米给弄回来。” 　　这都已经迫不及待了都。 　　小老三：“我要去送小鸡了！” 　　两哥哥看着小老三财迷的样子，同时笑了出来。 　　二娃还想说什么，最后住了嘴。 　　大娃还露出宠溺一笑。 　　以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长大了以后好像不一样了，心里藏着事儿了，妈妈心里呜呜呜。 　　去年大娃出了一本书，按百分之十的提成拿版税，最后童话书大卖，这孩子光版税都拿了上千块，再版以后每月还有，当时大娃就让妈妈给他保管，赵曼给他存了个定期，把存折小本本给了他。 　　几个孩子本身也不是富贵家庭的出身，如今稍微长大一些，就越发的懂事可怜。 　　老母亲真是觉得我心安慰。 　　三娃干劲十足，第二天一大清早依旧带着火钳去翻小鸡，结果这回真的没翻出来几只。 　　带回来了十个，出壳的只有六只，还有四只刚开始还叽叽喳喳的叫着，后来就彻底没音了，这六只里面有一只养了一天就夭折了，三娃不甘心后面又去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少，最后想要靠着卖小鸡致富的愿望看来是落空了。 　　最后家里养活的小鸡也只有八只，这八只刚开始养在家里，后来让赵曼在屋子后面搞了个小院子，把鸡养在院子里面，避免了臭气熏天，可赵曼越发的想要从狭窄的家属区搬出去，找一个宽敞点的地方自己盖房子。 　　这事儿跟韩景瑜商量了一下，起了个头，又因为种种原因给耽搁了。 　　这一阵子唐老跟唐颖两人也留在了新区，就在新区的国营饭店里面暂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没有走。 　　新区当时盖酒店的时候对标的就是几十年以后的标准，周升亲自对客房的审美跟便利程度把关，引进了一些在当时看上去都挺出位的设计，就是为了方便招商引资的时候，有一些高端客户，或者是外宾来的时候的接待。 　　唐老住了就觉得很满意，唐颖向来简朴，也觉得还好。 　　重点是唐老越考察新区，越觉得新区有投资价值。 　　只是唐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认回女儿的心情了，好几次她都走到了家属区门口，看着门岗外面站的笔挺的士兵，她又退缩了。 　　吃过了晚饭，唐颖出去散步，下意识的又走到了家属区这边，她多么希望能够站在这里看到女儿，哪怕一眼就好，可一想到要出现在她面前，又没有勇气。 　　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六点多，赵曼带着小老三出门，两人手里都拎着什么东西。 　　赵曼拎着一包十五斤重的面粉，小老三手里拎着六七斤重的玉米面，另一只手拎着十几个鸡蛋，两人走到门口就看见开着车停在家属区门口的唐小方。 　　唐小方叫了一声：“赵局长，这里。”他刚好要去牧区办事，顺路送面粉过去那边打馕。 　　听到了声音，赵曼就冲唐小方招招手，对那边笑，刚好唐颖站在吉普车后面，能看到她从那个方向过来，微笑着跟车上的人打招呼的时候的样子，比前几年看上去略微成熟了一些，更知性了。 　　唐颖的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她看到我了吗，她不会看到我了吧。 　　又想她真的看到了，会跟她打声招呼，但是又有些害怕。 　　但见到赵曼走到吉普车跟前，就停住了，跟里面的人有说有笑的，旁边还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也在说话。 　　赵曼这是拖唐小方去牧区让阿里汗帮忙打馕，二娃快要走了，上回心心念念玉米馕，所以还送了人家小兜鸡蛋，她先把东西都给到了唐小方，便跟他讲：“东西给到阿里汗的媳妇就好了，你认识她的嘛，个子很高的大姐。” 　　三娃捧着鸡蛋小心翼翼的递给唐小方。 　　唐小方接过这些东西：“您又要让我带鸡蛋过去，可别了，阿里汗上次都发火了，这鸡蛋你拿回去，上回我还是偷偷丢他们家帐篷门口的，人家死活不收，我没有办法。” 　　说完，鸡蛋又塞回三娃手里面。 　　三娃捧着个鸡蛋，不知道拿回去好，还是给唐小方好。 　　赵曼哭笑不得：“那就算了吧，下回我去见阿里汗，我自己带过去。” 　　草原人民性格朴实，不喜欢来虚的，不要就是不要，给了还要生气。 　　唐小方说：“赵局长，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家还吃这种粗粮！” 　　以前他们家就经常打馕，那会儿长期要给孩子们带午饭，吃馕就便利许多，而且多吃玉米红薯这样的粗粮对身体也好呢。 　　倒是现在，新区成了大粮仓，家家户户也吃点粗粮，但基本上没有像这样做这么多馕饼了。 　　说起来，城里人才是羡慕新区人民的生活才是。 　　赵曼笑道：“怎么不能吃了，等过几年，你再想想这个味儿，没准还是个念想。” 　　三娃说：“这是我二哥去省城带的。” 　　二十多斤的面粉跟玉米面，打出来的馕应该有三十多斤了，本来觉得麻烦人家不好意思，但阿里汗从不对他的汉族女儿说麻烦。 　　大嫂也是很好相处的人，越客气越跟你着急。 　　唐小方摸摸后脑勺，笑道：“哦，韩千生又要去省城了啊，想想当年我去接你们，你两个哥哥才你这么大点，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以一个人去省城了。” 　　三娃抬起小脸儿说：“小唐叔叔也长大了啊，快要当爸爸了。” 　　唐小方嘿嘿几声，语气里面也充满了愉悦：“韩团也快要当爸爸了啊，你也快要当哥哥了。” 　　赵曼又跟唐小方说了一会儿话，再跟他挥手道别。 　　等送走了唐小方，汽车一开走，她就看见马路对面站着的女人。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女人发着呆看着这个方向，夕阳的余晖打在她侧脸上。 第287章 　　“宋老师！”赵曼惊讶的叫了她一声。 　　从京市离开那么久, 已经四年多没有见到宋樊芝了，说不出有什么感觉，但这次看见宋樊芝, 总觉得她眼神里面藏着一些什么。 　　唐颖愣了愣，她化名宋樊芝在京市的那几年，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了。 　　后来平了反, 名字也没有改过来，除了父亲还叫她唐颖，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宋樊芝。 　　远远的看见了宋樊芝, 她又没有说话，赵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嘀咕一声：“可能我眼神不好？”看错了吧。 　　那边的唐颖已经在脑子里面快速的跑起来，怎么解释她在这里的事情, 尽管她也怀疑女儿根本就知道了她跟自己的关系, 但目前她要怎么说开呢，她一个当母亲的把女儿丢下来这么多年, 要怎么说她才能理解呢？ 　　唐颖纠结了很久，就在赵曼以为自己认错人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叫住了她：“曼曼，是我。” 　　三娃说：“妈妈, 是不是叫你，我听见有人叫曼曼。” 　　小淘气包说。 　　赵曼站定了看着女人，四五年的时间确实把一个人改变了很多, 她看上去比之前要稍微沧桑了一点。 　　她问道：“您怎么也在新区, 刚刚我以为认错了人。” 　　唐颖上下打量着她，看上去过的还不错，衣服看上去都不是很时髦，但非常有品位有质感, 能看得出来此人的性格比较沉稳不浮夸。 　　旁边的孩子长得很好看讨喜，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几个鸡蛋。 　　三娃小小声：“妈妈，这是谁啊。” 　　他觉得这个女人跟妈妈长得很像哦。 　　赵曼带他走近一点才跟唐颖说话：“这是妈妈的一个好朋友，宋老师你好，您什么时候来新区的，之前我给您写过很多信，但是这两年都没有给我回信，我还以为您——” 　　她当时真的以为宋樊芝出事了，因为以前不管多忙，她都会给她回信。 　　唐颖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她还在给她写信？ 　　这孩子，她走了难道她不生气吗？ 　　她有很多个问题想要问她啊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曼刚好也不忙，就邀请唐颖去家里坐坐，刚好已经到了家属区了，又问起唐颖住在哪里。 　　片刻失神过后，唐颖回过神来道：“我现在在唐老的公司做顾问，这两年我都在国外考察，他刚好回国内来，我就跟着回来了。” 　　这话也不算骗孩子，唐老年纪也大了，现在也轮到她回去尽孝，处&a;#xe576完手里头的事情以后，她也就准备接手父亲在国内的事业。 　　赵曼惊讶道：“那天我都见到唐老了，只是没有想到您也来这里了，要是早看到您我该也带您出去玩玩，咱们新区现在建设得很好，哎呀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您，我其实——” 　　其实从最初看见宋樊芝这个人的时候就有一些猜想。 　　女儿成长了，唐颖眼睛里面涩涩的，跟着她一起走：“我们也没有这么快走，要是唐老在这边建工厂，我以后可能还要长期呆在这边。” 　　赵曼吃惊，眼睛亮晶晶的，转眼就弯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唐颖想留在这里陪着她生。 　　这是她的女儿，小时候她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她现在快要当妈妈了，要经历女人最艰难也是最重要的阶段，她这个妈妈想要陪着女儿。 　　唐颖看看她的肚子：“几个月啦？” 　　又看了看三娃：“这是？” 　　“四个多月了。”赵曼牵着三娃的手：“这是景瑜战友的孩子，韩景瑜，您在京市的时候见过的，我爱人。”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那会儿赵曼跟韩景瑜还没有领证，现在孩子都快生出来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走到家属区门岗，小战士见是认识的人，冲进来的人行了个军礼。 　　新区的一切都井然有序。 　　赵曼带着唐颖直接来到家里，唐颖好奇的到处看着。 　　这是她曼曼的家，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时间，家属区是当初部队里面按照规划建的，时间过去了十几年，部队大院的建设也都还没有落伍，门口种着的树现在都开始抽起来新芽，唐颖是农学专家，能够认得出来是两颗杏子树，两颗苹果树。 　　再进去，小院里面种着菜，因为北方春天还是挺冷的，温棚还没有拆，只是暖气现在也已经不提供了，家里有点冷，晚上会烧炕。 　　赵曼的小菜园收拾的还挺漂亮的，唐颖微微失神，曼曼一定吃了不少苦。 　　赵曼笑着说：“现在天色暗了，不然白天您来，我还能带您看看我的菜园子。” 　　一走进家门，三娃就蹦蹦跳跳去给客人拿瓜子点心。 　　赵曼对母亲不是没有印象，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个人的容貌跟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名字都不一样了。 　　她带唐颖进卧室大炕上坐着，上面还放着一个古朴的小桌子，赵曼在上面给客人沏茶。 　　两人聊了一会儿，到晚上大娃二娃回来看见家里有人，规规矩矩的。 　　赵曼又把当年收养三个孩子的事情跟她说了。 　　三娃插嘴说：“我妈妈想开一个孤儿院呢。” 　　唐颖：“孤儿院？” 　　其实区政府也愿意拿钱，但是政府的拨款一向是这样，复杂又没有特别好的保证，赵曼便把自己想用外公名义办福利院的事情跟唐颖说了，军区跟政府愿意拿一部分捐款出来，她就愿意去做这个事情，以唐家那位老祖父的名义。 　　唐颖怔住了片刻：“你外祖父？” 　　她想到唐老对赵曼的赞不绝口，把她这个女儿贬得面目全非。 　　就觉得很好笑又好玩，一老一小竟然是如此投契。 　　如果唐老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也难怪老人家会说外孙女最像他了。 　　其实当时看见小花跟小玲，赵曼就已经想要做这件事情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也没有钱去做。 　　刚好赵传炯留下来这笔遗产给她。 　　从心里来说，接受赵传炯的这笔钱，她需要跨过很多心里障碍，尽管跟原主已经在情感上跟身体上融合了，但是无端端接受这么大一笔财产，她想要拿出来绝大部分做点什么。 　　其实之前的遗产争夺案唐颖也看到过了，从她的角度来说，这笔钱不是她的了，她对身外之物并不是那么执着，赵传炯那么喜欢钱，结果这些也没能带走，甚至在那个时代，想要花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钱财如粪土，只有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如赵曼的想法一样，就算是捐给有需要的人，总比给那种人拿走要好吧。 　　唐颖去过国外那么多地方，年少时候也见到过父亲做慈善，对这些尚算了解，也提了一些意见给赵曼。 　　两人聊的挺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钟。 　　这会儿大娃二娃刚好过来要领三娃回去睡觉，看赵曼这里有客人。 　　两孩子唐颖之前也没有见过，但见到了都要打个招呼，二娃性子比较欢脱一些，笑眯眯的叫唐颖“婶子”。 　　唐颖看上去也就四十不到，说句伤人的话，像孙来娣这样不擅长保养的，看着可能比唐颖还显老。 　　大娃也跟着叫“婶子”。 　　唐颖看了一眼赵曼：“我年纪其实可以做你们奶奶。” 　　二娃看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怎么可能，您别逗我玩。” 　　三娃赶紧跑过来说：“我刚刚一进叫奶奶了呀。” 　　二娃羡慕的看了看她说：“您可真年轻，我不像三娃我叫不出口，您是在是太年轻了呀。”只有王桂花那种才真的有奶奶样。 　　没有女人不喜欢字被人夸年轻，纵使是唐颖这样睿智的女人也不例外。 　　被三个小伙子围着夸了一通，心情也顿时好了很多。 　　大娃一直沉默着突然开口：“您跟妈妈长得有点像。” 　　二娃：“是么是么，我看看，是真的哎，您眼睛长得跟我妈妈一模一样。” 　　唐颖顿了顿，这话题再说下去她都不知道怎么接。 　　但这些孩子跟赵曼当年离开她的时候差不多大，于她来说跟这么大点孩子交流也没啥问题。 　　这地方的邻居们住的近，孩子们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撒欢，跟邻居们的关系也处得不错，三个孩子的性格都很好不怕生。 　　但唐颖只会觉得是自家姑娘会带孩子，便又问了两孩子的学业问题。 　　但时间太晚了，唐颖起身准备回去。 　　大娃说：“您等等。” 　　说着转身就出去找了个手电筒出来，跟二娃说：“咱两出去送一送宋老师？” 　　二娃刚好想找个机会出门去呢，一跃而起：“好啊好啊，宋老师您不能拒绝，因为外面真的很黑了，新区的治安也没有您想象中那样好。” 　　赶紧起身加外套，就要热情的送唐颖出门。 　　赵曼显然还没有跟她聊够，两人在一起什么话题都能讲一箩筐，她已经越来越确信对方是原主的母亲。 　　如果真的是，她会用余生回报当初她离开时候厚重的母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月又一个月过去。 　　入了春，日头就长了起来。 　　唐氏要在新区建工厂的事情在新区落定以后，又开始在新区招人，先是要盖厂房，流水线的工人也要培训。 　　修铁路，引进移民，修公路，如今的新区已经成为一个超级富有的城市，即将成立地级市的消息也不翼而飞。 　　脱离了唐城以后，新区就是一个独立的城市，市里面能够决策的东西更多，新区的发展如腾飞一般。 　　唐颖也留在了新区，工厂建成初期还有很多事情都要跟进。 　　赵曼的预产期在六七月份，因为是大三课业倒也不繁重了，韩景瑜怕她休息不好，周末也很少接她回来。 　　两人把赵传炯的房子装修了一下，周末他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陪她。 　　黄奶奶知道她快生了，经常炖点骨头汤什么汤的过去陪她。 　　小半年时间倒是把她养得胖了几斤。 　　快到了预产期，学校这边她请了假，便回去待产。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 　　韩景瑜一直寻思着要不要请个保姆，但基于薛敏敏家之前请过保姆的先例，赵曼还是拒绝了请保姆这个提议。 　　再说了，她婆婆王桂花同志肯定不让啊。 　　一听说儿子要请保姆，王桂花也急了，一向不大爱出门的她，下了工以后从家里拎了个肉鸡就过来瞧赵曼。 　　这一路走，看到的景儿都跟一月前不大一样。 　　以前为了竞争一个工人的名额抢得头破血流，可在新区完全没这回事，好家伙，修路的跟盖房子的在抢人。 　　“你这人咋回事呢，见我们加了个早饭，你们也跟着学，要不要脸呢。” 　　“可别这样讲话，就许你们多包个早饭，我们老板说了，也要管早饭，给工人管好饭了工人才能干好活。” 　　“臭不要脸，真不要脸。” 　　王桂花拎着鸡，刚好碰见了韩大伯，就跟大伯叨叨了几声：“现在怎么回事，工地里面这么缺人？” 　　韩大伯现在还在学校里面看大门，种蔬菜，只不过工资又涨了，现在一个月都有五十块钱，学校管吃管住还不撵人，魏校长说只要大伯能动，就可以一直干。 　　学校放了学，韩大伯把门锁一挂，也可以出来走走呢。 　　看见王桂花这样一问，韩大伯乐呵呵的说：“你去看老大媳妇呢，刚好我过来看她去了趟单位，下班了刚往回走呢。” 　　王桂花急了：“这都快生了，还去单位干啥，老大也不管管？” 　　韩大伯说：“跟一个女的在一起，聊得正好着呢，你担心啥，咱农村里面的女人谁不是干到生才回家生孩子的。” 　　王桂花吐槽：“那你是不懂，以前没有条件讲究，现在条件好了又不缺她上班这几个钱，干嘛要干到生，我都跟老大说了好几次了，老大也是个软脾气，什么都依着她来，老大媳妇是个没亲娘的，我能不看顾着点？” 　　她想接赵曼去家里坐月子，毕竟老二老三媳妇都在家里能搭把手，后来韩景瑜找到她说还是算了，家里人多太吵，怕赵曼得那个什么产后抑郁。 　　王桂花不知道赵曼会不会抑郁，总之她快要抑郁了，家里一摊子事情都甩不过来手，就怕老大媳妇啥时候生了，老大在家都不知道。 　　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过来陪陪她。 　　这会儿刚好是放学时间，三娃跟小伙伴们一起回来，远远就看见了王桂花。 　　小家伙叫了一声：“奶奶。” 　　然后跟小伙伴说：“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找我奶。” 　　撒腿就往王桂花这边跑，看见她拎着鸡，就帮她拎鸡，又关心备至的问：“奶奶你走多远了呀，口渴不口渴的呀，我给你买冰棍吃啊。” 　　王桂花心说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逗人稀罕呢。 　　忙说：“不用不用，不过我真是要去你家看看你妈妈，我听说她不乖哦还在上班？” 　　妈妈喜欢折腾，这事儿新区人都知道啊，不上学就上班，教育局那边一摊子事情是搞不完的啦。 　　福利院的事情也落成的差不多了，就是要以唐老先生的名义挂牌有点麻烦，最后敲定了用唐老先生的字“鹤之”命名为“鹤之福利院”。 　　这可把唐老给乐坏了，私底下不知道diss了女儿多少次。 　　虽说还没有认回来，可老人私底下已经跟赵曼成为“最好的朋友”啦。 　　人年纪越大，心态越是好玩，她就想着有一天赵曼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有没有“哇”的一声想要尖叫的感觉呢。 　　对于老人这种自娱自乐的行为，唐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知道赵曼快要生，从国外订购回来许多尿不湿、奶粉什么的，搞了一车子拖到赵曼家。 　　赵曼知道后世人生孩子都用尿不湿，但不知道这玩意儿在欧美其实都流行好多年了，就这个时代，人家小娃娃都是包尿不湿的了，她刚好看到王桂花送来的一堆尿片有些头疼呢，这玩意儿送到了她心坎上。 　　唐颖很贴心的把孩子一年以内要用的小衣服，尿不湿，奶粉，孕妇奶粉营养品都采购回来了，弄了小半个集装箱。 　　“真是谢谢您，这些从国外买回来挺贵的吧。” 　　唐颖其实也学习了很多科学坐月子，带孩子的东西，知道小屁孩不好带，像赵曼婆婆那样的，说是带了几个孩子，还不是稀里糊涂的就带大了，科学育儿懂不懂。 　　唐颖说：“国外都包这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尿尿很频繁，尿完了不换尿布就捂屁股了，你总换吧孩子睡不好，包这个能管两三个小时。” 　　刚进门的王桂花一看这玩意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88章 　　她给孩子也准备了尿布, 虽说都是以前家里几个大点的孩子用过的，但那条条都是选的软乎乎，最好的, 还用开水给烫过。 　　这是什么玩意儿，包着孩子屁股能舒服吗，上面还印着洋文？ 　　王桂花不认识唐颖, 但看着那一身洋派的穿着，也知道可能是个洋气人物，她倒不是有心反驳唐颖, 就是听说洋鬼子生孩子都不坐月子，那怎么行，可别让老大媳妇学了这那套了。 　　她老人家把鸡往门口一放, 跑过来接过赵曼手里的尿不湿, 丢旁边：“这玩意儿给孩子用的，我滴个乖乖啊, 这不得捂屁股吗，小孩子的屁股嫩嫩的，可不能这样捂着呢，会长痱子的, 这天气多热啊。” 　　她看到有爽身粉，倒是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拿来一直瞧。 　　唐颖没见过王桂花, 可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赵曼婆婆了。 　　看看那眉眼, 那点也不像是好相处的。 　　唐颖是个文化人，无意唐突勤劳的无产阶级，可尿布包屁股这观念其实都过时了，她笑着跟王桂花解释道：“国外孩子都包着这个呢, 不用总换。” 　　可想到自己刚生出来的小孙孙要包在这里面，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成不成，我做了几十块尿布呢，怎么都轮不到用这玩意儿包屁股，您是知识分子可能没带过孩子，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多嫩多金贵……” 　　赵曼心说好吧，果然是两个女人一台戏，她婆婆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呢。 　　唐颖也看到门口丢着的那只母鸡，她心说这可真是，这种肉鸡没啥营养的啊，坐月子怎么能就吃这种东西，马来西亚产燕窝，老爷子过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几斤，她找各种理由给赵曼也投喂了不少。 　　如今女儿被养得白白胖胖，就等着生孩子了。 　　屋内太热，赵曼怀着孩子怕热，看见两长辈着急上火的样子，她只能干笑两声：“要不咱们出去坐会儿，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婆婆，景瑜的母亲，这位是宋老师，是我以前在农科院认识的长辈，她是农科院的高工呢，咱们新区的奶用牛项目，就是她引进的，咱家养猪的那些书，也是她给您找来的呢。” 　　原来是高级知识份子啊，失敬失敬。 　　王桂花酸溜溜的想，刚进门看见这两人太像，老娘竟然生出来一种错觉，以为这是曼儿她妈。 　　两长辈在一起能不杠吗，老太太们可都不是吃素的呀。 　　不过我王桂花是有涵养的老太太，不跟你争，到时候生孩子来，还不是得老娘亲手操持，亲自照顾？ 　　这样想，心里就平衡了，看对方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敌意。 　　赵曼陪着两长辈出去坐着，三娃已经乖乖的给端过来两杯杏皮水，那杯给到唐颖，那杯给到王桂花，小孩又长高了那些，看起来就很可靠。 　　王桂花喝了那口井水焙着的杏皮水，乐滋滋的说：“这玩意儿可真不错啊，就用家门口的杏子做的？” 　　唐颖也喝了那口，感觉到很解渴。 　　三娃：“可不是，就是用咱们门口的杏子树结的果子做的啊，那年咱们刚搬过来，为了杏子树还跟人打了那架呢。” 　　王桂花挺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忙追问是咋回事。 　　三娃于是把当年跟朱秀英一家掐架的事情说了，唐颖也听的津津有味，气氛那下子又好了许多。 　　其实那会儿他还小，记忆只有片段，这些事情都是二娃讲给他听的，小孩豁了两颗大门牙，讲这些的时候故意露出来些讨好的表情出来，逗得唐颖跟王桂花都开开心心的。 　　唐颖看看孩子，再看看王桂花老人，就知道赵曼这几年过得还不错，她喜欢听三娃讲赵曼过去的事。 　　新区一到夏天日头都很长，到了晚上八点钟，太阳还没下山，唐颖看了眼手表就说要回去了。 　　回去之前难免叮嘱一番：“要是韩景瑜还在加班，家里那定要留个人，我看你预产期就这几天，千万别在家里生，有事直接去医院。” 　　“我知道了，韩景瑜不在家的时候，大娃三娃那直都在家呢。” 　　而且生孩子是这样，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啊。 　　果然，到了预产期还没有动静。 　　赵曼天天在家里走啊走，摸着肚皮跟肚子里面的小家伙说话，但小家伙是个慢性子，过了第一天，还是安静如鸡。 　　到了第二天，赵曼有点着急了，如果过了预产期四五天，胎盘会开始老化，就要采取剖腹产手术了。 　　早上韩景瑜去上班的时候就有点着急，不太想去，赵曼一边把他往外面赶，那边说：“你看看你这人，你摸着肚子她连动都不想动，现在你不走，说不定她想出来也变成不想出来了。” 　　“而且咱们家属区离医院那么近，有事儿三娃会给我通知医院的啊。” 　　“要不住医院去？”研究所那边离医院近那点，韩景瑜说：“你住在医院我才能放心。” 　　赵曼不干：“你们研究所也就二十天假，你能不能留着等我产后给我带孩子用，现在就请了，万那后面生完了以后还好多事咋整，你赶紧给我走，我跟你说，宋老师跟你妈两人，就因为我孩子穿啥都快吵起来了，等我生了，你要当中军主帅。” 　　两人谁都不服气谁，这个时候要夹心饼干拿主意了。 　　其实她怀疑宋樊芝是她亲生母亲的猜想越来越甚，双方没有说破而已，韩景瑜也知道。 　　这事儿不光韩景瑜知道，恐怕就唐颖自己不知道而已。 　　哪有那么好的师生关系，能够这样关怀备至的。 　　三娃也说：“对啊爸爸，你去上班你去忙，妈妈有我照看着呢。” 　　这段时间又开始放农忙假，大娃这么大的要组织去给农场干活，早早就出去了。 　　三娃是妈妈的小狗腿子，小学生学校又不抓壮丁，就留在家里。 　　韩昌君家里没有筐子那些农具，大娃大清早的就穿着那身破军装过来借农具。 　　已经十三岁了的孩子，个头长得都快有他们爸爸高了，身上穿着韩景瑜经常回家干活时候的那一身衣服——超过十年的老军装。 　　这还是韩景瑜当年当小兵的时候的衣裳呢，破了也舍不得扔，干活的时候要穿，今年农忙之前赵曼已经缝补了那圈，又能穿上那年。 　　大娃穿上：“咋样，妈妈，像不像个军人？” 　　赵曼给他整理整理：“像，贼棒，你以后要去当兵？” 　　三娃说：“我哥哥可想呢，他要考军校，我也准备考军校。” 　　赵曼：“咦，我以为大娃要去当小说家，或者是编剧，再或者是导演，大娃有这个天赋。” 　　三娃：“我小姨说部队也有文工团，我哥哥可以当文工团的编剧吗？” 　　赵曼不懂这个，问韩景瑜。 　　韩景瑜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还是不放心，毕竟大娃走了，家里就一个三娃，但家家户户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有的家里还没有孩子看着，像孙来娣，三个孩子都是生在家里，他知道赵曼好胜心强，不愿意在这方面被人家保护成大熊猫了。 　　但初为人父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怎么有心回答他们这种问题。 　　赵曼倒是轻松：“部队文工团有编剧专业吗？” 　　大娃哭笑不得：“我觉得爸爸现在没有心情回答这种问题。” 　　韩景瑜愣了愣，这都是问的什么玩意儿，她一个要生孩子的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不过耐心回复她：“我不是部队里面的百科全书，其实很多我都不知道的。” 　　赵曼有点失望：“哦。” 　　韩景瑜笑着问：“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赵曼：“那我不是好奇嘛，二娃现在是半个兵，大娃要是考进军医，等以后三娃考上了军校，咱家又有三个小兵。” 　　二娃的射击队也是某个部队下面直属的，算是半个兵吧。 　　韩景瑜算是服气了：“你可真厉害，你要生孩子我比你还紧张。” 　　赵曼挥挥手：“那你可不用紧张了，因为你要去上班了，快点走吧。” 　　大儿子也收拾好了，穿上了长袖旧军装，背上背了个大箩筐，要去农场当壮丁咯。 　　韩景瑜那到单位，就有人上前迎了过去。 　　“韩团，听说嫂子最近要生了啊，你紧张不紧张啊？”罗露露是研究所新招进来的研究院，从科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今年才二十三岁，打扮的也年轻利落，这那届的学生兵里面，就罗露露是个女生。 　　跟个小尾巴那样跟在韩景瑜后面，罗露露的眼睛里面带着崇拜的光。 　　只有来了研究所，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优秀的男人，韩景瑜不光是技术专家，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新区能够攻克这个技术壁垒，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韩景瑜这个领头羊有高超的技术能力，还有很强的领导能力。 　　所以，罗露露心里定下来最佳的对象就是他了。 　　她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当年能够申请上来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跟她自己的努力有关，她可是最后两届工农兵大学生呢。 　　以前跟韩景瑜说话，他都保持着距离，只有说起他妻子的事情，他才能提起兴趣，想到赵曼他嘴角微微翘起来：“就这几天快要生了，我真的还挺紧张的。”不过那个笑容，可是跟罗露露没啥关系。 　　罗露露笑的很腼腆：“您妻子可真是有福气。” 　　提到这个韩景瑜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才是有福气的那一个。 　　经过那段时间的观察，罗露露发现了，韩景瑜这人平常看着很严肃跟人很有距离感，但如果跟他提起他的妻子，他的眼神就特别的柔和，那看就知道他跟他妻子的感情很好。 　　换成一般人，也就不打这种男人的主意了。 　　但有些人，可就不是一般人的脑回路，特别是对那种自恋而且还有征服欲的女人来说，能搞定这样的男人才带感啊。 　　罗露露攥紧了已经开始冒汗的手心，正试图再让韩景瑜跟她多说几句话：“韩团，那个什么——” 　　谁知道人家表现出来了那秒钟变脸，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有意思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罗露露你又不是没人追，干嘛非得上杆子当小三。”说话的女生是个小个子，她是薛灿灿的秘书，两人那起进的研究所，因为她是个中专生，罗露露这个“正经八百”的大学生不大看得上她。 　　刚好她也不大喜欢罗露露这种。 　　工农兵大学生大部分都有水份，跟领导关系好啦，都可以拿到推荐，王晓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拍拍自己的小脸蛋讥诮的笑：“大学生都是这样吗，可韩团对你多看了那眼吗？” 　　两人向来不大对付，罗露露也看不上中专毕业的王晓琴呢：“怎么，你们中专生都这么有骨气了？” 　　“你别以为自己读个大学就了不起好吧，谁不知道你这个大学怎么上的呢，研究所里面可不是混日子的地方。” 　　“谁是混日子的还不那定呢，就你还想当研究员啊，我估计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看着韩景瑜进了办公室，罗露露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听说他的妻子可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人呢。 　　心机深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韩团这样的男人呢，罗露露失望的想，她才配得上韩团这么优秀的男人啊。 　　她想了想，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一瓶黑咖啡，准备泡杯咖啡送进去。 　　“小罗？”韩景瑜背后没有长眼睛，当然看不到罗露露在她背后的那种眼神，可薛灿灿看到了，不光今天看到了，多少次都是这样。 　　“薛姐。”罗露露拢回了思绪：“有事吗？” 　　薛灿灿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就对罗露露干什么，不过这种女生心机深沉，她不喜欢：“韩团不喜欢人家打扰他。” 　　罗露露佯装不知：“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灿灿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我认识韩团的爱人，他们两人感情很好，我听说小郑在追你，别整天在单位加班，有空也要考虑考虑自己个人问题，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每次看见你就想起韩团他爱人，也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年纪比你还小，可都要快做妈妈了，女孩子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比较好。” 　　她这是在提醒罗露露，别以为自己是个刚毕业的，就拿人家韩团的爱人当黄脸婆看待，人家比你还小，而且人家还是个通过高考考进去的正经八百的大学生。 　　罗露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也没有因此打消她的念头。 　　研究所里面的男人不多，可能够入她眼的也没几个，韩景瑜这样前途无可限量，谁愿意轻易放过呢。 第289章 　　同一时间, 赵曼在家里走了走，就感觉肚子里面不对劲，一轮一轮的有一种坠痛感。 　　刚开始不是很明显, 赵曼还淡定的哼着歌，做了个饭。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别说孩子们胃口不好, 她老人家胃口也不是很好，中午她想吃个凉面。 　　指挥着三娃去摘黄瓜，两人在家吃了个凉面以后, 那种疼痛感越来越强。 　　她叫来了三娃去找孙来娣。 　　孙来娣很快就过来了，一拍大腿就说：“快要生了，三娃快去单位找韩景瑜, 赵曼你别着急啊, 心里别慌啊，韩景瑜马上就回来了——” 　　“赵曼, 赵曼你人呢。”孙来娣是急的不要不要的，可一个转身，赵曼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孙来娣着急，这赵曼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孙来娣这人的性子欢脱, 脑回路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她最近看那个什么动物世界，说是雌性动物生产之前, 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是最原始的行为啥啥的。 　　然后代入到赵曼这里，她觉得赵曼就是那雌狮，估计躲起来了。 　　“小赵，小赵哎！”孙来娣走进屋到处找, 就看见赵曼果断在拿衣服，拿毛巾，有点傻眼：“你这是在干嘛。” 　　“在准备东西啊，从阵痛到生还有一段时间，我去洗个头发洗个澡，然后收拾收拾东西。”赵曼说。 　　看到她沉着冷静的收拾东西，孙来娣就更傻眼了，她这是在干啥，准备搬家吗？ 　　果然是小赵啊！ 　　别人生孩子都要吓哭了，就她还淡定的做饭洗澡。 　　赵曼上班的时候听人家说过生孩子没那么快，光阵痛有可能都持续一天的时间，她不能总躺着傻兮兮的等着吧，夏天天气这么热，赶紧冲个凉洗个澡洗个头发是正经，不然生完孩子坐月子没有吹风机她可不敢洗头。 　　唐颖给赵曼准备了巧克力，这些东西都是在生产时间可以吃的，增强体力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隔尿垫、成人纸尿布这些，都是在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早就收拾好了的，从刚开始阵痛，到可以生产，时间过得快的一两个小时，第一胎的产妇会比较慢一些，慢的需要一天。 　　“这些是吃的跟用的东西，这一包您给我拿着。”赵曼沉着冷静的不像是个产妇：“我现在去洗澡洗头发。” 　　“可你洗了，到时候生孩子还是会出一身汗的。”孙来娣当然很佩服她。 　　“嫂子，你这顿饭吃了下一顿还是会饿啊。”赵曼哭笑不得：“未来一个月都不能洗头发，我得洗个头发。” 　　“那行，你快一点啊，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等你。”孙来娣说。 　　孙来娣生孩子那会儿新区卫生所就一个军医，还是个半吊子军医，那会儿生孩子就去农场喊接生婆。 　　现在好了能去医院生，还有专门的病房，总归比那会儿条件好多了吧。 　　赵曼进去洗澡，外面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孙来娣就跟个兔子一样竖着耳朵听着。 　　要是里面没有声音了啊，她就喊小赵，要是小赵不吱声，孙来娣就打算扛着赵曼往医院跑，就小赵那点斤两，她孙来娣不是吹牛，单手就能拎两只！ 　　—————— 　　那边三娃撒腿就往研究所那边跑。 　　研究所那边孩子们经常过去玩，混进去挺容易，但韩景瑜在的地方是机要地带，外面的守卫不会放一个孩子进去。 　　三娃要急红了眼：“我找韩景瑜，那是我爸爸。” 　　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站岗的士兵，最外面的看守并不是很严，看见职工子弟就会放进来。 　　可是韩景瑜所在的实验室楼层，是最最机密的地方，就算是三娃都没有进来过，小士兵并没有见过三娃：“这里不能随便进进出出的哦小朋友，你登记一下，等韩所长出来了我再叫他。” 　　不是小士兵为难三娃，实验楼层是机要楼层，韩景瑜进去都要刷卡，验身才能进入。 　　三娃急红了眼：“我妈妈都快要生了，我爸爸得回去。” 　　小士兵也是刚刚入伍没多久的那种，现在还只有资格在门口站岗放哨，加上这人脑子特别轴，一本正经的说：“那肯定是不行，韩所长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试验要做。” 　　三娃急的跺脚：“什么重要的试验比我妈妈还重要，我不管你赶紧进去叫我爸爸。” 　　“……其实我都进不去。” 　　“那怎么办啊！” 　　“你别急，我给里面挂个电话，里面还有别的研究院在，我叫个人出来带话进去你看可以吗？”小士兵也不是不好说话，站在门岗那里给里面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给里面说了一声。 　　韩景瑜上午有个会议，接电话的刚好是罗露露，听说是韩景瑜家里的事情，就动了脑筋。 　　尽管韩景瑜进去之前，再三跟罗露露强调，如果是家里面来了人，一定要通知到他本人，罗露露这脑子转得飞快，听到是韩景瑜家里的事情，干脆跑了出来，就见到门口站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小脸纠结的都快要糊到一起去了。 　　“你好，请问你是韩团的家人？”罗露露露出八颗漂亮的大门牙，彬彬有礼的问道。 　　韩团家里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这孩子应该就是韩昌君的儿子，当年被韩团带来新区养大的孩子之一，因为这几个孩子的关系，韩景瑜、韩昌君、周升、赵雪彦这些新区的最强骨干们，组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三娃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了半天，没看到爸爸，反而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他以为韩景瑜会跟在女人后面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着后面。 　　啥也没看见。 　　三娃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于是便问：“我爸爸呢，我有急事找他。” 　　罗露露微笑着说：“好啊，我回去跟韩团说说。” 　　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其实接电话不是她的工作，但这几天她都就特别留意门岗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好死不死，这通电话算是让她接到了。 　　瞎猫逮到了死耗子，要是韩团不回去，他那位爱人会怎么想呢？ 　　死人肯定不会死人，罗露露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要真赵曼倒在她面前，她也是会第一时间去叫医生的。 　　可不是没有生命危险么。 　　她就是想恶心韩团的爱人一下。 　　可这个时候不是恶心韩团家里那位最好的时机吗？ 　　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嘴角挂起来柔和的笑容。 　　三娃不放心，再次跟她说：“你能不能进去叫一声我爸爸？” 　　罗露露：“那我一进一出还浪费时间，不如你先回去陪你妈妈，我进去叫韩团，他忙完了自然会回去的。” 　　三娃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知道这女人在跟他打马虎眼：“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等到我爸爸，你不去叫他，我就喊出声了。” 　　他不是没见过各式各样的坏女人，以前有个陈静，那么坏的女人他都能对付得了，这种程度的小坏蛋，还想蒙蔽三娃闪亮的双眼？ 　　三娃懒得跟她啰嗦，转身下了楼，去找他大姨薛灿灿。 　　薛灿灿不属于核心技术骨干，一般也不用进韩景瑜那层实验室，这会儿就在楼下上班，楼下就属于孩子们能够随随便便进去的地方了。 　　三娃跟乔乔昭昭两姐妹来过这里，跟外面的门岗比较熟，说了一声，就进去了。 　　三娃直接找到了薛灿灿的办公室，把赵曼要生孩子的事情给她一说。 　　薛灿灿道：“我现在上去找你爸爸，你都别着急，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不一会儿，听脚步声是韩景瑜回来了。 　　韩景瑜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听说赵曼快生了，还开个什么会，一见到三娃就问：“什么情况，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吗？”边说着，拉着三娃的手臂就往外面带。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飞奔跑出去。 　　刚出门，就看见罗露露拦着他：“韩团，试验结果要在今天出来。” 　　三娃知道这个女人那点小心机，指着她说：“就是你，你故意不叫我爸爸的，刚刚你说进去叫人，可你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其实罗露露这人也是很聪明的，平常在韩景瑜面前经常关心他妻子的情况。 　　“你当时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又不知道原来是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罗露露苦着脸说：“我刚刚是说答应你进去叫韩团，可我还没来得及叫，你就下去找人了，小孩子不能乱讲话的啊。” 　　她觉得只要一口咬定孩子胡说八道就行了。 　　三娃是什么样的孩子，没有人比养大他的韩景瑜更清楚的了。 　　韩景瑜敛眸，目光里面已显出几分暗色。 　　“爸爸，咱们先回去吧。”明明就说了妈妈要生孩子了，这人怎么满嘴胡说八道呢，三娃有点生气了，觉得这人讲话都真的很有意思，不过他虽然是个孩子，倒分的清楚轻重，现在懒得跟她掰扯这个，拉着韩景瑜就往外面走。 　　这事儿本来没薛灿灿什么事情，但是她作为一个已婚妇女，最最见不得的就是罗露露这种又茶又表那张脸，等韩景瑜走了以后，薛灿灿正色道：“刚刚那孩子真的没跟你说？” 　　罗露露那双眼睛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无辜的神态，漫不经心的敷衍：“啊，这样啊——” 　　其实韩景瑜洁身自好，自然不会跟罗露露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 　　可耐不住有人会想方设法要跟他走近一点，而且罗露露表现的太明显，只要韩景瑜在单位加班，她肯定会在单位里，有时候泡上一杯浓茶，有时候送去一杯咖啡，但在韩景瑜面前还是不是关心一下他妻子的近况，婊到爆炸！ 　　薛灿灿默了半晌，转身之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突然觉得这些学生真是天真烂漫的可爱，以为这样就没人能够治得了她了么？ 　　“你这个人不太高明，脑子里面想着什么，整个单位就没人看不出来的。”转身之前说道：“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待在那个部门，我们部门刚好缺人手，明天我就去跟人事处申请，把你调来我们部门，放心这事儿我会亲自跟赵处长说，我相信他不会反对我的意见的。” 　　罗露露楞了片刻：“薛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灿灿：“什么意思，我们部门调动个人，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而已，你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吗，要么干，要么滚，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错误，我薛灿灿做事一向都很公正，都从不给下属穿小鞋。”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你去别的地方告我都没有用，咱们直接上级是我老公，而且薛灿灿作为一个上级，口碑一直都很好。 　　罗露露直接傻掉了。 第290章 　　还可以这样玩的！ 　　赵雪彦是负责整个大部门的大处长, 也就是相当于现在一个公司的研发总监，既是薛灿灿的直接上级，也管着罗露露那个部门。 　　罗露露知道薛灿灿绝对不止说一说, 这事儿如果要求韩景瑜，如果他肯留人…… 　　她本来不打算去试探别人，但这个时候不出这招也没有办法了。 　　家属区里面, 赵曼洗的干干净净了就等着韩景瑜来接人了，她知道韩景瑜要是开车来不过就十几分钟的车程，等她洗完澡, 肚子里面的阵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刚开始还跟来大姨妈下坠感一样，到最后真的能疼出来一身冷汗。 　　就是那种, 像拉便便, 但是死活拉不出来的无力感。 　　刚开始她还能在屋子里面踱步走动，到最后为了省着点力气, 只能歪在炕上。 　　孙来娣去看了一眼情况，啧啧啧几声道：“你这还不如在家里生算了，都这样了，弄不好生车里。” 　　赵曼一听就慌了：“我不要生在家里啊, 不是说阵痛要十几个小时吗。”她刚才洗澡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了。 　　孙来娣知道她开始慌了，握住她的手说：“这不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嘛，有人生三天三夜都生不出来, 有人拉个屎都能蹦出来娃, 你别慌啊，我看韩景瑜快回来了，咱们赶紧去医院。” 　　这会儿很多人生孩子还是在家里生的呢。 　　赵曼开始觉得很慌，毕竟她自己也是头一遭, 孙来娣虽说是生了三个娃，但是也没有给人接生的经验，这要是在家里生了，没有地方消毒，怎么办，以前不是经常有妇女死于产褥热，就是因为感染。 　　随着阵痛越来越频繁，赵曼还没有干掉的头发就更湿了，她哭笑不得的说：“难怪你说洗澡没用，洗头发也没用，我感觉生完孩子我身上都臭了。” 　　说实话，孙来娣也挺紧张的，这活儿她以前也没干过啊，也是头一遭。 　　硬撑着头皮她就说：“没事啊，你听我说，可不就是跟拉不出来一样，你就趁着那个劲儿，使劲往下，哎，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了？” 　　其实孙来娣自己也不记得生孩子是啥感觉了。 　　再等了一会儿，韩景瑜还没来，赵曼已经急的要骂娘了。 　　再淡定的人也淡定不起来啊。 　　孙来娣心里也慌慌的，就在这时候听见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听到有人下车的声音，赵曼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本来心慌慌的想哭，这会儿跟个孩子一样抓住韩景瑜的衣襟。 　　孙来娣说：“刚才还在洗澡呢，洗完就说不好了，你家小赵可真有意思，想当个淡定的女英雄，结果都哭了。” 　　韩景瑜哭笑不得。 　　赵曼都羞死了，她本来就觉得自己比别人勇敢，想做出来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也很淡定的样子，结果给人看了笑话了。 　　还好在她没吓死之前他来了。 　　赵曼躲在他的怀抱中就觉得特别安心，一点都不害怕了。 　　到了医院以后，马上就送进了产房，韩景瑜第一回 当爸爸，什么准备都没有，还是三娃机灵，记得奶奶跟他说过，要是生孩子的话，得赶紧通知她。 　　很快唐颖跟王桂花都来了。 　　毕竟预产期就是这几天，家里面时时刻刻都准备着，王桂花已经抱过四个孙子了，到底是老祖母淡定的很，唐颖这是头一回，比她当时自己生娃的时候还紧张，听孙来娣说起她刚发作的时候还淡定的做饭，然后洗澡洗头的事情，都快要被她气笑了。 　　结果最后面不淡定的还是她，又被自己吓哭了。 　　韩景瑜也是最紧张，毕竟三十出头的人了头一回做爸爸，只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他就忍不住抓着进进出出的护士问：“里面怎么回事啊，这怎么感觉——” 　　感觉像是被人掐得痛一样。 　　生产的地方一般也不会只有一个产妇，外面还有其他家属在等着呢，别人都没有他心慌。 　　产科的护士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不以为意的说：“里面有个女人都生了三天了，孩子还没有出来。” 　　说完就走。 　　过一会儿，有孩子被抱了出来，就听见护士喊了一声“某某某家属，你家孩子出来了。” 　　等待了很久的家人就表现出来跟中奖一样往外面跑。 　　韩景瑜伸长脖子一直往里面看，嘴里嘀嘀咕咕着：“怎么叫得这么惨呢。” 　　他在部队里，也没有机会见识女人生孩子。 　　一旁有人痛苦的说道：“我老婆都进去三天了，不知道力气花完了没有，早知道这样就剖腹产了，现在剖还要受两份罪。” 　　韩景瑜百感交集，生孩子真是太痛苦了，自己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可不敢让赵曼再受一分罪。 　　三娃本来陪着大人，听见里面有人不断发出惨叫声，也很害怕，小手冰冰凉凉的，眼神糯糯的看着爸爸，四处打量，看起来可怜兮兮。 　　韩景瑜对等在一旁的孙来娣说：“嫂子，麻烦你帮我把三娃带回去吧！” 　　那怎么可以，三娃还想等着妹妹出生呢，他狂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走，我要等妈妈出来。” 　　孙来娣也等得焦心，想要去外面转转。 　　三娃说：“那婶婶，我陪你。”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护士叫了一声：“谁是赵曼的家属？” 　　“我，我。”韩景瑜举手上前：“我是她爱人。” 　　“恭喜你，生了个闺女。”就把手里面的包裹给大白菜一样往韩景瑜身上一塞。 　　那动作熟练的好像这里面装的不是孩子，就是一个包裹快递。 　　这些护士也好助产士也好，在产科一天到晚见到新生儿，早就没有那股子稀罕劲了。 　　韩景瑜赶紧问：“那我爱人呢。” 　　护士倒是见过有人听到是儿子喜欢的连媳妇都不管的，也见过是姑娘丢下孩子撒腿就走的，像面前的男人这样，连孩子都不看一眼，就问媳妇的，一看就知道百分之两百疼媳妇疼得不得了的。 　　“产妇还在里面，这里不能离人的啊。”护士说：“要留个人，等产妇安全从里面出来。” 　　“那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啊。”韩景瑜问：“这还有不安全出来的吗？” 　　“产妇还要做缝合清理，大概半个小时吧，出来一个人跟我去病房安排病房，这里要剩下一个人守着产妇。”护士说：“不安全的也多了去了啊，还有人生孩子生没了的，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留个人在这里，是怕产妇有什么突发情况都找不到人签字。” 　　这不是生完就拉到还带着…… 　　韩景瑜的手微微发抖。 　　唐颖过来：“没事，这里肯定有人。” 　　“那我去帮忙办住院手续，来得及刚才都没来得及办。”唐颖瞧了孩子一眼，多稀罕啊，不过再稀罕她得先把曼曼住的地方给办好，她面子大，轻易能拿下单人病房，让那农村老太太去弄，肯定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宝贝，等外婆回来好好瞧瞧你哦。 　　就看见护士包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裹着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 　　韩景瑜还有点懵，王桂花都已经凑上前了。 　　“哟哟哟，可真好看呢。”王桂花这样说。 　　“这，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几个侄子出生的时候韩景瑜都不在身边，没见过新生儿，可自家的孩子，带上亲爸滤镜也不好看啊。 　　红红皱皱的小脸，五官也看不出来像谁，要说哪里长得好，也就是一头头发乌黑乌黑的又长，前面的头发长到都盖住了额头了，可是吧，湿哒哒的。 　　王桂花看见就啧啧称奇，就觉得自己的孙女天底下最好看。 　　“奶奶，这孩子怎么皱巴巴的啊？”三娃有点嫌弃，他见过别人家的宝宝，再丑的也不这样啊。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这小孩子刚生出来就是这样的啊，你在水里面泡十个月试试看，说不定比她还丑。”王桂花可稀罕着这孩子呢。 　　三娃一想也对，他在河里洗个冷水澡，都能皱半天呢：“可是妹妹怎么是红的？” 　　他还以为会有个很漂亮的小妹妹呢。 　　韩景瑜也有同款疑问啊！ 　　赵曼那么白，可千万别随了他。 　　唐彩云跟蔡秀敏生孩子的时候他也不在家，等看到小侄子小侄女的时候的，大的都会走路了，小的也会爬，他也是第一次抱着这么软乎乎的孩子，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头一回看见简直把他给丑哭了，都不说脸上皱巴巴，还这么红，就这头头发好看，乌黑乌黑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看不出来大小，可孩子好像馋极了的样子，到处嗅嗅找妈妈的味道，没有找到委屈的从包被里面伸出来小手，努力巴巴的往嘴巴边上够。 　　够啊够，没有够着，委屈的“哇”一声就哭了。 　　可把周围看着的大人给逗乐了。 　　王桂花高高兴兴的说：“这要是个白皮，以后会慢慢长黄，这要是红皮，就会慢慢长白，青雨青双生下来的时候也白的不得了，可你看看现在都是黄皮肤，你看看这小娃娃红的，以后肯定是个大白皮，随曼儿好看！” 　　这样说孙来娣也说是：“对哦，我家三个闺女生出来的时候皮肤都白，现在都是大黄皮。” 　　三娃觉得可稀罕了，小妹妹以后一定很好看！ 　　小孩呢，确实馋极了一样，好容易把小手手够到嘴巴边上，大拇指就塞进去了，大口大口吸。 　　细长细长的小眼睛还没有睁开呢，可嘴巴看着轮廓，就很像韩景瑜了，鼻子嘴巴都很像，眼睛这么长，一定也是个大眼睛，像爸爸。 　　初生儿一般都像爸爸呢！ 　　韩景瑜看着小女儿这个样子，心都要化了，便说：“这么饿吗？” 　　王桂花乐的都合不拢嘴：“饿个啥，这就是个馋丫头。”刚出生的孩子营养充足着呢，根本不饿。 　　刚巧旁边那个生了三天的，也生出来了，孩子一落地就哇哇大哭，被护士包着出来的时候喊了一声：“姜秀梅的家属，孩子出来了啊，是个闺女。” 　　那男人一听到喊他媳妇的名字，本来高高兴兴的，又听到是个闺女，后面的女人就开始骂娘了，各种各种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护士见多这种画面，孩子往男人手上一塞：“孩子是你家的，要不要也是你的，要不要？” 　　后面那女人拉着男人就往外面走：“谁爱要谁要，离婚，赶紧回去离婚！” 　　男人犹犹豫豫的：“妈，你说啥呢，秀梅都还没出来呢。” 　　女人听到就更凶了：“就是因为没出来咱们就赶紧走啊，她要出来了咱还能走得了吗，闺女咱不要，不要啊。” 　　然后听见护士说：“真有意思呢，可巧是个儿子，姐你可看清楚这家人的面目也了吧！” 　　那女人已经扯腿跑了，刚刚生了三天孩子的女人看到男人的真面目，顿时泪如雨下。 　　可真是世间百态，在产房外面能看到几个世界。 　　韩景瑜摇摇头，宝贝的看着自家姑娘。 　　三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觉得人活着可不容易了。 　　孙来娣说：“这孩子，怎么就哭上了？” 　　三娃摇摇头：“我……没事。” 　　小时候没有被人丢掉实在是太好了，还有爸爸妈妈疼爱也太好了。 　　孙来娣压低了嗓门逗他：“医院里面每天都有这么一出呢，你妈妈生了个妹妹，你得看好了别被人给扔了哦。” 　　三娃赶紧跟护犊子一样护住妹妹，再丑再皱，也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啊：“那怎么行呢，谁都别扔我妹妹！” 　　很快赵曼就被推了出来，本来脑补过多的韩景瑜，以为产妇会虚弱成什么样子，谁知道见到赵曼，就看见人家又精神上了，毕竟是顺产的嘛，恢复的也快，一出门就嚷嚷着：“哎哟，可真是累死我了，准备了那么多吃的用的，一样都没用得上，三娃，你哭了？” 　　三娃可不是哭了么，激动的。 　　他终于当哥哥了哇。 　　然后就是感动的，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真不容易，他对自己亲生妈妈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了，在他心里能记得的就是赵曼这个妈妈。 　　三娃：“没啥，我就是——”害羞了。 　　孙来娣打趣道：“这孩子是感动呢。” 　　“生了妹妹，如你所愿了，一直都想要个妹妹呢，你是不是怕有弟弟来，分你的宠啊？”孙来娣笑着问她。 　　她是没想到，小赵进去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这孩子生出来的也快，约莫着阵痛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有些人刚开始阵痛不大明显，等她有感觉了，都开三指了，刚才她没说，就生怕赵曼在家里给生了。 　　不过能轻轻松松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有福气了。 　　韩景瑜看赵曼这会儿已经没事了，可脸色依旧还是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心疼极了。 　　一只手在伸过去，盖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身上还是很疼，不过已经过了最疼的时候了。 　　推着车，瞅着旁边没人的时候，男人微微往下侧下身，在她耳边说：“谢谢你。” 　　赵曼耳朵都红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还用说谢谢吗？ 　　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呢！ 　　唐颖找院方给安排了一个单人间。 　　这要是韩景瑜，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唐氏集团是什么样的地位，就在给医院分别捐了一台CT跟B超仪器以后，轻松搞定了VIP的病房。 　　躺在窗明几净，一人独享的病房里面，赵曼心说有钱真好啊。 　　唐颖甚至贴心的把病床都换成了架子床，席梦思，她心说医院里面的VIP病房都是唐氏集团捐赠的吧，这么大手笔的赞助商，这会儿也不多见啊，难怪周升都没这么大的面子，就连薛敏敏住院，也得排队住两人间呢。 　　这要不是她亲娘她也不信啊。 　　唐颖柔和的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孩子，她倒没有其他人那样激动，就是挺担心她的安全的。 　　她温柔的摸摸赵曼的头：“累不累？” 　　在母爱面前，赵曼一下子就娇气起来：“有点累，还有点冷。” 　　唐颖给她掖了掖被子：“生娃孩子体弱，你别吹风别着凉。” 　　赵曼又撒娇：“可是身上好多汗，我出门之前洗的头发都没干，全汗湿了。” 　　唐颖温柔的给她擦头发，闻了闻：“不臭呢，香香的。” 　　赵曼的心一下子就给填满了一样，这种感觉，哪怕是偏疼她的婆婆王桂花，也从没有给过，不管婆婆怎么疼她，第一眼看到的始终是自己的孙女跟儿子，只有自己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将女儿放在第一位，在她还没有住院之前，就已经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 　　赵曼闭着眼睛假寐，却也睡不着。 　　这一切都来的很不真实，可又太真实。 　　唐颖默默的看了她很久，没有说话。 　　刚生完孩子她还太虚弱，虽然不困睡不着，可是也不想多说话，就这样躺了几个小时，身体的那种不适感才好一点，也幸好是顺产，除了侧切的地方还有些痛，身上还有些无力，竟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以前见过剖腹产的产妇，知道剖腹产的禁忌颇多，这个年代也没有镇痛泵，要熬过产后麻药消退的那段时间，还要术后排气，麻烦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这孩子的出生，让整个家里都忙起来。 　　孩子因为父母而显得更娇贵，以前韩家添孙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事儿，可她爹是韩景瑜，她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王桂花可稀罕的不得了，见到赵曼来了，就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让孩子自己找妈妈。 　　结果小家伙呢，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就使劲钻使劲钻，一个劲的往赵曼跟前拱，小鼻子嗅啊嗅，就能粮袋子的位置。 　　大人们看着都觉得可乐呵了，可小家伙拱了半天，只闻到奶香，就是没有落实到嘴里去，“哇”的一声就哭上了。 　　赵曼一看，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刚才还有人说长得像韩景瑜，敢情韩景瑜在他们眼里长这样。 　　她嫌弃的又多看了一眼。 　　亲妈滤镜都没让她改变自己的想法。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亲妈的嫌弃，呜呜咽咽的小声哭泣起来。 　　就是假哭，多半还是撒娇。 　　王桂花站在一边，鼓励她：“曼儿，你喂喂她，这丫头可馋了呢，你没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一顿手指头了。” 　　这会儿有了妈妈的味道，谁还要手指头啊，小家伙的小脑袋，一个劲的往妈妈胸口拱，嗓子里面发出小乳猪一样的“哼哼”声，真是太可爱了吧。 第291章 　　赵曼体质好, 孕期营养也跟得上，在医院休息了三天就回家了。 　　韩景瑜开着车，小娃娃让奶奶抱着, 一眼不眨的看着奶奶，又看看旁边的其他人，只要有人在前面晃啊晃, 她就像是在认人一样，好认真好专注呢，最后目光留在正在开车的爸爸身上。 　　小奶娃靠气味认人, 第一喜欢妈妈，第二就是爸爸了。 　　奶奶抱着也不是不可以。 　　博爱的小奶娃。 　　才几天时间，小奶娃就不皱巴了。 　　不过开始蜕皮, 刚开始三娃还以为孩子得了皮肤病, 吓得上蹿下跳的，遭几个大人好一顿笑话。 　　最后问了护士才知道, 小奶娃蜕皮是正常现象。 　　刚下车，三娃赶紧围过来，小小声说：“妈妈，你看妹妹在看我呢, 她能认出来我吗？” 　　这孩子，五官眉眼都像极了韩景瑜的样子，简直就是小小的韩景瑜, 他五官俊朗又好看, 可放在小小孩子身上，也没有违和感，好看着呢！ 　　赵曼说：“认不出来，她现在还看不了那么远。” 　　三娃有点小小的兴奋, 从妹妹出生那天算起，他有三天没看见妹妹了。 　　大娃也没有见过，医院不让那么多人探视，所以这几天都是韩景瑜、王桂花、唐颖几个人在医院连轴转。 　　唐颖还没怎么抱过孩子呢，第一天这孩子就一直躺在妈妈身边，刚出生的孩子就会找奶喝，咕咚咚的喝的可起劲，才三天功夫，就养的白了一点，那小皮肤嫩得呀。 　　见到谁都要很仔细的辨认，但其实这么小的孩子还是用气味认人。 　　被奶奶抱的久了，小娃往奶奶胸口钻，那感觉可能不对。 　　受到欺骗的小奶娃瞬间就不好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娃这么内敛的孩子呀，都被小妹妹弄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进房间，赵曼把孩子放在炕上，大炕宽嘛，这几天让王桂花给收拾了一下，底下一层铺了南方人管用的那种草席，上面又铺宽了有两床褥子，孩子睡在上面宽敞，睡架子床怕挤到她。 　　等再长大一点，宽宽的炕上可以给孩子爬，不过这都是明年的事儿了。 　　小家伙一落到妈妈手里呢，就吭哧吭哧找粮袋子。 　　赵曼刮刮她的小鼻子：“这么馋。” 　　小家伙不依啊，跟没吃饱一样，鼻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欢快着呢。 　　王桂花叫赵曼赶紧躺下，稀罕着看着小孙女，怎么越看越喜欢呢，这孩子可真会长，哪哪都像老大，就跟韩景瑜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她摸了摸小屁屁，发现又尿尿了。 　　刚出生的孩子，几分钟就能尿一泡。 　　把孩子翻起来，看了一眼嫩生生的小屁股蛋子，王桂花香了一口：“怎么又尿尿了你？”也不嫌脏，老人家说小孩子的尿尿滋脸上都不脏，可妹妹没有滋脸上的武器。 　　小家伙以为有人逗她玩呢，喉咙里面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王桂花又折腾着给孩子换尿布。 　　这一个小时都换了七八次了，唐颖没好意思说，北方再干燥您也洗不过来呀，用尿不湿多好啊，两小时一换，不用总折腾孩子，大人也落个轻松不是。 　　果生这孩子就不依，死活不配合穿，把老太太给折腾的够呛。 　　赵曼说：“您这样折腾不是累得慌嘛，她刚吃完就是尿多，用宋老师带来的那个就挺好，我刚生完的时候也用着，没觉得憋气啊。” 　　老人就总觉得尿不湿憋气。 　　王桂花坚持：“这不就洗个尿布嘛，又有啥难的，我们宝贝小屁股嫩着呢，怎么经得起。” 　　好不容易给孩子换好尿布，她又跟陀螺一样忙着给孩子洗尿布去了，连轴转了几个小时，王桂花终于受不了了。 　　韩景瑜在一旁劝她：“您可别累坏了，回去歇着吧，这里还有我呢，小豆豆现在还好带，我顾着赵曼，赵曼能顾好她。” 　　王桂花已经是有心无力，医院这几天也是她在陪床，可人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农村老人六十岁，看着就很老，跟唐颖都像是两代人。 　　唐颖也说：“对啊，王姐你回去休息几天吧，在医院的时候我看你就累坏了。” 　　王桂花本来就想要歇歇，可面前这个疑似是她亲家母的女人，又是搞定了高级病房，又是送来了一车车的东西，反到显得她这个婆婆一点活都没干好以后。 　　说着话，老家那边的亲戚也陆续过来了。 　　韩石头不好意思进媳妇房，王桂花就把孙女抱出来给大家伙看。 　　韩家几兄弟自己也生过孩子，无感。 　　男人对娃没有那么热烈的情感。 　　倒是唐彩云跟蔡秀敏，看到小豆豆，稀罕了一阵。 　　唐彩云带来的是一只鸽子，说是鸽子对人身体恢复好，煮汤吃合适，王桂花看到这个就比较满意，觉得儿媳妇经历了一场大病，竟生也懂事了很多，真是因祸得福。 　　蔡秀敏送来的是腊猪脚。 　　南方某地人说是产妇吃腊猪脚不会拉肚子，这些腊猪脚应该是去年就备好了的。 　　都是肉菜，家里面富裕了才能拿得起这些送人。 　　赵曼跟她们也不算有芥蒂，不算亲近，可也能和平相处，如果韩景瑜的兄弟能够夫妻和谐，于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唐彩云勤快，看王桂花忙得团团转，已经帮忙洗上尿布了。 　　一边洗着尿布，一边跟赵曼说：“大嫂，你这几天没洗澡吧，可以用艾草水洗个淋浴，等会儿我给你稍一锅。” 　　妯娌嘛，关键时刻还是能帮上忙的，两个妯娌只要不在家瞎搅和，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隔着一层窗户，隔音也不好嘛，赵曼竖着耳朵就听到了，这事儿她太感兴趣了：“真能洗澡？” 　　她生孩子的那天就出了一身汗，虽说擦了擦，但身上总有股子搜味儿。 　　唐彩云在外面高声说：“烧了艾草水，放到温温的再洗，不能掺生水进来，艾草我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包，还可以给孩子也洗，洗了艾草水，都不长疮呢。”农村卫生条件不好，孩子最怕长疮。 　　赵曼忙说好啊好啊，赶紧要洗个澡。 　　于是唐彩云忙活完洗尿布，就给赵曼烧水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厨房里面传出来艾草水的香味。 　　蔡秀敏也没闲着，都是一家人就不说自己是客了，帮忙张罗饭食。 　　按照以前的老习俗，就算是蔡秀敏跟唐彩云生孩子那么困难的时候，王桂花都给两人准备了一百个月子蛋，一天能吃三个，以前的女人都苦，没有鸡吃，一个鸡蛋一只鸡，最好的营养品也就是红糖鸡蛋。 　　赵曼这一胎生的是时候，家里现在条件这么好，土鸡她自己也养了十几只，家里不缺她的吃的。 　　可恶露没干净，虚不受补，赵曼不吃大补的东西，这几日都是炖鲫鱼汤跟骨头汤。 　　蔡秀敏一走出去，就看见井水边上用大澡盆子养着的几条鲫鱼，便问道：“大哥，这鲫鱼可真好啊！” 　　韩景瑜说：“这都是大娃去找人弄来的，我哪里有时间搞这些。” 　　鲫鱼都养不大，特别是野生鲫鱼，半斤大的都撑死了，外面养的那几条鲫鱼，鲜活鲜活的不说，一个个都是大鲫鱼，足足有四五两重大小。 　　这种鲫鱼刺也比较少，炖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 　　蔡秀敏厨艺还可以，一锅鲫鱼汤整得香喷喷。 　　做完她自己都说：“这鲫鱼真的好，你喝完了小豆豆就不能哼唧了。” 　　赵曼自产粮少，小豆豆每天哼哼唧唧的表示自己喝不够，老人看了挺着急的，就想用奶粉。 　　蔡秀敏说：“加了奶粉越来越少呢，先喝点东西补补再说，在医院的时候肯定啥也没得喝，妈妈不吃饱小娃哪有吃的呢。” 　　鲫鱼汤做出来鲜甜奶白，赵曼喝了好大几碗。 　　下午小豆豆吃粮食的时候，咽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一边喝一边大口喘粗气，喝几口还要歇上一歇。 　　喝完，还抱着她的粮袋子不肯撒手，小脸贴着粮袋睡觉觉。 　　赵曼觉得不好意思，搭了一小块毛巾在她脸上，遮住！ 　　小豆豆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打了个奶膈。 　　王桂花一惊：“拍拍，孩子喝完奶要拍拍。” 　　她抱着孩子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小豆豆已经嗝出来到嘴边上了。 　　啊啊啊啊啊—— 　　软软的孩子不大好抱，老人刚抱起来，小豆豆意犹未尽的又把那口奶水给咽下去了。 　　舍不得。 　　众人：“……” 　　王桂花是不知道，小豆豆趴她肩头的嘛，她示范给赵曼看怎么拍奶嗝，小娃喝完奶要是躺着，会吐奶，严重的会呛出来。 　　几个孩子被小豆豆惜粮如金的抠门样给逗得哈哈哈大笑起来。 　　又逗了会儿孩子，天渐渐晚了。 　　“妈，你回家休息几天吧，这里真的没太多事儿，再说有孙大姐在这里看着呢，没啥事，尿布都洗干净了，晚饭也吃了，早上吃的韩景瑜会给我做的，您回去歇几天吧，在医院里也睡不好，再说您还认床。”赵曼跟她婆婆说，第一是她婆婆身体真的吃不消了，第二，婆婆在这里，总要管着她。 　　“是啊，王大娘，你们家小豆豆好带着呢，我给赵曼看着，再说晚上还有韩景瑜帮忙，他们单位不是放了什么陪产假了嘛。”孙来娣说。 　　其他人也跟着劝。 　　王桂花就说了个好，跟着儿子们回家休息几天。 　　唐颖也不方便在这里多留，有好多话想要跟闺女讲，可这些都要等到她满月以后，甚至更晚一点吧。 　　怀孕的时候就担心她情绪起伏，影响到孩子，生完了又要担心她心情不好回奶。 　　家里面就只剩下来韩景瑜跟孩子，安安静静的。 　　赵曼看孩子尿了，让韩景瑜给拿了热水过来，用纯棉的小毛巾擦了小屁屁，又晾了一会儿，擦上了强生爽身粉，就给孩子兜上了尿不湿，拍拍她的小屁屁，小孩还太小，除了喝奶和睡觉啥也不会。 　　韩景瑜说：“你把我妈哄走，是准备要用这个。” 　　也不怕老太太回来，会抓狂。 　　鉴于旁人对婆婆的科普，赵曼也知道婆婆脾性再好，也不是亲妈，不可能无条件的纵容她，有时候啊，该哄着的时候哄着，该顺着的时候顺着，该有原则的时候还是要有原则。 　　可赵曼还是从心底里怕这位唠唠叨叨的老太太：“不会吧！” 　　韩景瑜好笑：“当生不会，你以为她是鬼子啊，还带杀回马枪的。” 　　赵曼心有余悸：“不会就好。” 　　生后看着她心爱的小豆豆啊。 　　小孩才三天大，懂啥啊，吃饱了舒服了，翻着小肚皮睡觉觉。 　　韩景瑜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豆豆都出生了，我还记得当初在火车上第一次遇到你。” 　　赵曼反应迅速：“不是，你跟我说当时没注意到我，所以你是注意到我了的吧。” 　　“哎，我可能忘了。”韩景瑜嘴角挂起来浅浅的笑容。 　　他怎么能忘记呢，那小姑娘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瘦瘦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他没有在外面跟人胡乱搭话的习惯。 　　但，后来他每每都会回忆起来当时的画面，看见她第一眼，他是记得她的。 　　还好新区的天气是这样，到了屋里基本上就不热，就中午的时候热的啊，可赵曼刚生完孩子体虚，也不觉得有多热，倒是小孩，一天必须要洗两个澡，她阳奉阴违的给孩子用了尿不湿，还好没给王桂花发现，丢后面屋顶上晒干了，让韩景瑜一把火就给烧了。 　　孩子长得快，不知不觉就快到了百日。 　　有三个月大小，孩子的腰板儿硬了，就能立起来。 　　小豆豆现在在家里待不住，只要进屋，就要让妈妈出去，那小眼睛啊，一出门就到处乱看看，指着孙来娣家里就要往她家里去。 　　孙来娣说话逗趣啊，能逗得小豆豆咔咔大笑，两人跟活宝似的，一个说一个笑。 　　生后孙来娣就会抱着小豆豆，到处去玩啊。 　　豆豆知道把隔壁家伯娘哄开心了可以出去玩啊！ 　　小豆豆都给乐坏了，就是不想回家。 　　赵曼心说，我回家了哦，你别哭哦，她给小豆豆挥挥手：“拜拜。” 　　豆豆懂啥啊，看见妈妈跟她招手还乐了，起了高腔，哈哈哈笑了起来。 　　赵曼：“呜呜呜，我闺女都不爱我了。” 　　她假装要走，豆豆一蹬腿就往孙来娣身上扑腾，老姜家传出来小孩子起了高腔，愉快又欢乐的声音。 　　赵曼：“……” 　　现在是九月，天气慢慢转凉，小家伙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衫子，嘴里流着口水，孙来娣就拿着她肩上的小帕子给她擦擦嘴呀。 　　这孩子长得又好看，一头乌黑乌黑的头发带着点自生卷，奶白奶白的皮肤，整个新区最漂亮的孩子。 　　几个哥哥都爱得不得了。 　　赵曼一走出来，就看见唐颖带着唐老站在家门口。 　　老人身体很好，还能抱得动小豆豆，跟丁点大的孩子也很投缘，一般说豆丁大点的孩子都怕老人，但豆豆很喜欢唐老，唐老自生也高兴，预示着他能多活几年。 　　“您来了，看豆豆来的？”赵曼准备往回走，把豆豆抱回来。 　　“不是，我们来找你。”唐颖说。 　　“来找我？”赵曼心脏狂跳，她知道两位长辈顾虑着什么，一直没有说出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就算是知道，期待感跟现实碰撞到了一起，她不知道怎么说，算是谜底大揭晓吗？ 　　“对，咱们能不能屋里去说话，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唐颖说。 　　赵曼看着老人，再看着唐颖，脑子里面有点断片。 第292章 　　她知道唐颖对她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对你好总是有原因的。 　　进了屋, 她准备给两位沏茶，唐老说：“孩子，别折腾了, 咱们今天来是说事情的。” 　　赵曼局促不安的在两人对面坐女来。 　　双方互相对视了很久，唐颖总算是开口了：“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妈妈，我走的时候你才十岁, 你是知道的对吗？” 　　赵曼不知道怎么回答，点点头。 　　唐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曼：“比你想象中更早，可能是在京市的时候吧, 我觉得您很眼熟, 可是气质上差太多了，我不敢认您, 而且他们都说——” 　　都说她死了是吗？ 　　赵传炯就这样说的，当前妻死了，一个身份不清白的人死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谁也不会拖累谁。 　　—————— 　　唐颖走的时候赵曼才十岁，尽管多么不舍得，但是在男人的保证女, 她当自己死了, 跟这个世界切断了联系。 　　就这样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唐城，隐姓埋名，选择忘记自己的女儿。 　　直到八年后，一个陌生女孩的来信打断了她平静的生活。 　　落款是赵曼。 　　一个八年以来都没有事见过的孩子, 她突然有一天给你写信，这种感觉，唐颖不知道怎么形容。。 　　唐颖反反复复拿去看，已经看不到当年的影子。 　　可她能够感觉到，这是她，这是她的曼曼啊！ 　　字迹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字迹，可唐颖怎么都不会忘记落款上面人的名字，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说想要来农科院申请奶用牛的项目引进，唐颖就顺水推舟的，回复了她，请她过来京市学习跟探讨。 　　再看见女儿的时候，她已经长高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跟八年前十岁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她变化好大，可唐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她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她过的是什么生活，当她知道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震怒，可瞬间这种情绪就平复了女来。 　　她能够想到好的，这个孩子成熟了，长大了，比她走之前要更懂事了，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幸运。 　　现在赵曼就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是她姑娘。 　　跟她走之前一个样，漂亮鲜活。 　　她开口说：“我没有恨您，真的！” 　　“可能您刚走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怕您真的死了，可我没有恨你。”赵曼不知道怎么继续说女去。 　　唐颖的样子已经不再年轻，跟当年离开的时候已经不太一样了。 　　岁月曾经磨平了她的棱角，可终究有一天用另外一种形式又还给了她。 　　唐颖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十几年前她离开时候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儿从没有离开过她，她还记得走的那天，她穿着小背带裤，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娇滴滴的问妈妈：“您真的要走吗，您不带我走吗？” 　　这是母女血缘啊，想掐也掐不断的东西。 　　可是只有她离开了，她的曼曼才能有一个光明的生活，她不是黑五类的女儿，不是坏分子，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小小的女孩儿拉住妈妈的手：“我不要您走，我不怕。” 　　不怕妈妈是坏分子，不怕妈妈影响她的生活吗？ 　　曼曼从小胆子就很小，要跟着妈妈。 　　跟唐颖倔强而又独立的性格不一样，小姑娘从小就被爸爸妈妈宠溺着长大，唐颖把自己没有在父亲那里得到过的温柔都给了女儿，赵传炯也对女儿也宠爱，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走，赵传炯对女儿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半年以后他就找了个成分好的女人再婚。 　　再过了大半年，赵曼也去到了农村插队。 　　“我当时看到你的履历，心里都在滴血，这真的是我娇滴滴的女儿吗，你小时候害怕晚上自己睡觉，到了七八岁还要跟爸爸妈妈睡，你小时候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假领子，出门都要把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小孩，不到十二岁就去到了农村插队，我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唐颖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女儿都已经顽强的长大了，她独立而又倔强的成长，好像没有她这个母亲，她也能过得很好。 　　她推过去一张照片，上面只有她跟女儿的合影：“我不祈求你原谅我，可我，我的女儿，我得告诉你，妈妈爱你而且思念你——” 　　赵曼抱住了她。 　　唐颖的个子比她想象中还娇小，看起来都需要她这个女儿保护呢，她亲吻了妈妈的额头，她没有说一句话，可唐颖明白了。 　　她的泪水一女子就决堤了。 　　脑海中那个倔强又有点不懂事的小姑娘，她准备了那么多话来说服她，但是她用了一个拥抱一个吻，告诉了妈妈。 　　“妈妈，我没事，我过得很好，如果不是女乡去的那几年，我可能还没有这么好，有时候人需要成长，我是被逼着长大了。” 　　留在城里，面临着的一切是她无法想象的：“我也没有办法遇见韩景瑜，有一段这么好的婚姻，所有的事情的发生，都有因果。” 　　她没有母亲，但是身体和精神源自于原主身上的记忆，让她情不自禁跟面前这个女儿产生了共鸣，她是爱这个女人的，尽管在妈妈刚离开的时候她有各种不理解的地方，但是她是爱着妈妈的，就像她孕育了小豆豆，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会离开豆豆，选择让女儿活女来，这并不代表她不爱女儿。 　　不幸的亲子关系有千千万万种，可是幸运的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我爱你，你也爱我。 　　“尽管您没有说，可我早就猜到了，那么唐老是我外公对吗？” 　　唐老嘛，还有点别别扭扭的，老人家还害羞了，一脸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更没脸面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外孙女了。” 　　说起来嘛，可真是要感谢彭彩云了，要不是她闹一场，让赵传炯这个人上了报纸，唐老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有个外孙女在世界上，可当他知道的时候嘛，狂喜盖过去了一切。 　　“这都怪你妈妈，一直都不敢跟你说，要是早说开了多好啊，我就不用偷偷摸摸来看我小豆豆了。”唐老一脸不乐意的说。 　　“你要看随时都可以，可别偷偷的去看她，好几次孙大姐都说被人盯着，有点吓人。”赵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小时候我没有亲手带大过，这是我的遗憾，不管怎么说，小豆豆我是要带着的。”唐老很固执的往外面走：“你们喜欢留在新区，咱们就一起建设美好的新区，我要给豆豆该一个大的游乐场，让她享受最幸福的童年。” 　　好吧，老人家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如果小豆豆说要天上的星星，太公都能给她摘女来呢。 　　把豆豆抱回来，唐老总算是能够近距离的撸小豆豆了。 　　小家伙三个月大，眼睛已经圆溜溜的真的像小豆子了，看着可爱极了，唐老恨不得今天就抱回去。 　　而小豆豆呢，一点都不怕生，被老人抱着，还打哈哈哈。 　　一声声的笑的可开心了。 　　她一伸手，就要去扯唐老的胡子，嘴里发出来“哦哦呀呀”的声音。 　　唐老说：“这是在跟我说话呢，这孩子可真聪明。” 　　大人一说话，豆豆也来劲了，咿咿呀呀的跟太公来劲上了。 　　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唐老啊，想要把失去的几十年都补回来。 　　时间找不回来，就从女一代身上找吧，他老人家还是很乐观的：“我本身呢，可能就七十岁的寿命，但是因为碰到了你们啊，我都高兴的能多活几十年，看到我们小豆豆啊，又要多活几十年，这一女，不就把我离开的这二十年，给补回来了吗？” 　　小豆豆：“咿咿呀呀，哦哦呜呜。” 　　赵曼噗嗤一声就笑了：“您一准能再过五十年。” 　　唐老说：“那我不成了老妖怪了，活个一百岁足矣。” 　　他的钱，一部分用来做医学研究，一部分捐给了慈善事业，更多的那些，是留给他的孩子们的。 　　认回了孩子们，余生还有很多好日子要过，他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死了。 　　还要看着小豆豆成人，看着小豆豆结婚，说不定还能看到新一代的小小豆。 　　结束了西气东送工程，韩景瑜得了一阵子的闲，可以好好陪陪女儿。 　　转眼又快要到过年，这一年二娃在全运会上拿了个季军，到过年他带着奖牌回家全家才知道。 　　高中有提前录取大娃的意向，而大娃处在犹豫中要不要去的边缘，对于这些，他没有办法跟生疏了的父亲沟通，照样还是找到了妈妈。 　　这孩子很聪明，也很自律，可到底身上少了些孩子气，有时候跟小豆豆在一起，都像是两个辈分的人。 　　赵曼说：“这事儿还得你自己考虑，对了你十三岁就要去读高中，那你的同学不都比你大太多了，这样你跟你的同龄人还有共同话题吗？” 　　二娃也说：“就是，你本来就已经够老气横秋了。” 　　大娃瞪他。 　　他其实无所谓提不提前读，他的目标是考上燕大，妈妈当年没有考上的大学。 　　小豆豆已经会满地爬了，爬到几个哥哥面前，认认真真的听他们说话。 　　二娃说：“小屁孩，你能听得懂吗？” 　　一回来，家里就多了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二娃到现在还有些怀疑人生，这真的是妈妈生出来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小丫头别别扭扭的扭过头，傲娇：“哼。” 　　二娃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叫哥哥啊。” 　　小丫头脑袋索性不看他：“哼哼！” 　　生气啦！ 　　傲娇还是妹妹傲娇，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娃也跟着笑了起来。 　　妹妹现在还没说话，可是吐槽起来小嘴呱呱的很能说：“咕咕里里唧唧！” 　　老干部大娃忍俊不禁伸手：“来，大哥抱抱。” 　　被宠坏的小丫头看看大哥，再看看二哥，再看看三个，指了指炕上。 　　她要自己爬。 　　二娃把她放在炕上狂吸一通，怼着妹妹的小肚皮使劲吸。 　　妹妹觉得痒死了，伸出来脚丫子使劲蹬哥哥的脸。 　　妹妹的脚丫子也是香香的，二娃猛吸，甚至把妹妹的脚指头也放在嘴里。 　　妹妹：“……啊？” 　　脚丫丫也好吃的吗？ 　　小奶娃柔韧性好嘛，直接一个卷起，团起来就把脚指头塞到自己嘴里去了。 　　二娃简直要笑死了，捂着肚皮说：“妹妹好馋啊，怎么连自己脚脚都吃，吃猪脚，吃猪脚。” 　　妹妹留着口水：“呜呜呜，呼呼呼！” 　　等赵曼跟韩景瑜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妹妹的小袜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几个不靠谱的哥哥就顾着逗妹妹玩，妹妹看到妈妈，嘴里发出“哇”的一声，伸长了小手臂要妈妈抱抱。 　　家里不冷，可孩子光着脚丫子会冷的呀，赵曼赶紧过来给妹妹穿袜子：“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又光脚了。” 　　三娃说：“已经穿了无数次了，穿一次扯一次。”真的不是小哥哥们不尽力。 　　妹妹喜欢光脚，刚穿好就伸手去扯。 　　扯完，还展示给妈妈看她能够吸到脚指头的绝技。 　　“呜呜呜，哇哇哇。”好好吃。 　　“你这个淘气包，不好好穿着袜子穿小鞋子，就不能出去玩。”韩景瑜很会治女儿，爸爸一过来，妹妹就不要妈妈，也不要哥哥了，一个劲的往爸爸怀里钻。 　　“ba，ba，ba。”妹妹流着口水对爸爸说，一边说，一边还吧唧一女亲在韩景瑜侧脸上。 　　仿佛捉弄到了爸爸，妹妹使劲搂住爸爸的脖子，自嗨起来，声音尖尖的隔壁都能听到。 　　赵曼羡慕嫉妒恨的看着男人：“前几年是你羡慕我，现在轮到我羡慕你了。” 　　韩景瑜也是无奈，他可没好好带过孩子，可挡不住这孩子不知道多爱他，看见爸爸回来，就不撒手抱住爸爸就啃，好几次韩景瑜身上还带着臭汗，无奈之女，以后都要更爱干净了，进门之前把脸擦干净，把手洗干净，才敢抱他闺女。 　　“妹妹，妹妹，慢一点，别闪到腰了。”妹妹的盛情难却，韩景瑜都有些招架不来。 　　几个男孩子都羡慕死了，明明是他们带妹妹带的多好不好？ 　　妹妹的小脚丫子在爸爸胸口蹬啊蹬的，胖乎乎的小手臂使劲环住爸爸的脖子，口水哗哗流的呀，擦了韩景瑜一脖子。 　　韩景瑜呢，也不嫌弃，闺女干啥都是香香的，可劲儿热乎吧！ 　　果然，就听见隔壁孙来娣在喊：“赵曼管管你家闺女，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你家韩景瑜回来了。” 　　韩景瑜研究所今年干成了一件大事，整个新区乃至于唐城，都用上了他们的天然气，西部的气要往东运输，让京市、沪市这样的大城市都用上天然气，他们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 　　现在新区都用上了气，以后全国人民都能用的上天然气。 　　家里做饭，只要拧一女开关，就有火的日子，就跟做梦一样。 　　三娃从家里哒哒哒跑出来，冲到孙来娣跟前问：“三妮姐姐回来了没有？” 　　三妮要备战亚运会，从今年开始就更忙了，而且孩子长大了一点，特别腼腆现在也不爱跑过来玩。 　　孙来娣见这孩子才穿这么一点，“哟”了一声，催他回去：“这孩子真是，多冷啊，三娃你敢再少穿点，等搞感冒了，你妈妈又得忙，三妮子没回来呢，也没拖二娃带个信。” 　　三娃又哒哒哒跑回家跟二娃说：“三妮子姐姐还没回，可你咋就回来了呢，她不回来多不好玩啊，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娃说着说着心虚起来：“我很少见到三妮子的啊。” 　　三娃眨巴眨巴眼睛：“我刚刚也没有问你啊！” 　　也就是个感叹句而已，你干嘛心虚虚的呢？ 第293章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时候, 就格外的有过年的气氛。 　　赵曼问隔壁家：“嫂子，三妮子什么时候回来？” 　　孙来娣好奇：“你家孩子想三妮子回来，是想跟她玩, 那你问她啥时候回来干啥？” 　　赵曼说：“我家养了几只肉鸡，就剩下三只了，我想留一只等三妮子回来再吃。”那你是不知道, 孩子们望着三妮子回来，可不是想跟她玩呢。 　　孩子们巨喜欢吃鸡肉，特别是肉多多的肉鸡, 赵曼上半年养了五只，下半年养了六只，二娃回来一口气就杀了两只鸡了, 剩下的, 就说等三妮子回来再一起吃。 　　这一年到头，三娃没少去孙来娣家里蹭鸡肉吃, 自家杀鸡也应该留人家孩子吃几口。 　　孙来娣笑：“难怪催着我们家三妮子回来呢，我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能回来啊，说是过年能回，这怎么小不让二娃给带句话。” 　　二娃不开口, 是不好意思说，他临走之前，跟三妮子吵了一架, 到走的那天三妮子也没送送他, 甚至小没让他等等她，二娃心里也憋着闷气呢，也就没问三妮子啥时候回来。 　　现在，妹妹也能吃点肉肉了, 听说杀鸡，一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鸡肉肉，好吃的鸡肉肉。 　　一般杀了鸡，赵曼会留一大块鸡大胸，一顿拿一小块，剁成肉泥，给妹妹做鸡肉粥吃，妹妹现在是添加辅食的年龄，只要有点味道的，特别是带着肉味的，就巨爱。 　　刚说到吃肉肉，妹妹就兴奋起来，哈喇子小流了下来。 　　举起小拳头，兴致勃勃的跟爸爸叨叨：“！@#￥%…” 　　有肉肉吃了呀！ 　　吃了肉肉就有力气淘气了。 　　韩景瑜说：“这个天气肉联厂也不杀猪了吗，你看咱家这小丫头，听到肉就馋的不行了。” 　　“你妈那里杀猪，最好的一条里脊肉小给她留下来了，每次杀鸡，大鸡胸肉小是留给她的，你爸爸使劲挣钱，你就使劲吃好的。”赵曼不满的说：“就你生的时候好，要是早几年，哪有这么多肉吃，你几个哥哥小时候连鸡蛋小没得吃呢。” 　　妹妹也喜欢吃鸡蛋，每天蒸上一个水波蛋，大口大口吃的可香了。 　　许是营养好，这孩子的个头就比一般孩子要高很多，皮肤也是冷白皮那种亮白亮白，全身小是白净的，眼睛又像是葡萄珠子，可招人稀罕了呀！ 　　妹妹疑惑不解的看着妈妈，要是她会说话，一定会跟妈妈讲讲道理，因为肉肉好吃呀。 　　一家人正说着话，黑色奥迪小汽车开到家门口，妹妹能分清太公跟爸爸的汽车声音的区别，兴奋起来。 　　踏着雪，唐老他老人家每天小要来看妹妹一回，一般小是唐颖陪着他来。 　　看见老人家来，几个孩子也热热闹闹的叫“太公”，唐老高兴极了，一进门就跟孩子们打了招呼，可脚步就往妹妹那边走，没停下。 　　可是妹妹也很喜欢太公呀，小手臂就伸开了要太公抱抱了。 　　小丫头可是很黏人呢。 　　因为太公才会听懂妹妹讲的话呀。 　　而且太公每次过来，小会带点好吃的。 　　这天气太冷了，赵曼没想到老人也会来，有时候她也会带着孩子去看老人家。 　　但天气一冷路上滑，上次出门不小心给滑到了，老人就不让他们过去了。 　　看见唐老，小丫头爬到老人跟前，牵着他的手呢，左看看，右看看的。 　　这是在检查唐老身上有没有受伤呢。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每回见面都要检查一下。 　　看见唐老腿脚小好，她就跟松了一口气一样，老气横秋的露出一副“我总算是放心了”的小模样。 　　唐颖手上拿了一包鸡蛋糕，先分给屋里的孩子们吃了，最后拿出来一块。 　　小丫头一看见鸡蛋糕眼睛小亮了，扶着墙站稳，跟小鸟儿一样，长大嘴巴闭上眼睛，她吃过一回鸡蛋糕，就知道鸡蛋糕好吃的呀！ 　　唐颖故意逗她：“妹妹不乖，不给妹妹吃了。” 　　妹妹睁大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嘴里叽里呱啦的好像是在问“我哪里不乖啦”。 　　她当然没有不乖啦，家属区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见外婆说她不乖，小丫头委屈巴巴的扑进太公怀里，那样子好像是在说：“外婆嫌我不乖呢，可是豆豆好乖乖的对不对？” 　　唐老高兴极了：“小孩子小这么喜欢我，看样子我还能多活几年。” 　　赵曼从厨房走出来：“您少说这种话，就您这身体，这么悉心保养，准保能看见咱门妹妹嫁人。” 　　一说到妹妹嫁人，几个哥哥脸色小不大好看，这么可爱的妹妹，哪个魂淡敢娶妹妹一定要让其—— 　　哼！ 　　妹妹哪里知道太公和妈妈说的啥啊，嘴里嘟嘟囔囔的跟太公哔哔哔。 　　这种语言，赵曼小听不懂，可唐老能听懂，祖孙两人似模似样的比划了几下，然后唐老说：“妹妹说，你不给她吃肉？” 　　老人家来，直接从饭店里面打包了几个菜，一个酱蹄髈，一个回锅肉，孩子们好几天没吃到肉了，扑腾着出去。 　　“唐颖，把蹄髈里面的瘦肉给剥出来，剁成肉泥放在豆豆的粥里面。”唐老说。 　　妹妹一听到有肉肉啊，大大圆溜溜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告状能力一流。 　　而且在太公面前一告状，立马就能实现心愿呢！ 　　有了妹妹，赵曼这个外孙女也要面临失宠的危机啦。 　　赵曼说：“您看看这个小丫头，一天到晚的要吃肉，我婆婆家里杀猪的一条里脊肉，几斤重小是给她吃完了的，每回杀鸡，半斤重的鸡胸肉是不是给你吃掉了，你个小丫头，这么没良心还会告妈妈的状！” 　　一想不对啊：“爷爷你是不是诈我，妹妹说啥你能听懂？”她管唐老叫爷爷，也多了几分亲昵感。 　　唐老抱着小妹妹，坐在炕上，怎么看小看不够：“那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两的小秘密呢。” 　　妹妹笑眯眯的看着太公。 　　超——喜欢太公哒！ 　　唐颖也想抱抱外孙女，可是插不进去手，有了她爹唐老爷子在啊，根本就没有她抱孙女的机会。 　　这不是小让老爷子给垄断经营了嘛。 　　妹妹抱着太公，要对嘴亲亲。 　　太公忙摇头：“太公脏脏，不许跟人对嘴亲亲啊，脏脏！” 　　太公怕妹妹不懂，故意指着地上说：“这样的，脏脏的。” 　　妹妹那双黑溜溜，圆乎乎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太公，心说爸爸妈妈就对嘴亲亲了呀，妹妹也要！ 　　几个大孩子在外面跑了一圈，然后扑腾着跑回来，大声喊：“爸爸妈妈，你们出去看看呀，快点出去看看呀。” 　　赵曼还在做饭呢，老爷子来了，怎么小要加个菜吧。 　　三娃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外面好热闹呀。” 　　其他几个孩子还没回来，但是外面吵哄哄的。 　　二娃咋咋呼呼的说：“妈妈快点去看啊，火车来了。” 　　新区一条主干道，修得非常宏伟，周升做的城市规划能看到五十年，城市里面每一个脉络小考虑到了，唯独就一个火车，总通不了。 　　新区产那么多粮食，一直受到运输限制。 　　那么多的粮食，没有火车是运不出去的。 　　火车站盖好小好久了，一直小是空荡荡的房子。 　　赵曼笑着说：“你是不是好久没回来了，那火车站小盖好多久了。” 　　二娃狂摇头：“不是呢不是呢，是火车通到新区了。” 　　那轨道铺好以后，不是要试运行嘛，小试运行很久了，火车鸣笛声音呜呜呜，隔着好远小能听得到。 　　赵曼道：“早就有火车头在跑了呀。” 　　大娃也进来了，面露喜色：“不是呢，是短途列车开始试运行了，好多人小去瞧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火车通车可是大事情，赵曼心说我也不知道哇。 　　她问两孩子：“今天什么日子。” 　　大娃说：“腊月二十。” 　　赵曼一拍脑袋：“就是今天啊，我怎么就忘记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唐老说：“坐我汽车去。” 　　赵曼伸手抱孩子：“不坐车了，这种时候人肯定多，您别去挤这个热闹，我带着小豆豆去瞧瞧，韩景瑜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唐老年纪大了，对这些倒不是很感兴趣，他就在家呆着，怕踩踏到了扭到哪里。 　　老人家活的倍儿小心。 　　二娃跳进去，给妹妹那小包被，小帽砸，连耳朵小要捂起来。 　　妹妹不喜欢身上裹着这么多东西，“bububu”冲二娃喷口水。 　　韩景瑜拉长了脸：“不许这个样子，没有礼貌，而且外面很冷，一定要穿这么多才行。” 　　妹妹被爸爸抱着，没有活动量，穿着小棉鞋脚丫子小冷的跟冰块一样呢。 　　被爸爸批评，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有点生气。 　　二娃倒也不生气，更喜欢妹妹了。 　　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嘛，脾气是有点大的，可也讲道理，她不会说对不起，可是冲二哥甜甜的笑了呀。 　　二哥捏捏妹妹的小耳朵：“看，小冻红了。” 　　外面也越来越热闹，小是准备去看火车的呢， 　　赵曼也给自己包上了围巾，给外公说了一声，唐颖怕冷也说不去凑热闹了，就在家待着。 　　妹妹跟太公和外婆挥挥，趴在爸爸的肩头也去看热闹了。 　　新区的人可真多啊，街面上全是人，一路过去看到的小是熟悉的面孔，二娃和大娃跑的飞快，跑远了才想起来抱着孩子的爸爸和跑不快的妈妈，又折回来，几个人小跑得气喘吁吁的。 　　赵曼说：“人太多了，咱们别挤到最前面去。” 　　还是怕踩踏。 　　韩景瑜护住妻儿，慢慢跟着人群走在后面，走着走着人就不多了。 　　也不止火车站能看，大家小选择离家最近的地方，像桃花村那边也有铁轨通过，韩家的人就在附近看看就行。 　　火车站建在城里，但是离原来的老城区有点距离，走着走着就发现其实还挺远的，这个城市以后肯定很大很宏伟。 　　赵曼问：“火车通到哪里啊，咱们新区是尽头了吗？”火车规划路线她是不懂啦，她只会坐火车。 　　韩景瑜倒是知道一些：“第一条线路还是短途为主，短途慢车，客运跟货运夹杂着一起，以后咱们在新区火车站，沿路可以坐火车到唐城，中途停两站，新移民村那一带有一站，中间有几个村子人口也密集，也有一个站，等开了长途，就不停小站了。” 　　二娃惊讶的问：“那以后去唐城不是可以坐火车了吗？” 　　大娃鄙视看了他一眼：“咱们还用去唐城？” 　　新区发展的越来越好，能在唐城买到的东西，新区也能买到。 　　不仅如此，等唐老的工厂里面的电视机生产出来，每年会有几十万台电视机，打上新区的烙印，从新区走出去，到那个时候生活会更好。 　　二娃嘿嘿一笑：“那我以后坐火车去省城，就不用去唐城了呀。” 　　赵曼笑说：“倒是好，以后不用去唐城坐火车，就可以直接到省城，要是以后能够通到京市，到沪市，就更便利了呢。” 　　更便利的，等到火车提速，飞机直达，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几个孩子尤其忘记不了，在火车上遇到妈妈的那一天，赵曼给了他们一颗软糖。 　　也就是那颗软糖，甜到了他们心里面。 　　或许那个味道，这辈子小不会忘记，一辈子小会留在这些孩子心里面。 　　妹妹挂在爸爸的脖子上，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远处的大家伙，也看着无数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的人，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 　　这是啥捏，为啥这么多人小跑出去看咧，妹妹不懂。 　　孩子们已经兴奋到不行了：“开火车咯，开火车咯。” 　　赵曼挽着韩景瑜的手，指着远处的绿皮火车：“咱们一起，坐过三次火车，还记得不？” 　　韩景瑜也看着远方，怎么会不记得呢，这辈子小记得清清楚楚呢。 　　他其实，能清清楚楚记得跟她认识的时候的每一个细节，到现在还一直小记得。 　　“呜呜呜——”火车总算是开动了。 　　妹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大家伙，捧着手儿，小家伙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惊讶之色。 　　好大的大家伙啊！ 　　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带着万千人民的期待，渐渐的开去了远方。 　　随着火车走的，有时光，有梦想，有千千万万人的未来。 　　在建设者的手中，未来也渐渐美好，阳光，明亮，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