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饕餮娇气包在八零》 作者:伍子橙   文案:   云小九是一只小凶兽,每天除了吃,就是嘤嘤嘤,有天不小心穿进一本年代文里。   云家一连生了八个孙子,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大孙女,全家上下都当金疙瘩疼着宠着。   村民以为云家孙女肯定很凶,毕竟他们一家子极品,家里的大鹅都见人就叼。   直到云家大婶子抱着刚满月的云小九出来遛弯,小奶团子粉粉嫩嫩,睫毛又翘又长,大眼睛随时包着两泡金豆豆,要哭不哭,萌人一脸血。   “大婶子,小九这是怎么了?”   云家大婶子看云小九一眼,着急往家赶,“遭了,又饿了。”   自从小凶兽来到云家,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吃懒做悍妇妈妈起早贪黑到镇上出摊卖早餐了   倚老卖老极品奶奶突然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了   拖拉机开到河里失踪多年的小混子爸爸他回来了   ……   一家子齐心协力,小日子越过越好,成为了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   而这一大半功劳都要归于云小九,她太能吃了,要是不努力给孩子赚口粮,孩子会被活活饿死的。   【小饕餮靠吃带领全家脱贫致富奔小康】   【一家子极品的鸡飞狗跳爆笑沙雕日常】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主角:云小九,秦泽 ┃ 配角:云家一家极品 ┃ 其它:预收《全家都是穿书[七零]》   一句话简介:一家子极品都宠娇气包   立意:脱贫致富奔小康 ============= 第1章 宝贝孙女 小饕餮穿书了,嘤嘤嘤……   六月天很热,晚上蚊子又多,村民睡不着,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乘凉,几个妇人围一起说闲话。   “想了十几年的孙女,今儿个真要抱上了,云婶子怕做梦都能笑醒吧,”村长媳妇王淑华摇着蒲扇说道,“别人家都盼着大孙子,就云婶子想疯了孙女,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云家人不好惹,一个赛一个极品,平时云老太在场,哪个都不敢过招,今天终于逮到机会。   秦家小媳妇刘娟就住云家对门,经常被云老太叱骂扯头发,心头怨念最深,冷嗤道,“儿媳妇娃娃还没生,就天天跟人臭显摆,到时候又生个孙子出来才好笑呢。”   “该不会吧,云老四媳妇怀起的时候,老能吃辣的东西了,而且肚子圆得跟皮球一样,我打包票绝对女娃娃,倒是二姐那个一定是儿子。”王淑华小姑子叶建婷一脸确信。   王淑华还是想不通,“云婶子怎么那么喜欢孙女?就因为孙子太多物以稀为贵?也不看看自个儿家里什么情况,年前还因为三儿子赔了一大笔钱,再这么生下去,他们一家子迟早都得喝西北风。”   “不管有没有孙子,也不管有没有钱,云婶子都喜欢女娃娃,还不是因为……”叶建婷话没说完,村西头云家传来一声嘹亮的孩提声。   云老四的媳妇吴梅生了。   云老太欢天喜地伸长脖子,一张笑脸像秋天盛得最艳的菊花,然后瞄到一只蔫了吧唧的小雀雀,菊花瞬间谢了,骂骂咧咧退了出去:“都是没用的,又一带把的,我老婆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得不到一宝贝孙女?活着真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接生婆抱着云家八小子在后面喊她:“云嫂子不给娃娃洗洗吗?”   “老婆子我都多大岁数了,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还要我伺候她母子两个,就想早点累死我是吧?”云老太黑着脸踢了一脚堆在四房门口的臭蒿子,那是她前两天特意上山砍回来晒干给孙女熏蚊子的,早知道是孙子的话,她就不费那力气了。   等云老太走远,云家老四云国富这才从接生婆手里抱过小儿子,“我来洗,我会洗得很,前面两个娃都我洗的。”   说着,往里屋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婶子,我妈就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还麻烦婶子帮我照看下媳妇,我一会儿回来。”   接生婆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云家接生了,知道云老太跟别家奶奶不一样,大胖孙子在她眼里跟草一样,只有孙女才是宝。刚生完的儿媳妇更不会管,接生婆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转身回里屋去了。   “婆婆不好了,我妈肚子疼,想要拉、屎,又拉不出来,快跟我过去看看吧!”接生婆正在给吴梅擦身子,云家小六突然跑进来,急得抓耳挠腮又蹦又跳,活脱脱一窜天猴。   “你妈还得俩月才生,拉不出来的话,一定是上火了,多喝热水。”接生婆没当回事。   八岁的云林哪儿听得懂上不上火,他只知道自己老妈要被屎憋死了,鬼哭狼嚎,接生婆没办法就随他过去看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晓得云林他妈根本不是想拉、屎,“小六,再让灶房烧一锅热水!你妈要生了!”   刚消停下来的云家又闹了起来,这次动静还要大些,跟杀过年猪不相上下。   床上赶蚊子的云老太听到三儿媳的惨叫,一点不急,甚至躺下小眯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穿上鞋子往外走,接生婆从三房屋里探出个头,“云嫂子,是女娃娃,恭喜呀!”   云老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扑腾跪地上对着天拜了又拜,“老天显灵,皇天不负有心人呀,我老婆子终于有孙女了!”   拜完,撒丫子跑去三房屋里,鞋子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抱起刚生下来的云小九,激动得又哭又笑:“奶的心肝宝贝,奶盼了你十几年,都以为等不到了,好在老天爷有眼,小乖宝终于来了!”   四房生男娃,云老太嚷着自己老了,什么都干不了,三房一生女娃,她就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精神得紧,给云小九洗澡穿衣服,一个人包揽了,生怕旁人把她的眼珠子弄疼。   最后抱回自己屋里睡觉。   云小九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睛,吓一激灵,好几个脑袋围着她看稀奇,她是被抓进动物园了吗?   “妹妹好白哦,跟奶过年蒸的糖心馒头一样,不像小八皱巴巴的是个小老头。”   “当然不一样,奶不是说了吗?妹妹是白雪公主转世,我们是七个小矮人,都要保护她的。”   “不是不是,妹妹是小仙女,我们一定要看好了,不然妹妹不高兴就升天回去了。”   云小九听到这儿,不高兴地皱了皱小眉头。   什么糖心馒头?什么白雪公主?什么小仙女?她才不是!哼~   虽然她只有一百岁还是一只小幼崽,却也是光芒大陆最厉害的崽崽了,不管是小兔子还是大老虎,见了她都吓得腿打颤颤呢。   就连小狐狸第一次……   咦?——   他们家小狐狸呢?睡前故事还没讲完就跑了?这几个人类小崽子又从哪儿冒出来的?是小狐狸抓回来给她吃的吗?他不知道她答应了白泽哥哥不吃人吗?   没等云小九搞清楚情况,云老太走了进来,看到孙子们将她的心肝宝贝围得密不透风,揪住其中一个的后领子往外轰人,“这么热的天儿,都挤这屋干嘛?出去!全给我出去!热到了小乖宝,看我不打烂你们屁股!”   云先礼去世早,云老太掌家三十多年,脾气爆气场足,家里人都怕她,她这一吼,孙子们一窝蜂跑出了房间,又想多看两眼妹妹,就趴在门口叠罗汉。   从云家大孙子出生开始,云老太就给孙子们洗脑,只要家里来了妹妹,就是老天爷送来的小仙女,我们每个人都要疼她爱她,久而久之孩子们也就牢记在心。   没有什么比妹妹更加重要。   云老太俯身抱起小孙女,小脑袋放在臂弯里枕着,左手护着背和腰部,右手托着她的屁股,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捧着绝世珍宝。   云小九睁着大眼睛,茫然无措,又好奇地打量着云老太。   刚出生的婴儿,眼睛发育并不完全,视力只有成人的三十分之一,是看不清楚东西的,但云小九不一样,她是上古凶兽。   老太太六十出头,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不笑,很严肃,一张嘴就能把你骂死,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亲和力十足,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奶的小乖宝怎么生得这么乖呀?长大一定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云老太瞧着怀里的小糯米团子,忍不住摸摸她白嫩的小脸蛋。   老太太满手老茧,就像枯树藤,触感毛糙坚硬,吓得云小九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发出的却不是“嗷呜”声,而是很小很小的啊啊声,那是人类小崽子的声音。   云小九:“!!!”   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到自己的小手手,不可置信,想要揉揉眼睛重新瞅瞅,又发现小手手太短了,挥舞了半天,够不到眼睛。   云小九的悲伤那么大。   云小九是光芒大陆最后一只小饕餮,一出生就备受白泽大人的偏宠,从小吃得好住得好,还有小狐狸贴身照顾,养得十分娇里娇气。   稍不如意就嘤嘤嘤。   就像现在,她又惊又懵,真的好想哭,又怕吓到老太太,只得委屈地撇起了小嘴。   宝贝孙女一撇嘴,云老太像是被人从身上割了一块肉,心疼坏了,抱着云小九冲去三房屋里,几个孙子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转移阵地。   “老三媳妇,小乖宝饿了,快喂她奶吃!”   叶建珍不是头回生娃了,虽然疼也疼,但更多的是累,这不生完云小九倒头就睡了过去,睡得正香,突然被云老太喊醒了,眼睛都没睁地翻过身子。   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叶建珍怀里。   叶建珍也不管屋里有没有其他人,一把撩起上衣。   云小九整个人还是懵逼状态,一个软哒哒的东西就弹到自己脸上,紧接着她闻到了很诱人的奶香。   她都没看一眼,出于本能地张开了小嘴,香甜又美味的液体滑入口中,就像干渴了好几天突然喝上了甘泉。   云小九满足极了,更加卖力地吮吸,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可爱得要命。   云老太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云小九吃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小孙女凭空消失了一样。   云家养女云国霞进屋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来的酸味,想当初她生云杰和云伟的时候,一直到出月子,老太太都没去瞧她一眼。   这会儿老三媳妇生了个女娃,她就恨不得长在这屋子里。   一赔钱货,也不知道老妖婆稀罕个什么劲儿?   面上却不敢说什么,笑眯眯地开口:“妈,红糖水煮好了,等弟妹喂完奶,我给她端过来。”   “生孩子消耗大,煮俩鸡蛋进去,”云老太想了想,改口道,“三个吧,吴梅那边一个,这边吃两个。”   云国霞明显不乐意,一大家子还没分家,老的小的十几号人,吃不起肉,就盯着后院五只母鸡下蛋,一个月下来能赞几个?她今天数了数就剩六个蛋,这一下要她煮掉一半,过几天她拿什么回娘家?   “妈,三个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   养女什么心思,云老太摸得透透的,脸一板,不悦道:“管它煮三个还是十个,都我们老云家的鸡蛋,又不是你娘家的鸡蛋,你瞎心疼什么?难道还想留起来偷回娘家?云国霞,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姓云,早就不姓张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云国霞被怼得脸都绿了,忙解释道,“都是生孩子,吴梅吃一个,叶建珍吃两个,有点偏心了吧?”   正在吃奶的云小九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后终于反应过来,她穿书了。 第2章 八零甜宠 这一家子极品,很可爱   云小九一不小心穿书了。   穿书前,她吃饱喝足有些困,小狐狸给她讲睡前故事,醒来就到了小说世界。   小说名字叫《八零甜宠小娇妻》,女主小白花叶薇就是小娇妻,甜宠她的杰克苏就是男主童宇,云小九是恋爱脑的恶毒女配,为了得到男主不择手段。   女主女配不仅是同个村子的,还是表姐妹的亲戚关系。   不过两人从小处境天差地别,叶薇灰姑娘人设,亲妈因为生她难产死的,亲爸没过多久又娶了一个,然后就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叶薇在家里受尽拿捏,过得凄凄惨惨戚戚,直至长大些去镇上念初中遇到男主童宇。   童宇是镇长的儿子,家里有点小钱,长得又十分好看,性格也非常奈斯,尤其是对女孩子,温柔体贴,就像暖水壶一样,身边的女孩子都可以喝到热水。   云小九喝了一小口,就被迷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云家拢共就她一个女娃,全家上下都疼她宠她,就算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会尽全力满足她所有任性的要求,包括原本就不属于她的男主。   十八岁那年,云小九为了跟童宇订婚,云家八个哥哥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   第二天,童宇带上云小九的“嫁妆”北上打拼,走之前答应她过几年回来结婚,云小九相信他,乖乖等在老家。   三年后,童宇功成名就如约而归,身边却多了一位靓丽佳人,也就是我们的小白花女主叶薇。   叶薇悄悄地跟去了北都,装作千里有缘来相遇,童宇一点没有怀疑,甚至感动惨了。   经商道路磨难重重,两人携手共进克服,深深地爱上了对方,毅然决定渣了云小九,回老家取消婚约。   云小九将所有怨恨转到叶薇身上,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又双叒叕将八个哥哥卷入其中,最后被童宇一锅端掉,扫除一切牛鬼蛇神后,男主跟女主过上不知害臊的幸福生活……   云小九在光芒大陆过得安逸,性子养得没心没肺,除了吃喝和白泽哥哥,其他事情大多都不在意,但小狐狸讲的这个睡前故事,她却听得格外仔细和认真,主要是因为自己跟女配撞名了,想要看看云小九在书里下场如何。   实惨,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云小九怀疑原主在肚子里泡太久了,脑子进了水才会因为一个外人,连自己的至亲都不管不顾了。   幸好她提前俩月出来,还是光芒大陆最聪明的崽。   “云国霞,怎么说你也是小九的姑姑,看她早产俩月小小的一只,你就不心疼吗?”云老太还在说教云国霞,“只有孩子她妈吃好点,小九营养才跟得上,老云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女,你还想把她饿死不成?”   云国霞偷偷地瞄了眼床上的云小九,嘴角强烈地抽搐着,云家前面八个孩子,刚生下来的样子,她都见过,却没一个比得上小丫头片子,又白又嫩,就像一只水洗过后的大萝卜,个头也不小,至少五斤多。   一点不像早产两个月的孩子,什么营养不良也根本不沾边,老太太就是睁眼说瞎话。   她却不敢反驳,连声应道:“妈,我这就去煮鸡蛋,你莫生气。”   云小九知道这个叫云国霞的女人,云家人里面就她对原主不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本不是云家人,而是云先礼死前最后的遗托。   云国霞的父亲是云先礼的战友,一次外出任务战友意外身故,妻子后来改嫁,女儿过得凄惨,云先礼可怜她,就收养了云国霞,其实也是为了云老太。   那年,云老太最疼爱的女儿得病离世,云老太痛不欲生,迟迟走出不来,不然也不会盼了十几年的孙女。   这世上,孩子无非两种,一种来报恩,一种来报仇。   很明显,云国霞是来报仇雪恨的,来云家这么多年,还不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骂走云国霞,云老太长叹一口气,要不是念及老头子最后的嘱托和两个乖孙子,她早就把人赶回去了。   收回视线落到云小九身上,云老太变脸似的,笑眯眯地戳了戳小孙女的小脸蛋,“奶的心肝宝贝怎么这么能吃啊?跟小猪仔一样可爱呢!”   云小九睁开眼睛瞧了瞧云老太,又瞅了瞅还在睡觉的叶建珍,最后是趴在门口叠罗汉的几个哥哥……这一大家子就是年代文里女主极品亲戚的标配,女主过得不如意的时候,他们要跳出去火上浇油,女主日子稍稍好一些了,他们就一定会攀亲沾故,就像蚂蟥一样吸血。   云小九却觉得他们可爱,除去剧情需要,比如云老太,对孙女偏心得六亲不认,还有叶建珍,好吃懒做的泼妇为自保,骂遍十里八乡没敌手,而最有意思的当属她那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云林,跟他们死鬼老爹简直一个样,不靠谱,缺根筋,干啥事儿都让人啼笑皆非,活得就像个笑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云小九喝饱了奶,将脸埋进叶建珍的柔软里闭上了眼,睡梦中,她看到了小狐狸。   小狐狸一路狂奔,已经跑了很久很久,雪白的爪子血淋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云小九知道他在找她,想要告诉他自己穿书了,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发出来的只是啊啊声,小狐狸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   云国霞煮好红糖鸡蛋端去四房屋里,吴梅虚弱地靠在床头吃了两口,抬头看了眼三房的方向。   “梅子啊,辛苦了,一连给老云家添三个孙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云国霞抓住机会挑拨离间,“妈却这样刻薄你,我看着都心疼,叶建珍不就生了个女娃嘛,妈非得给她煮两个鸡蛋,你这个鸡蛋还是我争来的。”   老云家儿媳里面吴梅最年轻,却也是最有心思的一个,云国霞一进门她就看出她打什么主意。   “多谢大姐了,”吴梅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浅笑,似善解人意,“妈盼了十几年的孙女,今儿个总算抱上了,这么说来三嫂嫂确是一大功臣,更何况她早产两个月,吃点鸡蛋补补身子也是应该的。”   想拿她当枪使,门儿都没有。   “梅子,你是不是生孩子生糊涂了?”见人不着当,云国霞急死了,“四房那小丫头刚生下来,老太太就这么偏向他们,以后还不得骑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今天两个鸡蛋,明天俩老母鸡,再过些日子就得把老云家掏空了。”   “不至于,一个小娃娃还能把老云家吃没了不成?”吴梅吃完红糖鸡蛋躺下去,沉默片刻,才说:“大姐实在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找妈把家分了。”   吴梅:“……”   就老妖婆那脾气,跑去找她分家,还不得被打死。   再说她也没想过分家,她娘都说云老太藏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分家的话,肯定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所以就算死耗,她也要把老妖婆耗死了。   “分家还是算了,我是家里的大女儿,理应多照顾妈的,但梅子你们家不一样,国富是老云家最小的儿子,你们上面还有我和两个哥哥,尽孝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头上,可以早点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撵走一个是一个,最后那些好东西就都是她的了。   不当自己是云家人,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云家的东西。   “都是小辈怎么能不尽孝呢?”吴梅知道云国霞眼皮子浅,难得跟她浪费口水,“大姐说完了就回去吧,我也困了。”   云国霞白眼翻上天,觉得吴梅脑子有包,她都说这么明白了,还听不懂自己的意思,简直是对牛弹琴。   ——   云家虽说都是简陋的土坯房,但胜在房间比较多,东南西北两间卧房配置,灶房和堂屋共用。   正因为房间够多,云国霞虽然是养女,却也仗着其生父跟云先礼的关系,死皮赖脸地不肯出嫁,到了年纪找了个男人倒插门。   她男人曾卫东是隔壁村人,父母双亡,还去得早,要不是云先礼一碗玉米饭,怕是早就饿死投胎去了。   曾卫东老实人,为报救命之恩,这才做了云家的上门女婿,对云国霞这些年也颇为容忍。   今儿赶上星期日,二房两口子也从镇上回来,中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坐一起,格外热闹。   吴梅和叶建珍坐月子在自己屋里吃,小八和小九被抱到了堂屋,云老太抱着小孙女不撒手,其他人连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老二媳妇谢萍吃完饭,瞧着云老太怀里的小丫头,心头喜欢得很,跃跃欲试地搓着手:“妈,您先吃饭,小九我来抱会儿。”   云国霞端着碗在旁边笑,“萍子想什么呢?小九是妈的小心肝小宝贝,怎么舍得给你抱?要是把抱坏了,你赔得起吗?”   “吃饭都堵上不你的嘴!”云老太瞪她一眼,转手将云小九抱给了谢萍,不忘叮嘱道:“小九早产,骨头比一般孩子软,你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谢萍坐到堂屋中间的矮板凳上,六月的日光很灿烂,透过屋顶的亮瓦打在云小九的小脸蛋上,不晒人,暖烘烘,云小九挣扎着伸出小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几下。   云小九被白泽大人当小奶猫喂养,以致养成了很多小猫儿的习性,其中最最最喜欢晒太阳。   七个哥哥终于等到妹妹逃出奶奶的魔掌,饿死鬼附身一样,几下扒完碗里的红薯饭,迫不及待地围了过去。   “妈,小九好白啊,睫毛也好长,头发还是小卷毛,就跟洋娃娃一样,漂亮死了。”云鹏是谢萍的小儿子,今年十岁,孙子辈里排老五,读小四,个子不高,却胖得不行,一说话小肥脸都在颤。   云国霞经常在屋里念叨一定是谢萍偷偷给自己小儿子吃肉了。   不要脸!   老二两口子都在镇上上班,因为没有分家,每个月都会上交工资给云老太帮忙保管,但云国霞觉得他们肯定藏了私房钱。   把小儿子养成肥猪不说,还给他们的大儿子云俊买那么多资料书,要不是他们云杰也能借来一块学,她早就闹到云老太那儿去了。   其实云国霞之前也不是没闹过,只是云老太明显偏向二房,就像刚才她想抱一抱云小九,云老太都不带搭理她的,但谢萍说抱她却给了。   云国霞越想越生气,她为云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处处白眼。   云小五起了个头,其他哥哥接踵而上,你一句我一句把云小九夸到天上去了,云小九飘飘然地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要是她现在能说话,一定会竖起大拇指:“棒!”   气氛原本一片和谐,云国霞突然插上一嘴:“老一辈都说小卷毛孩子脾气不大好,你们当哥哥的以后可要多让着点妹妹,知道吗?” 第3章 原文女主 小白花女主狼狈登场   “老一辈都说小卷毛孩子脾气不大好,你们当哥哥的以后可要多让着点妹妹,知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转过头看向云国霞,眼神都不大友好,包括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   “姑姑,你又乱说,妹妹是小仙女,怎么会脾气不好?”云林大声反驳道,“妹妹最乖了,才不会跟你一样,说话那么难听。”   老妖婆对她指手画脚就算了,现在家里的小屁孩都这样对她,云国霞气不到一处来,手里的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还来不及骂侄子,云老太先发制人,虎着脸:“还吃不吃饭了?不吃就下去,别糟践粮食!”   “妈……”   “这张嘴这么能说,还吃什么饭啊?往后都别吃了,多说点话就饱了。”云国霞平日里说三道四,云老太难得跟她计较,现在竟然说到自己宝贝孙女头上,老太太哪儿还容得下她。   婆婆的强势霸道,云国霞不敢顶嘴,桌子下面踢了踢曾卫东,想要他帮忙说两句,没想丈夫就一闷葫芦,只管埋头吃饭。   云家三个儿子除了老三云国明,脾气都差不多的憨厚老实,长得也像极了早年去世的云先礼,只有云国明模样跟云老太有七分相似,招得云老太多少对他更疼一些。   可惜年纪轻轻的就……   这也是曾卫东觉得愧欠三房的地方。   丈夫不作为,两儿子也跟聋子一样,全程冷眼旁观,云国霞里外不是人,气呼呼地下桌出了堂屋。   见人发气,云老太的脸拉得更长了,放下手里的筷子,“卫东,人心都是肉长的,老三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你家媳妇就忘干净了?小九一出生没了爹,她也不知道心疼,一天到晚净说风凉话,好在小九听不懂,不然得多难受啊。你们夫妻两个屋里好说话,得空你就多跟她说说吧。”   “妈您放心吧,我回去就说她。”曾卫东瞥了眼云小九,要不是云国霞作妖,老三就不会出事,他一定会帮老三好好照顾小侄女。   虽然只是上门女婿,但曾卫东跟云家三个儿子却处得跟亲兄弟似的,这些云老太都看在眼里,对曾卫东也跟自己亲儿子一样。   吃过饭,大房那边就吵了起来,基本上只能听到云国霞叫骂,曾卫东根本不是对手。   谢萍抱着云小九坐在院子里的杏树下面,一边摇着芭蕉扇给小侄女驱赶麦蚊,一边小声地哼着摇篮曲。   云小九却一点不困。   杏子还有一个月才能吃,现在还是青涩的小果子,成群结队地吊树上,云小九眼巴巴地盯着直流口水。   “国盛,我们家小九太可爱了,”谢萍笑着给云小九擦了擦嘴角晶莹剔透的口水,“这才刚喝完奶又饿了,青杏子都想尝尝味儿。”   蹲在屋檐下编制摇篮的云国盛,伸长了脖子远远地望了眼,笑道:“跟他爹太像了,馋嘴得很,你不是买了一罐麦乳精回来吗?赶紧泡一杯给她喝。”   “你小点声,”谢萍压低声音,目光落到三房,“不说好在家不提老三吗?妈听到了又得骂你。”   云国盛憨笑地挠了挠头,“下次记得。”   编完摇篮,就下地去了。   云老三在原小说出场不多,云小九对他印象却很深,是原主的生父,也是女主最气人的极品亲戚之一,模样虽然长得好,但滑头滑脑没个正形,是花溪村二流子独苗。   这年头女人对男人要求不高,能让家里吃饱穿暖就行,谁管你长得好不好看,偏偏云老三除了一张脸,别的一无是处。   云老四的儿子都三岁了,他才终于说上媳妇。   大伙都说云国明跟叶建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吊儿郎当,一个好吃懒做,还是青梅竹马,同村内部消化也好,免得祸害了旁人。   而且也只有叶建珍治得了云国明,只要叶建珍一个眼神,云国明立马乖得像一只小耗子。   要不是年前云国明开拖拉机掉河里失踪,现在的云家一定更热闹。   谢萍冲了一杯麦乳精回来,用小勺舀给云小九喝,递过去之前吹了又吹,就怕把小侄女烫到了。   沙沙甜甜的麦乳精,云小九吃得很欢畅,闭着眼睛,小嘴吧唧吧唧,吃到一半,院子外面突然响起小姑娘的哭喊声,紧接着一道小身影冲了进来,后面追着一只肥胖的大白鹅。   云家这只大白鹅一点不温顺,见人就叼,别说村里的其他孩子,就连云家小一点的几个孙子,放学回来也时不时中招。   小姑娘大约五岁左右,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大哭不止,“婶子……婶子,救我!”   大白鹅一击得手,乘胜追击,挥动着翅膀,伸长了脖子,一边兴奋地叫唤着一边追着小姑娘。   谢萍眼疾手快,大白鹅从她面前跑过,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它的脖子。   大白鹅不死心地奋力挣扎,张大嘴巴嘎嘎地叫唤。   闹耳朵得很。   云小九却没多在意,她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小姑娘身上。   不敢相信小白花女主叶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闪亮登场了。   原文用了大量的篇幅描写女主多么好看,云小九就脑补了叶薇花容月貌的样子,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小叶薇被大白鹅叼得满院子飞。   此刻的形象和好看完全搭不上边,更多是狼狈,麻花辫散开,凌乱地披在肩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额角的碎发糊一脸,除了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也没看出哪儿特别的美。   连白泽哥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或许是年纪太小了,五官还没有张开,云小九心想道。   五岁的叶薇也在打量云小九,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和羡慕。   惊艳,云小九竟然长得这么乖,小脸蛋白嫩嫩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小嘴粉嘟嘟的,都说刚生下的小婴儿是小猴子,皱巴巴的,丑兮兮的,云小九却一点不像。   羡慕,云小九竟然在喝麦乳精,麦乳精一罐要三块钱呢,就算她爸是花溪村的村长,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块钱,当然他们家也买得起麦乳精,不过都是放家里招待贵客的,她长这么大一口没喝过。   离得近,闻到诱人的奶香味,叶薇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大白鹅不服气,还在嘎嘎地叫,终于把云小九闹烦了,奶凶奶凶地一眼瞪过去。   虽说云小九从小被白泽大人当宠物猫养大,但到底也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骨子里带出来的王者之气太压人。   那一眼,锋利如芒。   大白鹅感受到一股子杀气,瞬间蔫了,伸得笔直的脖子耷拉下去,有气无力地最后嘎了一声。   谢萍一松手,大白鹅瘫地上,成了一只废鹅。   “成精了?都学会装死了?”谢萍哭笑不得用脚踢了踢大白鹅。   云小九瞧了眼大白鹅,想起小狐狸的拿手菜——红烧鹅肉,小火咕噜咕噜闷煮两小时,揭盖就着大锅尝鲜,鹅肉细嫩松软,汤汁清香不腻。   越想越馋,云小九把挂在嘴角的口水,悄咪咪地吸溜了回去。   刚出生的人类崽子没长牙齿,每天就只能喝点母乳和麦乳精,其他东西根本吃不了,云小九怀念在光芒大陆大口吃肉的日子,与此同时她也好想好想小狐狸,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元神突然穿到小说世界,白泽哥哥一定会对小狐狸发脾气。   一想到白泽哥哥发脾气的样子,云小九害怕得拧起了小眉头,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狐狸了吧。   想哭。   谢萍没管装死的大白鹅,将蹲地上的叶薇拉起来,顺手帮她拍了拍衣服,“小薇没事吧?”   “二婶婶,我没事……”叶薇明明已经站稳了,却又突然滑了一下,碰到脚边的小板凳,凳子上的洋瓷缸子跟着摔地上。   铁皮做的洋瓷缸子耐摔,地上滚了一圈,不见破损,就是浪费了缸子里剩下的麦乳精,白花花地撒了一地。   淡淡的奶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   “二婶婶,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叶薇捡起地上的洋瓷缸子,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杯耳,头也不敢抬地连声道歉,看起来很愧疚。   谢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反正也没剩多少,等下小九还想喝,我再给她泡一杯。”   叶薇抬起头,腾出一只手拨开糊在脸上的碎发,朝谢萍笑了笑,带着羡慕,“二婶婶对小九真好。”   “我就小九一个侄女,我不对她好对谁好。”谢萍手指点了点云小九的小鼻子,宠溺掩不住,“小薇也看到了,我们小九多乖啊,大白鹅那么凶都没有吓哭呢。”   闻言,叶薇一下脸红耳赤了。   云小九没哭,她却哭了,是说她连个小婴儿都不如吗?   叶薇不甘心地看向云小九。   然后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想到云小九也在安静地看着她。   而且她眼睛里好像迸射出什么,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心思似的。   她刚才故意撞翻的小板凳,她得不到吃的东西,也不想云小九吃到。这些她都看出来了?   难道云小九跟她一样都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 第4章 恶霸保镖 我们老云家有小九就够了   叶薇再望去的时候,云小九已经在啃自己的手指头了,嘴里发出小婴儿啊啊啊的声音。   就好像刚刚只是她的幻觉。   “还是小九命好啊,一大家子疼着,哪儿像我们小薇,爹不疼娘不爱的,”叶建婷提着小竹篮从院外走进来,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说话阴阳怪气,“之前跟她二姑说好的事情,也因为小九泡汤了,以后还有她好受的,王淑华心肠毒着呢。”   云小九听不懂,懵懵地继续啃着小手手。   她昨儿个才生出来,又碍到女主什么了?   原文对女主小时候的事情描写不多,开文就去了镇上念初中遇到男主,但云小九记得很清楚,叶薇一直以来跟云家走得都不近,即便叶建珍是她亲二姑。   毕竟一家子极品,搁谁也想躲远些才对,怎么这会儿还上杆子地往上贴了?   云小九开始怀疑叶薇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如云小九所料,一个人的贪欲永无止境。   叶薇前世抢走了云小九的未婚夫,这辈子她竟然还想完完全全取代她,成为云家上下都捧在手心里的金疙瘩,这样一来,既不用跟极品亲戚斗法,还能借用几个哥哥的宠爱,不费吹灰之力地跟童宇在一起。   所以才会三天两头地跑到云家卖乖讨巧,想要在云小九出生前得到云老太的喜欢,将她收到叶建珍膝下当干女儿。   而她又是这么的乖巧懂事,娇娇小姐的云小九跟她同住个屋檐下,只会让人心生厌恶。   没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云小九竟然早产了两个月,叶薇还没来得及说动云老太。   至于叶建婷说的那事儿,也只是她故意乱说给她的,叶建婷就一大嘴巴,凡事到她那儿,用不着两天保证整个花溪村的人都知道。   “说好的什么事儿?”半下午的太阳晒人,谢萍抱着云小九躲回树荫底下,不然小侄女晒黑了,她不好给老太太交代。   大白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出院子,就跟在谢萍屁股后面,准确说来是守着云小九。   恭贺云小九喜提农村恶霸鹅保镖一枚。   “你还不知道啊,叶建珍答应认小薇当干女儿,还说好接过来一起住,其实就相当于收养了。”叶建婷探好敌情才进的院子,云老太这会儿在河边洗衣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叶建珍刚生完孩子没精力跟她闹,云国霞正跟她男人屋里吵架,自顾不暇,云家主要战斗力都不在,而谢萍是他们家脾气最温和的,叶建婷不怕唠不过她。   对于叶建婷说的话,谢萍从来都不信,她讪讪地笑道:“小九不是生了嘛,干女儿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   “算了就算了吧,我就是心疼小薇,”叶建婷揽过外甥女,她今儿个穿了一身新衣,跟衣衫褴褛的叶薇站一块,就像地主小姐,趾高气扬,“王淑华天天不是打就是骂,还不给娃吃饱,你看我们小薇都瘦成什么样了,如果大嫂还在……说起大嫂,叶建珍最清楚了,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大嫂对她那么好,她竟然忍心不管我们小薇死活,是不是太冷血些?”   一口一个我们小薇,不知情的还以为叶建婷多好一姑姑,其实还不是墙头草两边倒,也是自私鬼一个。   谢萍脾气虽然温和,但不代表好欺负,不然怎么在云家过日子,“叶建珍不是嫁出来了嘛,再说小薇也是你外甥女,你为什么不管管呢?”   事不关己还好,一扯到自己身上,叶建婷就慌了,甚至气愤,“我怎么管?外甥女又不是我生的,还要我带个拖油瓶嫁人吗?”   听到没有?这是人干事吗?前世今生,叶薇早就把叶家人看透了,这才想要投靠云家。   云家虽然极品了些,但至少都还是人,尤其是对云小九的宠爱,云小九不配,她可以。   “你都不管,我们怎么管?”谢萍虽然也可怜叶丫头的处境,但这年头哪家还有闲钱去养一个外人。   “二姐反悔,其实我们都能谅解,毕竟姐夫去年走了,她现在一个人拉扯俩孩子,确实不容易,但你那么喜欢女儿,不如就把小薇收了吧,你跟云二哥都在镇上上班,每个月工资那么多,”叶建婷扫了眼撒地上的麦乳精,明明是别人家的东西,她却肉疼地抿抿唇,“云小九这才刚出生,都给她买麦乳精吃,想来多养一个也没什么。”   谢萍原本不想当着叶薇的面把话说得太难听,但叶建婷实在太过分了,“我喜欢小九,因为她是我们云家人,又不是随便一个女娃都喜欢,我想我家老太太也一样。”   “云二嫂,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叶建婷故作熟络地挽过谢萍的手臂,“我们二姐嫁到你们云家,云家跟叶家不就一家嘛,小薇是她亲外甥女,自然也是你外甥女,如果你真要介意的话,我们小薇也可以改姓的啊。”   “大可不必,”谢萍往旁边挪了两步,跟人拉开距离,“我们家有小九就够了,小薇还是留在叶家吧,怎么说你大哥还是村长,养自己闺女还是养得起。”   “我们家丫头太多了,哪儿能跟你们家比,还有王淑华那只母老虎,小薇以后可怎么办呀?”叶建婷嚎完,一把拉过叶薇往地上摁,“小薇,快给你二婶子嗑几个响头,求求她收了你。”   叶建婷之所以对叶薇这事儿这么上心,可不是关心外甥女过得好不好,只是想要叶薇从她的房间搬出去,不想再跟她挤一张床了。   叶薇在叶建婷手里像只小鸡仔,摇摇欲坠,她又偷摸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立马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哗往下流,看着确实可怜。   “叶建婷,你这是干嘛呀!别弄疼孩子了!”谢萍为难地劝道。   三个人就这样你拽过去我扯过来,云小九靠在谢萍怀里看稀奇,原来人类掐架这么有意思,深受感染,挥舞着小手手,啊啊啊啊地喊着。   热闹惨了。   突然,叶建婷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怎么下雨了?”   叶薇背上也中招,一转身看到并排站在屋檐下朝她们这边尿尿的云家几个臭小子,告状:“小姑,没有下雨,是云小六他们的尿。”   就算被抓了个现行,也没有收手的意思,甚至在叶建婷回头的时候,云小六抬了一下自己的小雀雀,于是直接尿到了叶建婷的脸上。   叶建婷丢了手里的竹篮,两只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尖叫。   谢萍一手捂云小九的耳朵,一手挡住云小九的眼睛,嘴里小声念叨:“脏东西,小九九不能看,看了长针眼的。”   竹篮打翻在地,几个土豆滚了出来,是叶建婷拿来给叶建珍补身子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连鸡蛋都舍不得送。   就这寒心的姐妹情,□□裸地摆了出来,叶建婷也没一点尴尬,她现在更多的是气愤,指着云小六的手颤了又颤,“臭小子,我是你小姨,你居然往我身上尿尿,这都谁教你的!?”   云小六不慌不忙地提上裤子,然后一只手插、/进裤兜里,斜着身子有节奏地抖腿,将从他老爹那儿继承来的二流子气质拿捏得死死的,“让你欺负妹妹,我就尿你!”   小五和小七随声附和:“欺负妹妹,我们就尿你!”   三小子后面是四个哥哥,虽说都是半大的孩子,但阵仗也足够摄人。   叶建婷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小姨没欺负小九,小六多个妹妹不好吗?”   云小六扬着脖子大喊:“小九才是妹妹,其他人都不行!”   “小九才是妹妹,其他人都不行!”小五和小七再次附和。   “小薇妹妹长得漂亮,又乖巧懂事,你们一定会喜欢……”叶建婷话还没说完,云老太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气势汹汹:“我们家有小九就够了,谁稀罕你外甥女,长得这么漂亮,还不领回去藏起来!”   都说吃一点长一智,云老太已经在云国霞那儿摔过跟头,肯定不会重蹈覆辙再养个外姓人在家里。   叶建婷前些日子才被云老太扯烂过衣服,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一见到人就打哆嗦,“云,云婶子,我没那个意思,二姐这不刚生了孩子嘛,我就过来看看她。”   云老太将木盆往地上一摔,指着掉地上干瘪的土豆,好笑地呵了一声,“就这几个烂土豆,喂猪都不吃,你好意思拿过来看你姐?我记得叶建珍以前没少护着你,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云婶子,家里的好东西都在嫂子手里攥着,我日子也不好过。”叶建婷卖惨。   云老太扯着叶建婷身上的新衣服,“不好过还能穿这么好?你唬我老婆子眼瞎啊。”   王淑华给小姑子说了一门不错的婚事,过几天他们就要去男方家里看看,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叶建婷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这不是为了相亲嘛。”   云老太瞪着她,“发春回家去,别教坏了我孙子!”   “云婶子……”叶建婷被骂得涨红了脸,忍不住地带了气道:“哪儿是我教坏了你孙子,分明是你家几个臭小子太没规矩了,往我的新衣服上尿尿,第一次穿就给他们弄脏了,怎么说也该赔点钱给我吧?” 第5章 智障哥哥 原女主想要提前干掉她?   “赔你个大头鬼!”云老太白眼快翻上天,“我孙子在家里尿尿怎么了?谁叫你杵院子里不走的,该!”   叶建婷气炸了,“又脏又臭的地儿,跟猪圈没两样,要不是叶建珍生娃,谁稀罕来你家!”   “你说什么?!”云老太抄起手边的扫帚扑回去,“有种你再说,看我不打死你!”   叶建婷捡起地上的竹篮跑得飞快,独留下叶薇在原地瑟瑟发抖。   赶走了叶建婷,云老太将扫帚往地上一扔,不忘大吼一声:“再来打断你的腿!”   云老太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云小九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哦哦哦,奶的小乖宝有没有吓到啊?”云老太折回到树荫底下,瞧着谢萍怀里的云小九,一张老脸笑得堆满皱纹,凶悍立马消失不见,慈祥极了,“奶最温柔了,不怕啊不怕。”   云小九就喜欢老太太护犊子这劲儿,小手手抓住云老太的一根手指,咧着嘴对她咯咯地笑。   一笑流出一挂晶莹剔透的口水,萌得云老太心都化了。   “哎呦喂,奶的小乖宝都会笑了,小天才有没有!?长大一定有出息。”云老太言语中掩不住的自豪。   云小九有出息?   叶薇心里冷笑,害得云家家破人亡吗?   “云奶奶,我帮您晾衣服吧?”叶薇小心地拉了拉云老太的衣摆。   云老太低头看向她,笑脸淡去不少,“叶建婷都走了,你不跟她一块回去啊?”   就像谢萍说的那样,老太太是喜欢孙女,但不是所有女娃都喜欢,之所以没把叶薇一起轰走,还是考虑到叶薇是小九的表姐,大也大不了多少,以后小九肯定会找她玩。   “我……”既然事已至此,她总不能把云小九塞回叶建珍肚子里,还不如随了云老太的心意,叶薇指着云小九,“我喜欢小九妹妹,想要多陪她一会儿。”   这招对云老太果真管用,高兴地笑眯了眼,捏了捏云小九的小脸蛋,“奶的小乖宝就是惹人爱。”   云小九心思细密,很快注意到叶薇看云老太的眼神不大对劲。   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甚至带着灼热的亮光,云小九在光芒大陆见过,狩猎者看到自己的猎物就是这种眼神。   所以小白花想干嘛?   原文女主跟女配斗得你死我活,女配恨死了女主叶薇,如果给她一次重生机会,她一定会想法子报仇雪恨。   但云小九不是原主,虽然她也不大喜欢女主,觉得她做人不够厚道,抢男主就算了,干嘛非要把女配一家子都弄死。   昨晚云小九试了很多法子都不管用,已经接受自己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的事实,便决定这辈子一定要远离男主女主,跟云家人一起平平淡淡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却没想到五岁的小白花女主竟然打起了云老太的主意?!想要讨好老太太提前干掉自己吗?   哼~   长得丑想得还挺美!   云小九伸出小手手去抓云老太。   如果直接吃掉女主的话,她又担心小说世界崩塌。烦恼~   正跟叶薇说话的云老太立马转过头,着急:“奶的小心肝怎么了?是不是又饿了?”   云小九模样生得软,大眼睛随时氤氲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到了极致。   “哎哟哟~”云老太心疼坏了,忙将人抱过去,温柔地哄道,“不哭不哭,奶带小心肝喝奶去。”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三房走去。   云小九趴在云老太的肩上,小小的一只,只能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看向叶薇,似炫耀地眨了眨眼睛。   叶薇瞪大眼睛。   她这次一定没看错,刚生下的小婴儿怎么可能使出这种表情?   云小九一回屋吃奶,云家几个哥哥顿时蔫了,觉得甚是没意思,谁也不想留下来跟其他兄弟大眼瞪小眼,就各回各屋写作业去了。   叶薇叫住云林,“林哥哥。”   怎么说也是表兄妹的关系,云林多少还是给她点面子,站住脚,抖起腿,下巴微微上扬,气质这块随时拿捏住,“有事吗?”   叶薇羞答答地靠过去,两只手搅在一起,就像一颗害羞草,小小声问:“林哥哥喜欢小九吗?”   “还问?”云林瞥了眼叶薇,怀疑她被尿傻了。   “林哥哥有没有想过……”叶薇支支吾吾地半天道,“如果没有小九,林哥哥就可以喝到麦乳精了。”   这个年代没有孩子不馋零嘴,只要她稍加挑拨,云小六一定上当。   “你说什么呢?麦乳精有小九可爱吗?我有小九这个妹妹,还喝什么麦乳精!”云林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叶薇。”   叶薇:“……”   云林又想到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叶薇,夸张道:“叶薇,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薇一脸真诚地点了点头。   “你……”云林小脸一红,颠颠地跑回屋里,扑到床边,大喊一声:“妈,叶薇她喜欢我,她要嫁给我!”   叶薇:“……”   云小六果然还是跟前世一样智障。   叶建珍一巴掌呼过去,凶他:“小点声,小九刚睡着,要是闹醒了,老娘打死你。”   控制了音量,但中气十足,根本不像刚生完孩子。   所以云林才说妹妹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他妈昨晚只是拉了一坨屎。   云林龇牙咧嘴地捂住脑袋,自觉很有道理地反驳道:“她就是喜欢我。”   声儿小了不少,到底还是疼爱妹妹,舍不得把人吵醒。   叶建珍白他一眼,“你说她喜欢你什么?”   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跟二流子一样,瞎子才会喜欢你,想到这里,叶建珍涩涩地勾了唇角,她何尝不是一个瞎子呢。   不过叶建珍性子要强,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哭哭啼啼,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就像年前云国明出了那事,她硬是没掉一滴眼泪,还和王淑华干了一架,要不是顾虑自己怀了孩子,她能把人打成猪头。   云林挠头认真思考一番,然后指着自己裤/裆,“她一定看上了我的小雀、雀。”   叶建珍又是一巴掌呼过去,恨铁不成钢,“书读到牛屁股去了,说话一点文化都没有,作业写完没?找二哥哥教你,不然明天又得罚站。”   云林小声嘀咕地站起身,“我的小雀、雀那么好看,而且尿尿最远,小五小七都不行,叶薇肯定看上了。”   “还说!”叶建珍扬手威胁,唬得云林拔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儿子走后,叶建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气,“跟他死鬼老汉儿一个德行。”   侧过身子,看着熟睡中的小奶团子,叶建珍眉眼间的凶悍劲儿柔软了不少,“小九,你爸跟你奶一样最喜欢女娃娃了,怀你哥的时候,隔三差五去你爷坟前闹他,就想要个女儿,终于等到你出生,他却……”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哽咽,人在的时候,两口子天天吵架,现在云国明失踪了,叶建珍又想得紧。   不盼其他,只望他平安归来。   “小乖宝睡了?”云老太晾完衣服跟谢萍一块进屋,虽然上了年纪,眼睛却尖,看到叶建珍红了眼眶,默默转过头。   三儿媳的性子,云老太清楚,表面凶悍,对自己男人不是打就是骂,实际上心头还是有他。   再说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就是欠打欠骂,不收拾不得行。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村里怎么说闲话,她都没觉得叶建珍不好,甚至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   叶建珍背过身子抹了抹眼角,神色恢复如常,笑道:“这孩子又能吃又能睡,真的像小猪崽子。”   “能吃是福,我们小九福气着呢。”谢萍拿了抹布擦屋里的柜子,积了好厚一层灰,她擦得小心翼翼。   云老太扫地前浇了一些水,这样尘土就不会满天飞,免得小乖宝吃一嘴,“小九也生下来了,以后日子还是讲究些,今年蚊子比往年凶多了,小九细皮嫩肉遭不住叮,等晚上纱布晾干了,我把蚊帐给你们挂起。”   “纱布是不是太热了?”谢萍去年夏天在云老太屋里睡过一晚,用的就是纱布蚊帐,虽然可以挡去蚊子,但透气特别不好,人睡在床上就像躺在蒸笼里,热得要死。   “真丝纱不热,咱不是买不起嘛,只能将就将就了。”云老太想给小孙女最好的,想了想,又道,“后天赶集多买点小鸡仔回来养,小乖宝大些了也好有鸡蛋吃。”   谢萍听到这话有点吓到,前些年她没少跟老太太唠叨这事儿,后院那么大一块地就养五只鸡太浪费了,不如多养些……   每次她话没说完,就被云老太怼回去,“你想累死我是吧?一把年纪还给你们养鸡,我又吃不到几年了,要养找你大姐去。”   没想到小九一出生,老太太竟然主动要求多养些家畜,看来小侄女真真是他们老云家的小福星啊。   “妈,蚊帐挂我们屋里,你用啥呀?”叶建珍还在想蚊帐的事情,“要不还是算了吧,白天在屋外面多熏点蒿子就行了。”   “蒿子熏蚊子也熏人,你刚生完孩子出不了屋,天天躺屋子里熏,等出月子就成一块腊肉了。”云老太嘴硬,补充道,“我又不是心疼你,要不是小乖宝晚上离不了你,我能把她留你这儿睡觉?”   叶建珍跟着感叹道:“小九太能吃了,我记得小六吃奶那会儿,一只奶水就够了,小九两只都不够吃,现在她刚生下来,还能应付过去,再过些日子就恼火了。” 第6章 你妈要死啦 哥哥们都是无脑吹   “过两天给你煮一锅鲫鱼汤,那东西喝了下奶。”云老太扫完地坐到床边,痴痴地望着云小九,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还有四房那边,小八吃得不多,小乖宝蹭两顿没问题。”   “再说吧。”有了小孙女,老太太明显偏心,四房那边虽然不说,但吴梅心里肯定不大舒服。这些叶建珍都知道。   “过几天就要收麦子了,国盛已经请好假回来,你要有事就给你二哥说,别不好意思。”老三不在,就叶建珍一个人,谢萍心软,再说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谢谢二嫂嫂。”叶建珍跟谢萍关系最好,云国霞打过几次架,至于吴梅……只能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走不近。   “天儿不早了,我先去灶房煮饭。”谢萍看出老太太有话跟叶建珍说,很有眼力界腾地方。   云老太不喜欢拐弯抹角,“老三也走了好几个月了,你要是想改嫁的话,我不拦你,不过小六和小九得留下。”   叶建珍没接腔,低头看着闺女软萌的睡颜。   “不是老婆子狠心,非要拆散你跟孩子,到底你还年轻,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吧。”云老太也是心疼叶建珍。   叶建珍还是不说话。   “你带着孩子不好嫁,留我身边,保证亏不了他们,以后要想他们了,就经常回来看看……”   “妈,别说了,”叶建珍终于开口,嗓音发哑,掩着情绪,“我不走,国明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我等着他。”   “国明要能回来早就回来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云老太当然盼他好。   “妈,我是国明的媳妇,生是云家人死是云家鬼。”叶建珍表明态度,眼神坚决。   云老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出门前最后叮嘱:“坐月子吹不得风,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关上。”   每想到自己男人生死未卜,叶建珍心头就针扎的难受,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以前只有一个小六还好,儿子养得糙点无所谓,可是女儿不行。   云小九醒来,看到叶建珍红了眼,伸手攥住叶建珍的一根手指,想要安慰她。   叶建珍原文人设是好吃懒做的泼妇,等女主叶薇稍稍过得好些了,她就打着二姑的身份带女儿蹭吃蹭喝,跟癞皮狗一样,怎么撵走撵不走,确实惹人厌恶。   没想到还有这么脆弱柔软的一面。   叶建珍被女儿的小奶音吸引注意,将云小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摸着女儿柔软的额角,“小九乖乖,妈妈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们好好的等你爸回来。”   老太太都为了小孙女要养鸡了,当亲妈的又怎能无动于衷呢?不然以后谁来养她这个巨能吃的女儿?   第二天星期一,天不见亮,云小九还没睡醒就听到有人敲门,然后是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好了好了,看够没有?时间不早了,快去学校吧。”云老太小声催道。   云小九拧了拧小眉头,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睛里的水汽亮堂堂,跟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妹妹醒了。”云俊是二房大儿子,今年十四岁,排在孙子辈老二,只比大房的大儿子云伟小两个月。   云俊性子随了谢萍,是云小九几个哥哥里面最斯文的一个,长得也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的料,他也不负众望,每次期末考都是年级第一。   这两天七个哥哥总在跟前晃,云小九虽然还不能把人认全,不过这会儿围在床边的四个,她认得。   大房两个,二房一个,四房一个,都在镇上念初中,周一才会起这么早,之后的五天都住校,就想走之前过来看一眼云小九。   “妹妹乖乖在家,二哥哥周五买糖回来给你吃。”云俊摸摸云小九的小手手,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温润。   云小九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她记得云俊长大以后是云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二十六岁受聘南都大学任教,对原主也是疼到了心窝里,只可惜后来被男主童宇搞得身败名裂,结局凄惨,跳楼自杀。   云小九抓住云俊的手,激动地啊啊啊啊一顿说,奈何在场没一个听得懂。   “小俊,妹妹喜欢你。”叶建珍笑道。   云俊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其他三个立马凑过去,异口同声:“我呢?妹妹喜欢我吗?”   “喜欢,你们都是最好的哥哥。”叶建珍撸了一把离她最近的侄子的头发,“妹妹也看过了,快上学去吧。”   小少年们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背上书包出门了。   剩下的三个哥哥上小学,学校离花溪村不远,晚起些也不会迟到,下午四点多就能到家。   不过男娃娃贪玩,总能挨到天快黑了才回来,现在家里有了个妹妹,云林一到放学跑得比谁都快,小五和小七追在后面。   “妹妹,哥哥回来啦!”云林一路疯跑,到家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仍是灿烂。   大人们都在地里,家里就云老太顾着云小九,还有两个坐月子的儿媳,忙得不可开交,这才刚坐下歇了会儿,三个泼皮猴子又回来了。   云老太心力交瘁,用蒲扇将凑到摇篮前面的云林拨开,不耐烦:“一身汗臭死了,打点水洗洗,别熏到妹妹了。”   云林踮起脚看了眼云小九,恋恋不舍地去了天井,刚打上一桶水,小五和小七也回来了,云老太不等他们扑过来,“先把自己洗干净了。”   男孩子洗澡快,但三个一扎堆,立马打起水仗,光着屁、股满院子跑,云老太习以为常,难得吼他们。   坐在树荫底下,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晃着小摇篮,笑眯眯地看着云小九,“还是奶的小乖宝最乖了。”   云小九躺在摇篮里昏昏欲睡,下腹突然涌出一阵酸胀感,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毕竟人有三急,他们凶兽也要吃喝拉撒,只是在光芒大陆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她自己解决。   现在穿成什么都做不了的人类幼崽,三个哥哥等会儿肯定还得过来看稀奇。   她也要面子的好吗?   云小九的两只小手手握紧拳头,小短腿夹在一起,一张脸憋得通红。   “小乖宝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云老太伸手摸向云小九的小肚子。   云小九想开口阻止,结果屁股先发出声音,好大一声“噗”。   正在打闹的三个哥哥听到声音,齐刷刷地转头望过来。   云小九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奶,刚是妹妹放屁吗?”胖乎乎的云鹏跑过来,一双黑豆眼睛充满了好奇,像是第一次听到屁声。   云老太检查了一下云小九的尿布,“小九拉粑粑了。”   云林伸长脖子深吸一口气,有点享受的样子,“我就说妹妹是小仙女嘛,拉粑粑放屁屁都这么香!”   云鹏和云勇赞同地点头,“对对对,香死了。”   原本因为太丢脸快要哭的云小九,硬生生地把金豆子憋了回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瞧了瞧,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坦诚,一点不像撒谎,云小九忍不住地吸吸鼻子。   “呕——”   终于知道哥哥们对她就是无脑吹,再也忍不住地嘤嘤哭起来。   “小乖宝不哭,奶给小乖宝换尿布,等下我们就香香了。”云老太给云小九换了尿布,把她的小屁屁一并洗了,云林他们想看妹妹洗澡,被云老太骂了出去。   大白鹅听到云小九哭,挥着翅膀冲进院子,叼云林他们的光、屁、股,云家瞬间炸开了锅。   三小子无一幸免,走路都一撅一拐的,云林气不过,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大白鹅,趁云老太去灶房煮饭,偷了柜子里的巴豆粉。   脑子转得飞快,计划已经想好,给大白鹅的水里加点料,让它拉稀拉得腿软,看它还有没有力气追着叼人。   因为没经验,不知道巴豆粉好不好融化,云林悄悄地钻进了叶建珍的房间。   云小九洗完澡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玩自己的小手手,然后就瞄到云林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拿了叶建珍喝水的杯子,往里面倒了一小丢粉状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杯子里面有水,云林轻轻地晃了晃,巴豆粉很快融掉,他咧嘴一笑。   就这时,叶建珍睡醒,看到云林拿着自己的水杯,左摇右晃地瞎玩,“干嘛呢?”   “没,没干嘛。”云林心虚地将杯子放回去,“妈,我去灶房帮奶煮饭,你顾好妹妹啊。”   儿子一直调皮,叶建珍也没多在意,撑起身子端了杯子喝水。   云小九着急地啊啊啊啊。   虽然不清楚云小六放了什么,但以他不着调的性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九又饿了,妈喝了水就喂你奶。”叶建珍没发现不对劲儿,仰首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闷了。   只放了一小撮巴豆粉,云林以为叶建珍不会有事,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大白鹅报仇了。   没想刚钻进鹅棚,小七云勇追了过来,扯着嗓子一顿嚎:“小六,不好啦,你妈要死了!小六,不好啦,你妈要死了!” 第7章 太能吃了 莫有感情的大奶牛   “你妈才要死了!”云林小拳头一挥,故作凶狠地威胁道:“再乱说,我打你啊。”   “没乱说,不信你回去看嘛。”云勇拉着云林往回跑,三房门口已经以云老太为首围了一圈,最外面的小五云鹏看到云林哥俩,忙将人拉到边上,小声道:“小六,你完蛋了。”   云林一脸懵,挠头:“到底怎么了?”   话音一落,就听到叶建珍的惨叫声,夹杂着“噗”的一声爆发声,比云小九下午时候放的屁还响。   “云林,你个挨千刀的,等着……等着,老娘弄死你!”叶建珍坐在屋里的粪桶上,再难受也不忘骂人。   云林木头一般地站在原地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勾勾地望着自家屋子的方向。   恍恍惚惚,看到云老太抱着云小九朝他走过来。   云勇跟云鹏捂着嘴笑他:“小六,你完蛋了,要被吊起来弾雀、雀了!”   云老太慎重地将云小九交给曾卫东,抄起门口的竹条,一把拽过云林的小胳膊,激情四射地给他来了一盘笋子炒肉,特辣。   云林一边跳脚一边哇哇哭。   曾卫东默默地转过身,安抚云小九:“小九不怕,奶跟哥哥讲道理呢。”   云小九懵懵地眨巴着大眼睛,小六哥太皮,是该好好讲讲道理。   吃完笋子炒肉,云林墙角罚站,云老太拿着竹条坐在旁边,云勇云鹏左右护法站在老太太两边,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谁叫云林平时鬼点子多总是捉弄他们。   阵仗像极了古时候的开堂公审,云老太手里的竹条就是惊堂木。   “啪~”竹条抽地上,一声脆响。   云林吓一激灵。   “那是你亲妈,往她缸子里放巴豆粉,你想害死她啊!”狠狠打了孙子一顿,云老太气消了不少,但脸色仍是难看。   云林摇头,不敢吭声。   云老太看了眼躺在摇篮里的云小九,不幸中的万幸,“还好你没往妹妹缸子里放啊。”   “妹妹的缸子,打死不动。”云林自以为那点巴豆粉不会有事,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乱用妹妹的缸子。   “晓得就好。”云老太说完,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一竹条打云林屁股上,呵斥道:“你妈的缸子也不能动!”   “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云林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就那么一小撮巴豆粉,就让他妈拉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屋里放了粪桶,他妈肯定拉裤子里。   到底是自家孙子,总不能把人打死,云老太叹气,又心疼云小九。   叶建珍拉个没玩,屋里味儿太重了,小心肝晚上怎么睡?奶也不能吃了,不然小九跟着闹肚子,云老太望向四房,家里唯一的希望。   云老太将云小九抱进屋时,吴梅刚喂完小儿子的奶,三房那边发生的事儿,她已经从二儿子云勇嘴里听说了,便做好了云小九过来蹭奶的心理准备。   但看到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酸涩。   她生完孩子,云老太几乎没来过她这屋,今儿头一次。   “妈,你怎么来了?”吴梅明知故问,脸上神情却毫无破绽,跟往常一样挂着浅笑。   云家三个儿媳里面,云老太最看不透吴梅,心思总是藏得严实,以致嫁过来十几年了,两人关系也不太近乎,仿佛中间隔了什么。   “老三媳妇这会儿拉肚子,小九得不到奶喝,刚已经哭过一次,我实在没办法……能不能让她在你这儿蹭两顿?”   吴梅望向云老太怀里的云小九,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刷子般的长睫毛微微颤颤,上面还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饿得啃着小手手,嘴里小声地嘤嘤嘤。   教人实在不忍心,就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小家伙接了过去。   云小九饿坏了,一口含住,用力吸吮。   “小九晚上要吃好几次奶,今儿个就留你屋里睡,一下要你顾着俩孩子,辛苦了。”云老太跟儿媳说话强势惯了,突然要她放下身段讨好,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为了自己的小心肝,还不是硬着头皮上。   “没事儿,小九那么可爱,我看着也喜欢。”吴梅又看了眼云小九,小家伙终于吃上奶,兴奋地蹬着小短腿,满足地发出吧唧声。   或受云老太的影响,天天在她耳边唠叨,闺女多好多贴心,时间久了,吴梅也盼着自己能生个女娃娃,结果小八又是儿子。   所以,吴梅对云小九感情怎么说呢?既喜欢又抵触。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被饿死,更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能吃,一晚上喂了八次奶,天亮,吴梅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妈,三嫂嫂好些没有?”吴梅平躺在床上,有些绝望,小八小九一边一个往她怀里钻,两小家伙像在比赛一样,谁都不肯认输,抓住就一口嘬上去。   她就是一只莫得感情的大奶牛。   “好多了,但还不能喂奶,你再坚持坚持?”场面凄惨,云老太不忍心看,侧了侧身子背过去,“等会儿我给小八小九吃点麦乳精。”   “麦乳精到底没什么营养,小九这一天天地长大,以后吃得肯定更多,三嫂嫂一个人不行,”给云小九喂了一晚的奶,像是喂出了感情,吴梅是真的担心,“妈,你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我有什么法子?”云老太也是愁死了,“我有奶,但没水啊,小九又太小,米饭那些根本吃不了。”   “要不买点羊奶给她吃?那东西有营养,小孩子吃了对身体好……”   “梅子,你知道羊奶多金贵吗?”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的云国霞,终于按奈不住地走了进来,一脸肉疼,“小九吃得又多,到时候得花多少钱啊?!”   云老太黑着脸瞪她一眼,叱道:“花你钱了?你心疼什么?我老云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女,老婆子我就愿意给她花钱,就算天上的星星,只要她想要,我也给她摘下来。”   还天上的星星,老妖婆怎么不下海捉鳖去啊!   心里话不敢说,又不甘心,小声道:“妈,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吴梅和叶建珍一块生的娃,你天天往三房跑就算了,麦乳精也给吃了,现在还要买羊奶,你让吴梅怎么想?”   又拿她当枪使,吴梅不傻,立马接话:“我没怎么想,小九早产两个月,现在又没得奶吃,只要条件允许吃点羊奶也不是不行。”   云国霞横她一眼,脑子有病吧,帮你说话还不领情,“问题是咱家条件不允许啊,再过两个月孩子们就要交学费了,家里哪儿有那么多闲钱给她买羊奶。”   “哎呦喂~”云老太气炸了,两眼冒火,指着云国霞的鼻子骂道,“我们老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收了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养女,那么小一孩子,你不给她吃,还真的想把她饿死啊。”   “奶水不够,可以喝米汤,怎么能饿死?”云国霞无语了,一赔钱货,好吃好喝地供着干嘛?长大嫁给别人当媳妇,还能念着娘家半点好?脑子都被门挤了吧!   吴梅知道云国霞没脑子,没想到这么没脑子,老太太把云小九当眼珠子疼着,她还嚷着给孩子喝米汤,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云国霞,你要死啊!”云老太气到失去理智,一把抓住云国霞的头发,“你怎么不喝米汤?怎么说小九也是你侄女,孩子早产,出生没了爹,谢萍都知道给她买麦乳精吃,你呢?一天到晚就背地里阴阳怪气,还有个做姑姑的样子吗?”   老太太常年劳作,就算上了年纪,手劲也绝对的大,云国霞头皮都快被扯掉了,流下了生理性眼泪,连声道歉:“妈,我,我错了!错了!”   “错了?我看你下次还敢。”云老太不撒手,她很少跟家里人真格,但云国霞这次太过分了。   “不敢不敢,不敢了。”云国霞难受地弓着腰身,心里憋屈,又念着老妖婆藏的那些好东西,到底没敢还手。   云老太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云国霞,手上沾着几根头发,嫌弃地拍拍手,“云国霞,最后警告你,小九的事情,以后少插嘴,我老云家的孙女,想吃啥就吃啥,跟你没一毛钱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   还没分家,家里所有东西都有她一份,凭什么最好的都紧着那个赔钱货!   云国霞咬碎了后槽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我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多少有点积蓄,所以你放心好了,不管小九吃什么,也用不到你那份。”养女小家子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云老太心里门儿清。   云国霞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老妖婆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立马讨好地迎上去,“妈,老云家可不止小九一个小辈,云杰云伟他们……还有云彬云勇啊,是吧?吴梅。”   吴梅淡淡地睨她一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妈心里自然有数,我们养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   云国霞算是看明白,吴梅就一大傻子,死活救不了了,以后也不指望她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云老太越看云国霞越气,甩开她挽上来的手,“就你一天屁事多,滚出去,看你就烦!” 第8章 小炮灰秦泽 母羊金贵,好在买一送一   老妖婆正在气头上,云国霞不敢惹,怕又挨打,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老四媳妇,镇上哪儿有卖羊奶?”解决小孙女口粮的事情刻不容缓。   “不用去镇上找,秦婶子不是养了一只母羊嘛,刘娟前不久还想卖给我,就是有点贵。”   “多少钱?”   “五十块。”   云老太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咽着口水道:“五十?!她怎么不去抢啊!”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娟占惯了小便宜,小羊生下来没多久,她全部拿去卖了,现在就剩下那只母羊,要不是小泽看得紧,怕也活不到今天,那可是秦婶子留给小泽唯一的东西了。”   秦泽那孩子是可怜,但心肝宝贝都要饿死了,云老太没闲工夫管其他,“我们不买羊,就买羊奶不行吗?”   “也可以,只要是钱,不管多少,刘娟都喜欢。”吴梅建议道,“妈晚些再找她讨讨价,应该会比镇上卖的便宜点。”   云老太抱起趴在吴梅胸口呼呼大睡的云小九,低头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不还是把整只羊都买回来吧?小九多吃几年奶身子才能养得更好,而且养在家里还能生小羊,多一笔收入也好。”   “妈决定就好了。”既然是自己的提议,吴梅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让她更清楚地明白了,老太太真的把云小九放在心尖尖上疼,家里没一个人比得上,那么金贵的母羊,还不是说买就买。   而她的小八……就算母羊买回来了,怕也一口都喝不到吧。   晚上,云国霞回屋问曾卫东,一张脸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石头差不多,“买母羊的事情,老太太给你说没?”   “跟我说干嘛?妈自己拿主意就好了。”家里大小事都由云老太说了算,曾卫东从不插手,每天想的就是把地里的庄稼种好了。   瞧他没出息的样儿,云国霞就来气,斜着眼睛瞪曾卫东,“你知道要多少钱吗?五十块钱!又不是一块!老太太哪儿有这么多钱?”   “老二两口子在镇上上班,小儿子一直都是妈照顾,他们多少还是会给点。”曾卫东埋头补着用烂了的箩筐。   “他们给的那点还不够云鹏吃的,”云国霞摇着手里的蒲扇,顿了顿,挤眉问,“老太太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曾卫东看她一眼,没说话。   这事提了不下百遍,不管他怎么说,她就是不信。   “一定藏了,不然一下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钱?”云国霞从床上下来,用扇柄戳曾卫东后背,“曾卫东,我告诉你啊,老太太真要是把母羊买回来,咱这次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算了。”   “那你想干嘛?”曾卫东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问她。   “还能干嘛?都是孙子孙女,老太太凭什么只顾着那个贱丫头?给她花五十块钱,我们云杰云伟也不能少,你回头就去问老太太要钱。”   一口一个老太太,云国霞打心底就没认过云老太这个养母。   “云杰云伟一人五十,还是一共五十就够了?”曾卫东语气不变,但脸色沉了又沉。   “一人五十最好,实在不行……”话没说完,云国霞终于注意到自己男人黑沉的脸色,曾卫东为人老实憨厚,很少给她臭脸看,上次还是老三出事,云国霞被吓到,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手里的箩筐往地上一扔,曾卫东从小凳子上站起身,身强体壮,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妈她自己的钱,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手伸那么长干嘛?”   “孩子他爸……”云国霞态度立马软下来,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了,“我还不是为了俩孩子,眼看又要交学费了,我们手上的钱真的不够。”   曾卫东没老二老四出息,好在做事勤勤恳恳,云老太将家里一大半的田地都交给他种,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好,但至少能管媳妇和两个儿子吃饱,这样他就很知足了。   “今年麦子产量不错,收完了能卖不少钱,云杰云伟的学费肯定够,到时候还可以资助点三房那边。”   云国霞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疯了吧你?!自个儿辛苦种的麦子,凭什么资助三房?她是缺胳膊还是断腿了?”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三房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老三年前走了,就叶建珍一个人拉扯俩孩子。”   “那是她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云国霞火气上头,话越说越难听,“怎么着?你还看上她了不成?”   “云国霞!”   曾卫东一声呵斥把云国霞震得愣住了。   “老三的事情,你就一点不愧疚吗?要不是你娘家修猪圈,你跑去求老三帮忙借拖拉机,他能掉河里吗?”   “我又不知道会出事,”云国霞小声嘟囔,“再说拖拉机掉河里,我们不是也赔钱了吗?那么大一笔钱,叶建珍可一分没出。”   说到底还是老三自己没本事,技术不好自个儿开到河里,怎么都怪到她头上了?   曾卫东要被云国霞气死了,“你觉得国明那条命值多少钱?改天换我跳河里去,让他们赔你一点钱怎么样?”   “孩子他爸……”云国霞说不出话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多想想别人行不行?”曾卫东对云国霞很失望,但十几年的夫妻情谊,还有两个儿子夹在中间,他做不出什么绝情的事情,只想她有一天能活得明白些。   可是,有些东西骨子里带出来的,她自己不想改,谁也改不了。   ——   吴梅的奶水根本不够俩孩子填饱肚子,叶建珍肚子倒是不闹了,人却还没有缓过来,就像一只打了霜的茄子瘫在床上,这个样子也不敢喂云小九喝奶。   云小九真的不想哭,就是忍不住。   她太太太饿了。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汹涌地流出来,嘤嘤嘤地抽搭着,白嫩的小脸和小鼻子哭得红红的,瞧得人心都碎了。   叶建珍心疼死了,恨不得割自己的心头血喂给她吃。   “小乖宝,奶回来了。”云老太终于从对门秦家把母羊买回来,拽着羊脖子上的绳子使劲往三房屋里拖。   拽得十分吃力,因为不只有羊,还有一个小男孩。   云家三兄弟都在地里收麦子,云国霞回来接水,一进院子,就看到三房门口鸡飞狗跳的一幕。   云老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拽着羊绳,母羊两只前肢已经跨过门槛,后面两条腿却卡在门外面,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这年头畜生脾气都这么犟了吗?   当然不是。   云国霞走近了些才终于看清楚,是秦泽死死抱住了母羊的一只后腿,瞧那架势像是长在了上面。   放学回来的云林云鹏云勇想要帮忙拉开秦泽,没想到臭小子力气那么大,折腾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倒是累得他们够呛。   云林最先看到云国霞,着急地喊道:“姑姑,妹妹要饿死了,快来帮帮我们。”   云国霞晃了晃手里的空水壶,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灶房,“你叔他们也要渴死了,我先把水给他们送过去。”   云林委屈地撇嘴,带着哭腔,“妹妹真的要饿死了……”   叶建珍拉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伤心自责,但一想到妹妹因为他饿死,云林就后悔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摁进粪桶里。   云国霞进了灶房,又往三房那边看了眼,满脸嫉妒,小声嘀咕:“赔钱货,还买羊奶喝,喝死算了!”   “别管那黑心肝的,”云老太气云国霞,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当务之急不是找她打架,而是先解决宝贝孙女肚子饿的问题,云老太将羊绳丢给云林,“不进屋就算了,小六,你们把羊栓到院子里,我去抱妹妹出来。”   云林接过羊绳,跟云鹏云勇将羊牵到杏树下面,秦泽这次没怎么用力,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过会儿,云老太把云小九抱了出来,见秦泽还挂在羊后腿上,无奈,却也没发火,蹲地上耐心跟他解释道:“小泽,云奶奶不会把羊怎么样的,只是小九妹妹太饿了,我们想挤点羊奶给她喝。”   小泽?跟白泽哥哥一个名字,云小九对他有印象。   秦泽,一个非常可怜的小炮灰,女主众多爱慕者之一,因为太喜欢叶薇,就把人绑架了想要占为己有。   不过叶薇有主角光环,岂能容他一个小角亵渎,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就被男主割掉了命、根、子,最后惨死在牢狱之中。   秦泽小时候也过得惨,母亲是下乡知青,生下他没多久偷偷回了城,自后杳无音讯,村里人都说他妈回去过好日子了,不要他和他爸了。   那时候秦泽还小,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为什么他没有?   秦泽三岁的时候,他爸也去了城里,答应他找妈妈回来,不曾想父亲也是一去不回,听说是再婚了,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最后剩下秦泽一个人,秦老太可怜他,就把孙子养在身边,抵不住小儿媳刘娟是个没心的人,要不是老太太走哪儿都带着秦泽,小家伙怕是早就被刘娟虐待死了。   这不,秦老太上个月一走,刘娟就把秦泽赶去羊圈,不给吃不给穿,好好一孩子蹉跎得比街上的小乞丐还脏,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头发上还沾了好多羊屎疙瘩。   云小九偏着脑袋偷看小炮灰,过于投入,都忘了自己在哭,安静地没出声,只有大眼睛还泪光闪闪。   这时候,秦泽也抬起了头。 第9章 软萌小狐狸 妹妹最喜欢哪个哥哥呀?……   秦泽一张小脸乌七八糟,几乎淹没了五官,看不真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   云小九很快注意到他的眼睛,惊呆了,跟他们家的小狐狸一模一样,细长深邃,犀利神秘。   “啊啊啊……”云小九激动地朝秦泽伸出了小手手:小狐狸是你吗?是你吗?   云老太当云小九饿慌了,将她放到旁边的摇篮里,哄道:“小乖宝不哭,奶这就给你挤羊奶喝。”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突然扑过来,云老太吓一怔,是秦泽,终于舍得从母羊身上下来了,跪坐在地上,扒着摇篮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小九。   抱着母羊不撒手的秦泽,从头到脚充满了警惕,就像一只护食的小怪物,真的把他逼急了,他会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变得温顺,让人匪夷所思。   云林心大,也不怕秦泽,凑过去骄傲地问:“秦泽,你是不是也觉得小九很可爱啊?”   秦泽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云小九,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小九的小手手挥得更厉害了,“啊啊啊……”   小狐狸,你也穿书了吗?   眼看就到抓住秦泽的手,云老太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到底还是担心宝贝孙女,那么喜欢啃手,也不管抓了什么东西,“小泽身上太脏了,小六快带他去洗洗,小七回屋拿一套衣服出来。”   新鲜的羊奶,云老太不敢直接喂给云小九,挤好后,就拿去灶房煮沸杀菌消毒。   云林跟云鹏将秦泽拉到天井洗澡,男孩子喜欢瞎闹,你一瓢我一瓢地往秦泽身上泼,甚至从他头上浇灌而下,秦泽都一动不动,眼睛还钉在云小九身上。   “小六,我记得秦泽以前不这样啊?他是不是让娟婶子打傻了?”云鹏小声问云林。   “不知道,反正我好久没见着他了,”云林皱着小鼻子,用手抓了抓秦泽的头发,嫌弃,“他多久没洗澡了,头发都打结了,你去奶房间把剪刀拿过来。”   云小九吃完羊奶,云老太将她抱起来拍奶嗝,放在大腿上,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就在云小九打出第一个奶嗝的时候,秦泽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过长的头发剪成了狗啃的小平头,虽然发型惨不忍睹,但不得不承认完全露出来的那张小脸生得真是好看。   跟现在的女主叶薇一般大,却比她漂亮多了。   云小九奋力地仰起脖子看他,纳闷:既然小炮灰这么漂亮,男主为什么还要喜欢女主呀?   小饕餮对性别还没多大的概念。   见孙女仰起身子,云老太高兴坏了,“哈哈哈……奶的小乖宝太厉害了!都会龙抬头了!”   云小九眨巴着眼睛,龙抬头算什么,她还会龙打滚呢。   秦泽走到了跟前,云老太才注意到他,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惊讶:“小泽原来这么好看呀。”   老太太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乖的男娃娃,要是身上再多点肉的话,简直跟年画的福娃一模一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好看吗?”云林看了看秦泽,又看了看云小九,“没有妹妹好看,妹妹最好看了。”   “妹妹长到五岁,一定比他好看。”云鹏同意道。   不管他们说什么,秦泽都没有反应,仿佛周遭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直至云老太将云小九喝剩的羊奶递过去,“小泽是不是饿了啊?先喝点奶垫垫肚子?”   刘娟把侄子撵去羊圈,由他自生自灭,要不是有羊奶喝,秦泽怕是早就饿死了,所以也不怪他这么护着母羊。   秦泽将视线从云小九身上挪到云老太手上,停顿了一瞬,然后默默地推开了洋瓷缸子。   “不饿吗?”云老太问。   秦泽缓缓地抬起手指着云小九,歪头,脸上突然露出温软的笑意,“小九喝。”   秦老太还在那会儿,秦泽性格内向孤僻,云老太几乎没听他讲过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没想到说话很利索,声音也好听,一听就是个乖孩子。   刚才之所以不太正常,想来也是他奶一走,确实在刘娟手里遭了不少罪,这才让他生出这么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云老太可怜他,摸了摸他狗啃的小平头,“晚上就留这儿吃饭吧。”   “好。”秦泽神情乖巧,眸色澄澈,简直跟刚才的小怪物判若两人。   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回摇篮里,叮嘱云林他们:“小六,你们好好顾着妹妹,奶去煮饭了。”   老太太一走,云林三个立马围过去,加上秦泽东南西北各一个,每个都眼巴巴望着摇篮里的云小九。   云小九早就习惯了云家人的热情,一点不觉得别扭,更多好奇小炮灰秦泽是不是小狐狸?   如果是小狐狸的话,不管她穿成什么样子,他也一定会认出她的,但现在……   他除了对她傻笑,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所以不是小狐狸吗?只是一只长得稍微好看些的人类幼崽。   云小九有点小失望。   “妹妹最喜欢哪个哥哥呀?”男人之间,无论多大年纪,总有一种该死的胜负欲,云林突然提议道,“我们都伸出一根手指头,小九抓谁就是最喜欢他。”   “好啊,”云鹏率先同意,将手伸进摇篮,“妹妹最喜欢五哥哥对不对?”   云勇不甘落后,不仅伸了手,还做鬼脸逗云小九,“不对,妹妹最喜欢七哥哥了。”   作为云小九唯一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云林很有自信,最后一个行动,“妹妹,哥哥在这儿呢。”   云小九扫了他们一眼,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她都看到他们的虫牙了,犹豫了两秒,抓住了其中一根手指。   凉凉的,很舒服,云小九爱不释手,咯咯地笑起来。   云林三小子齐齐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瞪向秦泽,异口同声地质问:“谁让你伸手了?!这是我们妹妹。”   秦泽也不说话,浓密的长睫半垂地看着云小九抓住他的小手,比想象中还要软,他根本不敢用力,怕给她捏碎了。   “算了,妹妹高兴最重要。”云林见云小九笑个不停,心头不满很快偃旗息鼓,大人不记小人过,难得跟秦泽一般见识,反正妹妹只有他一个亲哥哥。   云勇和云鹏也没再说什么,跟云林一块逗着妹妹玩,谁都没注意到院门口什么时候探进来一个大脑袋,不是别人,正是住在云家对门的秦家小儿媳,刘娟。   四个男娃围在杏树下面,笑嘻嘻地守着云小九,不远处还趴了一只大白鹅,大白鹅时不时伸长脖子看一眼摇篮,画面莫名温馨。   不过刘娟很失望,还以为有热闹看,云老太一定会被秦泽那个小杂种活活气死,没想到半天过去相安无事。   她记得昨天去羊圈的时候,小杂种看她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而且力气大得惊人,没法把人从羊身上拉下来,反倒被他一把推出老远。   刘娟以为小杂种疯了,这才将羊卖给云老太,也教她吃点苦头,结果秦泽自己撒了手,摆明了跟她一个人过不去。   刘娟咬紧牙,“小杂种,回家收拾你。”   原先想着云家老四媳妇生男娃,她终于有机会看云老太笑话了,却没想叶建珍早产生了云小九,一想到云老太买羊时候那得意劲儿,她胸口就闷得慌,狠狠地赌了一口气。   又不敢正面招惹云老太,那就把气都撒在小杂种身上好了,反正秦老太一走,就再没人给秦泽撑腰。   转身看到从地里回来的云国霞,刘娟余光回望了眼云家院子,心中已有打算,一脸笑意地走上前打招呼:“云大姐,好福气啊。”   云国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又不是我生闺女。”   “都是云家孩子嘛,”刘娟继续笑道,“云婶子真的太宠小九了,拿钱买羊的时候,一点不心疼一点不含糊,我想婶子一定藏了不少私房钱,以后分家还少得了大姐吗?那不是福气好是什么?”   云国霞刚要接话,刘娟根本不给她机会,“不过话说回来了,云婶子这么偏宠小九,就怕等到分家那会儿,家底都被三房掏空了。”   “应该不会吧,”云国霞自我安慰,借用吴梅的话,“一小丫头片子还能把云家吃空不成?”   “也是也是,”刘娟先附和两声,然后话锋一转,“但老话不也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姐,你长点心吧,千万不能让云婶子偏心惯了,不然最后吃亏还不是你。”   “什么意思?”   “有一就有二,这次是五十,下次就是一百,往后一千都不带眨眼,大姐,你好好想想吧。”刘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云国霞的肩膀。   云国霞身子往一边重重地倾去,仿佛那钱已经从她自己兜里掏出去,心疼得脚指头都扣紧了。   刘娟一看她表情就着当了,心里欢喜,就让他们一家子狗咬狗去吧,“云大姐,天儿不早了,我先回去煮饭了,你也快回去看看吧,那羊还在院子里拴着呢。”   云国霞已有对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趁曾卫东三兄弟还在地里,她必须把这事儿跟老太太说清楚了。 第10章 收拾养女 回你娘家去,就别回来了……   云老太煮好一锅红薯饭,这会儿蹲在天井里洗青菜,刚从灶房出来她就看到云国霞跟刘娟在院子外面鬼鬼索索地说着什么,她就知道肯定又有事要闹了,便叫云林他们把云小九抱回了屋,免得等会儿血雨腥风吓到她的小心肝。   云国霞瞥了眼拴在杏树下面的羊,越看越生气,两眼都烧得通红,又不敢直接发作,压着火气帮云老太洗青菜,“妈,羊买回来了?”   云老太难得看她,“就拴院子里,我又没藏起来。”   “没讨价吗?五十块是不是太贵了?”云国霞讨好地笑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没看我忙着吗?”云老太不耐烦地拨着铁盆里的青菜。   云老太脸一板,云国霞就犯怂,咽了咽口水,商量的语气:“那个……妈,我是这样想的,你给小九买羊奶喝,我没意见,但不能给三房养成习惯了,尤其是叶建珍,老三在的时候,她好吃懒做就算了,现在就她一个人,以后还要拉扯俩孩子,你这么惯着她,她就更不知道上进了,最后还不是俩孩子跟着遭罪。”   这话乍一听竟然很有道理,云老太看她一眼。   云国霞心虚不敢与之对视,“妈,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小九和小六,你原本一片好心,叶建珍当它理所当然,我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   “怎么才算说清楚?”云老太将洗好的青菜装进竹编菜筐沥水。   “很简单,”云国霞故意提了提声儿,生怕屋里的叶建珍听不到,“让她写一张欠条,出了月子赚钱还你。”   “你说什么?写欠条!”云老太激动,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一家人写什么欠条?!”   给宝贝孙女买点东西怎么了?她自个儿愿意,叶建珍又没逼她,云老太突然想到什么,眸子一眯,云国霞明知道叶建珍好吃懒做惯了,就算以后为了小九努力些,也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还她,这不就是变着花儿地要她写一张欠条吗?   “要不还是我老婆子直接给你五十块钱吧?”   “也不是不可以……”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话应了一半,云国霞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妈,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大姐别说了,欠条我都写好了,以后赚了钱就还给妈,这下你总能放心了吧?”叶建珍嫁来云家十年,云国霞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了,小家子气,吃/屎也不吃亏,所以早就想好了一定会把钱补回去。   只是早晚问题。   欠条先写了,难得跟她闹。   “老三媳妇,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呆着,吹了凉风得月子病咋整?”云老太着急地迎上去。   云国霞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冲过去,一把拽过叶建珍手里的欠条,酸溜溜地嘀咕道:“跟谁没坐过月子似的,吹点风就月子病?哪儿有这么娇气!”   以叶建珍的性子,可不是那种听了酸话不做声的人,挑衅地笑道:“大姐倒是想娇气,不是没那个福气嘛,不像我,肚子就是争气,给老云家生了个宝贝孙女,大姐羡慕,我也理解,但这就是命啊。”   说来说去就是显摆自己命好,云国霞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呦,今儿个太阳好晒人哦,我还是回去躺床上好了,不像某些人,生来劳苦命。”叶建珍扶着墙柔柔弱弱地回了屋。   可她到底柔不柔弱,云国霞最知道,毕竟她们干过几次架,哪次不是把她打哭,臭婆娘下手狠着呢。   现在坐月子不打架了,嘴还是一样的贱。   云国霞差点气得吐血,就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手里的欠条被云老太扯了过去,“干嘛你?就算打欠条,也是给我的。”   “妈每天忙里忙外,现在还要照看小九,还是我帮你保管吧?”就像云老太所想,她不相信叶建珍能还上钱,但老太太这么偏心三房,只要欠条在手里,她就掌握了主动权,那五十块钱迟早都会落到她手里。   云老太冷笑一声,“这么想要,我偏不给你。”   说罢,当着云国霞的面,将欠条撕成两半。   “妈!”云国霞肉疼啊,老妖婆是不是疯了!伸手去抢,云老太一个转身,云国霞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老妖婆将欠条三下五除二地撕得细碎。   云老太扔云国霞一脸碎纸,还是那句话:“我老婆子的钱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管得着吗?”   云国霞心火焚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已经处于暴走边缘,推了推云老太,“妈,你怎么这么偏心?云伟云杰不是你孙子?还有我不是云家人吗?眼里只有三房那一家子,等过几年你老死,就让那个死丫头给你收尸吧。”   云老太不在意过几年死不死,气愤的是云国霞骂她的小心肝,暴跳如雷,反手也推向云国霞,“云国霞,你还要不要脸了?骂我老婆子就算了,连带小九也不放过,我今天跟你没完!”   云国霞不是云老太对手,节节败退,从三房门口退到院子里,几次差点被老太太推到地上,彻底恼了,用力推回去。   云老太余光瞄到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曾卫东三兄弟,顺势洋洋洒洒地往地上一坐,两只手夸张地抛起来,高声哭喊道:“哎呦喂~要死了要死了,我老云家造了什么孽呀,收了这么个不孝养女,你打死我老婆子算了。”   倚老卖老,是云老太惯用伎俩,儿子们又憨厚老实,她这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曾卫东三兄弟看到云老太摔坐在地,扔了手里的镰刀冲了上来,云国富和云国盛一边一个拉着云老太的手臂,“妈,您没事儿吧?”   曾卫东用身子挡在云老太面前,板着脸厉声质问云国霞,“云国霞,你疯了?那是咱妈,你作为晚辈,不孝敬就算了,现在还动起手了!?”   动静闹大,家里大的小的全部跑出来看她笑话,就连吴梅都抱着小八从屋里探出个头。   云国霞恼羞成怒,“曾卫东,老太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她就是故意的!我没打她!”   “就想打死老婆子我对吧?”有儿子们撑腰,云老太有恃无恐,从地上爬起来,将脑袋伸过去,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来来来,朝这儿来一下,我马上死给你看。”   “妈,您别生气,我让她给您赔不是……”曾卫东劝完云老太,转头又吼云国霞:“云国霞,快给妈道歉!”   “曾卫东,你瞎子还是聋子,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平日里曾卫东半天闷不出一个屁,这两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居然当着全家人的面一次两次吼她,云国霞气得面色狰狞,“告诉你,今天我就不道歉,看你拿我怎么样?”   “道歉!”曾卫东态度强硬。   云国霞气急败坏,抓住曾卫东的手,一口咬上去,吃狠的劲儿,渐渐有腥味渗出。   曾卫东瞪着她目眦欲裂,忍不可忍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耳光,老三出事那天,他就想打了。   “啪~”一声脆响,云国霞跌坐在地,不敢相信地看着曾卫东,怔了半天,嗷地一声嚎哭起来,“曾卫东,你个杀千刀的,我给你生两儿子,跟着你受累吃苦,你居然打我!我不活啦!”   女婿什么样的人,云老太能不知道,只能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云老太冷哼一声,“不想活就去死,我老婆子给你收尸。”   云国霞恨得牙痒痒,“曾卫东,你给我道歉,不然我现在就回娘家,以后你一个人过吧。”   曾卫东看都没看她,把脸往另一边转过去,用沉默回答。   “要回就回,没人拦你。”云老太要被云国霞气死了,她娘为了自己好过些,一袋谷糠把她卖给云家,生而不养,绝情绝义,她还天天把娘家挂在嘴边,缺心眼不是,“回去了,就别回来。”   “好好好……”云国霞面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曾卫东,回头别来求我。”   云国霞一走,闹翻天的云家一下安静下来,云老太揉着眉心连连摇头,拿上洗好的青菜去了灶房,“唉~造孽啊。”   ——   云国霞娘家就住隔壁村,半个小时的脚程,到家里,天还没黑透,云国霞直奔灶房找张老太。   张老太看到云国霞愣了一下,“小霞,你怎么回来了?”   说着,背过身,将给小女儿煮好的鸡蛋用菜筐盖起来。   云国霞瞥到一点点,心里酸涩,嘴上却没说什么,坐到小板凳上帮忙烧火。   他妈从小偏心小妹,就因为小妹长得比她好看,觉得小妹长大了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他们全家都跟着享清福。   天天在云国霞耳边唠叨,时间一久,云国霞竟然也接受了,再后便见怪不怪,甚至逆来顺受。   就算去了云家,那颗心也是紧贴着娘家,所以这些年没少从云家偷东西回来,在她心里,养育之恩哪儿抵得上生育之恩,血亲才是至亲,云家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儿个两手空空地回来,张老太都不想搭理她,闷声翻炒着锅里的小白菜。   “娘,曾卫东他打我!”云国霞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当着云家所有人的面,他扇了我一耳光。” 第11章 金手指(1) 王者之气,动物都害怕……   “好了,夫妻过日子不就这样吗?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外人看了又得说闲话,到时候把家里名声搞坏了,你妹还怎么说人家?”张老太根本不关心云国霞为什么挨打,眼里心里就只有幺女张小妹。   张小妹是张老太嫁给亡夫弟弟生的孩子,要比张霞小了整整十多岁,今年刚二十出头,长得确实好看,养得也娇气。   平时拿东西回来,她妈可不是这个态度,云国霞小声嘀咕一句:“娘,我也是你女儿。”   “你当然是我女儿,”张老太将炒好的小白菜起锅装盘,原本还准备凉拌个黄瓜,又不想便宜了云国霞,也就作罢了,“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云杰云伟都那么大了,你还跟卫东瞎闹什么?”   “娘……”   “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没事儿,那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吧,”张老太笑眯眯地拉过云国霞的手,“明儿个我们收麦子,你妹又晒不得太阳下不了地,就我跟你叔两个人,你帮我们忙过这阵再回去好了。”   云国霞还以为母亲心疼自己,却只是拿她当免费劳动力,但转念一想,给家里帮忙总比回云家干活强吧,出力不讨好。   ——   为了收拾小杂种,刘娟吃完饭都没跟儿子和丈夫出去乘凉,就坐在院子里等秦泽回来。   “臭小子,给我过来!”秦泽一进门,刘娟拿起脚边的洗衣棍站了起来,神色凶狠。   秦泽当她是空气,看都没看一眼,往秦老太生前住的房间走去。   刘娟冲上去将人一把拽住,尖声:“老娘跟你说话,你聋了还是哑了?”   秦泽还是不说话,半天,缓缓地抬起头。   在云家,他乖巧温顺,像一只小绵羊,那是因为云小九,但回了秦家,他就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了。   花溪村还没通电,家家户户点煤油灯,但刘娟抠门,儿子跟丈夫不在家,别说点灯,就算划一根火柴,她都觉得浪费。   院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便愈发衬得秦泽贼亮的眸光阴森诡谲,就像一头吃人的野兽盯着她。   刘娟吓惨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凝固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刘娟咽着口水,撑在地上的两只手握紧拳头,小杂种是厉鬼上身了吗?   就在刘娟发怔之际,秦泽已经回了房间,反手关上门,扒着墙上的小窗子往外望去。   正对面就是云家三房的屋子,他目光如炬,像是想透过那厚实泥巴墙探寻到云小九的身影。   没想到他真的找到她了。   ——   云小九很忧伤,她怀疑小炮灰秦泽就是小狐狸,但昨儿个她跟他啊啊啊了半天,他好像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想来想去只能等她会说话了,再问个究竟。   另外,还有云家上下对她偏宠,虽然很幸福,但云家并不富有,勉勉强强够温饱,她又这么能吃,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云家吃垮了。   云小九躺在摇篮里苦思冥想,她接替原主的身份,就是云家一份子,多少也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   只是……   云小九挥了挥自己的小手手,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更加忧伤了。   “妹妹吃糖吗?”   今天周六,镇上念书的四个哥哥都回来了,仗着自己年纪大,拳头硬,强行把云林他们挤了出去,取而代之,摇篮边各蹲一个。   云俊也没忘记周一允下妹妹的承诺,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云小九面前轻轻地晃了两下。   云小九闻到甜甜的奶香味,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立马将给家里做点贡献要不以后自己就少吃点的想法抛之脑后,伸出小手奋力地去抓大白兔奶糖。   “不急,二哥哥这就喂给小九吃。”云俊剥开糖纸,霜白的糯米纸在日光下泛着诱人的微光。   年纪小点的几个哥哥看到,忍不住嘴馋地咽了咽口水,但都知道那是妹妹的东西,谁也抢不得。   云俊将奶糖送到云小九嘴边,笑脸温暖如春,“妹妹,啊~   少年手指好看,虽然不是很白,但骨节分明,指甲更是修剪得干净,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   云小九盯着看了一瞬,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就该物尽其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国之栋梁。   剥的奶糖也很好吃,云小九轻轻地舔了一口,意犹未尽,张嘴想要整颗糖都卷过去,云俊担心她吃多了闹肚子,“我们尝尝味儿就好了,等妹妹长大,二哥哥给你买更多更好吃的糖果好不好?”   云小九撇嘴,眼睛里包了好大一包金豆子。   其他哥哥立马就慌了,纷纷劝道:“二哥,不就一块糖嘛,又不是耗子药,再给妹妹吃点吧。”   “不行,吃多了生病怎么办?还不是妹妹难受。”云俊性子温和,却也是坚持原则之人。   “妹妹太可怜了,这么小一只,什么都吃不了,”云林忧愁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妹妹快快长大吧,长大了,哥哥给你掏鸟蛋吃……”   话正说着,对上一双沁凉的小黑豆眼睛。   那是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无声无息地盘在杏树枝丫上,探出个小脑袋盯着摇篮里的云小九看。   “啊!树上有蛇!”云林吓得一抖,顿时跳出两米远,从小漫山遍野地跑,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蛇。   这一咋呼,云鹏云勇跑去找棍子打蛇,剩下的几个就护着云小九,云俊反应最快,一把抱起摇篮里的云小九。   所有人都很紧张,唯独云小九稳如老狗。   大白兔奶糖被二哥哥收走,她一边嘴馋地啃着自己的小手手,一边忽闪着水漉漉的大眼睛瞧着树上的小白蛇。   饿了,想吃。   “咦?怎么没了?跑哪儿去了?”云鹏拿着一根长棍举过头顶,在茂密的枝叶里拨来拨去找蛇,其他几个也伸长了脖子去看。   谁也没发现小白蛇已经掉进了云小九怀里,被上古凶兽的王者气息压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云小九舔舔小粉唇,将小白蛇抓了起来,趁哥哥们都没注意,一把塞进嘴里。   “小乖宝!快放开!”从灶房出来的云老太看到这一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吓厥过去,冲上去揪住小白蛇的尾巴扔出了院墙。   云家七个哥哥:“……”   云老太抱过云小九,先紧张地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在确定宝贝孙女没事儿后,才劈头盖脸地骂道:“眼睛都瞎了?那么大一条蛇,都看不见吗?要是小乖宝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就吊死在院子里,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七个哥哥不敢吱声,乖乖站成一排听训。   云老太越骂越气,“屁股都撅起来!”   七个哥哥立马照做,场面甚是壮观和悲壮。   云老太抄起竹条一人一下,啪啪啪——脆响此起彼伏。   看到这儿,云小九怪不好意思,她只是嘴馋而已,没想连累哥哥们受罚。   “啊啊啊……”云小九求情。   云老太抱她回屋,转身,立马变得温柔极了,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小乖宝不怕,小蛇蛇被奶打跑了,奶抱小乖宝喝奶去好不好?”   云小九回头看还把屁股撅得老高的哥哥们,一点偷懒的意思都没有,她一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他们都太爱妹妹了,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让妹妹被蛇咬,所以内疚自责,就算云老太打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想各种法子赎罪。   有点感动,这让云小九更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云国霞回娘家已经好几天,没人给地里的曾卫东他们送饭,云老太只能自己去送,出门前不忘看眼自己的小心肝。   云小九看到云老太脚边的背篓,就知道老太太是要去地里,立马张开小手求抱抱。   “小乖宝想跟奶一块去?”云老太俯身抱起云小九,柔声哄道,“那可不行啊,外面太阳晒人,奶一会儿就回来,小乖宝听话。”   云小九揪住云老太的衣服不撒手,她要去做贡献。   “妈,小九也闷家里好些天了,您就抱她出去走走吧,多晒晒太阳好补钙。”叶建珍帮忙劝道。   云老太终究不忍心拒绝云小九任何要求,妥协:“好吧,奶带小乖宝出去补补钙。”   这是云小九第一次走出云家大门,也终于亲眼看到了小说世界里的花溪村是个什么样子,绿林繁茂,金色麦田,美得跟油画一样。   六月正是农忙时,乡亲们都在地里收麦子种玉米,看到云老太把云小九抱出来,都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去逗逗云小九,一路下来,云小九又得了不少夸赞,可把云老太高兴坏了,嘴就没合拢过。   乡亲们也没想到云家一家子极品竟然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娃娃,不过生在云家那种家庭,再乖的孩子都得养废了,可惜。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穿过田埂往后山方向走,屁股后面跟着走路摇摇摆摆的大白鹅,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跟来干嘛?快回去!”云老太怎么赶也赶不走,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家里的这只大白鹅特别黏云小九,只要云小九从屋里出来,不出一分钟大白鹅保证进院子,像侍卫一样守着,生怕人欺负云小九。   云林昨儿个就因为捏云小九的脸被大白鹅叼了一嘴。   还有从秦家买回来的那只羊,刚拉回家的时候,咩咩咩地叫个不停,后来见到云小九,立马就乖了,一声不吭地趴在院子里,挤奶也非常配合,就连刚才的那条小白蛇……   所以说云小九可爱呢,不仅人见人爱,就连小畜生都喜欢她。   云老太这样想。   其实大白鹅它们对云小九不是喜欢,更多是害怕。 第12章 金手指(2) 要命不?拿去。……   担心小孙女被晒化了,云老太走得快,没过会儿就到了儿子们收麦子的地里,曾卫东最先看到云老太,站起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妈,你怎么把小九抱出来了?太阳多晒啊。”   云老太躲到就近的树荫底下,笑,掩不住的骄傲劲儿,“没法,小乖宝太黏我了。”   曾卫东三兄弟都长得壮实,一围过来就跟堵了三座大山似的,密不透风,也不吃饭,都要先看看自己的小侄女。   云老太欣慰的同时,也嫌弃,“汗臭死了,走开些,别熏到我的小乖宝。”   一顿说,三兄弟立马散开,退到远远的坐地上,端起云老太送来饭吃得倍儿香。   云老太拿起背篓里的蒲扇,一边轻轻地摇着给云小九扇风,一边跟儿子们聊着近来的农活。   三兄弟话少,大些时候都是听,云老太怎么安排,他们只管点头。   吃完饭,曾卫东将碗收回背篓,催道:“妈,快带小九回去吧,等下别晒中暑了。”   云国盛和云国富站后面同意地连连点头,家里就这么一个小侄女,能不当宝一样疼着吗?   云小九靠在云老太的臂弯里,白嫩的小脸蛋晒得粉红,一双大眼睛就像黑宝石一样,泛着点点亮光,她不吵不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的三个叔叔,然后抿着小嘴朝他们甜甜地笑。   叔叔们的钢铁心都化成一滩柔水。   要命不?拿去。   “知道了,你们忙去吧。”云老太接过背篓刚要走,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循着望去,就见几个乡亲挥着镰刀一路狂追着什么。   云老太耳朵尖,听到野鸡的叫声,“国强,你们快过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野鸡!?”   家里养的母鸡舍不得,如果能抓两只野鸡回去给两个儿媳妇补补身子也好。   一听有野鸡,曾卫东三兄弟拿上农具撵了过去,野鸡追赶队伍很快壮大,在金色的麦田里时隐时现。   云小九从云老太的臂弯里奋力地抬起头,那边闹得越厉害,她就越兴奋,啊啊啊地挥着小手手。   云老太跟着笑,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奶的小馋猫也想吃鸡肉肉了对不对?”   云小九抓住云老太的手指,蹬着地小短腿,“啊啊啊啊……”   小家伙一兴奋,大白鹅也不消停,使劲地扑棱着翅膀,刮起地上的泥灰,云老太用手挡住云小九的脸,一脚给大白鹅踢过去,“再闹,回去炖了你。”   就这时,几只五彩缤纷的野鸡突然从旁边的麦地里钻了出来,速度之快,脚好像离了地似的,发疯一样朝着云老太冲了过去。   云老太没管自己安危,将云小九往怀里带了带,护得更加紧实了。   云小九是上古凶兽,制服几只野鸡轻而易举,只不过这里不是光芒大陆,野鸡们排排队地跟着她们回家,虽然阵仗很壮观,但必然会引得乡亲们怀疑。   这么一想,云小九便有了决定。   然后,云老太就看到已经冲到面前的野鸡突然转了方向,一头撞上她们身后的大树,几声闷响,整齐又笔挺地晕了过去,撒花似的倒了一地。   云老太:“……”   “啊啊啊……”云小九扒拉云老太的衣服。   懵怔中的云老太这才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将晕过去的野鸡装进了背篓里,数了数,整整五只,将背篓塞得满满当当。   云老太不想被堵,拎起背篓就要走,却还是晚了一步。   野鸡追赶队伍已经围了过来,看到云老太一背篓的野鸡,每个人都羡慕得红了眼,王淑华率先站出来,“云婶子,做人可不能这么贪啊,大伙一起打的野鸡,你一份力没出,怎么还想独吞呢?”   “就是就是,”叶建婷因为说亲的事儿,现在对王淑华言听计从,王淑华喊她往西她绝不敢往东,“云婶子,见者有份,那么多只野鸡,该跟大伙平分才对,怎么能都拿回家呢?”   云老太嫁来花溪村几十年,跟人掰理吵架的时候,王淑华跟叶建婷还不知道搁哪儿吃糖鸡屎呢,面对两姑嫂的刁难,云老太表示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准确来说,她还真的笑了,冷冷的,带着不屑,“我自个儿家的东西,凭什么跟你们平分?”   “云婶子,咱讲点道理成不?山里头养的野鸡,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东西了?野鸡满山跑,乡亲们追得多辛苦,你倒好,坐树荫下面乘凉,白白捡了几只野鸡,还不想拿出来跟大伙分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王淑华不服气反驳道。   “叶嫂子说得对,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野鸡拿出来平分了,每家每户都能吃点,和和美美不挺好吗?干嘛非要为了几只畜生伤了和气?”先不说都馋云老太背篓里的野鸡,就说王淑华是村长的媳妇,多少面子还是要给的。   云老太一记冷眼瞪向帮王淑华出头那个村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把家里的老母鸡送给乡亲们白吃呢?都说了山里头养的野鸡,不是你家,也不是他家的,谁得到就是谁家的,我就最后问一句,这些鸡你们打到了吗?   “没打到,只能怪自个儿没本事,它们往我家地里撞,让我捡到了,那就是我运气,凭什么分给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欺负我老婆子年纪大是吧?还是仗着家里有个当官的就了不得了,不就一个村长嘛,有本事咱去镇上理论去。”   别看云老太一把年纪了,说话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都不带喘气,最后几句话明显针对王淑华讲的,八十年代抢占私人财物可是大罪,更别说村长知法犯法。   王淑华心里犯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云老太乘胜追击,一屁股坐到地上,号丧似的喊起来,“哎呦喂,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一身毛病,你们抢我野鸡,要是碰到哪儿,医药费你们赔得起吗?要不直接把我打死算了!”   还没干什么就讹上了?   众人连连摆手,当然也不意外,云老太哪次遇事不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死的能掰成活的,哪个是她的对手,还以为得偿所愿有了孙女,老太太会良善一些,多少给云小九积点德,没想还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云家三兄弟虽然一直没吭声没帮忙,却跟门神一样地护在云老太前面,谁打得过他们?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站这儿干嘛?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呢。   乡亲们陆续散去,最后就剩下王淑华和叶建婷,姑嫂都是馋嘴的主儿,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王淑华递去一个眼神,叶建婷立马会意,笑盈盈地走上去将云老太扶起来,“云婶子,说到底我们也是亲家,我还是小九亲小姨呢,是吧?小九九……”   说着,想去捏云小九的小脸蛋,云老太侧身给她挡回去,冷哼一声:“亲家?我们老云家可高攀不起,至于你这个小姨,我们小九也不稀罕,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云婶子……”叶建婷还想说什么。   叶建婷打什么主意,云老太能不知道,不耐烦地打断道:“今儿就算你说出一朵花来,这些野鸡都不会分给你们一只,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云婶子,一背篓的野鸡呢,你们一家子也吃不完不是?要不还是分一只给我们?”王淑华上阵,并搬出自己男人,“我家建民以后也一定会多多帮衬云家的。”   云老太看她一眼,突然改口:“好啊。”   王淑华下巴抬起,就知道老太太多少还得卖点面子给一村之长,还没嘚瑟完,云老太伸手过去,王淑华有点懵:“云婶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手价钱一手交货,”云老太拎起一只野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野鸡比家鸡金贵,这只我算你一张大团结吧?”   王淑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云老太竟然问她要钱,“云婶子,一只野鸡才多重点?你要我一张大团结?再说你白捡的东西,凭什么卖我钱?”   云老太又将野鸡放回背篓,轻轻说了一句:“买不起就别挡道,天儿这么热,晒坏了我家小乖宝,老婆子我跟你拼命。”   “谁不买起了?我家男人可是村长,”王淑华臊得满脸通红,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就不稀罕吃你那野鸡,更不得便宜你们一家子。”   云老太没再理她,直接越过王淑华,交代曾卫东三兄弟,“下午好好干活,晚上妈给你们炒辣子鸡,鸡汤咱也煮一锅,你们都喝两碗。”   王淑华脸上红白交替,气得肺都快炸了,骂骂咧咧地跑开了,“吃吃吃,怎么不吃死算了!”   叶建婷追在后面,“嫂嫂,等等我。”   云老太啐一口老痰,呸,都什么玩意儿,敢跟她抢东西。   背上一筐野鸡,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心肝,屁股后面跟着大白鹅,云老太就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大将军,说不出的威风和得意。   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自从小乖宝来到他们老云家,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第13章 打脸原女主 软萌的小粘人精,谁顶得住……   见云老太这么高兴,云小九心里也欢喜不已,从今往后,她也能为家里做点贡献了。   花溪村西边一片茂林,往深处走些就是后山,深山更是凶险,常有野兽出没,且大都凶猛无比,传言老一辈看到过老虎。   云小九舔舔粉嫩的小嘴唇,小狐狸煮的老虎肉非常美味呢。   半道,云老太忽觉背篓屁股被人一把托起,还以为是哪个眼瞎的来抢她的野鸡,条件反射地用力一甩。   猝不及防,叶薇摔坐在地,脸颊被狠狠撞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块,委屈巴巴。   “小薇,怎么是你啊?”云老太看到是叶薇,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云奶奶……”叶薇仰着小脸,要哭不哭的样子,“您背这么多东西,我想一定很累,所以过来帮忙的。”   云老太单手抱着云小九,俯身过去拍了拍叶薇屁股上的灰尘,“小薇真懂事,是我没看清楚人,害你摔倒了。”   叶薇装腔作势地擦了擦眼角,“不关云奶奶的事,是我不小心。”   明明受了委屈还乖巧得要命。   云小九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愈发确定小白花不简单,哪有五岁的孩子这么心机?   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云老太也不好意思把人赶走,就默许叶薇跟着一块往家里走。   穿过一片小竹林,云小九远远地就看到秦泽像一只小蘑菇似的蹲在云家院门口,不由地想起以前在光芒大陆的时候,她每次偷偷溜出去玩,小狐狸就是这样蹲在洞口等她,不管她多晚回去,一定能看到他。   虽说小狐狸是受白泽哥哥之命照看她,但不得不说他照看得很好,无微不至,就像空气一样环绕在她身边。   “小泽过来看羊吗?”云老太不喜欢刘娟,但对秦泽态度还好,毕竟很少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娃娃,这让她想起自己的三儿子。   秦泽听觉敏锐,早就察觉云老太她们靠近,却要等到跟他说话了,才缓缓地抬起头。   等得太久,他小眯了一下,脸上印成两道浅浅的睡痕,一双狐狸眼迷蒙又茫然,长睫毛微颤,怎么看都惹人心疼。   叶薇眼底浮过一抹惊艳。   这一细微表情,云小九捕捉到,她细细回想一番,小炮灰秦泽对小白花叶薇一见钟情,就是觉得她长得太好看,见色起意,这会儿怎么都倒过来?   瞧叶薇那花痴样,像是想要把秦泽揣进兜里带回家。   昨儿个秦泽还像一只小刺猬似的,对谁都充满了警惕,后来因为云小九的缘故,变得温顺极了,跟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   小奶狗秦泽眼巴巴地瞅着云老太怀里的云小九,“不看羊,看小九。”   “小泽这么喜欢小九啊?”宝贝孙女招人喜欢,云老太高兴,推开院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招呼秦泽,“快进来吧,等会儿云奶奶还有得忙,小泽帮我顾下小九好不好?”   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摇篮里,又去屋里拿了一把蒲扇出来,“白天麦蚊多,小泽帮忙扇扇好吗?”   秦泽坐在摇篮边上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小九,半天,回了云老太第一个问题,软软的声音:“喜欢。”   “云奶奶知道小泽喜欢小九。”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实,云老太将蒲扇塞进秦泽手里,这才发现小家伙一手的划痕,有深有浅,虽然血已经止住,但仍是触目惊心,“小泽,你这是哪儿弄的?”   秦泽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手,反倒更加珍贵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的野果子,用芭蕉叶包得严严实实,缓缓地展开,是鲜红多汁的覆盆子。   一看就精挑细选过,每一个都饱满剔透。   这年头大多人家已经不愁温饱,但小孩子却很少得到零嘴吃,漫山遍野地找野果子,一是嘴馋,二也是乐趣。   其中覆盆子最受欢迎,酸甜可口,比草莓味道还好,即便浑身带刺,也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热情,果子还没熟透,就被扫荡干净,除非长在一些比较凶险的悬崖边或者深山老林。   很明显,秦泽为了摘这些覆盆子吃了不少苦。   云老太蹲下身子,摸摸秦泽的头,耐心地解释道:“小泽,小九现在还小,吃不了这些东西,以后别去那么危险地方摘果子知道了吗?”   秦泽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问:“小九不吃吗?”   “小九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好不好?”云老太没想到秦泽这么喜欢云小九,甚至超过了云林那个亲哥哥,有他照看宝贝孙女,她没什么好担心的,提上背篓里的野鸡往后院走去。   云老太一走,站在墙角里观察了半天的叶薇慢慢地走了上去,闻到覆盆子的香甜味,她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秦泽:“你去哪儿摘的果子啊?这么红这么大,好厉害。”   小孩子都喜欢夸赞,男孩子更喜欢受人崇拜,这能满足他们身为小小男子汉的虚荣心。   云小九觉得叶薇太会了,只是可惜……   如果秦泽是小狐狸,他就不会吃这套。   果不其然,秦泽根本没想搭理她,将芭蕉叶铺在自己腿上,鲜红晶莹的覆盆子堆砌在一起,就像一朵娇花盛放,充满了诱惑。   叶薇舔了舔唇。   秦泽拿起一颗覆盆子放嘴里,细嚼慢咽,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有多好吃,只是果子擦过唇瓣,嘴唇被染得嫣红水润。   叶薇蹲到秦泽跟前,两只手捧着下巴,一脸渴望,很想吃的样子,但她就是不说,而是问:“果子好吃吗?”   秦泽看她一眼,认真地回答:“好吃。”   叶薇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以前世秦泽对自己的喜欢,小时候也该对她有所偏爱才对,转念一想,对方也还是个孩子。   抿了抿唇,直接开口问道:“秦泽,剩下的覆盆子给我吃好不好?”   秦泽这次连看都没看她,干脆利落:“不好。”   叶薇万万没想到,前世的舔狗竟然拒绝了她,脸上挂不住,一下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了地缝钻进去。   云小九看到这儿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觉得叶薇被打脸真的太有意思了。   云小九一笑,秦泽跟着笑,就剩下叶薇一个人苦着脸,就像一条丧家犬,滑稽极了。   叶薇站起身,瞪着云小九和秦泽,两人却不看她,当她是空气,叶薇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往云家后院跑去:“讨厌!”   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停下来,趴在拐角偷看云小九和秦泽,脸色完全变了样,不见一点孩子气。   秦泽一边轻轻摇着蒲扇赶麦蚊,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覆盆子,云小九躺在摇篮里啊啊啊地叫唤,他就埋下头看着她笑。   云小九继续啊啊啊,秦泽立马缴械投降,将覆盆子的汁液挤在指头上,递到云小九的嘴边。   云小九一把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张嘴含住,吧唧吧唧地嘬着……   叶薇小声骂道:“狐狸精!跟前世一样,见到男人就迈不开腿,就算你也是重生又怎样?上辈子斗不过我,这辈子还不是一样,秦泽就是一只舔狗,早晚被我迷得团团转,到时候看你找谁哭去。”   云老太挑了两只最肥的野鸡宰杀,手起刀落,一刀一只,剩下三只母野鸡,指不定还能下蛋,留着给宝贝孙女以后蒸蛋花羹吃。   血腥场面,云老太怕吓到云小九,杀完野鸡,都是藏着拿回灶房烫毛,叶薇就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帮忙烧火帮忙拔毛,云老太一夸她,她就仰起小脸甜甜地笑。   眼角余光瞥向院子,她那么乖巧那么能干,老太太一定会越来越喜欢她。   云老太将漂亮的野鸡毛挑选出来,晾干了,用布包起来,笑眯眯地跟叶薇念叨道:“过几年小九跟你一样大了,云奶奶缝几个鸡毛毽子给你们玩好不好?”   叶薇点头,脆生生地道:“云奶奶最好了。”   心里冷笑,几根不值钱的鸡毛还要留到云小九长大,谁稀罕啊!   睡了一觉起来的云小九听到灶房的说笑声,小嘴一撇,哇地一声哭起来。   走不了路,说不了话,争宠全靠哭。   云老太听到小孙女哭,立马从灶房跑出来,心疼地抱起云小九,放在臂弯里,轻轻地晃着,“小乖宝不哭,奶在呢。”   云小九“奸计得逞”,一边小声地抽噎着,一边往云老太怀里钻,小手手紧紧地抓住她胸口的衣服。   软软萌萌的小粘人精,谁顶得住?   云老太巴不得将云小九栓在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在身边。   站在灶房门口的叶薇恨死了云小九,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拳头,用脚趾头猜都知道狐狸精故意不让她跟老太太单独相处,就是怕她抢走属于她的宠爱。   可她云小九配吗?她不配!   如果不是云小九作妖,云老太也不会从田埂上滚下去摔死。   最疼爱她的奶死了,云小九一点不难过,下葬那天,云小九还去勾搭童宇,当众投怀送抱,不知廉耻。 第14章 终于吃肉 匀一只野鸡给我带回去?……   宝贝孙女一撒娇,云老太心都化了,抱着云小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秦泽跟在云老太后面,大白鹅跟在秦泽后面。   云小九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抓住云老太的手,“啊啊啊……”   云老太竟然听懂了,她点了点云小九的小鼻子,“奶的小乖宝心最好了。”   回屋拿了红药水,将秦泽拉到跟前,给他处理手上的划伤,自己家的孙子,都没这么温柔细心,但宝贝孙女喜欢的小哥哥就不一样。   云老太一边上药一边吹气,好减轻他的疼痛。   云小九有样学样,撅着小嘴噗地吹了一下,使上吃奶的劲儿,带出亮晶晶的口水,逗得云老太和秦泽都笑了。   他们处得愈是和谐,叶薇越觉得自己被孤立,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云奶奶,等会儿您做饭,我也帮您烧火好不好?”叶薇强压下心里的愤懑,走上去卖乖地提议道,也想蹭一顿辣子鸡吃。   云小九靠在云老太怀里,看不到个头小小的叶薇,但她的屁股正好对着她头顶,她真的好想崩她一头稀粑粑。   怎么哪儿都有她?想要感受亲情,为什么不回自己家?非得惦记别人的东西!   云老太下午刚跟王淑华和叶建婷吵完架,有所顾忌。   “云奶奶,大婶子不在家,二姑和三婶子都在坐月子,家里就您一个人,忙里忙外,太辛苦了,我帮您烧完火就回家,不留这儿吃饭的。”叶薇又道。   她都这么乖了,就不信云老太还狠得下心拒绝她。   云老太是觉得叶薇懂事,但一想到王淑华那要不完的嘴脸,她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给她,“云奶奶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晚上还有小六他们帮忙烧火,小薇还是快回家去吧,不然你妈回来又得骂你了。”   啪啪啪,又遭一顿打脸。   云小九一定在看自己笑话,叶薇头也不抬地跑出了云家。   她帮云老太做了那么多事,她居然就这样把她赶走了,白捡了那么多只野鸡,都舍不得分她一口,就知道护着云小九,活该最后死那么惨。   ——   云国霞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曾卫东来接她回去,可是一晃好几天过去了,连曾卫东一根头发都没看到。   倒是又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张小妹跑回来就问她:“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这么想我回去?”云国霞心情不好,白她一眼。   她在地里收了一天的麦子,回来还要给他们张家煮饭,张小妹一天到晚地疯跑,到饭点才着家,怀里抱着一束野花,笑得比花儿还娇。   “小霞,怎么跟你妹说话呢?”张老太无时无刻不护着自己的小女儿,谁也说不得半句,“你妹也是为你好,我们刚在村口都听说了,你那个偏心婆婆今儿个在地里捡了一背篓的野鸡,你再不快些回去,就只能吃鸡毛了。”   “一背篓的野鸡?”云国霞累得驼起的后背一下挺直了,两眼发光,“那得多少只啊!”   “少不了十只,就算你婆婆再偏心,你家也能分两只,”张老太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乖女儿,吃啥也不能吃亏啊,明儿个拿一只回家,娘给你炖鸡汤喝。”   “可是……”云国霞也想喝鸡汤,但一想到曾卫东那一耳光,她要是就这么自个儿回去了,还不被他们一家子笑死。   “可是什么啊?”张老太一把将人拉起来,推着往门外走,“你想那些野鸡都被三房那一家吃光吗?”   怎么说她也是云家的养女,她的两儿子也是云家的孙子,凭什么好处都给叶建珍和赔钱货占尽了?   张老太对张小妹的偏爱,就像云老太对云小九,在张家云国霞忍了下来,但是到了云家就一点不行。   云国霞越想越不甘,心中仅存的那一点自尊没了,摸黑也要马上赶回云家。   今天周五,镇上读书的孩子们都回来了,云小九正会儿在睡觉,他们不敢去闹,就围在灶房门口打转。   云老太开始炒辣子鸡,鸡丁煎至两面金黄,放入新鲜的土豆丁,孩子们喜欢吃,最后倒入切成圈的二荆条,大火翻炒,辣味和香味随着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勾得人口水直流。   香飘十里。   有村民从云家门口路过,忍不住地停下深吸两口,云老太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不过就那几只肥嫩的野鸡,就算白水煮着吃也很香吧。   羡慕嫉妒,云家大口吃肉,他们只能回去啃咸菜疙瘩。   云国霞一路小跑回到婆家,进门前努力挤出笑脸,然后跟没事人似的跟儿子打招呼:“云伟云杰,妈回来了。”   云伟看到云国霞一点不意外,点了点头,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儿子对她的态度就像这样了,不冷不热,每个星期从学校回来,跟她说不上十句话。   哪儿是母子,分明就是仇人。   倒是小儿子云杰见着云国霞挺高兴的,从灶房门口挤到她身边,朝她笑得憨实又可爱。   云国霞颇感欣慰。   结果,云杰下一秒开口问她:“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被爸打回姥家了吗?”   云国霞:“……”   “我知道了,”云杰龇着牙,笑得没心没肺,就像云林附身,欠揍样,“一定是听说奶今天打了几只野鸡,你就嘴馋回来蹭肉吃对不对?”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云国霞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给我离远点!”   两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总有一天能把她活活气死。   尤其是小儿子,好的不学,净跟云小六学些有的没的。   云杰捂着头和他哥小声埋怨,“我又没说错,妈干嘛打我啊?自己小家子气还不让说……”   “还说!”云国霞扬手又要弄他,这时云老太端着辣子鸡从灶房出来,云国霞立马把手转了个方向,舔着笑脸,“妈,我来端,你辛苦了。”   云老太刚就听到云国霞的声音,知道她回来,已经在灶房骂了一通,现在顾忌云伟云杰在场不好说什么,将菜盘子递了过去。   云家三兄弟已经坐上饭桌,看到云国霞端菜进来,云国富和云国盛同时看向曾卫东。   曾卫东不说话。   “大姐回来了。”云国富站出来打圆场。   “我娘身子一向不好,前些日子就托人叫我回去看看,这不想着家里收麦子忙不过来,就住了几天立马回来了。”随口编故事,脸不红心不跳,云国霞就这点本事了。   “麦子还没收完就把你放回来,你娘这次倒是大方得很,”云老太给吴梅和叶建珍各送了一碗鸡汤,又盛了半大铁盆上桌,往每个孙子碗里舀了一勺,轮到了云国霞,老太太停了下来,“孩子们都长身体,一锅鸡汤根本不够,大人就少吃点吧。”   这让已经端起饭碗的云国霞很尴尬,不过她脸皮厚,很快消化掉,笑着给自己舀了一勺鸡汤,“半大的孩子能吃多少?这不还有一盆辣子鸡吗?”   云老太翻了个白眼,跟她扯犊子,纯粹浪费口水。   云家好几个月没吃肉了,今儿个终于打一回牙祭,所有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并咬碎了吞下去。   吃完饭,几个孩子遭不住辣,并排蹲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嘴巴张得老大,舌头伸出来,滴口水。   脸上也湿透了,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汗水还是眼泪。   云小九一睡醒,云老太就把人抱到灶房外面喂鸡汤,考虑到宝贝孙女太小,不敢给她吃太多,也就尝尝味道。   几口下来,云小九上了瘾,张着小嘴求投喂。   云老太没有办法,只得又喂了她两口,小半碗很快见底,云小九抓住小勺子不放,来这儿快一个月了,终于吃上一点油腥的东西,她感动得都快哭了。   云国霞洗完碗出来,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呵呵的,“别看我们小九年纪小,还是一只挑嘴的小馋猫呢。”   “有你馋!”云老太没好气怼回去,“她才喝了几口,你喝了两大碗,还有脸说三道四?”   云国霞嘴角抽了抽,讪笑地转移话题,“妈,你今天炒的辣子鸡味道太好了,改天能教教我吗?”   “我是教不了了,”云老太说,“你真想学的话,就去找叶建珍教你。”   “叶建珍?”云国霞一脸不信,“她会做饭?”   农忙时候,家里都是云老太做饭,平时是她和吴梅轮流,而叶建珍嫁过来云家十年,一次灶房都没进过。   别说在婆家,以前在娘家,也是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   叶建珍要有这本事,还能嫁给云国明那个二流子,老妖婆分明就是不想教她,才会搁这儿胡说八道。   而云小九听过原文,叶建珍确实厨艺了得,那是天赋,不用练习,也不用学,就像她天生会吃一样。   所以说缘分妙不可言,那么会吃的她穿成了那么会做饭的叶建珍的女儿。   “爱信不信,反正叶建珍挺能干的。”云老太以前就觉得叶建珍不错,现在因为云小九,更是爱屋及乌。   老妖婆偏心三房,云国霞难得跟她扯,终于进入正题,“妈,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娘最近身体不好,你看能不能匀一只野鸡给我带回去?” 第15章 云小九生病 云老太喜欢孙女的原因……   “妈,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娘最近身体不好,你看能不能匀一只野鸡给我带回去?”   云老太一听这话,脸立马垮了下去,“你说什么?给你野鸡带回娘家?”   “你是我妈,她也是我妈,我孝敬她,以后也会孝敬你的,”云国霞一脸讨好,又带着理所当然的味道,“再说不是捡了十只野鸡吗?匀一只给他们尝尝鲜又不多。”   “你自个儿去后院看,晚上吃了两只,笼子里还剩三只,哪儿来的十只?”云老太头疼,“别听风就是雨,带点脑子行吗?”   自己亲妈和养母,云国霞当然相信前者,老妖婆一定把多余的野鸡藏起来,“妈,三只也不少了,你就给我一只带回去吧?”   “我老云家的东西凭什么白白送给你娘家?你过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娘送点什么,你生云伟云杰的时候,她可是一个鸡蛋都舍不得拿来给你吃,这些你都忘了?”养女偷东西回娘家的事儿,云老太不是不知道,只是念在俩孙子和老头子的份上,只要不太过分,她也难得管。   “妈……”   “别喊了,叫魂啊,我不是你妈,以后也不用孝敬我,好好想想你两儿子吧,给他们多吃点不好吗?等你老了,你娘家人还能给你钱花?”   老太太一番肺腑之言,云国霞却一个字没听进去,就想着如果不带一只野鸡回去,她娘一定会觉得她很没用,下次还不知道怎么念叨她。   眼睛一个劲儿地瞟向后院,云老太看到,虎着脸:“劝你一句,你这次还偷的话,我打断你狗腿。”   云国霞心里咯噔一下,她之前拿家里的东西,老妖婆都知道?   云小九安静地靠在云老太臂弯里,黑黝黝的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看完云老太,又去看云国霞,原文对云家日常描写很少,她现在穿过来成了家里一份子,每天看着他们吵架斗嘴,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白泽哥哥经常说她没心没肺,每天除了吃就是吃,其实云小九非常重感情,她喜欢白泽哥哥和小狐狸,他们的一切都喜欢,包括缺点。   就像云老太,在她眼里就一点不极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偏爱小孙女的可爱老太太。   只是不幸遇到了原主云小九,她那些偏爱都喂了狗。   那年,云小九十六岁,刚念高一,周末回家缠着她妈买新裙子,叶建珍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告诉她过些日子再买,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   云小九却不乐意,哭着喊着班上同学都有新裙子穿,为什么就她没有?最后坐地上蹬腿撒泼,跟两三岁的孩子一样。   叶建珍气坏了,一巴掌扇了过去,虽然很轻,但云小九娇宠惯了,哪儿受过这种委屈,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   走到村口,云小九听到有人喊她,她也听出是云老太,却没有理会,气冲冲坐上了到镇上的公共汽车。   回了学校接到电话,云老太因为追她一脚踩空滚下田埂摔死了。   云小九当天倒也赶了回去,只是没去看云老太,一到家又跟她妈吵着闹着要买新裙子。   原文为了突出云小九的讨厌,特意描写云老太死之前的场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只要听到门响,她都以为是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女,眼巴巴地望一眼。   等到最后,云老太都没见着自己的小乖宝,死不瞑目。   云小九暗暗发誓,一定不会像原主那样没心没肺。   这天夜里,云小九睡得迷迷糊糊,整个人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穿回去了,她看到白泽哥哥朝她招手,又听到云老太深情呼唤。   她很想白泽哥哥,但也舍不得她奶,就在云小九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名娇俏美丽的少女从她前面跑了过去。   是原主云小九。   她跟着她往回跑,然后就看到云老太死前的场景,看得云小九好难过,她扑过去抱住云老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遍一遍地喊着:“奶,奶,奶……小九回来了……”   可是,云老太再也不会像平时那样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哄着:“哦哦哦……奶的小乖宝不哭。”   云老太听到云小九哭,鞋子都来不及穿跑过来,手里提着煤油灯,急得话都说不清楚:“这,是咋了?怎么,还哭上了?小乖宝哪儿不舒服啊?”   “妈,小九发烧了,怎么办啊?”叶建珍抱着大哭不止的云小九,心疼得眼泪跟着往下流。   云老太一听宝贝孙女生病了,慌得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大马哈,扶着门框朝着大房大喊:“卫东,快,快起来,小九发烧了,快去村长家借车子。”   半夜三更,卫生所早就关门,只能往镇上医院送。   曾卫东麻利儿翻身爬起来,随便套了一件褂子下床,云国霞抓住他,“干嘛去?”   “没听到啊!小九发烧了,我得借车去。”曾卫东一边说着一边穿鞋子。   云国霞撇嘴,不以为然地小声叨叨:“不就发烧嘛,哪个小娃娃没个小病小痛,至于紧张成这样?随便吃点药就行了,送什么医院,浪费那个冤枉钱……”   “闭嘴吧你!”曾卫东一张脸黑沉,一把甩开云国霞,“结婚这么久,我今儿算见识到了,你居然是这种冷血的人。”   一直以来,曾卫东只当云国霞小家子气了些,但本质不坏,最近却发现她那个心已经黑透了,小九那么小一孩子,还想让她自生自灭?!   云国霞来了劲儿,撑起身子追问:“哪种人?曾卫东,你讲点良心啊,我给你生了两儿子……   话没说完,曾卫东已经夺门而出,气得云国霞抄起枕头砸过去,“就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啊。”   睡在里屋的云伟云杰听到动静跑出来,云国霞喊住他们:“大半夜的,去哪儿?回屋睡觉去。”   云伟没搭理她,直接出了门,云杰答一句,“妹妹生病了,我和哥哥过去看眼。”   云国霞气糊涂了,口无遮拦,“死不了,看什么看!”   说完才意识到过分了,有些后悔,但不是因为咒云小九去死,只是她知道小儿子多喜欢那个赔钱货。   云杰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咬牙切齿地瞪着云国霞,要是换成别人这样说妹妹,他早就冲上去咬人了,“你讨厌妹妹,我就讨厌你!”   吼得云国霞都傻眼了,半天回过神,“兔崽子,我是你妈,谁给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给我回来!”   云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谁也没空陪她一块发疯。   曾卫东去叶家借车,王淑华跟云国霞一个德行,拉住叶建民嚼舌根子:“你是没看到白天云婶子那嚣张劲儿,大伙一起打的野鸡她硬是一只没分出来,好了吧,得报应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野鸡的事情,王淑华念了一晚上,叶建民耳朵都听出茧了,烦躁地皱着眉头,“怎么说小九也是我外甥女,平时帮衬就少,现在人都病了,还躲家里装聋作哑啊?小心天打雷劈。”   “老天爷要是有眼就好了,第一个劈的就是云婶子。”   “管你们怎么闹,孩子是无辜的。”   叶建民把脚蹬三轮车借给曾卫东,在院子里蹲了一会儿,不想回屋听王淑华唠叨,叶薇从屋里走出来,“爸,出什么事儿了?”   “小九生病了,你云大伯过来借车子。”叶建民对叶薇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一看到她就想起亡妻,心里难受,王淑华进门后,更是有意疏远女儿,关心自然少之又少。   叶薇跟叶建民关系不亲,她重生回来也没想挽救,面对叶建民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回屋里睡觉去了。   上了床,叶薇蜷成一团缩在角落,叶建婷睡得跟猪一样沉,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睁得很大,竟然有些兴奋。   希望云小九病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是祸害。   除了云国霞,云家一大家子都堵在三房门口,就连吴梅也裹上头巾抱着小八去了,云小九哭得没刚才凶了,但还是小声抽泣着,听声音都哑了,每个人都心疼死了,目送云老太跟叶建珍上了三轮车。   曾卫东一边奋力地蹬着车子,一边安抚云老太和叶建珍,“一会儿就到医院,小九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建珍脑子嗡嗡作响,觉得有很多事情要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想要说点什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云老太整个人也是恍惚走神的,死盯着叶建珍怀里的云小九,回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就像今天……她抱着自己的小幺女,三岁不到的孩子,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地没了温度。   如果不是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她那天就跟着小幺女一块去了。自后,小幺女就成了云老太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这才盼了十几年的孙女,是想弥补小幺女,但也真正地疼爱云小九。   “好了,别哭了,小九肯定会好好的。”这话不仅是安慰叶建珍,也是云老太对自己说的,老天爷不会那么狠心,带走了她的小幺女,还要带走她的小乖宝。 第16章 生病原因 含入V公告   小姑子的事情,叶建珍听云国明提过两次,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现在抱着病恹恹的女儿,她才真正地体会到老太太那时候什么心情。   “妈,你抱会儿小九吧。”叶建珍说。   云老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云小九。   云小九深陷原文编制的梦境走不出来,云老太出殡那天,云家人披麻戴孝,雪白的孝服,唯独原主云小九耳边别了一只鲜红的发夹,站在出殡队伍里格外扎眼。   云家几个哥哥将棺材放入墓穴的时候,原主云小九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男主童宇经过,她竟然着急地挤出人群追了上去……   云小九好想一巴掌拍死她,但她舍不得离开半步,跪在云老太坟头前面,哭得不能自已。   直至熟悉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是云老太的味道,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小孙女终于不哭了,云老太揪紧的心稍稍松了些,嘴里小声念道:“菩萨保佑,祖宗保佑,只要小乖宝好好的没事,老婆子愿意折寿十年。”   云小九烧得厉害,巴掌大的小娃娃,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好不容易退了烧,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跟一张纸似的。   从急诊转到普通病房,蔫儿蔫儿地躺在床上,湿漉漉的长睫毛微颤,像是还没从噩梦里挣出来,一定要抓住云老太的手才行,不然就嘤嘤嘤地哭得可怜。   云老太哪儿都不敢去,就巴巴地守着自己的小孙女。   医生将叶建珍和曾卫东招呼到走廊上说话:“还好你们送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叶建珍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医生,我家孩子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是着凉了吗?”   医生往病房看了一眼,“没有着凉,是拉肚子引起的发热,你们刚太着急可能没太注意到孩子拉肚子,以后多小心点,小孩不懂事,你们还不知道吗?别什么都拿给她吃,就算心疼孩子也要有个度。”   声儿不小,病房里的云老太听得清楚,立马想到自己喂给云小九喝的那小半碗鸡汤。   瞬间,感觉世界都塌下来了。   “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孩子太小了,就算退烧了,也得留院观察两天。”医生交代完就走了。   “弟妹,我去缴费,你回病房照顾小九,”曾卫东想了想,不放心地叮嘱叶建珍,“刚儿医生说的那些话,妈肯定都听着了,你劝一下妈,让她别放心上。”   叶建珍点了点头,转身进了病房,瞥了眼坐在病床边的云老太,见人一动不动,她没说什么,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端过去,“妈,别难过了,医生都说小九没大碍,小孩子嘛,发烧感冒常有的事,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老太回神间察觉脸上湿湿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越老越没用了,害得孙女生病遭罪,帮不了忙就知道哭。   扑腾跪到地上,跟叶建珍道歉:“老三媳妇,是我害了小乖宝呀,你打死我吧!”   “妈,”叶建珍放下水杯拉起云老太,“是我粗心大意,没照顾好小九,怎么能怪您呢?”   “医生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是因为我给小九喝那劳什子的鸡汤,小乖宝才拉肚子的。”云老太泪眼婆娑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小人儿,“小乖宝还那么小,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她懂什么,小乖宝要是有个什么,我也不活了。”   老太太说到最后,呜呜呜地哭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敏感脆弱。   叶建珍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哭着安慰道:“妈,一切都过去了,小九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   云小九这一病闹得云家上下鸡飞狗跳,几个哥哥一夜没睡,坐在院门口等消息,只有云国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起床后慢悠悠地煮了早饭,孩子们没胃口吃不下,她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给吴梅送饭,脸上笑意掩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要办大喜事,“小娃娃就是长得快,一天一个样,有些日子不见,小八都长这么大了,圆乎乎的脸蛋,比三房那个可爱多了。”   吴梅喝了两口粥,抬头看她,“大姐就不担心小九吗?”   “有啥好担心的?谁家孩子小时候没得过病。”云国霞不以为然地继续逗着小八。   “大姐,等会儿姐夫回来,你说话还是注意些,不然又得吵架了。”吴梅好心提醒。   云国霞却一脸不高兴,阴阳怪气地哼哼道:“哎呦,就你男人好,没动手打过你,谁叫我命苦了。”   曾卫东打她一耳光那事儿,她就知道不会轻易过去,云家人能笑话她一辈子。   云国霞怒冲冲地从吴梅屋里出来,看到孩子们还蹲在院门口等着,一个白眼翻上天,傻子,一家子傻子。   随即步伐一转去了后院,想趁云老太不在家,偷一只野鸡回娘家。   手刚碰到鸡笼,身后人冷冷喊道:“妈,你干嘛?”   儿子的声音,云国霞听得出来,不过冷不丁这一嗓子,还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了回去,讪笑地转过身,“没干嘛,给野鸡喂点食。”   云伟一张脸毫无表情,反问:“两手空空喂食吗?”   云国霞做贼心虚,左顾右盼:“我就随便看看。”   “这是奶捡回来的野鸡,留到下蛋给小九吃的,”云伟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妈,你最好别打它们的主意,不然奶回来又得骂你。”   “一天到晚就知道小九,到底我是你妈,还是她是你妈?”云国霞恼了,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那是你姥姥,她身体不好,我拿一只野鸡回去给她吃怎么了?”   云伟往前一步,用身体挡住鸡笼,“反正小九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臭小子,长大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我就不信,今天我还收拾不了你了?”云国霞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啪啪在他屁股上抽了两下。   云伟不动如山,眼睛都没眨一下,突然问道:“妈,昨晚你在灶房干了什么?”   云国霞一下就怔住了,眸底闪过一抹惊慌,“我,我能干什么?给你们烧水呗。”   “只是烧水吗?”云伟追问。   云国霞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不然呢?”   “小九的东西,您最好别动,不然我就把这事儿告诉奶。”云伟最后威胁云国霞。   儿子一走,云国霞腿一软,退了几步靠上身后的墙,捂住心口自我安慰道:“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出卖自己。”   要是云老太知道她做了什么,一定会把她撕烂了。   ——   星期一下午,云伟请了假去医院看妹妹,云老太虽然不喜欢云国霞,但也不会迁怒她两个儿子,“小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晚点我们就出院回家,你快回学校上课去,别耽误了学习。”   老太太一边念叨一边给云小九喂水。   见人不动,继续念道:“等会儿你爸就来医院接我们,还有你三婶子照顾小九,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快回去吧。”   云小九看出云伟有话要说,又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应该跟云国霞有关,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云伟低头看了一眼,妹妹的小手肉乎乎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他轻轻地捏在手里。   全家都恨不得把妹妹捧在手心,唯独他妈……   “奶,妹妹这次病得厉害吗?”   “反正遭了天大的罪,你妹妹那么小,输液都不能扎手,你知道扎哪儿吗?”云老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心疼得要死,“看着就疼,小乖宝还那么懂事,怕奶和你三婶子哭,一个劲儿地对着我们笑。”   云伟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之前想要帮忙隐瞒,是顾忌怎么说云国霞也是自己亲妈,但现在看到最疼爱的妹妹受了那么多苦,就更害怕他妈这次得不到教训,以后变本加厉地欺负妹妹,“奶,我知道妹妹为什么生病……”   晚些时候,曾卫东来医院接人,云老太冲上去就扇了他一巴掌,曾卫东懵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建珍拉住云老太,“妈,这事跟姐夫没关系,您别生他的气。”   “怎么没关系?家里媳妇不是他的?”云老太气得肺都快炸开了,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老头子,把云国霞那千年祸害接回家里,害得我的小乖宝受这些苦!”   “妈,大姐的错,我们回去找她说清楚。”叶建珍彪悍,却也明事理,绝不会迁怒云老太和曾卫东,但云小九是她的心头肉,云国霞敢对她闺女下黑手,她就一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曾卫东挨了打也不敢多问,还不忘帮老太太顺气,“妈,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我老婆子迟早给你们气死,”云老太气愤地甩开曾卫东,叱骂道:“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云国霞那臭娘们。” 第17章 分家 三章合一   云小九这一生病住院就是好几天, 老妖婆和叶建珍没回来过一次,跟前没那几个碍眼,云国霞心情不要太好。   吃完饭, 悠闲自在, 摇着蒲扇去村口乘凉。   王淑华看到人来,招呼云国霞坐过去, 热情地唠起嗑来:“云大姐,今天怎么得空出来坐会儿了?”   “我家那点破事, 你还不知道啊, ”云国霞摇了两下蒲扇, 微风徐徐, 虽然还是热,但她就是高兴, 说话的调调都要比平时高了两度,“小九在镇上住院,吴梅也出月子了, 要不我哪儿有喘气的空档?命苦啊。”   “你还命苦,”王淑华撇嘴道, 羡慕又带着酸味, “前些日子云婶子捡了一背篓的野鸡回去, 你们一家子可是吃得满嘴流油, 听说云婶子还给小九喝了鸡汤, 那样滋补的东西, 刚满月的孩子哪儿经得住, 难怪……”   “是呗,”云国霞明明什么都知道,云小九生病根本不是因为那小半碗鸡汤, 她却一点愧疚都没有,还顺着王淑华的话说道,“这下好了吧,补出毛病了,住院好几天,浪费那冤枉钱。”   云老太一行人从镇上回来,转过拐角到村口,正好听到云国霞这句话,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额角的青筋随着粗重的呼气一鼓一张。   “建珍,先把小九抱回去。”云老太将宝贝孙女交给叶建珍,撸起袖子就朝云国霞扑了过去。   “姐夫,麻烦看下小九。”叶建珍转手就把云小九抱给曾卫东,跟上云老太的步伐。   云老太和叶建珍什么脾气,云小九能不知道吗?兴奋地拍起来小手,助威呐喊。   听到动静,云国霞回头去看,还没看到云小九他们人,盘在脑后的头发就被一把抓住,来势汹汹,就像她那头是麻袋一样。   云国霞吃痛,身子往后仰去,紧接着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等云国霞惨叫出声,围着一块聊天的王淑华她们已经原地弹出几米远,就怕云老太杀红了眼,连她们的头发一并扯了。   云老太一心想要做个慈祥又温柔的奶奶,不太愿意让宝贝孙女看到自己凶残的一面,但云国霞偏偏不给她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这口恶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个黑心肝的狗东西,小九是你侄女,你怎么下得了手啊?”云老太一边骂一边对着云国霞又挠又抓,“我老婆子也是瞎了眼,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进云家大门,浪费那么多粮食,就养了你这个烂心肠的白眼狼。”   “妈,你又发什么疯?小九生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不是你喂她喝的鸡汤吗?”云国霞脖子和脸无一幸免,挣扎地要从地上起来,就这时,叶建珍冲上来帮忙,一屁股墩儿坐到她肚子上。   刚生完孩子的妇人,重。   云国霞被压得死死的,用手推了好几下叶建珍,都是徒劳。   叶建珍想到女儿这几天遭的罪,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过去,打得云国霞金星乱冒中,她看见冷眼站在几米开外的曾卫东,还有围在边上看热闹的王淑华他们。   家里挨打,只是云家人笑话她,现在被摁在村口扇耳光,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叶建珍,你跟着发什么疯?说到底我也是你大姐,你居然动手打我!?”云国霞捂住脸,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建珍。   一回来就找她打架,坐月子憋疯了吧!   “大姐?”叶建珍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刚那巴掌是为小九打的,这一巴掌是为妈打的。”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云老太跟叶建珍两面夹击,云国霞哪有还手的余地,扯着大嗓门嚎叫道:“各位乡亲评评理,叶建珍她欺负人,太欺负人了,老太太跟云小九住院好几天,我一个人照顾吴梅和几个孩子,忙死忙活,还不得好,有本事你们打死我啊。”   叶建珍揪住云国霞的领子,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要是杀人不犯法,我今儿个还非得打死你不可!”   “凭什么?叶建珍,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云国霞脖子被勒住,喘不过来气,蹬着腿哭声不停:“呜呜呜……我命太苦了,就算老太太偏着你和小九,你们三房也不带这么欺负人啊。”   “老三媳妇,够了!”终于有村民看不下去了,上去拉开叶建珍,“快松手,云大姐死了,你还得去坐牢不是?”   “是啊,都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嘛非得把事儿做得这么绝呢?”   “我们也知道,孩子生病,你心疼,但哪家孩子小时候没个小病小痛呢,你也不能什么都怪在国霞头上啊。”   ……   风向一下子都倾向了云国霞,虽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叶建珍和云老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都知道什么?我们老云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云老太可不是被人指着鼻子说教的人,扯着云国霞头发,将人生拉硬拽地拖回去,“我老婆子盼了十几年的孙女,好不容易得来的心肝宝贝,整个花溪村都知道,我有多心疼她。”   叶建婷看热闹挤在最里面,被老太太的气场压得死死的,跟着连连点头,“对对对,云婶子最疼小九了。”   “谁想害我宝贝孙女,老婆子我就跟她拼命,”云老太也趁此机会给大伙提了个醒,“不管是谁,都不能碰我小乖宝一根头发。”   “妈,小九生病这事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云国霞相信自己儿子不会出卖自己,还在抵死狡辩。   “不知道?暖水壶的事情怎么说?”云老太用力一扯,云国霞撕心裂肺又一声惨叫。   村里还没通电,村口更没有路灯,但今天月色不错,虽然不能像白天看得那样清楚。   众人定眼瞧去,云老太手里攥了一把什么玩意?!居然硬生生地薅了一团头发下来。   太狠了!   云国霞又痛又怕,衣衫不整地捂住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完了,这下完了!   “云婶子,暖水壶怎么了?”看热闹的村民被勾起了好奇心,谁管她云国霞是死是活。   “就云国霞这个倒霉催的,我不给她野鸡送回娘家,她就偷偷地往小九喝的暖水壶里掺冷水,多大点孩子,刚刚满月,居然给她吃生水,小九拉了一晚上肚子,高烧不退,云国霞贱蹄子就是想害死她!”云老太气是真的气,心疼也是真的心疼,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坐到地上,捶着自己胸口,哭嚷道:“老天爷啊,老婆子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收了这么个祸害回家?!老天爷要怪罪,就冲我老婆子来,小乖宝还那么小,经不住折腾啊。”   不管云家那一家子多极品,但刚出生的云小九是无辜的。   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往后望去,曾卫东站得离他们并不远,怀里抱着不哭不闹的云小九,小丫头就像小仙女落入凡间,在医院受了那么多的罪,还乖得跟洋娃娃一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莹清澈,满满的好奇,东看看西瞧瞧。   凡是跟她对上眼,无论多冷血的心都会被融化成一滩水。   这样的乖娃娃,云国霞竟然下得了手。   不少村民已经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   “我看她云国霞也是猪油蒙了心,要不是云婶子两口子好心,她怕是早就被她娘丢进后山了,哪儿还能活到现在。”   “那可不是嘛,云家养她二十多年,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还能帮着看家,她倒好,天天想着自己娘家,不给她东西,竟然对一孩子下手。”   “要不是她作妖,云老三也不会掉河里去,云小九一出生就没了爹,她不知道弥补就算了,还想把人害死,那心怎么能这么恶毒!”   ……   面对众人的苛责和指指点点,云国霞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更多还是想自保,扑腾一下跪到云老太的脚边,“妈,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云老太别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云国霞立马转向叶建珍,抓住她的裤腿,苦苦哀求道:“建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照顾你坐月子的份上,帮我跟妈说几句好话,求她原谅我这次!”   叶建珍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曾卫东,有些犹豫。   姐夫是好人,云杰云伟也是好孩子,就是云国霞太糟心了。   曾卫东抱着云小九走上前,冷冷地扫过云国霞,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不管他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妈,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都行,不用顾忌我和俩孩子。”   云老太和叶建珍想法一样,女婿是好女婿,孙子也很乖,但他们都没有云小九重要,一想到宝贝孙女在医院遭的那些罪,老太太就一点犹豫都没有了,掷地有声道:“明儿个把家分了,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云国霞震惊地抬起头,“妈,不能分家,爸死前……”   “你给我闭嘴吧!老头子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这么欺负他孙女,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死你。”云老太横她一眼,抱过云小九转身走了。   云先礼那个人重感情,也希望孩子们和和气气过一辈子,死前再三交代云老太不要分家。   云老太霸道惯了,但也尊重老头子的决定,儿子们和养女结婚了这么多年,硬是一次都没有提过分家的事情。   这次,为了孙女,她不得不下定决心。   云老太和叶建珍一走,众人都看向了云国霞,充满鄙夷和嘲讽的目光,就像绣花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往她身上扎,让她无处可躲。   “看什么看?你们家没吵过架没打过架啊!少管闲事多发财,闲的慌回家睡大觉啊。”云国霞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骂道,骂完,屁颠屁颠地跑去追曾卫东。   众人:脑子有病吧。   “卫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国霞追在曾卫东身后,“我对小九真的没恶意,你帮我跟妈说说情好不好?我不想分家。”   老妖婆跟她生气,没两天过不去,明天就分家的话,肯定不会把自己私藏的好东西拿出来,那她岂不是很吃亏。   曾卫东根本不理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回了屋,云国霞还在念叨,“卫东,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你一个上门女婿,我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养女,不管老太太嘴上说得多好,真要是分家,她一定不会为我们着想半分。”   曾卫东洗完脸洗完脚,脱了衣服爬上床,将床头的煤油灯吹灭,倒头就睡,从头到尾都当云国霞是空气。   云国霞气不过,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曾卫东,我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不要分家,你现在就去找老太太说!”   “云国霞,你有完没完了!不想分家,自己去说!我要睡觉,你不睡,就滚出去!”曾卫东甩开云国霞,笔挺地躺了回去,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烦躁和不满,两只手握紧了拳头,仿若云国霞再多说一个字,他真的会一拳挥过去。   云国霞到底还是怕了,小声嘀咕了两句,脱了鞋子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还在想明天分家的对策。   甚至心存侥幸,老妖婆或许睡一觉起来就不生气了呢。   所以说她太低估了云老太对云小九的疼爱程度。   第二天,云国霞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灶房做早饭讨好云老太,没想到一开门,惊呆了。   院子里已经人满为患,还是昨儿个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最里面放了一张长板凳,坐的是云老太和村长。   云老二两口子也赶了回来,和四房那一家子站在云老太身后,叶建珍抱着云小九坐在自个儿屋门口。   云老太看到云国霞出来,站起身,轻咳一声润润嗓,一改往日撒泼形象,正经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样子:“好了,人都到齐了,分家吧。”   云国霞着急地挤进去,“妈,什么分家?昨晚不是说好再商量吗?”   “没什么好商量,我已经决定了,”云老太腰板挺得笔直,朝村长叶建民微微点了点头,“还麻烦村长帮忙做个见证,今天当着全村乡亲的面,我老婆子要把老大云国霞一家子单独分出去。”   单独分出去?围观村民有点懵,顿时小声地议论起来。   “将儿子们都喊一块,还以为每家都分出去,没想到只是针对云国霞,云婶子这招够绝啊。”   “云国霞差点害死云小九,我是云婶子也容不了她,这种黑心肝的子女,还是早些分出去好,免得以后做出更缺德的事儿。”   “倒是可惜了曾卫东,上门十几年,勤勤恳恳,一句怨言都没有,就是倒霉催的,娶了云国霞那个不省心的媳妇,才把他和俩孩子都连累了。”   ……   没一个可怜自己,云国霞脸色红白交替,不甘之心难以言喻,“妈,不公平,凭什么把我和卫东单独分出去?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呢?”   “自己做了哪些事儿,心里没点数吗?”云老太看她一眼,叹气,“不管小九有没有出生,这个家迟早都是要分的,天天挤在一起吵架有意思吗?总有一天我能给你活活气死,老婆子惜命,还是离你远点好。”   “妈,说到底你就是欺负我和卫东是外人,但你也不想想,我们两口子这些年为家里做了多少,老二在镇上上班回不来,老四时不时去打点零工,老三更不用说了,一天没个正行,让他去插秧苗,他都不知道往地里插还是田里插,到头来家里那些田地还不是卫东一个人张罗,你们蹭着我们卫东吃了十几年,现在日子好些了,就拍拍屁股不认人了,要把他一脚踢出去了!是不是太伤人心了!?”云国霞这一番话倒是聪明,在场众人无一不可惜曾卫东,她就单独拎出来放大了说,瞬间引起所有人的同情,甚至包括云老二和云老三。   两兄弟对云国霞这个名义上的大姐没什么感情,但跟曾卫东却处得好得很,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把曾卫东分出去。   “妈,要不再考虑考虑?”云国富小声开口。   云老太一眼瞪过去,面色铁青,“这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有你插嘴的地儿?”   两儿子跟死老头子一个德行,心软,重感情,当然她也舍不得曾卫东,但一想到自己宝贝孙女,长痛不如短痛,今儿个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把云国霞一家分出去。   “这些年确实辛苦卫东了,将家里的田地张罗得很好,”不管风向有没有偏向云国霞,云老太都端得住,不慌不忙地先夸赞一番曾卫东,然后话锋一转,“正因为如此,你更应该同意分家才对,不然我们老云家还得白白占卫东便宜,分出去了,就你们一家四口,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就算地里插秧也没人管,岂不是美哉!”   “妈,我可没说你们占便宜……”   “随便吧,反正这个家分定了,”云老太跟云国霞废话够了,坐回长板凳上,抿了抿薄薄的双唇,“不然你就回娘家去吧,我老婆子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女儿,那些粮食也当喂狗了。”   “妈!”云国霞不敢相信,眼睛瞪得跟牛一样,老妖婆竟然还想跟她断绝关系,为了云小九那个赔钱货,她连云先礼的遗托都不顾了吗?   云老太知道云国霞在想什么,笑了笑,继续道:“念在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上,老婆子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云国霞眼睛一亮,忙问:“妈,不管怎么条件,我一定都答应。”   “你差点害死小九,真有悔过之意,现在就去派出所自首。至于警察判你多少年,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不过你也放心,你要真进去了,老婆子肯定帮你照顾好俩孩子。”   云国霞太了解云老太了,报警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要是真的把她惹毛了,她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曾卫东扶着她,云国霞必然摔个大跟头,让众人看尽笑话。   “妈,都听你的,分家吧。”曾卫东对云老太说话仍是恭敬。   云国霞不愿意,却又没办法,她不想回娘家,也不想去坐牢。   “既然两边都商量好了,那就把家里的东西分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里经常有人分家,村长就是做个见证,不会多劝他们什么。   “说好分出去,自然不能一块住了,我们老云家村东头还有两间屋子,你们就搬去那儿住吧,”云老太看向曾卫东,又想到两个乖孙子,顿了顿,才道:“家里一半的田地还是留给卫东种吧。”   老云家一共四个儿女,给曾卫东一半的田地种,云老太也算是仁至义尽。   但云国霞只觉得理所当然,然后不满:“妈,村东头那两间屋子能住人吗?”   云老太白她一眼:“牢里好住,还管饭,你去不去?”   云国霞埋下头,不敢说话了。   “好了,东西也分完了,我们就签字画押吧。”叶建民将写好的文书一式两份递过去。   云老太不识字,看也白看,拿过去就摁上了手印。   云国霞也是文盲,却装模作样地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问村长:“上面写了不用尽孝吗?”   村长看向云老太。   云老太早就料到有这出,冷笑一声:“放心吧,我都跟村长说好了,只要把你从家里分出去,我有三个儿子那么多孙子,轮也轮不到你尽孝。”   到底还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云老太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更多心疼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还对云国霞掏心掏肺的好。   云国霞这一听才欢喜地摁下了手印。   以后不用孝敬老妖婆真的太好了,至于老妖婆私藏的东西,她得不到,没关系,她还有两个儿子。   村民看完热闹陆续散去,最后就留下叶薇一个人,跟屁虫一样跟着云老太。   云国霞在屋里收拾东西,云老太将曾卫东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卫东,就算分家了,但你还是我老云家的好女婿,跟云国霞不一样。”   “妈,我知道。”曾卫东父母去得早,这些年他一直拿云老太当自己妈,感情都不错,就是经不住云国霞作妖。   云老太拉住曾卫东的手,长叹一口气:“云伟云杰周五回来,你好好跟孩子说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是我的乖孙子。”   “曾卫东,还不快进来帮忙!那都不是你妈了,你还跟她说什么?!”云国霞在屋里瞎叫唤。   “去吧。”云老太没精神再跟云国霞吵,就想她早点从她眼前消失,眼不见心不烦。   今年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云老太也给两儿子交代好了,曾卫东他们分去一半,其他的东西,必须盯紧了,不准云国霞再碰。   云国盛和云国富哪儿是云国霞的对手,没过会儿就被骂了出来,云国霞还想去后院逮鸡,最后还得叶建珍出马,把人吼得一愣一愣的。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坐在院子里,谢萍冲了一杯麦乳精给侄女喝,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   叶薇乖巧安静地蹲在云老太脚边,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用头去蹭云老太,云老太一看她,她就朝她笑。   这让云小九想起在光芒大陆的时候,有一天白泽哥哥捡了一只小狗回来,小狗一天到晚跟白泽哥哥卖萌,图谋不轨,云小九忍不可忍,合伙小狐狸把小狗炖成了一锅鲜美可口的肉汤。   白泽哥哥喝了两大碗呢。   云小九吃完麦乳精,吧唧两下小粉唇,然后伸出小手手,一把揪住了叶薇扎在头顶的马尾辫。   别看她小小的一只,力气贼大,扯得叶薇眼角都飞了起来,痛得她嗷嗷叫。   “小九,快放开小薇表姐。”谢萍一根根掰开云小九的小手指。   叶薇脱困,泪眼汪汪地抬起脸,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小九妹妹不喜欢我吗?云奶奶,是小薇做错了什么吗?”   云老太正在想事情,没听到叶薇跟她说话。   “小薇没做错什么,”谢萍忙安慰道,“是小孩子就喜欢抓人,这也说明小九喜欢你呢。”   云小九嘟嘴,甚至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喜欢她呢!   云老太看到,欣喜不已,自己的宝贝孙女,自带滤镜,“老二媳妇,小乖宝都会翻白眼了,太厉害了吧!”   “妈,”谢萍却担心小九被养得飞扬跋扈,“小九这才满月几天,怎么都会抓人头发了?”   云老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学我的。”   谢萍:“……”   “这样不好吗?”云老太笑得合不拢嘴,“多学点本事,长大才不会受人欺负。”   “云奶奶,我爸说女孩子文静些好,不然长大没人敢要的。”就像云小九,云家把她宠得无法无天,长大后处处惹人厌,才让童宇看到她就烦。   “我家小乖宝又不是普通女孩子,”在云老太眼里,云小九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她的宝贝孙女,“就算以后没人要,老云家那么多哥哥,还养不起她一辈子吗?”   云小九挥舞着小手表示同意,她又不是原主,长大后非要去抢那劳什子的男主,自然就不会连累云家那几个哥哥,还会拼尽全力地守护他们和云老太。   梦里那些还没发生,真的太好了!   七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叶空隙,星星点点地洒在云小九的脸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有一瞬,谢萍真的以为他们小九是小仙女降世,盘踞在心中的担忧和顾虑一扫而空,她摸摸侄女的小手,“我们小九长得那么乖,有点小脾气也没关系,只要平安健康地长大就好了。”   这一点云老太非常赞同,抱起云小九举高高,笑道:“奶不求其他,只求小乖宝以后都过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有风拂过,树叶摇曳,沙沙作响,洒下来的亮光落到云老太的眼睛里,就像闪着泪光,还有无尽的祈盼。   谢萍也是一脸期望。   除了叶薇,虽然也是笑着,但比哭还要难看。   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在家里做牛做马,每天烧火煮饭还要割猪草,云小九呢?好吃好喝,就像小公主一样,所有人都不指望她为家里做点什么,只要她做自己。   太不公平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叶薇面色逐渐狰狞,甚至扭曲。   云国霞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到院子里,瞄了眼围坐在杏树下面的云老太几个,讥笑一声,“赔钱货一个,也不知道稀罕个什么劲儿?”   声儿不小,云老太都听见了,也不跟她正面怼,而是稍稍提了提声跟谢萍说,“老二媳妇,等会儿我拿两张布票给你,你回去买两块好看的布料,星期天带回来,我要给小乖宝做两身新衣服。”   又不是逢年过节,做什么新衣服,有钱烧的?!   云国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补丁衣服,终于忍不住了,“妈,既然家里有布票,为什么不拿出来一块分了?”   “不只布票,还有粮票酒票肉票,不过这些都是老云家的东西,你想都别想。”云老太将云小九抱给谢萍,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子,露出精瘦的小手臂,顺手抄过边上的竹条,“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竹条抽在地上,啪啪啪地响,听得云国霞心里犯怵,“收,收拾好了。”   “好了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盘笋子炒肉?”云老太一竹条甩过去,吓得云国霞拎起东西往外跑,谁知到了院门口,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活该!”云老太毫不留情地大笑不止。   云国霞脸上涨红,都快滴出血来,从地上爬起来,朝云老太啐了一口,“老妖婆,你给我等着!”   却也只是嘴上过过瘾,见云老太提着竹条走过来,还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云国霞一走,云老太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好多了,扔了竹条,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云奶奶喝水,”马屁精无处不在,叶薇将盛满开水的洋瓷缸子举过头顶,小脸也仰起来,天真又无邪,“不烫,小薇试过了。”   “小薇真乖啊。”云老太接过水杯,坐回杏树下面的小板凳上,叶薇立马跟过去,拿起放在旁边的蒲扇,卖力地给云老太扇风。   谢萍将睡着的云小九抱回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笑道:“妈,小薇好像很喜欢你。”   “是吗?”云老太从洋瓷缸子里抬起头看向叶薇。   叶薇害羞地抿了抿唇,扭捏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小声:“云奶奶很好,小薇喜欢云奶奶。”   “花溪村那么多孩子,见到老婆子我就跑,你还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云老太觉得好笑,仔细想了想,她对叶薇也没有很好,这孩子怎么会喜欢她呢?   “小薇跟他们不一样,小薇就喜欢云奶奶。”叶薇上前抱住云老太一只手臂,带着撒娇的意味,“云奶奶不喜欢小薇吗?”   “喜欢,当然喜欢。”云老太往三房屋里看了眼,心想,到底是小九的表姐,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对方感受。   “真的吗?”叶薇眼睛一亮,继续撒娇:“云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了,小九那么小,云奶奶就给她做新衣裳,不像小薇,没人疼没人爱,小薇也想穿新衣服。”   说到最后,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云老太。   “小薇,你爸是花溪村村长,一个月工资可不少,你想要新衣服,可以回去告诉他,怎么说你也是他亲骨肉,他肯定会给你买的,就别跟我说了,我们两家不亲,”云老太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屁股也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跟叶薇的距离,意有所指补充一句,“今天烧的开水怎么跟平时不一样呢?味道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生气,叶薇哭着鼻子就跑出了云家。   “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谢萍收回目光问云老太。   云老太连连摇头,“小小年纪,没想到心思这么深,以后少让她来家里玩,别把小乖宝带坏了。”   叶薇从云家跑出来,一头撞上放学回来的云林。   云林一屁股坐地上,表情夸张地嚷嚷道:“哎呦喂,要死了,没个一块钱,我是起不来了。”   叶薇无语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痕。   “是你撞了我,你还哭上了?”云林撇嘴。   叶薇横他一眼,“要你管!”   吼完就跑开了。   云林莫名其妙:“……”   还是奶说得对,这世上除了妹妹,其他女孩子都是麻烦精爱哭鬼。   “林哥哥……”叶薇又折了回去。   云林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说话含糊不清:“干嘛?”   “林哥哥知道蜂蛹吗?小姑说蜂蛹特有营养,只要吃一点点,就能长好多肉。”云老太不喜欢她,都是因为云小九,叶薇恨死了云小九,她膈应她,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缺根筋没头脑的云林就是最好的棋子。   一听到长肉,云林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妹妹生下来那么多天,身上一点肉都没长,是要好好补补的。   “林哥哥可以去西林找找,那边蜂窝比较多。”云林就一闯祸的皮孩子,蜂窝肯定掏不回来,还会被扎得满头包,一定会把气都撒在云小九身上,到时候她就有好戏看了。   云林急性子,说风就是雨,书包都没放,撒丫子就跑去西林找蜂窝了。   去时快回得也快,一个小时不到,全败而归。   云小九一个人躺在摇篮里,望着树上半熟的杏子流口水,大白鹅乖巧地趴在她边上,云老太跟叶建珍有话说,刚进屋没一会儿。   就这时,云小九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小鼻子不喜欢地皱了皱,紧接着她听到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与此同时,臭味也越来越浓。   “妹妹,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云林突然将脑袋探进摇篮里。   原本云小九一眼望去都是诱人可口的杏子果,现在全毁了。   云林一张脸被蜜蜂蜇成猪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泪眼汪汪地看着云小九,却也时刻铭记自己作为哥哥,就一定要有哥哥该有的样子,再苦再累也不能哭,然后咧嘴朝云小九笑了笑。   不笑还好,一笑更瘆得慌,就像一条大肥狗龇着牙。   而且他一身粪水,脖子上甚至缠了一团不明物,黄灿灿的,让人看得反胃。   云小九一时没认出云林,还以为哪儿来的大怪物,觉得她可爱,就潜进来想要吃掉她。   毫无预兆,云小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听到动静,云老太和叶建珍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完全没个人样的云林,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云林!”叶建珍气沉丹田,声贯于顶,响彻整个花溪村。   云林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叶建珍不是第一次追着儿子打,很有经验,早就料到他的路径,抄小道撵了过去,一把揪住云林的后脖领子,就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人提起来。   既然被逮住了,云林也就认命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慌,毕竟他妈已经三天没打他了,这顿肯定轻不了。   云老太抱起云小九躲到屋檐下面,宝贝孙女受了惊吓,虽然没再大哭了,但还是小声啜泣着,看得老太太心疼死了,柔声哄道:“小乖宝不怕,那是你哥哥,云林,还记得吗?他呀,就是脑子有点不好,小乖宝习惯就好。”   拎着云林暴揍的叶建珍,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云老太:“妈,要不把这傻子扔了吧?”   家里有小九一个乖闺女就够了,留个傻子纯粹给自个儿添堵。 第18章 野生傻子 但凡家养傻子都不会傻成这样……   拎着云林暴揍的叶建珍, 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云老太:“妈,要不把这傻子扔了吧?”   云林一听立马慌了, 扑腾一下跪到地上, 一把抱住叶建珍的腿,以为他会哭着哀求, 却不想突然起了范儿,标准的普通话朗读道:“噢~妈妈啊, 我亲爱的妈妈啊, 我是您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啊, 您不能把我扔了啊!”   叶建珍拿竹条的手抖了又抖, 频率跟额角青筋的跳动一样,深吸两口气, 不断告诉自己,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这才没一巴掌把人呼到墙上去, 咬牙切齿:“锤子妈妈,一身屎, 给老娘松开!”   “噢~妈妈啊, 我亲爱的妈妈啊……”   “给老娘闭嘴!”叶建珍忍无可忍, 一手捂住云林的嘴, 一手把人从腿上扯开。   她肯定没忘, 就是故意的, 她刚揪过云林的后脖领子, 那只手沾满了粪水。   云林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的屎。   一个比一个狠,云小九都看傻了眼。   云林洗完澡,云老太给他擦红药水, 疼得他嗷嗷直叫。   云老太也心疼自家孙子,但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到大,我跟你说多少遍,那蜂窝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去玩的!你都当耳边风了?!”   “我又不是玩,”云林看了眼云老太怀里的云小九,就算疼得要死,他也朝她挤出一抹笑,“我都是为了妹妹,妹妹那么小一只,身上都不长肉,我就想抓点蜂蛹给她吃。”   云小九感动惨了,伸出小手手摸摸他的头。   很明显,妹妹听懂了。   云林都惊呆了。   云小九俯身过去撅起小嘴对着云林的猪头脸吹气,如果她能说话:小九呼呼,哥哥不疼。   或是亲兄妹的心电感应吧,云林似乎听到了云小九心里话,一个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被蜜蜂追着蜇的时候,他没有哭;跳进粪坑快被臭死的时候,他没有哭;他妈打得他屁股开花的时候,他没有哭……   但现在,他太高兴了。   果然在妹妹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人。   “都是当哥哥的人了,一天到晚还哭鼻子,也不怕小乖宝笑话你?”兄妹感情好,云老太看了心里也欢喜。   “没哭,是高兴!”云林狠狠地擦了一把眼角,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疼得他从板凳上跳起来。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觉得妈妈说得没错,哥哥就是一傻子,但很可爱。   “好了,没哭,”云老太笑着拍了拍云林,不忘交代道:“以后别去掏蜂窝了,蜂蛹也不是很好吃,就跟……”   想了想,云老太指着茅坑方向,“就跟粪蛆一样,多恶心,你要给妹妹吃那玩意儿吗?”   云林信以为真,忙摇头,“太恶心了,不给妹妹吃。”   说完,眼睛却亮堂堂地盯着茅坑那边。   云老太没太在意,“那就好,自己去玩吧。”   云小九注意到云林眼神不对,啊啊啊地想要提醒云老太。   无奈,云老太没明白她的意思,抱着她往灶房走去,“小乖宝又饿了?你妈在灶房煮饭呢,我们这就去找她好不好?”   云小九忧伤地闭上眼睛。   有不好的预感,她哥这次一定会干出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   农村的茅坑大多都跟猪圈修在一块,挖一个大坑,中间横铺一块石板或者木板,云家是木板,还算结实,不过每次站上去还是提心吊胆,尤其是小胖子云鹏,害怕自己拉到一半掉坑里。   这天,云林马不停蹄地冲回家,云老太在院子里喊他:“疯跑什么?小心摔着!”   云林夸张地捂住屁股,就像有人用竹竿戳他,闷头跑去茅坑,“奶,不行了,要吐了!”   很快,茅坑方向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然后是云林舒服的哼唧声。   云老太甚是无语地揉了揉眉心,“造孽啊~”   半天过去仍不见云林出来,云小九着急地去拉云老太的衣摆:“啊啊啊……(奶,快去看看吧,要出大事了!)”   云老太笑眯眯地低下头:“小乖宝怎么了?是不是又饿了啊?”   云小九指向茅坑方向,继续啊啊啊啊。   云老太轻轻地摇了两下摇篮,耐心讲道:“那边是茅坑,都是臭臭,我们就算饿死,也不能吃臭臭哦,奶给你煮羊奶去,你乖乖等奶回来。”   云小九:“……”   或是云老太说话太有魔力,云小九听着听着,居然就真的觉得饿了,小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   “小馋猫~”云老太宠溺地点了点云小九的小鼻子。   云小九怪不好意思地抱住云老太的手指,软软嫩嫩的小脸蛋撒娇地蹭上去。   这么惹人爱的宝贝孙女,云老太一刻都不想分开,又怕灶房的烟雾呛到自己的小乖宝,正巧云鹏和云勇也放学回来了,云老太招呼两小子看好云小九,这才去了灶房。   云鹏蹲在摇篮边上,左右环视了一圈,纳闷地问云勇:“小六不是跑我们前面吗?怎么还没回家?是不是又去西林掏蜂窝了?”   “昨儿个才被蛰了满头包,今天都快被同学笑死了,他肯定不会再去了。”云勇逗着摇篮里的云小九。   “满头包算什么,小六为了躲蜜蜂,自己跳粪坑里,还不晓得吃了多少屎呢?”云鹏噗嗤笑出声。   云小九一听到“屎”这个字,立马忧愁地往茅坑方向望去,她哥怎么还没出来?   除了云小九,谁也不会想到,云林这会儿正蹲在茅坑里夹粪蛆。   天热,粪蛆都爬了上来,无处不在,四处蠕动,而横铺在茅坑上面的木板最多,密密麻麻,每次上厕所前都要用扫帚清理一番,不然蹲久了,它们还往你身上爬。   云林光着屁股,撅得老高,小心翼翼地将粪蛆夹进老酒瓶子里,废了老半天劲儿,终于装满了大半瓶。   完事,云林借着日光打量酒瓶里的粪蛆,花白花白,堆积在一起,你推我搡。   “奶都说了,蜂蛹就是粪蛆,有营养,补身体。”云林龇着牙笑,大白牙比瓶里的粪蛆还要白。   不过云林也担心吃一嘴的屎,于是决定先饿粪蛆两天再说。将酒瓶小心地放回书包里,云林心情倍儿好,哼着小曲儿站起身,忽觉大腿根怪怪的,低头一看。   “啊!”云林一边尖叫一边从茅坑里跑出来,裤子来不及提,光腚站在猪圈门口,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妈!快来看呀,你儿子肿了!”   云林脸上虽然已经消肿,不过还是留了好多红点,乍看,有点吓人,三房正好对着猪圈,叶建珍从屋里出来,看到云林那张猪头脸,吓一激灵,倒吸两口凉气,稳住情绪后,“叫什么叫?你妈没死呢!”   “妈,你儿子肿了!”云林哭丧着脸,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   “让你皮!”叶建珍所有注意力都在云林的脸上,还以为他说的是被蜜蜂蜇的事儿,不耐烦,“过两天就好了,妹妹看着呢,别跟小姑娘一样,娇气得很。”   “过两天吗?”云林委屈地撇着嘴,“可是,可是我好疼啊。”   “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话没说完,叶建珍终于发现云林光着屁股,大腿根吊着一个什么好大的东西。   定眼一看,叶建珍想死的心都有了,又着急又气愤,“我的妈呀,你又去哪儿皮了?这,这怎么回事啊?”   云老太听到动静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煮好的羊奶,“怎么了?出什么事儿?”   叶建珍揪着云林一只胳膊,将人掰过去给云老太看,“妈,我真的要疯了,你看他……”   气得头晕脑胀,叶建珍掐住自己人中,不然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哎呦喂,怎么肿成这样子了?得什么病了这是?小小年纪怎么能得那种病啊!”云老太忙放下手里的羊奶,扑过去检查云林的大腿根,叶建珍也蹲下身,云鹏云勇也好奇地围过去。   众人围观,云林不觉得害羞,还若无其事地挠了两下,“妈,给你儿子擦红药水吧,好痒啊。”   云老太这才想起云林冲回家就蹲进了茅坑,暗舒一口气,与此同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云林的光屁股上,“跟你说多少遍了,茅坑蚊子凶,不能蹲太久,你都当奶放屁呢!”   “妈,你是说小六没得病,只是蚊子咬肿了?”叶建珍嘴角抽搐。   云老太点了点头,站起身,“带屋里擦点药水,我喂小九吃羊奶。”   叶建珍把云林拽回屋里,然后大门一关,擦什么药,打了再说。   打完,叶建珍拉开门,让云林坐到门槛上,她给他上药。   可以说是很有心机了,不在屋里藏着,还要摆上台面,就是要大伙都看清楚了,只有这样,云林才知道害臊,他才会长教训。   “妈,我就说叶薇看上我的小雀、雀了嘛,你还不信。”叶建珍终究还是低估了儿子的厚脸皮,要是有尾巴,他能翘上天。   叶建珍一张脸黑如锅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林将腿张得更开些,大声道:“我的小雀、雀好大,她一定没见过这么大……”   “大你个大头鬼!”叶建珍一掌呼他后脑勺上,用了力气,差点把人扇飞出去,“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小雀、雀割了。”   云林给叶建珍当儿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妈什么脾性,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根本舍不得把他怎么样,咧嘴一笑,“妈,以后别说我是小雀、雀,请叫我大雀、雀。”   叶建珍:“……”   但凡家养傻子都不会傻成这样,小兔崽子一定是野生傻子。   这两天叶薇没敢去云家玩,乖乖待家里扫地洗衣服,但也听说了云林掏蜂窝的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被蛰了个满头包回来,还被叶建珍打得皮开肉绽,这会儿云林一定恨死了云小九吧。   叶薇吃过晚饭去上厕所,蹲在茅坑里,越想这些日子因为云小九吃瘪,她心里就越气,就盼着云林把云小九扔进茅坑淹死算了。   死了,看她还怎么跟她争!   叶薇想象云小九挣扎的样子,低头看向茅坑,不由地痴笑起来,就这时,有人往茅坑扔了两块大石头,前两天村里刚下过雨,茅坑里积了不少水,这一砸,粪水四溅。   脸上一凉,叶薇惨叫出声。   云林听到叶薇惨叫,满意地大笑了两声,拍拍手准备回家,但因为昨儿个小雀、雀被咬,现在还没消肿,走路都一撅一拐的。   慢了一步,让叶家的看门狗发现,一边狂吠一边追了出来。   云林见势不妙,哪儿还顾得上小雀、雀疼不疼,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奶,救命呀!”   在院子里乘凉的云老太,听到云林的叫唤声,表示一点不慌,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蒲扇给云小九扇风。   云林一阵风刮进院子,凶神恶煞的大黄狗追在后面,见云老太捡起脚边的竹条,大黄狗虽然止住了脚,但还是朝着云林狂吠不止。   叶家这条大黄狗是土狗和狼狗的串串,自然要比一般看门狗凶狠得多,长得也壮实,一口獠牙,要不是云林跑得快,怕是早就被撕掉一块肉了。   大白鹅听到狗吠声,从后院蹿出来,扑棱着翅膀挡在云小九的摇篮前面,嘎嘎嘎地警告大黄狗。   “这,这又怎么了?”在灶房洗碗的叶建珍从灶房出来,看到院子里大黄狗和大白鹅,还有躲在云老太身后的云林,真是一个头两个头。   云林还来不及说什么,话头就被赶来的王淑华抢了过去,“云婶子,看你家小六干的好事儿!”   一身粪水的叶薇哭唧唧地跟在王淑华身后,她比前两天的云林还要惨,家里的粪坑要比山上的粪坑结实多了。   恶臭扑面而来。   王淑华一来,大黄狗立马不凶了,摇着尾巴趴在主人脚边。   “小薇这是怎么了?掉茅坑里了吗?”云老太捏住鼻子,一脸嫌弃,“这也太臭了,快回去洗洗,别熏到我家小乖宝了。”   “还不是因为云林,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儿往我家茅坑里扔石头干嘛?”王淑华没想为叶薇出气,就是不想云家好过,绝不放过任何机会,扯着嗓子嚎道:“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我家孩子在自家茅坑拉屎,招谁惹谁了?被溅一身粪!”   云老太将云林从身后拽出来,声色俱厉,“你扔石头了?”   云林看了眼叶薇,没憋住,嗤笑出声。   “啧啧,你还有脸笑?自己妹妹当小公主,表妹就不是人了?”王淑华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拧了一把叶薇的胳膊肉。   叶薇吃痛,哭得更厉害了。   “小薇亲妈走得早,我虽然平时对她严厉了些,但也决不允许你们这样欺负她!”说着,王淑华两手一叉腰,义愤填膺道,“云婶子,我们小薇年纪还小,刚刚可是吓坏了,我进去找到她,小可怜儿就蹲那儿发抖,魂儿都去了好几条。”   这一字一句的真情实意,听着仿佛真的多心疼一样。   云老太仍是不慌,问:“说吧,想怎么解决?”   “孩子吓坏了,总该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吧。”王淑华狮子大开口,“要不云婶子就赔一张大团结,我明儿个自己去镇上买营养品。”   “要想补身子,还去镇上买什么营养品,直接到西林掏蜂窝呀,是吧?小六。”云老太听云林提过一嘴,就是叶薇怂恿他去西林捅蜂窝,她还没来得找叶家算账,他们倒好自个儿找上门了。   “就是!”云林往前一步,生怕王淑华看不到,踮起脚将脑袋抬起老高,一定要给他满脸的红点,“要不是叶薇叫我去西林捅蜂窝,我也不会被蜜蜂蜇得满脸包,更不会被班上的同学笑话,还有我也掉粪坑里。”   天还没黑透,王淑华冷不丁对上云林脸上的红点,着实吓了一大跳,“这……这跟我们小薇有什么关系?谁都知道西林有蜂窝,也没见哪个傻子捅……”   “你骂谁傻子呢?”云老太手里的竹条啪地一声抽地上。   这要是搁在平时,王淑华一定害怕,但今天形势明显不一样,有看门狗护着,老太婆敢打她,她就让大黄咬死她。   “云婶子,就算你长我一辈,凡事也得讲道理不是?小六被扎得满头包,是我们小薇蜇的吗?他掉粪坑里,是我们小薇推的吗?”王淑华无所畏惧,“但是,我们小薇就是因为他才糊了一身的粪水。”   “云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叶薇适时可怜巴巴地凑过来,“林哥哥平时那么厉害,我以为他一定能掏到蜂窝,就好心跟林哥哥提了一句,蜂蛹很有营养,林哥哥也是为了小九妹妹才去的西林。”   前面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云小九身上。   云林竟然也被她饶了进去,“我就是很厉害,只是不小心失手。”   “所以说跟我们小薇有什么关系呢?”王淑华洋洋得意,不要脸地伸手要钱:“云婶子,我们两家说到底也是亲家,别为了一张大团结伤了和气,再说你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老婆子我小不小气,还轮到你说三道四,”云老太重重地拍开王淑华的手,冷眼瞪着她,“刚才你也听清楚,是叶薇跟云林说的,蜂蛹很有营养,要不是这句话,云林能去西林掏蜂窝?他哥儿几个天天林子里玩,能看不到树上有蜂窝,他以前怎么没去捅?说到底还不是叶薇没按好心,瞧把我孙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云老太掰着云林的脸蛋,苦情戏走一波,哭嚷道:“我家小六是几个孙子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了,平白无故扎了满脸包,以后要是留疤了怎么办?将来还怎么娶媳妇啊!”   王淑华嘟囔一句:“男娃娃又不是女娃娃,脸上有点疤还能活不成了?”   “你骂谁呢?糟贱蹄子!”云林在家里随便打随便骂,但决不允许外人说他半句不是,云老太抡起竹条朝王淑华抽过去。   “大黄!”王淑华一个跳脚躲到了大黄狗身后。   大黄狗噌地一下站起,弓起背部,露出牙齿呜呜呜地低吼,那双充满凶残血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老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黄狗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时候,大黄狗突然嗷呜一声,笔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起来,眼睛往上翻,一片白。   众人傻眼。   云老太最先反应过来,讥笑一声:“王淑华,你家狗犯羊癫疯了?”   王淑华脸上挂不住,一脚踢过去,“起来!装什么疯!”   话音刚落,大黄狗还真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恢复攻击形态,不过转了个方向,龇着牙朝王淑华和叶薇低吼。   “大黄……”   “汪!”大黄狗飞扑过去。   王淑华跟叶薇慌乱逃跑,惨叫声连连。   眨眼没了人影,留下一院子懵逼的云家人。   自家养的看门狗追着自己咬,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儿,简直不敢相信。   “云林,还有你们两个,”云老太越想叶薇刚说的话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回头看了眼靠在叶建珍怀里吃手的宝贝孙女,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都不要跟叶薇玩了,那孩子心机太重,你们跟她走太近,肯定少不了吃亏,最重要的是别害了你们妹妹。”   云林三个不明白心机太重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到叶薇要害自己的妹妹,立马严肃起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理叶薇了。   “还有你,建珍,别想着自己是叶薇的二姑,就对她心软……”云老太念叨了半天,叶建珍一个字没听进去,直愣愣地盯着怀里的云小九。   “建珍,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云老太又喊她好几声。   叶建珍这才回过神,“啊?妈,你刚才说什么?”   “以后多注意点叶薇。”   “知道了,妈……”叶建珍又看了眼云小九,犹豫道,“我有话跟你说。”   瞧三儿媳惶惶不安的神情,应该是重要的事情,云老太交代云林看好妹妹,就跟着叶建珍进了屋。   云小九躺在摇篮里,因为云老太看出叶薇的心机,正会儿高兴得不得了,欢快地蹬着小短腿。   却不知自己刚才凶大黄狗的那一幕,都被叶建珍看在了眼里。   “妈,我觉得小九不太对劲儿,”叶建珍关上门,手心都是冷汗,“就刚刚,大黄狗凶您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一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看到什么?大黄狗跟小乖宝有什么关系吗?”云老太不着急,慢慢问道。   “就在大黄狗要咬您的时候,小九突然啊了一声。”   云老太颇为欣慰,笑,“果然是奶最疼的小乖宝,那么小就知道担心奶了。”   “妈,这不是重点,”叶建珍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重点是小九啊了一声过后,大黄狗就倒地上了,然后她又啊了一声,大黄狗就跳起来追王淑华她们去了。”   云老太终于听明白叶建珍想要说什么,连声否认:“不可能,绝不可能,小乖宝就一奶娃娃,她还能指挥大黄狗不成?”   “妈,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您仔细想想,家里大白鹅还有那只母羊,甚至是山里捡回来的那几只野鸡,它们好像都很怕小九,而且很听小九的话……”   “小九话都不会说,它们怎么听她的话,”云老太制止叶建珍继续说下去,拉住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乖宝是你的亲闺女,这话要是教旁人听了去,你想他们把她送公安吗?那些畜生只是太喜欢小乖宝了,谁叫我们小乖宝长得乖呢。”   叶建珍仍是忧心忡忡。   “这事以后都不准提了,小乖宝跟别家娃娃一样,只不过更能吃一点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云老太一脸不可动摇。   叶建珍想了想,点头,沉默了片刻,才说起自己的事:“妈,云林他们马上就放暑假了,家里还有吴梅他们,都能帮着您做点事,我想出去打点零工多赚些钱,小九一天天地长大,以后吃得肯定会更多。”   好吃懒做的儿媳妇终于睡醒,云老太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反对,“去吧,小乖宝给我照顾,尽管放心。”   老太太对云小九的宠爱,叶建珍没什么好担心的,“小九现在还小,吃不了其他东西,这几个月我就找点离家近的工作,早上出去晚上赶回来。”   “出去前,你记得挤点奶放家里,天气热,放灶房的水缸上,应该可以存几个小时,再加上羊奶和吴梅那边,应该够小乖宝每天的口粮了。”云老太拍拍叶建珍的手,“你就好好工作,别太念着家里了。”   随着云小九的到来,原本随时都会垮掉的云家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正轨。   云国霞分出去了,叶建珍开始打工赚钱了,云老太也多养了一窝小鸡仔。   嫩黄的小鸡仔,毛绒毛绒的,特别可爱,偷偷地从后院钻出来,叽喳叽喳地围在摇篮边上。   云小九趁哥哥们不注意,拎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云俊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用手挡在了云小九嘴巴前面。   没得到吃,云小九咬着小粉唇,委屈又幽怨地看着云俊,大眼睛快速氤氲出一层水汽,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二哥哥给你泡麦乳精喝好不好?”云俊无奈却也只能宠着,走之前不忘交代几个弟弟:“你们几个快把小鸡捉回后院去。”   云伟不在家,云俊就是老大,再加上他读书厉害,弟弟们没一个敢不听话,一个人捉一只小鸡仔去了后院,只有云林鬼鬼索索地钻进了灶房。   其他人没注意,但云小九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还拿了一个老酒瓶,瓶子里是乳白的小虫子。   云小九脑子灵光,立马想到了什么,挥舞着小手喊云俊:“啊啊啊……”   云俊从堂屋探出个脑袋,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二哥哥马上来,小九乖乖啊。”   云小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听到云林掀开锅盖的声音。   那是云老太出门前煮好的红薯饭,一家子十几口人今天晚上的口粮,就这样被云林糟蹋了。   云小九脑子里已经浮出画面,她妈一定会把她哥吊起来毒打一顿。   云家开饭前,云小九在屋里装睡,并且拉着云老太不肯松手,终究不忍心她奶一把年纪还要遭那刺激。   是吴梅去灶房盛的饭,一揭开锅,那恶臭味就跟原子弹爆炸一样,随着浓浓滚烟汹涌扑来。   吴梅捂住嘴巴和鼻子,想看看锅里到底煮的什么东西,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都没看到,就被熏出了灶房。   臭味接踵而来,整个院子都是。   “四婶婶,你在灶房拉稀了?好臭啊!”云林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云老太煮了几十年的饭,不可能烧出一坨屎来,吴梅这点智商还是有的,“你们几个谁往锅里放东西?”   “不是我!”   “我没有!”   其他兄弟都摇头,只有云林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好了,罪魁祸首找到了。   云老太闻到臭味从三房出来,顺手把房门关严实了,皱着眉,“谁家煮屎了?”   “妈,不知道小六往锅里放了什么东西。”吴梅回答。   云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点骄傲,“好东西,我那天夹了好久呢。”   “什么好东西这么臭?”云老太拉着云林往灶房走去,其他人好奇地跟上去,就连等在堂屋吃饭的云国富两兄弟也去了。   吴梅刚跑得急,锅盖掉在了地上,云老太捡起来,站直身那一瞬看到锅里……   红白相间的红薯饭上面铺了一层白花花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因为受热,体型弯曲,屁股翘起来。   “哐~”   锅盖再次掉地上。   云老太反手揪住云林的耳朵,“那是什么东西?”   云林吃痛,踮起脚,“奶不是说蜂蛹就跟粪蛆一样有营养吗?我给大伙补补身子。”   众人:“……”   都是一家人,你居然给我吃、屎。   没有商量,云家一家子不约而同地蹲地上干呕起来。   云林一脸懵地挠着脑袋,“看起来不好吃吗?”   这一顿,云家所有人都没吃,就算重新烧饭,也没人有胃口。   至于云林,正如云小九所料,被打零工回来的叶建珍吊在屋里打了半个小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两天花溪村多了两件笑谈,一是王淑华给自家的看门狗咬了,二是云家小六在家里煮粪蛆吃……茶余饭后,每每说起都能把人肚子笑痛了。   叶建珍也是气坏了,打得云林三天没能下床,家里这才终于消停了些。   院子里的杏子熟透了,云老太领着孙子们都打了下来,整整装了两背篓,至少有个五十斤。   空气里漫着淡淡的酸甜味,云小九馋得直流口水,在云老太的怀里,奋力地伸出小手手,“啊啊啊……”   有了上次教训,云老太实在不敢再给宝贝孙女随便喂东西吃了,小心肝地哄了好一会儿。   云小九瞧着几个哥哥吃得满嘴香甜,委屈极了,想哭。   但又知道奶都是为她好,云小九不想伤云老太的心,就抿着小嘴唇硬生生憋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大颗大颗的珍珠泪包在眼睛里。   云老太见状,又心疼又无奈,一脚踢过去,吼孙子们:“回屋吃去,没看到妹妹快哭了吗?都是你们馋的!”   小子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到要哭不哭的云小九,所有人都心软了,立马将手里的杏子背到身后。   云俊走上前,柔声哄云小九:“小九,哥哥不吃了,剩下的杏子都留给小九好不好?”   “小乖宝还小,吃不了杏子。”   “奶,可以做成甜罐头,这样就能放久些。”云俊提议道。   云老太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等你三婶婶回来做,她手艺好,等会儿你送一碗杏子去村东头给云伟云杰。”   就算分家了,乖孙子还得想到,不能像云国霞那样,做事太寒人心了。   云老太站在院门口,往村东边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国霞作妖,自从分家,云伟和云杰就很少过来。   以前孙子扎堆地闹,怎么看怎么心烦,现在突然少了两个,总觉得哪儿不得劲。   “哎~”云老太摇摇头,刚准备回屋子。   对门秦家媳妇刘娟在自个儿院子里大喊一声:“云婶子,有些日子没见,你都把云大姐一家子分出去了啊,小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呢。”   说话阴阳怪气,话里有话,云老太难得搭理她。   “不过我们家也还不错咯,总算把小瘟神送走了,终于可以过得舒坦些了。”刘娟心情好地伸了个懒腰。   刘娟口中的小瘟神不用问就知道说的是秦泽。   经过前面几次的相处,从秦泽看她的眼神,云小九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他就是小狐狸。   可是,她才刚确定,小狐狸就被送走了,难怪好些天都没看到他。   云小九拉住云老太的一根手指,着急地啊啊啊啊。   云老太知道宝贝孙女喜欢秦泽,停下脚,转过身,“怎么说也是秦家的种,你就这样把人丢了,就不怕你婆婆半夜找上门?”   平时遭这样说,刘娟必然变脸,今儿个居然没生气,还是笑嘻嘻的,“云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才没有把人丢掉,而是送去他妈那儿,坐了两天的车,累都累死我了。”   “他妈不是改嫁了吗?”瞧刘娟那德行,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肯定没少在秦泽他妈唐敏那儿捞好处。   “改没改嫁我不知道,但嫂子家里那才是真有钱啊,大房子小轿车,每天还有肉吃,”刘娟羡慕,那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让她遇到,老天爷没长眼啊,“就秦泽那臭小子不知好歹,送他过去享福,跟要他命一样,最后只能把人敲晕拖去。”   “小泽一定是舍不得花溪村。”   “他还想着你们家那只羊呢,”刘娟讥笑地摇头,“跟傻子一样,他还能跟只羊过一辈子吗?”   “啊啊啊啊!”云小九突然开口,明显是生气了,声音贼大。   小狐狸不是想着母羊,他是舍不得小九!   坏人把小狐狸送走了,小九讨厌她,生气气。   “小九这是怎么了?”刘娟一脸欠揍样,故意提了提声,“小孩子就是这样,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还会回来受苦?秦泽他是不会回来了,小九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云小九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幽怨愤怒地瞪向刘娟。   她的小脸粉粉嫩嫩,就像一只快要爆炸的小河豚。   云小九就这样瞪着瞪着,秦家鸡圈里的公鸡都飞了出来,齐头并进地扑向刘娟,目标一致,啄她的嘴巴,叫她说话难听。   事发突然,刘娟还没反应过来,嘴巴被狠狠地啄了三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得她哭爹喊娘,捂住嘴往屋子里跑。   公鸡穷追不舍,留下一地鸡毛。   云小九的心情雨转晴,高兴地咯咯地笑起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云老太却笑不出来,扫了一圈周遭,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连忙抱起云小九回了家。   晚上叶建珍回来,云老太都不敢将今天这事儿讲给她听,抱着云小九站在灶房门口,看叶建珍做杏子罐头。   “妈,罐头也放不了太久,我再做一些杏果酱吧?”叶建珍懒的时候很懒,勤快起来那也是真的勤快,一个人包揽所有活儿,手脚麻利,就像长了三头六臂。   云老太心不在焉,“啊?好,你决定就行。”   “妈,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跟我说吗?”叶建珍察出云老太不对劲问道。   云老太看了眼怀里的云小九,“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听刘娟说,她把小泽送去城里了。”   “那不是好事吗?孩子还是养在亲生父母身边比较好,不然以刘娟那脾气,小泽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是这个道理没错,只不过……”云老太顿了顿,“小乖宝不是喜欢小泽吗?今天听说小泽被送走,不高兴了一下午呢。”   叶建珍抬起头看了眼云老太怀里的云小九,“小家伙倒是人精,这么小点就听得懂话了。”   “你说小泽还会回来吗?”   云小九正在想秦泽的事情,前面云老太跟叶建珍说的话,她都没听太仔细,但这句话……   “啊啊啊啊!”   小狐狸一定会回来的,只要有她在。 第19章 小神童 别说走路了,她还能飞呢   小狐狸穿成小炮灰秦泽, 那原主呢?   也死了吗?   如果情况跟她不一样,那小狐狸就麻烦了,诸多身不由己, 可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毕竟原文小炮灰秦泽第一次出场已经是女主叶薇北上之后的故事。   云小九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 十八年以后?   嘤嘤嘤,还要那么久才能再见到小狐狸吗?她要是想他了怎么办?   小狐狸如果不能早点回来, 她就真的真的要生气了,到时候可不是一锅红烧肉就能哄好的。   在光芒大陆的时候, 小狐狸总是这样哄她。   现在穿来小说世界, 至少两锅红烧肉才行。   叶建珍这些日子两头跑, 已经很辛苦, 云老太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闹她心了, 转移话题问道:“帮厨干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就是洗菜切菜,又不是很累。”叶建珍现在给一个乡厨帮忙打下手,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菜和切菜, 看似简单,但毕竟是摆酒席, 量大,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她不想老太太担心, 只能往好的说, “还能学到不少本事, 挺好的。”   “那就好。”云老太往锅里望了眼, 金灿灿的杏果酱, 看起来就很好吃,“建珍,你厨艺那么好, 什么时候掌一次勺给他们露一手啊?”   叶建珍笑了笑,“快了。”   杏果酱起锅装瓶,云老太将云小九抱进灶房,用筷子沾了一点喂她吃,“小乖宝快快长大吧,妈妈就能给你做更多好吃的东西了。”   ——   晃眼好几个月过去,正月,农村办酒席的人家越来越多,这不叶家初六也要办一场,给叶薇的太爷爷过八十大寿。   一大早,云老太给云小九穿上年前新做的花棉袄,又红又绿,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奶的小乖宝怎么这么漂亮啊,等会儿去了叶家,一定亮瞎他们的狗眼。”   时间还早,叶家院子里却已经坐满了人,三两扎堆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看到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进来,打完招呼就小声地议论起来。   “别人家的孙女都瘦得跟猴子似的,就云家那个小九养得比小猪仔还胖,不知道平日里吃了多少好东西。”   “所以说云婶子缺心眼呢,孙女养这么好有什么用,长大了还不得嫁人,到底还是别人的媳妇。”   “你们都小声儿点,要是给云婶子听到了,她才不管你什么场合,冲上来非得把你头皮扯掉。”   “就那一家子了不得的脾气,还能养出什么好姑娘,都让家里孩子眼睛擦亮点,千万别招惹云小九了,到时候云婶子撒泼要你把人娶回家,那才是造孽哦。”   “云老四的小儿子跟云小九一般大,人家都会到处爬了,云小九每天就知道吃,你们说她是不是傻子呀?”   ……   院子里聊起这事儿,赶巧云小八云海就在堂屋给大伙表演飞速爬行,四肢几乎不着地似的,咻咻咻——眨眼功夫,就从这头到了那头,逗得在场宾客哈哈大笑。   云老太脸都绿了。   这是他们老云家的孙子,又不是小猴子,搁这儿耍猴戏呢?   站在人群里一块哄笑的王淑华看到云老太,“云婶子来了,快看你家小八好厉害啊,我从没见过爬这么快的小娃娃,比家里的看门狗强多了。”   “谁是狗?你才是狗!”云老太一张脸铁青,语气自然也不好,突然想到什么,却又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了,十里八乡谁也比不上你家的看门狗,一口下去腿差点给你咬折了。”   听到云老太的话,大伙笑得更大声了。   王淑华臊得脸发紫,却也不肯认输,“被狗咬,总比吃粪蛆好吧?”   云老太不慌不忙怼回去:“怎么着?你也想吃?等天气热了,我让小六给你搞点过来,就当是孝敬你这个舅妈了。”   云林适时地从人群里探出个脑袋,慷慨激昂:“舅妈,你想吃粪蛆啊?怎么不早说呢?我家茅坑比你家大,夏天粪蛆多得是,保证你吃得饱饱的。”   王淑华一眼冷过去,“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儿?”   “就不!”云林朝王淑华做了个鬼脸,“谁叫你欺负我们小八?”   在家里,云林几个哥哥都嫌弃云小八,但在外面,他们是一家人,别人绝不能欺负。   吴梅和云国富好心给叶家帮忙去了,王淑华嘴上说得好听,帮着照顾孩子,却把云小八当小猴子耍。   大冬天地上就铺了一张凉席,又硬又冷,让几个月的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小手和小脚都冻红了。   云老太也心疼不已,弯腰抱起云小八,“叶家今天办酒席,我老婆子不跟你一般计较,回头再找你算账。”   “云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乡里乡亲都看着呢,”王淑华看了眼老太太怀里的云小九,心生一计,“不就是凑个热闹嘛,要不把小九也放下来,他们兄妹两个比赛,看看哪个爬得更快些?”   一天出生的兄妹两个,云小八明显比云小九聪明,六个月的时候就会爬了,但云小九到现在还不会。   这事儿,王淑华当然清楚,她就是想当众打云老太的脸。   眼珠子一样护大的宝贝孙女,其实就是个啥都不会的小傻子。   王淑华那点小心思,云老太一看一个明白,“要想热闹,你去爬呀,一定比小娃娃精彩多了,实在不行再打两个滚呗。”   “云婶子,大过年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不爬就不爬,干嘛给人甩脸子?”王淑华给叶建婷使了个眼色。   叶建婷立马开口道:“嫂嫂,别说了,我们小九还不会爬呢。”   “都说女娃娃比男娃娃发育快,他们云家倒是比较特别,小九都八个多月了,居然比不上云小八?”   “云婶子,你别怪乡亲们说话直白,我们也是为你和小九好,还是早点带小九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真要是哪儿有问题,早发现早治疗嘛,不然养得再漂亮也没用。”   ……   村民一人一句,念得云老太耳朵疼,更是气炸了,“我们小九好着呢,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积点口德?”   “云婶子,要不还是把小九放下来吧,说不定大伙一刺激,她就会爬了呢?”王淑华一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热闹。   云老太那句自己爬去刚到嘴边,云小九啊啊啊地喊了两声。   “小乖宝想要下去?”云老太问。   云小九重重地点头,小手手指着地上的凉席。   王淑华笑,掩不住的得意,“看吧,小九自个儿也想爬。”   宝贝孙女可是有通天的大本事,云老太之所以不拿出来显摆,还不是怕吓坏了他们这些凡人。   但,某些个没长眼的,就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脚。   云老太只能成全她。   将云小八和云小九放到凉席上,俩孩子分开不觉得差那么多,现在摁头坐一块,妹妹明显要比哥哥胖一圈,而且云小九又白又嫩,露在外面的小脸和小手,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哪儿像穷苦人家的孩子,比过去地主小姐养得还好。   只可惜脑子有问题,众人暗自唏嘘。   王淑华和云老太都蹲到凉席另一头,王淑华使劲地拍着手叫道:“小八,快来婶婶这儿,婶婶带你找妈妈去。”   云老太淡定如斯,笑眯眯地看着云小九,“小乖宝不着急,奶陪着小乖宝。”   找妈妈对云小八来说很有诱惑,立马趴到凉席上,小屁股撅起来,蓄势待发。   云小九却根本没当回事儿,坐在凉席上,玩一会儿小手手,看一会儿围着他们的乡亲们,心不在焉。   王淑华觉得自己今天赢定了,“小八,快来!”   云小八小短腿一蹬,咻——爬向了王淑华。   王淑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张开双臂,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笑话云老太和云小九。   然而,就在这时,云小八突然停了下来。   他先是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妹妹没在边上,立马一个回马枪杀回了原点。   王淑华:“……”   这怕是一窝傻子吧!   到底是一家人,就算年纪再小,云小八也没想丢下妹妹,爬回去牵起云小九的手:“啊啊啊……”   云小九有板有眼地跟他对上话:“啊啊啊……”   兄妹俩就这样啊啊啊了半天,一动不动,围观群众看比赛看了个寂寞,不过也再次证明了云小九脑子有问题。   众人纷纷投去怜悯和讥讽的目光,然后,云小九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从凉席上站了起来。   没有搀扶任何东西,她自己站了起来。   大伙都惊呆了。   一般孩子都是十个月左右才能独自站立,云小九不是才八个多月吗?!   看样子,她还想自己走路!!!   还没学会爬就要走了吗?绝不可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没曾想,这脸打得啪啪啪,云小九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小短腿微微发颤,但最后还是站稳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云老太感动得眼睛红了一圈,为了给她老婆子争脸,她的小乖宝太辛苦了。   “小乖宝,慢慢来,奶在这儿等你。”   她是光芒大陆最厉害的小凶兽,别说走路了,她还能飞呢。   只不过穿了书,灵力受限制,迈个腿都费劲,云小九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朝着云老太跌跌撞撞奔了过去,一头扑进她奶的怀里。   众人下巴差点惊掉了,又会跑了?!!   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心疼地亲了亲,然后往上抛了一下,惹得云小九哇哇大叫,最后喊了一声:“奶~”   云老太当时就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幻听,八个多月的小娃娃说话说得那么清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老太太都傻住了,更别说其他人。   喧闹不止的堂屋一下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云小九笑得甜甜地圈住云老太的脖子,又喊了一声:“奶~”   声音又绵又糯,教人听了,就像吃了一块糯米糕,软到了心坎里。   云老太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但脸上笑成一朵菊花,“奶的小乖宝会说话了!”   云家几个哥哥挤过去,围着云老太又蹦又跳,“妹妹讲话了。”   云林跳得最高,恨不得冲到房梁上去,“妹妹,我是哥哥,快叫哥哥啊!”   云小九瞥他一眼,牵出颊上两个小酒窝,然后指着云林喊道:“小六……”   “不是小六,是哥哥!”云林委屈,惹得其他几个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小乖宝刚会说话,你们都让她喊人,说坏嗓子怎么办?”所有的人都关心云小九飞得高不高,只有云老太关心她飞得累不累。   见人得意,王淑华白眼翻上天,小声嘀咕道:“会走路会说话有什么用,还不是不会爬?”   云老太一声冷笑,“你会爬,怎么没见你天天爬地上干活?一把年纪的人了,天天跟一孩子比来比去,怕是脑子给门挤坏了吧。”   “云婶子……”   “小乖宝,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般计较,咱出去玩好不好?”云老太抱着云小九笑呵呵地出了堂屋。   云林折回去一把抱起云小八,不忘朝王淑华吐了吐舌头:“老巫婆!”   王淑华气疯了,但碍于这么多客人看着,她也不好直接开骂,却听到其他人都在说云小九简直是天才,以后长大一定有出息,云老太算是捡到宝了。   王淑华:“……”   墙头草两边倒。   云小九这一波表演,引来不少人看稀奇,不只是本村的,还有隔壁村,甚至隔隔壁村。   云小九无所畏惧,乖乖地靠在云老太怀里吃奶糖,小粉唇沾上口水,亮晶晶地发光。   可爱死了,收获一大批叔叔婶婶的少女心。   “给你。”一只手突然从人群里伸出来,手心是两颗大白兔奶糖,他的手跟糖纸一样白,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活的主儿。   云小九才不管你手白不白,她感兴趣是那两颗糖。   偏过头望去。   小男孩八岁左右,长得眉目清秀,穿的又是新衣服,衬得就更好看了,站在村里的孩子群里面,特别显眼。   不过跟小狐狸秦泽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小男孩见云小九看她,立马对她笑了笑,勾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   云小九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暖水壶男主童宇吗?   他怎么来了?   后来一想,叶建民是花溪村村长,家里给爷爷办大寿,镇长一家子来吃酒也很正常。   既然童宇在这儿,那叶薇肯定离不远。   云小九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果不其然,在童宇的斜对面找到了叶薇。   叶薇今天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往日为了扮可怜装无辜,身上和脸上都脏兮兮的,今儿知道童宇要来,总算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扎两个小麻花辫,也是娟秀可人。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叶薇不想表现得太主动,又想引起童宇的主意,眼睛就时不时往人家身上瞟。   奈何,童宇这会儿所有心思都在云小九身上。   他跟他爸过来看小神童,却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妹妹。   云老太不认识童宇,不好随便拿小孩子的糖,婉拒道:“妹妹还小,吃太多糖对身体不好,不过还是谢谢小哥哥一片好意,对不对?小乖宝。”   云小九眼角余光瞥向叶薇,见人直勾勾地盯着童宇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心思一转,不要白不要,就算她不吃,还可以给家里几个哥哥吃。   “要~”小奶音软乎乎的,萌得童宇一脸血。   “给!”童宇将奶糖塞进云小九的衣服兜里,手收到一半,停了下来,问云老太:“我可以抱抱小妹妹吗?”   云老太没想到那么多,“当然可以。”   云小九却不愿意,转过身环住云老太的脖子,死死不松手,留给童宇一个用力的小屁股。   “不好意思,小妹妹认生,家里人都不好抱。”云老太笑呵呵地道。   “没关系。”童宇心里不舒服地抿抿唇。   叶薇瞄过去,在心里骂道:小狐狸精,前世见面就往别人怀里扑,这辈子倒是放聪明了,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不过有些东西天注定,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你费多大力气,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妈,不好了,三嫂嫂跟王淑华打起来了!”吴梅突然冲进院子大喊一声。   今天叶家请的就是叶建珍跟的那个乡厨,这事儿云老太昨天就知道了,也叮嘱过叶建珍,王淑华就是嘴臭,不管明儿个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先把活儿干了再说。   叶建珍也答应得好好的,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云老太觉得一定还是王淑华嘴太臭了。   抱起云小九往村委会坝子跑,叶家院子太小,坐不了那么多桌,酒席大头都在村委会,炒菜当然也得在这儿,这样才方便上菜。   一进坝子,就看到有处围满了人,云老太立马跑过去,“建珍,你没事吧?”   儿媳再彪悍,也担心她吃亏,就是这么护犊子。   围观乡亲看到云老太,纷纷让出一条道。   吴梅说打起来了,云小九当时就有了画面,她妈把王淑华摁地上扯头发,然而事实是小婶婶夸张了,根本没打架,最多算是激烈争吵,你的口水溅到我脸上,我的唾沫飞到你嘴巴里。   叶建珍当然是后者。   王淑华又抹了一把嘴,恼羞成怒地吼道:“就算李大厨交代也不行,就你那点本事,让你洗菜切菜都是念在建民的面子,不然你今天还能来我这儿赚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叶建珍虽然好吃懒做,却也不是爱惹事的人,只要你招她,必相安无事,偏偏王淑华就喜欢往她跟前张牙舞爪。   她跟已故大嫂感情比较好,后来王淑华进了叶家,就因为这个总跟她作对,即便她嫁出了叶家。   叶建珍觉得她有病,非把脸伸过来给她打,她还能客气不成?   “蒸菜都备好了,凉菜也不用我来做,李大厨只是让我炒点热菜,你不相信我,难道连李大厨也不信吗?”   “我亲自预定的李大厨,我能信不过吗?但是你……”王淑华冷哼一声,充满了讥讽,“我跟你一个屋檐下也算住了两年,除了吃和睡,你还能干什么?别说我不信,你问问乡亲们,哪个信你会炒菜?”   “老三媳妇,今儿个怎么说也是你爷过大寿,你就别添乱把酒席毁了,不然你爷还不得气中风不可!”一个不相信。   “你不炒菜就算是孝敬你爷了,还是让李大厨亲自上阵吧,我早就听说他厨艺超群,今天托村长家的福,终于有机会尝尝了。”两个不相信。   “你还不知道啊?李大厨刚把手摔断了,都送去镇上医院了,走之前说让叶建珍掌勺,我觉得吧,他可能摔得比较严重,不只是手断了,可能脑子也磕到了。”三个不相信。   ……   叶建珍扫了一眼议论纷纷的村民,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就当她的面对她指指点点,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二姐,我觉得大嫂和大家都说得对,你又不会煮饭,就算硬着头皮上了,还不是糟蹋食材。”王淑华的狗腿子叶建婷插一嘴。   其他人跟着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不知道现在食材多金贵啊,叶建珍还是算了吧,快回去洗你的菜吧,搁这儿起什么哄。”   众人围攻,要是换旁人,早就气跑了,但叶建珍不一样,她更多的是不服气,那眼神里透露出的坚韧劲儿,教人看了心疼。   云小九从云老太怀里张开小手手,轻轻地抱住了叶建珍的脖子,小脸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安慰。   闺女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叶建珍知道她的心,跟她爸一样,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永远相信她。   突然好想云国明那死鬼啊。   “到底谁乱起哄了?你们一个两个还讲不讲理,仗着人多欺负我儿媳妇是吧?”云老太将云小九交给叶建珍,上前一步挡在儿媳妇面前,明明已经年过花甲,却依然像一座大山挺立,给人依靠,“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说罢,一把拉过叶建珍的手,“今天这活儿咱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反正又不是我家请客,到时候宾客来了饭都吃不上,丢人的又不是我。”   “哎呦呦,吓唬谁呢?”王淑华挤到前面,双手抱胸,一副要不完的样子,“我又不稀罕你儿媳妇炒菜,李大厨摔断了手,我还可以找其他厨子,随便拉一个出来也比你儿媳妇强,人人嫌弃的草,就你当做宝。”   最后一句话,骂的不只是叶建珍,还有自己的小乖宝。   云老太这还能忍?   “王淑华,一天天就你嘴巴臭,吃粪水长大的啊!”云老太一把扯住王淑华的头发。   王淑华摁住云老太的手,“云婶子,说不过就打人啊?乡亲们可都看着呢,要是给我打出什么毛病,信不信我去派出所告你。”   “哎呦哟,吓死老婆子我了,今儿我就把话撂下了,谁不去谁孙子!”   云老太不怕丢人,但王淑华不一样,今天家里来了这么人,都围在坝子里看热闹,真要是打起来,最后没脸见人还不是她。   好在这时叶建民赶了过来,和叶建婷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云婶子,您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叶建民赔笑脸。   王淑华的头发被云老太薅成鸡窝,气不到一处来,扯下皮筋,用手随便抓了两下,重新把头发扎起来,提了提声问:“建民,厨子找到没有?”   “没有,”叶建民头疼,“正月多的是人家办酒席,乡厨都提前预定好了的,哪儿有那么好找,要不还是……”   “还是什么?”王淑华一眼瞪过去,“想都别想,大不了我来炒菜。”   “你?”王淑华的厨艺,叶建民实在不敢恭维,白水煮菜还好,只要是放油的菜,还不如白水煮,“还是建珍吧,怎么说也是李大厨亲自推荐的。”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李大厨,我都怀疑就是你妹搞的鬼,为了有机会臭显摆,偷偷把人从田埂上推……”   “闹够没有!?”叶建民听不下去了,“李大厨摔到那会儿,建珍都没跟他一块,怎么推?妇人之心,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场合,什么话都敢说!”   闹归闹,男人一发火,王淑华还是怕,立马闭上了嘴。   “时间也不早了,客人们都等着吃饭,建珍,你快去准备吧。”叶建民其实也不太信自己的妹妹,但事已至此,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行!我不同意!”云老太拉住叶建珍,“你当我儿媳妇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刚刚你媳妇怎么骂的建珍,我老云家的人可不受这气!”   “云婶子,是内人说话没个轻重,我代她跟您和建珍道个歉。”   云老太冷笑一声,“她没张嘴吗?要你替她道歉。”   “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   “王淑华,快给建珍道歉!”叶建民直接将王淑华拉到叶建珍前面,“你刚才说话是太过分了,怎么说叶建珍也是我亲妹妹,快给人道歉。”   面子话说完,又凑到王淑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王淑华不甘心,却没有办法,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不像是道歉,更像要吃人。   叶建珍都不带搭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将云小九抱给云老太。   王淑华哪儿咽的下这口气,“建珍,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叶建珍面不改色。   “只要你炒的菜好吃,我就给你五十块钱,”王淑华迷之自信是有缘由的,不仅她跟她住的那两年里,没见过叶建珍煮过一次饭,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叶建婷也说她绝不会炒菜,“相反,你就给我五十块。”   五十块!在八十年代初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叶建民慌了,“王淑华,你疯了?!”   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钱。   “你让叶建珍炒菜,我同意了,”王淑华说,“我跟她对赌,你也别管。”   叶建民:“……”   这娘们儿脑子被驴踢了吧?不管输赢,吃亏都是他们家。   “叶建珍,我就问你敢不敢?!”王淑华咄咄逼人。   “有什么不敢!”云老太心里已经乐开花,不过脸上掩饰得很好,让人觉得她只是在跟王淑华赌气,“我老云家五十块钱还赌得起。”   “乡亲们都看到了听到了,等会儿开饭可要好好尝尝叶建珍的手艺。”王淑华一扫阴霾心情,笑得合不拢嘴,就像那五十块钱已经进兜里了。   “好了,都散了吧,别影响叶建珍大厨发挥,不然输了还得怪大伙头上。”王淑华阴阳怪气吆喝一声,转身离去。   叶建婷追过去,挽上王淑华的手,拍马屁:“大嫂,你太聪明了吧!等中午开饭,叶建珍肯定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狠狠打她的脸,还能赢她五十块钱。”   王淑华回头望了眼,“你等下就过去守着,别让李大厨的人帮她把菜炒了。”   酒席是包干制的,除了掌勺李大厨,还有其他买菜、洗碗、搬东西,一行十来个人,王淑华担心叶建珍作弊。   “还是大嫂想得周到,我这就去看着叶建珍,可不能让她钻了空子。”   “五十块钱到手了,我就给你买布做新衣裳。”   叶建婷立马笑成一朵花,“谢谢大嫂。”   笑脸却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叶建婷以为叶建珍就是逞强,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这会儿一定手忙脚乱,却没想……   叶建珍一边切菜一边有条不紊地张罗着团队其他人干活:   “黄婶子,香菇都摘好了吗?第一个菜就做小鸡炖蘑菇。”   “昨天买的那口大铁锅呢?是不是还在屋里?快去拿出来洗干净。”   “五花肉切好了,就先过一下水,不要煮太久了,冰糖找到没有……”   叶建婷惊呆了。   还有叶建珍的刀工,她竟然可以盲刀切菜,都不怕把手砍断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前在家的时候,菜刀都不会用,这几个月李大厨教了她这么多?   叶建婷越看越慌,想去告诉王淑华,脚下一转,又停了下来,安慰自己:“她工作就是洗菜切菜,这方面肯定厉害,但炒菜一定不行。”   “小薇,你二姑会做饭吗?”   叶薇从边上走过,叶建婷把人叫住,不管怎么自我安慰,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不知道,我没吃过。”叶薇一脸坦诚。   实际上,前世她吃过一次叶建珍做的饭,惊为天人,只是不喜欢王淑华和叶建婷,就想看她们等会儿怎么丢人现眼。   她跟王淑华没有血缘关系,但自私起来跟亲生的一样,就像赌赢了,丢的不是他们叶家的脸,赌输了,那五十块不是叶家的钱。   ——   童宇丢了两颗奶糖,没得到任何回报,心里很不舒服,就一直围着云小九打转,叶薇有意无意从他面前走过,那么大一人,他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   这可把叶薇吓坏了,把所有怨恨都转到云小九身上,最后就跟童宇并肩站一块,睁着一双牛眼瞪着她,似宣示自己的主权。   云老太担心叶建珍忙不过来去帮忙了,云小九就由云家几个哥哥看着,云俊抱着她看云林他们在坝子里滚铁环。   一个铁环,后面追了十几个小男孩,风风火火从坝子这头跑到那头,热闹。   云小九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只是被气氛感染,挥舞着小手手给她哥加油打气。   云俊心疼妹妹的嗓子,“小九乖,不喊,嗓子坏了,很疼的。”   “嗯,”云小九重重地点头,小奶音甜甜的,“听,二哥哥,话。”   云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九最乖了。”   云小九觉得痒,咯咯笑地往云俊怀里钻,眼角余光瞥到童宇和叶薇,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男主和女主不去玩,一动不动地站那儿盯着她干嘛?   立马想到童宇之前给她的两颗大白兔奶糖,云小九从兜里掏出来,献宝似的捧给云俊:“二哥哥,吃。”   先吃了再说,不等童宇后悔。   到她手里的吃食,谁都别想抢。   云俊惊了一下。   别看妹妹年纪小,却极其护食,只要是她的东西,除了奶,谁也分不到丁点,云林调皮,经常逗云小九,为此没少挨打。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妹妹居然分糖给他吃。   “给我?”云俊受宠若惊。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嗯嗯。”   云俊感动,甚至激动过头,也不管身边站的谁,抓住就跟人炫耀道:“看到没有?小九给我糖吃!”   要不是云林他们跑远了,他能把几兄弟都喊回来炫耀一番。   云小九没想到二哥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   云俊拉住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给她大白兔奶糖的童宇,偷偷摸摸地挪了过来。   “小妹妹好乖哦。”童宇附和笑道。   云俊看了眼童宇,“就是你给小九的糖吧?”   童宇落落大方地点点头,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对云小九的喜欢:“小妹妹很可爱,我很喜欢。”   叶薇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就黑了。   攥紧手里的鸡毛毽子,要不是想到前世长大后童宇对云小九的厌烦,她能一毽子塞云小九鼻孔里。   “小九,小哥哥喜欢你呢,我们分一颗奶糖给他吃好不好?”云俊见童宇直愣愣地盯着云小九,还以为小弟弟是后悔了,想要吃糖。   云小九看了看童宇,又看了看手里的奶糖,小脑袋一歪:“吃。”   童宇以为云小九要给他吃糖,可把他高兴坏了,小孩子又不会掩饰情绪,笑得眉飞色舞。   就知道每个人都一样,因为他是镇长的儿子,所有人都会喜欢他巴结他。   云小九有些笨拙地撕开糖纸,童宇等不及地踮起脚,甚至张开了嘴吧。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云小九把奶糖喂进了云俊的嘴里。   “!!!”   尴尬——   云俊也傻眼了,“小九?”   云小九将剩下的那颗糖放回衣服兜里,并且用手死死地捂住,撅着小嘴,“不,给。”   原主就是给男主太多甜头吃了,才把他惯得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云俊无奈,却也没办法,自己最可爱的妹妹,舍不得说半句不是,只能跟童宇道歉:“不好意思,小九护食惯了,要不……”   想了想,虽然有点害羞,但还是开了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嘴里这颗奶糖……”   “……”童宇摆手,“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很多。”   “实在不好意思。”云俊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到头皮发麻,只得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两兄妹一走,叶薇立马主动跟童宇搭讪道:“小哥哥,我叫叶薇,你叫什么名字啊?”   “童宇。”童宇心情不好,不想搭理叶薇。   叶薇追上去,“童宇哥哥,我是小九的表姐。”   “表姐?”童宇站住脚,回过头,终于正眼看向了叶薇,“你知道小九喜欢什么吗?”   “小九表妹最喜欢吃了,每天都要吃好多东西,不然也不会长这么胖,他们家里人可疼她了,所以脾气不大好,不过表妹年纪还小,可能长大一些就好了。”叶薇字字真诚,一点不像在说人坏话。   童宇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坝子另一处,云小九所在的地方。   “童宇哥哥,马上就要开席了,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下吧。”叶薇不想让童宇对云小九产生任何一点兴趣,就算他们现在都还是小孩子。   叶薇拉着童宇人群里里窜来窜去,最后找到叶建民和童镇长,叶薇乖巧地喊了一声:“童叔叔好。”   童镇长为人和善,笑呵呵地点点头,“这就是小薇吧,长得可真好看。”   “叔叔过奖了,”叶薇羞答答地低下头,小声道,“童宇哥哥才好看呢。”   “小薇喜欢童宇哥哥?”童镇长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建民,你看这俩孩子年纪差得也不多,要不我们两家定个娃娃亲吧?” 第20章 小九发芽了 肉肉,小九想吃肉肉   “小薇喜欢童宇哥哥?”童镇长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建民,你看这俩孩子年纪差得也不多,要不我们两家定个娃娃亲吧?”   叶建民倒是巴不得跟镇长家里结亲。   童宇不乐意:“爸, 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都不跟妈商量吗?”   叶建珍没出嫁之前,叶建民觉得母老虎应该就她那样了, 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凶,直至见到镇长夫人……   童镇长尴尬地呵呵地笑了两声, “还是小宇考虑周全, 这事儿等我回去跟内人商量商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镇长也不例外, 叶建民表示理解,笑着转了其他话题:“马上开席了, 镇长,还请上座。”   童镇长也不客气,“走吧,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叶建民媳妇跟自己姑子对赌,童镇长当时也在场, 她们闹得越凶, 他就越好奇叶建珍厨艺到底怎么样?   “童宇哥哥, 我们也过去吧。”叶薇突然伸手牵住童宇。   童宇愣了一下, 红着脸把人甩开了, “你干什么?”   叶薇吓到, 没想到童宇反应这么大, 眼睛刷地就红了,委屈又可怜,“童宇哥哥,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要矜持,你妈没教你啊。”长大后的童宇才是暖水壶,现在较为稚嫩。   叶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从眼角滑落,“童宇哥哥,我妈死了好多年了。”   “……”童宇不好意思,又拉不下脸,哼地一声,转身走了。   叶薇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开始回想前世跟童宇的点点滴滴,到底是哪儿出了错才让小时候的童宇这般抵触她?   想来想去,叶薇觉得就是云小九的错,是她先惹童宇不高兴,童宇才把气都撒她身上。   整十二点正式开席,炒菜一盘接着一盘地端上桌,热腾腾,香喷喷,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自从叶建珍和王淑华上午那么一闹,宾客们对今天的酒席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了,都等着吃完饭看热闹。   没想到……这一桌的美味佳肴!   在座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这是那个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会的叶建珍炒的菜吗?   坐在主桌的王淑华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有些东西也只是好看而已。”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盘红烧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点缀一些芝麻粒,与其说是一道菜,更像一件艺术品。   童镇长夹了一块放嘴里,入口即化,还没尝出个味儿,已经咽了下去,只留一嘴清香,立马夹了第二块,香甜松软,肥而不腻。   眼睛越睁越大,这绝妙的滋味!比他在镇上饭店里吃的红烧肉还要好吃。   “建民,不得了了,你家妹妹厨艺原来这么好呀!”童镇长一点不吝啬夸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了。”   镇长都说话了,其他宾客立马接上:“太厉害了,不仅红烧肉好吃,其他菜也一样美味。”   边夸边往自己碗里夹菜,就怕慢一步得不到吃,似乎都忘了之前怎么不看好叶建珍。   大伙吃得高兴,叶建民跟着高兴,站起身,举起杯中酒,“都是些家常便饭,承蒙乡亲们不嫌弃,大家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宾客们遥遥举杯,因为饭菜太好吃,每个人都流露出幸福到极点的表情,只有王淑华垮着一张脸,饭桌下面踢了叶建民一脚。   叶建民当然知道她闹脾气,但一想到她之前的对赌决定,分明就没把自己当叶家人,别说安慰了,理都不想理她。   王淑华更气了,但寿星太爷爷和童镇长都在,她也不好当众发作,吃了几口就下了桌。   “建婷,你跟我来一下。”   叶建婷吃得正香,从饭碗里抬起头,“大嫂,我还没吃完呢。”   王淑华压低声音,不耐烦:“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啊,快点过来!”   叶建婷舍不得下桌,又不敢惹王淑华,往嘴里夹了几口菜,跟着王淑华去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王淑华把门一关,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叶建珍不会做饭吗?我让你去盯着她,你是不是没有去!?”   叶建婷包了一嘴的菜,说话含糊不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淑华气恨难忍,一巴掌拍办公桌上,“等会儿叶建珍要钱,你给她五十块!”   叶建婷吓一饱嗝,不满地小声嘀咕:“大嫂,我哪有钱给她,又不是我打的赌。”   “不是你说她不会做饭,我能傻到跟她打赌吗?”王淑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破口大骂:“叶建婷,那是五十块,不是五块钱,你大哥每个月工资才多少?你要我们一大家子接下来两个月都喝西北风啊,我供你吃供你住,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还帮着叶建珍那个贱人,要不你也嫁去云家算了!”   叶建婷无语死了,又不是她逼王淑华跟人打赌,到头来什么都推到她头上,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大嫂,你先冷静冷静,钱不是还没给出去,一定还有法子解决的。”   王淑华抚着胸口大呼几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   叶建婷凑到王淑华耳边,“要不这样……”   吃完酒席,乡亲们也不急着离开,都坐在坝子里等着看好戏。   看到王淑华和叶建婷从办公室出来,立马停止了说话,挪了挪脚,将最里面人露出来。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坐在长板凳上,叶建珍站她身后。   祖孙三代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看得王淑华就来气,穿过人群走了上去,“云婶子,好大的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过大寿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云老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伸手过去,“钱准备好了吗?”   “什么钱?云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了?”王淑华装糊涂。   云老太冷笑一声,就知道王淑华会耍赖,不过老话也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就一个不讲理的老东西,还怕她不成?   真是可笑。   老太太胸有成竹地看着她:“什么误会?你说。”   我就听听,肯定不真当。   “我是叶家的媳妇,建珍是叶家的闺女,虽然平时走动不多,但我打心底当她自家妹妹,是真正为了她好,”王淑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如火纯情,脸不红心不跳,表情还特坦诚,“上午之所以跟她对赌,就是想给她一点压力,不然她也不会把菜炒得这么好吃不是?”   叶建珍只觉得王淑华可笑至极,为了耍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那我还得谢谢嫂子了?”   王淑华笑着摆手,“都是一家人,应该互帮互助的,你说对吧?建珍,即便你嫁人了,但骨子里还流的叶家的血,今天爷爷过大寿,你帮忙炒菜也算敬一份孝心了。”   感情牌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会来。   “说到底就不想给钱是吧?”云老太冷冷地睨过去,笑,“找了这么多借口,难怪蹲里面憋这么久。”   “这可不是借口,云婶子可以问问在场乡亲们,我说的哪个字不在理了?”王淑华把握十足。   在农村孝顺为面子上的头等大事,就算做不到,嘴上也得挂着。   “其实叶嫂子说得也没错,怎么说叶建珍也姓叶,给自己爷爷酒席炒个菜还要钱,确实说不大过去。”一村民开口,其他人跟着点头。   叶建珍刚要反驳,被云老太一把拉住,将云小九抱给她的同时,使了个眼色。   这种事,还是由她出面比较好,不然以王淑华的尿性,不管叶建珍说什么,都会被扣一顶不肖子孙的高帽子。   “我看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上午我儿媳妇炒菜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有说有笑,东家长西家短,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我们凭什么不要?至于孝心,我们云家过来吃酒席可是随了礼的,建珍也自己掏腰包给老爷子做了新衣裳,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午那个对赌是我们招来的吗?是我拿刀架在王淑华脖子上逼她了?你们睁着这么大的一双牛眼睛,难道都没看到?”   “我看有些人就是不要脸,耍赖不认账,或者说……”云老太故意提了提声儿,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她出不起那五十块钱。”   “谁出不起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男人是村长,家里怎么可能连五十块钱都没有!”王淑华一张脸难看至极,她就知道老太婆不好对付,还好叶建婷给她想了其他说辞,“云婶子,要不这样吧?建珍今天的工钱,我们照算,另外再给她五块钱,就当是炒菜的辛苦费,你可要知道李大厨工钱也才八块呢。”   这语气???每个字都是施舍的调调。   云老太板着脸,难得跟她废话,“谁要你的辛苦费,我儿媳妇答应了李大厨的事儿,自然不会多拿一分钱,但对赌的五十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五十块变五块钱,你倒是想得美哦。   “云婶子,咱讲点道理行不?”   “道理就是愿赌服输,说话算话,赶紧的,把钱拿出来!”云老太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不然别怪我老婆子当这么多人的面对你不客气。”   上午遭了一波扯头发,这会儿还隐隐作痛,王淑华缩了缩脖子,讨好地扯了扯嘴角,“云婶子,要不先欠着好不好?我给你写一张欠条。”   “别跟我来这套,”云老太已经上手,一把揪住王淑华的衣服,“今儿你要不把钱给了,我老婆子跟你没完!”   “云婶子,这么多人看着,咱说话好好说……”王淑华丢不起这个脸,更舍不得五十块钱。   “这是干嘛呢?大喜的日子,怎么还打一块了?”童镇长和叶建民突然出现,看样子是童宇拉过来的。   一到地儿,童宇放开自己老爸的手,脚下一转,走向了云小九,笑吟吟地对她说:“小妹妹不怕,我爸爸会帮你奶主持公道的。”   是好意,也是臭显摆。   云小九看他一小会儿,傲娇地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她奶最厉害了,就算镇长不帮忙,坏舅妈也不是奶的对手!   耽误她看好戏,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云家欠童宇的人情。   “童镇长,您来得正好,上午王淑华跟我儿媳妇对赌,大伙都是亲眼所见,现在输了,她还想耍赖不给钱?”云老太松开王淑华,说哭就嚎起来,“我可怜见的三儿子前年走了,三房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就算是村长媳妇,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这天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童镇长喝得有点多,两腿发软,本就站不太稳,云老太突然一嚎,吓他一激灵,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叶建民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没事儿,没事儿……”童镇长面色潮红地拍着叶建民的手,“我是没事儿了,但建民啊,你家媳妇有问题,上午他们对赌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咱输了就是输了,咱输得起不是?快快把钱给了,别叫乡亲们看了笑话。”   “镇长说得对,堵得起,那就必须输得起,”叶建民看向王淑华,一双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在想什么,“快把钱拿给云婶子。”   既然镇长和自家男人都发话了,王淑华就算十万个不愿意,还不是从衣服里兜里拿出了五张大团结。   云老太生怕她后悔,一把扯了过去,笑眯眯地数了数,“不愧是村长家,真是有钱,随便对赌五十块。”   王淑华一张脸青白交替,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云老太还往她伤口上撒盐,抱过云小九教她:“快谢谢舅妈,让你妈多赚了五十块钱,可以给我们小乖宝买好多好吃的呢。”   云小九歪着小脑袋,一脸的软萌乖巧,小奶音:“谢,舅,妈。”   再多说一个字,王淑华就能气得当场暴毙。   拿去买耗子药吃死你一家子算了,王淑华在心里暗暗咒骂道。   钱要到手,云家一家就要离开,这时,童镇长突然开口:“叶家妹妹……叶建珍同志,麻烦留一下。”   叶建珍不明所以,但基本礼貌还是有的,往回退了两步。   “叶建珍同志高就何处?”童镇长一喝多,说话就文绉绉。   “跟着李大厨打点零工,谈不上高就。”叶建珍回道。   “既然这样,不知道叶建珍同志有没有意愿到我单位食堂炒个菜?不是免费,每个月有工资。”童镇长对叶建珍的厨艺非常满意,尤其是那盘红烧肉,他吃得可不少,但仍是意犹未尽,就想把人挖去食堂,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童镇长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今儿云家走什么狗屎运呢?祖坟冒青烟了吧!   李大厨突然摔断了手,叶建珍应急顶上一显身手,莫名其妙赌赢了五十块钱,现在居然连镇长都……   那可是镇政府单位,就算是食堂的厨师,那也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地方,一旦聘用,铁饭碗跑不掉了。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怎么都落到云家头上了?   一时间,乡亲们羡慕又嫉妒。   以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叶建珍。   然后,叶建珍居然拒绝了:“童镇长,对不起,我不能去。”   众人:“……”   都觉得她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云老太也颇感意外,不管怎么说,镇政府上班都是一份好工作,但儿媳妇既然这样决定了,便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可以回去问,绝不会当这么多人扫她的面。   唯有云小九觉得她妈这个决定非常正确,如果叶建珍接受了童镇长的好意,他们云家就再次欠了童家一份人情,以后她妈在镇政府上班,更是免不了跟童家接触。   她不是原主,不想跟男主童宇有任何牵扯,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童镇长激动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为什么不能去?叶建珍同志,你尽管放心好了,工资一定少不了……”   “童镇长,您怎么能趁我不在挖人墙角呢?”李大厨从镇长医院处理完伤口回来,右手打了石膏绑了绷带挂在脖子上,看着伤得不轻,不过脸上倒是笑眯眯的,很好说话的样子。   “李大哥,你没事儿吧?”叶建珍之前找工作碰了不少壁,最后是李大厨收了她,还教了她不少东西,这些叶建珍都记在心里,对他很感激,把他当自己哥哥一样。   “大问题没有,就是好几个月不能炒菜,这个比较麻烦。”李大厨也把叶建珍当自家妹子。   叶建珍皱了皱眉,确实比较麻烦,过完年办酒席的人家多,李大厨已经预定到了四月份。   “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多炒两个月,”李大厨诚心诚意,也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找不到其他人,他也不会耽误叶建珍往高处走,“等我手好些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拦你。”   镇政府那么好的工作,可遇不可求,傻子才会选乡厨吧?众人都觉得叶建珍应该拒绝李大厨才对。   叶建珍却想都没想到直接答应:“李大哥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帮你多炒两个月就是了。”   “谢谢你,建珍。”李大厨感动的同时,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对不起。”   他强留叶建珍,主要还是不想因为他个人原因,影响了团队其他人的收入,他们跟了他这么多年,大过年不回家到处接活,已经够辛苦了。   “李大哥说这话就真的见外了。”叶建珍看着没心肝,其实很重情义,不然也不会守着儿子和女儿,一心一意地等着丈夫回来。   “往后两个月你就是叶大厨,之前谈好的价钱,我一分不拿都给你。”李大厨生怕叶建珍推拒,立马转过头跟童镇长说道,“童镇长,您看我这情况也是不得已,您就多给叶建珍两个月时间怎么样?”   “行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对,是红烧肉。”童镇长倒也好说话,从头到尾没甩过脸,“我就再等两个月好了。”   众人咋舌,叶建珍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大好事,不但能赚两个月的外快,又保住了镇政府的工作。   其实叶建珍对童镇长的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对方那么好说话,刚还帮着他们要回了五十块钱,她实在不好意思又拒绝他一次,只能过些日子亲自登门道歉了。   童镇长喝高了,叶建民把人扶回叶家休息,云小九被家里人抱回去了,童宇闲得没事儿就跟去了叶家。   叶薇紧随其后,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中午那会儿在童宇那里总是热脸贴冷屁股。   童宇虽然年纪小,但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捧着,偶尔有个人对他爱答不理,他就会莫名地激起斗志,所以才对云小九那么感兴趣。   狐狸精重生一次变聪明了。   不过这招既然被狐狸精用了,她就不能依葫芦画瓢,不然童宇只会更加觉得她厌烦。   叶薇坐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看到王淑华从灶房里出来,手里端了一碗温白开,她抿了抿唇,走了上去。   “妈,我来吧,”叶薇对着王淑华虚伪地笑了笑,“你刚肯定气坏了,还是回屋躺会儿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淑华觉得叶薇故意幸灾乐祸,心头火气刷地冒出三丈高,碗里的温白开全数泼她身上,冬天穿得厚,但有些还是溅进了脖子里。   “啊!”叶薇惊呼一声儿。   童宇跟叶建民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叶薇眼角余光瞥到,立马哭着扯开衣服领子,露出被烫得通红的脖子。   叶建民一张脸沉到谷底,呵斥道:“王淑华,你又在干嘛?!”   “我能干嘛?还不是这死丫头自个儿冲过来撞到我的!”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王淑华非常淡定。   叶薇捂住脖子,豆大的眼泪簌簌而下,一脸委屈和无辜,“爸,我只是想帮妈端水进屋,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妈突然就把开水泼到我身上。”   故意强调了“开水”两个字。   “哎呦,你这死丫头还学会血口喷人了!”王淑华扬手就想一巴掌甩过去。   这时,童宇冲过去挡在了叶薇的前面,义愤填膺地仰起头:“婶婶,你泼完人开水,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想打人啊?”   叶薇盯着童宇的后脑勺,往下的唇角偷偷地勾了勾。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太清楚童宇了,受人捧习惯了,就养成了英雄主义,总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可以像镇长爸爸一样帮人支持公道。   况且,示弱才是女孩子最有利的武器,童宇上辈子不也是因为这个才跟她才一起的吗?   他回去跟云小九退婚说的第一句话:“小薇太可怜了,那么柔弱,不像你,家里还有那么多哥哥可以依靠,她就我一个人,离开我她会死的。”   怎么可能离开谁就会死呢?   她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他却像个傻子一样当真了。   小少年就像老母鸡似的护在叶薇前面,要不是顾及到他是镇长家的孩子,王淑华蒲扇大的巴掌能一下把人扇飞。   “水都洒了,还愣着干嘛?快去重新倒一碗,童镇长口渴了。”叶建民谁也不帮,一心念着他的顶头领导。   王淑华最后瞪了眼叶薇,骂骂咧咧地走开了,跟她妈一样,骚贱蹄子,这么小就学会装可怜让男孩子保护了。   “叶叔叔,你们家有红药水吗?给小薇擦点吧。”童宇牵着叶薇跑去找叶建民。   叶建民跟叶薇同时看向童宇,各怀心思。   “还是小宇想得周到,女孩子留了疤就不好了,我这就去屋里拿。”镇长夫人虽然凶悍,却极其疼爱儿子,如果是童宇有意,这门娃娃亲也算是八字有一撇了。   很快,叶建民拿了红药水出来,“小宇,你爸喝得有点多,我担心他等会儿吐,我在屋里守着比较好,你帮我给小薇擦药好不好?”   童宇点头,“好。”   叶建民回了屋子,王淑华立马将人拉到边上,眼睛往院子里瞥,不满:“你什么意思?”   叶建民笑呵呵,“跟镇长家结亲不好吗?”   王淑华当然也想攀高枝,只是不愿看到小骚贱蹄子高她一头,“我们女儿不行吗?哪儿点比不上叶薇了?”   “这能怪我啊?小妞妞天天跟着云家那几个臭小子疯跑,小宇今天连她人都没见到,”叶建民安慰王淑华,“再说叶薇也是我们女儿,她以后要是嫁好了,我们不也跟着享福吗?”   “那是最好。”王淑华翻了个白眼。   叶建民就是偏心,不过六岁大的小姑娘,她还能明天就嫁人?等她跟镇长家搞好关系,小妞妞也好有机会跟童宇多接触。   小骚贱蹄子怎么能跟她的女儿相提并论?   云小九由云老太抱着站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远远地可以看到坐在叶家门口的童宇和叶薇。   两人关系近了不少,挤在一块有说有笑。   也不知道叶薇讲了什么,童宇小脸一红,还怪害羞的。   云小九看得高兴,就希望男主跟女主好好在一起,别再去霍霍其他人了,尤其是他们云家的人。   云老太也往叶家那边看了眼,连连摇头,转身进了院子,跟叶建珍说道:“你哥也是有想法的人,叶薇才多小,就想借女儿巴结领导了。”   叶建珍正在晾云小九的尿布,冬天的井水虽然带点温度,但一双手还是冻得通红,“他们家的事,我管不了,也难得管。”   云小九盯着叶建珍的手看了一会儿,心疼地凑过去吹了吹,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叶建珍怔在原地,不敢相信,手足无措,心潮澎湃……   女儿喊她妈妈了!!!   叶建珍感动,这份感动是儿子比不了的。   云小九伸出小手扑进叶建珍怀里,圈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往她胸口钻了钻,撒娇,“妈妈,冷。”   叶建珍以为女儿冷,立马将小家伙往怀里带了带,搂得更紧了,“好些吗?”   “小九,不冷,”云小九小手捂住叶建珍的大手,然后笨拙地搓了搓,“妈妈,冷。”   女儿这哪儿是搓手,分明是把她心都捂热了。   叶建珍用额头蹭了蹭云小九的小额头,“妈妈的小九是世界上最贴心的的小棉袄。”   “也是奶的小棉袄,”云老太有些吃味,不忘补充一句,“小乖宝喊的第一个人是我。”   叶建珍笑了笑,打心底感激云老太,“说明我们小九有心,知道谁对她最好了。”   云老太跟着笑,所以说她三儿媳明事理呢。   “妈,这钱您必须拿着,”叶建珍再次把那五张大团结塞给云老太,“这是小九之前喝羊奶的钱,是我们欠您的。”   云老太往外推,“什么欠我的?小乖宝是老云家唯一的宝贝孙女,疼她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快把钱收回去,存起来以后给小乖宝买好吃的。”   “妈,李大厨说的话,您刚也听到了,钱,我会再赚,您把这个收好了,至于用来干嘛?我绝不干涉。”   云老太想了想,捏了捏云小九的小脸蛋,“那好吧,我自个儿存起来给小乖宝买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云小九眼睛都亮了,口水也流了下来。   叶建珍点她的小鼻子:“小馋猫。”   “你帮完李大厨就去镇上上班吗?”在村委会没答应,云老太就知道叶建珍有其他想法。   果不其然,叶建珍摇了摇头,“妈,我想自己做点小生意。”   虽然风险大,但后期回报多,只有这样,她才养得起云小九。   “我知道你一心为了孩子着想,但是自己做生意的话,你一个人会很累的。”要是国明在就好了,就算没多大用处,至少能帮忙出分力。   “为了小九,一点不累。”怀里的小糯米团子就是叶建珍前进的最大动力。   云小九听到这儿,感动得稀里哗啦,大眼睛氤氲出一层水光,小可怜见的。   这可把叶建珍和云老太吓坏了,异口同声地问道:“小九(小乖宝)又饿了?”   “……”云小九抱紧叶建珍,抽搭着一字一顿地说:“爱,妈妈,小九爱妈妈。”   叶建珍没忍住,眼泪跟着掉下来,用力地亲了亲云小九的小脸蛋,“妈妈也爱小九。”   女儿这么暖心,还要什么儿子!还要什么丈夫!   云老太跟着红了眼眶,轻轻地拍着叶建珍的后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顿了顿,又道,“要不我也去买两只小猪仔回来养?”   今年云家没杀过年猪,腊月里,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去别家看热闹,小家伙兴奋惨了,盯着大肥猪直流口水。   别人家孩子有的,他们家小乖宝也必须有。   今年就安排上。   “同村其他家的小猪仔都预定出去了,就剩下叶家那一窝……”叶建珍有点担心,皱眉:“我就怕王淑华因为今天的事情为难您。”   “她还能为难到我?”云老太不屑地笑,“放心吧,她不卖,我还不想买,万一跟她家狗一样咬人怎么办?到时候去镇上拖两只回来也行。”   叶建珍点头,低头看到云小九的小脚丫,因为之前不会走路,穿的都是小袜子,今儿个突然下地,小袜子弄得脏兮兮的,“妈,小九走路是不是太早了?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   “没事儿,我们小乖宝只是太聪明了,又不是毛病,送什么医院?”云老太抱过云小九,用手握住她的小脚丫,老太太也没想到宝贝孙女走路这么早,之前做的都是一岁以后的鞋子,“晚上奶就给小乖宝做一双新鞋子,明儿个我们就可以到处玩了。”   叶建珍接下掌勺工作,自然要比以前忙多了,有时候大半夜才回家,不过好在云小九八个多月,不用完全依赖母乳,云老太每天都会给她吃点其他东西,米粉糊糊,还有蒸蛋羹。   因为还没有长牙,只能吃这些不用咀嚼的。   这天,云林放学回来得早,陪云小九在院子里玩,云老太去后院喂鸡去了。   “奶!快来看呀,妹妹发芽了!”云林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喊一声。   云老太闻声赶来,着急:“你妹是人,又不是种子,怎么会发芽?”   云林挠着脑袋瓜傻笑,“是长牙了。”   云老太一巴掌呼过去,“你想吓死老婆子我啊。”   “谁长牙了?是妹妹吗?”云鹏和云勇从院子外面跑进来。   “小八都长牙好久了,妹妹也终于长了!”云勇凑过去,云老太正在检查云小九刚冒出来的小门牙,小小的,嫩嫩的,白白的,跟米粒一样,“奶,妹妹怎么先长下面的门牙?”   “都一样,过几天上面也会长出来,”云老太抱起云小九,“还有我跟你们说,就算妹妹长牙了,也别什么东西都喂给她吃知不知道?”   “奶,”云小九摸了摸自己的小门牙,心里激动得不得了,又去拉拉云老太的衣服,嘴馋地抿了抿小嘴,“肉肉,小九想吃肉肉。”   终于让她等到了!!!   小家伙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渴望。   云老太噗嗤地笑出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等门牙都长齐了,奶就给小乖宝煮肉吃好不好?”   云小九重重点头,小嘴甜得跟抹了蜂蜜似的,“奶最好了。”   云鹏云勇回屋写作业,云老太去灶房煮饭,云林就牵着他妹去院子外面玩,云小九小小的一只,云林每次牵她老费劲儿了,整个后背都得弯下去,不过他却乐此不疲,觉得妹妹小短腿走起路来特别可爱。   “妹妹终于长牙牙了,恭喜喜。”只要是两个人单独相处,云林就用叠词跟云小九说话。   很幼稚。   云小九贴墙而站,小手扶着院门,傲娇地抬起下巴,“小九要长很多牙齿,追上小六。”   “不是小六,是哥哥。”云林纠正道。   “是小六。”云小九气鼓鼓地坚持道。   “好,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云林虽然年纪小,却也是称职的好哥哥。   云小九如是想。   “妹妹长牙牙了,我们庆祝一下好不好?”云林突然提议。   云小九有点懵,不知道她哥要怎么庆祝,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巨响拔地而起,事情发生得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后就感觉裤、裆湿哒哒的。   吓尿了!   她作为作为上古凶兽,不要面子的吗?   太羞羞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刚才还说云林是个称职的好哥哥,果然是她想早了。   云小九一哭,大白鹅跑得最快,脖子伸得老长,一边叫一边追着云林的屁股叼。   云老太后面赶来,一把抱起云小九,心肝宝贝地哄了好久。   云小九这才缓下来,将脸埋在云老太的怀里,小声地抽泣。   “小乖宝这是怎么了?”云老太耐心地问道。   “奶,小九怕怕,”云小九小手指向云林,委屈极了,“小六吓人。”   “小乖宝不怕,奶等会儿收拾他。”云老太带云小九回屋换完尿布,将云林拽到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云林,瞧你干的好事儿?一天不闯祸你就皮痒痒是吧?”   云林屁股被大白鹅叼了两嘴,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吭声,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妹妹,心里很愧疚。   云小九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云鹏和云勇喂她吃蒸蛋羹。   以前这活都是云林这个亲哥哥包揽了,要不是他犯错,哪儿轮得到小五和小七。   云鹏和云勇一人一勺地喂着云小九,都非常得意地冲云林挤眉弄眼。   云林气哼哼地转过脸。   云老太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做错了事还有脾气?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家里谁最大!”   “奶最大。”云林忙讨好。   “错,”云老太站起身,“你妹最大,你敢惹哭她,不吃点苦头怎么行?”   “奶……”云林皮惯了,三天两头挨他妈的揍,但云老太的话,他还是很虚,毕竟他奶跟他妈不一样,他妈流于表面,实实在在地打,他奶总能变着花儿地惩治他。   来自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第21章 野猪扛回家 小九给奶最厉害的小猪仔……   云老太倒了满满一洋瓷缸子的温开水给云林:“喝吧。”   云林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 就这?   “一口气喝完,”云老太坐回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云林, 慈祥得吓人, “不够,奶再给你倒。”   云林前两天学了一个新成语叫笑里藏刀, 当时他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今天终于领悟到了, 后背冷汗直冒。   端起洋瓷缸子咕噜咕噜地一口闷了。   “还要吗?”云老太仍是笑。   云林夹紧□□, 屁股撅起来, 难受地扭着身子, “奶,不要了, 我想尿尿。”   云老太似乎很满意,转头对云鹏云勇说,“快把妹妹抱屋里去, 记得把门关好。”   云鹏和云勇跟云林一样懵,但奶的话, 他们不敢不听, 立马抱着云小九进了屋。   过年的时候, 男孩子最喜欢玩鞭炮, 只不过大多家里没闲钱给他们买那种小孩子玩的鞭炮, 都是去各家各户门口捡那些没有炸开的老式鞭炮。   那种鞭炮威力大, 引线短, 反应不够快,很容易炸到手。   云老太过年那段时间每天都跟孙子们念好几遍,终究不管用, 尤其是云林,就数他捡得最多,一直玩到现在。   从孙子兜里翻出红彤彤的老式鞭炮,云老太就在云林边上点燃,然后“嘭”一声巨响。   大白鹅吓得满院子扑腾。   云林跟云小九一个反应,一屁股墩坐到地上,□□湿了一大片。   云鹏和云勇跑出来看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羞死人了,小六尿裤子了!”   “以后谁要欺负小乖宝,我就把人拉到村委会的坝子里,让全村人看着你们尿裤子。”云老太最后警告孙子们。   小男孩也要面子,云林捣蒜似的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说他真的没想欺负妹妹,他只是小小庆祝一下而已。   ——   三月天转暖,田埂上的迎春花一夜盛放,云老太摘了一枝给云小九玩,然后抱着宝贝孙女去了叶家,听说王淑华今天卖小猪仔,她过去凑个热闹。   割完猪草回来的叶薇,看到云小九手里的迎春花,嫉妒得牙痒痒,攥紧手里的镰刀,恨不得一刀砍死她。   “云奶奶!”叶薇追上去甜甜地喊道。   云老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没跟她多说什么,径直往叶家院子走去。   叶薇眸子里的亮光以肉眼可怜的速度暗沉下去。   云小九瞥她一眼,不是得到童宇的喜欢了吗?为什么还想着她的奶奶?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院子里挤了不少人,都是来买小猪仔的,王淑华最先看到云老太,然后默默地把脸转了回去。   “怎么样?小猪仔卖完了吗?”云老太主动开口问道。   王淑华皮笑肉不笑,“云婶子也想买两只?”   “是啊,不知道还有没有老婆子我的份儿?”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地上,仔细叮嘱道,“小乖宝自己玩会儿,别去院子外面知不知道?”   “嗯,”云小九晃了晃自己头上的小揪揪,“小九乖乖。”   王淑华因为上次酒席输的五十块钱还记恨着云老太,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卖完了,一只不剩。”   “王姐,刚不是还有两只吗?”刘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剩下两只不卖,我娘家预定了。”王淑华从始至终没看云老太一眼,仿佛只要一眼就脏了她的眼睛。   云老太前两天才听人说起,王淑华娘家年前又下了一窝小猪仔,自家的都卖不过来,怎么可能还预定其他小猪仔?   摆明了,不想卖给她。   看她不顺眼是吧?云老太冷笑,那她更要杵在这儿,让她心里不痛快。   云小九对大人的事情不大感兴趣,自个儿扒着云老太的腿玩了会儿,甚是无聊,很快被院子东南角的一大铁盆吸引注意力。   铁盆里面装满了水,看样子洗过东西,有些脏,不过飘在水面一小层泡沫很干净,雪白雪白的。   云小九喜欢白色的东西,水更是对小孩子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因为年纪太小,即便会走了,云老太也很少让她下地,就怕她骨骼还没长全,走得太多的话,影响以后的发育,以致她现在走路还不太顺。   艰难地蹲到地上,盯着水盆发呆。   想玩,又怕脏。   最后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欢快地在盆里划来划去。   叶薇喂完猪出来看到云小九一个人在角落里玩,走了上去,她早就想试探云小九,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蹲到云小九的边上,斟酌了用词:“小九妹妹这么小就会走路,真的太厉害了吧?”   云小九听出叶薇的试探,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小九妹妹,那天的童宇哥哥还记得吗?”上辈子狐狸精爱惨了童宇,如果她真的跟她一样是重生,其他事儿或许不在意,但童宇一定是例外,只要她多说点关于童宇的事情,狐狸精肯定会露出马脚,“表姐已经跟童宇哥哥成为好朋友了,他还邀请表姐去他家里做客呢,小九妹妹想去吗?”   她故意加重“好朋友”三个字的语气,就是想要云小九嫉妒她。   云小九听罢,半天,才做出反应,抬起小脸,满满的天真和无邪,软软地问叶薇:“奶糖哥哥吗?”   叶薇瞧着云小九那一脸蠢萌的样儿,甚至眼睛也是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哪儿都是穿尿布小屁孩该有的样子。   毫无破绽。   但她却不说童宇的名字,而是用奶糖哥哥代替,看似纯真,难道不也是在跟她炫耀吗?   叶薇一时摸不准了。   云小九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心翼翼地剥了糖纸递到叶薇的嘴边,“表姐,吃吗?”   叶薇心里无比抗拒,谁要狐狸精的施舍,但身体却老实,主要是奶糖的香甜味直窜鼻子,太诱人了。   然而就在她张开嘴的同时,云小九突然把手收了回去,将奶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嘴特小,根本包不住奶糖,一大半都在外面,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奶糖滴落下来。   就连口水都带着香味。   叶薇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吞咽着嘴里的唾沫,两只手握紧了拳头,挠心挠肺,她竟然被狐狸精戏耍了。   “给表姐吃,奶糖哥哥生气气,不给表姐吃,表姐生气气,”云小九捧着小脸,踌躇万分,说话又不太清楚,“小九太南了,哎~”   其实童宇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她早就给云林吃了,刚吃的那颗糖是云老太上午才给她的。   云小九就想气死叶薇。   “小九妹妹还是自己玩吧,表姐很忙,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叶薇气冲冲地站起身。   云小九没接茬,从善如流地捡起脚边的树枝,继续划着盆里的脏水。   叶薇走出两步,愤愤转身,瞪着云小九:“小九,表姐真的走了哦。”   云小九还是不理她。   叶薇怒火烧过,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去死去死去死!   就在叶薇伸手推向云小九后背的时候,云小九微抿的唇角轻轻勾起,牵出一抹比奶糖还要甜美的弧线。   她灵活地一偏,避过了这一劫。   而叶薇就没那么幸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哗啦——”   叶薇整个人扑进大水盆里,顿时砸出无数的水花,云小九躲得远远的,身上干干净净,一点没湿。   在院子里说话吵嘴的大人们刷地看过来,云老太冲在最前面,一把抱过云小九,急切地上下打量一番,“小乖宝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儿呀?头疼不疼?脚痛不痛?”   老太太着急得几乎失去了理智,云小九环住云老太的脖子,小奶音安慰道:“奶不怕,小九好好。”   叶薇挣扎了两下,从水盆里抬起头,麻花辫已经散开,湿透,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开春转暖,但还是冷,尤其小风一吹,将她冻得小脸煞白,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拨开糊在眼皮上的几缕头发,看到抱着云小九心肝宝贝甜蜜饯哄了一圈的云老太,她多少有些羡慕。   “哎呦,你个死丫头要死呀!”王淑华姗姗来迟,看到摔成落汤鸡的叶薇,不心疼就算,一把将人拽起来,两巴掌扇了过去。   叶薇还没站稳又跌坐在地上。   “死丫头,本事大了是吧?不帮家里干活,就知道天天惹事,给老娘心里添堵!”王淑华指着叶薇的鼻子叱骂道,“猪草割回来没有?小猪仔都喂了吗?老娘忙得要死,你还搁这儿玩水!还当自己一两岁小孩子!”   叶薇埋着头,乌黑黑的脏水从她发梢滴落,一颗一颗地砸到手背上,疼。   那不是水,是刀。   云小九一点事儿没有,云老太都心疼了半天,她摔成这样,迎来的却只有一顿打骂。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心疼她一分一毫。   “还装死?快起来烧火煮饭去!”王淑华越看叶薇越生气,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不过这次没得手,云老太挡在了叶薇前面,单手抱着云小九,另一只手扣住王淑华的手腕。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一点都不心疼是吧?就不怕孩子她妈地下有知,一道雷劈死你!”   “云婶子,别含血喷人行吗?我什么时候不心疼小薇了?”人要脸树要皮,王淑华没脸没皮,“还不是瞧她浪费了一盆水,我说她两句都不成吗?”   “洗过东西的废水,你还想留着喝?”云老太将叶薇从地上拉起来,“孩子身上都湿透了,不让人进屋换衣服,还让她去烧火煮饭,你良心真是大大的坏啊。”   叶薇脑子嗡嗡地响,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老太牵她的手,是那么的温暖,暗沉的眸底慢慢地亮了起来,就像被黑暗笼罩的大地,突然有了太阳的照耀。   云小九有所察觉,拉云老太的衣服,“奶,回家。”   “好,我们回家。”云老太走之前不忘对叶薇说,“天冷,快回屋换衣服。”   出了叶家,云小九满怀心思,叶薇遇到王淑华那样的后妈,的确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放她身上也一点没错。   “云奶奶!云奶奶!”换好衣服的叶薇追上来,又是乖巧可人的模样,跑到云老太跟前,“刚才谢谢云奶奶。”   “不用谢,其实我也不全为了你。”就算叶薇处境可怜,云老太也没忘自己之前对孙子们的叮嘱:这孩子心机太重。   “云奶奶?”叶薇些许失落。   “王淑华打你太狠了,我就怕她吓到小乖宝,”云老太宠溺地摸摸云小九的小脸,“我们小乖宝年纪小,不经吓,要是给吓出个毛病来,我能找王淑华拼命。”   叶薇垂下眉眼,小小声:“云奶奶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了。”   ——   阳春三月,春耕忙。   云老太单独把云国霞夫妇分出去后,家里剩下的所有田地都落到了四房肩上,二房只有周末回来帮忙,吴梅这两天都背着云小八扎在地里,又是农活又是照顾孩子,忙得四脚朝天。   云国富心疼媳妇,半下午就让她回家休息,吴梅硬是拖到太阳快落山,才背着小儿子往家里走。   经过秦家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从叶家回来的刘娟,吴梅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没想多聊。   刘娟却一把将人拉住,“四嫂子着急什么呢?”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煮饭。”吴梅对刘娟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表现出来,她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煮什么饭?云婶子不是在家吗?”刘娟望了眼趴在吴梅背上睡觉的云小八,阴阳怪气,“这么可爱的大胖孙子,云婶子都不喜欢,天天围着云小九转,今儿个抱去叶家,你是没看到,云婶子多紧张云小九。”   “我妈就喜欢孙女,整个花溪村都知道。”吴梅仍是笑。   刘娟这点挑破离间的伎俩,用在云国霞身上很管用,但对于吴梅……她只当她是跳梁小丑。   “我也知道云婶子偏心,没想到还能这么偏心,”刘娟夸张地连连摇头,似乎很同情吴梅的处境,“都是云家的孩子,云婶子每天都把云小九带身边,生怕她这儿碰到那儿磕到,再看看我们可怜的小八,四嫂子还得把人背去地里干活,吃得也没有云小九好,难怪云小九都能满地跑了,小八还只会爬。”   “小八黏人,是我自己要背去地里,”吴梅完全不上当,还帮忙解释道,“再说女娃娃本来就比男娃娃发育早。”   “就算发育早,也不至于几个月就会走路了吧?我看就是云婶子把人养得太好了。”   “只能说明我们小九聪明,都是云家的孩子,没什么好比的,”吴梅抿唇,多出一份意味深长,“娟子,你说是吧?”   看破不说破,对方能听懂自己话里有话就行,毕竟谁都要脸。   刘娟略显尴尬,呵呵地干笑两声,“四嫂子说得对,都是你们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多说的。”   “知道就好。”外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能不知道吗?偏要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吴梅没当场翻脸就不错了。   回到家,云小九跌跌撞撞地奔向吴梅,一把抱住她的小腿,仰起软乎乎的小脸,“婶,弟弟,弟弟……”   家里那么多哥哥,云小九想要个弟弟。   进门前,吴梅心里还憋得慌,这会儿看到挂在自己腿上的小糯米团子,莫名其妙就不气了,蹲下身子,摸摸云小九的小脑袋,“小八哥哥睡着了,等他醒了再陪小九玩好不好?”   云小九抓住吴梅的手,小脸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哥哥,是弟弟。”   吴梅拿她没办法,妥协:“小九想喊什么都可以,反正小八哥哥也不懂。”   “弟弟,懂。”云小九拉着吴梅坐到小板凳上,小手握紧拳头,有模有样地给她捶腿,“婶,累,小九懂,弟弟懂。”   或是以前在吴梅那儿蹭了不少奶,云小九对她隐隐的孺慕之情。   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团子,教吴梅怎么讨厌得起来,更多是不满云老太的偏心。   “老四媳妇回来了?”云老太从灶房出来,看到正在给吴梅按摩的云小九,“小乖宝这么喜欢四婶婶啊?”   云小九顺势趴到吴梅的腿上,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喜欢。”   吴梅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婶婶也喜欢小九。”   有时候,吴梅自己都不知道,对云小九的好,到底是做给云老太看,还是发自内心。   “对了,老四媳妇,过两天我要去镇上买小猪仔,你那天帮我顾一下小九吧?”云老太在天井里打水。   吴梅想了想,“明儿个我早点去翻地,争取这两天把活干完,国富也好播种子,不然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就算吴梅再心如止水,刘娟那番话也留下了痕迹。   “那行,明天我看着小八。”云老太立马答应。   ——   第二天,吃过午饭,云小九缠着云老太要吃野菜肉饼。   本来也不是很想吃,但说着说着就真的馋了,口水直流。   只要是宝贝孙女想吃的东西,云老太说什么都会满足她,背上云小八,抱上云小九就出门去西林挖野菜了。   云小九趴在云老太的肩膀上,望着田埂对面的叶家,想起王淑华昨儿个得意的嘴脸,她就心疼奶。   家里有小猪仔不卖给她奶,哼~   她就给奶抓几只最厉害的小猪仔,以后两家小猪仔狭路相逢,他们家的一定把叶家的打趴下。   西林野菜种类齐全,不过这段时间农活多,来这挖的村民并不多,云老太将装有云小八的背篓放地上,云小九乖乖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盯着他。   “奶,挖野菜菜,”云小九伸手往林子深处指了指,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弟弟,小九看着。”   林子深处野菜确实多些,但俩孩子都还这么小,一个刚会爬,一个才会走,云老太就算心再大,也不会把他俩扔这儿不管。   “小乖宝,奶就在这边挖野菜,你乖乖跟小八玩,哪儿都不准去,知不知道?”   “好。”云小九扯下一根野草扫云小八的小鼻子。   云小八打了个小喷嚏,却也不生气,扒着背篓边上,望着云小九咯咯地笑。   “弟弟,傻乎乎。”云小九嘴上嫌弃,然后跟着傻傻地笑。   见兄妹两个玩得高兴,云老太一脸欣慰,拿着小铲子开始挖野菜,半个小时就挖了两三斤。   回去拣最嫩的给宝贝孙女煎肉饼,剩下的捞一下水凉拌吃,清爽开胃。   “差不多了,小乖宝,我们回家……”云老太话还没说完,突然皱住了眉头,捂住肚子蹲到地上。   “奶,肚肚痛痛,”云小九手脚忙乱地抓了好多野草塞给云老太,“拉臭臭,就不痛。”   云老太扫了眼周遭,她记得这块有个土坑,乡亲们应急都去那儿,“小乖宝,奶去拉臭臭,等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云小九重重点头,“小九看着弟弟。”   云老太前脚一走,云小九后脚就站到了石块上,小手谨慎地扒着树干,然后才踮起脚伸长脖子往林子深处望去。   小野猪快来呀,小九带你们回家。   下一瞬,就听到闷闷的哼唧声。   云小九竖起的小耳朵动了动,水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不是小野猪耶。   循声望去,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灌木草丛里拱来拱去,然后钻出来一头壮硕无比的成年野猪,估量得有二百多斤。   背上的鬃毛支棱起来,浑身乌黑,就像刺猬一样,   在光芒大陆的时候,有天小狐狸拖了一只野猪回来,“野猪攻击力强悍,不输狮子老虎豹子,尤其是咬合力非常厉害,可以轻而易举地咬断其他动物的骨头,小九以后遇到一定要小心……”   小狐狸的话,云小九向来很听,只不过强归强,烤野猪也是真的好吃。   云小九把挂在嘴边的口水吸溜回去。   云老太上完厕所原路返回,离得还有些远,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一只大肥野猪埋头朝云小九横冲直撞地奔了过去。   云老太魂儿都吓飞了,撒丫子冲过去,一心念着俩孩子,根本没管野猪有多危险,“小乖宝快让开!”   云小九回头望了眼云老太,更加坚定地张开了小手。   不能让开,弟弟在背篓里,她要是让开了,弟弟会被野猪拱上天。   两条腿的普通人哪儿快得过四条腿的野兽,云老太才跑出几米,野猪已经奔到云小九的跟前。   云老太扑腾一下跪到地上,扯开嗓子大喊一声:“不要啊!”   撕心裂肺,绝望透顶,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听到声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一脸懵地望向西林的方向。   “云老四,不好啦!你妈出事了!”有好心的村民跑来报信,“在林子里碰到野猪,还有你小儿子和小侄女,快去看看,晚了就来不及了。”   云国富夫妇听到“野猪”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差点没站住坐地上,略定了定神,一前一后地往西林跑去。   在河边洗衣服的王淑华和叶建婷也跟了上去,她们才不关心云老太的死活,纯粹为了看热闹。   赶到西林,现场已经围了好多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云国富和吴梅念着家里人,哪儿心思听他们具体在讲什么,闷头往最里面挤进去。   空气里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云国富夫妇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四,老四媳妇,你们终于来了!”坐在地上的云老太抬起头,一脸血渍,两只手也染得通红。   云国富吓得一哆嗦,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妈,你,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都是野猪的血,”云老天指向倒地上已经死得透了的成年野猪,笑,“看你妈厉害吧?”   云国富这才注意到野猪脖子上插了一把铁铲,更多的血液顺着铁铲汩汩往下流。   他张了张嘴巴,半天,没发出一个字。   他年过花甲的老母亲,竟然自个儿打了一头成年野猪!!!   原来刚才乡亲们议论的就是这事儿,要不是他亲眼所见,怕打死他也不会信。   吴梅才没有心思管野猪的事情,扑过去抱起坐地上的云小八,就算孩子没事,眼泪仍是止不住,一遍一遍地喊着小儿子的名字:“小八小八小八……”   云小八明显吓坏了,浑身发抖地窝在吴梅的怀里,脸上的泪痕未干,还在小声地抽泣着。   吴梅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没事啦,妈妈来了,还有爸爸。”   云小九拉了拉吴梅的裤腿,仰着小脸安慰道:“婶,不担心,小九保护弟弟。”   吴梅蹲下身,摸摸云小九的后脑勺,“小九不怕吗?”   “小九不怕,小九厉害……”云小九话没说完,云老太把人抱起来打断了她,“兄妹两个都没伤着,但吓到肯定吓到了,晚上我煮点安神的草药给他们喝。”   “回去我就煮,妈你也喝一碗。”吴梅将小儿子搂得更紧了,愧疚难当,如果她不听刘娟挑破离间,小八就不会受今天这份苦。   “我一把年纪的人了,这点小惊吓不算什么。”云老太只是故作镇定,其实心脏从刚开始就跟不要钱一样狂跳不止,似乎想要从身体里蹦出来溜达两圈。   云国富找了个几个年轻力壮的乡亲帮忙把野猪抬回家,云老太用野草把脸上的血渍擦干净,跟四儿媳走在队伍的最后。   王淑华跟叶建婷时不时往后张望,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云老太背篓里装的什么?三只小野猪仔吗?!   “老太太运气也太好了吧?”叶建婷感叹,“去年捡了一背篓的野鸡,今年刚开春又打了一头野猪,明年是不是还能背回来一只熊瞎子?”   “一定是那头野猪刚生完小猪仔,没力气才给她逮到,瞎猫碰见死耗子,有什么稀罕的!”热闹没看成,王淑华都要气死了,“明年真要给她撞上熊瞎子,我看她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指不定一口就被吃肚子里了。”   叶建婷往队伍最前面看了眼,那吊在扁担上的成年野猪,舔了舔唇,“大嫂,听说野猪要比家猪好吃,我们跟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分两斤回去?”   “我又没吃过,你问我我问谁去!”王淑华白她一眼,想了想,又道,“等会儿放机灵点,家里那么多人,两斤肯定不够吃,”   云老太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云小九抱回房间说悄悄话。   “小乖宝,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了,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妈妈和哥哥还有婶婶,反正谁也不告诉他。”   云小九乖巧地坐在床边,天真浪漫地晃着小短腿,“为什么呀?”   “小乖宝,你先答应奶好不好?”云老太急得两眼通红。   “嗯嗯,小九答应奶,”云小九挪了挪下屁股,轻轻地抱住云老太,“这是小九跟奶的小秘密。”   云老太将宝贝孙女搂进怀里,想起在西林发生的那一幕,心中仍是忐忑。   野猪冲到云小九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云小九那么小一只,还不够它塞牙。   那一刻,云老太心都死了。   没想到,野猪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小九的小脸蛋。   云老太:“!!!”   云小九踮起脚摸摸它的头,“乖~”   为了不让村民发现宝贝孙女的异常,云老太只能一铁铲插进野猪的喉管,就算他们不信,也不能怀疑到一个一岁不到的奶娃娃身上。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乖宝都是奶的命。”   “奶,”云小九从云老太怀里抬起头,抿嘴一笑,甜甜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带着傲娇劲儿,“奶喜欢小野猪崽崽吗?”   云老太反应过来,“小乖宝是因为奶没买到小猪仔,今天才想要吃野菜肉饼的对吗?”   “是啊,小九给奶最厉害的小猪仔。”云小九脆声道。   “小乖宝真是奶的好大孙,”云老太感动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担心,“小乖宝以后不能在外人面前像今天这样知不知道?不然他们会把你当怪物上交国家做研究。”   云小九似懂非懂,但奶说的话,她还是要听的,“好。”   云老□□慰自己,或许只是小时候的能力,等小乖宝长大就跟普通小孩一样了。   交代完云小九,云老太将人抱去四房,刚看到王淑华和叶建婷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在打什么馊主意,她怎么可能让她们占小便宜。   没过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云老太的叱骂,然后是拿着扫帚撵人的声音。   云小九美滋滋地喝了半盅麦乳精,坐在床上盯着睡觉中的云小八看。   再过两个多月,云小八就一周岁了,吴梅不像云老太那样舍得,都是捡哥哥们穿过的衣服,但一周岁还是该讲究些,准备给小儿子做一身新衣。   家里没有缝纫机,吴梅买了布回来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   “婶,小衣服好看。”云小九主动搭话,小嘴儿一如既往的甜蜜蜜。   吴梅抬起头笑了笑,“婶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三嫂嫂,每天都能听到小九喊妈妈,小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话音刚落,云小八睡醒了,哼唧两声睁开眼睛。   吴梅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去抱起云小八,“小八醒了,饿不饿呀?”   云小八趴在吴梅的肩膀上,睡意朦胧地看着云小九。   云小九也看着他,“弟弟。”   云小八似乎听懂弟弟是什么意思,有点不高兴地拧了拧小眉毛,然后伸出小手在半空胡乱地扒了两下,“妹妹……”   声小,还吐字不清。   但就在吴梅耳边,她听得清清楚楚,惊呆了。   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转过身问云小九:“小九,小八刚才说话了?!”   “弟弟说话了。”云小九故意加重“弟弟”两个字的语气。   “妹妹……”云小八立马又喊了一声。   真的不是自己幻听,吴梅高兴得又哭又笑,她的儿子终于会说话了,虽然喊的第一个人是云小九。   云小九从床上站起来,一手拉住云小八,一手指着吴梅,一本正经地教学:“妈~妈~”   云小八怔了两秒,张大嘴巴喊了一声妈妈。   “好儿子,妈妈的好儿子!”吴梅抱住云小八狠狠地亲了两口。   这时,云老太从屋外走进来,看到激动的吴梅,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妈,小八说话了,他刚才喊我妈妈。”吴梅擦了擦眼角,高兴地跟云老太说道,“他还说妹妹了,第一个喊的就是小九。”   “小八也是小机灵,知道谁救了他。”云老太过去捏了捏云小八的小脸蛋。   吴梅看了看云小九,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有点懵,没听大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下午野猪冲过来的时候,小乖宝最紧着小八了,那么小一孩子,居然张着小手挡在哥哥的面前,”云老太最后不忘补充一句,就怕老四媳妇起疑心,“虽然不起什么作用,但小乖宝真的担心小八,毕竟是一家人。” 第22章 离婚(1) 那个骚贱蹄子勾引卫东……   “下午野猪冲过来的时候, 小乖宝最紧着小八了,那么小一孩子,居然张着小手挡在哥哥的面前。”   “谢谢小九。”吴梅转身过去摸摸云小九的小脑袋瓜。   云小九黑水水的大眼睛眨了眨, 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姐姐保护弟弟。”   云小八捍卫自己作为哥哥最后的尊严:“妹妹,妹妹, 妹妹……”   吵耳朵,吴梅突然嫌弃, 不会说话的时候, 好像更乖。   “老四媳妇, 晚上大伙一块吃野猪肉, 等下来灶房帮下忙吧。”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往外走,“奶带小乖宝去看杀大肥猪。”   别人家的孩子有的, 他们家小乖宝也要有,只是云老太自己都没想到实现得这么快。   云小九露出自己的小门牙,迫不及待地喊话:“奶, 吃肉肉,小九要吃肉肉。”   “你呀, 小馋猫。”云老太无奈地摇头。   到门口, 吴梅喊住云老太, “妈, 小九一周岁的新衣, 我帮她做吧。”   不管老太太刚才有没有夸张, 她都应该表示一下心意。   云老太看吴梅一眼, 没多说什么,只道了一个字好。   下午四点多,云小九在读小学的三个哥哥回来, 一进院子看到云国富烫猪毛,云林丢了书包扑过去,“四叔,快把猪捞起来,你看都烫糊了。”   逗得在场所有人哈哈大笑。   云老太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道:“没见识的东西,这是野猪。”   云林这才注意到野猪露在外面的两颗大獠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奶,我不是没见过嘛。”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看你就是没好好读书,”家里七个孙子,也就老二云俊是读书的那块料,其他几个都是去学校混日子的,云老太只得叹气,“今天周五,晚些去东屋把你大哥和四哥叫过来吃饭。”   云林噢了一声,问:“姑姑和姑父呢?”   “姑父一块喊上,至于云国霞,你就别喊了,”云老太没好气,“不来我老婆子多吃点。”   白捡的野猪肉,云国霞哪儿不来吃的道理,就算没叫她,她也跑得比谁都快。   云杰和云俊马上要升高中了,课业忙,一回家就去屋里写作业,其他几个小子就在院子里乱转悠,云林背着云小九站在石板前面,望着已经拔完毛还是黑乎乎的大野猪,兄妹两个非常有默契地流着口水。   云国富杀过不少过年猪,开肠破肚自然不在话下,将冒着热气的内脏取出后,翻出猪尿脬割下来。   提拎在手里,云家几个小子嗷嗷叫你争我抢,云国富往云林背上的云小九看去,“小九玩皮球吗?”   云小九呆头呆脑,听不太懂,明明是猪尿脬,四叔为什么说是皮球呢?   小侄女一脸懵懵的样子,萌得云国富心都化了,忙将猪尿脬洗干净,吹胀打上结,再次递给云小九。   云小九都惊呆了,四叔就像会魔法一样,一个转身就把脏兮兮的猪尿脬真的变成了大皮球,张开小手稀罕地一把抱住,大皮球还带着点余温。   云国富把猪尿脬给了云小九,云家几个哥哥立马就老实了,谁也不敢抢妹妹手里的东西。   云小九蹬着小短腿从云林背上下来,哥哥们围上去轻声细语地哄道:“妹妹,哥哥陪你玩皮球好不好?”   云小九站在最中间,大皮球过大,她抱着老费劲儿了,头上的小揪揪一颤一颤,“我们玩皮球,哥哥不能打架,要乖~”   “哥哥最乖了,哥哥最听话了。”平时皮得跟猢狲转世的几个混世魔王,在云小九面前乖得就像鹌鹑。   吴梅在灶房炒菜,谢萍帮着打下手,云老太得空出来,端了一碗肉沫蛋羹,笑眯眯地招呼云小九:“小乖宝,快来奶这儿吃肉肉咯。”   一听到有肉吃,云小九眼睛一下就亮了,将皮球塞给云林,“哥哥,你们玩。”   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噔噔噔地奔向云老太。   云老太把人接住,心疼地哎呦两声,“奶的小乖宝小心点,要是摔着怎么办?”   云小九两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肉沫蛋羹,迫不及待地搓着小手,“奶,吃肉肉,小九吃肉肉。”   云老太将人抱到小板凳上坐好,用小勺子挖了一口递过去,金黄细嫩的蛋羹,带一点点肉沫,油而不腻,看起来就很好吃。   云小九一口含住小勺子,用舌头将蛋羹卷入嘴里,蛋羹滑滑嫩嫩,根本用不着牙齿,轻轻一抿就碎了。   “好吃!”吃得太急,云小九还没尝出个什么味儿,蛋羹连带肉沫就吞进了肚子,着急地又张开小嘴,“奶,还要。”   “不着急,慢慢吃。”只要孙女吃得高兴,云老太就跟着高兴。   云家几个哥哥没有肉沫蛋羹吃,也不跟云老太闹,更不会跟云小九抢,满院子地疯跑着踢猪尿脬,一会儿撞倒了扫帚,一会儿踩折了竹条,云老太心情好,没空骂他们。   热闹和谐,颇有几分过年氛围,只有云国霞黑着一张脸,跟谁欠她钱似的:“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样儿,总有一天云家要给赔钱货吃没了。”   云老太勤俭持家惯了,甚至可以说抠抠搜搜,嫁来花溪村大几十年了,从没请过外人吃饭。   今天是破天荒头一次,吃完饭,还给帮忙抬猪的乡亲每个人割了一斤的野猪肉带回家,就当给宝贝孙女积德了。   云国霞看到每个人拎一斤野猪肉,肉疼得跟割了她身上的肉一样,“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云老太没理她。   云国霞重复一边,这次故意强调“回去”两个字,就望着老太太也能送他们一些野猪肉。   云老太当然听得懂,只不过装糊涂罢了,“回去就回去呗,还要老婆子我送你?”   “不是,妈……”云国霞沉不住气,“怎么说云杰云伟都是你孙子,你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表示什么?”云老太冷笑一声,“我不是把人喊过来吃肉了吗?说到底你还是沾了俩孩子的光。”   要不是看在乖孙子和好女婿的面子,就云国霞那吃里扒外的德行,云老太把人分出去还能跟她往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妈,外人都割了一斤肉,我们还是云家人,怎么也得四姐弟平分吧?”云国霞果然在做春秋大梦。   两百多斤的成年野猪,杀完,净肉至少有两百斤,晚上吃了一些,再加上送出去的几斤,满打满算也还剩一百八十斤。   “四姐弟你们平分?”云老太没有直接开骂,而是又问:“老婆子算数不好,你觉得自己能分多少斤?”   “一百八十斤净肉,我们四姐弟平分的话,”云国霞脑子转得飞快,“我是老大,那就五十斤好了。”   “谁得三十斤呢?”   “当然是三房,他们家不是少了一个人嘛,”云国霞小算盘打得精细,也是无情无义,但她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还有点骄傲,“吴梅,谢萍,你们说是吧?”   坐在角落里的吴梅和谢萍不敢吱声,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还在桌上喝酒的三兄弟也当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云国富和云国盛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要给曾卫东倒酒,姐夫,这些年辛苦了。   “是吧?是你个大头鬼!”云老太抄起脚边的小板凳气急败坏地往云国霞身上砸,“看你一天到晚吃的也是大米饭,怎么张嘴就放屁!?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子我苛责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屁地给你喂大!”   云国霞原地跳出两米,小板凳哐一声摔门框上,力道之大,搁人身上还不得给砸吐出血了,云国霞心有余悸地拍了两下心口,“妈,说话干嘛这么难听?”   “你不招我,我能骂你?!年前就分家了,你还想分我的肉,回家做梦去吧!”云老太冷她一眼。   “那么多肉,留家里根本吃不完,还不如几家分了,”云国霞一脸讨好,“再说拿回去还不是给你孙子吃。”   “你娘什么时候成我孙子了?”云老太还不知道云国霞,真要给她分到肉,肯定一转头就送回娘家,云杰云伟一点肉渣都吃不到,还不如把肉留在本家,以后悄悄喊俩孩子过来吃,“云国霞,这肉你一斤别想拿回去,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老妖婆死犟脾气,云国霞一个人撬不动,横眉怒眼地瞪向曾卫东,“孩子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呀!”   曾卫东抿了一口白酒,皱着眉头,“不想说,你要是说够了,就赶紧回家去。”   云国霞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板凳,气冲冲地走了,出了院子,又扯着嗓子骂几句,像是遭了天大的委屈。   “瞧她那样,烦人。”云老太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孙子和女婿夹在中间,她也为难,但长久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老太太琢磨着要不让女婿跟云国霞离了算了,将白眼狼彻底赶出云家,滚回自己娘家去。   “妈,剩下的那些猪肉怎么办?都熏了吗?”谢萍跟云国霞不一样,她完全没想分肉,只是站在老太太立场考虑,不熏成腊肉可放不了多久。   云老太思忖片刻,道:“六十斤熏成腊肉,一家分二十斤,其他的拿去镇上卖了,至于卖来的钱就由我保管,你们有意见吗?”   曾卫东三兄弟摇头,“您打来的野猪,当然您说了算。”   白白得了二十斤腊肉吃,吴梅跟谢萍知道见好就收,不会像云国霞那样贪得无厌。   三月猪肉行情虽然没过年好,但野猪要比家猪金贵,肉质也更好吃一些,自然也好卖得多,一百多斤的净肉半天就收摊了。   晚上,云老太去三房找叶建珍,关上门塞钱:“做生意花钱,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好几张大团结,叶建珍哪儿敢收,忙往外推,“妈,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做生意的事情,我虽然不大懂,但听总听人说过,一开始要花不少钱,这个你骗不了我。”   “我这几个月赚了不少……”   “我知道你赚了钱,”云老太拉住叶建珍的手,“之前你还我那五十块,本来打算买小猪仔,没想到运气就是这么好,捡了三只小野猪回来,那五十块不就省下了嘛,还有昨儿个卖了那么多钱,放家里存着也是存着,又不能生出更多来,还不如拿给你做生意。”   宝贝孙女跟野猪的事情,云老太不打算告诉叶建珍,倒也不是怕儿媳妇做出什么,只是不想她跟着担心罢了。   “那这样好了,就当妈投资我生意,每个月我给您分红。”叶建珍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云老太杀野猪,但这些天村里都在议论老太太多厉害多危险,所以这些钱可以说是老太太用命换来的,她怎么好意思白拿?   “也行,就当我投资吧。”云老太没想分多少红,就想家里人越过越好,尤其是叶建珍,只有这样,她的小乖宝以后才能想吃啥就吃啥,这么说来她确实有点偏心了。   聊完生意的事情,云老太说起自己这两天一直在想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想要曾卫东跟云国霞离婚。   叶建珍一点不意外,“大姐这些年的确太向着他们娘家了,尤其是分家以后,更是变本加厉,都快把家里搬空了,再这样下去造孽的还是姐夫和云伟云杰,只是……”   “你想说卫东还念及旧情不肯离婚?”云老太说,“这个你就放心吧,从云国霞给小乖宝喝生水那件事后,卫东就对云国霞彻底失望了,现在之所以还凑合过着,就是因为两个孩子,云国霞完全不顾及俩孩子,卫东迟早得跟她离,我只是担心云国霞打死不肯离,要不把人绑去民政局签字?”   叶建珍被云老太逗笑,“妈,把人绑去签字肯定不行,到时候姐夫还落不到好,我觉得吧,既然大姐那么听她娘的话,这事儿就让她娘家出面好了。”   云老太连连摇头,“她娘能出面才有鬼呢!她们不就是看卫东老实好欺负,一家子才像蚂蟥一样吸他身上吗?”   “我这几个月打零工听说不少关于他们张家的事儿,回头问问姐夫,如果都是真的,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什么事儿?你先说给我听听。”云老太好奇。   叶建珍刚要说,屋外响起乒乒乓乓的打骂声。   “云伟,你给我过来!还当这儿自己家呢?老太婆就没认过你这个孙子,赶紧给我滚回家去!”云国霞母夜叉附身,两手叉腰地站在院门口,破口大骂,“你妈我托了多少关系才给你找到活儿,你不去赚钱非要读那个什么破书?你当自己文曲星转世,你是那块料吗?浪费老娘的钱。”   在屋里玩耍的云小九几个跑出来,看到坐在堂屋门槛上的云伟,都给吓了一大跳。   他们的大哥哥平时不爱说话,在弟弟妹妹们心里威严十足,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   脸上鲜红的五根手指印,左右对称,衣服也被扯烂了,脖子和手臂好几道抓痕,触目惊心。   “大哥哥!”云小九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护在云伟前面,两只小手张开到最大,昂着小脸问云国霞,“姑姑为什么打人?”   “他是我儿子,我想打就打,关你个黄毛丫头什么事儿?”云国霞吼她。   “小伟还是我孙子,你没事打他干嘛?”云老太从三房出来,将坐在门槛上的云伟拉起来,左右看了两眼,心疼坏了,“云国霞,你发什么疯?下手这么狠,你干脆把人打死算了!老婆子也好送你去坐牢!”   “家都分了,你管我,”云国霞嘴上叫嚣,却也不敢进云家的院子,就怕他们人多把她摁地上打,“兔崽子不气我,我能动手吗?”   吴梅拿了红药水给云伟擦,云小九和云小八一边一个,对着他们大哥哥的脸呼呼吹气。   “大姐,今天不是星期二吗?云伟怎么回家了?”吴梅问。   “我去学校把人接回来的,不行吗?”云国霞横了一眼云伟,儿子真是越大越不中留,分家以后,每次回家一句话不跟她说,还动不动就甩脸给她看,就像他是妈她是儿子一样。   “孩子下个月就要考试了,能不能升上高中就看这次,大伙都忙着复习冲刺,你抓他回来干嘛?”云老太觉得云国霞有毛病,难道是因为前两天没分给她野猪肉,她找不到撒气的地儿,就把自己孙子弄回来折磨?   “复习有什么用?就他那个成绩能考上高中,还不如早点回来打工赚钱,再过几年娶个媳妇生个娃,好好孝敬我和孩子他爸。”   “小伟这学期很用功,每个月回来都找云俊帮忙复习,我看他进步很大,说不定就考上了呢,反正打工也不急于一时,就让他回去考完试再说吧。”叶建珍帮忙说话。   “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供他读书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云国霞翻白眼,“先不说他能不能考上,就算踩了狗屎运考上了,家里也没那个闲钱给他念高中,叶建珍,你话说得这么漂亮,要不你出钱让他读书!”   叶建珍没接茬,转头看向云伟。   吴梅给他脖子上的抓痕擦药,他抬起头,紧闭双眼,睫毛微颤,但叶建珍知道他不是疼。   叶建珍蹲下身,握住云伟攥紧的拳头,轻轻地问:“小伟想要读书吗?”   云伟睁开眼睛,眼圈通红,可他性子倔,硬是没有掉泪,半天,开口:“想。”   叶建珍笑着摸摸他的头,“多读点书好,以后才能有出息。”   云国霞给云小九喝生水的事情,要不是云伟偷偷告诉她和云老太,还不知道云国霞会对自己女儿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儿,叶建珍一直记得云伟的好。   叶建珍站起身,“大姐,先让云伟考试,只要他考得上,我就供他读高中。”   云国霞愣住了,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供他读高中。”叶建珍重复一遍。   云国霞哎呦一声,笑了,嘴角咧到耳根,“看来弟妹这几个月还真的赚了不少钱嘛,既然那么有钱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呗,再过一年云杰也要考高中……”   “那感情好,”云老太忍不住打断云国霞,“要不两个儿子都送给建珍吧?等你老了就回去守着你娘,你娘心疼你,肯定每天三顿屎三顿尿煮给你吃。”   “妈,为了给云伟找活,我还送人一罐麦乳精,建珍现在又要他回去读书,怎么着也得赔我麦乳精的钱吧?”跟儿子的前途比起来,云国霞更心疼自己那几块钱。   云老太气得头都要炸裂了,脱了脚上的布鞋砸过去,“你个没脸皮的,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自己去要回来呀,考试之前,小伟都住在我们老云家,你别给我三天两头来找人,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跟谁稀罕似的!”云国霞啐了一口痰,捡起地上的布鞋扔回去,转身走了。   血浓于水,这是她娘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到底云伟是她的儿子,现在有个冤大头供他读书,以后有出息了,叶建珍还想捞到半点好处?可笑。   云伟上午被云国霞抓回家,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云老太给他煮了一碗面,他抱着面碗扒了两口,恍惚了一天终于有了真实感,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云小九他们立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却也都是关心。   “大哥还疼吗?要不去卫生所戳一针屁股,那样好得快。”   “大哥不够吃吗?没关系,锅里还有,我去给你再盛一碗。”   “大哥哥是不是舌头烫烫?小九帮你吹吹好不好?吹了不痛痛。”   ……   于是,云伟哭得更凶了。   云小九着急去拉云老太,“奶,快哄大哥哥。”   云老太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脑勺,“好了,你们都先回屋睡觉去吧。”   孩子们忧心忡忡地退出堂屋,叶建珍走了进来,端了一杯泡好的麦乳精放到桌上,“喝了晚上好睡些,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虽然是春天,但云伟的心凉透了,将洋瓷缸子捧在手里,这才暖和了不少,“谢谢婶婶。”   云老太坐过去问:“你爸呢?这事儿他不管吗?”   云国霞眼皮子浅,云伟云杰小学毕业,她就嚷着让人辍学回家干活,要不是曾卫东坚持,两兄弟怕是初中都读不了。   “我爸今天去镇上卖东西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妈……”云伟顿了顿,继续说道,“她肯定是背着我爸去的学校。”   正说着话,曾卫东急匆匆地从村口赶过来,看到脖子上都是抓痕的儿子,脸色青白地冲进堂屋,“云伟没事吧?”   “怎么没事?差点给云国霞那个烂心肠的打死!”云老太知道这事跟曾卫东没关系,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气他,太纵着自家媳妇了。   “姐夫,你也别太担心了,吴梅已经给小伟上完药了,等他吃完面早些睡觉,我明天送他回学校。”叶建珍安慰。   曾卫东一回村听人说云国霞跟云老太打起来,撂下箩筐跑了过来,还不知道云国霞去学校抓人的事情,“你不在学校好好读书,回家干嘛?”   叶建珍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曾卫东气得直捶大腿,愤恨道:“别管你妈,你放心去考,只要考上了,爸就算砸锅卖铁也供你念书。”   云老太看了眼叶建珍,将云伟喊去屋里睡觉,“孩子读书的事情以后再说,老婆子问问你对云国霞怎么想?”   曾卫东没有精神地应了一句:“没什么好想的,自己的儿子都不心疼,还指望她心疼谁?”   “她心疼娘家呀,”云老太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卫东,你有想过跟她离婚吗?”   “离婚?”曾卫东抬起头,眼圈发红,“妈的意思是?”   “她天天净做些蠢事,我早就想你们离婚了,只是考虑到两孩子,这才拖到今天跟你商量,”云老太拍拍曾卫东的肩,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要是有丁点离婚的想法,老婆子我绝对支持你。”   “妈,老实跟您说了吧,分家那会儿,我就想离婚了,只不过一想到云伟云杰,我就……”   “没妈的孩子是造孽,但有云国霞那种妈,还不如没有呢,等你们离婚了,你跟云伟云杰就搬回来住,再也不用跟那糟心货打交道。”   曾卫东明显动摇。   “卫东,你不要嫌弃妈说话难听,妈也只是就事论事,”云老太继续劝道,“云国霞隔三差五地偷东西回娘家,没东西偷了,歪主意就打到儿子身上,半大的孩子,她让人辍学打工,不听话,一顿毒打,以后怎么办?你现在还年轻,身强体壮能干活,要是……我说如果,哪天哪儿不全乎了,你觉得以云国霞那德行,她会搭理你吗?肯定立马收拾东西回娘家,你现在就是一个人养着他们张家一家子。”   每天同床共枕,一个屋檐下吃饭,云国霞偷东西回娘家的事情,曾卫东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一问,云国霞就又哭又闹,曾卫东都要烦死了。   而且老太太说的话句句在理,他对她念有夫妻情谊,但云国霞呢?根本没把他当自家男人,顶多是一头干苦力的黄牛。   曾卫东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脸惆怅,“妈,我想离婚也不管用,云国霞肯定不会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   “你想离婚就行,至于法子嘛……”云老太看向叶建珍。   曾卫东跟着望过去,“弟妹有法子?”   叶建珍点头,“不过得跟姐夫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叶建珍往前一步,压低声音,“姐夫,张小妹这段时间经常住在你们家里吗?”   曾卫东后背挺直,似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她住你们家干嘛?”云老太第一次听说小姨子往嫁人的姐姐姐夫家里住,“怎么着?他们张家还真的赖上你了?”   “她,她也就是一周过来住一次……”曾卫东话没说完,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看着像是做贼心虚。   云老太察觉不对劲儿,噌地从凳子上站起身,“你,你该不是跟她好上了吧?”   “我没有,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曾卫东忙解释,“因为张小妹来家里住这事儿,我跟云国霞吵了好几次,但她就是不听。”   云老太大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没好你红什么脸?差点吓死老婆子了。”   一个云国霞就够折腾了,要是再来一个张小妹,曾卫东还不得被张家剥一层皮。   “妈,姐夫脸红不是他有想法,而是张小妹对他有那个意思。”叶建珍上个月去隔壁村炒菜,听了不少关于张小妹的“风言风语”,虽然妇人嚼舌根不能全信,但绝对也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意思?”云老太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是说……?卫东,建珍说的都是真的吗?云国霞还不知道?”   虽然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但曾卫东还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人不说话,云老太心中已有判定,再次看向叶建珍,“原来你说的法子就是张小妹?”   “张家极其偏宠张小妹,只要张小妹在我们手里,还怕张家不出面帮忙?”叶建珍说。   云老太笑出声,“我就说老三那个屎脑袋,怎么生得出小乖宝那么聪明的闺女,原来是遗传了你。”   曾卫东云里雾里,“弟妹,到底什么法子?”   叶建珍凑近小声跟曾卫东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个,这个不大好吧?”曾卫东老实巴交,不想害其他人。   “有什么不好?”云老太恨铁不成钢,“想要离婚就听建珍的话,不然就等着张家把你和云伟云杰耗死吧。”   叶建珍亦是劝道,“姐夫,你要这样想,我们只是把事情真相讲出来,又不是污蔑陷害张小妹。”   曾卫东顺着叶建珍的话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云小九前所未有地没有懒床,天不见亮地爬起来去送云伟。   云伟到这会儿人还蔫儿蔫儿的。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跟大孙子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到了学校就好好读书,别老想家里的事儿,考上了,你爸你婶都供你,实在不行还有奶。”   云伟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大哥哥,”云小九扑过去圈住云伟的脖子,软乎乎的小脸蛋蹭了蹭他的脖子,小奶音安慰:“大哥哥,不难过了,小九,也供你读书。”   小糯米团子不仅软还热乎,云伟抿了抿唇,抬手轻轻地抱了抱云小九,“谢谢小九。”   云小九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喂进云伟嘴里,歪着头朝他甜甜一笑,“大哥哥加油,小九相信你。”   奶糖在云伟嘴里融化,顺着喉咙咽下肚子,一路甜到了心头。   ——   叶建珍和云老太在家里等了两天,终于等到村东头传来动静,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担心等会儿闹得太凶吓到云小九,就把人留在家里给吴梅看着。   院门口围了不少乡亲,张老太拿着扫帚正在轰人,“看什么看?两姐妹打架没看过啊?赶紧散了吧!”   云老太跟叶建珍挤进去,坐在堂屋地上大哭的云国霞,眼角余光瞥到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出去一把抱住云老太,哭喊道:“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云老太嘴角抽了抽,现在知道我是你妈了。   虽然嫌弃,但样子还得做够了。   伸手扶住云国霞一只胳膊,轻咳一声润润嗓子,有意无意地睨了眼张老太,“不着急,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就算妈不能跟你做主,这不是还有乡亲们吗?”   张老太着急了,拉着两个人往屋里走,“她能有什么委屈,就是跟妹妹吵了一架,闹小孩子脾气呢。”   云老太故作惊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你们家吵架这么凶啊?”   “云嫂子,有话我们进去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张老太将云老太几人拉进屋子,关上门之前又强调了一遍,“都散了吧,就两姐妹吵个架。”   屋里还有两个人,曾卫东和张小妹,曾卫东一声不吭地坐在板凳上,张小妹站得离他不远,眼睛偷偷地往他身上瞟。   云老太第一眼看到的是扔在桌子上的胸衣,大红色,鲜艳无比。   瞧那型号,不是云国霞的东西。   张老太见状,上去将胸衣胡乱地塞进自己衣服兜里,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云老太就当没看见,转身坐到椅子上,明知故问:“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张家姐妹感情好,今儿个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妈,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以前云国霞跟她妹就是小打小闹,但今天不一样了,她居然想要抢自己的男人,云国霞气急败坏地指着张小妹,“那个骚贱蹄子她勾引卫东!” 第23章 离婚(2) 云小九一岁啦   云国霞气急败坏地指着张小妹, “那个骚贱蹄子她勾引卫东!”   声大刺耳。   张老太一巴掌拍她背上,“小点声儿,外面那么多人还没走完, 你要他们都听了去吗?”   云国霞看了眼张小妹, 又看了看自己,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娘撞见她们两个打架, 将人拉开后,云国霞坐地上哭, 张老太将张小妹摁在凳子上整理衣服和重新梳头发。   到现在, 她像个疯婆子, 张小妹仍是光鲜亮丽。   云国霞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为什么不能说?她就是骚贱蹄子,想男人想疯了吧?自己姐夫都勾引?!你怎么不在家睡自己老爹!”   “云国霞!你疯了吧!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张老太又一巴掌打过去, “她是你妹妹,亲妹妹,她还那么小, 你就不能让着她一些!”   云国霞:“……”   “张婶子,你这就偏心得太过分了, 我都听不下去了, 这世上还有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勾引自己姐夫的事儿?更何况张小妹也不是小孩子了, 今年有二十一了吧?”叶建珍火上浇油挑破离间一步到位, “你不能因为喜欢张小妹, 就把什么事儿都怪在我们大姐头上。”   “就是, 建珍说得对, 她勾引我男人,她还有理了不成?”云国霞立马上当。   云老太适时开口,“你们张家确实该给我们云家一个交代, 不然这事儿没完。”   云国霞愣住,老太太居然维护她?转念一想,不过在乎云家的脸面罢了。   “什么交代?”张老太年纪要比云老太大几岁,更是嫁为儿媳后一路吵过来的,这方面也有不少经验,很快淡定下来,将张小妹拉到自己边上,“你们云家的女婿调戏黄花闺女,还想把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信不信我去公安局告曾卫东耍流氓?!”   “娘!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是张小妹她……”   “是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无凭无据就想污蔑你妹妹吗?”耍流氓败坏社会风气可是大罪,张老太就不信他们不怕。   云国霞指着张老太兜里露出一大截的红胸衣,“那就是证据,张小妹不要脸把自己胸衣藏进我男人的被窝里。”   “你看到了?我还说是曾卫东偷了我家闺女的贴身物。”张老太蛮不讲理。   你推来我推去的这种吵架模式能持续三天三夜,叶建珍插嘴进去,“既然这样的话,张婶子还是把人送去公安吧。”   “!!!”云国霞猛地转头,发狠地瞪过来,“叶建珍,你又跟着发什么疯?是张小妹勾引你姐夫,你不帮忙说话就算了,怎么还叫人送他去公安,你就看不得我好过一点是吧?”   “问话这种事情,警察肯定比我们在行,到时候清者自清,我们怕她什么?”叶建珍笑盈盈地看着张小妹,“你说是吧?妹妹。”   张老太盐巴吃得多稳得住,但张小妹年纪小,心理素质不行,再说从小被家里娇惯,就是一朵没见过风雨的娇花。   果不其然,小姑娘立马就慌了,抱住张老太的胳膊,“妈,不要报案,是我偷偷塞的内衣,姐夫什么都不知道。”   张老太:“……”   “都听到了吧?就是骚贱蹄子勾引我男人!”云国霞见张小妹抱住张老太,她也有样学样地上前挽住云老太,跟谁没有妈一样,“妈,你一定要为做主呀。”   云老太嫌弃地将手抽出来,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妈了,前几天跟我吵架的时候,不是还想砍死我吗?”   “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云国霞永远是嘴上认错。   “那你想怎么办?”云老太问。   “张小妹以后不准来我家住,更不准在我男人面前乱晃。”先前是她猪油蒙了心,张小妹几句好话就哄得她每个星期接她过来住,现在好了,都快睡到自己男人床上了。   “就这?”云老太摇头,皱着眉头,“你就不想把事情闹大?”   云国霞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到底是自家人,事情要是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度?”云老太瞥她一眼,将凳子挪出一米远,不想跟她挨得太近,“张嫂子,你大女儿也是真心想着你们张家,你看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张老太当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张小妹不乐意了,“不行!我喜欢姐夫,我要跟他在一起!”   “小妹,你说什么糊涂话呢?那是你姐夫,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啊?”张老太生气,气到手发抖,但对小女儿还不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连一句重话都讲不出来。   “他们离了婚,我就可以跟姐夫在一起了。”从小在溺爱里长大的张小妹理直气壮道。   云国霞撸起袖子,“骚贱蹄子,你说什么?!”   张小妹根本不怕她,还朝云国霞吐了吐舌头,然后拉住张老太的手晃了两下,撒娇,“妈,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吗?我今天就要跟姐夫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娘,那是我男人!”云国霞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把张小妹生吞活剥了。   张老太头疼地皱紧了眉,拍着张小妹的手,哄道,“小妹听话,外面那么多男人,妈一定给你找更好的。”   “不要!”因为娇宠,张家什么事儿都顺着张小妹,她已经习惯了,只要稍不如意,就能立马激起她的逆反心理,“我就要跟姐夫在一起。”   再加上这两年家里给她介绍了不少对象,那些人是有点小钱,却长得歪瓜裂枣,跟曾卫东根本没法比。   “一种庄稼的农民,还比你大那么多,到底有什么好?”张老太劝道。   “就是好就是好,”张小妹跺脚,“妈不是也说年纪大点疼人吗?”   “……”张老太无语了,她说的年纪大点疼人,是因为那人家里有钱,曾卫东呢?不仅年纪大还没钱,怎么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他是我男人,就算疼人,也轮不到你,”云国霞跑去将曾卫东从凳子上拉起来,“卫东,你快告诉她,我们感情好着呢,想要我们离婚,做什么春秋大梦!”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过去。   曾卫东半天抬起头,张家两姐妹他都没看,而是望向了云老太。   云老太鼓励他:“卫东,有话就说,妈给你做主。”   曾卫东咽了咽口水,终于开口说话,声哑,“云国霞,我们离婚吧。”   云国霞不敢相信:“!!!”   张小妹得意地笑出声,“姐姐听到了吧?姐夫早就厌弃你了,他想跟我在一起。”   “曾卫东!”云国霞反应过来,抓住曾卫东的衣服,尖声质问,“你说什么?离婚?你真的跟骚贱蹄子搞上了?!你个没良心的,那是我妹妹呀!”   曾卫东一动不动,任由云国霞打骂。   张小妹上去把人拉开,“不是搞上,是我喜欢姐夫,姐夫也喜欢我。”   云国霞呸她一口,“不要脸!”   “姐姐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吗?”张小妹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娇了,“再说我比姐姐年轻比姐姐漂亮,脾气也比姐姐好,就问哪个男人不喜欢我喜欢姐姐呢?”   “滚一边去,这是我家,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就要说,姐夫就是为了跟我在一起才要跟你离婚的!”   “你还说是吧?信不信我抽死你!”云国霞抓住张小妹的头发。   张小妹立马嗷嗷地嚎哭:“妈,救我!”   张老太可是心疼坏了,一边拉云国霞一边骂道:“要死啦!小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你不是早就把我卖给云家了吗?”云国霞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张老太没理她,抱着张小妹哄了半天,然后看向在屋里看热闹的云老太他们,“你个傻子,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他们今天就是为了逼你离婚。”   云国霞气晕了头,完全没听明白张老太说什么。   难道不是骚贱蹄子逼她和曾卫东离婚吗?   “曾卫东,我就问你一句,跟国霞离完婚,你和小妹结婚吗?”张老太问。   曾卫东也不瞒她,“不会。”   云国霞懵了,“既然没跟小妹好上,卫东,你为什么跟我离婚?”   “你自己知道。”   “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云国霞看了眼叶建珍,恍然大悟,“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不想供云伟读书,你就直说好了,没必要面上一条背地里一套,好人都给你当了!”   “不关弟妹的事,是我要离婚,”曾卫东对上云国霞的视线,眸底一片冰冷和淡漠,就像她是一个陌生人,“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你心里只有娘家,根本没想过我和两个儿子,再这样下去,你没疯我疯了,还是好聚好散,明天我们就去把婚离了,两个儿子跟我,你回自己娘家。”   他们结婚十几年,这是曾卫东第一次跟云国霞提离婚,云国霞吓到了,一张脸煞白,崩溃大哭:“我不要离婚,打死我都不离。”   曾卫东虽然没有大出息,但胜在脾气好人老实,家里的事情都她说了算。   “你要跟我离婚,我就……”云国霞着急忙慌往里屋跑去,没过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瓶敌敌畏,生怕曾卫东看不见,将农药举得老高,威胁道:“你要跟我离婚,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张老太也不同意两人离婚,毕竟像曾卫东这种软柿子不少找,忙劝道:“卫东,有话好好商量嘛,你们结婚都十几年了,云伟云杰也这么大了,真要是离了,还不知道乡里乡亲怎么说呢?”   “两口子的事情,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曾卫东话少,云老太见不得他吃亏,“更别说卫东是我们云家的女婿,没有义务养你们一大家子。”   “云嫂子,瞧你这话说得,云家张家不是一家吗?国霞是你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张嫂子你可别这么说,虽然我年纪大了,但不至于老糊涂了,什么事情都忘了,我已经把云国霞单独分出去了,她跟我就没多大关系,不像某些人,把女儿卖了,还一天天攀亲沾故,也不知道这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张老太面色铁青,难看至极,“什么叫我卖女儿?把事情搞清楚好吗?是你们云家非要收养她,我十月怀胎生她容易吗?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云国霞听到这儿,有点感动,她娘还是心疼她的。   “既然那么心疼她,就赶紧把人带回去,我们云家帮你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   “谁要你养了,你们年前就分完家了,国霞已经不是云家的人,现在之所以还喊你一声妈,那是我们国霞有良心给你面子,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非要插手他们两口子的事情!”   “就是!老太太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云国霞立马站到张老太边上,“卫东那么老实一人,一定是你们教唆他,不然他怎么可能跟我提离婚?”   “我最后说一遍,是我想要离婚,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只是跟你过不下去了。”曾卫东看着云国霞手里的农药,一脸不可动摇,“反正这个婚离定了,不管你今天怎么闹。”   “曾卫东,你不要逼我!”云国霞拧开农药的瓶盖,“我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你,还有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云老太冷笑一声,“杀人凶手?我们动手了吗?是你自己喝的药。”   “大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口下去,人就没了,到时候这个婚离不离都一样,姐夫还省得一事。”云国霞什么德行,叶建珍打包票她不敢自杀。   云国霞看了看手里的农药,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曾卫东,“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   “国霞,不要搭理他们,你就不离婚,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张老太打算赖皮到底。   “也不能把大姐怎么样,”叶建珍顺着张老太的话笑道,“我们老云家都是讲理的人,既然跟你们讲不清楚,我们就打开门找乡亲们评评理,小姨子喜欢姐夫,偷偷塞胸衣……”   叶建珍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   张老太一下就慌了,赶忙将人拉住,“有事儿好商量,小妹还没说人家,这要是传出去了,她以后怎么办?”   “张嫂子,废话也说那么多了,你最后选一个吧。”云老太站起身,“是要小女儿的名声,还是要大女儿离婚?”   张老太几乎是脱口而出,“离婚!”   云国霞脚下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娘,我也是你女儿啊,你就一点不为我想想吗?我要是离了婚,以后还怎么活呀?”   “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自己,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你要是长得好看一些,脾气再温柔一些,卫东至于跟你闹离婚吗?”   “娘,卫东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吗?他要离婚还不是因为我偏心娘家。”云国霞这些年对张家掏心掏肺,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丈夫不要她了,两个儿子也把她当仇人,养母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想赶她回娘家。   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   “国霞,你是姐姐,就不能最后让一次妹妹吗?”张老太揽过云国霞,表面说是求她,却听不出商量的余地,“她跟你不一样,她还没说对象,名声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你就委屈这一次,离了婚,我们回家住,不稀罕他们云家。”   “娘,我不离婚,”云国霞扑腾跪地上,抱住张老太的大腿,苦苦哀求,“就这一次好吗?你就这一次为我想想,到底是小妹名声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命重要?”   张老太看着云国霞,觉得她不识好歹,“跟曾卫东离婚,你又不是活不了了,娘回头就跟你找个更好的。”   “娘,你还是选了小妹?”云国霞绝望。   “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跟小孩子似的闹脾气,你要是不同意离婚,我今天……”张老太抢过云国霞手里的农药,“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作势就要喝,云国霞咬牙,“我离。”   “好孩子,娘就知道你最懂事了。”张老太弯下腰拍拍她的肩,“等妹妹以后嫁好了,她一定念得你的好。”   云国霞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明天就去离婚,大儿子留下,小儿子我带走。”   “不行!”云老太跟张老太异口同声。   云老太是舍不得自己的乖孙子跟过去受苦,而张老太想的不一样:“傻孩子,离婚还带个拖油瓶,你以后还怎么嫁人了?两个孩子我们都不要,家里的钱必须拿走。”   “凭什么?那都是卫东赚的钱!”云老太不同意。   “妈,就依了她们吧,反正家里也没多少钱了。”云国霞上个月回了好几次娘家,家里的钱多半都送回去了,不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   云老太想了想,没再说什么,“你们自己决定吧。”   当务之急是把婚离了,彻底摆脱张家那一家子。   “明天就去签字。”张老太生怕云老太后悔,拉起云国霞和张小妹就要走,最后不忘撂一句狠话,“小妹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跟你们没完。”   “放心吧,没人稀罕。”好不容易扯掉狗皮膏药,他们疯了还去惹张家的人。   “对了,明天扯完离婚证,记得把你女儿的户口一块迁走,以后云国霞就跟我们老云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帮忙养了云国霞二十多年,也算是对得起老头子的遗托了。   至于这些年云国霞在云家吃的那些粮食,换回了一个女婿和两个乖孙子,云老太也觉得不亏。   母女三个走到村口,张小妹突然站住脚,娇嗔一声:“妈,你拉我干嘛?我不要回家。”   云国霞从家里出来后就没了魂,跟一只提线木偶似的,由着张老太拉着往张家走。   张老太左右看了两眼,头疼,“你不回家干嘛?”   “我喜欢姐夫,姐夫也喜欢我……”   “姑奶奶,小点声儿吧,”张老太一手拉一个继续往前走,“你还没看明白呀?他们就是利用你。”   “谁利用我?姐夫吗?不可能,姐夫他喜欢我……”   话没说完,张小妹就被云国霞摁到了地上,“你再说一个字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   云老太和叶建珍从村东屋出来,就听人说张家姐妹又打起来了,不过她们这次没过去看热闹,有说有笑地回了自个儿家。   吴梅在院子里搀着云小八走路,云小九很有姐姐的样子,耐心地教云小八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只是没有多大的效果,云小八总是痴痴地望着云小九,咯咯地笑,然后流下口水。   教到最后,云小九气坏了,小手一抱胸,哼一声转过身,“弟弟,不乖乖。”   好了,这下还要吴梅和云小八一块哄她。   云老太一进院子就看到气鼓鼓的云小九,将人抱起来亲了两口,“谁惹到我们小乖宝了?”   云小九知道奶偏心自己,所以也不敢告状,怕奶打弟弟屁股,“是小九,想奶了,好想哦。”   一句话把云老太哄得合不拢嘴,“奶也好想小乖宝哦。”   叶建珍盯着云小九看了一会儿,眉头一点一点地皱紧。   云老太看出她心里所想,安慰道:“放心吧,小九不是张小妹。”   她的小乖宝是娇气,但知分寸,更加懂事。   “她要是张小妹,我能被活活气死。”叶建珍开玩笑道。   “我听人说大姐又跟张小妹打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吴梅照顾俩孩子都没空出门,好奇。   “以后别管云国霞……张国霞喊大姐了,”云老太心情好,笑脸下不去,“明儿个你姐夫就和她离婚去,她跟我们老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样挺好,云伟云杰也能少受点苦。”吴梅真心话。   “你们往后也多留一点,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还是给卫东介绍介绍,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总不能后半辈子都一个人过吧?”云老太说。   “知道了,姐夫那么好一人,还怕找不到媳妇吗?”叶建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国霞还没有离婚,张嫂子就已经张罗着上了。”   “就她那德行,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多半是……”云老太撇嘴,“隔壁村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   “妈说的是那个李二狗吗?听说年前还找人从外面买媳妇呢,”叶建珍自从跟着跑酒席,消息就越来越灵通了,“后来因为钱太少没有谈拢,倒也救了那女娃娃一命,他们村里的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喝一点点酒就打人,张国霞要是嫁过去,肯定没一天好日子过。”   “她就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不知足,活该被卖第二回 ,”云老太一点不可怜云国霞,“好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我现在就把大房收拾出来,卫东和俩孩子也好早点搬过来。”   “妈,我帮您。”叶建珍跟着站起身。   吴梅从屋里拿出新衣服,给云小九套了套,大小刚合适。   云小八扒着小板凳,笑嘻嘻指着云小九,“妹妹,漂亮。”   叶建珍回头看了眼,“谢谢梅子。”   “都是应该的,”吴梅也是越看云小九越喜欢了,“三嫂嫂打算什么时候做生意呀?”   “等小九过完周岁吧,这两天我给小九做鞋子,做好了,也给小八做一双吧。”虽说是一家人,但礼尚往来还是很有必要。   “好。”吴梅也没有客气。   一家子和和气气,云老太看着很高兴。   ——   八十年代,小孩子周岁那天必不可少抓阄仪式,按照花溪村的习俗,笔墨纸砚还有算盘,这五样东西不能少,其他的也可以备几个。   然后让孩子去抓,抓到哪个,长大以后这方面就是强项。   云小八作为哥哥,首当其冲,东西都放在床尾,他要从床头爬过去选一样,挑了半天,拿了云林贡献出来的小木剑。   云老太哭笑不得:“又一个贪玩的。”   云家人还是比较相信抓阄结果,毕竟前面几个孩子都一一应验,除了老二云俊周岁那天选了一杆笔,其他人都拿了玩具。   果不其然,只有云俊读书厉害,剩下的都是贪玩的。   吴梅将云小八从床上抱起来,“没关系,孩子喜欢什么选什么,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好。”   云小八稀罕地抱着小木剑,眼睛像是长在上面,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是真的喜欢。   但就算喜欢到了骨子里,他最在意的还是云小九:“妹妹,给~”   “哎呦,搞了半天,小八是给妹妹选礼物呢?”云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小八真是好哥哥,不过妹妹也要抓阄,小木剑你自己玩好不好?”   妹妹不喜欢小木剑,云小八有点小失落,云小九凑过去摸摸他的头,跟哄孩子一样,“弟弟不哭哭,乖哦~”   云小八已经习惯了妹妹喊他弟弟,挥舞着小木剑指向床尾,还热心地帮忙出主意:“妹妹,抓那个。”   其他哥哥立马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各有主意,到最后甚至吵了起来。   云小九的小耳朵都被他们吵疼了,小手环胸,气鼓鼓地一嘟嘴,“哥哥吵架,小九哭哭。”   威胁完,不忘做样子地挤出两包金豆子。   “妹妹不哭,哥哥不吵。”云家小子们霎时缴械投降,云俊走上去摸摸云小九的头,“小九乖,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二哥哥说得对,别听他们瞎指挥,小乖宝喜欢哪个就拿哪个。”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床头,然后就去床尾等着接她的宝贝孙女了。   抓阄的物件已经有十几样,云俊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去。   “二哥,你作弊!”云林不乐意了,他们兄弟几个昨天下好了赌注,谁猜中妹妹抓阄的东西,其他人就得凑六毛零花钱出去,现在云俊临时添一样东西,还是妹妹最喜欢吃的奶糖,这不明摆着作弊吗?   “瞎叫唤什么?吓到小乖宝,晚上别吃饭了,”云老太敲一下云林的后脑勺,“那么多东西,小乖宝不一定就喜欢吃的。”   话虽然这么说,云家人却都知道,云小九嗜吃如命,选择里面没吃的东西还好,一旦……她肯定会拿那颗大白兔奶糖。   云小九就这样在一家人疼爱宠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从床头走到床尾,盯着摆在一起的抓阄物件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视线果不其然地落到了奶糖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捡起糖的时候,她突然扑进了云老太的怀里。   云家人:“……”   叶建珍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问闺女:“小九选奶对不对?”   云小九圈住云老太的脖子,小脸蛋挨过去蹭了蹭,小奶音甜甜地道:“小九最爱奶了。”   云老太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红了一圈,在云小九脸上吧唧两口,“老婆子这辈子够了,真的够了。”   女儿过完生日,赶上农忙时节,收完麦子又是割水稻,叶建珍还是决定先帮家里忙过这段时间。   这天,云家全家出动割稻子,云老太把云小九也带去田埂上,找了个晒不到太阳的地儿,云小九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   云俊和云勇没有下田,他们负责照顾妹妹和弟弟,却习以为常地漏掉云小八,就让他一个人坐在芭蕉叶上面,左挠挠右抓抓,胳膊上和小腿上被麦蚊咬了好多包。   云勇是亲哥哥都不心疼,云俊眼里更加只有云小九一个,一人一把蒲扇给云小九扇风赶麦蚊。   云小八也不哭也不闹,就乖乖地守在妹妹身边。   “妹妹热不热?妹妹渴不渴?妹妹饿不饿?”云俊和云勇来回问这几个问题。   云小九担心地看了眼云小八,小眉头皱了皱,“二哥哥,弟弟好多包包。”   云俊笑得温柔,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小八是男孩子。”   云勇附和道:“二哥说得对,男孩子皮厚,跟妹妹不一样,妹妹那么嫩,蚊子一咬就破了。”   “真的吗?”云小九一脸懵懂,“小九又不是气球,为什么一咬就破了?”   “妹妹是小仙女。”云勇觉得好玩地拨了拨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   云俊将他的手拨开,“别惹妹妹生气,这么热的天儿,一生气就容易出汗,一出汗就容易生病,你想妹妹生病吗?”   云勇连连摇头,立马把手收了回去,盘腿坐到地上,深吸两口气。   妹妹在身边,连空气都是甜甜的奶味。   云国霞回了娘家,云家没了搅屎棍,一家子扎一堆有说有笑,就算顶着大太阳,也一点不觉得累。   大人们割稻子,孩子们捉泥鳅。   气氛好极了。   跟隔壁叶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叶建民今天没有下地,据说是陪镇长打牌去了,就剩下王淑华和叶建婷还有叶薇。   叶欢有王淑华惯着,这会儿正跟云家几个哥哥一块捉泥鳅呢,笑得可欢了。   叶薇抬起头往云家田里望了眼,将手里的镰刀攥得更紧了。   王淑华以为她在看云小九,讥笑一声,“别想了,你没那么好的命。”   “嫂嫂,你说云家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叶建婷凑过去嚼舌根,满满的酸味,“那么心疼云小九,不藏家里抱出来晒太阳?”   “还不是为了臭显摆,”王淑华直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一赔钱丫头,两个哥哥看着,又是水又是吃的伺候,地主家小姐都没她矫情。”   “还是我们小薇懂事。”叶建婷拍了拍叶薇的肩膀。   叶薇不说话,埋着头继续割稻子。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这么懂事,但云家那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不可能取代云小九,既然这样,还不如讨好王淑华,不然她不会让她读书的。   至于童家,她已经想好了应付的法子,只是时间问题。   “听人说云国霞跟曾卫东离婚就是叶建珍帮忙促成的,没想到你姐还有点心思。”王淑华坐到旁边的稻子堆上休息,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才脸上的汗,但眼睛却盯着叶薇,不让她偷懒的机会。   “什么心思?”叶建婷跟着坐过去,就留下一孩子干活。   “叶建珍答应云国霞供云伟读书,没过两天就反悔了,不然她能管别人离婚的闲事,”王淑华说,“曾卫东跟云国霞一离婚,钱都到了曾卫东的手里,还供不起云伟上高中吗?”   “这么说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叶建珍没花一分钱,就让村里人夸了一遍,云伟也一辈子记得她的好。”   “自己的钱怎么舍得花在外人身上,没听说吗?你姐过段时间就要去镇上做生意了。”王淑华故意提了提声儿,“人家心大着呢,镇政府的工作看不上,一定要自己做生意赚钱。”   “是吗?”叶建婷配合地喊话,“现在生意都这么好做了啊?嫂嫂,我也想试一试呢。”   “你有人家那好运气吗?还想天上掉馅饼砸你头上!”王淑华可能是被太阳晒疯了,没事找事,“要是人人都能当老板,谁来地里刨食种庄稼?所以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这话……叶建珍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拿起镰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第24章 做生意 妈妈,不一样,好吃   见人走过来, 王淑华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但嘴硬:“瞪我干嘛?我又没指名点姓!别以为我怕你,我也有镰刀!”   叶建珍皮笑肉不笑, “还想互砍?”   王淑华嘴角抽了抽, 疯婆子不要命,她还要命, 扔了镰刀扑上去,先下手为强。   叶建珍脸上被抓出一道红痕,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人不动, 王淑华慌了, 觉得叶建珍在憋大招,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建珍面不改色, 一把抓过王淑华的头发,用力地给她摁进了田里。   这个季节田里的水不多,刚没过脚踝, 多踩几个来回就成了泥坑。   王淑华尖叫一声,泥水飞溅, 叶建婷和叶薇忙往旁边挪了挪。   叶建珍松手, 王淑华一屁股坐田里, 抬头, 脸上黑漆麻乌, 除了眼白和牙齿, 都是泥巴。   狼狈, 又滑稽。   引得云家几个小子哈哈大笑,叶欢混在其中跟着笑。   王淑华咬牙切齿,“叶建珍, 我跟你没完!”   叶建珍笑,“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王淑华踉踉跄跄爬起来,忽然发现事情不对劲,刚才割稻子的云家人怎么都过来了,连带云家的几个孙子,十几号人,跟铜墙铁壁地站在叶建珍身后。   而她从头到尾就一个人,叶建婷和叶薇躲得远远的。   这架还能打吗?   “嫂嫂,你衣服和裤子都湿了,我扶你回家换一身吧?”叶建婷反应过来,上去拉着王淑华往家里逃。   王淑华不甘心,一边跑一边骂,“叶建珍,我等着你做生意赔死。”   叶建珍白她一眼,“关你屁事。”   “没脑子的狗东西,咱不跟她一般计较,”云老□□慰叶建珍,“家里的稻子今天就能割完,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抓紧把生意做起来,让她瞧瞧我儿媳妇的厉害。”   “妈,别听老巫婆胡说八道,儿子给你捉泥鳅吃。”别看云林平时没心没肺,跟智障一样,但关键时候还是心疼叶建珍。   叶建珍笑了笑,“就你还捉泥鳅?只怕一条蚯蚓都逮不上来。”   毫无预兆,云林扑腾一声跪田里,就地还表演了后滚翻,从头到脚裹满了泥,只有眼睛贼亮贼亮,“今天抓不到泥鳅,我以后就是狗儿子。”   “……”叶建珍一脚过去,“你骂谁是狗?!”   坐在田埂上的云小九,小手手撑着肉乎乎的下巴,好奇地问云俊:“二哥哥,泥鳅鳅,好吃吗?”   “好吃。”就算坐在树荫底下,但毕竟是七月天,妹妹的小脸蛋还是被晒得红红的,云俊心疼死了,蒲扇扇得更卖力。   风大,小卷发不听话地糊到脸上,云小九笨拙地捋了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二哥哥,想吃吗?”   云俊没多想,点了点头。   云小九又问云勇,“七哥哥,想吃吗?”   “当然想吃,不过泥鳅不好捉,大人都逮不到,更别说小六了。”云勇前年吃过半条烤泥鳅,那滋味到现在还记得,嘴馋地舔了舔唇。   “这么好吃吗?”云小九小声嘟囔,捏了捏自己脸上的小奶膘,“小九也想吃。”   云勇立马站起身,大声传话,“小六,妹妹想吃泥鳅,你加把劲儿呀。”   云林抬起头,拍着胸口,很有自信,“包我身上。”   云小九吓一大跳,她哥又在泥地里滚了几圈,现在完全没了人样,一晃眼,还以为是村口那条大黑狗。   哥哥们既然这么想吃,云小九决定帮个小忙,盯着云林在田里摸来摸去的手,甜甜一笑,勾出颊上的小酒窝。   “哎呀!我逮到了!”说也奇怪,好像是泥鳅自个儿往手里钻的,不过云林心大,只当自己运气好,欢天喜地地将泥鳅举过头顶,龇着两排骚气十足的大白牙,第一个喊的就是云小九,“妹妹,妹妹快看呀,哥哥捉到泥鳅了!”   云小九非常配合地拍小手,“小六,厉害,晚上,吃泥鳅鳅!”   也在田里捉泥鳅的云鹏看了眼云林手里的泥鳅,紧张地喊话:“快两只手捉住,不然就滑掉了!”   云林不以为然,回头朝他挑了挑眉,“不会,泥鳅一点不滑!”   倒也不是不滑,只是很乖,根本不挣扎,开始云林还以为死了,定眼一瞧,活生生地卷着小尾巴。   看来是他太凶了,连泥鳅都怕他。   “是吗?”云鹏不敢相信,就这时,他也捉到一条泥鳅,第一发应跟云林一模一样地举过头顶,大喊一声:“妹妹,妹妹快看呀,哥哥捉到泥鳅了!”   云小九对哥哥们向来公平,绝不厚此薄彼,于是又拍小手:“五哥哥,厉害,晚上,吃泥鳅鳅。”   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除了大哥哥云伟在割稻子,其他哥哥都在捉泥鳅,他们跟争宠似的,一逮到泥鳅就要报告妹妹,云小九小手都拍红了。   云俊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低头轻轻地吹了吹,“妹妹乖,咱不理他们好不好?”   云小九重重地点头,头上的小揪揪跟着颠,“嗯。”   云家几个哥哥田里滚了一天,一只泥鳅都没有捉到,最后半个小时收获颇丰,捉了大半桶。   跟他们一块捉泥鳅的叶欢却一无所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举过头顶,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稻田。   叶薇看她空手而归,不高兴:“你怎么一只都没捉到?”   “又不是我的问题,是云家哥哥们太厉害了。”叶欢跟叶薇从小就玩得不好,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   “怎么说你也出力了,他们也该分你一点,”叶薇望向隔壁田里,嘴馋地咽了咽口水,“云家捉了大半桶呢。”   “云家哥哥们自己捉的泥鳅,他们为什么要分我一点?”叶欢虽然是王淑华亲生,性子却一点不随母亲,反倒跟自己二姑很像,“自己想吃,自己去捉。”   说完,爬上田埂回家去了,留下叶薇一个人割稻子。   叶家人全部走光了,叶薇没必要装样子,转身坐到稻子堆上,单手撑着下巴,望向热闹的云家那边,满满的羡慕。   云家的稻子割完了,大人们都围到田埂上看泥鳅还有云小九。   云老太一上岸就想抱抱自己的宝贝孙女,近了又停了下来,自己割了一下午的稻子,身上脏。   已经张开小手手的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奶,不抱抱,小九吗?”   “奶身上脏,抱小乖宝,小乖宝会痒痒。”云老太蹲到云小九跟前耐心解释道。   云小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在云老太脸上吧唧一口,将老太太哄得眉飞色舞。   云林见状,忙将脸凑过去,“妹妹,哥哥也要啵啵。”   云小九瞥他一眼,嫌弃,“不啵啵,哥哥脏。”   “狗样子,一脸的泥巴,还想小乖宝亲你,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云老太牵着云小九往边上挪了挪。   “哥哥回去洗完脸,再给妹妹啵啵……”云林话说到一半,屁股有两处突然又痒又疼,他伸手去挠,摸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嗷地尖叫一声。   云老太将云小九护到身后,“又怎么了?”   云林撇着嘴,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奶,蚂蟥,蚂蟥叮我屁股!”   一听蚂蟥两个字,云老太的脸瞬间变了,一把将云林从田里拽起来,让人趴在自己的腿上,扬手就要打,发现……   傻子居然没穿衣服,准确来说什么都没穿。   一身污泥,黑得跟狗一样,谁都没注意云林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光溜溜地在田里打滚,蚂蟥不叮你,都对不起你。   家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叶建珍无奈地摇头,造孽啊。   云老太找到叮在云林屁股上的两只蚂蟥,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打屁股,想要将蚂蟥震下来。   云林喊疼,感觉自己的屁股裂开了,却无济于事,“奶,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妹妹。”   “闭嘴!”云老太不耐烦地吼完,招呼其他几个孙子往云林屁股上尿尿。   云鹏几个非常乐意,脱了裤子放水。   云小九觉得稀奇,一只手扶着云俊的小腿,另一只手也要脱裤子,把云俊吓坏了,将人抱起来背过身去,温柔道:“妹妹是女孩子,不能随便脱裤子知道吗?”   “可是,”云小九纠结地揪着小手,“小九,也想,帮小六。”   “六哥哥不会有事,蚂蟥一会儿就下来。”从小云老太就教家里的孩子怎么对付蚂蟥,拍打口水尿尿三大招,屡试不爽。   正如云俊所说,很快,蚂蟥就被尿冲了下来,掉地上卷成一团。   云小九看了一眼,问:“二哥哥,蚂蟥蟥,好吃吗?”   云俊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馋猫,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知道吗?”   云小九小声嘀咕,“不能吃,为什么要有这种东西?”   “兔崽子,谁叫你脱裤子的?!”叶建珍两巴掌打云林背上,其实没用多大的劲儿,就是儿子身上有水和泥巴,以致动静就特别大,跟打雷似的。   她自个儿都吓了一下。   云林不管不顾扑过去抱住叶建珍的大腿,嚎哭道:“噢,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儿子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叶建珍:“……”   又开始发疯了!   拎起云林一只胳膊往家里拽,“回去吧,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   村里长大的孩子本事多,青蛙黄鳝泥鳅什么都能杀,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回到云家,云林被叶建珍关屋里开小灶,晚饭前先吃一顿竹笋炒肉,其他人就在院子里杀泥鳅。   以云伟为首,他年纪最大,这方面经验也最足,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一只。   读书人的云俊抱着云小九坐在边上看热闹。   云小九望着泥鳅流口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云鹏突然问。   “什么奇怪?”云伟反问。   “这些泥鳅都好乖哦,捉它们的时候很乖,现在杀它们也很乖。”   云勇跟着附和道:“第一次杀泥鳅的时候,它还叽叽地叫,吓死我了。”   “可能天太热了,泥鳅都中暑了。”云伟很有见解。   其他人想了想也觉得是。   云小九捂着嘴偷笑,她家的傻哥哥们真的好可爱哦。   泥鳅可是好东西,好吃又有营养,这么金贵的食材不能浪费,叶建珍亲自下厨,做了一盆豆腐泥鳅汤,起锅的时候,撒上一点自家种的葱花,奶白浓郁的汤汁鲜美诱人。   剩下的泥鳅红烧出锅,香辣细嫩,也盛了半大盆子。   云小九抱着饭碗喝了两口豆腐泥鳅汤,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浓浓鲜味,好喝到她欢快地荡了荡小短腿,“妈妈,棒。”   叶建珍摸摸她的小脑袋,“小九喜欢喝,妈妈以后多煮给你吃好不好?”   “好。”云小九巴不得地点头。   泥鳅虽然刺不多,但也有一条主刺,云老太担心云小九卡到,都会把刺剃干净了放她碗里。   “谢谢奶。”云小九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尝尝泥鳅的滋味,但也还是非常有礼貌先道完谢。   “慢点吃,小乖宝,”云老太仍是担心,再三叮嘱,“一定要用舌头多抿几下,知道吗?如果有什么扎人的东西就马上吐出来。”   云小九听话地多抿了抿,味道跟她最喜欢吃的鱼摆摆很像,云小九喜欢极了,眼睛笑成月牙状,摇头晃脑发出感叹:“哇哦,泥鳅鳅,好好吃。”   在座众人都被萌翻了。   哥哥们更是你争我抢地要给云小九剃泥鳅鳅的刺,最后都被云老太无情拒绝了,“你们一个比一个心大,肯定剃不干净刺,卡到小乖宝怎么办?”   哥哥们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快偃旗息鼓,就一边吃饭一边痴痴地瞧着云小九,反正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们以后下水都注意些,别像小六今天被蚂蟥叮了。”云老太突然将话题转到云林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云林。   云林完全不觉得不自在,笑嘻嘻地挠挠头,“其实一点不疼,我白天都装的。”   云老太瞪他一眼,“那是你运气好,不知道隔壁村有个小娃娃因为蚂蟥差点死了吗?”   “为什么呀?蚂蟥不是就像蚊子一样吸血吗?”云林他们都好奇地睁大眼睛,等着云老太把故事讲完。   “那个小姑娘跟小六一般大,肚子被蚂蟥叮了,大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蚂蟥就钻进了她的肚子。”   “然后呢?”   “没过几天肚子就大了,村里人都以为她怀了孩子,就差把人浸猪笼了。”云老天讲故事一把手,声情并茂,尤其是恐怖故事,总能把气氛衬托得绝妙,桌上的孩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云老太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汤,才继续说道:“好在小姑娘说起自己前几天下过水,可能是被蚂蟥叮了,家里人立马让她坐到铁盆上,铁盆里装了一些菜籽油,蚂蟥闻到香味从她屁股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半大盆子。”   “为什么那么多蚂蟥?”云林问。   “蚂蟥在她肚子里生了娃。”云老太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条泥鳅,见儿子儿媳们放下了筷子,“你们都不吃了吗?”   曾卫东为代表回答:“不吃了,吃饱了。”   云家兄弟小时候就经常听老太太讲这个故事,但奈不住画面感太强,一看到铁盆就想到蠕动的密密麻麻的蚂蟥,这……这谁还吃得下啊。   “小乖宝,看叔叔婶婶还有妈妈对你多好,把泥鳅鳅都留给小乖宝,就怕我们小乖宝吃不饱。”云老太太偏心了,为了宝贝孙女吃好,简直是不择手段。   吃完饭,云林忧心忡忡地回屋睡觉,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赖在云老太房间守着妹妹不走。   第二天睡到大中午也没起床,云鹏跑去喊他,没过会儿着急忙慌地冲出来,“奶,不好啦!小六怀孕了!”   在院子里洗菜准备烧中午饭的云老太一个头两个大,“瞎叫唤什么?”   云鹏拉住云老太,“奶,快去看看小六吧,他快生了。”   “他一个男娃娃生什么?”云老太嘴上这么说,脚下还是急忙进了三房里屋。   云俊抱着云小九跟过去。   云林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没穿上衣,露出圆鼓鼓的肚子,看到云老太进来,他哭丧着脸:“奶,我不要浸猪笼。”   云老太坐到床边,用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放轻松,不要用力。”   “不用力生不出娃。”云林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生娃,但在门外听到过接生婆喊用力。   云老太一巴掌拍他肚子上,“你又不是生娃,用什么力?别撑肚子,还说没撑?屁股都离床了?”   云林的肚子被云老太强行摁回去,确实小了不少。   “没怀孕,就是胀气,多放屁就好了。”   云林一听不是怀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不是蚂蟥在肚子里生了娃娃吗?”   云老太不想说话,头痛欲裂,突然好想三儿子,或许只有不正经的老爹才治得了不靠谱的儿子。   老太太走之前,把云林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让他趴在床上撅屁股放屁。   云小九帮忙加油打气,忍不住问云俊:“二哥哥,小六,会不会,蹦出,好多蚂蟥蟥?”   云林又自闭了。   ——   稻子收完,叶建珍去镇上买了一辆三轮车,毕竟是用来做生意的车子,肯定比叶家那辆高大上,一时间村民都在讨论云家比村长家还要出息。   王淑华阴阳怪气,“人家马上就要去镇上做生意了,哪是咱们这些种庄稼的老实人比得上的?不过这生意哪儿这么好做,大伙就等着看吧。”   叶建珍出摊那天,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偷偷去了镇上,想看看儿媳妇开张第一天生意怎么样。   结果不怎么样!   肉联厂门口好多卖早餐的摊子,他们都经营了好几年,跟厂里的工人熟络,一个新来摊子根本没法跟抢客。   其他摊子都卖完收拾回家了,叶建珍才卖出去两份小米粥和两个鸡蛋。   云老太怕伤到儿媳妇的面子,抱着宝贝孙女躲在拐角处,云小九看到叶建珍有气无力地坐在小马扎上,她伸出小手手,“妈妈,伤心,小九,抱抱。”   云老太将小家伙往怀里带了带,哄道:“我们回家抱抱妈妈。”   祖孙两个悄咪咪地来悄咪咪地走,所有心思都在叶建珍身上,谁也没发现跟她们一样躲着偷看的王淑华。   她今天送叶薇去童镇长家里玩,原本心情遭到了极点,直至看到叶建珍东西卖不出去,整个人一下就活了过来。   天快黑了,叶建珍才从镇上回村,一进村碰到吃完饭出来乘凉的村民,每个人都问她生意怎么样?   叶建珍没搭茬,一笑而过。   远远看到抱着云小九站在院门口不住张望的云老太,叶建珍扶着三轮车迎上去,“妈,你等这儿干嘛呢?”   “天都快黑了,你还没回来,小九担心。”云老太不好意思说自己着急。   叶建珍将三轮车停进院子里,洗完手,将云小九抱过去,“乖女儿,妈妈回来了。”   云小九一只手环住叶建珍的脖子,一只手捋了捋叶建珍脸侧的碎发,最后用小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子,“妈妈累,小九心疼。”   叶建珍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烟消云散,抿着唇笑了笑,“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太乖了,妈妈一点不累,妈妈高兴得很。”   “生意的事情,王淑华一回村就传遍了,你呀,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就是眼红你过得好,”云老太拍了拍叶建珍,安慰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不干了,你这几个月也炒出了名堂,以后就自己带人承包酒席。”   “哪儿一碰壁就缩回去的道理,妈,生意都这样,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叶建珍性子倔,遇难就放弃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云老太掀开锅盖看了眼,“小米粥还剩这么多,留到明儿个卖吗?”   “天儿太热了,明天肯定会坏,反正我还没吃饭,等下都解决掉就好了。”   那么大一锅,叶建珍肯定吃不完,云小九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喊话:“小九,要吃。”   “小九晚上不是吃了两碗肉汤饭吗?”云老太怕宝贝孙女撑坏肚子。   云小九一脸真诚,“小九,又饿了。”   瞧她认真的小模样,应该是真的饿了,云老太点了点她的额头,“奶有时真的好奇小乖宝肚子有多大。”   云小九一上桌,云家几个哥哥立马跟了过来,帮忙消灭剩下的小米粥,云老太还在跟叶建珍聊生意的事情,不想儿媳妇太大的压力。   “妈,我心里有数,”叶建珍看了眼吃饱喝足趴在桌子上的侄子们,些许苦涩,“今天我隔壁摊位也卖小米粥,生意特别好,我买了一碗尝了尝,味道其实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卖不出去。”   “妈妈,”云小九挪了挪小屁股靠过去,小脑袋蹭了叶建珍两下,这才抬起小脸,舔了舔小嘴,“妈妈,不一样,好吃。”   “你呀,就知道哄妈妈开心。”大热天吃热腾腾的小米粥,女儿满头大汗,叶建珍拿了蒲扇给她扇风。   云小九小脸粉嫩嫩,一字一句地强调:“妈妈,不一样,好吃。”   “好了,别哄你妈了,她已经不难过了。”云老太摸摸云小九微鼓的小肚子,“小乖宝的小肚肚都圆了,这下终于不饿了吧?”   “不饿,”云小九回答完云老太,又转过头跟叶建珍说,“妈妈,不一样,好吃。”   叶建珍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云老太莫名其妙,“怎么了?落东西了?”   “我知道为什么了,”叶建珍捧起云小九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两口,“我的宝贝闺女太聪明了。”   云老太还是没明白,“到底怎么了?”   “妈,明天我不忙出摊,先在家里研究食谱。”叶建珍兴致冲冲,刚刚还像被人掏空了,没精打采,就因为云小九一句话,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丧了一天,也没想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一个新摊位,没有老顾客照顾,如果卖的东西还跟其他摊位一样,那她还有什么竞争力可言。   叶建珍琢磨到大半夜,第二天仍是天不见亮就起床了,撸起袖子在灶房里忙活起来。   云老太给云小九洗漱完,将人抱去堂屋等着开饭,自己去灶房帮忙,看到叶建珍眼下一片乌黑,心疼:“昨儿个没睡好?”   “心里有事,睡不着。”农村大多都是连灶,大锅在前面,用来炒菜和煮干饭,后面是小锅,一般用来烧水和煮稀饭,叶建珍掀开大灶的锅盖,热气腾腾,随之扑来的还有浓郁的香甜味。   云老太伸长脖子看了眼,“南瓜粥?看起来很好吃。”   叶建珍笑了笑,没说什么,从碗柜里把碗拿出来,每个碗里都盛上半大碗,一个人跟长了三头六臂似的,眨眼功夫十几碗南瓜粥已经端上桌。   云小九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南瓜粥,眸光发亮,一边流口水一边拍小手,“妈妈厉害!”   叶建珍摸摸她的头,转身又回了灶房。   云老太站在堂屋门口大喊一声:“赶紧起来吃饭了!”   一声招呼,四大房屋里的孩子们鱼贯而出,云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在天井里打水洗脸跟打仗似的。   云老太也不管他们,就守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等孩子们和大人们都坐上桌,叶建珍从灶房里端了一个铁盆出来,盖了锅盖,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云林好奇,伸手要去揭锅盖,被叶建珍一巴掌拍回去,瞪他一眼过后,笑眯眯开口:“这是我新研发的煮鸡蛋,大伙尝完,多给意见。”   锅盖揭开,盆里七个煮鸡蛋,又跟平时吃的煮鸡蛋不一样。   “妈,鸡蛋怎么黑了?”云林少见多怪,表情夸张,“哎呀,蛋壳都裂开了!”   叶建珍不搭理他,一边分鸡蛋一边说道:“家里鸡蛋不多了,又是第一次尝试,怕搞砸了浪费食材,就两个人吃一个吧。”   云老太跟云小九分得一个,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用茶叶煮的吗?”   叶建珍笑道,“这就是茶叶蛋,之前听李大厨讲过一次,我就试着做了几个。”   云林才不管是不是茶叶煮的,就算是从粪坑里捞出来,他也要第一个吃,剥了鸡蛋壳,掰了一半给云鹏,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眼睛瞪大如铜铃,“妈呀,太好吃了!”   儿子的话,叶建珍从来不信,转头问也吃了一口的吴梅,满满的期待:“味道怎么样?”   吴梅平时不怎么爱吃鸡蛋,总觉得有一股子腥味,但叶建珍的这个煮鸡蛋不一样,“是挺好吃的,淡淡的茶香味,还有咸味,鸡蛋完全没了腥味。”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好吃,只有云老太提意见:“要是再入味些就更好吃了。”   “明天出摊我早点煮,那样就更有味道了,”茶叶蛋很成功,叶建珍太高兴了,“还有南瓜粥,你们快尝尝。”   “今天的南瓜粥黏稠好多,”云老太细细品尝,毕竟干饭几十年,有经验,“你往里面放糯米了?”   “放了一些,这样南瓜粥才会更加软糯香甜,”叶建珍坐到凳子上,给云小九喂了一口南瓜粥,“小九好吃吗?”   “嗯,好吃!”云小九重重点头。   云老太担心地皱眉,“煮鸡蛋放茶叶,南瓜粥放糯米,你这样做生意会不会亏本呀?”   “妈,放心吧,我都算过了,不会亏,就是少赚一些。”叶建珍说。   云老太想了想,“生意刚开始,少赚一些就少赚一些吧,先把人气聚集起来。”   “下午我再去镇上买点棒子骨回来,”叶建珍捏了捏云小九的小鼻子,“给小九煲汤喝好不好?”   云小九抓住叶建珍的大手,小脸往她手心蹭,“小九,爱妈妈。”   晚上,叶建珍在灶房煮棒子骨汤,一半留给云小九煮肉汤饭吃,一半用来煮出摊的青菜粥,一咸一甜,顾客也好有选择。   “妈妈!”云林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瓜,感情丰富地喊了一声。   叶建珍有不好的预感,捡起脚边的火钳,“一边玩去。”   “噢,妈妈~”云林扒着门框,眼睛亮堂堂,“你的儿子想吃茶叶蛋啊。”   早上半颗茶叶蛋,就让云林迷上了,肚子里的蛔虫叫嚣了一天。   “没有。”叶建珍一口拒绝。   “我都看到了,你下午买了好多鸡蛋回来,明天出摊也要卖茶叶蛋,我就吃一个好不好?”云林冲进灶房,学着平时妹妹撒娇时候的样子,用脑袋在叶建珍身上蹭了蹭。   叶建珍给他蹭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一把将人推开,“你还知道明天要出摊?那些鸡蛋都是要拿去卖的!”   “妈……”   “出去!”叶建珍一火钳抽地上,吼道。   云林气哼哼地跑出了灶房,没过会儿,云老太进来跟叶建珍说,“小六又抽风了,他把自己脱光躺院子里呢。”   叶建珍叹气,“他说什么?”   “说你不给他吃茶叶蛋,就让雷公劈死他,让你没有儿子。”云老太指了指脑袋,“你说他这儿是不是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叶建珍气炸了,捡起一根柴火出了灶房,“小兔崽子,雷公很忙,没空搭理你,老娘这就打死你,我真是……真是早就不想要儿子了。”   云林如愿以偿,他妈终于打他了。   屁股火辣辣地疼,云林半夜被疼醒,看到外屋亮起了煤油灯,他蹑手蹑脚地跟出去,看到他妈一个人在灶房忙活着。   昏黄的煤油灯光将叶建珍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直拖到灶房门口,云林踩着他妈的影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想哭。   他偷偷地抹了抹眼角,走了进去,“妈,我帮你烧火吧。”   叶建珍看他一眼,“烧什么火?睡觉去!”   云林坐到灶膛前面,“我屁股疼,睡不着,烧完火就去睡。”   叶建珍没再说什么,开始淘米削南瓜皮。   安静,只有灶膛里柴火噼里啪啦烧着了的声音。   叶建珍抿了抿唇,打破尴尬:“你以前不都是趴着睡觉吗?实在不行,自己擦点红药水。”   “嗯,知道了。”云林认真地烧着火。   天还没亮,叶建珍开始往三轮车的车斗里搬东西,两锅粥和一盆茶叶蛋还有一些餐具。   云林一声不吭地帮着忙。   “好了,快回屋睡觉吧。”叶建珍戴上头灯,推着三轮车往外走。   云林拿了一只手电亦步亦趋地追在后面,“妈,我送你去村口。”   从云家到村口的路不好走,还有两个特别陡的上坡,云林跟去也好帮叶建珍推一把,分开的时候,叶建珍最后催他:“快回去吧。”   “嗯。”云林答应得乖巧。   叶建珍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别去偷东西知道吗?”   “知道。”云林仍是乖巧。   “灶房给你留了一个茶叶蛋,记得吃。”交代完,叶建珍蹬上三轮车头也不回地骑远了。   云林往家里走,路过叶家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好香的桃子味。 第25章 秦泽回来了 小九,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云林往家里走, 路过叶家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好香的桃子味。   他探头探脑地瞧了一眼, 叶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 最顶上有颗桃子又大又红,已经熟透了。   云林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将叶建珍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天亮,云鹏和云勇洗完脸, 一进堂屋就看到桌子的正中央摆了一颗粉嫩嫩的大桃子。   “这谁的桃子呀?!”云鹏和云勇一拥而上。   村里就叶家有桃子树, 一到桃子成熟的季节, 全村的孩子都嘴馋, 奈不住王淑华抠门,别说分一颗出来, 就是看都不给他们多看几眼的。   就在云鹏和云勇快要碰到桃子的时候,云林就像诈尸一样从长板凳上弹起来,扑过去将桃子护在怀里, 警告道:“这是妹妹的桃子,你们谁也别想吃。”   一听是妹妹的桃子, 云鹏和云勇立马就乖了, 将手缩回去。   “小六, 你哪儿来的桃子呀?”云鹏问。   云林挤眉弄眼, “还能哪儿来的?”   云勇张大嘴巴, “你去叶家偷的?你就不怕大黄咬你吗?”   云林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 “为了妹妹, 就算被咬,我也无所畏惧。”   三兄弟正说着话,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走了进来, 云林忙从板凳上跳下去,献宝似的将桃子举得老高,“妹妹,吃桃子。”   云小九黑水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惊喜道:“奶,大桃桃。”   “小六,”云老太看到云林手里的桃子,脸一板,“你又去偷叶家的桃子?去年被追了一天,你都忘了?”   云林有些嘚瑟地傻笑,“反正老巫婆追不上我。”   云小九拉了拉云老太的衣服,“奶,不骂小六。”   云老太看在宝贝孙女的面子,“下不为例知道吗?小乖宝要吃桃子,我去镇上给她买,王淑华那一家子,你们都别去惹,再说偷东西可不是好习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们以后还想坐牢不成?”   云林连带着云鹏和云勇被训得哑口无声。   云小九打圆场,抱过大桃子,小奶音喊道:“奶,吃大桃桃,哥哥,一块吃大桃桃。”   “好,我们小乖宝吃大桃桃。”云老太变脸没个过渡,严肃威慑直接到温柔慈祥,就像换了一张脸似的。   老太太将桃子洗干净,切成小块端到堂屋,云林他们很懂事,只是尝了一小点,剩下的都留给了云小九。   虽然他们也很馋嘴,但看着妹妹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心里比吃了蜜桃还要甜。   王淑华半下午就开始在云家外面晃悠,一开始还以为她发现云林偷了她家的桃子过来算账,可是,来来回回就是不进院子。   云林坐不住地问云老太:“老巫婆到底想干嘛?”   云老太正在纳鞋底,抬头瞥了眼王淑华,“还能干嘛?她等你妈回来呢。”   “等我妈干嘛?”云林没听明白,“难道她也想吃茶叶蛋?”   云小九坐在小板凳上玩狗尾巴草,在光芒大陆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家里的哥哥们知道她喜欢,每天都去山里摘好些回来。   拿了一只狗尾巴草扫自己的小鼻子,痒,打了喷嚏往云老太怀里钻。   云老太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生怕把宝贝孙女扎到了,然后将人搂进怀里,挠她痒痒。   云小九笑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堂屋里,其他哥哥跟着傻笑: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欺负妈妈,打她。”云小九挥舞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云老太愣住,看了看云小九,又看了看云林,笑,“我们小乖宝脑子就是比你哥好使。”   那么小一孩子都知道,王淑华在外面瞎晃悠,就是为了等着看叶建珍的笑话。   终于看到叶建珍回来,王淑华提声吆喝:“哎呦,我们做生意的叶大老板回来了!”   叶建珍一脸疲惫,推着三轮车往院子里走,王淑华立马跟上去,后面是看热闹的乡亲们。   云林把晾好了的温白开给叶建珍送上去,“妈是不是很累呀?”   叶建珍接过陶瓷缸子咕噜咕噜一口闷了,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行。”   “累就直说,乡里乡亲,没人笑话你,”王淑华凑过去,讥笑一声,“再说做生意哪儿不累的道理,镇政府工作倒是一点不累,但有些人不是看不上吗?非要自己做事,多能耐呀。”   “建珍,叶嫂子说得对,现在生意不好做,你还是回去求求镇长,让他重新把你招回去吧?”   “那是镇政府,你当自家猪圈呢?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生意做不成也没事,大不了回去跟着李大厨炒菜,建珍手艺这么好,还怕找不到赚钱的活计吗?”   大伙你一嘴我一嘴,好话坏话一箩筐,反正没人看好叶建珍出摊。   “手艺要是真好的话,摆摊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我看她上次多半都是骗人,一定是找人帮忙炒的菜。”王淑华还惦记着自己赌输的那五十块钱。   “卖没卖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叶建珍太累了,不想跟王淑华打架,坐到云林搬过来的凳子上。   “没关系,我就是关心你嘛,怎么说我也是你嫂嫂不是?”王淑华瞥了眼三轮车里的两口大锅,话语间都是讽刺,“一锅小米粥都没卖完,今儿个你还煮了两锅,这不是浪费食材吗?一定还剩很多吧?正好乡亲们都在,我们帮你解决了吧?”   叶建珍看她一眼,“随便。”   “我先看看还剩多少吧?该不会一份都没卖出去吧?”王淑华满怀期待地揭开第一口锅,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笑话叶建珍,然后再把过年赌输的五十块钱要回来,结果……   锅里干干净净。   她立马揭开第二口锅,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王淑华:“!!!”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挤进去,探头看了一眼,哎呀一声,“老三媳妇,你今儿个都卖完了呀!整整两大锅粥呢!太厉害了!你说是吧?叶嫂子。”   王淑华脸都绿了。   村民都在议论:这么多都卖光了,一定赚了不少钱。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她都卖光了?叶建珍肯定是怕丢人,回来的时候都倒路上了,啧啧,浪费粮食可耻呀!”王淑华不死心。   “当我跟你一样傻子吗?为了脸面,倒掉那么衿贵的粮食,”叶建珍站起身,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拿在手里轻轻地晃了晃,“今天累了一天,还是赚了不少,嗯,不错~”   王淑华明显不信,“一天赚两张大团结,你骗鬼哦。”   “我没说都是赚来的,”叶建珍虽然累,但今天出摊顺利,心情特别好,脸上挤出笑容,“除去本钱的话,也就赚了五块钱吧。”   “五块钱不少了,一个月能赚一百多呢,建珍,你也太厉害了吧!”有村民一脸羡慕。   “一个月一百多,一年就是一千多,叶嫂子,咱村长一个月才是二三十,一年还没建珍三个月赚得多,妹妹比哥哥出息了。”   “这么说来,做生意可要比镇政府工作好多了,自由,还赚得多,真是没看出来建珍想法这么长远。”   王淑华一张脸臊得通红,原本是来看笑话的,结果她成了笑话。   “老三媳妇,今儿个我去镇上看到你了,生意可真的太好了,”村里的二大婶子从人群外面挤过来,眼睛越过叶建珍往三轮车里瞟,“我就想问问你的茶叶蛋卖完了吗?我想买一个回去给小孙子,他爹早上在你那儿买了一个,给他尝了一小口,不得了了,喜欢到不行,一直吵着要吃,到现在晚饭都不肯吃,家里都急坏了。”   村民这一听都好奇地问:“什么茶叶蛋?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反正跟水煮鸡蛋差不多,但又不一样,说是特别好吃,不然我家小孙子也不会念叨一天。”二大婶子再次看向叶建珍,“老三媳妇,你就卖我一个吧,我给钱。”   叶建珍解释道:“二婶子,不是我不卖,是茶叶蛋早上就卖完了,要不明儿个我给你留一个?”   “卖完了啊!”二大婶子想了想,试探道:“我家那个小祖宗嘴馋得紧,怕是明儿吃了以后还想吃,要不你教我怎么做茶叶蛋?”   “这个……”叶建珍有些为难。   “老姐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茶叶蛋是建珍自己的秘方,要是大伙都学会了,她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了?”云老太站出来帮忙拒绝。   “我就家里做给小孙子吃,打包票不拿去镇上卖,绝不会影响她做生意。”二大婶子信誓旦旦道,说到底还是不想多花冤枉钱。   “二婶子,不知道人都很自私吗?你在她这儿买还行,她怎么可能教你嘛,”王淑华挑拨离间,“虽然大伙乡里乡亲,但是你要学会了……”   “二婶子,我教你。”叶建珍不耐烦地打断王淑华,往前一步,面向在场所有人喊话,“我晚上还要煮一锅茶叶蛋,想要学的乡亲都可以来看,我教给大家。”   众人一脸不可置信,那可是她赚钱的本事,就这么教给所有人?一个还行,两个三个……就不怕有人跑去镇上出摊跟她抢生意吗?   惊讶过后,夸赞四起,从没想过往日好吃懒做的叶建珍,她人竟然这么无私,简直是活雷锋转世啊。   村民一拥而上往前挤,也不知道是谁推了王淑华一把,一个趔趄摔坐地上,鞋子掉了一只,被人踢来踢去,她去捡,手被踩了一脚,骂骂咧咧大喊大叫,没一个人搭理她。   云老太将叶建珍拉进屋里,又生气又担心:“王淑华那张臭嘴,你还不知道啊?跟她较什么劲儿?茶叶蛋的做法都教出去了,以后还有谁买你的东西?”   叶建珍拉着云老太安慰道:“妈,我没跟王淑华较劲儿,只是大伙想学,就让他们学好了,反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个手艺。”   对于厨艺这方面,叶建珍还是很有自信,当然她也会尽心尽意教乡亲们,但老话不还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同样的食材,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再说我也不在村里出摊,他们学会了就学会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叶建珍继续道。   “万一有人学会了跑去跟你抢生意怎么办?”   “抢就抢吧,她要是能抢得过,那只能说明我还得加把劲儿才行。”叶建珍干劲十足,“妈,我不可能摆一辈子地摊。”   云老太看着叶建珍,想起三儿子以前经常跟她说的一句话:我媳妇不是一般人,总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奶,”云小九突然推开门探进来个小脑袋,水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写满了担忧和害怕,“妈妈,你们,吵架?”   云老太将云小九抱起来,两只手拖着她软乎乎的小屁股,“没吵架,奶跟妈妈说事情呢。”   “不吵架,小九放心。”云小九大舒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两个黄澄澄的杏子,一个给云老太一个给叶建珍,“果果,最甜,小九,爱你们。”   最甜的杏子给最爱的人,叶建珍和云老太看着手里的性子,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   ——   转眼三年过去,云小九四岁了,让云家人养得娇气,不闹的时候,就像一朵娇花,娇滴滴地能掐出水来。   但一折腾起来,就像长在山里的野孩子,小小年纪,跟着她的皮猴子哥哥上树掏蛋下水摸鱼,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只是太累,她一般不出手。   又一年六月天,云家的大人都下地收麦子去了,就留云小八云小九在家“相依为命”,准确来说,是云小八的苦难日。   云老太前脚一走,云小九就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院子里的老杏树,半躺在茂密的树冠里,她今天穿的衣服又是绿色,几乎跟杏叶融为一体。   云小八从屋里找出来,轻手轻脚,“妹妹藏好了吗?”   他们在玩躲猫猫,约好就藏院子里,其他地方都不行。   云小九躺在树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脸上,暖烘烘的,不要太舒服。   猫的习性,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就喜欢上树晒太阳。   也不管云小八在院子里来回地翻找,最后都要哭了,“妹妹不见了,我把妹妹搞丢了,奶会打死我的!哥哥也会揍我的!”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云小八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小八,你哭什么?我在这儿呢!”云小九小眉头一皱,人小鬼大地教训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以后不能随便哭知不知道?”   云小八仰着头,一边擦脸上的泪一边答应:“好,不哭了,妹妹你快下来,上面危险。”   “一会儿就下去。”云小九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她贪恋躺树上晒太阳的感觉,恨不得变成一颗杏子天天吊树上,怎么可能轻易下去。   云小八乖乖地等了一会儿,妹妹却一动不动,他着急了,“妹妹下来,奶马上就回来了。”   “再一会儿好不好?”云小九撒娇。   云小八立马没辙,“那,那就再一会儿。”   一会儿过了又一会儿,云小八急得围着树打转转,“妹妹,我们还是玩躲猫猫吧?该换你找我了。”   “你都没找到我,我才不要找你。”云小九哼地一声别过脸。   “不是说好躲院子里吗?”云小八委屈。   “我在树上,树在院里,我就在院子里,难道不是吗?”云小九讲道理。   云小八没立场,两句话被说服,“好像是哦,妹妹下来重新藏,我再找妹妹好不好?”   “不好,”云小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躲猫猫太累了,我就要躺这儿睡觉觉。”   “睡觉觉不行,摔下来怎么办?妹妹听话,快下来好不好?”云小八没有云小九厉害,扒着树干蹬了半天的小短腿,还停在原地,输出全靠喊,“妹妹快下来!”   云小九被他吵烦了,一个转身扑了个空,从树上笔直地往下掉。   “妹妹!”云小八胆子很小,蚂蚁毛毛虫什么都怕,但是只要妹妹遇到危险,他就会变得很勇敢,看到云小九掉下来,第一反应不是吓跑,居然是伸手过去接人,也不管胖乎乎的妹妹会不会把他压成肉饼。   眼看云小九就要砸到云小八的身上,突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只手,将云小九截了过去。   云小九落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她还没看那人的脸,眼泪就已经不听使唤地哗哗流下来。   秦泽一时不知所措,抱着云小九的两只手僵成了树枝丫,手心都是冷汗。   “放我下去!”云小九气呼呼地大呵一声,她想要凶他,甚至想用在奶那里学来的脏话骂他,但想了半天,最后就憋住一个字:“哼~”   因为哭得厉害,小脸和小鼻子都红彤彤的,说话也一点不横,带着哽咽声,奶凶奶凶的,更多的还是惹人怜爱。   秦泽忙将云小九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因为愧疚,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就眼角余光偷瞄。   他念了三年多的小不点长大了,走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糯米团子,现在已经有一米出头了。   小卷毛扎成小揪揪,立在头顶,看着有些呆萌,水灵的眼睛里又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云小九也在看秦泽,小男娃已经成长了小少年,小时候本来就好看,现在就更加好看了。   越看……就越没那么生气了。   他或许有什么苦衷吧?就像她这几年时常做的那个梦。   梦里,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她刚穿书那会儿,小狐狸还在光芒大陆,没日没夜地奔跑,穿过绿林踏过荒漠,就为了找到她。   云小九好担心小狐狸被小炮灰原主赶回了他们的世界,但那个世界没有她。   “秦泽,你还知道回来?!”云小九担心受怕了三年多,有点小情绪很正常,再说她性子本就娇气。   质问完,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背过去不看秦泽。   云小八一脸懵,他跟云小九不一样,就一普通的人类幼崽,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所以根本不认识秦泽。   伸长脖子凑过去,“妹妹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我们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我又没哭!”云小九用手背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泪痕,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是女孩子,想哭就哭是我们女孩子的权利。”   云小八不明白权利是什么,反正就觉得妹妹好厉害,什么都懂。   “小九,你听我说……”秦泽往前一步想要解释。   云小八勇敢地将云小九护在身后,“你,你想干什么?不准欺负妹妹!”   男孩子要比女孩子发育晚,虽然是哥哥,却比妹妹矮半个头,养得又没有云小九好,瘦得跟猴子一样,根本挡不住云小九。   秦泽都不用把人拨开,就能直接越过云小八跟云小九说话,“小九,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但云小九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相信小狐狸,不管在哪儿都会找到她,只是早晚的问题。   略过云小八走到秦泽面前,云小九仰着小脸,盯他好一会儿,命令道:“蹲地上!”   秦泽乖乖照做。   云小九一头扑进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小九终于等到你了,以后都不要离开小九好不好?”   云小八:“……”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但他小,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   “小乖宝这是怎么了?”云老太送完饭回来,一进院子看到云小九哭成泪人,那叫一个心疼,将人从秦泽怀里拉出来,上下急切地打量一番,“是不是摔到哪儿了?快告诉奶,奶带你去卫生所。”   云小九泪眼汪汪地摇摇头,小手还紧紧地攥着秦泽的衣角,生怕一眨眼他会消失不见似的。   “奶,秦泽回来了。”云小九打了个哭嗝,不忘提醒云老太,“他是秦泽,奶没有认出来吗?”   云老太眼里只有宝贝孙女,云小八都跟空气一样,更别说其他人,“你是小泽?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瞧这一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难怪这些年刘娟见人就炫耀她嫂子家多有钱,跟唐敏是她亲妈一样,结果打脸……   三年多,没回花溪村看她一次。   “云婶子,好久不见。”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细腻的女声,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妇人,那语调就像水墨画一样展开。   云老太回头看去,是个打扮得体的年轻少妇,嘴角挂着浅笑,看起来知书达理。   “你是?”   唐敏从司机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礼品袋,走进院子跟秦泽站一块,笑吟吟地自我介绍道:“云婶子,我是唐敏,小泽的妈妈。”   “唐敏?!”云老太震惊,虽然以前跟唐敏不大熟络,但两家到底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方长什么样子,就算再过十年,她也记得,没想到淳朴老实的乡下村妇,收拾起来竟然这么有气质,跟日历画上的明星一样。   难怪秦泽也越来越好看了。   随他妈。   “我妈走后,多亏云婶子照顾小泽,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云婶子不会嫌弃。”唐敏将礼品袋放到背篓里。   云老太看了一眼,有点过意不去,“我也没怎么照顾小泽,实在不好意思收你东西。”   “云婶子客气了,我都听小泽说了,之前要不是您,他早就被饿死了。”唐敏回城有苦衷,迟迟不来接秦泽也是有原因,只是儿子还小,她不好跟他说太多。   云老太仔细想了想,三年前秦泽是来家里吃了几顿饭,但也没有唐敏说得那么夸张,“到底还是小泽自己懂事。”   “你就是小九吧?”唐敏蹲下和云小九平视,唇角的浅笑深了两分,“长得真可爱,难怪小泽哥哥天天想着你。”   面前的女子,云小九有印象,原文里出现了一次,小炮灰秦泽被男主童宇搞死的那天,她疯了。   足以见得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   云小九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嗓音软糯:“唐阿姨好。”   唐敏一颗心刹那间软成一滩水,伸手拨了拨她头顶的小揪揪,“以后有你陪着小泽,唐阿姨也就放心了。”   唐敏一直想要个女儿,只是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秦新生那个人渣。   “嫂子,原来你在这儿呀!”闻讯赶来的刘娟,一张脸笑得谄媚无比。   刚在地里听说村里开进来一辆小轿车,她就知道是她有钱的嫂子回来看她了。   刘娟贼眉鼠眼,眼尖得很,一进院子就看到放背篓里的礼品袋,蠢蠢欲动。   “嗯。”唐敏不是很热情,态度不冷不热。   想来刘娟怎么苛责儿子,她都从秦泽口中知道了。   “嫂子,今儿个开了一天的车,一定累坏了吧?快回家喝口水,晚上我给你和大侄子炒两个好菜。”刘娟不遗余力地热脸贴上去。   唐敏一板一眼,出于礼貌:“不累,不用太客气了。”   刘敏瞥了眼站在院子外面的司机,连连点头附和道:“也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请了专门的司机开车,嫂子就坐车里,怎么会累呢?”   语调激扬,就像是她请的司机。   “既然请了专门的司机开车,反正钱也花了,总不能白花是吧?上次嫂子就该让司机下来接我们才对,那么远的路,带着小泽坐了两天的车,可是把我累得够呛。”   唐敏抿了抿唇,语气淡淡,“我说自己来接小泽,是你一定要送过去,难道我记错了?”   刘娟那点小心思,不就想去城里捞点好处吗?   跟谁傻子不知道似的。   “我这是不放心小泽,怕他过去不适应。”刘娟讪笑道。   云老太去堂屋搬了两张板凳出来,云小九跟她奶在后面,秦泽跟在云小九后面,寸步不离。   这些唐敏都看在眼里。   “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来者是客,云老太招待唐敏,顺便对刘娟也比往常客气了些。   刘娟却以为云老太在巴结她,下巴一扬,鼻孔都快翻上天了,“云婶子难得客气,嫂子,那就坐会儿吧。”   云老太又去灶房给唐敏和司机倒了两杯开水,没有刘娟的份儿,刘娟不乐意了,跨着一张脸:“云婶子,我也渴了。”   “不好意思,家里穷,杯子不够,”云老太皮笑肉不笑,“要不你回家喝去?”   老太婆还想背地里说她坏话,她怎么可能让她得尝所愿,刘娟立马改口:“突然不渴了。”   云老太难得跟她磨嘴皮,从善如流坐到小板凳上,将云小九圈到身前,笑眯眯地问唐敏,“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呀?”   唐敏捧着水杯低头喝了两口,浅浅笑道:“待不了几天,等小泽安顿下来,我就得赶回去上班了。”   “你是说小泽不跟你一块回城里了?”云老太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秦泽,真是造孽,就算亲妈再有钱又如何,还不是要过自己的日子,孩子就成了她的负担。   没想到唐敏跟云国霞她娘一个德行。   “我倒是想他留在我身边,只是这孩子……”唐敏顿了一下,继续道,“别看他小,却最有主见了,我也不想太为难他,只要他好好的长大,别的我也不奢求了。”   原来跟云国霞他娘不一样。   “小泽从小跟着他奶,心里肯定还念着老太太。”云老太瞥了眼刘娟,“所以打算把孩子留在他叔他婶家?”   唐敏亦是看向刘娟。   刘娟以为唐敏还想让她养孩子,心里十万个不乐意,又惦记着背篓里的东西,不好直接拒绝,“嫂子,我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养我家那兔崽子就够恼火了,他们两兄弟还一般大,以前在家里就经常打架,小泽下手又没个轻重,我实在担心他把人打坏了,到时候医药费那些还不得嫂子出不是?”   都说有钱人只做面子工作,其实比穷人还要抠门,所以她就专门往钱上面说,唐敏一定会知难而退。刘娟这样想,她才不要免费帮人养孩子。   “我也这么觉得,小泽在秦家过不了,何止你儿子打他,你这个做婶婶的也好不到哪去。”唐敏看着很好说话,但也有自己的底线,秦泽更是她旁人碰都碰不得的软肋,“放心吧,我没打算把小泽托给你。”   刘娟撇嘴,小声嘀咕道:“跟谁稀罕似的。”   “云婶子,小泽跟你们家小九玩得好,所以我想托您帮忙照看小泽几年,等他大些了,我就来接他回去,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唐敏转头客客气气跟云老太商量道。   云家现在的条件比前几年好很多,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云老太第一个想问云小九,“小乖宝想要小泽哥哥住家里吗?”   云小九还在生气,但也不想他走,最后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呀,只要他乖乖听话。”   秦泽立马表明态度,乖得像一只小奶狗:“一定听话。”   云小九有点满意,趴在云老太腿上捂嘴偷笑。   唐敏站起身,感激地握住云老太的手,“谢谢云婶子了,以后小泽就麻烦您照顾了。”   “唐阿姨,”云小九有样学样,踮起脚将小手搭上去,“小九也会好好照顾小泽哥哥。”   小泽哥哥?   秦泽垂下眼睑,掩下眸底的悸动。   以前她总是小狐狸小狐狸地喊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喊他哥哥。   在光芒大陆,他羡慕了白泽大人好久,没想到在小说世界里实现了梦想。   “我们小九真的太乖了,”唐敏反手捏住云小九的小手,软软嫩嫩,就像棉花糖一样,“以后阿姨每个月都汇三十块钱给小九买好吃的好不好?”   云小九对钱没什么概念,但对好吃的很有兴趣,眸光一亮,礼貌道:“谢谢唐阿姨。”   每个月三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花溪村村长一个月就这点工资!   刘娟着急了,就像她掏钱一样,噌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嫂子,怎么说小泽也是秦家人,养在别人家总归不太合适,更何况云家那么多孩子,就怕云老太顾不过来。”   唐敏心里冷笑一声。   刚开始以为不给钱,就各种理由往外推,现在一听到能赚钱了,恨不得立马把人揣兜里,区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小泽又不是两三岁小孩子,他能照顾好自己,根本不用云婶子太费心,”唐敏话锋一转,“至于你们家,我看还是算了,小泽以前受的那些苦,我不想他再遭一次罪。”   “嫂子,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是干嘛非要把孩子送给云家养呀?”刘娟像是没听出唐敏话外之音,心里就想着每个月能多赚三十块钱。   “不好意思,我跟秦新生早就离婚了,除了我儿子姓秦以外,我跟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唐敏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如果不是儿子一定要回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花溪村一步。 第26章 小九生气 娇气宝宝,捧在手心……   “嫂子……”刘娟拉住唐敏。   “不用说了, 我已经决定了。”唐敏抽出手,把脸转向另一边,毅然, 决绝。   这边撬不动, 刘娟只得求助云老太,“云婶子, 乡里乡亲几十年,你总不好意思把这事儿做这么绝吧?”   云老太觉得好笑, “什么叫我做得这么绝?你就不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吗?小泽是你亲侄子, 你以前怎么对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不给吃不给住, 把人关在羊圈里, 要不是孩子命大,早就给你虐待死了。”   刘娟臊得脸红脖子粗, “云婶子,你别乱说!”   “你们家的事情,老婆子我不想掺和, 但唐敏已经不是秦家媳妇,她想把儿子养在哪儿就养在哪儿, 跟你有一丁点关系吗?”以刘娟那黑心肝的德行, 就算唐敏每个月给三十块钱的生活费, 也肯定一分钱不会花在秦泽身上, 到时候孩子还不得给她蹉跎没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老太就当给宝贝孙女积德了。   “好好好……”刘娟理亏, 嘴巴还说不过云老太, 恼羞成怒:“谁爱养谁养,我又不稀罕!”   “要你稀罕!”云老太白她一眼,“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刘娟气冲冲地要走, 走出两步,又折回去拿背篓里的东西。   唐敏往前一步挡住她,皱眉:“你做什么?”   刘娟没脸没皮地笑,“这不是嫂子回乡探亲的礼物吗?就不劳累嫂子亲自拿过去了,我帮你。”   “不好意思,这是我送给云婶子的东西,”唐敏温柔的眼眸一眯,竟有些犀利,“秦家,我就没想过回去。”   “……”刘娟气急,开始口不遮拦,“有钱人就是了不起,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大哥,有些人早就浸猪笼了。”   “拉屎回家去,搁这儿放什么大臭屁!”云老太抄起脚边的扫帚朝刘娟扔过去。   赶走刘娟,云老太担心地看向唐敏。   唐敏只是朝她柔柔一笑,“没事儿,都过去了。”   云小九懵懵地眨眼睛:什么都过去了?   原文主线是叶薇和童宇的爱情故事,其他人根本不重要,唐敏更是一笔带过。   没想到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妈妈。   云老太将家里的空房间收拾出来,唐敏去镇上买日用品,原本想带儿子一块去,奈何秦泽离不开云小九,她也就没开那个口。   晚些,云林他们放学回来,你追我赶,一路打闹,岁数长了四岁,但脑子原地踏步。   云鹏今年十三岁,按理说该去镇上上初中了,只因为成绩太差,学校不收,留级一年,现在跟云林同班念小六,云勇最小,念小五。   云林就跟云鹏商量再留一级,这样他们三个就能每天回家看到妹妹了。   “妹妹,哥哥回来了!快让哥哥抱一抱!”云林最先冲进院子,一脸痴汉地张开手臂。   云鹏和云勇好的不学,净学些不正经的,他们也张开了怀抱。   云小九两岁的时候,还会配合他们抱一抱,后来长大了,就很少搭理他们,因为她奶不让她跟智障玩。   正在吃鸡丝豆汤饭的云小九,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小眉头一皱,叹气:“哎,造孽啊。”   等她长大赚了钱,一定要把三个哥哥送去最好的精神病院。   “五哥哥,六哥哥,七哥哥,”云小八很上道,每个哥哥喊一声,然后才开始诉苦,委屈巴巴,“妹妹不让我喂饭,妹妹不喜欢我了。”   云小九在家太受宠,一般云老太亲自喂饭,云老太不空闲,前面的几个哥哥轮流,只有哥哥们都去上学了,这份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才会轮到云小八。   可现在……   呜呜呜,被人抢了。   云林他们这才终于注意到家里多出的男孩子,这会儿就蹲在云小九跟前,小心翼翼地喂着豆汤饭。   因为是侧脸,他们也没能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去,云林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喂,你谁呀?干嘛黏着我妹?”   秦泽不慌不忙,把剩下豆汤饭喂给云小九,等她吃完,用手帮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才抬起脸看向云林。   一脸白净,一脸温顺。   “六哥,我是秦泽。”   “秦泽!”云林夸张地一跳脚,“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了?还想回来跟妹妹抢羊奶喝?”   云小九气鼓鼓地嘟嘴,“小六讨厌,人家早就不喝奶了。”   人家三岁半就断奶了好吗?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秦泽站起身,不到十岁,已经比云林他们高出半个头,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又细又直,完全可以参加选美比赛。   他看着云小九,是那么的认真,就像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润感:“小九的东西,不抢。”   云林眼睛盯着秦泽,凑去云鹏耳边,“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云家八兄弟,云林长得最好看,在学校也一样,云鹏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云林还要漂亮的男孩子,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秦泽不抢小九的东西,”云林故作老派地摸着下巴,沉吟道:“他要抢的是小九!”   “你说什么?!”云鹏这次听清楚了,震惊。   云林揉耳朵,一脸烦他:“你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   “消停会儿行不?”云老太从屋里出来,看了眼秦泽和云小九,隆重宣布道:“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以后小泽就住咱家了。”   “他住我们家干嘛?”云林危机感意识第一次这么强烈,追过去问,“奶,他要跟小九结婚吗?我不同意!”   就像姑父和姑姑那样。   “结你个大头鬼!”云老太呼他后脑勺一巴掌,“小乖宝才多大?小泽才多大?他们能结婚吗?”   “不结婚住我们家干嘛?”本就一堆人跟他抢妹妹,现在又多出一个秦泽,云林真是一头两个大。   “关你什么事?我就通知你们一声,还有以后别欺负小泽知不知道?”云老太抱上一捆柴往灶房走去。   云林嘴上答应得爽快,转头就把秦泽拉到边上,“想住下来不是不可以,但有条件。”   云鹏和云勇还有云小八很配合地围过去,“说得对,有条件。”   “什么条件?”秦泽微微一笑,有点晃眼睛。   云鹏再次看呆,甚至跟着傻笑。   云勇好奇问云林:“什么条件?”   云林认真地挠头,灵光一闪,意气风发:“我们来比赛,谁尿得远,谁就是老大。”   这可是一门技术活,云林从小比到大,云鹏云勇比不过他,秦泽肯定也比不过他,只要他成为老大,以后秦泽做什么都得听他的话,就不怕他把妹妹抢走了。   云林觉得自己就是天才,没憋住哈哈哈笑出声。   秦泽:“……”   云林踮起脚搂过秦泽的肩膀,已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吧,兄弟。”   秦泽回头看了眼云小九,抿了抿唇,“我们出去比吧。”   云林笑呵呵地拍了拍他,“啧啧,小小年纪自尊心这么强,就怕在妹妹面前丢脸对不对?没事儿,你说去哪儿比就去哪儿比。”   云小九吃完豆汤饭,又在吃煮鸡蛋,哥哥们都去看热闹了,她笨拙地剥着鸡蛋壳,不瞒你说,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些事。   以前在光芒大陆,小狐狸无微不至,后来穿来小说世界,在云家人他们眼里,她就像没长手一样。   剥完壳,看着白白嫩嫩的煮鸡蛋,云小九咽了咽口水,仿佛刚才那碗豆汤饭跟没吃似的,肚子里又空荡荡的了,张嘴就整个塞了进去。   脸上的小奶膘都被撑了起来,可爱死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云林的惨叫声。   吓得云小九一激灵,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只洋瓷缸子落入眼底。   云小九抬起头。   秦泽脸上挂着温软的笑容,将洋瓷缸子送到她嘴边,“小九,喝水。”   云小九就着秦泽的手,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   “小九还生气吗?”秦泽小心地问。   云小九傲娇地别过脸,从鼻子发出一声:“哼!”   过了会儿,云林他们从外面回来,云鹏和云勇看向秦泽的眼神明显不对劲儿,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云小九不想跟秦泽说话,又忍不住好奇:“你赢了?”   “嗯,赢了。”秦泽蹲回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给云小九剥鸡蛋。   别人家的孩子想吃一个鸡蛋比登天还要难,但云小九不一样,家里的鸡蛋随便吃,不够吃再去镇上买。   云小九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秦泽,小手托着胖乎乎的小脸蛋,苦思冥想:没想到小狐狸这么厉害,小六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愧是她的小狐狸。   秦泽将剥了壳的鸡蛋掰成小块递过去,商量的语气:“以后都这样吃好不好?”   云小九张嘴吞下,小嘴蠕动咀嚼,不忘问:“为什么?”   “噎到难受。”秦泽喂她几口鸡蛋,就送上一口温水,细微到了极致。   云小九只管饭来张口,吃饱喝足,忽然发现秦泽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很诡异,“你笑什么?”   “没什么。”秦泽半垂着眼睑,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二天唐敏一大早出门去了,留下秦泽一个人在云家,云小九还没起床,他就蹲在云老太的屋子外面。   云老太做好早饭回来,将人一块喊进屋里,坐到床边轻轻地推了推云小九:“小乖宝,起床吃饭了。”   一听到有饭吃,云小九唰地一下睁开眼睛,黑水水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水汽,还没彻底睡醒。   又饿又困。   耍赖地将小脸埋进枕头里,小屁股撅得老高,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云老太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懒猫,太阳都晒屁股了,小泽哥哥都等你半天了。”   “秦泽,早上好!”云小九甜甜美美地打完招呼,才想到自己还在生气,立马重重地哼了一声。   因为刚睡醒,带着点鼻音,说话特别可爱。   “云奶奶,我可以帮小九穿衣服吗?”秦泽走上前去。   云老太看出宝贝孙女在闹小别扭,于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小泽了。”   秦泽给云小九穿上小衣服,扣纽扣的时候,他低下头,每颗纽扣都无比仔细。   时间有点长,云小九无聊,盯着秦泽的脑袋,忍不住伸出小手,在他发顶揉了两把。   她从小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这个白泽哥哥知道,小狐狸也知道。   秦泽的发质很好,柔软的触感,让云小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很满足。   好软!   然后再摸了两把。   等她玩够了,秦泽也帮她穿好了鞋子,将人从床上抱下来。   云老太已经打好洗脸水,六月天虽然很热,还是担心冻坏云小九,往盆里加了一点开水。   洗完脸,云小九的小脸粉嫩嫩还冒着热气,她觉得不大舒服,小手用力地揉了揉,奶膘像是要炸开一样。   秦泽看得心惊胆战。   “奶,小九要秦泽帮忙刷牙。”云小九一生气愈发娇横,就越想指挥小狐狸做事。   秦泽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心里乐开了花,不过面上掩得很好,轻轻地扣住云小九的后脑勺,认真地给她刷牙,盯着云小九小米粒大小的牙齿,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然后,云小九就后悔了,小狐狸太能磨蹭了,她都快饿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环节,云小九这次不给秦泽机会,先发制人,拉着云老太撒娇:“奶喂小九。”   黑米粥浓郁香糯,配上金黄酥脆的鸡蛋饼,云小九一口气吃了两大碗,仍是意犹未尽,舔着小嘴唇,“妈妈厨艺越来越好了。”   “你妈要听到你夸她,还不知道多高兴呢。”云老太又夹了一小块鸡蛋饼喂进云小九嘴里。   云小九不仅能吃,还会吃,不好吃的东西,宁愿饿死也不碰,在外人眼里是娇气了点,但是,也正是因为云小九会吃,帮了她妈出摊不少的忙。在云小九的挑食督促下,叶建珍不断改进早餐口味研发新品,才在众多摊位里杀出一条血路,站稳了脚跟。   吃完早饭,云小九问云老太弟弟呢?   “小八跟着你婶下地去了。”云老太在灶房洗碗,回头看了眼站在云小九身后的秦泽,可怜巴巴的,就想多给俩孩子一点时间单独相处,“小泽也好些年没回来了,小乖宝带他出去转转吧?要是觉得太阳晒了,就马上回来知不知道?”   “知道了。”云小九大步流星走得前面,秦泽紧跟其后,大白鹅扭着屁股在最后面。   浩浩荡荡的小队伍穿过田埂的时候,地里的乡亲们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   花溪村虽然不是很大,绕村也就半个小时,但云小九腿短,再加上平时去哪儿都是云家人抱着背着,很少自力更生。   又跟小狐狸赌气,秦泽主动提出抱她,她就是不肯。   累得一张脸红彤彤的,额头上鼻子上都渗出了汗水。   秦泽心疼她,将人拉到树荫下面,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软声哄道:“小九,不生气了好不好?”   云小九缓过神,握紧小拳拳捶他胸口,嘴硬:“不要!小九就要生气!还要生很大的气!”   “多大?”   “那么大(——————)”云小九用手认真比划。   秦泽噗嗤笑出声。   云小九瞪他一眼,“还笑!”   说完,小嘴嘟起来,都能挂小油瓶了。   秦泽不敢笑了,也不敢说话。   云小九等半天,按捺不住,揪着两只小手,主动地小声嘟囔一句。   秦泽没听清楚。   “讨厌!”云小九跺脚,动作幅度大,脸上的小奶膘跟着颤,“以前小九生气,你都给小九煮红烧肉吃,为什么这次没有?”   秦泽蹲下身,摸摸她的头,“晚上就做红烧肉给小九吃好不好?”   “好……不好!”云小九拨开秦泽的手,绕到他身后,扑到他背上,圈住他的脖子,“小九今天不想吃红烧肉。”   秦泽小心地托住她的屁股,背着云小九从地上站起来,柔声问:“小九想吃什么?”   “糖醋鱼!”云小九最喜欢吃鱼了,只是来到云家后,她奶担心她被鱼刺卡到,每次就只给她烧鱼汤喝。   云小九都快馋死了,吸溜到嘴边的口水,挥舞着小手,高喊一声:“走咯,抓鱼去咯~”   花溪村外有一条河,上流有一条小溪,一到夏天,村里的男娃都喜欢去河里游泳,女娃就去溪里打水仗捉小鱼。   云小九太小一只,就算坐岸上,秦泽也担心她溺水,自然不能去河里捞鱼。   今天周三,村里半大的孩子都去读书了,溪边就几个妇人洗衣服,看到秦泽和云小九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云小九乖巧地一一问好,婶婶奶奶姐姐,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将所有人哄得笑眯眯。   乡亲们: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小九还好没给云老太养废。   秦泽背着云小九往上走,远远地听到说笑声,循声望去,竟然是叶薇和童宇,并肩坐在溪边聊天,两个人的裤腿都撸了起来,身后还放了一只水桶,瞧样子是下过水捉鱼了。   云小九趴在秦泽的肩膀上,蔫蔫儿地耷拉着眼皮子,刚走太多路,现在有点精神不振。   看到叶薇,她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好久没见到她。   自从三年前水盆事件后,叶薇就越来越少来云家,应该是想通了吧,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装乖,都不可能取代云家人对云小九的宠爱。   云小九后来也是听说,叶薇将所有精力都用到了童家,用了两年时间打动镇长夫人,年前,跟童宇订下了娃娃亲。   如此一来,叶薇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多了,王淑华虽然烦她抢走了自己幺女的机会,但镇长的面子多少还是会顾忌。   云小九很满意叶薇和童宇的进展,你们就好好地在一起玩耍吧,别来招惹云家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除了云小九,秦泽对其他人不感兴趣,找了个晒不着太阳的地儿,将云小九放下来。   就近摘了芭蕉叶回来,垫在地上给云小九坐,最后一张芭蕉叶留给她扇蚊子,仔细到就差教她怎么呼吸了。   “哎呀,秦泽,”云小九怪不好意思地娇嗔瞪他一眼,“别当我是小孩子行不行?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快下水捉鱼去,我都饿了。”   “好,小九不是小孩子,”秦泽从兜里拿出两颗奶糖给云小九,“饿了,先吃点糖垫垫肚子,记得一定要把糖纸剥了知不知道?”   云小九无语,翻了小白眼,“小九不是傻子!小九什么都知道!”   秦泽埋着头挽裤腿,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小九不是傻子,小九就是小九。”   那个他承诺白泽大人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云小九撑着肉乎乎的下巴,纳闷地小声嘀咕道:“小九本来就是小九,不然是谁?”   秦泽下水没多久,童宇就走了过来,挡住云小九看秦泽捉鱼,她挪挪小屁股,不忘带着垫地上的芭蕉叶,笨拙可爱。   偏偏童宇不上当,云小九往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这让她很烦躁。   气呼呼地抬起头,黑水水的大眼睛泛着亮光,奶凶。   从童宇的角度看去,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的星光,正好落在云小九的眼睛上,将她卷翘的长睫勾得根根分明,跟小刷子一样,还镀上了一层薄金。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像他妈买给叶薇的洋娃娃。   “小九,你还记得我吗?”童宇这些年被叶薇哄得团团转,早就把三年前那个他想抱却一直没有抱到的小女孩给忘了,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他都不知道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云小九条件反射地将小手背到身后,一脸警惕,“不给!”   这是小狐狸给她的奶糖,谁抢,她就咬他。   旁边睡觉的大白鹅,感觉到云小九的敌意,噌地一下伸长了脖子,护在了云小九前面。   童宇毕竟是男主,随着年纪的增长,比同龄男孩更有胆魄,至少云家小六不能与之相匹。   此番情形,要是云小六,早就嗷嗷叫地跑没影了。   童宇一点不慌,快狠准地一把揪住了大白鹅的脑袋,强行闭上它乱叫唤的嘴,完事,笑眯眯地跟云小九说,“太吵了对不对?”   云小九懵怔地眨眨眼睛,反驳道:“大白鹅不吵,你吵。”   童宇在云小九这儿处处碰壁,叶薇在秦泽那儿也没捞到什么好脸。   “秦泽,我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吧?听说你一直跟你妈住在一起,她一定对你很好吧?不像我,我好想我妈呀。”叶薇跟着秦泽后面,一边套近乎一边卖惨。   秦泽不搭理,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   天气这么热,他必须快点捉到鱼,不然小九就晒化了。   卖惨不管用,叶薇立马换了个话题,“秦泽,你以后就住在云家吗?为什么不回城里呢?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你妈现在没走还好,过几天她回去了,就怕那三十块钱的生活费,你一分钱都花不到,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奶奶多心疼小九。”   絮絮叨叨跟苍蝇一样。   秦泽终于烦了,回头看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今天没去学校?”   叶薇没想到秦泽关心自己,简直受宠若惊,“家里来了客人,我爸给老师请了假。”   秦泽哦了一声,又道:“陪你客人,别来烦我。”   叶薇嘴角强烈抽了抽,下一秒就恢复厚脸皮,笑得跟朵花似的,提声:“还是小九妹妹嘴甜,你看她哄得童宇多高兴啊。”   秦泽倏地抬起头往岸上望去。   不得不说童宇有点小聪明,知道云小九喜欢吃,投其所好,“小九,这是我捉了一上午的鱼,你要喜欢,统统送给你好不好?”   云小九扒着水桶,伸出小手认真地数了数,颇嫌弃:“只有五条耶。”   秦泽尴尬,找补道:“五条已经很多了,好多人一天都捉不到一条,就像跟你一块来的秦泽,他今天肯定连根草都捞不上来。”   “哼!”云小九生气,小手一抱,转过脸,眼角余光瞥了眼水桶,“五条了不起哦,小指头那么大,还不够小九塞牙缝,不稀罕!”   “小九这么喜欢吃鱼吗?哥哥去镇上给你买。”童宇继续讨好。   “哥哥?”云小九眼珠子溜溜转,“你又不是我哥哥。”   “我比你大,当然是哥哥。”暖水壶心理:天下好看的女孩子都是妹妹,童宇想给每个妹妹一个家。   云小九小手抵上嘴唇,问:“也是叶薇的哥哥吗?”   “是啊,”童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有点骄傲,“小九想要童宇哥哥只给小九一个人当哥哥吗?”   云小九奶声奶气地拒绝道:“小九有那么多哥哥,才不要你这个哥哥。”   童宇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   是叶薇一屁股坐到了溪里。   原本想要秦泽拉她一把,但对方直接略过她,急匆匆上岸朝云小九走去,叶薇气得抡起拳头打在水面上,激起水花溅她一脸,更狼狈了。   云小九没忍住咯咯地笑出声,“为什么不回家洗澡呢?她好奇怪哦。”   话音未落,秦泽已经走了过来,将云小九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秦泽!”云小九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童宇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被秦泽一把甩开,旋即对上一双泛着寒气的黑瞳,像是要吃人似的。   秦泽背上云小九走远,童宇还没回过神,大白鹅趁机一嘴叼他屁股上,嘎嘎嘎地欢快地跑开了。   等大白鹅追上来,云小九往回望了一眼,蹬着小短腿要下去。   秦泽不放。   云小九生气,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秦泽还是不放。   到底是小狐狸,云小九不敢太用力,咬出一圈小牙印就收了手,但更加生气了,伸出小爪子抓他的头发,“秦泽,你干什么呀?捉到鱼了吗?你就走!”   她想吃糖醋鱼,与此同时,她也不想童宇看不起小狐狸。   秦泽闷着声音:“回家。”   虽然在背上看不到小狐狸的表情,但云小九听得出来他生气,“没捉到鱼,你还发脾气?”   想了半天怎么骂人,云小九从牙缝里挤出狠话:“不可理喻,小九再也不跟你玩了。”   秦泽不敢多说,委屈。   回到云家,秦泽终于舍得把云小九放下来,云老太听到动静从猪圈出来,看到云小九气哼哼地背对着秦泽,就知道两小家伙又在闹别扭。   “怎么出去一趟更生气了?”云老太笑着问。   云小九跑过去抱住云老太的大腿,先狠狠地跺一脚,告状:“奶,秦泽过分。”   云老太在围裙上把手擦干净了,摸摸宝贝孙女的头,“他怎么过分了?”   “说话不算话,”云小九真的气坏了,眼睛都红了一圈,咬咬嘴唇,“讨厌,小九不跟他玩了。”   眼泪快掉下来,又觉得没了气势,云小九撒丫子跑进了屋。   秦泽默默地跟上去。   “嘭~”云小九重重地关上门。   “没事儿,小孩子闹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云老□□慰秦泽。   但秦泽觉得两天太难熬了,第二天抹黑出门去捉鱼,被起早出摊的叶建珍看到,闺女闹小脾气的事情,她在云老太那儿听说了,好像是矫情了些,不过小姑娘这样也挺好。   长大了,就不会因为一点甜头被迷得晕头转向。   只希望她以后也会有一个人一辈子宠着她疼着她。   秦泽把鱼捉回来,云小九还没起床,云老太在灶房蒸馒头,唐敏帮忙烧火,看到儿子桶里的鲤鱼,至少有两斤重。   儿子有段时间别说吃鱼,就是看都不能看,以致家里面养的金鱼,她都拿去送人了。   去年出了一次车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不仅性情变了不少,后来也不怕鱼了。   唐敏觉得奇怪,问了医生好几次,医生说秦泽伤了脑袋,有点变化很正常。   “小泽这么厉害,捉了这么大一条鱼,”唐敏说话轻声细语,“要妈妈帮你杀鱼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秦泽拿上剪刀提了水桶去院里,走到灶房门口,站住脚,没回头,“谢谢。”   云老太透过窗格子瞥了眼蹲在天井里杀鱼的秦泽,犹豫地开口:“那个,小泽跟你好像不太亲?”   唐敏抿了抿唇,愧疚:“平时工作忙,对他照顾少。”   “老婆子看得出来你也疼小泽,要不还是带回去养在身边吧?”云老太真心为唐敏和秦泽好,就像叶建珍,每天那么辛苦都没有搬去镇上,不就是不想跟两个孩子分开。   “没关系,小泽想留在花溪村。”灶膛的火光映在唐敏的脸上,落寞。   “孩子他爸怎么说?”昨儿唐敏晚上才回来,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云老太一猜就知道她去隔壁镇上找秦新生了。   说来秦新生后来二婚,住的地方离花溪村也不远,但那个没良心的就是一次没回来过。   “都说清楚了,小泽的事情,他以后都不会插手,”唐敏回头往院子望去,眉眼温柔,却也带着坚毅,“我不会让秦新生把小泽也毁了的。”   大早上桌上多出一盘糖醋鱼,云老太活了几十年也头回见。   云小九洗漱好进来,云老太将她抱上凳子,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秦泽,帮忙说好话:“小乖宝,小泽天没亮就把鱼捉回来了,还自己动手给你煎的糖醋鱼,都不让我们帮忙的,你快尝尝,一定很好吃。”   云老太和唐敏也是万万没想到,不到十岁的秦泽居然还会炒菜,而且有模有样。   糖醋鱼煎得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刀工也是出奇的好,怕是比饭店大厨都厉害,怎么看都不像出自一个半大孩子的手。   秦泽夹了一块鱼排放进云小九碗里,鱼刺已经仔细检出来了。   云小九生气不想吃,又抵不住糖醋鱼的鲜味往鼻子钻的诱惑,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地将碗里的鱼肉扒进嘴里,“看在奶和唐阿姨的面子,我就小小地尝一块好了。”   太好了!!!   肉质鲜嫩,没有腥味,甜中带点酸,一块小小的糖醋鱼肉就像吸盘似的,不断地刺激着云小九的味蕾,还没有咽下肚子,已经将她心中的苦闷一扫而光,她仿佛进入了天堂。   金色的鱼儿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跳,嚷着喊着:“快吃我快吃我快吃我!”   太久没吃到鱼了,所以才这么夸张,再加上小狐狸的厨艺向来就好。   云小九默默地给秦泽竖了个大拇指:“棒!”   秦泽绷紧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些,欢喜道:“小九多吃点。”   “嗯嗯,”好吃的东西,云小九从不客气,一边吃一边招呼云老太和唐敏,“奶和唐阿姨也吃。”   云老太跟唐敏相视而笑,拿起筷子意思了一下,舍不得跟云小九抢吃食。   吃完糖醋鱼,云小九坐院子里喝麦乳精,秋后算账:“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咬你吗?”   “是我说话不算话,”秦泽一脸诚然,“对不起,小九。”   云小九小手环胸,傲娇地别过脸,大人口吻教育他:“你还知道啊。”   “小九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立马给你做。”秦泽端起小板凳靠过去,朝云小九温软地笑了笑。   或是秦泽故意低头,云小九目光所及除了他勾起的唇角,就是微风吹动他的黑发。   云小九手痒了,“摸?”   “嗯。”秦泽又凑近了些。   云小九揉了两把,掩着嘴咯咯地笑满足地起来,“下次小九还要吃糖醋鱼。”   “好。”秦泽满是宠溺,顿了下,忍不住问:“小九喜欢童宇吗?”   云小九想都没想,并一脸抗拒:“大坏蛋,我才不喜欢他呢!”   秦泽犹豫,又问:“那小九喜欢我吗?”   “喜欢呀,”云小九也没多想,且理所当然:“你做饭那么好吃,跟妈妈一样好吃,你们小九都喜欢。”   秦泽心情复杂,闷闷不乐地垂着头。   他这一埋头,就把后脖子上的牙印露了出来,云小九看到,心生愧疚,揪着衣角问:“还疼吗?”   秦泽反应贼快,委屈地嗯了一声。   云小九轻轻地舔了舔牙印。   瞬时间,秦泽又活了过来。   ——   第二天,唐敏带秦泽去育才小学办理转学手续,云小九不想留家里和云小八玩干瞪眼,也跟着去了。   用云老太的话来说,过两年小乖宝也该上学了,早点去熟悉下环境挺好的,而且唐敏母子照顾云小九,她很放心。   学校离花溪村不远,开车十来分钟。   八十年代,小轿车在农村可是稀罕物,老一辈见了都要多看两眼,更别说就喜欢看稀奇的孩子们。   一到学校,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叶薇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眼,转身回自己班上去了。   唐敏望向窗外,后悔把车开来了,回头跟秦泽说,“我先去校长办公室,你们等会儿再下车。”   唐敏一走,就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扑到车窗上面   几张脸突然贴上来,云小九吓一大跳,一头扎进秦泽的怀里。   秦泽搂着云小九,笑。   这时,上课铃响起,趴在车窗上的几张脸一哄而散。   云小九退回去,秦泽笑不出来了。   下了车,秦泽牵着云小九去校长办公室找唐敏,经过操场看到两个班在上体育课,是叶薇所在的小三班,和云林他们在的小六班。   两个班加起来不到六十人,正在老师的带领下跑圈。   还是土操场,夏天干燥,一跑尘土飞扬,即便如此,云林还是最先看到云小九,溜到队伍最后面热情挥手:“妹妹!妹妹!妹妹!”   云小九非常配合地回应他:“哥哥!哥哥!哥哥!”   出门在外,男人总是要面子的,这一点云小九明白。   云林太感动了,也不管吃了一嘴的泥沙,拉住前面的小三班的学生,手舞足蹈地介绍道:“看到没有?那是我妹妹,漂不漂亮?可不可爱?”   云林在学校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毕竟那个年代的孩子们还比较憨厚老实,就他流里流气吊儿郎当,别人不想知道都难。   而且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三年前煮粪蛆给家里人吃,可谓一战成名。   学校里面的男孩子们都对他有所畏惧。   小男生连连点头,顺着他的话:“漂亮,可爱。”   云林满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骚气十足的大白牙,满满的骄傲。   云小九卖完云林面子,就跟着秦泽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分别跟唐敏和秦泽聊了一会儿,她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   就在唐敏和校长握手的时候,云鹏慌里慌张跑了进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校长,唐敏阿姨,我弟弟他断了,流了好多血!你们快救救他呀!”   哥哥什么断了?!   云小九都吓懵了。 第27章 罪魁祸首 就算磕死了,也得道歉……   “在哪儿呢?你们的体育老师怎么看的学生?”校长着急地夺门而出。   唐敏拉着云鹏跟上去, 秦泽一把抱过云小九也追了出去。   云小九明显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恍惚无神,“秦泽, 是小六断了吗?”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断了?!太可怕了!   “不怕, 有我在。”秦泽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   去了操场,被告知体育老师已经把人送去了就近的卫生所, 校长立马带上唐敏他们赶了过去。   云林脖子后面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不像云鹏说得那么严重, 整个脖子断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 还得送去镇上医院。   唐敏立马把司机叫来载人去镇上。   云鹏没有跟去, 他还要回去通知云老太和叶建珍。   车上,云林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里, 身上沾了不少血迹,整个人又蔫了吧唧的,一点儿没有往日的欠揍样。   云小九多少有些不习惯, 轻轻地拉他的衣角,“哥哥是不是很痛?”   云林看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真的太痛, 还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睛一下就红了。   “哥哥?”云小九吓坏了, 转身跪到座椅上, 对着云林的后脖子呼呼地吹气, “小九帮哥哥吹吹, 哥哥不哭。”   云林摸摸她的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感叹道:“哥哥的傻妹妹呀。”   云林伤得不轻,缝了六针,医生让住院观察两天,免得落下后遗症。   云老太赶来的时候,唐敏正好办完住院手续,领着着急上火的老太太去病房。   一进门,云老太就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嚎道:“要死了!到底哪个挨千刀的兔崽子,把我乖孙子打成这个狗样子!怎么脸都没有了!?”   云林后脖子划了一天大口子,没有办法,不能平躺只能趴在病床上,听到云老太哭喊声,他慢慢地转过头,“奶,脸还在。”   云老太:“……”   几步冲上去,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要死了!差点没吓死奶!”   “奶,我疼。”云林龇牙咧嘴,难得娇气一回。   “知道疼还跟人打架,疼死你算了!”云老太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豪气万丈,“现在就跟奶说,哪个兔崽子推的你?星期一奶帮你打回去。”   云林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云小九,说:“没事儿,就闹着玩。”   “闹到医院来了?”云老太不相信,“在家小五已经跟我说了,那几个兔崽子说小乖宝的坏话了?”   小三班的男同学说云小九的坏话,好巧不巧被路过的护妹狂魔云林听到,那还了得,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   当时云鹏去上厕所了,就云林一个人,单挑小三班好几个,推搡中滚下了石阶,脖子磕在了一块尖石上,破了,流了好多血。   云鹏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奶……我好害怕小六死了!”   毕竟他长这么大,除了过年杀猪的时候,还没从见过那么多血。   “不是,小五听错了。”云林转过头,闭上眼睛,“奶,我困了,想睡觉。”   明显不想说,云老太没再追问,叹气:“睡吧,等你妈来了再说。”   云小九懵怔地问:“奶,他们说我什么坏话?”   今天是她第一次去学校,那些人为什么要说她坏话?云小九立马想到了叶薇,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云老太抱过她,安慰道:“他们就是羡慕小六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肯定都是乱说,我们不理他。”   云小九看向云林,陷入沉思。   被人说坏话,她倒无所谓,但如果真的是叶薇捣乱,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虽然云林不靠谱,但很爱自己的妹妹,云小九真切感受得到,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哥。   几个人在医院食堂吃的晚饭,给云林带了一碗红薯粥回去,云小九自告奋勇喂哥哥吃饭。   原本要强一直嚷着自己可以的云林,听到这话,两只手立马垂了下去,硬着脖子,张大嘴,很像智障。   云小九舀了一勺,踮起脚喂进云林嘴里,歪头问:“哥哥,甜吗?”   云林吧唧吧唧两下,眼睛笑成一条缝,“甜。”   更像智障了。   晚上八点多,哗啦——倾盆大雨浇灌而下,毫无预兆,说下就下,伴着电闪雷鸣。   云老太站在窗前,一脸担心。   叶建珍平时收完摊比较早,会买好第二天要用的食材,大多时候下午四五点到家,就算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这么晚还没得到消息赶来医院。   “奶,妈妈为什么还不来医院看哥哥?”云小九左眼皮跳个不停,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这时,有人敲门,云小九以为是叶建珍,急忙跑去开门。   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阿姨,面色为难地开口,“请问云林住这里吗?”   “是啊,”云小九脆生生地回道,乖巧又有礼貌,“他是我哥,阿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陌生女人身后跟了个小男孩,年纪跟叶薇差不多大,听到云小九说话,怯怯地探出个脑袋看了看。   云小九有所察觉地望过去。   眼神还没对上,小男孩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云老太看了眼病床上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睡了的云林,拜托唐敏顾一下孩子,这才抱上云小九出了病房。   秦泽跟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缩头缩脑的小男孩,充满了敌意。   “云林奶奶,实在对不起,都是几个孩子不懂事闯的祸,这是我们几家人凑的医药费,您先收下,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云老太“臭名昭著”,十里八乡都知道她不好惹,家里孩子把她孙子打破了头,大人们都吓坏了,谁也不敢带孩子来医院,这才推出一个老实巴交的代表。   如果对方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云老太不用说,刚就冲出来扯头发了,但偏偏……她还真的不好下手。   但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云老太一把扯过医药费,“这些都是你们该出的。”   女人不可否认,连连点头,表情诚恳,“是我们孩子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将儿子从身后拽出来,“快跟云林奶奶道歉。”   小男孩深鞠一躬,“对不起,云林奶奶,对不起,云林哥,还有……”   他瞥了一眼云小九,补充道:“对不起。”   云小九蹬着小短腿从云老太怀里下来,刚走出两步,就被秦泽拉住,他不说话,对她摇了摇头。   不想她跟小男孩靠得太近。   云小九拿他没有办法,乖乖地站住了脚,软软地问小男孩:“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呀?”   “不是,我没有说,是……”小男孩着急忙慌地解释道,“我们班的女同学她们说的。”   “她们说我什么呀?”云小九一点不生气,从头到尾都笑得甜甜的。   小男孩又看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小声:“她们说云林哥的妹妹是,是扫把星,还没出生,就把云林哥的爸爸克死了。”   “哪个小王八蛋说的?!”心平气和的云老太一听这话,气得直翻白眼,“她骂谁扫把星?我家小乖宝哪儿惹她了?有人生没人教的狗东西!”   宝贝孙女一出生没了爹,已经够可怜了,还有被人说三道四,以后去了学校,免不了同学笑话她。   一想到这儿,云老太就心疼死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男孩摆手。   “那是谁?”云老太追问,一定要揪出那个狗东西,然后撕烂她的嘴。   “是叶薇她们,但到底是谁最先说,我也不知道。”小男孩被云老太吼得都快哭了。   果然是叶薇,云小九就知道即便自己不去招她,叶薇也一定会给她搞出幺蛾子,她上前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安慰道:“不哭,奶没有凶你,她只是生气。”   小男孩看着她。   秦泽看着他俩。   小男孩在回家路上,一直跟他妈强调,“小九不是扫把星,她是小仙女下凡呢。”   这边,秦泽拉着云小九洗手,一遍又一遍,最后将她的手都搓红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秦泽!”云小九用力地甩开他,又生气又委屈,“你干嘛呀?小九很痛。”   秦泽眸底的阴恻淡去,立马道歉,“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小少年埋着头,额前的刘海软哒哒地垂下,挡去他的狐狸眼,多出几分温顺。   让云小九舍不得说他半句重话,踮起脚,将粉嘟嘟的小手伸过去,“你吹吹,小九就不疼了。”   秦泽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地吹了个遍,如果他现在是狐狸原形,一定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舔。   “好痒,不吹了。”云小九缩起小脖子。   秦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云小九给他吃得死死的,“吹吧,你想吹多久就吹多久。”   “小九,你在这儿呀!你奶呢?!”李大厨李爱军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一脸着急。   云小九看到李爱军,第一反应就是叶建珍出事了,颠儿颠儿地跑在前面,“李叔叔,小九带你找奶。”   快到病房,正好碰到云老太出来倒开水,看到宝贝孙女朝自己跑来,担心地叮嘱道:“哎呦,小乖宝,慢点,别摔着了。”   “奶,李叔叔来了。”云小九扑过去抱住云老太的腿。   云老太以为李爱军过来看云林,客气道:“小孩子闹着玩,过两天就出院,李大厨……”   “不是,云婶子,”李爱军累坏了,两只手撑着腿,喘大气打断云老太,“是建珍她出事了。”   “哐~”   云老太手里的洋瓷缸子掉地上。   叶建珍不想家里人担心,硬是拖到伤口包扎完了,才托李爱军送消息过去。   云老太他们赶来的时候,叶建珍半躺在病床上,手断了,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笑眯眯地打招呼:“妈,你们来了。”   故作轻松,只是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一笑就疼,叶建珍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云老太都不忍心看了,把脸转向一边,叹道:“这造了什么孽呀,小六下午磕破了脖子,你晚上又摔断了手,还有这脸怎么成猪头了?”   云小九心疼坏了,小声抽泣地喊了几声妈妈。   “小九乖,不哭。”叶建珍单手将云小九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妈妈没事,就摔了一跤。”   来的路上,李爱军已经把事情经过讲给云老太听了。   叶建珍回去听说云林跟人打架送去了镇上,立马骑上出摊的三轮车往医院赶,因为太着急翻进沟里,也不管自己摔断手,爬起来继续赶路,最后晕倒在暴雨里,还好给李爱军捡来了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小九小心地圈住叶建珍的脖子,软软的小脸蛋蹭了蹭,“妈妈不担心,哥哥已经没事了。”   “妈妈才不担心你哥,就怕他流太多血,吓坏妈妈的宝贝女儿。”叶建珍嘴硬。   李爱军冒雨将人送来医院,叶建珍换了病服倒是没事了,但他忙里忙外,身上的衣服现在还是半干,云老太上前握住李爱军的手,“李大厨,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建珍这边我来照顾,你快回家换身衣服,要不然着凉就麻烦了。”   李爱军看向叶建珍,明显不想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紧张地搓着手。   “李大哥,今天辛苦你了,医药费我改天送过去,你快回去吧。”叶建珍话语间除了感激,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甚至带着一点疏离和客气。   毕竟李爱军妻子病逝两年,他现在是鳏夫,而她的丈夫又失踪多年,两人如果走得太近,难免不落人口舌。   “不着急,先把身子养好再说,”这两年不少人给李爱军做媒,但他硬是一个没瞧上,反倒是对叶建珍越来越在意,只要有空就去镇上转两圈,说是其他事,实际上只为多看她两眼,“我之前也摔断过手,这方面有经验,明儿个我……”   “今天已经够麻烦李大哥了,”叶建珍忙拒绝道,“我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医生,就真的不麻烦李大哥了。”   话已至此,李爱军也不好赖着不走,“那行吧,你先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等人一走,云老太就把云小九和秦泽支了出去,给叶建珍倒了一杯水,“我看李大厨挺好一人,要不你考虑考虑?”   “妈,不是说好不说这事儿了吗?”不管多少年过去,叶建珍仍是坚定,“我哪儿都不去,就守着小六和小九等国明回来。”   “建珍,不是妈要赶你走,只是心疼你啊,”云老太说,“如果国明今天在家,小六就不会跟人打架,你更不会遭这个罪。”   叶建珍没听大懂云老太的意思,“小六太皮了,送他去学校那天,我就知道早晚得打架。”   “小六虽然调皮,但也是个知分寸的孩子,从小一读到小六,这不也是第一次跟人打架吗?要不是那些孩子说小九坏话,他也不会……”说到最后,云老太只剩一声叹气,“到底还是因为国明,哎~”   “跟国明有什么关系?”   “她们说小九是扫把星,还没出生就把亲爹克死了。”   “胡说八道!他们脑子有问题吧!”叶建珍激动,扯到脸上的伤口,但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更多是愤怒,还有心疼,“国明的事情怎么能怪到小九头上?她才四岁多一点点,心思最敏感的时候,他们倒是说着玩,但她会往心里去呀,妈,你知道是谁乱嚼舌根吗?我明天就上门找他们理论去!”   “这事儿交给我,你好好养身子,我的小乖宝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放心吧。”云老太刚才已经想过了,怀疑叶薇就是始作俑者,毕竟那孩子从小心机就重。   叶建珍想了想,“妈,您明天就回去问清楚,不能让这事耽搁太久了,不然小九都记在心里,对她以后成长有影响。”   云老太点了点头,转回上个话题,“建珍,我看李大厨对你有那个意思……”   “妈,我没有那个意思,”叶建珍再次截过话头,“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也不会有,我等着国明回来。”   云老太退一步,“最多今年一过,国明还不回来,你就不准再等了。”   “妈……”   “建珍,你就听我这一次吧。”儿媳妇这些年的辛苦,云老太都一一看在眼里,实在不想她像她一样苦熬一辈子。   三房一下两个人住院,叶建珍的娘家是指望不了,吴梅第二天就把云小八带了过去,和镇上上班的谢萍一人照顾一个。   唐敏这次没请几天假,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从医院出来就准备回城里。   上了车,摇下车窗,跟云老太道别:“云婶子,小泽就麻烦您照顾了。”   “放心吧,”云老太一手抱着云小九,一手搂着秦泽孱弱的小肩膀,“你得空也多回来看看孩子。”   “好,”唐敏眼睛已经红了一圈,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小泽,好好听话,妈妈有时间就来看你。”   小狐狸生出来就没了父母,被白泽大人捡回府邸养大,后来被带去照顾云小九,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现在莫名多出一个母亲,小狐狸很不习惯,甚至觉得别扭,但谁对他好,他心里还是有感觉。   只是面对分离,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就直愣愣地看着唐敏。   云小九教他:“举起手,挥一挥,说再见。”   秦泽一板一眼地照做:“再见。”   没感情,但唐敏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小泽,再见。”   云小九深受感染,“秦泽,快去抱抱唐阿姨。”   秦泽就像一块木头,推一下动一下,而且必须云小九推才管用,他走到车前,探身进去,轻轻地抱住唐敏,“尤叔叔人好,可以托付。”   唐敏泪眼朦胧,却又在笑,“谢谢你,小泽。”   云老太一行人回到花溪村,直奔叶家找叶薇算账,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王淑华,看到云老太,一脸的幸灾乐祸:“云婶子,小六怎么样了?听说磕破了好大一个洞,真是可怜呀,不过还好没伤到脑袋,不然本来就不聪明,以后更笨怎么办?”   云老太扫了眼院子,没见着叶薇的人,提了提声儿:“还能怎么办?当然赖你们家了!”   “关我们家什么事儿?云婶子,你是气糊涂了吧?又不是我家孩子把小六打了。”王淑华撇嘴,“再说人家不是出医药费了吗?云婶子你该知足了,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还是小六太冲动了。”   云老太白她一眼,不想跟她废话,“叶薇呢?先喊出来。”   “灶房烧水呢,不过云婶子找她干嘛?”   “反正有事,跟你没关系,”云老太朝灶房大喊一声,“叶薇,快出来,老婆子有话问你。”   云老太一进院子,叶薇就听出来了,但她心虚,不敢出去。   “再不出来就别怪老婆子不客气了。”云老太威胁。   叶薇这才磨磨唧唧去到院子里,一脸乖巧,“云奶奶要问林哥哥的事情吗?”   “老实交代,他们说的小九那些坏话是不是你造谣的?”云老太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坏话?我不知道,”叶薇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云老太,“周五那天我肚子疼,跑完圈就回教室了,林哥哥他们打架的事情,都是听班上同学说的。”   她就是看不惯云小九,仗着云家对她的宠爱,都显摆到学校去了。   秦泽去办理转学手续,她死皮赖脸跟去就算了,从小轿车下来的时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于是,班上女同学问她:“那个云小九是你表妹吧?听说她妈怀她的时候,她爸就掉河里死了?”   叶薇点头,没有否认,甚至添油加醋:“等两年她也要上学了,到时候你们最好离她远点,不然小心把你们都克死。”   她当时真的太气了,也就过过嘴瘾,没想到会闹出后面一出。   “你同班同学昨天都已经跟我说了,就是你们最先说的小九坏话,”云老太将云小九揽到身前,“你是小九的亲表姐,就算平时玩得不多,你也不该这样说她啊。”   “云奶奶,真的不是我,我那么喜欢小九妹妹,怎么会说她坏话呢?”只要她咬死不认,云老太就没法,叶薇这样想,熬到叶建民出来给她撑腰。   “花溪村就你一个读小三班,你最清楚小九她爸的事情,不是你是谁?”   “云奶奶……”叶薇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豆大的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不是我,我发誓。”   几岁大的孩子,没凭没据,云老太不好直接上手,只是气到头疼脑胀,她揉了揉眉心。   云小九懂事地拉住云老太,安慰道,“生气伤身体,奶不生气。”   云老太深吸两口气,“她说你坏话,害你哥住院,还死不承认,奶能不生气吗?”   “或许……”云小九小手抵着下巴,眼珠子溜溜转了转,“真的不是叶薇表姐。”   云老太怔住,宝贝孙女这么聪明居然听进了叶薇的鬼话?!   “还是小九妹妹最懂表姐了。”叶薇顺着说话,“真的不是我。”   “嗯嗯,”云小九天真无邪地点头,脆声道,“小三班同学不多,星期一我们去学校挨个问了就知道,一定不是叶薇表姐乱说我坏话,然后让那个大坏蛋也跟表姐道歉好不好?”   叶薇万万没想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我们小乖宝聪明,”云老太抱起云小九,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两口,眼角瞥向叶薇,“孩子们都老实,到时候一定能把人揪出来。”   “云奶奶,”叶薇也早就想好了替罪羔羊,“我知道是谁讲的小九坏话。”   “不是你吗?”云老太却不信,“你现在承认还不晚,不然闹去学校,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继续读书!”   “奶,小九相信叶薇表姐,表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小九倒要看看叶薇能不能编出一朵花来。   “小乖宝,你可不能被她两句话就骗了。”云老太配合云小九激将道。   叶薇果然急了,“云奶奶,我没想骗你们,是小妞妞说的小九坏话,但她年纪还小,你们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旁边看好戏的王淑华:“……”   咦?脏水怎么突然泼到自己闺女身上了?   叶薇眼角余光瞥了眼王淑华,她被云家人收拾,叶家不会有人护她,但如果是叶欢的话,以王淑华护短的性子,铁定跟云老太闹起来。   “不可能是小妞妞,小妞妞平时就喜欢跟着云林到处跑,她怎么可能说小九的坏话!”王淑华天天在叶欢耳边念叨,不准她去找云家那几个臭小子玩,但女儿就是个没心眼的,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从小玩到大,性子养得像个男娃娃,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王淑华快愁死了。   “就是因为小妞妞喜欢林哥哥,所以才讨厌小九妹妹,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闭嘴吧你!”王淑华冲上去用力一推叶薇,“自己做的事情,还想甩给小妞妞,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今天就打死你!”   叶薇摔地上,连爬带滚地躲到云老太身后,抓住老太太的裤腿,瑟瑟发抖:“云奶奶救命!云奶奶救我!”   王淑华拿了扫帚扑过来,瞧那架势真要把人打死。   云老太看了看叶薇,又看了看王淑华,然后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两步,并用手捂住了云小九的眼睛。   叶薇都傻眼了,老太婆居然没上当跟王淑华干起来?   她以为老太太护孙心切,说风就是雨,经不住任何挑拨。   就在叶薇发愣之际,王淑华一扫帚抽她后背上,力道之大,叶薇啪唧趴地上,痛得她啊一声惨叫出声。   屋里睡午觉的叶建民听到动静跑出来,拉住还想打叶薇的王淑华,呵道:“干嘛呀?小薇哪儿又惹到你了?”   “没有惹我,她污蔑小妞妞,这我还能忍?”王淑华恶狠狠地瞪着叶薇,“我看她就是最近两年日子过太好了,仗着自己跟童宇定了娃娃亲,翅膀张硬了,居然欺负到小妞妞头上。”   “你还知道她跟童宇定了娃娃亲?”叶建民将叶薇从地上拉起来,最先检查的就是她的脸,“要是给打出个好歹来,你让我怎么跟童镇长交代?”   “你说怎么交代?我们叶家又不止她一个女儿,童镇长真要嫌弃她了,我们还有小妞妞,小妞妞哪儿比她差了?”   叶薇的心凉,别说后妈,在她亲爹眼里,她也只是一件商品,等她长大卖给童家,换取更加平顺的仕途。   “妇人之言,我难得跟你说!”叶建民将叶薇护在自己身后,“云婶子,到底怎么回事?小六和建珍不是住院了吗?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   话外之意,老太太你不在医院守着,怎么还有空来他们家闹事。   云老太冷笑一声,“原来这些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聋了瞎了,一个是你外甥,一个是你妹妹,你也没想去看一眼?是人吗?”   叶建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农忙时节,地里一堆活走不开,过两天我就去。”   “走不开?还有时间睡大觉?过两天都出院了,你还是别去添堵了,”云老太翻了个白眼,“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想帮小九讨个说法,你们家女儿背地里说她坏话,不管是叶薇还是叶欢,赶紧给我交出来,星期一当全校的面给我道歉,还想坏我宝贝孙女的名声,□□做什么大美梦呢?”   叶建民回头看向叶薇。   叶薇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爸,不是我。”   “就是你,还想狡辩!星期一给我道歉去!”王淑华根本不管是不是叶薇,只要不是她的闺女就行。   叶建民沉思片刻,突然笑了,“童言无忌,又不是什么大事,云婶子放心,星期一我亲自去一趟学校,让小妞妞给小九道歉赔不是。”   “叶建民!你疯了吧!又不是小妞妞,凭什么要她道歉?!我不同意!”王淑华就知道叶建民偏心小骚蹄子,说什么是顾忌镇长的面子,还不是想着他那个短命鬼前妻,“就像云婶子刚说的那样,大不了去学校挨个问,我相信一定不是小妞妞!”   “还问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晚上我跟小妞妞说,她年纪小,忘性大,但小薇不一样。”   话语间,已经站定叶薇背地里说了小九坏话,但他就是要包庇她,甚至不惜牺牲小女儿。   谁更有价值就护着谁。   “奶,小九没听明白,到底是叶薇表姐还是叶欢表姐说的小九坏话?”叶家一家子什么心思,云小九看得明明白白,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哥哥这会儿还躺在医院,她一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云老太当然也不同意,“是谁就是谁,我们不冤枉谁,也不会包庇谁,还是把叶欢叫出来对峙吧。”   “云奶奶,妹妹去西林玩了,晚些时候我带她过去找您。”叶薇昨晚就计划好了,从王淑华到叶建民最后是叶欢,每一步都算得精妙,小妞妞贪玩,不到天黑不会着家。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一直跟着云小九的秦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妈,我跟云家哥哥们掏鸟蛋呢,找我回来干嘛?”叶欢一蹦一跳地从院子外面颠进来。   叶薇:“……”   “小妞妞,你回来得正好,”王淑华上前将人拉到叶建民跟前,“快跟你爸说,是叶薇讲的云小九坏话,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建民打什么主意,王淑华总算听明白了,那她就更不能让自己闺女顶锅,只要事情闹大,童家肯定不会再要小骚蹄子,到时候她的小妞妞就有机会了。   “什么坏话?”叶欢一开始还没搞清情况,直至看到抱着云小九的云老太,这才想起云林跟人打架的事情,“噢,就是叶薇,她跟人说云小九是扫把星,还没出生就克死了二姑夫。”   “小妞妞,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自己做了错事都怪在姐姐身上,”叶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拉着叶建民,“爸,你要相信我。”   叶欢从小跟男孩子一块长大,性子养得大大咧咧,甚至有点泼辣,最受不了叶薇一天到晚卖可怜装柔弱,见她一哭,就想一脚踹她脸上,“反正就是你,我都听到了,当时还想你怎么说得出口,你说云小九是扫把星,不就是在说自己吗?别忘了你妈是因为生你才没了的。”   云小九忍不住看向叶欢,八岁小姑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怼起人来也毫不手软,想来小狐狸在路上跟她说了不少。   “好了,都听到了吧,是叶薇乱嚼舌根,星期一去学校好好跟人道歉,”王淑华将扫帚放回墙角,站到叶欢身后,帮她理了理散开的麻花辫,有些得意,“我家小妞妞乖着呢,不像某些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   叶薇抓住叶建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爸……”   叶建民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小薇,小妞妞去学校道歉。”   “叶建民,你怕真的聋了吧!小妞妞不是说清楚了吗?叶薇讲的云小九坏话,我告诉你,别想什么屎盆子都往我闺女头上扣,你们父女两个千万不要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怎么着?还想离婚不成?!”   王淑华:“!!!”   丈夫为了小骚蹄子居然想要离婚,这更加验证了她心里的想法,什么童家的面子,什么叶家的官路,都是借口。   “想要离婚是吧?走啊,现在马上就去!”王淑华气疯了,冲过去抓住叶建民往外拽,一边拽一边哭嚷道:“谁不离谁是孙子!你不拿我们母女俩当人,这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王淑华,你闹够没有?!”叶建民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婚。   “妈,”叶欢上去劝架,又不像劝架,“离婚就离婚,做人要有骨气,别跟姐姐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叶薇后退了两步,他们一家子打架,她可不想受牵连。   王淑华看到叶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怒火中烧,甩开叶建民扑了过去,一耳光扇叶薇脸上。   事发突然,叶薇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来得及装可怜,踩到地上的洗衣棍,整个人往前摔去。   刚巧不巧,下巴磕到一块砖头,鲜血直流。   王淑华站她身后,没看到地上的血,见人趴那儿不动,一脚踢上去,“起来!还跟老娘装死是吧?!”   “妈,好多血呀,叶薇不是被你打死了吧!?”叶欢一声惊呼,不管性子如何,到底只有八岁,一张小脸吓得惨白。   叶建民推开王淑华,一把将叶薇抱起来,就往卫生所冲,心里想的都是女儿千万不能破相,不然她跟童宇定的娃娃亲肯定没戏。   “妈,你不跟去看看吗?”叶欢还是担心叶薇出事。   “看什么看?又死不了!”王淑华回过神,淡定自如地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揽过女儿小声说道,“小骚蹄子破了相最好,那样你就能嫁去童家了。”   “我才不要嫁去童家!”叶欢年纪小,但有自己的主意,“童宇一点本事没有,鸟蛋也不会掏,就会给女孩子吃糖,只有叶薇才会喜欢他,云家几个哥哥都比他好,我长大要嫁去云家。”   云小九再次看向叶欢。   小姑娘眼光不错,居然不像原文那些女孩子那样都喜欢男主童宇。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狗腿!”云家人还没走,女儿就尽说些让她丢人的话,王淑华又舍不得真的动手,敲了一下她脑门,“这没你事儿了,快回去掏鸟蛋。”   叶欢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云婶子,刚你也看到了,叶薇磕破了下巴,也算得到报应了,至于道歉,你还是找叶建民商量吧,这个家我是做不了主了。”王淑华说。   云老太没搭腔,抱着云小九出了叶家,望向卫生所方向,“就算磕死了,也得道歉。” 第28章 最后警告 唉~装大人好累哦   云老太没搭腔, 抱着云小九出了叶家,望向卫生所方向,“就算磕死了, 也得道歉。”   云小九跟着转过头看去, “奶,叶薇表姐好像伤得很厉害。”   “那么长一条口子, 不缝针不行,留疤是一定的了, ”云老太叹气, “自作孽不可活啊。”   云小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正好对上秦泽看她的视线。   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却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原文长大后的叶薇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一张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完美无瑕,如果这次真的留疤,那就说明在这个小说世界, 女主和男主也并不是最大。   有点兴奋,云小九再也不用怕太欺负叶薇会导致世界崩塌了。   有缘无处不相逢, 叶薇下巴缝了五针, 转到镇上医院治疗, 就住在叶建珍隔壁, 云小九乖乖地坐在病床边吃着李国军买来探望叶建珍的苹果, 小耳朵竖起来, 听到叶薇哭得可伤心了。   也不知道是云老太吓到她了, 还是担心自己脸上会留疤?   为了方便照顾,云林也搬了过来,跟叶建珍一个病房, 这会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最后因为受不了叶薇嗷嗷哭,噌地爬了起来,动作幅度大,不小心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张着大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像极了村口的大黑狗夏天太热喘气的样子。   叶建珍嫌弃地睨他一眼,“消停会儿行吗?小九吃苹果呢,你一惊一乍吓到她怎么办?”   云林立马捂住嘴,斜着眼睛瞄着云小九手里的苹果,咽了咽口水,“妈,我也想吃。”   “什么都想吃?屎吃不吃?”叶建珍摸摸宝贝女儿的小脑袋瓜,“小九喜欢吃,没你的份儿!”   可能生病的缘故,云林这两天特别矫情,蹬着两腿撒泼,“妈,我就要吃,就要吃!”   要不是行动不便,叶建珍早就冲过去抽他了,“闭嘴,别闹你妹妹吃东西!”   云林委屈地撇着嘴,小声嘟囔:“妈,我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叶建珍头疼地闭上眼睛,叹气,三年前就该扔了的,造孽啊。   云小九黑灵灵的大眼睛溜溜转了转,当即有了决定,笨拙地从椅子上爬下去,噔噔噔跑去云林的病床前面,将手里的苹果举过头顶,软软地喊道:“小六,吃。”   云林瞧着妹妹手里的苹果核,感动惨了,就着云小九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   叶建珍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愧疚,是不是对儿子太苛责了?   “妈,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生的,”云林哭着说道,“我是妹妹生的。”   叶建珍:“……”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气死老婆子我了!”云老太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想要将肚子里的火气浇灭,“叶建民脑子被屎糊了吧!跟他说多少遍都不管用,还坚持是叶欢讲的小乖宝坏话!”   “为了跟童家娃娃亲,他一定不会松口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叶建珍多少还是了解的,但她也绝不会妥协让步,“回头我们直接找去学校,把事情闹大,看他怎么收场。”   云老太看到云林啃苹果核,一巴掌呼他后背上,“要死啦!小乖宝的苹果,你也跟她抢?”   “奶,”云小九拉住云老太,解释道,“是小九给哥哥吃的。”   云老太俯身抱起云小九,柔声哄道:“小乖宝,苹果金贵,你哥不配。”   “奶,只是一个苹果核,我尝尝味道,没想抢妹妹的东西。”云林委屈。   云老太一把夺过去,将苹果核扔垃圾桶里,“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云林埋下头,憋着不敢哭。   云小九见状,挣扎地从云老太身上下来,踮着脚,趴在病床上,小手抓住云林,小声安慰云林:“哥哥不哭,小九等会儿给你苹果吃。”   云林红着眼睛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哥哥不吃,都给妹妹。”   旁边,云老太念完叶建民的不是,开始说到镇长夫人,刚刚打过照面了,跟传闻一模一样,脾气冲得很。   但真心喜欢叶薇,买了好多东西过来。   只是可惜一片真心错付与人,叶薇那丫头心机那么重,做任何事都另有目的。   云小九偷偷去看叶薇,刚巧病房也只有她一个人,正如云老太说的那样,柜子上摆满了水果和营养品。   “你来干嘛?笑话我吗?”叶薇看到云小九,充满了敌意。   云小九自力更生爬上椅子,坐好,优哉游哉地晃着小短腿,嘟着小嘴道:“你凶我干嘛?又不是我害得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弄成这鬼样子?”下巴受了伤,叶薇说话不能大声,又气不过,眼睛憋出一层水光,倒是比平时装模作样的时候楚楚可怜多了。   “别出了事,就怪在我头上,我可什么都没做,”云小九小手一摊,颇为无奈,“是你讲的我坏话,是你自己死不承认,是你不小心踩到洗衣棍,这些跟我有任何关系吗?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还说不是笑话我?!你就想说我是罪有应得对吧?”叶薇质问。   云小九冷哼一声,“才不是,我来跟你讲道理好不好?”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叶薇全身都在抗拒。   云小九小声嘟囔,“说得好像我很想看到你一样,烦人。”   “不想看到我,你就出去呀!”叶薇别扭地转过脸,“我又没有拦着你。”   云小九盯她一会儿,“奶说你脸上会留疤,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要你管!”叶薇放在被子下面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云小九眨眨眼睛,“我记得你长大后脸上没有疤的。”   叶薇:“!!!”   刷地转回头,一脸不敢相信。   她也想过云小九跟她一样是重生,却从没想过她会毫无顾忌地讲给她听,毕竟那是天大的秘密,她就不曾告诉任何人,包括上辈子最亲密的丈夫。   “很惊讶吗?”云小九歪着小脑袋,天真无邪地笑着,“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原来的我,你也不是原来的你。”   像重生这种离奇古怪的际遇,就算叶薇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疯了。   “你,你想说什么?”叶薇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小九那张软糯可欺的小脸蛋,她突然怕了。   “我不会跟你抢童宇,也希望你不要盯我,还有我家里的每个人,你最好有多远离我们多远,不然……”云小九抬起小刷子一样的长睫,笑得甜蜜蜜地看着叶薇,“我对你不客气哦。”   声儿软糯依旧,但看人的眼神却变了,就像半夜树上的猫头鹰,盯上了地上乱窜的小耗子。   “你……”叶薇被震慑住,嗓子发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小九跳下椅子,两只手背到身后,探身凑近叶薇,“最后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超级厉害的。”   叶薇好半天才缓过神,深深地看着云小九,“你,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   云小九抿嘴笑,“我不是她的话,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毕竟你害她那么惨,但我跟你无冤无仇,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我才没空跟你闹。”   有时间斗法,还不如多干两碗饭。   叶薇沉默了。   之前她处处针对云小九,一方面是因为嫉妒,另一方面也是想到如果云小九是重生,就一定会找她报上辈子的血海深仇,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   “对了,与其抢别人的东西,还不如珍惜自己所有,”云小九走到病房门口,最后提醒她一句:“叶家人对你不好,但镇长夫人是真心待你。”   说完,出了病房,顺手拉上门。   云小九绷紧的肩膀垮下去,头顶的小揪揪跟着晃,“唉~装大人好累哦。”   颠儿颠儿地跑回隔壁病房,小手张开,撒娇:“奶,抱抱。”   云老太忙放下手里的饭盒,俯身抱起宝贝孙女,“小乖宝去哪儿玩了?”   云小九埋着小脑袋往云老太怀里拱,“隔壁看叶薇表姐。”   “她有没有欺负你呀?”云老太紧张。   云小九摇头,“没有,小九跟她说了悄悄话,她以后一定会乖乖的。”   跟欺负女主叶薇比起来,云小九更希望世界和平,她可以吃香喝辣,这才掏心掏肺跟她说了那么多。   但愿她听得进去,将所有心思转到童家身上,这样她也不用费心对付男主。   而叶家那几只恼人的苍蝇,只要叶薇真的想要除去的话,想来他们也蹦跶不了多长,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云小九悠哉。   当然,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至于云林受伤住院这事,叶薇也算付出了血的代价,而且她伤的还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脸。   “我们小乖宝这么厉害呀。”云老太宠溺地刮了刮云小九的小鼻子,心里还是觉得叶薇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改正。   没想,晚上叶建民就来找云老太,说是叶薇承认自己犯下的错,出院回到学校就给云小九道歉,来个国旗下的一千字检讨。   云老太都惊呆了,回去抱着云小九又亲又啃。   云小九小脸白嫩,很容易留痕,云老太亲完后,秦泽看着云小九颊上的小团粉红,心疼死了,“小九疼吗?”   “不疼,”云小九拉过秦泽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带着骄傲,“小九脸上肉肉很多。”   触手过于柔软,秦泽忍不住轻轻地戳了戳,云小九的小奶膘陷进去一个小漩涡。   “是不是很软?”云小九凑到秦泽耳边,“刚来的时候,小九也嫌弃,后来慢慢觉得人类幼崽有趣极了,是吧?”   秦泽重重点头。   不是人类幼崽有趣,而是小九有趣极了。   云老太打水回来,看到秦泽跟云小九说悄悄话,云林趴在床上嫉妒得脸都绿了,她无奈地笑了。   就这?以后小乖宝长大,一定更多男孩子喜欢,到时候他们家那几个臭小子可怎么办啊?   “小泽还习惯新学校吗?”云老太坐到云林的病床边,揉了一把孙子毛躁的头发,“去了学校就好好学习,千万不能跟小六学,打架都打到医院来了。”   “奶,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我进步了一名好不好?”云林哼唧道。   “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二,你还有脸骄傲了?”叶建珍摇头,“要不是小五留级跟你一班,你还不是倒数第一。”   “反正比他厉害,”云林翻身盘腿坐在床上,得意洋洋,“小五才是猪脑袋,二哥平时那么教他,他还不是什么都不会,跟他比起来,我就是天才。”   “这话别跟你二婶听到了,不然她又得伤心,”叶建珍叮嘱完,忍不住一声叹,“大儿子读书那么厉害,小儿子……落差实在太大了。”   这种心情,叶建珍太能体会了。   “放心吧,小乖宝脑子肯定比小六好使。”云老□□慰。   云林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   云小九受到夸赞一点不骄傲,“秦泽比小九还要厉害,这次期末考试他一定可以第一名。”   “第一名?”云林瞥了眼秦泽,不相信,“他又不是二哥。”   秦泽看着云小九,“小九想我考第一吗?”   “嗯。”   秦泽微微一笑,“好。”   “又不是比赛尿尿,你想第一就第一?”云林小声嘀咕,他越来越发现妹妹喜欢秦泽比喜欢他更多,还有奶奶和妈妈每次看秦泽也是慈眉善目的,但对他却是拳脚相加。   伤心,想要离家出走。   半夜上完厕所回去,掀开被子看到被窝里藏了三个苹果,他才发觉自己白天太矫情了。   ——   王淑华来医院看叶薇,不过是做做样子,走的时候提走了镇长夫人送来的水果和营养品,走廊上看到李爱军,她打了声招呼:“李大厨怎么来了?”   李爱军手里拎了两罐麦乳精,眼睛往叶建珍住的病房瞥去,“小六不是生病了吗?我过来看看他。”   王淑华回头看了眼,似猜到什么,试探:“只是来看小六吗?”   李爱军憨厚地挠挠头,没说话。   “快去吧,别让建珍等久了。”王淑华阴阳怪气,目送李爱军进了病房,她呸了一声,“不知害臊。”   回去花溪村,逢人就说叶建珍跟李爱军好上了,她在医院都看到了,两个人别提多腻歪了。   没两天,村里已经谣言飞起。   叶建珍出院那天,正巧是李爱军送她回家,当然都是云老太的意思,一路上村民指指点点,叶建珍觉得不大对劲,有意拉开跟李爱军的距离。   经过叶家的时候,王淑华倚在院门口,看样子像是特意在等她,“建珍回来了。”   叶建珍不想搭理她。   王淑华死皮赖脸把人拉住,将叶建珍上下打量一遍,故意提高音量,大声道:“哟,几天不见,气色养得这么好?怕不是摔断手住院,是跟人鬼混去了吧?”   傍晚,村民吃过饭坐在家外面乘凉,一听有热闹看都围了过去。   “晚饭吃屎了,嘴巴这么臭!”叶建珍甩开王淑华,冷着脸,“我跟李大哥清清白白,你要是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王淑华偏头看了眼站在叶建珍身后的李爱军,笑道:“建珍,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十七八的黄花闺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那天在医院李大厨都跟我说了。”   叶建珍回头看向李爱军。   李爱军慌了,忙解释道:“我什么都没说,就打了个招呼。”   “乡亲们听到了吧,”王淑华好笑地抱胸,“两个人果然有不能随便乱说的事情,大家都是过来人,懂得吧?”   有热心村民问:“建珍,你们真的好上了?什么时候好的啊?”   叶建珍还没说话,王淑华抢先一步,“这还看不出来啊,肯定三年前就好了,不然李大厨能让叶建珍替他掌勺。”   “三年前的话,李大厨还有媳妇呢,你们这样乱搞,不怕被人发现吗?”   “不是没被发现吗?现在好了,李大厨媳妇没了,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王淑华拐着弯地骂她偷人,就算摔断一只手,叶建珍也要跟她拼了,抓住王淑华的头发,就把人摁到地上。   “叶建珍,你给我放开!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人说了!”王淑华扭成一团,用脚踢叶建珍。   李爱军想要拉架,却不知从何下手,犹豫了一秒,他一把摁住了王淑华的两只脚,就怕她踢到叶建珍打石膏的手。   王淑华:“……”   叶建珍坐在王淑华的身上,“最后说一遍,我跟李大哥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   “叶建珍,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不是说要等云老三回来吗?这才过去几年就忍不住寂寞找野男人了?这事儿要是给云婶子知道,非得把你赶出云家不可!”   “你说谁找野男人?”云老太忍着火气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   围观村民立马让出一条道,有人火上浇油,有人帮忙说话。   “云婶子,你家三儿媳不得了了,三年前就跟李大厨好上了,也不知道国明的失踪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哦。”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云老三失踪那么多年,叶建珍一个人拉扯俩孩子也不容易,找个男人再婚很正常啊。”   云老太气场足,一眼扫过去,嘴碎的村民立马闭上嘴。   “云婶子,建珍跟李大厨好上的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吧?”王淑华尖声嚷嚷,“我刚就说了他们两句,他们就合起伙来打我,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云老太蹲到地上,冷笑一声,“不光他们打你,我都想打死你。”   “云婶子……”   “别跟我挑破离间,建珍和李大厨的事情,我比你知道得清楚,”云老太将叶建珍从王淑华身上拉起来,帮她理了理额角散下来的碎发,一脸心疼,“我们建珍吃了多少苦,你们这些外人晓得什么,她起早贪黑地去镇上摆摊养孩子,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三十多岁,头发白了那么多,就算生了病也不休息,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有人喜欢?”   “云婶子说得对,我就是喜欢叶建珍,”李爱国虽然为人老实,却也不是缩头乌龟,“我媳妇走了两年,国明也失踪四年多了,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   “追求?”有村民抓住了重点,问,“你们还没有好上啊?”   “好上什么?是叶家嫂子乱说,就想坏人名声。”   “哎呦,叶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前两天从镇上回来,逢人就说叶建珍和李爱军有一腿,还说得有模有样,没想到都是自己胡编乱造啊。”   “怎么说叶建珍也是你小姑子,就这么糟践小姑子的名声,摊上你这么个嫂子也是叶建珍倒霉。”   “看来还是记恨三年前赌输的那五十块钱吧,堂堂一村之长的媳妇就芝麻粒大小的心眼,大伙以后还是多提防着点。”   ……   王淑华脸色难看从地上爬起来,“没好上就没好上,我看错了还不行吗?”   这些墙头草的村民,前两天还不是说了叶建珍不少坏话。   “就一句看错了?”云老太拽住王淑华的胳膊,冷眼横着她,“就是因为你乱说,现在花溪村都以为我们建珍在外面偷人了,你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还要我给她磕头认错喊祖宗不成?”王淑华觉得云家一家子真是得寸进尺。   叶建珍白她一眼,没好气,“谁要你这种不肖子孙。”   “叶建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说?好话不说二遍,你耳朵背怪谁了?”   “叶建珍!”王淑华声尖刺耳。   云老太揉揉耳朵,“老婆子我这一把年纪都没耳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争气,马上去村委会广播给我们建珍道歉。”   大广播到时候一喊,不仅花溪村连隔壁村都能听到,王淑华丢不起这个人,态度软和下来,好言好语:“云婶子,这个不大好吧?我道歉不过张张嘴而已,可是乡亲们怎么看叶建珍?她以后怕也只能守着俩孩子过了吧?”   云老太知道王淑华就是不想丢人,但转念一想,她说的话也有一半的道理,将儿媳妇跟李爱军的事情闹大,往后还怎么劝她跟李爱军在一起。   “嫂子这是为我着想?”叶建珍一脸决绝,“其实大可不必,随便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云家,更不会找其他男人。”   “建珍,话可不能说这么绝,不然以后打脸的还不是你自己。”王淑华笑,“你说对吧?李大厨。”   李爱军看了叶建珍一眼,“建珍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她。”   “哎呦,大伙看看,李大厨多好一男人,怎么就看上我们建珍了?”王淑华表情夸张,话里有话。   “怎么着?不想李大厨看上建珍,难道还能看上你不成?一张嘴那么臭,隔个几里路,我都以为你拉屎。”云老太往前一步,挡在叶建珍前面,两手叉腰,气势摆出来,“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就你这鬼样子,也就叶建民瞎了眼才看得上,你连我们建珍一根头发都比不了。”   王淑华又急又气,“老太婆,你,你说什么呢……”   “叮铃铃~”   就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一阵脆响。   所有人回头看去。   是叶建婷和她那个镇上的对象回来了。   叶建婷这几年相了不少男人,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到半年前认识曹毅,两人终于对上了眼。   曹毅自己家里不算有钱,但他舅舅是镇上肉联厂的车间主任,手上有点小权,叶建婷跟自己外甥好上没一个月,就把她一块弄进了厂里。   在家里被王淑华压得死死的叶建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隔三差五就让自己对象骑着二八杠送她回家臭显摆。   一进村子,车铃就响个不停,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回来了。   叶建婷从后座下来,娇笑地跟曹毅并肩站一起,掐着嗓子开口:“嫂子,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家里有什么大喜事吗?”   “这不是等着吃你和曹毅的喜酒吗?建婷真是好福气啊,找了个这么精神的对象。”有人巴结。   云老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曹毅,但还是忍不住感叹:“好一个精神小伙。”   曹毅长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寒碜,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从没睁开过一样,一条缝黏在脸上。   不然也不会看上二十五岁的叶建婷。   “云婶子,我就图曹毅他人好,又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嘴上越不在意,心里就越在意,叶建婷也是要面子的人,眼睛在叶建珍和李爱军身上转了两圈,笑得意味深长,言语间都是嘚瑟,“二姐倒是嫁了个好看的男人,可是有什么用呢?姐夫失踪那么多年,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是造孽,最后还不得找个鳏夫凑合过日子。”   “鳏夫怎么了?”叶建珍对李爱军没那个意思,但一直以来当他是哥哥,容不得旁人随意羞辱他,“哪儿惹到你了?你哥不也是鳏夫吗?你嫂子不也嫁给他了吗?”   看到叶建珍为自己出头,李爱军抿嘴偷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叶建婷见王淑华脸都绿了,忙解释一句,“我又没说鳏夫不好,我只是想劝二姐一句,你跟我不一样,一把年纪的人了,眼光别那么挑,不然就等着守一辈子活寡吧。”   骂她就算了,还咒她的丈夫一辈子回不来,叶建珍暴脾气怎么忍得了,揪住叶建婷的衣服,用力一扯。   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崩开,胸口敞开不少,春光乍泄。   叶建婷一声尖叫,捂住胸口蹲地上。   围观乡亲有几个大老爷们眼睛都亮了,家里女人掐他们胳膊肉,“看什么看?没看过奶*子啊!”   曹毅脱了外套披在叶建婷肩上,“二姐,都是自家姐妹,你这是干嘛呀?”   表面正义君子,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使劲地瞄着叶建婷的胸口,喉头滚了两下。   “我还想问你,你个外人管那么多干嘛?她骂她姐夫,我教训她怎么了?有本事你帮她打回去!”叶建珍已经念在姐妹情谊,不然还不得给叶建婷剥光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姐,你下次最好别这样了。”曹毅也是怂货,根本不敢正面刚,扶起叶建婷回了屋子。   王淑华追上去,“建婷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呀?嫂子给你拿红药水!”   “跑什么跑?还没道歉呢?”云老太在后面喊。   叶建珍拉住云老太,“妈,清者自清,我不用她道歉,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   送走曹毅回来,王淑华去到叶建婷屋里,笑得极其暧昧,“建婷,你跟曹毅那个了?”   “没有,嫂嫂你别乱讲,”叶建婷有些不好意思地捋着胸前的麻花辫,“我跟曹毅说了,结婚前不那个,他也答应我了。”   “哪个男的不想那个,反正你们早晚都要结婚,你也不要太端着了,曹毅那么好一男人,小心哪天被狐狸精勾走,那你损失就大了。”小姑子嫁得好,他们叶家才能狮子大开口要彩礼,不然王淑华费尽心思跟她张罗婚事干嘛。   “嫂嫂,曹毅不是那种人,他喜欢我,又不是为了睡觉,”叶建婷自信满满,“他说了一辈子爱我一个人,就不可能再找其他女人。”   “哎呦,我的好妹妹呀,”王淑华亲昵地拉过叶建婷的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说什么,你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可是……”叶建婷本来就没什么主见,教人说两句就动摇是常事,“要是那个了,被旁人知道,那多丢人啊。”   “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不说,他说不说,谁会知道?”王淑华怂恿,“但一定要记住别学唐敏,还没结婚就把肚子搞大了。”   叶建婷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体面点的对象,她这次一定要抓住了,早点跟人结婚搬去镇上,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   ——   回到家里,云老太将叶建珍喊到屋里说话,说来说去还是她和李爱军的事情,叶建珍不吭声,最后才道:“妈,离过年还有还几个月呢,说不定国明哪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俩孩子,没关系,回头我就跟李大厨商量,看他愿不愿意把孩子一块带来云家,反正家里孙子好几个,多一个也不多……”   叶建珍跟云老太在屋里说话,云小九趴在门口偷听,虽然说话声很小,但抵不住她耳朵好,一字不漏听了去,小眉头皱成毛毛虫。   秦泽守着云小九,见她皱眉,伸手轻轻地给她抚平。   云小九觉得痒,抓住他的手,小脸严肃:“别闹。”   秦泽低头看着云小九牵住他的手,偷偷地笑。   云小九又听了一会儿,拉起秦泽跑去后院躲起来说话,坐在小石头上,忧愁地撑着小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泽盯着她的小屁股。   云小九没太注意,还在想叶建珍的事情,“秦泽,你说怎么办?他们都欺负妈妈,我又不能站出来告诉他们,爸爸……云老三很快就要回来了。”   原文有提过一句,云国明失踪四年多回了家,但至于多多少,云小九也不知道,反正要回来了。   对方不说话,云小九偏头看他。   这才发现秦泽盯着自己的小屁屁看,云小九条件反射地挡住他的眼睛,“干嘛看人家屁屁?羞羞!”   秦泽比云小九高不少,坐直身子,她根本挡不住,头从她小手里冒出来,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柔软宠溺,“小九疼吗?”   云小九反应过来,站起身,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委屈巴巴:“疼~”   刚刚想事情太投入,都没察觉自己坐的那块石头好尖,咯得她的小屁屁好疼。   秦泽并拢双腿,面不改色,“坐我身上吧?”   “好呀!”云小九一点不矫情,在光芒大陆的时候,她就跟小狐狸亲密惯了,没什么好拘束的,一屁股坐到了秦泽的鞋子上,后背很自然地靠上他的腿。   秦泽抿了抿唇,“好些了吗?”   云小九重重点头,又说起叶建珍,“秦泽,李叔叔是挺好的,但妈妈不喜欢他,妈妈喜欢爸爸……云老三,你说云老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云小九跟云国明没有任何实质性接触,根本没法改口喊他爸爸。   “我也不知道。”秦泽盯着云小九的后脑勺,觉得圆乎乎的好可爱。   云小九不喜欢背对说话,转过身面向秦泽,顺势趴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身子都贴了上去,“我就怕妈妈坚持不住,被奶说动跟李叔叔在一起,然后云老三回来了,多尴尬呀。”   秦泽脑子发懵,云小九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肉乎乎的身子好软。   “秦泽?”见人发愣,云小九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想什么呢?”   秦泽回过神,“没什么。”   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可是你的脸怎么红了?” 第29章 爸爸回来(一) 恶霸保镖死了,哭唧唧……   “可是你的脸为什么红了?”   秦泽不自在地用手扇了扇风, “太热了。”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从秦泽的身上爬起来,有样学样, 用手帮他扇风, “凉快了吗?”   说话时,凑得很近, 秦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脸更红了。   “哎呀, 你是不是发烧了呀?”云小九伸手探了探秦泽的额头, 有一点点烫, 紧张地拉起秦泽, “不好了,你生病了, 要吃药药才行。”   秦泽哭笑不得,“我没事儿,就是热到了。”   “你也怕吃药药对不对?”云小九表示很理解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小大人语气,“但是生病了不吃药药怎么能好呢, 秦泽要乖知不知道?”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 栅栏外面突然传来叶薇的声音。   “云小九?”她喊她。   云小九伸长脖子望了眼, 纳闷:“她怎么来了?”   叶薇站在栅栏外面招手, “你过来一下, 我有话跟你说。”   云小九去哪儿不忘拉上秦泽, “什么事儿呀?”   叶薇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说也奇怪,要是以前她一定觉得云小九狐狸精,但今天……没多大感觉。   视线很快转到云小九软萌可爱的小脸上, “叶建婷周五下午放假,要跟曹毅回村里玩。”   云小九没听大明白,小嘴一嘟,气呼呼,“她欺负妈妈,我不跟他们玩。”   叶薇懵怔地眨眼睛,在医院威胁警告她的时候,云小九分明是个大人模样,怎么现在又是小孩子脾性。   她有点搞不懂她了。   “没让你跟他们玩,我就过来告诉你一声,”王淑华跟叶建婷在屋里说悄悄话,叶薇躲在外面的窗户底下偷听,没想到王淑华竟然教唆自己小姑子勾、引男人,“他们那天要去西林那个。”   “哪个?”云小九晕乎乎的。   叶薇小脸一红,“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记得别一个人去,一定要喊上云奶奶。”   云小九哦了一声,想到什么,问:“你在帮我吗?”   “谁帮你了?”叶薇别扭地提了提声儿,强调一遍,“我才没有帮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叶建婷和王淑华一天到晚就知道压榨她,以前她的心思都在云小九和童宇身上,现在她终于想通了,就不会让她们好过。   说完,红着脸跑开了,跑出一小段又折了回来,“云小九,我不是讨好你,也不是想跟你做朋友,我还是非常非常讨厌你,知不知道?”   见人这么认真,云小九配合地两只小手在嘴边摆成喇叭的形状,大喊地回答她:“知道了!”   叶薇:“……”   莫名地觉得小丫头好可爱。   等人跑没了影儿,云小九问秦泽,“怎么办?女主好像摔坏了脑子。”   “她没摔脑子,是有脑子了。”秦泽说。   “有脑子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云小九小声嘀咕完,想起秦泽生病的事情,拉着人飞快地往回跑,“奶,秦泽生病了,快给他吃药药。”   星期五育才小学考试,就剩云小九和云小八,家里难得安静,云老太心情好,哼着小曲儿在院子里晒谷子,云小九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撒娇,“奶,小九想去西林玩。”   “这么热的天去西林干嘛?奶给小乖宝吃西红柿好不好?”云老太将人抱去灶房,从瓷盆里拿了个西红柿,甩了甩水给云小九,“去屋里跟小八玩吧。”   云小九抱着西红柿咬了一口,井水浸泡过的西红柿,清凉甘甜,很好吃。   “不要嘛,小九要去西林玩,”西红柿要吃,西林也要去,云小九拉着云老太的手左右晃了两下,“小九要去西林捉知了了,奶陪小九去好不好?”   云老太弯下腰帮云小九擦了擦嘴角,笑道:“小乖宝,知了了不能吃,捉回来还吵耳朵。”   “不吵不吵,小九捉知了了回来跟小六的知了了打架。”云小九踮起脚勾住云老太的脖子,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奶,就去西林玩一小会儿嘛。”   这,谁顶得住!?   云老太缴械投降,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真是惯的你啊。”   拿上蒲扇,抱上宝贝孙女,云老太出门往西林走去。   午后两点,太阳最烈,村民都在家里睡午觉,放眼望去,地里田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做什么坏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叶建婷就是这么想的,吃过午饭,她把曹毅带来西林,娇滴滴地蹭进男人的怀里。   大夏天本来就穿得少,这一磨蹭生热,简直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曹毅把人扑到地上,平时一条缝的眼睛徒然睁得老大,就像饿死鬼看到了食物,眸光发亮,口水直流。   他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一股强大的电流蹿遍全身,叶建婷环住他的脖子,娇媚地喊着他的名字。   ……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在西林外沿转了一圈,已经捉了好几只知了,正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云小九拉住云老太,小小声:“奶,里面有人打架。”   云小九万万没想到叶薇说的那个居然是叶建婷跟曹毅打架。   宝贝孙女年纪小不知道,但云老太一把年纪了,一听这啊啊哦哦的声音,立马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   光天化日在林子里偷情,太不要脸了!无耻下流,败坏他们花溪村风气,就该让大伙看看到底是谁!   云老太悄无声息地跑回村子,吆喝一声,乡亲们都从家里出来了。   这边,曹毅跟叶建婷激情过后,你侬我侬,还抱在一起忘情地啃来啃去,可能就是太投入了,以致村民将他们团团包围都没察觉。   云小九一脸天真,指着叶建婷和曹毅问云老太,“奶,他们为什么打架不穿衣服呀?”   软乎乎的小奶音将叶建婷和曹毅拉回现实。   叶建婷一声尖叫,捡起地上的衣服捂在胸口,可是捂了上面管不了下面,妇人们朝她吐口水,“不要脸!还没嫁人就跟男人乱搞,破鞋!”   “曹大哥!”叶建婷崩溃大哭。   正在穿裤子的曹毅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心思管她。   最后还是王淑华从外面挤进来,拿衣服给她盖上大腿,但她不是心疼小姑子,也不管她的名声怎么样,就想叶建婷嫁人的时候,可以多赚点彩礼钱。   “干嘛?干嘛?”王淑华挡在叶建婷前面,“还知不知道害臊了?人家搞对象关你们什么事儿了?”   “叶嫂子,这话应该问你小姑子吧?大白天在林子里乱搞,是想男人想疯了吧?”   村里妇人哪个不会吵架,这时候已经不用云老太出手了,老太太就抱着云小九站在旁边看好戏。   “前两天还阴阳怪气说自己姐姐,没想到有的人就是这么不堪,叶建珍男人失踪了四年多,都还本本分分地守在家里,有的人上杆子睡男人,怎么不去卖呀?!”   “我……”叶建婷一边哭一边穿衣服,还要跟人理论,太忙了,“我跟曹大哥你情我愿,一不违法二不犯罪,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们就过来看个热闹,这是所有人的林子,我们站这儿说话,也不违法也不犯罪,你们叶家就算有个村长,怕是也管不着吧?”   叶建婷被怼得哑口无言,瞪向缩在角落里的曹毅,“曹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我……”曹毅涨红着脸,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知道说什么。”   叶建婷:“……”   “别管他们,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王淑华将叶建婷扶起来,“再说你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小两口还不能睡觉了?”   “哎哟,这不是还没结婚吗?就算结婚了,不能在家里睡,非要出来睡,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奶多大?!”   叶建婷破罐子破摔了,挺了挺胸,“就是比你大!就是比你大!”   “你对谁抖呢?不要脸,骚狐狸!”   几个妇人冲上去把叶建婷摁地上扯头发,王淑华躲闪不及,连累遭殃。   惨叫声四起,比树上知了还要热闹。   曹毅不敢上去拉架,就在旁边打转转,“别打了!”   云老太看他一眼,连连摇头,“孬种。”   扯头发的戏码,云老太没多大兴趣,抱着云小九回家去了,晚上几个孩子在堂屋斗知了,大人们在边上唠家常。   “曹家下午就来人了,我路过进去看了眼,曹老太也是不好惹的,劈头盖脸一顿骂,叶建婷哭晕过去好几次。”吴梅说。   “一看曹毅那怂样,就知道他妈多厉害,叶建婷选了好几年,结果还不是跳了个火坑,该!”云老太慢悠悠地摇着蒲扇。   叶建珍倒了两杯水过来,“最后怎么说?曹老太该不会不认账了吧?”   “还能怎么说?我没去都知道,没结婚就睡一块了,还被大伙捉了个现场,名声没了,她要是不嫁曹家,以后谁还敢要她?曹老太肯定逮住这个跟叶家讨价还价呢。”   “听说王淑华原先跟曹家要了三百块钱的彩礼,真是狮子大开口,今天这一闹,曹老太说了只给五十块钱,爱嫁不嫁!王淑华想都没想立马点了头,就怕对方反悔,五十块钱都赚不回来。”   “酒席怎么说?”叶建珍又问。   “酒席也不摆了,让叶建婷自己选个日子搬去曹家。”吴梅摇头,“叶建婷气得直接厥了过去,王淑华拿到了五十块钱,也没有再跟曹老太争什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叶建珍叹气,虽然叶建婷是自己妹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也是她自己作的吗?   叶建婷这事一闹,花溪村就很少再说叶建珍,偶尔提上一嘴,也是正面教材,至少人家懂得自爱。   一周后,孩子们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秦泽考了双百,班上第一名,叶薇第二名。   叶薇似乎真真正正地想通了,一天到晚跟人争宠,还不如好好学习。   秦泽将成绩单送到云小九面前,温软一笑:“小九要的第一名。”   云小九招呼他蹲下身,伸手摸摸他的发顶,笑得甜蜜蜜,“秦泽最乖了。”   云林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妹妹,我也要夸奖。”   叶建珍摔断了手,这段时间都不能出摊做生意,每天在家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农活,以及收拾自己窜天猴转世的傻儿子。   揪住他的耳朵,“考了六十分,还想要夸奖?要不要我给你开小灶炒肉吃?”   云林疼得嗷嗷直叫,不忘挥动手里的成绩单,“妈妈,你怎么一点不知足呢?我可是考及格了,下半年就去镇上念初中了,这是一件多么给你争光的事情呀!”   “跟小泽一样考双百,那才是光宗耀祖!”   “妈妈,为什么非要跟秦泽比较呢?他是三年级,我是六年级,考试内容都不一样,我们应该跟小五比才对。”   叶建珍竟然被云林两句话说动,转头看向坐在堂屋门槛上的云鹏。   云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婶婶,老师说我又要留级了。”   叶建珍想要安慰侄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松开了云林的耳朵,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算你有进步。”   “五哥哥不哭,”云小九上去哄云鹏,“明年一定可以考上初中。”   云林抖着腿搂过云鹏,嘚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谁叫我这么聪明呢,随手一考就及格了,没事儿,下一年不是还有小七跟你一个班吗?”   “你不聪明,”云鹏抽搭着鼻子,看向云小九身后的秦泽,“秦泽太聪明了,刚转学就考了双百,简直不是人。”   云小九小脸认真,“他本来就不是人。”   云鹏:“???”   “你们不知道吗?秦泽过目不忘,不管什么,看一遍就会。”云小九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厉害吧?”   云林自然不信,又不好打击妹妹,笑而不语。   云鹏不一样,脑子跟他身上的五花肉一样简单,“过目不忘,难怪随随便便双百,要不我再多读两年小六,等到秦泽跟我一个班,到时候我就可以抄他的作业了。”   众人:“……”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云小七牵着云小八从后院跑回来,“妹妹,不好啦,大白鹅不行了。”   云小九拉上秦泽跑去后院,云老太已经在鹅棚里,看到宝贝孙女,招手,“小乖宝快来。”   大白鹅蜷缩在角落里,明明很热的天儿,它却抖得厉害。   云小九蹲到大白鹅跟前,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   或是感应到云小九的气息,大白鹅缓缓地睁开了它的黑豆眼睛,有气无力地嘎了一声。   大白鹅跟了云小九四年,无时无刻地守护着她,就算是一只家畜,多少也舍不得。   云小九红了眼睛,张了张小嘴,“嘎~”   算是回应大白鹅。   大白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长脖子,小脑袋蹭了蹭云小九的手背。   白绒绒的小脑袋从云小九的手背上滑下来,砸地上,死了。   云小九怔了两秒,转身扑进云老太怀里,哇地一声哭起来。   云老太心疼地将人抱起来,一边走一边心疼地哄道:“没事儿,大白鹅走得很安详,一点苦都没有受。”   云小九豆大的泪珠儿挂在脸颊上,鼻翼一动一动,“奶,大白鹅为什么走了?它不要小九了吗?”   “大白鹅年纪大了,守了小九这么多年,它可能也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云老太看了眼地上的大白鹅,突然想到了自己,她年纪也大了。   一只畜生没了,宝贝孙女都这么伤心,要是哪天她走了,宝贝孙女可怎么办呀?   云小九似乎也想到了云老太,抱住老太太的脖子,哭得愈发伤心了,到最后话都说不清楚,一遍一遍地念叨:“不要不要不要……”   可把一大家子心疼坏了。   云老太哄了半天才哭着睡过去,云小九又梦到书里面云老太临死前的场景,还好这次她及时醒过来,满头大汗地坐起身。   “小九做噩梦了?”秦泽端了凉白开给她喝,轻轻地擦着她额上的汗,安抚道:“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云小九喝了两口水,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奶呢?”   秦泽还没说什么,外面就传来悲恸无比的嚎哭声,这阵仗云小九见过,就在刚才的梦里,她奶咽气的那一刻,云家的几个孙子哭成一团。   “奶!”云小九跟着哭起来。   云老太闻声赶来,看到再次哭成泪人的宝贝孙女,心疼得要死,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柔声问道:“哎哟哟,奶的小乖宝怎么了?不哭不哭,奶在呢。”   看到老太太好模好样,云小九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奶,小九好想你。”   “奶哪儿都不去,就陪着小乖宝。”云老太轻抚着云小九的后背,不用问都知道宝贝孙女做噩梦了。   云小九圈住云老太的脖子,抽噎了一小会儿,情绪终于缓了过来,哑着声儿问:“小六他们在哭什么?”   云老太无奈地摇头,“你哥脑子不好,时不时抽风,这会儿抽得最厉害。”   说着,将人抱出屋子。   然后,云小九就看到杏树底下跪成一排的云林云鹏云勇,一边嚎哭一边对着一个土堆堆磕头。   云小九:“???”   “大白鹅走了,他们知道你舍不得,决定给大白鹅风光下葬。”要不是看在宝贝孙女的面子,云老太能容他们在院子里“哭丧”。   云小九:“……”   蹬着小短腿从云老太身上下去,云小九走到云林他们身后,拍着其中一个肩膀,语重心长,“别哭了,不吉利。”   第二天,李爱军来家里做客,给云小九送来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鹅,“小九喜欢吗?”   云小九向来对毛茸茸毫无抵抗力,但她这次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直接上手,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小黄鹅。   小黄鹅受到上古凶兽的死亡凝视,一屁股坐到地上,脚掌翘起来,发抖。   云林抱起小黄鹅给云小九,“妹妹,我们一起养小鹅好不好?过不了几个月,它就会长成大白鹅了。”   云小九看向李爱军,抿着嘴摇头。   李爱军蹲下身子,五大三粗的男人平时没讲究,但每次跟云小九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小九不喜欢小鹅,李叔叔明天给你买一只大白鹅好不好?”   云小九又看向坐在旁边的叶建珍,默了默,回答:“不好。”   李爱军尴尬地挠了挠头,“小九是不是不喜欢李叔叔啊?”   “喜欢李叔叔,”云小九知道李爱军是好人,也看得出来他对妈妈很好,但是云老三马上就要回来了,“但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云老太将云小九揽到身前,“小九如果喜欢李叔叔,李叔叔就可以是爸爸。”   云小九眼珠子溜溜地转,转到叶建珍身上,“重要的是,不是小九喜不喜欢,也不是小六喜不喜欢,是妈妈喜不喜欢。”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建珍。   云小九跑去抱住叶建珍,昂着头,问:“妈妈喜欢吗?”   叶建珍的眼睛通红,含泪把女儿拥进怀里,下巴抵在云小九的头顶。   家里人都劝她跟李爱军在一起,这样她以后才能好过一些,两个孩子也有爸爸的疼爱。   却没有一个人问她喜不喜欢。   或许他们这个年纪感情已经不重要,不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吗,可是她在意。   母女连心,云小九感受到叶建珍心里的难过,踮起脚轻轻地抱住叶建珍,小手在她背上拍着,安慰:“不管妈妈怎么决定,小九都陪着妈妈。”   说着,自己先哭起来。   连着两天大哭,云小九晚上就病下了,大半夜烧得浑身滚烫,云老太爬起来给云小九喂完药,又去灶房熬草药。   秦泽寸步不离地守着云小九,云林拉着云鹏去田里捉癞□□,用透气的布袋子装好,放到云小九的胸口,据说可以治发烧。   秦泽给他们扔出去,云林又捡回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好在云小九这一病来得凶去得也快,早上醒来就退烧了,云小九睁开眼睛看到全家都挤在她床边,懵了。   “老天保佑,祖宗显灵,小乖宝没事了!”小孩子感冒发烧乃常事,但对于云老太来说,就跟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小乖宝想吃什么?奶这就去灶房煮。”   云小九脱口而出:“癞□□。”   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总听到癞□□呱呱叫,吵得她很想一口吃掉。   云老太一巴掌给云林呼过去,“就你非要折腾妹妹,现在好了吧?妹妹魔怔了。”   “就是我逮的癞□□治好了妹妹,”云林很骄傲,“是吧?妹妹,你看哥哥多厉害!”   叶建珍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云林五岁那年大半夜发高烧,她没爬起来,就让云国明照顾,丈夫就一不靠谱的主儿,出门在院子里逮了一只癞□□回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好儿子命大,也可能就是因为那次,儿子才被烧成了傻子。   云小九退了烧,云老太把所有人赶出屋子,“天这么热,挤一块干嘛?小乖宝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   云林趁云老太不注意偷偷跑回去,站在床边支支吾吾了半天,问:“妹妹想爸爸吗?”   云小九乖乖地坐在床边,“小九没见过爸爸,不知道想不想。”   “哥哥想要妹妹有爸爸,不管是谁,”云林靠过去,小声道,“不然妹妹上学了,他们会笑话你的。”   他自己被同学笑话,无所谓,但妹妹不可以。   “他们笑话小六了吗?”云小九偏头看着云林。   云林耸肩,笑,带着一丝苦涩,“没有,是哥哥想要多一个人疼妹妹。”   况且他也看得出来李叔叔是真的喜欢妹妹,如果妈妈跟他结婚,他也一定会对妹妹好。   “可是……小九已经很多人疼了,”云小九认真地给云林讲道理,“这件事最重要是妈妈怎么想,不是给小九找爸爸。”   云林仔细想了想,咧嘴一笑,摸摸云小九的小脑袋,“奶说得没错,妹妹就是比哥哥聪明。”   送走云林,叶建珍进了屋,女儿跟儿子的对话,她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将云小九抱到凳子上梳头发。   “我们小九怎么这么懂事呀?”叶建珍感叹道。   扎好小揪揪的云小九站到凳子上,抱住叶建珍,“妈妈,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小九跟你一块等他好不好?”   “好。”叶建珍说不出第二个字。   女儿这么乖,就算丈夫不回来,她也能守着女儿过一辈子。   当天,叶建珍就找到李爱军把话说清楚了,李爱军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表示一定会等叶建珍,只要她回头,他就在身后。   叶建珍非常感动,可是感情这种事情跟感动没有关系。   云小九也把小黄鹅还给了李爱军,还当全家人的面说要养一只小狐狸,这样他们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了。   云家人不知道云小九指的是秦泽,颇为头疼,毕竟镇上没有卖小狐狸的,只能碰运气多去山里转一转。   只有秦泽悄悄地羞红了脸,小九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今年的暑假比往常都要热,但也消磨不掉孩子们的好耍,顶着大太阳漫山遍野地疯跑,云小九跟着秦泽去林子里摘覆盆子,找到一处没被发现的地儿,藤蔓上长满了红到发黑的果子,云小九高兴坏了,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   秦泽赶忙把人拉住,“很多刺,小心扎到手,你坐这儿,我给你摘过来。”   云小九听话地点头,咽着口水,“秦泽也要小心,不要扎到手手,不然小九心疼。”   “知道了。”秦泽一把抱起云小九,事发突然,惹得云小九一声尖叫,紧张地环住秦泽的脖子。   秦泽抿嘴偷笑,随后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把人放上去。   云小九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下次不准搞偷袭。”   “好,”秦泽答应,“下次提前跟小九说。”   云小九并没觉得什么不对,还夸秦泽,“乖~”   新鲜的覆盆子很好吃,酸酸甜甜,云小九一口一个,吃得美滋滋,眉眼都笑开了,真的就像一朵花似的,突然问秦泽:“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   “嗯。”秦泽盯着她的嘴角,染上了果子的汁液,嫣红。   “你怎么看出来是我的?”云小九还是第一次跟小狐狸聊穿书的事情,好奇:“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因为你是小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第一眼认出你,就像已经长在了骨子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秦泽说得玄乎,云小九听不懂,只道:“所以白泽哥哥才夸你聪明,要是换做小九,小九一定做不到。”   秦泽笑了笑,“小九不也是看到我就立马认出了吗?”   “知道为什么?”云小九故意卖起了官司,昂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为什么?”秦泽配合。   云小九勾了勾小手指,神秘兮兮:“过来,小九告诉你。”   秦泽凑过去。   “因为……”云小九一边拖长自己的小奶音,一边抬手摸上秦泽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就像羽毛从指腹轻轻拂过,“狐狸眼睛特别。”   秦泽一动不动,只是眨了眨眼睛,“只是特别吗?”   他一眨眼睛,云小九就觉得痒痒,忍不住地咯咯笑,“除了特别以外,还特别好看。”   秦泽跟着笑,忽的停了下来,清俊的眉头拧了拧。   “怎么了?肚子痛痛吗?”云老太之前在林子里拉粑粑就是这个表情,云小九第一反应就是给秦泽拔草,一股脑儿地塞进他怀里,“快去拉臭臭。”   “不是肚子疼,是手疼。”秦泽将扎伤的手指拿给云小九看。   云小九左右多看了两眼:“???”   秦泽的五根手指,只有食指的指腹被扎了一个小红点,肤白,很明显,而且还染上了覆盆子的汁液,看起来莫名诱惑。   秦泽哑着声音又喊了一声疼。   “小九呼呼。”云小九抓住秦泽的手,低头对着他的手吹气,吹了好几口后,抬头问:“好些吗?”   秦泽委屈地摇头,“没有,还是好疼。”   云小九没多想,还很着急,张开小嘴一口含住秦泽受伤的指腹,小舌头轻轻地舔过。   秦泽满心欢喜蔓延,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   “还疼吗?”云小九又问。   秦泽立马恢复温软乖巧的模样,抿了抿唇,“不疼了,谢谢小九。”   “不客气,你也是为了帮我摘果子才被扎伤了手,”云小九认真地叮嘱道,“不过下次一定要小心了,知不知道?”   “知道。”秦泽盯着云小九嫣红的嘴角,终于上手帮她擦去,然后低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云小九惊呆了,原本就圆乎乎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刚刚才舔过那根手指,上面有她的口水。   秦泽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小九怎么了?”   云小九木楞地摇了摇头,“秦泽也想吃果子吗?我这里还有好多。”   她特意选了一些出来带回家给奶吃。   “不吃了,尝尝味道就可以了。”秦泽一本正经地回答。   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就刚才那一下,他尝到味道了吗?不都是她的口水吗?转念一想,她吃了那么多覆盆子,肯定口水都是果子味。   好像是这个道理。   秦泽最后摘了一波覆盆子,云小九吃着吃着睡意来袭,揉着眼睛,“小九困了,回家睡觉觉。”   “走吧,我们回家。”秦泽背起云小九往云家走,每一步走得小心翼翼,不想扰到云小九睡觉。   “小狐狸……”云小九含糊不清地呓语道,“刚刚你还没回答小九,你是怎么穿到这里来的呀?”   秦泽回头望了眼,虽然云小九小小的一只,趴在他背上头都冒不出来,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因为,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不管在哪儿,我都想飞奔过去见她。”   可惜,云小九睡着了,没听到他这句话。   从小竹林穿出来,秦泽远远地看到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趴在云家院门口东张西望,他小声喊醒云小九。   云小九拧着小眉头,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小奶音瓮声瓮气,“吃饭饭了吗?”   “不是吃饭,”秦泽无奈地笑了,“是有个人好奇怪,你快看他。”   云小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往云家院门口望去,迷茫地眨着眼睛,“那个人是小偷吗?”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   云小九小拳头握紧了,奶凶:“要是小偷,小九打他。”   秦泽被她逗笑,想说你那小粉拳帮人挠痒痒吗?又怕伤到云小九的自尊心,最终憋住一个嗯字。   近了,云小九从秦泽背上滑下去,迈着小短腿走到怪人身后,男人一身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应该好久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了,云小九觉得他不是小偷而是乞丐。   只是乞丐怎么跑到村里要饭了?   “喂,请问你是谁呀?”就算是怪人,云小九也很有礼貌地问道。 第30章 爸爸回来(二) 爸妈的爱情,简单直接……   “你好, 请问……”即便是怪人,云小九仍是很有礼貌,“你是谁呀?为什么趴在我家门口?”   男人听到云小九软乎乎的小奶音, 蓦然转身, 脸上胡子拉碴,还乌黑黑的, 让人看不清五官。   云小九却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仰着小脑袋, 紧紧地盯着他。   男人看到云小九软萌可爱的小脸蛋, 似很激动, 拼命抑制, 蹲下身子,哽咽着问:“小朋友, 你不认识我吗?”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不认识。”   又想到什么,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小手一指:“你是人口贩子吗?”   男人:“……”   “奶说人口贩子最喜欢拐骗长得可爱的小娃娃,”云小九萌萌地歪头, 黑黝黝的眼珠子灵活一转, “你想要拐骗最可爱的小九, 所以你就是人口贩子对不对?”   “不是, 我不是人口贩子, 我是……”男人激动地想要解释, 又害怕吓到云小九, 一着急眼泪飙了出来。   云小九吓惨了,她第一看到这么大一坨的大人哭成这样,倒腾着小短腿推开院门冲进去, 大喊:“妈妈,人口贩子哭了!”   叶建婷一听到人口贩子,拿起扫帚从屋子里冲出来,“哪儿?在哪儿?孩子偷到我们家,老娘一定锤死他!”   云小九热情地领路,指着蹲在院门口哭得已经不成样子的男人,“妈妈,就是他!”   叶建珍不客气,管她三七二十一,一扫帚抽男人的背上,骂骂咧咧:“我告诉你,别以为装可怜我就饶了你,你敢偷我闺女,我今天就打死你!”   女人彪悍的声音传进耳朵,男人心中百感交集,瞬时间所有思念汹涌而出,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建珍……”男人声音哑得就像一张磨砂纸,带着些许苦涩。   叶建珍身子僵住,就像一块石头立在了原地,手里的扫帚也随之掉到地上。   云小九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妈妈?”   男人缓缓地站起身,抬头看向叶建珍。   叶建珍深吸两口气,像是鼓足了天大的涌勇气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云小九回去找秦泽,忧愁地跟他说:“完了,妈妈不喜欢李叔叔,她也不等爸爸了,她要跟人口贩子在一起。”   秦泽笑着摸摸她的头,“那个人不是人口贩子。”   “那是……”云小九眼睛一下亮了,“是云老三?”   秦泽点头。   云小九盯了云国明一会儿,反应过来云老太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噔噔噔地又跑进院子,“奶,云老三……叔叔回来了。”   怎么说也是长辈,直呼其名不大好,云小九贴心地加了个后缀。   正在蹲茅坑的云老太着急忙慌地冲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乖宝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云老三叔叔回来了,就在外面站着呢。”云小九重复一遍。   云老太红着眼睛夺门而出,看到脏得跟狗一样的云国明,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哭喊道:“我儿没死啊!我儿回来了!”   云国明反手抱住云老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妈,你儿子回来了!”   云家老三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花溪村,乡亲们都跑来云家看热闹。   “奇迹呀,云老三失踪那么多年居然活着回来了!”   “右脚好像出了点问题,走路一瘸一拐,还好不是很严重。”   “瘸了腿呀?难怪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肯定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   “能回来就不错了,还管他瘸不瘸腿?叶建珍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们两口子倒是团聚了,就是可怜了李大厨那个痴情种。”   ……   云国明在屋里洗的澡,脱完衣服,叶建珍才发现何止瘸了一条腿,身上大伤小伤一堆,看得人触目惊心。   叶建珍一边给他搓背一边眼泪不止,   云国明安慰她,“都过去了,现在一点不疼。”   叶建珍不说话。   “你……”云国明略微紧张,说话都小心翼翼,“你怎么受伤了?”   叶建珍哽咽道:“摔了一跤,没大碍。”   “怎么摔跤了?这么不小心。”云国明对自己媳妇向来心疼,不管外人怎么说她好吃懒做,他都把叶建珍当宝一样。   叶建珍沉默了一下,“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说。”   结婚后,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吵不完的嘴,打不完的架,但现在……   莫名尴尬。   明明都很熟悉对方,却像是陌生人一样。   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吧?   云国明这样想。   洗完澡,云国明换上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胡子也刮了,虽然比四年前黑了不少,但总算是人模人样了。   云小九敲了敲门,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妈妈,小九可以进去吗?”   叶建珍抹了抹眼角,“小九快进来。”   云小九顺手把门关上,怪不好意思地躲到叶建珍身后,探头看向云国明,她就说在哪儿见过他,原来是自己照镜子的时候。   父女两个眉眼间有五分相像,也难怪云国明看到云小九,就知道她是他和叶建珍的女儿。   “那个……”云小九小小声开口,“我来道歉,我不该说你是人口贩子,对不起。”   云国明弯下腰,跟云小九平视,笑道:“没关系,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云小九摇头,“没有,小九很厉害。”   “建珍,你把我们女儿养得真好,这些年辛苦你了。”云国明跟叶建珍说话还是很客气。   叶建珍亦是,“不辛苦。”   云小九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然后用小手指戳了戳叶建珍,“妈妈,云老三叔叔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不要抱一抱吗?”   叶建珍:“……”   “女孩子都害羞,那就叔叔抱抱妈妈吧。”云小九鼓励云国明。   “还是女儿想得周到。”云国明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叶建珍,偏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媳妇,我回来了。”   就是这句话,叶建珍等了四年多。   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啪~”一声脆响。   叶建珍将云国明推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呀!”   终于动手了,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云国明整个人也活过来了,没个正经地咧嘴一笑,“打是亲骂是爱,我就知道媳妇想死我了!”   叶建珍一脚过去,“滚!”   云国明立马黏过去,从后面抱住叶建珍,“媳妇,真的,我真的想死你了。”   叶建珍没憋住,噗嗤笑出声,但仍是嘴硬,“要死呀,压到我头发了!”   云国明忙将人松开,又想到什么,蹲地上翻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媳妇,我给你带礼物了。”   叶建珍白他一眼,“谁要你的礼物?”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云国明神神秘秘地用两只手将礼物包起来,藏得严丝合缝,一点都看不到,“媳妇,你猜是什么?”   叶建珍没好气地别过脸,“不稀罕,不想猜。”   但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他手上瞟。   云国明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将盖在礼物上面的那只手挪开,是一盒雪花膏,看样子不像刚买,但盒面非常干净。   尽管他身上脏得跟乞丐一样,但雪花膏却每天都在擦,因为那是媳妇的东西。   叶建珍抱住云国明,紧紧地抱住他,明明日子那么难熬,都快瘦脱相了,他还想着给她买东西。   “你是不是傻呀?!”叶建珍哭道,“浪费那个钱干嘛?干嘛不给自己买东西吃?”   “媳妇,不哭。”云国明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叶建珍的背。   坐在小板凳上的云小九深受感动,泪眼汪汪地盯着他们两人看。   就这时,云林推门进来,张开双臂,一声大喊:“噢,爸爸!我亲爱的爸爸!您居然没死回来啦!”   好好的气氛瞬间碎了一地。   叶建珍:“……”   云国明嘴角强烈抽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云林。   云林以为他亲爱的爸爸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云国明却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扔了出去。   云林跪在门口捶打门板,撕心裂肺地喊道:“噢,爸爸!您走了这么多年,难道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吗?”   屋里的云国明揉着额角,问:“建珍,这些年小六摔了几次脑袋?”   叶建珍冷笑,“摔什么脑袋?你不照镜子吗?还不是你儿子!”   云国明挠挠头,傻笑,视线一转,落到云小九身上,“女儿,快过来,爸爸抱抱。”   云小九立马躲回叶建珍身后,“叔叔,请自重。”   儿子想抱,得不到抱,女儿是不要抱,真是一报还一报。   云国明一回来,云家上下闹翻了天,就像过年一样,云国盛两口子也从镇上赶回来,还割了几斤肉给云老三接风。   叶建珍亲自下厨,炒了丈夫最喜欢吃的蒜苗回锅肉。   开饭前,云老太准备了火盆放在堂屋门口,云国明一跨而过,趋吉避凶,变祸为福。   上了桌,一家子开开心心吃饭喝酒,都非常有默契地没再问云国明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跟叶建珍一样的想法,平安回来就好。   有些事,他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必要勉强。   晚上,云老太睡得正熟,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起了床打开门一看,是云林。   她头就疼了。   云林一边往回看一边着急地跟云老太说,“奶,救救妈妈,妈妈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要是其他孙子这样说,云老太一定立马赶过去,但云林脑回路不一样,她必须把事情问清楚。   云小九听到声音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蚊帐伸出小脑袋,“奶,妈妈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是妈妈要被爸爸打死了!”云林夸张地喊道,“妹妹,我可怜的妹妹,爸爸回来了,妈妈却要没了。”   “别瞎说!”云老太折回去抱起云小九往三房走去,纳闷老三刚回来怎么就跟自己媳妇打架?   云林睡三房里屋,半夜听到他妈哼哼唧唧,吓坏了,偷偷跑出来找云老太,而叶建珍和云国明两个人太投入都没有发现他出去。   “老三,大半夜你跟建珍闹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云老太直接推门进去,然后……   立马退了回去。   “奶,爸爸把妈妈打死了吗?”云林是真的担心,还想从云老太咯吱窝底下钻进去,“快让我进去,我要看看。”   云老太脸色铁青,一把摁住他的头,“看什么看?不准看。”   “为什么?”云林不解。   云老太拽着人往外走,“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奶,放开我!”云林挣扎,动静大,吵得其他人从屋子里出来,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比一脸懵逼。   “妈,国明和弟妹出什么事儿了吗?”云国盛拉住云老太问。   云林趁机从老太太手里逃出,躲到二婶婶谢萍身后,“婶婶,我妈要被我爸打死了。”   云老太气得头晕,将云小九放到地上,又去扯云林,“祖宗,你少说两句吧。”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纠正云林,小手使劲摇了摇,“不是打架,奶说了那不是打架,他们没有穿衣服。”   急匆匆从房里钻出来的叶建珍和云国明傻在门口:“……”   十几双眼睛刷地一下全部看向他们。   “就是打架,”云林争辩道,还是声情并茂,“我都听到了,我妈哼哼地叫唤……”   谢萍忙捂住云林的嘴。   孩子们不懂,但大人们一听一个明白,也表示理解,毕竟失踪了那么多年。   叶建珍和云国明尴尬得脚指头抠紧,都快把布鞋挖出一个洞来。   “都散了吧,回去睡觉。”云老太招呼大伙。   叶建珍冲上去揪住云林的耳朵往屋里拖,云林鬼哭狼嚎,云国明今儿个刚回来,原本想做个和蔼可亲的父亲给女儿看,但万万没想到……   老爸不在家的时候,云林挨他妈一个人打,现在是男女混合双打。   云林嚎累了睡过去,云国明把人放上床,叶建珍看着睡着的儿子,安静的时候也挺乖,就是要醒。   云林翻过身,迷迷糊糊中听到他妈和他爸说话:“要不我们还是重新生一个娃吧?”   云国明回家后,云老太和叶建珍都在教云小九喊爸爸,只是云小九不好意思,怎么也喊不出口,一声叔叔就像一把刀扎云国明心窝。   为了跟女儿亲近,云国明在得知云小九喜欢吃东西后,自告奋勇要下厨,就是本事儿不大,嘴上喊得特别起劲。   云小九一早起来,洗漱完,皱了皱小鼻子,“奶,谁家煮屎了吗?”   云老太哭笑不得,“你爸给小乖宝烙饼呢。”   云小九忧心忡忡地往灶房望了一眼,“跟哥哥一样,放了粪蛆吗?小九不要吃粪蛆。”   云国明出来就听到女儿这样的点评,差点泪崩,“小九,爸爸不是煮屎,真的是烙饼,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见人气馁,云小九硬着头皮给他打气:“叔叔加油。”   说完,抱住云老太的大腿,“奶,小九今儿个不想吃早饭,就喝麦乳精好了。”   这是多嫌弃,宁愿饿肚子,也不吃云国明煮的东西。   叶建珍心疼地拍了拍云国明,“不着急,慢慢来。”   云国明含泪点了点头。   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女儿一出生就缺席,现在才回来,还厨艺稀烂,不能给孩子做好吃的。   云老太给云小九泡了一杯麦乳精,云小九乖乖地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指了指站在她左手边的秦泽,“奶,我要秦泽喂。”   而站在她右手边的云国明默默地瞪了眼秦泽。   他老早就看这个叫秦泽的小男孩不顺眼了,倒不是因为对方长得比自己儿子还好看,而是他的宝贝女儿太亲近他了。   似乎喜欢他超过了家里的几个哥哥。   秦泽明显感觉到云国明对他的敌意,从云老太手里接过麦乳精后,一本正经道:“叔叔,小九认生,过段时间就好了,您不要生气。”   乖巧得让人讨厌不起来,但云国明心里就是不舒服,哪儿都不去,就蹲在那里盯着秦泽,就像秦泽会拐走他的宝贝女儿似的。   云老太把叶建珍拉到角落里,“找个时间跟老三说说,让他别把小乖宝逼急了,不然老婆子我对他不客气。”   “知道了,妈,”叶建珍回头看了眼云国明,“他呀,就是跟您一样,太喜欢小九了。”   “喜欢也不能吓坏了孩子。”儿子跟孙女比起来,云老太肯定护佑云小九,“对了,李大厨的事情,你跟老三说了吗?”   “我跟李大哥清清白白,没什么好跟国明交代。”叶建珍身正不怕影子歪。   “瞧他那德行,小泽跟小九亲近点,他都不高兴,更别说你和李大厨……”云老太顿了顿,继续说道,“妈知道你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但村里之前传得沸沸扬扬,你还是亲口跟老三说一下比较好。”   叶建珍想了想,觉得老太太所言很有道理,“好,晚上就跟他说。”   话音刚落,有人敲响院门,是李爱军:“建珍在家吗?”   建珍?   哪儿来的男人喊他媳妇这么亲密?云国明噌地站起身,瘸腿也比叶建珍和云老太跑得快,冲过去打开院门,“你是谁?”   李爱军手里提着一只活鸡,看到云国明,稍稍一愣,随即一笑,“你就是建珍的丈夫云国明吧?”   “我就是建珍的丈夫,”云国明故意强调一遍,“云国明。”   李爱军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李爱军。”   云国明握住李爱军,暗自较劲,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你好。”   云老太给叶建珍使眼色:看到了吧?我儿子你丈夫多小心眼。   叶建珍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上前去介绍道:“国明,这是我之前打零工认识的李大厨,他是我们这几个村里最受欢迎的乡厨。”   “李大厨,久仰久仰,”云国明皮笑肉不笑,“多谢李大厨对我媳妇照顾。”   “国明兄弟客气了。”李爱军早就听人说云国明长得好,今儿一见,果不其然。   “老三,来者是客,你把李大厨堵外面干嘛?赶紧请人进去喝水。”云老太对李爱军还是很有好感,毕竟已经打算邀人做上门女婿。   云国明不情不愿地侧了侧身子。   李爱军朝他点点头,“打扰了。”   云国明瞧了眼自己的右手,也被李爱军捏得通红,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涌动。   李爱军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会一会云国明,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让叶建珍念了四年多。   在堂屋聊天的时候,就一直注意两人的互动,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叶建珍非云国明不可。   只有跟云国明在一块的时候,叶建珍才是最舒服的状态,想干嘛就干嘛,没有任何顾忌,不像跟他相处时,总是客客气气。   离开的时候,云国明追出来,将李爱军拎来的鸡塞回去,“建珍说这些日子已经够麻烦你了,怎么还能拿你的大公鸡呢?”   李爱军没再推辞,不然两方都不好看,笑着拍拍云国明的肩膀,“回来就好,建珍是个好女人,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我自己媳妇,我自己心疼,李大厨放心。”云国明笑道。   “要不我们两个再聊会儿?”李爱军拉着云国明蹲在云家院门口说起了叶建珍这些年的不容易,是怎么一点一点把生意做起来,又是怎么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云国明回来的时候,叶建珍在天井里洗衣服,头也没抬地问他,“怎么去那么久?”   “媳妇。”云国明从身后抱住叶建珍,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叶建珍一只手洗衣服本来就不方便,云国明还不要脸地挂她身上,恼火地用手肘推他,“走开,没看我忙着呢。”   云国明不动,又喊了一声媳妇。   叶建珍这才察出不对劲,猛地转过头,“咋了?怎么还哭上了?李大厨打你了?”   “他没有打我,是我……”云国明哭得像个孩子,“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叶建珍:“……”   “我以后一定好好赚钱,再也不让媳妇这么辛苦了。”云国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叶建珍身上抹。   “好了,别哭了,小九看着你呢。”嘴上这么说,叶建珍还不是自己也红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吧。   云小九跟秦泽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一人拿了一个杏子啃着,因为太酸,几乎是同一时间地皱紧了小脸。   心里却很甜。   秦泽是因为可以陪着云小九长大,而云小九发现似乎所有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原文里云国明也回来了,不过改不了的吊儿郎当,带着媳妇和俩孩子跟吸血鬼一样盯着女主叶薇。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悟了。   当天晚上就跟家里人商量准备将村东头的那两间屋子修整扩建成养猪场,在外流浪的几年里帮人养过猪,攒了不少用得上的经验。   云老太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一下子搞这么大太冒险了,还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来,再说建珍生意这么好,等她的手好全乎了,你不去镇上帮忙,蹲家里养什么猪?”   “媳妇的忙是一定要帮,但养猪场也一定要搞,”云国明听出不对劲,问云老太,“妈,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云老太轻咳一声,默默地转过脸,“怎么说呢?就从没信过你。”   云国明:“……”   “妈,就让国明试一试吧,”叶建珍帮忙说话,别看她平时对云国明凶,但心里还是非常支持自己的丈夫,尤其是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相信云国明肯定有所成长,“这几年我做生意攒了不少钱……”   云老太冷着脸打断她,“你那些钱攒得多辛苦,他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妈,你就相信我这次吧?”下午听了李爱军那些话,云国强这次真的决定痛改前非,发愤图强。   “要不还是这样吧?”儿子和儿媳都坚持,云老太只得退一步,“不着急扩建养猪场,先多养几头猪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云国明想了想,点头同意。   也一点不埋怨老太太,毕竟他以前太不靠谱了,老太太有顾虑很正常,与此同时也暗自发誓一定要成功给所有人看。   “妈,听说您之前还养过野猪仔?”云国明还不知道自己闺女不仅长得乖还厉害,好奇一问。   云老太脸色一变,“你想干嘛?”   “就随口问问,妈,您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云老太眸光闪动。   “野猪比家猪好卖,您怎么没留一只配种?”云国明又问。   云老太站起身,瞪他一眼,“我看你更好配种,要不去猪圈住一晚?”   骂完,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屋子。   “媳妇,妈怎么生气了?”云国明不明所以。   “以后野猪的事情,你最好少说,不然打死你活该。”三年前野猪和女儿的事情,叶建珍原先并不知情,后来是因为家里野猪仔有一次从圈里跑出来,云家十几口人追了半个村子,未果,最后还得云小九出马,野猪仔才乖乖回了圈。   家里其他人没怀疑,但叶建珍不一样,她之前就亲眼所见云小九指挥大黄狗,经过这件事就更加确定了她的女儿跟别人不一样。   不过就算如此,云小九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接下来的日子云国明每天扎在村东头,家里的三个兄弟很支持他,一有空闲就过去搭把手,将原本的住房按照云国明画的图纸改成猪圈。   孩子们也过去帮忙,出力的出力,出声的出声,自从云国霞和曾卫东离婚后就闲置下来跟鬼屋一样的地儿,一下子热闹起来。   经过的村民跟云国明打完招呼,回去都在议论云老三又在折腾了,好不容易过得好些的云家很快就会被他拖垮,就他那个不正经的德行养猪,怕是用不了两天都得掉河里去。   村民越是说闲话,云国明越是干劲十足,恨不得长在村东头改建猪圈,就连广播喊话去育才小学看电影,他都一点兴趣也没有,这要是搁以前,他铁定跑得比谁都快。   广播一通知完,云家就炸开了锅,再过几天就要开学,这是他们暑假最后的狂欢,家里的板凳不多,先到先得,没抢到的只能站着看电影。   云小九吃完肉汤饭从桌上下来,扒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几个哥哥。   “妹妹也想去看电影吗?”云俊蹲下身问云小九。   云小九重重地点头,小奶音:“想去。”   一听妹妹想去看电影,抢到凳子的几个哥哥立马挤上去,“哥哥有凳子,妹妹跟哥哥一块,可以坐哥哥的腿上。”   一个电影一个多小时,两个电影就是三个小时,可以一直抱着妹妹,平时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哥哥们谁也不肯退让,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云老太站出来一把夺过云林手里的凳子,转手塞给了站在云小九身后的秦泽,笑眯眯地叮嘱道:“小泽,晚上云奶奶和婶婶他们都不去,小乖宝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帮云奶奶看好她。”   秦泽一手拿着凳子,一手牵起云小九,乖巧地答应:“好。”   云家哥哥们都羡慕坏了,但一想到其他兄弟也没得到抱妹妹的机会,心里也就稍稍平衡了一些。   电影晚上七点开放,花溪村半下午就已经躁动起来,云林和云鹏最积极,从村尾一路吆喝到村头,队伍逐渐壮大。   等出发那一刻,云林和云鹏折回来,走在云小九前面,后面是秦泽和其他几个哥哥,将云小九护得严严实实,一只蚊子都靠不过去。   村里的女孩们只有眼红的份儿,她们家的哥哥哪儿知道心疼妹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肆意狂奔,到头来还得她们帮忙扛凳子。   “小薇,你看云小九多娇气呀,这才走多久一会儿,她就走不动了,还让秦泽背她,真当自己当小公主了。”跟叶薇同行的小女孩叶晴满是酸味地说道。   叶晴是叶薇二大爷的孙女,今年十一岁,住在村尾,虽然是堂姐妹,平时走动也不多。   叶薇回头看了眼,抿着嘴没说话。   “要不是云小九,你也不会摔到下巴,”叶晴念个没完,“以前我们都觉得你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但是现在……”   叶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恢复得不错,只是现在的医疗水平有限,还是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疤。   “小薇,你是不是特别讨厌云小九呀?”叶晴又问。   叶薇冷冷地睨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嚼舌根找别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   说完,加快脚步往队伍前面走去。   叶晴觉得莫名其妙,回头问身后的叶欢,“小妞妞,你姐怎么回事?我又没惹她,她居然骂我!”   叶欢朝她吐舌头,“长舌妇,活该挨骂。”   “叶薇,你最近吃□□了吗?”叶欢追上叶薇,伸长脖子问她,“怎么一点就着,见谁都发脾气?”   暑假之前的叶薇就知道装可怜,不管王淑华怎么打她骂她,她都只会哭着去找叶建民告状。   可是近来一个多月,她变了。   好几次从灶房拿了菜刀冲出来,差点把王淑华给吓尿。   这些叶欢都看在眼里,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觉得叶薇很有种。   “别惹我,我脾气不好。”叶薇没好气地开口。   “你要是早这样就好了。”叶欢闷声说了一句。   不得不承认,相较之前的叶薇,叶欢更加喜欢现在这个暴脾气的叶薇。   “姐,凳子我帮你拿吧?”叶欢殷勤地开口。   “不用,我又不是没长手。”因为不喜欢王淑华,叶薇没想过跟叶欢搞好关系。   到了育才小学操场,一群人跟疯了一样抢座位,手里的板凳就是武器,撞得砰砰乱响,妇人嗓门又大,时不时飙出一两句脏话,场面甚是壮观。   云家几个哥哥都怕云小九被人挤坏了,就让秦泽背着云小九等在树荫底下,等他们凯旋而归,云小九已经昏昏欲睡。   电影放映的时候,她才从秦泽怀里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颜,懵懵地不知身在何处。   秦泽帮她捋了捋摔乱了的小卷发,“小九,电影开始了。”   “电影!”云小九瞬间困意全无,眼睛睁得浑圆地往前望去,哥哥们给她和秦泽占的这个位置很好,靠前,还是正中央,她小小的一只也不用太费力就能看到大荧幕。   云小九兴奋,搓着小手问秦泽:“什么电影?”   秦泽盯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僵尸片。”   “僵尸是什么?”云小九小手抵着下巴,疑惑地眨眨眼睛,“可以吃吗?”   “不可以,小傻瓜。”秦泽目光一转落到云小九的耳垂上,又肉又圆,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坐在他们旁边的云俊偏头跟她解释道,“妹妹,僵尸就是死人活了。”   死人活了?   那不就是鬼吗?   云小九心里咯噔一下,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飘飘了。   立马用小手捂住眼睛,小颤音:“二哥哥,白飘飘出来了吗?”   感觉有人往她脖子里吹冷气,云小九加紧小短腿,吓得快要尿出来了!   尿到秦泽身上???   不要!太丢人了! 第31章 云小九遇险 俩孩子掉熊子沟了   是云林往云小九脖子里吹气, 被云俊摁到地上,其他几个兄弟扑上去叠罗汉。   云俊被云小九笨拙又可爱的样子逗笑,“妹妹不怕, 今天的这个僵尸长得特别可爱, 不信,你自己看。”   云小九将信将疑, 透过指缝快速地瞄了一眼,没想运气那么好, 正好是僵尸从棺材里面坐起来, 一个特写镜头定格在他脸上。   白得跟纸一样的脸, 又浓又圆的黑眼圈, 血红的嘴,露出尖尖的两颗牙齿。   云小九吓得打了个嗝, 转身将头埋进了秦泽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秦泽的衣服。   “小九怕怕,秦泽抱抱。”   秦泽立马用手圈住云小九的小身子, 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柔声哄道:“不怕不怕, 都是假的, 他们不会跳出来吃人的。”   云俊没想到云小九这么害怕, 一时愧疚难当, 从兜里掏出一颗大奶兔奶糖递过去, “小九, 二哥哥错了, 以后再也不让看你僵尸了好不好?”   云小九盯着云俊手里的奶糖,“二哥哥,剥。”   她现在两只手不空闲, 只得撒娇。   云俊没说什么,一点不觉得麻烦,反倒很喜欢妹妹这样的依赖,甚至愿意给云小九剥一辈子的糖。   “那个小僵尸跟妹妹一般大,真的不吓人哦。”云俊跟云小九解释。   “不要!”云小九再次将脸埋进秦泽怀里,嘴里含着奶糖说话不清楚,可爱,“小九就是怕。”   这让坐在后排的叶薇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却不是想揍人,而是想揉一揉云小九那颗一个劲儿往秦泽怀里钻的毛茸茸小脑袋。   云家的妹妹才是妹妹,哪儿像他们家的小妞妞……   叶薇眼角余光瞥过去,叶欢脱了鞋子,一边抠脚一边闻了闻,有味道,呕——   也一点不怕僵尸,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去吓唬前排的云家几个哥哥,把人吓一激灵,她就捂嘴偷笑。   那只手刚扣过脚!!!   “……”叶薇的目光再次转头云小九身上,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好想拥有一个软萌可人的小妹妹,而不是抠脚大汉。   自从放下成见,叶薇越看云小九越可爱。 第一部 电影放映完毕,接着第二部爱情片开播,云小九不怕,但是看不懂,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为什么高高兴兴地又要吵架?为什么吵完架又要哭?   最大疑惑是:有那个精力为什么不去吃东西?   越看越没劲儿,云小九靠在秦泽身上睡了过去,梦里什么都有,大鸡腿啃得美滋滋,现实中她啃着秦泽的胳膊,口水流下来。   一点不疼,只是很痒。   秦泽不忍心搅了她的美梦,咬牙坚持到电影结束。   云俊怪不好意思地跟人道歉,“小泽辛苦了。”   秦泽摇摇头,“不辛苦,很可爱。”   云小九今天这一趟,电影没看多少,美觉倒是睡得不少,从秦泽身上下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小懒腰,很自然地牵起秦泽的手,“小九饿了,回家吃蛋羹。”   来时,天还没黑,回时,伸手不见五指,大人们脚程快,不一会儿翻过了山,最后就剩下花溪村十几个孩子。   月上树梢,夜风嗖嗖,云小九心里想着鸡蛋羹,一开始没有怕,直至穿过一片土坟堆。   云小九突然站住了脚,指着不远处的一点白光,“秦泽,那是什么?”   秦泽望过去,“磷火”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走在后面的小孩儿突然大喊一声:“鬼火!有鬼啊!大家快跑!”   村里的老人平时都喜欢讲鬼故事吓唬家里的孩子,时间一久,给孩子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一喊,全都疯了。   尖叫声四起,孩子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跑去。   云小九一听有白飘飘,条件反射地纵身一跳,就跟八爪鱼一样挂在秦泽身上。   秦泽下意识托住她的屁股,担心云小九被人挤下去。   “你们干嘛呢?快跑呀!”云林跑回来拽上秦泽去追大部队。   孩子们你追我赶,混乱中,有人推了秦泽一把,秦泽脚下踩空,整个人往后仰去,本能地想要放开云小九,又怕她摔地上被人踩到,手一转,将云小九带进自己怀里,护得更加严实。   原以为只是摔一跤,没想到身后是个长陡坡,秦泽抱着云小九从半山腰一路滚下去,最后没了影。   云家几个哥哥:“!!!”   云老太看着时间等在院门口迎接她的宝贝孙女,很快看到大人们回来了,她遥遥问了一句:“叶嫂子,我家小乖宝呢?”   村里二大婶子站在田埂上回道:“后面呢,马上就回来了。”   云老太跟人闲聊了一会儿,叶建珍从灶房找出来,“妈,鸡蛋羹蒸好了,小九回来了吗?”   “还没有,说是快了,”云老太翘首以盼地望着村口,小声念叨:“今晚上怎么还有点小风呢?小乖宝穿那么多点也不知道冷不冷?”   “没事儿,家里那么多个哥哥看着呢。”叶建珍安慰道。   “去了这么久,小乖宝一定饿坏了,你蒸了几个鸡蛋?”云小九是云老太的心头肉,只是分开一小会儿,老太太就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   叶建珍笑道:“两个鸡蛋,肯定够吃。”   “奶,不好啦!妈,不好啦!”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声儿,是云林,一边跑一边喊,还在哭。   “这,这是怎么了?!”云老太担心云小九出事,往前跑了两步,伸着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两下,“小乖宝呢?”   以云林为首,云家其他几个哥哥跟在后面,一路跌跌撞撞,每个人眼睛都通红,年纪小的几个更是哭得满脸鼻涕。   “妹妹,妹妹,她掉进熊瞎子沟了!”   云老太听到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九不是跟你们一块看电影去了吗?怎么会掉进熊瞎子沟?你们那么多看着,她还能被熊瞎子抓去了?”叶建珍一张脸吓得惨白。   “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鬼火,大家一块跑,然后……”云林嚎哭道,“秦泽就跟妹妹滚下山了。”   云家几个兄弟听到哭喊声跑出来,云国明冲在最前面,急得头顶冒青烟,“都傻愣着干嘛?赶紧去找人啊,晚了,我宝贝女儿就被熊瞎子吃了!”   叶建珍一脚踹过去,眼睛瞥向云老太,吼自己丈夫:“不会说话就闭嘴。”   云老太扶着墙站起身,弓着后背,两条腿抖到不行,“老婆子,老婆子跟你们一块去找。”   “妈,大晚上山路不好走,您还是在家等消息吧,”叶建珍将人搀住,劝道,“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小九和小泽找回来。”   “不行,小乖宝丢了,我怎么坐得住?”云老太想到三年前云小九发高烧,那时候宝贝孙女还在她跟前,可是现在……就俩孩子掉进熊瞎子沟。   那地方有多凶险,十里八乡都知道,就算大人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没事地回来。   一想到这里,云老太心里就发紧,捂住胸口,抓住衣服的手越来越紧,噗!一口老血吐出来,然后两眼一翻倒头晕了过去。   叶建珍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不行了,妈厥过去了,快送卫生所!”   曾卫东背起云老太往卫生所跑,吴梅抱起云小八跟上去,“国富,妈这边有我和姐夫,你们快去沟里找小九和小泽。”   云小九和秦泽掉进熊瞎子沟的消息,很快整个花溪村都知道了,村民自发地拿上手电帮忙找人,不管云家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叶建珍摔断了手,实在不方便进山,云国明强制把人送去卫生所,叶建珍看着他一瘸一拐地离开,追出去再三叮嘱道:“你也小心点,不准有事儿。”   “知道了,”云国明眼神坚定,让人信服,“我不会有事儿,还会把小九他们全乎地带回家。”   叶建珍有点感动,就像自己养的儿子终于长大了,让她这个老母亲充满了安全感。   从卫生所出来,找人的大部队已经出发,云国明腿脚不利索,不想拖他们后退,原就打算自己进山。   “二姑夫,”叶薇从村口的大树后面出来,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可以跟你一块去找小九吗?”   云国明有点吃惊,“你不是不喜欢小九吗?”   叶薇跟女儿的事情,云国明听云老太时不时提一嘴,但具体情况还是不太清楚。   “我,我没说不喜欢她,”叶薇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再说了,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好了,我知道你喜欢小九,”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么乖,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呢?云国明这样想,“走吧,我们去找小九和小泽。”   叶薇跟在云国明后面,走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儿,纠正道:“二姑夫,我也没说喜欢小九。”   云国明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别扭的吗?   家里因为俩孩子掉进熊瞎子沟闹翻了天,都在想云小九和秦泽现在身处如何如何的险境,现实中两个人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至少云小九这样以为。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铺着厚厚的枯草,有些扎人,但很软乎。   旁边的火堆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泽坐在火堆前面烤兔子,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被熏得红彤彤,看到云小九撑起身子,他朝她轻笑了笑,“兔子马上就烤好了,小九再忍一忍好不好?”   “嗯。”云小九小碎步挪过去,挨着秦泽坐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架在火堆上方的兔子肉,悄悄地吞咽着口水。   “小九不怕吗?”秦泽将兔子肉翻转一圈。   “不怕,”云小九舔了舔嘴唇,“有秦泽在,我什么都不怕。”   僵尸不怕,滚进山沟里也不怕。   秦泽揉了揉云小九软哒哒的发顶,自责道:“都怪我不小心,还连累了小九。”   云小九人小鬼大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块滚下来才好,不然你一个人,我还要担心你。”   秦泽笑了。   云小九两只手托着下巴,捧着肉嘟嘟的小脸,“没关系,奶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嗯,只能等他们来了。”秦泽意有所指。   不过云小九大半心思都在兔子肉上面,没听出他的意思,空气里飘来一股肉香味,越来越浓郁,她迫不及待地拉了拉秦泽的衣服,“好了吗?好了吗?”   秦泽拿她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从架子上扯下一只兔腿,用树叶包好递给云小九,“小心烫。”   云小九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兔腿上面,张大嘴巴呼呼呼地吹了几口气,飞溅出几滴晶莹剔透的口水,这才怪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向秦泽,“出去不准乱说。”   “好,不乱说。”秦泽还是担心云小九烫到,就把兔腿收了回去,撕成一小块喂到她嘴边。   云小九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嗷呜一声张大嘴吃掉兔子肉,虽然没有放盐也没有其他调料,但抵不住秦泽厨艺好,也不知道他往兔子肚子里放了什么,很好去除了兔子原本的膻味,还带着淡淡香草味。   一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云小九就耐不住激动,欢喜挥着小手蹬着小腿。   这让秦泽很有成就感。   一只兔子三分之二都给云小九吃进了肚子,最后她摸着微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往地上一躺,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视线落到秦泽的后背。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秦泽,你受伤了?”   秦泽坐着不动,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背上的衣服被划烂,染了不少血迹。   云小九着急,又怕弄疼秦泽,只得慢慢地撩起他的衣服,借着火光看到他背上刮出一道好长的血痕,从肩膀延伸到腰际。   虽然血已经止住,但看起来仍是吓人。   云小九心疼极了,金豆子簌簌地往下掉,落到秦泽的背上。   “不疼,真的一点不疼,”秦泽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哄道,“我发誓好不好?”   云小九气呼呼地推开他的手,“骗人,秦泽就知道骗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秦泽侧了侧身,将后背转去云小九面前,“小九吹吹就不疼了。”   “真的?”云小九长睫上挂着泪珠儿,一边问一边已经撅起了小嘴,跪在地上,对着秦泽背上的刮痕吹气,从肩膀一路往下要腰际,一点一点地慢慢吹。   因为凑得近,她头上的小揪揪在秦泽的背上划来划去,没过会儿,秦泽的一张脸已经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还疼吗?”云小九吹完认真地问道。   “好多了。”秦泽背着身,想要将衣服拉下去。   云小九摁住他的手,“不行,要是衣服黏伤口上怎么办?快把衣服脱了。”   秦泽听话地把衣服脱了,抱着腿坐在火堆前面。   云小九坐回秦泽边上,捡起树枝拨了拨火堆,扭头问:“冷吗?”   秦泽摇了摇头,八月天烤着火,怎么会冷?只是有些不自在。   “不冷吗?”云小九一头问号,不冷为什么把自己抱这么紧?凑过去用脸感受了一下秦泽身上的温度,暖暖的,就像在晒太阳,云小九喜欢地蹭了蹭。   秦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云小九脑袋一转,忽然看到什么,小手一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秦泽,你的小红豆好可爱哦,比小六他们的好看!”   “……”秦泽在心里默念:童言无忌。   云小九给秦泽聊完哥哥们的小红豆,秦泽特别怕她跟他讨论小六的小雀雀。   云小九三岁以后,云老太就严厉禁止云家几个哥哥在天井里洗澡,也不准他们在妹妹前面尿尿,但云小九跟一般孩子不一样,她婴儿时期的记忆犹在,家里哪个哥哥的小雀雀没看过。   好在小丫头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趴在秦泽腿上呼呼大睡过去,睡梦中还撅着小嘴吹气,呢喃地哄道:“秦泽不哭,小九吹吹。”   秦泽摸了摸她额角的小卷毛,眼睑半垂地看着她可人的睡颜,满满宠溺。   云小九迷迷糊糊听到细细索索的轻响,睁开眼睛循声望去,洞口探进来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头上支棱着毛茸茸的小耳朵,黑黝黝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白狐,正因如此才初生不怕虎犊,面对上古凶兽的王者之气,它一点没有察觉。   云小九一动,秦泽立马清醒,看到洞口的小狐狸,后背一下挺起来,充满了敌意。   小白狐对上秦泽的眼睛,这才知道害怕,腿一软趴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哼唧了两声。   “好可爱哦~”云小九跑去抱起小白狐,用额头蹭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家伙,你打哪儿来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小九,但是你也不要怕,虽然小九很厉害,但小九不会伤害你哒。”   小白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云小九的厉害,不过云小九也不生气,决定给它凶一个。   将小家伙举过头顶,云小九身子往后仰,然后龇牙,带着鼻音嗷呜一声。   小白狐吓怔住,小短腿在半空劈了一个叉。   云小九被逗得咯咯笑,重新将小白狐抱进怀里,转头跟秦泽分享喜悦,“秦泽,你快看它可爱吗?”   秦泽没说话。   云小九也没多想,坐回去拎着小白狐的小耳朵,继续说道:“你看它的耳朵,软软的,小小的,跟你以前一模一样呢。”   秦泽闷声道:“不一样,我是灵狐,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白狐。”   云小九看了看,点头,“嗯,你小时候比它还要可爱,但是……”   “但是什么?”秦泽有不好的预感。   云小九用胳膊肘轻轻地戳他一下,挑眉,“你第一次见到我,跟小家伙反应一模一样,也是劈了一个叉呢。”   “……”秦泽羞红了脸。   “所以说都是缘分对不对?”云小九揉了揉怀里的小白狐,“我们带它回家好不好?给它取了什么名字呢?小白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泽感觉到了危机感。   云小九皱着小眉头,认真地想了想,“那就秦小白好了,跟你姓秦,你是爸爸,我是妈妈。”   秦泽不振的情绪瞬间高涨,一口答应:“这个名字太好了。”   “是吧?”云小九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小九最厉害了。”   秦泽小声嘟囔,“我是爸爸,你是妈妈。”   “嗯嗯,”云小九抓住秦泽的手,“我们一起把秦小白养大。”   话正说着,外面传来云国明的声音,“小九,宝贝女儿,你们在哪儿呀?爸爸来找你了!”   “是云老三!”云小九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秦小白冲到洞口,小手使劲挥起来,应道:“在这儿呢!叔叔,你的宝贝女儿在这儿呢!”   云小九就知道云家人一定会来找她,但没想到是云国明最先找到她,毕竟他腿脚不方便,山沟地势凶险万分,还以为他会在家里等消息。   听到女儿的声音,云国明丢了用来当拐杖的树棍,一路踉跄地跑过去,眼看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叔叔!”云小九担心地要去扶他起来,一只脚刚迈出去。   云国明忙喊住她,“不要动,乖乖站那里,爸爸来接你。”   山里到处坑坑洼洼,宝贝女儿摔坏了怎么办?   云小九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回去。   云国明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云小九跟前,蹲下身,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小九没伤到哪儿吧?”   云小九看着云国明脸上的擦伤,她伸出小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叔叔疼吗?”   “不疼,爸爸一点不疼,”云国明将云小九拥进怀里,带着哭腔,“小九没事儿真的太好了,不然回去你妈非得打死我。”   云小九拍拍云国明,安慰道:“妈妈不会打死叔叔,她很喜欢你。”   云国明松开女儿,红着眼睛问:“小九喜欢我吗?”   “嗯,小九喜欢叔叔。”云小九说,“就像喜欢妈妈一样喜欢叔叔。”   云国明感动惨了,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就在这时,他看到云小九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狐,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猝不及防,吓得他差点一头栽回去。   “小九,这是?”   “哦,”云小九认真地介绍道,“它是秦小白,是小九和秦泽的小宝宝。”   云国明一个头两个大,宝贝女儿这么小都跟野男人有小宝宝了???   “秦泽呢?他没跟你在一块吗?”跟女儿聊了半天,云国明才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   “秦泽受了伤。”云小九将云国明往山洞里面引。   洞里有火光,云国明关掉手电,看到光着上半身的秦泽,额角青筋一下爆了出来,厉声:“怎么没穿衣服?你这是耍流氓知道吗?”   一激动,云国明都忘了自己女儿才四岁。   云小九张开小手护在秦泽前面,小白狐爬到她肩上,小家伙以为云国明要欺负云小九,有样学样,龇着牙呜呜呜。   “叔叔,不要凶秦泽,他是为了保护小九才受的伤,也是小九让他脱的衣服。”云小九努力解释。   “好了,我没有凶他,”云国明面对女儿一点脾气都没有,“快给爸爸看看他伤到哪儿了?”   要是不严重,他就把耍流氓的小兔崽子腿打断。   秦泽的确伤得很重,那么长一道刮痕,就算养得再好,也一定会留疤。   “好了,我们快回家送秦泽去卫生所。”云国明将秦泽拉起来。   明明没大用力,秦泽却很痛的样子,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云小九不敢相信地眨着大眼睛,“叔叔,你是不是偷偷地掐人了?”   云国明冤枉啊。   “不是叔叔掐我,”秦泽拉起自己的裤腿,露出肿得跟包子一样的脚踝,又青又紫,“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我的脚不小心崴到了。”   云小九看了一眼,吓坏了,话都说不清楚,眼泪跟着掉下来,“叔叔,秦泽以后,以后是不是就没有腿了?”   云国明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安慰云小九:“有腿,只是扭到了,小九别哭。”   云小九撇了撇嘴,打了个哭嗝,“小九不想哭,就是忍不住,眼泪不听话,打它。”   说着,就要打自己的眼睛。   秦泽忙拉住她的手,“小九,叔叔都说了,只是一点小伤,回去卫生所看一下就好了。”   云小九既心疼秦泽,又生他的气。   伤得这么严重,却什么都不跟她说,还跑去给她捉兔子。   云小九气哼哼地转过身,一时不想理他,跟云国明说:“叔叔,我们快回家吧。”   云国明蹲到地上,“小泽上来,叔叔背你回去。”   秦泽下意识地拒绝,“叔叔还是背小九……”   “不要!我又没有扭到脚,我才不要叔叔背,”云小九小手抱胸,娇蛮地瞪着秦泽,“你不乖乖听话,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秦泽立马趴到云国明背上。   云国明站起身,让秦泽自己抱紧了,朝云小九伸出手,“小九来,爸爸抱。”   “不要!小九可以自己走路,小九很厉害。”云国明腿脚不方便,现在又背了秦泽,云小九怎么可能还让他抱,迈着小短腿往洞口跑去。   云国明怕她摔跤,忙招呼道:“好了好了,爸爸不抱你,你慢点走。”   “真的?”云小九停下来。   “真的,”云国明走上去摸摸她的头,“宝贝女儿这么懂事,爸爸真的太高兴了。”   云小九昂着头朝云国明甜甜一笑,“叔叔也很懂事啊。”   山里的路不好走,崎岖不平,杂草丛生,云小九一走进去人都没了,但她一句累都没喊过,给云国明找了一根树棍当拐杖,自己也拿了一根树枝开路。   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心里想的都是要快点回家,不然小狐狸以后就没腿了。   “叔叔,怎么你一个人来找小九?哥哥和伯伯他们呢?”云小九气喘吁吁地跟云国明聊天。   “熊瞎子沟很大,我们分开找的,”云国明想到什么,说,“不过爸爸也不是一个人,一开始还有叶家那个小姑娘。”   “叶欢吗?”云小九平时跟叶欢接触不多,但她喜欢跟家里的哥哥们玩,她一走丢,哥哥们着急坏了,叶欢肯定会帮忙。   “不是叶欢,是她的姐姐,叶薇。”   “叶薇?”云小九大吃一惊,叶薇怎么会来找她呢?   “只不过小姑娘运气不好,进山没多久就被蛇咬了一口,好在那蛇没毒,我说先送她回去,她坚持不肯,就等在前面的山口。”   云小九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不远处,好似还很着急,不停地朝他们这边张望。   天已经蒙蒙亮,叶薇半眯着眼睛看到几个人走过来,她紧张地站起身。   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是云小九他们。   叶薇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   找人的村民一波接着一拨回来,都没有云小九他们的消息,叶建珍和吴梅不敢告诉云老太,就怕把人急出什么毛病来。   卫生所的医生再三叮嘱,老太太年事已高,情绪经不住大波动,稍不注意就是中风。   中风可不是闹着玩,抢救不过来,人就没了。   云老太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嘴里一直念叨着宝贝孙女的名字,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她也跟去看电影就好了,那样小乖宝就不会掉进熊瞎子沟。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云老太动了动身子,喊了一声叶建珍。   守在院子里的叶建珍跑进屋,“妈,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灶房做饭。”   云老太叫住她,问:“小乖宝找回来了吗?”   “国明肯定能把人找回来,妈,您就放心好了。”叶建珍嘴上安慰云老太,其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全村都出动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她甚至担心丈夫……但这些话怎么也不能跟老太太讲。   “不行!再这样等下去,老婆子能急死,我要自己去找小乖宝!”云老太翻身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没穿地往外冲,叶建珍追在后面。   吴梅在院子里拉住云老太,“妈,您听我说,老三一定能把小九找回来的,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如果天亮他们还没有回来,我陪您去找。”   云老太左右看了两眼,除了叶建珍和吴梅,还有连夜赶回来的谢萍,三个人眼睛都通红,一脸疲惫。   她也不想折腾儿媳妇。   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起来,“老天爷呀,你就开开眼吧,就算老婆子做了错事,你要报应尽管冲我来,小乖宝还那么小,你就饶过她吧!”   老太太哭得伤心,儿媳妇们跟着抹眼泪。   就在婆媳几个哭成一团的时候,云林屁颠屁颠地冲进来,欢天喜地大喊一声,“奶,妹妹回来了。”   云老太抬起头,看到曾卫东抱着云小九站在院门口,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一把抱过云小九,高兴,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哗哗地流。   云小九踮起脚环上云老太的后背,“奶,不哭,小九回来了。”   “奶没有哭,奶是高兴,小乖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云老太激动得语无伦次,抱了云小九好一会儿,将人松开,浑身上下地检查,“小乖宝快告诉奶,有没有伤到哪里呀?”   “没有,”云小九拉住云老太的手,安抚道,“小九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云老太大喘一口气,抱起云小九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吩咐吴梅和谢萍,“快去灶房做饭,小乖宝一定饿坏了。”   小侄女找回来了,吴梅和谢萍跟着放下心,“大伙找了一夜也饿了,今儿早上不吃稀饭了,吃白米饭和炒菜。”   “我来炒菜。”叶建珍肯定也得表示一下感谢。   “去后院逮一只老母鸡宰了,一半炖鸡汤给小乖宝喝,剩下的就炒辣子鸡丁。”云老太开口。   云家的小子们欢呼一声,有辣子鸡丁吃了!   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堂屋的高板凳上,还是不放心地又检查一遍她有没有受伤,撩起衣袖,神色巨变,“哎呀!这,这怎么回事呀?!”   闻声,云家几个哥哥围过去。   云小九白嫩的手肘上青了好大一块,可是把所有人都心疼坏了。   “奶,妹妹手断了吗?快送医院!”云林急得直跺脚。   “没断,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云小九连连摆手,“奶,给小九擦点红药水吧。”   云俊已经从屋子里拿来红药水,云老太倒了点在手上,轻轻地揉着云小九的手肘上,忍不住骂道:“云老三那个混账小子,长那么大一双牛眼睛,连自己女儿都看不住……”   骂到一半,云老太终于想起自己儿子,抬起头望了望屋里的其他人,“小六,你爸呢?还有小泽,他们怎么没回来?”   “秦泽扭到了脚,伤得很严重,叔叔送他去卫生所了。”云小九拉了拉云老太的衣服,红着眼睛跟云老太说,“奶,都是因为小九,不然秦泽也不会……” 第32章 改邪归正 张国霞还是叶薇?   “哎呦, 小乖宝不哭,小泽一定不会有事,等下奶就带小乖宝去看小泽好不好?”宝贝孙女一哭, 云老太心里就慌, 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哄她开心。   因为担心秦泽,云小九没怎么吃东西, 就喝了两口鸡汤,要去卫生所看秦泽。   宝贝孙女受了伤, 云老太怎么舍得她自个儿走路, 一把将人抱起来, “走吧, 我们拿上鸡汤给小泽哥哥喝。”   叶建珍从灶房出来,手里拎着一饭盒热腾腾的鸡汤, “妈,你昨晚都没怎么睡,还是我来抱小九吧?”   “小乖宝回来了, 老婆子精神好得很。”对于云老太来说,宝贝孙女就是这世上最好的良药, 不管什么病痛, 只要云小九在身边, 都能不治而愈。   到了卫生所, 云小九推开秦泽住的病房, 云国明听不到声音回头, 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忙起身走出来。   “小泽刚睡下,别吵到他了。”   云老太往房里看了一眼,“医生怎么说?严重吗?要不还是送去镇上看看?”   本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寄养在他们这儿, 更何况秦泽还是因为云小九受的伤,云老太肯定上心。   “医生说了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云国明注意到云小九眼巴巴地盯着病床上的秦泽,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不管怎么说那小子也算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小九去看看小泽吧,小白也等着你呢。”   云小九进屋后,顺手把门掩上。   “……”云国明紧张了,“怎么还关门?”   “两小孩子能干嘛?你是不是想多了?”叶建珍摇头。   “小白又是谁?”云老太问。   云国明捏住眉心,“您宝贝孙女给秦泽生的小宝宝,全名叫秦小白,是一只小狐狸。”   儿子说话大喘气,云老太一巴掌过去,恨铁不成钢骂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什么话都能乱说?”   骂完,不着痕迹地看向叶建珍。   叶建珍只是摇头,颇为无奈。   云老太哎一声叹气,安慰道:“还好是一只小狐狸,不是沟里的熊瞎子。”   宝贝孙女什么本事,老太太心里最清楚,没给牵回来一只熊瞎子,她已经感谢十八辈祖宗了。   屋里,云小九进去坐到床边,秦小白闻到主人的气息,在被窝里拱了几下,从秦泽的胸口钻出个小脑袋。   云小九伸手摸摸它的头,小家伙用舌头舔她,痒。   她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扰到秦泽睡觉。   将秦小白小心地抱过去,云小九趴在床边,耷拉着眼皮望着秦泽睡觉,没过会儿,自个儿也陷入了睡梦中。   太阳透过窗户格子照进来,俩人手拉着手睡觉的样子,温情极了。   一直睡到晌午,秦泽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趴在边上睡觉的云小九,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唇角。   可爱。   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将粉嫩的唇瓣染得水润有光泽。   云小九似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大眼睛。   “小九醒了?”秦泽笑吟吟地看着她。   云小九坐直身子,睡意尚未完全褪去,整个人恍惚呆萌,晃了两下小脑袋,才想起自己在卫生所。   秦泽很自然地帮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九跟以前一样,趴着睡觉就流口水。”   云小九要面子地哼一声,争论道:“才不是口水,是小九太热流汗了。”   “嗯,小九流汗了。”秦泽万事顺从。   “秦泽……”云小九突然面露痛色,小眉头拧成麻花状,大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秦泽吓坏了,翻身坐起来,手脚忙乱,“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云小九撇着小嘴看着他,带着哭腔,“手,小九手麻了。”   秦泽:“……”   云小九僵着半边身子,“秦泽,揉揉。”   秦泽轻轻地给云小九揉着手臂,又心疼又好笑,“以后不要趴着睡觉了知不知道?”   云小九小声嘟囔,“我也不想趴这儿睡觉,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我吗?”秦泽明知故问,还想听一遍。   云小九傲娇地哼一声,“这是小九自己的事情,不要你管。”   秦泽笑了笑,沉默片刻,道:“你可以到床上来跟我一块睡呀。”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说时迟那时快,云小九立马脱了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先将秦泽摁回去躺好,自己再乖乖地躺旁边。   秦泽后背受了伤,只能侧躺,云小九跟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够了,云小九小脸一板,严肃,“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秦泽温柔地看着她,“嗯。”   “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一做错事,秦泽乖得就像儿子。   “要是再逞强,我就……”云小九握起小拳头,挥到秦泽的眼睛前面,“我就打你哦。”   秦泽眼睛都没眨一下,笑着点头,“嗯。”   云小九仍是不放心,伸出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在卫生所吃了午饭,云家拿了一些药,就把秦泽接回去休息,路过叶家的时候,云小九喊住云老太,“奶,我想去看看叶薇。”   叶薇昨晚因为找云小九被蛇咬的事情,云老太在云国明那里听到的时候,除了诧异还是诧异,那孩子不是向来都不喜欢宝贝孙女吗?   “去吧,”云老太将云小九放到地上,仔细叮嘱道,“你自个儿小心些,奶先回去喂猪,等会儿过来接你好不好?尤其是你的腿还伤着呢。”   “奶,小九就进去跟叶薇说说话,一会儿就回家。”云小九一进叶家院子,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是王淑华气急败坏地摔门声,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小骚贱蹄子,翅膀张硬了是吧?说你两句就顶嘴,还敢瞪我!再瞪我一眼试试,眼珠子给你挖出来喂狗!”   “哐!”屋子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嘿!你这个死丫头,还敢给我扔东西,造反了是吧?!”王淑华捡起墙角里的竹条冲回去。   “嘎吱——”   门从里面拉开。   叶薇站在屋里,黑着一张小脸,冷冷地瞧着王淑华。   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她看人的眼神却像是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让人不寒而栗。   王淑华吞咽着口水,“你,你想干嘛?”   叶薇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困,想睡觉,别吵我。”   说完,甩手把门重新关上。   王淑华懵了,死丫头是撞邪了吗?怎么突然跟变了人似的?昨儿个还自己跑出去找云小九?!   王淑华正在想事情,没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云小九,眼角余光不小心瞄到,吓了她一大跳,拍着胸口大喘气,“云小九,你来我家干嘛?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就小丫头一个人,王淑华自然不怕。   “我又不找你,要你欢迎我?”从小跟着云老太长大,云小九嘴上功夫养得也不错。   “这是我家,我还管不得你了?”王淑华拎着竹条气势汹汹地走上去。   这时,身后的房门再次打开,叶薇冰冷的声音响起:“小九进来。”   “来了。”云小九经过王淑华身边,不忘朝她吐了吐小舌头,跟云林学的喊道:“老巫婆。”   王淑华差点气炸了,想要收拾云小九,又不敢进叶薇的房间,总觉得那个屋子不干净。   云小九第一次进来叶薇住的地方,免不得好奇东看看西瞧瞧,叶薇也不管她,就坐在床前写作业。   房间很小,东西也不多,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云小九一会儿就看完了,视线转到叶薇身上,“还疼吗?”   叶薇摇了摇头。   云小九靠过去,看了眼叶薇写的作业,“你的字挺好看,不像小六的作业本,好多蚯蚓满地爬。”   “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怎么说也比他们多活了一辈子。   “也是,”云小九不可否认,“你要比他们大几十岁呢。”   “不是几十岁,”叶薇面不改色地纠正道,“也就二十来岁。”   “嗯?”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你不是二十多岁就跟童宇结婚了吗?”   叶薇放下手里的铅笔,拿起语文课本翻了翻,没人说话,就只有哗哗的翻书声,“没过两年,我自杀了。”   “啊???”云小九震惊地睁大眼睛,原文最后就是男主女主的世纪婚礼,婚后生活一个字没写,没想到叶薇居然自杀了?“为什么呀?你不是很喜欢童宇吗?”   “很多事情,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想起来,”叶薇无力地笑了笑,“不过说到底我是不是喜欢他,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吧。”   云小九越听越迷糊,“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发自内心吗?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说我对他并不是发自内心,只是各取所需。”   “那你为什么自杀?”   “童宇追求刺激,花花心肠,根本安定不下来,拈花惹草是常态,就算结了婚,狗也改不了吃屎。”   云小九又被震惊到,“童宇在外面吃屎了?”   “一次一次被我抓个现行,最后我忍不了就自杀了,”叶薇涩涩地笑了笑,“现在想来,我真是蠢死了,为了那么个渣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应该先把他割了再说。”   “可怜见的,”云小九拍拍叶薇的肩膀,“所以这辈子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重新选择机会,我当然是……”   “割了他?”云小九接话,小表情用力。   叶薇看她一眼,笑,“我割他干嘛?这是犯法,为人渣坐牢更不值得,往后他走他的康庄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们不是定了娃娃亲吗?”   “我现在脸上留了疤,他一定会找童阿姨解除娃娃亲。”叶薇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童阿姨,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会好好抓住的。”   云小九没想到叶薇会跟她讲这么多,“你不讨厌我了吗?”   叶薇怔住,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什么都跟云小九说了,抬头对上云小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清澈透亮地映出了她的影子,“我,我最近也不是那么讨厌你了。”   “那是喜欢吗?”云小九追问。   叶薇激动地站起身,“也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在云小九的世界里,除了讨厌就是喜欢,她觉得叶薇好复杂,突然有点看不懂她了。   “反正不是喜欢。”叶薇强调。   云小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好吧,随便你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要谢谢你,谢谢你昨天晚上到沟里找我,还害你被蛇咬了一口,对不起。”   叶薇嗯了一声。   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怪诡异。   叶薇偷偷地瞄了云小九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地转过身面向她,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开口:“对不起。”   云小九:“???”   “我为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向你郑重道歉,是我醒来得太晚了,一直觉得你会找我报仇,毕竟上辈子我害得云家那么惨,你一定恨死我了,所以才想要先发制人。”叶薇一脸诚恳,“甚至一度想要你死,我才要跟你道歉,对不起。”   “想要我死?”云小九眼珠子溜溜地转,“但你也没有动手不是?”   “我,我想过……”叶薇羞愧到头都抬不起来。   “还好你没有,不然你就死了,”云小九开玩笑地安慰她,“我厉害起来自己都怕。”   叶薇抬头,看着云小九那张软糯好欺的小脸蛋,彻底被她逗笑,“真的很厉害。”   “知道就好。”云小九傲娇哼一声,抬脚往门口走去,“你好好写作业吧,我要回家吃东西了。”   送走云小九,叶薇坐回床前继续写作业,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不香吗?   往后她不会依靠任何人,她要自己站起来。   出了叶家,云小九看到蹲在院门口的云国明,“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受了伤还到处乱跑,要是又掉进熊瞎子沟怎么办?”云国明将云小九拉到跟前,帮她理了理脸侧的小卷毛。   云小九看着他,“叔叔一直等在这儿吗?”   “不等着带你回家,你奶能剥了我的皮,”云国明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快上来,爸爸背你回去。”   云小九这次没有拒绝,乖乖地趴到云国明背上,胖乎乎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   云国明回来这么久,女儿还是第一次跟他这么亲近,感动,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站起了身,提声吆喝:“走咯,我们小公主回家咯。”   云国明瘸了一条腿,走路一深一浅,但他尽量保持上本身平衡,不让云小九觉得不舒服。   云小九明显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将小脸贴到他的背上,很温暖。   回到家,云国明舍不得放下宝贝女儿,就背着她在院子里绕圈,一圈两圈……   云老太终于看不下去了,“有完没完了?太阳那么大,等会儿小乖宝都晒化了。”   云国明这才把人放到地上,然后一脸紧张地检查一下女儿有没有被晒化。   云小九乖巧地站着不动,等人检查完了,她鼓足勇气喊了一声,“爸爸。”   云国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小九九,你你刚喊我什么?”   “爸爸。”云小九又喊了一遍。   “啊!”云国明尖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媳妇,你快来呀,小九喊我爸爸了!”   站在屋门口目睹了全程的叶建珍,替丈夫感到高兴,“是不是跟做梦一样?”   女儿第一次喊她妈妈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感觉。   “做梦?”云国明愣了愣,“我不是做梦吧?”   说着,冲上去,拉过叶建珍的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疼!   云国明哈哈大笑,“不是做梦!女儿喊我爸爸了!”   众人:“……”   云小九挠了挠自己的小鼻子,终于知道她哥为什么那样子了,都是遗传。   转眼九月,新学期开学,云林要去镇上念初中,走的那天哭得要死要活,不像去读书,更像赴刑场,一别就是再也见不到妹妹了,最后被叶建珍一顿毒打扔上了三轮车。   村东头的猪圈也改建好了,云国明买了十头小猪仔回来,每天喂猪打扫猪圈,忙得不亦乐乎。   云小九在家没事训练秦小白,把小狐狸教得跟恶犬一样,见人就龇牙,这样一来,她一个人出门去玩,云老太也放心多了。   这天,叶建珍摆完地摊回来得早,三轮车上坐了个四十来岁的农妇,模样一般,但笑起来特别可亲。   云小九跟云小八围上去。   “小九,小八,快喊婶婶。”叶建珍教俩孩子打招呼。   云小九和云小八一人喊了一声婶婶,农妇笑得眯起眼睛,从兜里拿出两颗水果糖分给他们,“真乖~快去玩吧。”   “妹妹认识那个婶婶吗?”云小八跟着云小九去后院看小白狐,因为秦小白太凶,他不敢靠太近。   云小九一进后院,秦小白就从鸡棚里钻出来,刚跟大公鸡打了架,身上脏兮兮的,云小九不让它靠近,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脑袋去蹭她的小腿。   “别闹,自己去洗洗。”云小九喜欢干净,默默地把腿挪开。   秦小白呜呜地叫了两声,乖乖地去找水洗澡了。   云小八看到这儿惊呆了,对云小九满满的崇拜,“妹妹怎么这么厉害呀。”   云小九有些小骄傲地挑眉,“一般厉害。”   “妹妹认识那个婶婶吗?”云小八又问回去。   “还没看明白吗?”云小九担忧地摇摇头,小八该不会跟小六一样傻吧?“婶婶很快就是我们云家的人了。”   “为什么?她要住到我们家里吗?”云小八不解。   “嗯,婶婶以后跟姑父住一块。”云小九前两天就听到云老太跟叶建珍商量这事儿,说是曾卫东离婚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找了人一起过了。   正好叶建珍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了隔壁村的李春花,为人老实,做事勤恳,丈夫走了五年,有一个孩子,已经成年,如果再嫁的话,肯定一个人过来,这样也不用担心对云伟云杰厚此薄彼。   云老太听着就很满意,就让叶建珍得空把人领回家跟曾卫东父子三个见个面。   “大哥哥!四哥哥!”云小八一声惊呼,跑过去,隔着栅栏跟云伟云杰说话,“你们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星期二吗?”   云伟云杰都在县城念高中,离家远,坐车大半天,平时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大哥哥,四哥哥,”云小九也走上去,“婶婶已经到家了,你们快进屋看看。”   “我才不想看,”云伟对自己老爹找媳妇这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意见,他伸手摸了摸云小九的小脸蛋,“我请假回来就是想妹妹了。”   云伟性子内敛,尤其是曾卫东跟云国霞离婚后,他更加安静,在家的时候,跟兄弟几个都不怎么说话,除了云小九。   “小九,后院地滑,小心别摔跤。”叮嘱完妹妹,云伟揪住云杰的后脖领子往家里走。   “小八,快点,我们也去看热闹。”云小九一声招呼,云小八颠儿颠儿地追去。   曾卫东不自在地坐在堂屋里,对面就是叶建珍请回来跟他相亲的李春花,隔壁村人,他们小时候还认识,只不过后来各自成家,快二十年没见过面。   而曾卫东的事情,李春花也听了不少,特别是张国霞嫁给他们村的李二狗之后,两家挨得不远,知道得就更多了。   叶建珍张罗着李春花喝水,云老太就时不时推一下曾卫东,表示大男人主动点,别跟个小姑娘似的。   老太太推他一下,曾卫东就抬起头朝李春花笑一下,然后又把头买埋回去,几个来回下来,还不是没放出个屁,云老太累了,主动搭话问李春花,“卫东的情况,想来你也听说了吧?”   李春花捧着洋瓷缸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都是老实人。”   “那就好,”云老太越看李春花越满意,“卫东虽然不是我们老云家的人,但他上门这么多年,我已经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这才想说你们两个要是成了,你也跟建珍她们一样都是老婆子的儿媳妇。”   “这事……”李春花瞥了眼曾卫东,“还得看卫东大哥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云老太笑呵呵道,“他就一木头桩子,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要不是我和建珍张罗,他怕是想要打一辈子光棍。”   这话绝妙,听着像是骂曾卫东愚笨,实际上每句话都是夸赞。   勤快干活,没那些花花肠子,是做丈夫的最佳人选。   李春花低头喝了一口水,“卫东大哥的人品,我一万个相信,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   话没说完,云伟云杰就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李春花一下站起了身,紧张地将洋瓷缸子放到桌子上。   “小伟小杰快过来喊人。”云老太招呼两个孙子。   云伟拽着云杰走上去,礼貌地喊了一声婶婶好。   云杰觉得别扭,将脸转向一边。   云伟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压低声音:“喊人。”   云杰这才不情不愿地张了张嘴,“妈。”   众人:“……”   李春花一把年纪的人了,结过婚生过娃,仍是被云杰突如其来的一声妈臊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曾卫东将云杰拉过去,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小杰就是皮实惯了。”   “没关系,”李春花也尴尬,“男孩子都这样,我家那个也是。”   “小杰也没喊错不是?反正迟早的事儿,”云老太打圆场,同时试探李春花的意思,“你说是吧?春花。”   李春花没作答,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成了。   云老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学着云小九的样子,两只手撑着下巴坐在院子里杏树下面的云小八,“妹妹,不是给大哥哥四哥哥找新妈妈吗?为什么奶这么高兴?奶也想要新妈妈吗?”   云小九语重心长地跟云小八说:“以后最好不要跟小六一块玩了,不然你还没长大就成了他,知道吗?”   云小八表示听不懂,要不要跟六哥哥玩和奶想要新妈妈有关系吗?   秦小白自己洗完澡回来,浑身湿漉漉,走到云小八面前,抖了抖身上毛发,溅他一脸水。   云小八也不生气,因为是妹妹的狐狸,爱屋及乌,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秦小白翻进云小九脚边的摇篮里,大字躺好,晒太阳烘干自己,云家现在没有小奶娃,摇篮就被小白狐占为己有,晚上自个儿拖进屋子,跟云小九睡一个房间。   云小九伸手戳戳秦小白的小肚子,秦小白一把抱住她的手指舔,卖萌撒娇。   云小九一边跟小狐狸玩,一边听堂屋里几个大人说话,已经聊到了扯证请客。   “请客就算了,我和卫东大哥年纪都那么大,阵仗搞大了,反倒叫人看笑话。”曾卫东跟张国霞离婚那会儿,除了带走两个儿子,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三年来供俩孩子读书,肯定花了不少钱,而且云伟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哪儿还有闲钱花在她身上,李春花心里门儿清,也表示理解。   “你和卫东结婚堂堂正正,既不违法也不犯罪,他们谁敢笑话你,老婆子我第一个饶不了她。”李春花心里想什么,云老太一看一个明白,也就越发喜欢这个儿媳妇。   “只要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就够了,其他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李春花看向曾卫东,“你说是吧?卫东大哥。”   曾卫东点了点头,表示尊重女方的想法。   “不想请客也行,但总要两家人一块吃顿饭吧?”不摆酒席已经够委屈女方了,老云家再不表现出一点诚意,就真的太不会做人了,云老太提议道,“下午我就跟卫东亲自跑一趟,请上亲家明儿个来家里坐一坐,云伟云杰也在家里多待一天。”   “行,云婶子决定就好。”李春花没来之前,一直担心云老太不好相处,毕竟老太太名声不好,偏心强势,远近皆知,聊下来却发现还不错。   吃过午饭,云老太塞了两张大团结给叶建珍,“春花那人不错,比张国霞不知道好多少,都是家里父母教得好,等会儿你去镇上多买点菜,明天请客不能太寒碜了。”   “妈,”叶建珍往堂屋方向瞥去,不放心,“春花娘家跟李二狗家挨得近,你跟姐夫下午过去可要小心点。”   “怎么着?张国霞还想吃人不成?她跟老云家早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时隔这么多年,云老太还一提到张国霞就来气。   “听说张国霞给李二狗折磨疯了,”叶建珍说,“这事儿姐夫肯定不知道,我就怕到时候……”   “他还能可怜把人接回来?放心吧,你姐夫虽然老实,但他人不傻,再说不还有我在吗?”   “姐夫还好,早给张国霞伤透了,但是云伟云杰……”叶建珍拧着眉,“怎么说张国霞都是他们亲妈,血肉相连。”   云老太想了想,叮嘱道,“别看云伟平时话少,却是个心软的孩子,这事儿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云伟云杰迟早都会知道。”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俩孩子长大就好办了。”张国霞那个祸害精,折腾了卫东十几年,现在离婚了,还要蹉跎两个儿子,云老太只得感叹一句造孽呀。   好在云老太跟曾卫东去李家的时候,张国霞到镇上医院看病去了,不然肯定免不了打一架。   第二天,李家来了三个人,李大爷和李老太还有李春花的儿子,比云伟大两岁,去年没考上大学,现在在肉联厂上班,也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但对云小九却喜欢得紧,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云小九更是懂事到不行,抱着秦小白给李彬摸摸,还安慰他:“哥哥不用伤心,婶婶和姑父结婚,哥哥不仅多了爸爸,还有好多个弟弟,他们都很乖。”   “最重要是有了妹妹,”李彬被小丫头哄得笑眯眯,“还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嗯,哥哥以后可以经常来找小九玩,小九带你去西林爬树掏鸟蛋。”云小九奋力地踮起脚凑到李彬耳边,“小九可厉害了。”   李彬笑着揉了揉云小九柔软的发顶,“好。”   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大人们自然高兴,云杰却跨着一张脸,“哥,看到没有?那小子想跟我们抢妹妹!”   老爹有没有被抢无所谓,但妹妹不行,这是云杰最后的底线。   “你想什么呢?”云伟冷他一眼,“就算没有他,你也抢不过。”   “妹妹现在还小,以后更多人抢,”云杰越想越忧伤,叹气,“妹妹长大嫁人,我肯定哭死。”   “净想些没用的,还不来帮忙摘菜,三婶婶等着炖肉。”云伟看了眼云小九,心里也闷得慌,要是妹妹不嫁人就好了。   叶建珍厨艺了得,一炒菜十里飘香,经过的村民纷纷止步张望,也有特意来看李春花的。   等云家开饭,院门口已经挤了好多乡亲,云老太今儿个心情好,没去赶人,跟李家父母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融洽。   直至有人披头散发地从外面冲进来。   是张国霞。   正如叶建珍说的那样,她疯了。   深秋天儿已经转凉,大伙都穿两件衣服,就她穿着夏天的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看着怪可怜的。   叶建珍最先反应过来,到院子拉住张国霞,“大姐,你怎么来了?”   张国霞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受了惊吓,两只手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她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口,看到没人追她,情绪这才稍稍平稳了些,一把甩开叶建珍,尖声:“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云伟和云杰都看傻了眼,他们已经三年多没再见过张国霞了,只是听说她离完婚很快就再嫁人了,想过他妈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人疯了?   云老太揉了揉眉心,该来的还是来的,转头跟李老太说了几句,站起身往外走,“张国霞,你跟卫东早就离婚了,户口也跟着迁走了,你还有什么脸回来?”   张国霞像是没听到云老太说话,发狠地瞪着堂屋里的李春花,“反正我不同意她跟曾卫东结婚!云伟云杰是我的儿子,她嫁过来欺负他们怎么办?”   “小伟小杰也是我儿子,我比你更心疼他们,所以你放心好了,我这个当爹的会护好他们。”曾卫东几句话表明态度,也是帮李春花说话,他们现在还没扯证,不管她讲什么,只会让人觉得她巴结讨好。   有村民站出来劝道:“国霞,你跟卫东离婚了,又嫁给了李二狗,现在回来插手他们的事儿,实在不太合适,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不回去!除非……”张国霞直接冲进堂屋抓住云杰,“小杰,你跟妈走吧,妈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不会让老妖婆欺负你。” 第33章 妈妈怀孕 杀人凶手,最惨结局   “我不回去!除非……”张国霞直接冲进堂屋抓住云杰, “小杰,你跟妈走吧,妈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不会让老妖婆欺负你。”   女人一激动不知轻重, 指甲掐进云杰的肉里,疼得他直冒冷汗, “妈,你先放开我!”   “嫂子, 有话好好说, 别弄疼孩子了。”李春花上前拉张国霞。   张国霞以为她要抢自己的孩子, 反手就挠了李春花一爪子, 李春花躲闪未及,脸上被抓出一道血痕。   “干什么呀?说话就说话, 怎么还动手打人?”李彬将李春花拉到自己身后,要不是看在他妈满意曾卫东的份上,遇到这种破事, 他一定得还回去。   在旁半天没说话的云伟,默默地撬开张国霞抓住云杰的手, 指甲陷得太深, 都有了血印子。   云杰躲到他哥身后。   “小伟愿意跟妈回去?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张国霞去拉云伟, 被他一把甩开。   云伟一张脸冰冷, “这儿就是我家, 你要我跟你去哪儿?”   张国霞抓了个空, 盯着自己的手, 发愣了十几秒,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扑腾一下跪到地上, 死死地抱住云伟,哭喊道:“儿子,你是我的儿子,你当然要跟我回家,不然我会被打死的!”   众人不明所以。   他们知道李二狗喝完酒就打人,从张国霞身上的伤就知道,这些年遭了不少罪,但和云伟云杰不跟她回去有什么关系?   “国霞,快跟娘回家去,别在这儿乱说话!”张老太姗姗来迟,听到女儿说的话,脸都绿了。   张国霞看到张老太进来,一声尖叫爬到桌子下面,“不要!我不要回去!那个人会把我打死的!”   张老太蹲地上劝道,“二狗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但怎么说也是你丈夫,他怎么可能把你打死呢。”   “打死了,孩子都被他打死了,迟早有一天也会打死我的!”张国霞神叨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他就一脚踢死了。”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李二狗居然把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踢死了?!   就连李家父母都不知道这事儿,只是听说李二狗跟张国霞结婚后,就很想要一个孩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始终没有怀上。   结果……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给踢小产了,难怪前段时间张国霞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   “张婶子,李二狗把你外孙都打没了,你怎么还要把女儿送回去?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这种喝了酒就打媳妇的男人,不赶紧跟他离婚还留着干嘛?就像国霞说的那样,早晚有一天能把她打死了。”   “哎~造孽呀,卫东多老实一人,你不好好跟他过日子,现在好了吧,孩子没了,整天还要提心吊胆。”   村民都开始同情张国霞,一人一句指责张老太。   张老太眼一横,两手叉腰,“这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两口子过日子不就这样吗?就问问你们,哪家男人不打媳妇,天经地义的事情,要你们七嘴八舌。”   “小打小闹就算了,可孩子都打没了,还是天经地义吗?这是草菅人命!”   “打你们家的孩子了?那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张老太当初收了李二狗两百块钱,就相当于把女儿卖给他了,今儿要是不将人带回去,李二狗还不得闹着把钱要回去。   她怎么舍得!   “张嫂子,没看到我家有客吗?还麻烦你赶紧把人带走。”就算张国霞可怜死了,那也是她自己造的孽,云老太养了她二十多年,既然断绝了关系,就不会再管她的事。   张老太没想到云老太这么狠心,怎么说也养了国霞二十多年,就算是一只狗,多少也有点感情吧。   “我倒是想把人带走,这不是她不肯走嘛,”张老太看向云伟和云杰,“要不小伟小杰帮帮姥姥?”   云老太一听这话不对劲儿,走上去挡在两孙子身前,“什么意思?还想打俩孩子的主意?”   “说到底国霞也是小伟小杰的亲妈,她现在这个样子,多可怜,他们作为儿子难道不管吗?还有没有良心了?”   “你想他们怎么管?跟张国霞去李二狗家住两天?然后被李二狗打死吗?”云老太觉得好笑,“我看张国霞今天过来也不是想儿子,就是怕自己被李二狗打死,找两个儿子回去垫背,你说说是谁没良心?!”   张老太被云老太怼得哑口无言,但她脸皮厚,抱胸往凳子上一坐,一副大爷样,“国霞不肯走,我也没有办法,那就这样耗着吧,反正我今天没事儿。”   明摆着想要云家人在李家面前出尽洋相,最好搅黄曾卫东和李春花的事儿,张国霞过不好曾卫东也休想好过。   “还耍上赖皮了是吧?”云老太气死了,要不是碍于李家人在场,她早就动手赶人了。   两方僵持不下之际,云伟站了出来,“出来吧,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儿子跟我回家?”说张国霞疯吧,她却什么都听得懂,麻溜地从桌底下爬了出来,一把抓住云伟的手,“儿子,跟妈妈回家。”   云老太担心地拉住云伟的另一只手,“不行!这是我老云家的孙子,凭什么跟你回家?”   “什么老云家的孙子?国霞又不是云家人,曾卫东也只是上门女婿,”张老太讥笑一声,“云伟云杰身上一点云家的血都没有,怎么就成了你家的孙子了?真是搞笑!”   “他们两个生在云家长在云家,那就是老婆子我的孙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家人之间那份亲情不可磨灭,云老太说。   “奶,我送她回去就回来,”云伟安抚道云老太,“保证不留夜。”   云老太看向李家人,想了想,最终松了手,凑去云伟耳边小声道:“晚些你要没回来,我跟你爸过去接你。”   云伟点了点头,牵着张国霞往门外走,张国霞很高兴,从村民前面经过的时候,不停地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我有儿子了……”   傍晚时候,云伟从隔壁村回来,云小九抱着秦小白跑上去,后面是云小八和云鹏云勇云杰,将他团团围住。   “大哥哥,你没事吧?姑姑有没有打你啊?”   “她打你哪儿了?疼不疼呀?快给我们瞧瞧。”   “要是打了,大哥千万别忍着,奶给你擦药。”   ……   只有云小九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云伟的衣角,昂着忧愁的小脸蛋,软软地问:“大哥哥饿不饿?奶给你留了饭。”   云伟有气无力,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不想说话,但对妹妹不忍心,伸手摸了摸云小九的头发,“不饿,我太累了,回去睡一会儿。”   云小九乖巧地点头,“嗯嗯,大哥哥快回屋睡觉,醒来,小九给你送饭吃。”   “好,谢谢小九。”云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房间。   云小九去灶房找云老太,“奶,大哥哥好伤心哦。”   云老太刚透过窗户格子都看到了,将宝贝孙女揽到身前,安慰道:“大哥哥长大了,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消化。”   “大哥哥想姑姑了吗?”云小九小手抵着下巴疑惑地问道,“可是姑姑对大哥哥不好。”   “怎么说也是他亲妈,他这次送她回去,肯定看到什么心疼了。”云老太担心地皱紧眉头,也不知道李二狗有没有吓到大孙子,“小九,等会儿你给大哥哥把饭送过去,他听你的话,一定会吃的。”   “奶放心,包小九身上。”云小九本就这么想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能把大哥哥饿坏了。   天很快黑下来,云小九端着一洋瓷碗从灶房出来,碗里是香喷喷的蛋炒饭,诱人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馋得云小九直流口水。   秦泽在灶房门口等着,见人出来,站起身要接过洋瓷碗。   云小九不给,小脸认真地强调道,“小九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这点活儿难不倒小九。”   秦泽只得小心地护在身后,看着她小碎步地挪向大房,一步一步走得摇摇摆摆,就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鹅,心都化了。   到了云伟房间门口,云小九转过头跟秦泽说,“今天晚上我跟大哥哥睡,你不要等我,先回去吧。”   “不同意。”秦泽脸上温软的笑意消失不见,眼巴巴地瞅着她,着急又委屈。   “他是小九的大哥哥,跟白泽哥哥一样,”云小九耐心解释道,“大哥哥那么伤心,小九一定要陪着他。”   “我,我跟你一块陪着他。”秦泽退让一步。   “你要是也在的话,大哥哥不好说话,”云小九靠过去一些,用自己身子去蹭秦泽,撒娇,“秦泽,好不好嘛?”   秦泽看着她,半晌,“除非你亲我一下。”   回来云家后,他经常看到云老太亲云小九,云小九也时不时亲一下云老太,这个他很羡慕。   云小九想都没想,立马答应,“你太高了,快蹲下来点。”   秦泽生怕云小九后悔,忙蹲到地上。   云小九飞快地在秦泽左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吧?”   秦泽慢半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踩在了一片云朵上面,有点飘,耳根悄悄地染红,“好了。”   云小九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家里人她亲了不少,他们每一个人都很高兴,不像秦泽这个反应,还是太害羞了。   秦泽帮云小九推开云伟的房间门,屋里没有开灯,还好今天月色不错,透过小窗户照进来,不至于摸瞎什么都看不到。   云小九走了进去,用屁股关上门,借着月光望向床铺,云伟将自己捂在被窝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就像一块大石头。   云小九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踮起脚将洋瓷碗放到柜子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盯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小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云伟,“大哥哥,是小九,小九给你送饭来了。”   要是换做旁人,云伟肯定不理,但云小九的话,他狠不下心,瓮声瓮气地回了句:“大哥哥还不饿,你先放下,我等会儿吃。”   云小九趴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大哥哥现在要吃了吗?”   小孩子的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他们当真且认真。   云伟没说话。   “大哥哥,奶给你炒了蛋炒饭,超级好吃哦,”云小九诱惑道,“放了两个鸡蛋呢,还有小九自己摘的小葱,香喷喷,你再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哦。”   云伟这才磨磨蹭蹭地被子里探出个头,眼圈通红,明显哭过了,“你摘的小葱吗?”   云小九重重点头,回身去端洋瓷碗,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哥哥,你快闻闻,是不是很香?”   云伟坐身起来,拉了床头的灯线,接过洋瓷碗,碗里有勺子,他舀了一口吃,“嗯,很香。”   云小九吞咽着口水,“香,就多吃点,大哥哥都瘦了。”   见人嘴馋,云伟舀了一勺递过去。   “小九不吃,大哥哥吃。”云小九嘴上拒绝,眼睛却老实,已经长在蛋炒饭上,害羞地跟云伟商量,“那,那小九就吃一小口尝尝味道好不好?”   云伟终于露出笑容,满是宠溺:“好。”   云小九张嘴一口将勺子里的蛋炒饭卷入小嘴,吧唧吧唧地嚼了几下,大眼睛亮晶晶,美得她手舞足蹈:“哇哦,好好吃哦。”   云伟又递过去一勺。   云小九推回去:“小九饱了,大哥哥吃。”   妹妹什么饭量,云伟能不知道?   “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吃,妹妹不吃的话,只能倒掉了。”   “不能浪费粮食,”云小九脑子转得飞快,“这样好了,大哥哥一口,小九一口,我们一块把它吃光光。”   “好。”云伟先将云小九抱上床,跟她对坐着吃蛋炒饭,小丫头吃东西的时候表情特别丰富,这让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云伟食欲大增。   一大碗蛋炒饭很快见底,云小九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好意思地挠着小脸,“大哥哥饱了吗?没吃饱,小九回去给奶说。”   “小九饱了,大哥哥就饱了。”云伟帮她擦掉嘴角的饭粒。   云小九挺起自己微鼓的小肚子,骄傲:“小九饱了,大哥哥,我们睡觉吧。”   说着,自己脱掉小袜子,往云伟的被子里钻。   云伟愣住,“小九今天跟大哥哥一块睡吗?”   云小九小手攥着被子,露出个小脑袋,笑得跟朵花似的,“是啊,小九跟奶说了,奶也同意了,今晚就跟大哥哥睡。”   全家上下捧在手里的宝贝金疙瘩,只有刚出生那会儿跟叶建珍睡,后来就一直跟云老太睡一个屋,其他人想都别想。   云伟没想到自己是家里第一人,心里的阴霾一点一点散去,他躺回床上。   云小九在被子里拱来拱去,一把抱住云伟的一只手臂,“大哥哥,小九可以跟你说一会儿话吗?”   “嗯。”云伟四平八稳地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吊在梁上的电灯泡。   “大哥哥今天看到什么了吗?”云小九小心翼翼问。   云伟沉默了片刻,说:“看到了李二狗,他很凶地要拖张国霞回去,张国霞不肯,他打了她两耳光……”   一想到下午在张家看到的混乱场景,还有不绝于耳的张国霞的惨叫声,云伟放在被子里的两只手就握紧了拳头。   “最后回去了吗?”云小九似有察觉,身子往下沉,小手轻轻地覆上云伟的手。   小丫头的小手柔软温暖,就像一阵强心剂,云伟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摇了摇头,“张家说过两天等人冷静些了再送回去。”   “大哥哥心疼姑姑对吗?”云伟松开手,云小九立马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这样大哥哥就不会自虐了。   云伟涩涩一笑,“这都是因果报应,轮不到我心疼她。”   到底是自己亲妈,说不心疼不可能,但一想到她以前的种种,云伟只叹自作自受。   还有自己太没用了,面对李二狗毫无还手余地,被他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小九,大哥哥是不是很没用?”云伟突然问。   云小九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可怜地一撇嘴,“大哥哥,小九的脚脚冷。”   云伟撩起自己的衣服,将云小九的小脚丫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好些了吗?”   “嗯,好暖和,”云小九喜笑颜开,眼定定地看着云伟,“大哥哥最厉害了。”   云伟刮她的小鼻子,“你呀,就知道哄大哥哥高兴。”   云小九痒得咯咯笑地往云伟怀里钻,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大哥哥就是厉害,就算现在不是最厉害,以后也一定是最厉害,小九相信大哥哥。”   原文里,云伟没有通过高考预选,在家里种了几个月的地,被云国霞送去矿上打工,后来一次事故差点死在矿洞里,最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断了一条腿,煤矿老板赔了一笔钱。   云小九长大闹着跟童宇订婚,云伟将那笔赔偿金全部拿出来,一分钱没给自己留,可见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   睡到半夜,云伟听到奇怪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刚下床就被云小九拉住。   云小九揉着惺忪睡眼,“大哥哥去哪儿?”   云伟摸摸她的头,“后院好像有人,我去看一眼。”   “小九要去。”云小九迷迷糊糊地张开小手,含糊不清地嘟囔,“有坏人,小九帮忙。”   夜里冷,云伟给云小九裹上自己的外套,这才把人抱起来出了门。   到了后院,看到缩在鸡棚里的张国霞,云伟都傻眼了。   她怎么跑回来了?   张国霞神色惶惶,嘴里小声地念着什么,精神状态明显比白天还不正常。   云小九圈住云伟的脖子,将脸转向另一边,“大哥哥,把人带回去吧,棚里都是鸡屎粑粑。”   云伟看着张国霞,想起上一次他们在后院说话,那个时候她想要偷妹妹的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走吧,回去睡觉。”云伟朝张国霞伸出手。   张国霞抬起头,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像是不认识,又像知道是谁,半天才抓住他的手。   云伟将人带到堂屋,张国霞立马钻进桌底,把自己抱成一团,嘴里的念叨没有停,云小九好像听到一个死字。   云伟给张国霞找了一床被子过来,然后就抱着云小九回了房间,云小九吸了吸小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闻到张国霞身上除了鸡屎味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第二天,各屋还没有醒,云老太最先起床,看到睡在堂屋的张国霞,一声怒骂:“这怎么回事?牛皮膏药还赖上了是吧?昨儿个刚送回去,今天又睡屋里了?”   屋里其他人闻声出来,曾卫东冲在最前面,指着桌底下面的张国霞,“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云老太没好气,坐在凳子上,捶胸顿足,“这疯婆子何时是个头呀?”   女婿好不容易相中对象,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张国霞却跟冤魂似的赶不走了,老太太愁死了。   “我把她领回来的。”云伟牵着云小九从房间里出来,天转凉,妹妹衣服不能穿少,这才慢了一步。   “你把她带回来干嘛?还嫌她害你们父子三个不够吗?”云老太知道大孙子性子随曾卫东,心软老实,但也不能是个傻子吧?   “不是大哥哥去隔壁村把人带回来的,是昨晚上我们在鸡棚里看到姑姑。”云小九帮忙解释,“鸡棚很脏,小九让大哥哥带姑姑来堂屋睡觉。”   “这样啊,”云老太恍然的同时,纳闷道,“张老太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卫东,你现在就去张家喊他们过来把人带回去。”   “好,我这就去……”曾卫东话还没说完,院子外面响起敲门声。   云老太站起身,“一定是张家来人了,小杰,快开门。”   云杰忙去打开院门,却不是张家的人,而是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警察叔叔,你们找谁呀?”   警察怎么找上门了?   云老太心里咯噔一声,立马从堂屋迎上去,“警察同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自个儿跑来的,我们真的没有拐卖她。”   一定是张老太发现张国霞不见了,就去报警说他们云家拐卖妇女,云老太觉得老太婆太恶毒了。   警察宋壮志越过云老太往堂屋望去,面无表情,语气凝重,“张国霞在你们家?”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相信老婆子说的话,是她自己大半夜藏到我们鸡棚里的,要不是小伟把人带回堂屋睡觉,她昨儿个就冻死在后院了。”云老太着急地解释道,“小伟就是张国霞跟卫东的大儿子,虽然爸妈离婚了,但不管怎么说张国霞也是他亲妈,他对她心软合情合理,但是,我们老云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警察同志要是不信,尽管去村里问问,大伙都知道我跟张国霞断绝关系好多年了。”   “婶子,你先冷静冷静,我们这次过来为的是张国霞,跟你们云家没有太大干系,最多问几句话而已。”宋壮志说完给旁边的警察递了个眼色。   那是个小警察,看样子入职不久,经验不足,反应慢半拍,抬脚朝堂屋走去。   所有人都看向小警察。   小警察从兜里掏出手铐,敲了两下桌腿,喊话:“张国霞,你被逮捕了。”   “逮捕?”云老太瞪着眼睛,问宋壮志,“警察同志,张国霞她犯了什么事儿?”   “张老太没了,张家报警是张国霞把人杀了。”宋壮志目光一转,扫了眼站在院子里的云家人,“你们哪个是张国霞的大儿子?”   张国霞把张老太杀了?!   众人陷入震惊,不敢相信,都没听到宋壮志的问话。   “你们哪个是张国霞的大儿子?”宋壮志又问一遍。   “我是。”云伟神色恍惚地站出来。   “昨晚张国霞几点来的云家?”宋壮志拿出小本本做记录,“当时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没看时间,大概凌晨三四点吧,”云伟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后院光线太暗,我也没注意那么多,就把人带到堂屋就回去睡觉了。”   “我可以保证,”云小九上前牵住云伟,昂着小脑袋,“昨晚我跟大哥哥一块去的后院。”   “警察同志,有什么话,你问老婆子,别吓到了两个孩子。”云老太将云小九和云伟护到身后。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人证物证都在,张国霞跑不掉了,我们现在就把人带回局里,打扰了。”宋壮志朝小警察点了点头。   小警察钻进桌底将张国霞拉出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穿的衣服,除了污渍都是血迹。   云老太捂住云小九的眼睛。   曾卫东跟警察回局里做笔录,云国明和云国富两兄弟去了一趟隔壁村,回来跟云老太说了张家发生的事情,无一不感叹唏嘘。   张国霞疯了,真的疯了。   她把张老太勒死后,在灶房把人砍了,早上张大爷掀开锅盖,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睛盯着他,当场吓厥过去。   是张小妹去报的警,据她回忆,她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张老太跟张国霞吵架,然后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她以为是她姐发疯,就没出去看,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姐把她妈剁了。   云小九在后院找到云伟,他呆呆地蹲在鸡棚前面,半天没动,在曾卫东回来的时候,他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晚上,云伟找到曾卫东和云老太,告诉他们自己不回学校读书了,他要去当兵。   想要变得强大,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怎么突然就读书了?因为你妈的事情吗?”曾卫东顿了顿,“还是因为李婶婶?你要是不想她进门,我可以一辈子不娶……”   “跟她们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了好久做出的决定,”云伟截过话头,解释道,“我读书本来就不行,就算现在不退学,明年六月份也通不过预选,还不如早点做好打算。”   曾卫东还想说什么,被云老太拉住,劝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再说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小伟以后肯定有出息,花溪村第一个军官出在我们老云家,多威风,那是光祖耀祖的事情,你别给我泼冷水。”   曾卫东看了看云伟,又看了看云老太,祖孙两个都坚持,他只能妥协:“我明天就去镇上打听打听现在哪儿还在招兵。”   云伟走的那天,全家人都在院子里送他,只有云小九陪着他在屋里收拾东西。   行李不多,就几件贴身换洗衣物,装进箱子里,云伟从柜子最里面翻出一个木匣子,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儿,塞进云小九手里。   那是张国霞的首饰盒,不过家里太穷,没见过她戴过任何像样的首饰,所以盒子一直空着,后来她跟曾卫东离婚,走得匆忙,就把盒子落下了。   云伟悄悄地收起来,藏在自己房间三年多。   “妹妹,这个送你,喜欢吗?”云伟抓住云小九的肩膀蹲下身与之平视。   云小九打开木匣子,里面放了一条大红色的丝巾,柔软滑爽。   “好漂亮哦,大哥哥送给我的吗?”云小九非常捧场。   云伟拿起丝巾系在云小九的脖子上,虽然颜色很扎眼,但抵不过她那张小脸清丽软萌,人比花娇立马体现出来了。   “好看。”云伟笑着捏了捏云小九的小脸蛋。   “大哥哥说好看就一定好看。”云小九欢喜地晃着小脑袋,“大哥哥什么时候买的红巾巾呀?”   “有些日子了,原本打算过年送给小九……”云伟顿了顿,“妹妹喜欢就好,大哥哥以后回来给妹妹买更多漂亮的丝巾好不好?”   “好。”云小九抱住云伟的脖子,小脸蹭他的下颚,红着眼睛,哽咽地叮嘱道:“小九等哥哥回来,哥哥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知不知道?不然小九会心疼。”   “知道了。”云伟轻轻地抱了抱云小九,他现在最想就是把妹妹保护好。   云伟一走,家里气压低沉了好几天,直到晚饭的时候,叶建珍在桌上宣布了一个消息。   她说:“妈,我有了。”   云国明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地上,激动地弯腰去捡,然后一头磕在桌角上。   云老太比他淡定多了,笑着拉过叶建珍的手,“老云家总算有件大喜事了。”   吴梅给叶建珍夹了一块豆腐,“三嫂嫂有几个月了?”   “刚怀上,一个月多点。”叶建珍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说,但奈不住这几天一大家子都闷闷不乐。   云国富开玩笑,给云国明竖起大拇指,“三哥厉害,这才回来多久,嫂子就怀上了,可见晚上那架没有白打。”   吴梅桌底一脚踢过去,结果不小心云国明中招。   两个人都很尴尬。   云国富继续说道,“如果又是妹妹的话,我们家就两个小公主,那就真的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女娃还是男娃?”叶建珍看向云小九,笑得眉眼温柔,“小九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呀?”   云小九正在想事情,没听到叶建珍跟她说话。   “小九肯定想要个弟弟,”吴梅帮忙回答,“不然小时候也不会追着小八喊弟弟。”   云老太将云小九往怀里搂了搂,“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小九都是奶最爱的宝。”   云小九翻过身抱住云老太,撒娇,“奶,小九最爱您了。”   “妈妈还没生,小九就开始争宠了?”云国明贱嗖嗖地拨了拨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放心吧,就算妈妈生个妹妹,爸爸也最疼你了。”   云小九抬头看了眼云国明,若有所思。   吃过饭,云小九跟秦泽把门关上说悄悄话。   “是不是很奇怪?”云小九坐在灯下的小板凳上,小脑袋一晃一晃,脖子上的红丝巾跟着动,闪闪发亮,“我记得云家就九个孩子呀?怎么现在多出一个云小十?”   “太多事都变了,很正常。”秦泽安慰。   “是吗?”云小九嘟囔道,“不管怎么样,小九还是担心。”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直陪着你。”   “嗯。”云小九仔细想了想,真的是她太紧张,张国霞的结局都变了,云家再来一个孩子也很正常。   星期五,云林从镇上回来,一听说他妈怀孕了,惊得下巴掉地上,“现在,现在打架都能怀宝宝吗?”   云国富打趣他,“那也得一男一女才行。”   云林嗷一声,“完蛋了,我今天还跟同桌打架了,她是女孩子。”   “儿子,恭喜!你马上要当爹了!”云国明也没个正形,搂着云林吓唬道。   “很快就是三个孩子的他爹了,你就不能靠谱点吗?”云老太一眼瞪过去,“你媳妇才怀上多久,这胎还没有坐稳,要不是我今天把人盯着,她还要骑三轮车去镇上摆摊。”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摆摊每天还能赚个几块钱。”叶建珍对自己身体很有信心。   “钱,永远赚不完,”云老太义正言辞,“再说老三猪圈不也搞起来了吗?只要不出意外,猪崽子养大都卖了,肯定能赚不少钱,你还跟着操什么心?”   云国明接话:“这事我举双手赞成老妈,你就放心在家里养胎,你男人喂了那么多猪,还养不起你们母女三个?”   叶建珍想了想,“要不我在家里开个杂货店怎么样?就卖一些烟酒和油盐酱醋。”   “这个想法倒不错,临近几个村都没有杂货店,买什么东西都得去镇上,来回走路好几个小时,不走路的话,只能坐公共汽车,车票钱可以买好几包盐了。”云老太没想到老三媳妇这么有生意头脑,“就算以后你生了孩子想要回去摆摊,家里的杂货店还可以交给吴梅他们。”   叶建珍也是这么计划的,“先开了杂货店积攒一些经验,免得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   她不可能一辈子摆摊,云国明回来后,她就已经在想开店的事情,现在怀了孕只能暂且缓一缓。   这天夜里,云小九睡得正熟,听到有人敲院门,很着急的样子。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云老太回来,见她就穿了一件里衣,连忙将人裹进被子里,“这么冷的天,怎么起来了?冻坏了怎么办?”   “奶,出什么事了吗?”云小九缩在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问。   “你二太爷没了。”云老太语气平静,生老病死各有命,迟早她也有那一天,就是放不下她的小乖宝。   云小九埋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理关系去了,她这个二太爷是跟着叶薇喊的,是叶薇爷爷的弟弟,辈分高,全村人都喊一声二大爷,小孩子都是二太爷。   二太爷从叶家分出去后,就自己建了房子住在村尾,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已经好些年没回来了。   云家跟叶家本家都很少走动,更别说村尾的二太爷家,平时看到也就打声招呼。   除了三年前二大婶子来家里求叶建珍教她煮茶叶蛋。   老爷子突然没了,只有大儿子在身边,这才跑来找云国明这个侄女婿下去帮忙。   第二天,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去村尾叶家送礼,坝子里搭了灵堂,棺材放在堂屋,台阶下面跪了二大婶子和她的大媳妇,还有两个小姑娘。   云小九认得其中一个,是叶晴,去育才小学看电影的那天,她看到她跟叶薇走在一块。   放眼望去,就二大婶子她们嘤嘤地哭着,其他人三两扎推地有说有笑,一点不像白事,反倒像家里有人结婚。   云国明看到云小九,一把将宝贝女儿抱起来,云小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云国明的脖子上。   上面的空气真好,与此同时,云小九看到躺在棺材里的二太爷,嘴里含了一块拴了红绳的白玉。   她纳闷地歪头,不明白为什么给死人含玉?还是一块那么奇怪的白玉。   云国明给她解释,“红绳的另一头拴在寿衣的纽扣上,这样就算诈尸了也不会乱跑。” 第34章 拱进粪坑 可怜的婶婶,被关猪圈……   云国明给她解释, “红绳的另一头拴在寿衣的纽扣上,这样就算诈尸了也不会乱跑。”   云小九:“……”   死人诈尸不就是白飘飘吗?怕怕~   云老太一巴掌拍云国明背上,“我才走开多久, 你就跟小乖宝说这些有的没的, 要是给孩子吓到,看我不抽了你的筋。”   云国明傻笑地把云小九放下来, 心大,“没事儿, 小孩子不就喜欢看稀奇嘛。”   云老太瞪他一眼, 抱过云小九往人多的地方走, 秦泽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出一段, 他回头看向叶晴。   正巧,叶晴也抬起头, 眼里有泪,但一点难过都没有。   对上秦泽探究的目光,叶晴明显慌了, 忙垂下眼睑。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坐到板凳上听村民闲聊。   “听说没有?叶老二要给他爹请三天的道场,所有花销他一个人包干。”   “叶老二一天天到处乱晃, 不种地也不打零工, 真的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   “怎么说也是一片孝心, 不枉费二大爷花那么多钱给他买媳妇, 现在儿女双全。”   ……   女儿是叶晴, 叶老二叶建刚和第一个媳妇生的娃, 没过两年, 媳妇跟人跑了,叶建刚要死要活,二大爷托人从外地给他买了个媳妇回来, 后来给叶家生了个大胖孙子,可把二大爷二大婶子高兴坏了。   尤其是二大婶子,去哪儿都带在身边,那次学怎么煮茶叶蛋也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   “孙子当宝,就是可怜了叶晴那个孩子,叶老二不着家,她跟着大房吃了不少苦。”   “他爹因为他妈的事情根本不管她,要不是小姑娘机灵,怕是早就被叶老二卖了。”   “你们还别说,叶晴那张嘴确实了不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几次我都给她绕进去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云小九一边听村民说话一边回头往灵堂方向望去。   叶晴,她想起来了。   原文里,叶薇跟叶晴关系不错,上了高中后,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但实际上也只是塑料姐妹花。   因为叶晴也喜欢上了男主童宇。   就像大伙说得那样,叶晴那张嘴了不得,最会的就是挑破离间,在原主云小九面前说叶薇的坏话,在叶薇面前说云小九的坏话,很快拉满了两个人的仇恨值。   再到后来就是怂恿童宇一锅端掉云家一大家子。   如果说童宇是害得原主云小九家破人亡的直接凶手,那么叶晴就是比叶薇还要可恨的帮凶。   “哎哟,叶老二回来了,好久没见到,人越来越精神了。”不知哪个村民开口喊了一句,刷地,所有人都往院门口望去。   叶建刚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身边站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这么冷的天,她穿了一条裙子,上身裹了一件廉价的皮草,嘴巴涂了口红,血盆大口的感觉。   云小九盯着叶建刚和女人看,他们手挽手地走进来,真的很像结婚现场。   “就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吧,家里媳妇还没死呢,叶老二又带一个回来。”   “哎~也是造孽,他那个媳妇小红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记得小红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水灵,最后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   ……   正说这话,叶建刚领着皮草女人走了过来,提了提声儿,喊道:“云婶子,好久不见,您身子可好?”   云老太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小点声,老婆子还没聋。”   叶建刚给他爹请三天道场,可不是为了尽孝,纯粹为了臭显摆,老太太心里门儿清。   “这就是小九呀,长得好可爱,”叶建刚从兜里抓出一把糖,诱骗道,“小九,快喊一声表舅,表舅给你吃糖。”   “小九牙疼,不能吃糖。”这是云小九第一次见到叶建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他就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不屑吃他的糖。   “小九这么不乖,我是你表舅,你都不叫人吗?”叶建刚脸上挂不住,竟然为难一个孩子。   云老太将云小九搂进怀里,皮笑肉不笑,“要不老婆子喊你一声表舅?”   “云婶子说什么笑呢?我是晚辈,您是长辈。”叶建刚呵呵地笑了笑。   “你还知道自己是晚辈,你爹都没了,一回来不去看看他,跑这儿来端什么架子?”云老太不想闹事,谁叫他欺负她的小乖宝。   “云婶子说得对,叶老二快去看看你爹吧,最后一面没见着,回来也不着急?”   “新媳妇也领回来,赶紧带过去见一见二大爷,长这么好看,二大爷一定喜欢。”   “什么新媳妇?小红听到得多伤心,叶老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有空还是去看一眼小红吧。”   ……   叶建刚讥笑一声,“没空,那个疯婆子,我才难得管她死活。”   “建刚,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女人不乐意地打了一下叶建刚的胳膊,“疯婆子不死怎么行?我们还要不要结婚了?”   叶建刚摸她的脸一下,哄道:“等疯婆子一死,我们马上结婚。”   众人:“……”   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叶建刚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下午,叶建刚请的几个道士来了,吃过晚饭,在坝子里做道场,通俗来说就是敲锣打鼓超度亡魂,云小九第一次见,难免觉得新奇,但她又害怕,好在有秦泽牵着她。   道士念经,叶建刚站起来喊话,都是先前备好的台词,着重描绘二大爷的不容易,最后再说一句:“老爹,家里人有我照顾,你就安心地去吧。”   话落,全体孝子在锣鼓声中高声嚎哭,声情并茂,围在边上观看的村民跟着落泪,说笑了一天,气氛奇奇怪怪,只有这一刻才真正悲痛起来。   秦泽看到云小九哭得伤心,满脸泪痕,心疼坏了,将人拉出院子,“小九怎么了?”   云小九抽搭着小鼻子,金豆子不断滑过脸颊,“呜呜呜……人类太脆弱,小九不想奶死。”   秦泽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还没发生的事情,我们先不着急好不好?”   道理都懂,但云小九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是她最爱的奶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呀?   趴在秦泽肩头哭够了,云小九重新打起精神,“小九以后一定多陪在奶的身边。”   “小九最乖了。”秦泽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云小九皱紧了小眉头,不好意思地撅起小屁股,“秦泽,我想拉臭臭。”   “嗯,我陪你去。”秦泽牵着云小九去隔壁叶建刚的房子,灵堂和道场都在大房院子里,二房这边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开灯,乌漆嘛黑。   秦泽把云小九送到猪圈门口,“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就在这里哦,哪儿都不准去,”云小九拿上手电,一步三不回头,“小九很快拉完臭臭,要是出来看不到你,小九会生很大的气噢。”   “好,我哪儿都不去。”秦泽朝她摆摆手。   得到保证,云小九这才拐进猪圈最里面的茅坑拉屎,蹲在石块上,她害怕地把手里的手电攥得死死的。   脑子里不断闪过躺在棺材里的二太爷,他嘴里含着一块拴了红绳的白玉,还有她爸给她说的那句话:就算诈尸了也不会乱跑。   二太爷一下从棺材里坐起来,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她……   云小九想象太丰富,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就这时,她听到猪圈里传来叮叮当当铁链拖地上的声音。   云小九满头问号:“叶老二养猪都用铁链吗?”   “砰”一声闷响,是人体撞到石头的声音。   农村大多猪圈都是石块砌成,石块边沿不整齐,有很大的缝隙,云小九鼓足勇气抬起头,与此同时手电照过去。   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跟她刚才想象的画面重叠一起。   云小九身上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支棱起来,不敢再看第二眼,屁股擦得飞快,提起裤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一脑袋扑进秦泽的怀里。   秦泽尚不知情,只得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云小九小心脏狂跳不止,过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刚一害怕都忘了尖叫,这才小小声地啊了一声。   “小九,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秦泽耐心地问道。   云小九哆嗦着往回一指,语无伦次,“那个,圈里有白飘飘,是二太爷,他,他诈尸了。”   “那是猪圈,里面都是猪,怎么会有人呢?”秦泽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二太爷在棺材里躺着呢,不会跑来吓唬小九的。”   “不是,小九真的看到了,”云小九害怕,性子又倔,秦泽不信,她非要证明,拉着人往回走,“真的有人,眼睛那么红,跟大太爷一模一样。”   “小九怎么知道二太爷眼睛红?他不是闭着眼睛的吗?”秦泽跟云小九闲聊,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云小九停了下来,小手抵着下巴,纠结地想了想,“哎呀,我想的红眼睛,我怎么忘记了?”   秦泽憋着笑。   云小九瞪他一眼,哼哼道:“不准笑,讨厌,就算我想得多,就算不是二太爷,那也是其他人。”   说着,转到秦泽的身后,云小九推着他往前走,催促道:“不信你自己看嘛。”   秦泽举起手里的电筒,挨着茅坑的这个猪圈,没有养猪,空的,隔壁那个养了两头大肥猪,正在哼哼哼地拱地上的稻草。   “没有人啊。”秦泽扫了一圈道。   云小九疑惑地探出头,“不可能啊……”   话没说完,一个乌七八糟的脑袋从他们面前的那块石板下面冒出来,两只黑黢黢的手扒着石板,眼巴巴地瞅着云小九和秦泽。   “嘿嘿……你们在找我吗?”女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诡异,和一份喜悦。   她以为在玩躲猫猫吗?   “……”云小九立马将头缩回去,紧紧地揪着秦泽的衣摆,“我就说,就说有人吧。”   秦泽胆大心细,借着手电光仔细打量女人,一脸污渍,看不清楚五官,只有一双眼睛发着亮光。   头发就像鸡窝一样,打了好多的结,还粘了不少稻草。   她应该就是一直睡在猪圈的稻草上面。   他站在喂猪的食槽上面,看到女人脚上拴了一条铁链子,脚踝已经磨破,发红,浓水,看起来就很疼。   “小妹妹,你长得好可爱哦,”女人偏着脑袋盯着云小九,“你这么可爱的话,一定见过我儿子对不对?他也很可爱哦。”   说到自己儿子,女儿咧嘴笑了笑,眼里满是母爱。   云小九看她一眼,小小声地开口:“你又不是猪,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猪圈里?”   女人呵呵地傻笑,一点不悲伤,甚至语调上扬,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们说我不听话,然后就把我关起来了。”   云小九踮起脚往女人身上看了看,这么冷的天,就给穿了一件又破又烂的衣服,“你不冷吗?”   女人似反应过来,转身扑回稻草堆里,将稻草抱进怀里,抬起头对着云小九和秦泽笑了笑,“这样就不冷了。”   顿了顿,想到什么,不笑了,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闹的话,那个坏人会脱光我的衣服,还会狠狠地打我的……我不要被脱衣服,所以待在这里挺好,就是吃不饱,小妹妹,我好饿呀,你有东西吃吗?”   云小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等我一小下,我找东西给你吃。”   出了猪圈,云小九频频回头,小大人似的叹气:“造孽呀,她太可怜了。”   秦泽牵着她的手,“她应该就是下午婶婶她们说的那个小红吧?”   “小红?”云小九想起来,哎呀一声,“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二太爷给叶老二买回来的小红媳妇,难怪婶婶她们说人不人鬼不鬼,我还是想不明白叶家为什么把她关起来呀?只是因为她不听话吗?”   “不知道,等会儿再问问吧。”秦泽对其他人不在意,但云小九感兴趣的话,他很乐意陪着她做任何事。   从隔壁灶房偷了三个馒头回来,云小九翻进猪圈,蹲地上看着女人狼吞虎咽,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秦泽给她倒了一碗开水,女人吃完馒头,抱起碗咕咕噜噜喝干净。   最后摸着肚子呵呵地傻笑,满足又心酸,“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你不听话,他们就把你关起来吗?”云小九追问。   女人很明显已经对秦泽和云小九放下警惕,“他们怕我跑了,我要是跑了,警察会来抓他们。”   “因为买卖妇女吗?”秦泽问。   “不只是买卖妇女,叶建刚还强()奸我,如果我能回家,我一定要告他,让他坐一辈子的牢。”女人说起叶建刚咬牙切齿,她对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即便给叶家生了一个儿子。   云小九捡起地上的铁链看了看,“我们放你回家好不好?”   女人激动地抓住云小九的肩膀,不敢相信,“真的吗?真的吗?”   希望一次一次破灭,但她没有绝望,哪怕是小娃娃的允诺,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抓在手里。   “嗯,我们一定放你出去,不过不是今天……”   “那边是谁说话?!”猪圈外面突然照进来一道手电光,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们快走!”女人催促云小九,“快走!叶晴那个小姑娘心眼特别坏,她要是发现你们想要救我,一定会想法子折腾你们的。”   云小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小手抱胸,胸有成竹,“小九也超级坏,比她还要坏,不知道谁折腾谁呢?”   明明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跟她的儿子一般大,但就在刚刚的那一刻,是那么的伟岸,站在她前面,就像一棵苍天大树,足以让人依靠,满满的安全感。   秦泽翻出猪圈,等在外面。   云小九走过去,伸出小手,小奶音:“抱抱~”   女人:“……”   她觉得自己刚才疯了,居然把小娃娃神化了。   “小妹妹,你们一定要小心叶晴,她养了一只大狼狗,很凶。”女人不放心地叮嘱道。   “婶婶放心,小九真的很厉害。”云小九朝女人眨眨眼睛,很有自信,“等小九偷了钥匙就来救婶婶回家。”   “好。”女人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正如女人所言,站在外面院子里的叶晴,脚边趴了一条身形威猛的大狼狗,叶家之前那条大黄就是这只大狼狗跟其他土狗的串串。   大狼狗傍身,叶晴肆无忌惮,拿着手电照向云小九的眼睛,就像审犯人一样,“老实交代,你们在里面干嘛?”   云小九不舒服地用手挡了挡眼睛,“还能干嘛?蹲茅坑拉屎呗,难道还能吃屎?”   叶晴不信,继续照着云小九的眼睛,“我都看到你们去灶房偷东西了,快说,是不是拿给那个疯婆子吃的?”   云小九快要烦死了,娇嗔地一跺脚,“有完没完了?我眼睛都给你晃瞎了!快把手电关了,不然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叶晴威胁道,“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放狗咬你!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话说到一半,秦泽已经冲上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电筒,冷着脸,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四分五裂,电池摔出来,滚到她的脚边。   “你们,你们干嘛?!”叶晴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云小九,“告诉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小狼,给我咬死他们!”   大狼狗从地上站起来,后背绷得就像一道弯弓,凶狠地盯着云小九和秦泽,每走一步,低吼一声,露出一口锃亮的獠牙。   叶晴得意,脑子里浮出了云小九被大狼狗追得满院子跑的狼狈画面。   都是女孩子,凭什么她就能过得像地主小姐一样,而她就是伺候地主小姐的小丫鬟。   “咬死他们!”叶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了。   大狼狗纵身一跃,就像脱弦的弓箭朝云小九和秦泽扑过去。   却在半空突然掉到了地上,就像稀泥一样瘫在那里。   叶晴:“!!!”   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云小九表情很到位,也是一脸懵懂,她往前两步,蹲到地上,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大狼狗的脑袋,她抬头,笑得甜美,“咦?叶晴表姐,你的大狗狗是不是死了?”   叶晴这才注意到她肩膀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白狐,对着她呜呜呜地龇牙。   难道大狼狗还怕一只小狐狸?   “装什么死?给我起来!”叶晴重重地踹了大狼狗两脚。   大狼狗从地上抬起头,看了眼云小九,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拖着身子逃出了院子。   叶晴:“???”   云小九拍着小手站起身,一脸的天真无邪,“叶晴表姐,你的大狗狗都走了,你还不走吗?小心我放小狐狸咬你哦。”   秦小白非常配合地嗷呜一声。   “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们走,”在场叶晴年纪最大,不想丢人,就算心里很慌,也要咬牙坚持,狠话放出来,“还有猪圈那个疯婆子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管,不然我奶饶不了你们。”   云小九娇笑一声,“那是你们家的事情,我才难得管呢。”   一听丫头片子这样说,叶晴以为云小九怕了,有点得意忘形,上前推了云小九一把,“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杵我家院子里干嘛?赶紧走!”   没用多大的力气,但云小九娇气,洋洋洒洒地一屁股坐地上,再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氤氲出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至极,“叶晴表姐,你,你推小九干嘛?”   叶晴傻眼了。   站在云小九身后的秦泽,默默地将脚挪过去,垫在云小九的屁股下面。   秦小白呜咽两声,纵身一跳,抓住叶晴的头发,身子挂在她脸上。   “滚开!小畜生,你给我滚开!”叶晴尖叫,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又不敢上手扯开小狐狸,它的爪子太锋利,不小心把她的脸抓烂怎么办?   她可不想像叶薇那样,留个疤在脸上,丑死了。   云小九优哉游哉地坐在秦泽的鞋子上,单手撑腮,笑嘻嘻地看着叶晴就像一只候在似的又蹦又跳。   “就这样吗?小九。”秦泽突然问。   云小九回头看他一眼,“当然不是,好戏还在后头。”   叶晴嗓子都喊哑了,小狐狸还挂她脸上,转而去求云小九,“小九表妹,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赶紧让小狐狸下去好不好?”   云小九和秦泽已经退到墙角,隔得远,她用手圈住嘴巴喊话,“既然叶晴表姐都发话了,我这个表妹当然得听话啊,小白,快过来!”   秦小白从叶晴身上跳下去,扑进云小九怀里,卖萌地蹭了两下。   憋了半天的叶晴深吸两口气,两手叉腰,刚要破口大骂,突然发现哪儿不对劲儿?   原本云小九跟秦泽站的地儿,没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头大肥猪,直愣愣地盯着她。   叶晴预感事情不妙,一声尖叫拔腿就跑,但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很快被大肥猪追上,用力一拱。   一声落水声,还有惨叫声。   叶晴被拱进了粪坑!   云小九抓住秦泽的一只胳膊,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   隔壁院子做道场动静大,根本听不到叶晴掉粪坑,直到大肥猪跑进去,有村民大喊一声:“二大婶子,叶老二家的老母猪跑出来了!”   二大婶子也不哭丧了,喊上几个村民帮忙把大肥猪赶回猪圈,顺便将叶晴从粪坑里捞出来。   一群人在猪圈忙活了半天,云小九相信他们都看到了小红婶婶,但没人提一个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叶晴洗完澡出来,哭得伤伤心心,跟二大婶子告状:“奶,就是云小九,她把我推进粪坑的!”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坐在对面,一点不慌,冷笑一声,“小九才多大点,比你小那么多,她推得动你吗?”   叶晴噎住,话锋一转,“就算不是她,也是她让秦泽推我的。”   “说来说去,你也没看到是谁推你吧?”云老太将秦泽拉到自己边上,护犊子,“叶晴,我可告诉你,就算小泽他妈不在他身边,我们老云家也都是他家里人,你别想以多欺少!”   “不是他们推的我,难道我自己跳进去吗?”叶晴一想到粪坑那味儿就反胃,拉住她奶的手,“奶,你一定要为孙女讨回公道啊。”   “怎么着?你还想把小九和小泽推进去吃屎?你自己没吃够还要别人陪你吃?”云老太觉得好笑。   她宝贝孙女那么乖,即便叶薇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她活该。   “小九和秦泽没有推她,是他们家的大肥猪把她拱进粪坑的!”云小九靠在云老太怀里,大眼睛包着金豆子,小可怜样儿,“奶,小九还被叶晴表姐吓坏了呢,她让大狼狗咬死小九,要不是小九跑得快,奶就再也看不到小九了。”   最后非常有灵魂地呜呜两声。   不仅云老太心疼坏了,就连围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也动了情。   毕竟这些年云小九的乖巧是大伙有目共睹,但叶晴不一样,经常领着家里的大狼狗吓唬村里的小孩子。   “一定是大狼狗叫得太凶,吓到了大肥猪,才从圈里翻出来,把叶晴拱进了粪坑。”有村民推测。   其他人连声附和:   “小九那么乖一孩子,怎么可能推自己表姐嘛?”   “叶晴也是太调皮了,居然让大狼狗咬自己表妹!?”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现世报了吧?自己被拱进粪坑!”   ……   所有人都在指责叶晴,叶老太想帮忙说话都不知道该讲什么,觉得丢人地打了叶晴一巴掌,“你个没心肝的不肖子孙,不好好给你爷哭丧,还跑出去到处玩?我看这些年你爷是白疼你了。”   “奶,我没有去玩,是云小九偷东西给那个疯婆子吃!”叶晴最知道叶老太的底线是什么,宝贝孙子和自己那个便宜儿媳妇。   果不其然,叶老太听了叶晴的话,老脸立马一板,瞪向云小九警告道:“云小九,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再敢管那个疯婆娘,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云老太哎呦一声,站起身,“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我就打断叶小四的腿!”   “云嫂子,你还讲不讲理了?”叶老太跟云老太一样,将孙子疼得跟眼珠似的,“是你家孙女胡乱掺和我家的事情,跟我宝贝孙子有一毛钱关系吗?”   “谁想掺和你家那点破事了?人家小红给你生了个大胖孙子,是功臣,你不好好好对她,还把人关在猪圈里,那缺德事儿都干得出来,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云老太原本不想多说,但人在气头上,嘴巴比脑子跑得快,“回头警察找来,你们叶老二都等着坐牢吧。”   “你说谁坐牢?死老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叶老太推开挡在前面的叶晴就要冲上去。   好在村民拉得及时,纷纷劝道:“二大婶子,家里办事呢,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有事我们等二大爷下葬再说。”   坝子里的几个道士往这边看来,老一辈都很信这些,对道士也尊敬,叶老太朝他们点完头,压着声音赶人:“滚,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们!”   云老太笑呵呵地抱着云小九站起身,白眼一并翻过去,“跟谁稀罕似的,我还怕沾了晦气!”   叶老太气得要死,将所有怒气发到叶晴身上,冲她后脑勺呼了一巴掌,用了力气,叶晴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倾去,一头磕在灵堂的桌角,疼得她倒吸了几口凉气。   “没用的东西,一个娃娃都管不住,”叶老太根本不管她摔没摔到,还在絮絮叨叨地骂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准外人接近那个疯婆子,当我说话耳旁风是吧?”   叶晴抱着头躲到桌底下,一边哭一边求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看好疯婆子,不准任何人跟她说话!”   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是给看热闹的村民提个醒,他们叶家的事情,谁也别想插手。   叶老太将叶晴拽出来,“还不快去好好哭丧,就不怕你爷晚上找你?”   叶晴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半大的孩子,自尊心强烈。   她跪到棺材前面,嘤嘤嘤地哭着,听着身后村民的议论,两只手握紧了拳头。   心里恨死了云小九,让她在全村人面前出尽洋相,这口恶气她一定要还回去。   从村尾回来,云老太紧张地关上门,问云小九:“叶晴家里的大肥猪怎么回事呀?我的小乖宝!”   云小九坐在床边,先不解释,一把圈住云老太的脖子,小脸蛋蹭了蹭,“奶生气了吗?”   “奶没生气,只是担心,”云老太怎么舍得凶自己的小乖宝,摸着她软乎的小脸蛋,“要是叶晴看出你跟别人不一样,那还了得。”   “不会,小九很小心,她没有发现,”云小九拉着云老太坐到床上,有模有样地给老太太地捶起了背,“除了奶和秦泽,谁都不知道。”   云老太身子一僵,“小泽知道了?”   “嗯,”云小九从后面抱住云老太的脖子,“不过奶放心,秦泽是自己人,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老太仔细想了想,秦泽对云小九很好,好到……如果她明天要走,唯一放心把小乖宝交给他手里的人就是秦泽了。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老太太也越来越明白唐敏为什么非要把秦泽寄养在他们云家,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云小九来的。   “小泽的话,奶相信他,但是小乖宝以后也要小心知道吗?”云老太最后叮嘱云小九。   “嗯嗯,”云小九重重地点头,继续给云老太捶背,“奶,二太奶为什么把小红婶婶关在猪圈里呀?她好可怜哦。”   “小乖宝,他们叶家一堆破事,不是你个小孩子管得了的知道吗?”云老太将云小九抱到腿上,给她拆掉头上的小揪揪。   云小九天生卷毛,发量又多,不扎起来,就是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云老太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云小九昂起小脸蛋,“奶,晚上我跟小红婶婶聊天了,她说她想回家。”   云老太一声叹气,“可怜啊,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为什么呀?”   “她要是能跑,早就回去了,也不会留这里七八年。”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往灶房走去,“好了,不说他们叶家的事情了,都这么晚了,奶给小乖宝洗脚丫子睡觉了。”   吵归吵,闹归闹,亏不能吃,礼都送了,不去吃酒岂不是便宜了那一家子。   叶家二大爷下葬那天,云老太一早就抱上云小九去了村尾,跟村里的妇人们坐一块东家长西家短。   好多八卦,云小九听了好几遍,多少有些听腻了,拉着云老太撒娇:“奶,小九想出去玩。”   “去吧,”云老太帮她将外套的扣子系好,再一遍叮嘱道,“别去隔壁知道吗?他们都说小红婶婶疯了,奶担心她伤到你。”   云小九脱口而出:“她不会。”   “不会也不能找她玩,”云老太故意凶她,“不然奶打你屁股。”   “记得了,小九不找她玩。”云小九踮起脚,伸出小手指点了点云老太的眉心,“小九不喜欢奶皱眉,跟小老太一样,不好看。”   云老太拿她没有办法地笑了笑,“奶不就是小老太吗?”   从叶家院子出去,云小九看到她那几个哥哥跟村里的男孩子们在土坝子里玩斗鸡,一只脚独立,另外一只脚用手扳成三角状,膝盖朝外去攻击对方。   一群人疯在一起,吵着闹着,就像龙卷风刮过,尘土飞扬。   云小九嫌脏,别说跟他们一块玩,就是走近点都不肯。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来,忧愁地问:“秦泽,你说二太奶会把钥匙藏哪儿呀?”   秦泽还没说话,被人抢先一步,“别想了,你们找不到钥匙的。”   云小九转过头看到叶薇,懵怔地眨了眨眼睛,“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才没有偷听,只是刚好路过,”叶薇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到边上,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云小九脸上软乎乎的小奶膘,“昨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怎么惹到叶晴了?她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你好说话吗?”云小九觉得叶薇自我认知有问题。   叶薇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是以前,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知不知道?”   “知道就知道,你干嘛凶我?”云小九委屈地撇嘴。   “我,我没有凶你。”叶薇有些手足无措。   云小九故意逗她,看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噗嗤地笑出声。   “你笑我?”叶薇脸红。   云小九抱住叶薇一只胳膊,整个人贴上去,“你知道吗?你现在比以前可爱多了。”   叶薇抿嘴偷笑,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味,她忍不住多看了云小九两眼。   脚丫子味的妹妹是抠脚大汉,奶香味的妹妹才是好妹妹。   “你知道我们找什么钥匙吗?为什么说我们找不到钥匙?”云小九回问。   “小红婶婶脚上拴了铁链,铁链有锁,你们要救她,肯定得找钥匙,”叶薇压低声音,“不过钥匙早就被叶晴扔粪坑里,她就是不想别人救小红婶婶。”   “太坏了!”云小九气呼呼地鼓起小脸,“小红婶婶对她不好吗?她为什么那样对她?”   “小红婶婶跟王淑华不一样,虽然都是后妈,但对叶晴还不错,只是因为二太奶太偏心,家里什么好东西都给小红婶婶的儿子,时间一久,叶晴就恨死了叶小四和小红婶婶,她在家里不好过,也不想小红婶婶不好过。”   叶晴跟叶薇的处境相似,在家里受尽蹉跎,不然她们上辈子也不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叶薇也是真心待她,却不曾想叶晴都是虚情假意,甚至最后叶薇发现叶晴是童宇众多情妇之一。   “你们知道小红婶婶为什么被关进猪圈吗?其实都是因为叶晴。” 第35章 占有欲 陌生人给的糖千万不要吃……   “你知道小红婶婶为什么被关在猪圈吗?”叶薇往院子里瞥了眼, “都是叶晴告密,小红婶婶最后一次逃跑,在镇上的车站被抓回来, 二太奶生气打断了她一条腿。”   “她为什么告密呀?”云小九又生气又疑惑, “她那么不喜欢小红婶婶,那就让她回家好了, 这样她没有后妈不是很好吗?”   “叶晴心里很清楚,小红婶婶脾气好, 要是人走了, 她害怕她爸又娶一个回来, 万一虐待她怎么办?”叶薇说。   小小年纪, 心肝都黑透了,云小九的脸气鼓鼓得像一只小海豚, “她越是这样,我越要救小红婶婶,不然小红婶婶一定会被他们一家子折磨死的。”   “你说得没错, ”叶薇凑去云小九耳边,“我记得上辈子小红婶婶就是明年开春被人发现淹死在粪坑里。”   云小九睁大眼睛, 不可思议, “她脚上拴了铁链子, 怎么可能淹死在粪坑里?难道是……”   叶薇点了点头, “叶老二想娶新媳妇想疯了。”   “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又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 杀人是犯罪, 情况还跟张国霞不一样,他们是故意杀人。   “谁会发现?他们又谁不知道呢?小红婶婶被卖到这里,跑了好几次, 哪次不是大伙一块把人抓回来的?”叶薇拍拍云小九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呀,还是太天真了,花溪村没一个人干净。”   “至少云家人干净。”原文云家极品只是针对女主,他们贪小便宜死缠烂打,但绝对不会善恶不分。   “只能说他们没有参与其中,但云家人也都一定知道。”叶薇站起身,“我最后劝你一句,别想着怎么救小红婶婶,还不如让她生前好过一些更实际。”   心存善念,也要看清现实,他们现在还是孩子,拿什么跟大人斗法,再说这事牵扯的不仅是叶老二一家。   经过秦泽身边的时候,叶薇这才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充满敌意,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叶薇莫名其妙,她到底哪儿招他了?   头皮发麻,加快脚步离开。   中午吃酒席的时候,云小九看到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在隔壁桌,叶建刚来敬酒的时候,跟他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就跟拜了把子似的。   云小九终于明白叶薇刚才为什么对她说的那些话,但她也绝不会放弃,一定要救出小红婶婶。   晚上,云小九偷偷给小红婶婶送吃的东西,这次是她一个人,秦泽回家帮她拿衣服了。   从小道拐进去,看到蹲在食槽上面的小男孩,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问:“你是叶小四?”   叶小四没想到会在这儿撞到云小九,愣住。   “小妹妹,你别怕,他是我儿子,”女人啃着手里的大鸡腿,满嘴油渍,眼睛发亮,“他过来给我送东西吃。”   云小九看了眼女人手里的大鸡腿,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把自己拿来的馒头背到身后。   “你来干嘛?”叶小四年纪跟云小九一般大,但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心理年纪明显要成熟很多,甚至可以说拥有两副面孔。   叶老太在的时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祖宗,从来不管他妈的死活,其实背地里经常给他妈送吃的东西,不然他妈早就饿死了。   云小九看着他,想到了以前在光芒大陆的时候,她每次跟小狐狸偷跑出去狩猎,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两只脾气不好的小幼兽,叶小四现在就跟他们一模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小森,妹妹是好人,她给妈妈送馒头吃,你不要吓到她了。”女人忙安抚叶小四。   叶小四从食槽上下来,将云小九上下打量一番,“就是你把叶晴推进粪坑的?”   “算是吧。”云小九见女人啃完鸡腿,将手里的馒头递过去,脆生生喊道,“小红婶婶,你吃饱了吗?小九又给你拿馒头来了。”   女人接过馒头,感动,带着哭腔,“谢谢小九还想着婶婶。”   她咬了一口馒头,抬起头,朝云小九笑了笑,“其实婶婶不叫小红,婶婶叫尤月。”   这是她来花溪村这么多年第一次把自己真实姓名告诉一个外人。   叶小四知道他妈已经完全信任了云小九。   云小九趴在猪圈上方,笑得甜蜜蜜,“婶婶的名字好好听哦……”   “云小九,我就知道是你!”叶晴突然冲进来,手里拿了一根木棍,凶她,“我奶不是警告你了吗?不准你跟疯婆子说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嘴巴长我身上,我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要你管!”云小九转过身,朝叶晴做了个鬼脸。   猪圈没有通电,她们又没拿手电,院子里的光透进来,不算太亮,但也看得见叶晴一张脸气得通红,云小九高兴。   而叶小四早就躲了起来,缩成一团蹲在茅坑的石板上,他还不能被叶家人发现,不然以后就没法给妈妈送饭了。   叶小四心里怎么想的,云小九一猜一个准,给他打掩护地将叶晴所有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捂着嘴咯咯地笑,“叶晴表姐,你胆子好大哦,一个人也敢来猪圈,就不怕又被拱进粪坑吃屎吗?”   叶晴怎么不怕,但她今天盯了云小九一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教训她,就算她不行,还有她奶。   “哎呀,叶晴表姐,大肥猪出来了,就在你后面。”云小九吓唬她。   叶薇尖叫一声,拔腿跑出猪圈,大喊:“奶,快来呀,云小九又给疯婆子送东西吃了。”   老头子下完葬,酒席也摆完了,叶老太终于得空坐会儿,正跟大儿媳妇说话,听到叶晴喊她,抄起门口的扫帚跑了过去。   “奶,云小九还想把疯婆子放了,我刚看到她用石头砸铁链!”叶晴胡编乱造的本事全凭想象。   “小丫头片子,她想上天了吧?”叶老太凶神恶煞地举着扫帚冲进猪圈。   云小九见人来,一点不怕,乖巧懂事地喊了一声:“二太奶。”   “……”叶老太虎着脸,“云小九,我不是你奶,跟我卖乖没用,前两天我不是警告你了吗?再敢管那个疯婆娘,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二太奶,我就过来拉个臭臭,什么都没干。”云小九小手一摊,两只手干干净净。   围在猪圈外面的几个村民立马议论起来:   “就知道叶晴是瞎说,云小九那么干净一双手,怎么可能用石头砸铁链?”   “不是跟你讲过吗?叶晴那孩子嘴里十句话,恐怕也只要一句话是真的。”   “这么小就乱嚼舌根,长大还了得,以后别让孩子跟她玩,肯定被带坏。”   ……   叶晴恼羞成怒地挤进来,“就算没有砸铁链,云小九也给疯婆子馒头吃了。”   “小红婶婶这么可怜,我给她吃东西不行吗?”云小九理直气壮,小手一叉腰,她才不怕这些大坏蛋,哼!   “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云老太举起手里的扫帚。   叶晴得意地勾起嘴角。   危险就在下一秒,那么白嫩的小女娃,一扫帚下去,要是打碎了怎么办?   好多村民都转过脸不敢看。   就在这时,云俊突然出现,一把将云小九抱进怀里,用手护住她的脑袋。   而叶老太的扫帚也没有落下去,被云老太挡在了半空。   “叶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小九那么小一孩子,你想把人打死吗?信不信我拉你们全家陪葬!”云老太气急败坏,一想到她要是晚一步,死老太婆可能把她的宝贝孙女打折了,她就恨不得将扫帚塞进叶老太的嘴里。   “上次我警告她的时候,大伙可是都听到了,是她耳朵白长了,非要招惹我家媳妇,就算打死也活该!”叶老太蛮不讲理骂回去。   云老太甩开手里的扫帚,指着缩在猪圈角落里的尤月,“那就是你家媳妇?你把她当人了吗?一天天关在这儿,不管吃不管穿,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我家小乖宝可怜她,给她送点吃的东西怎么了?还不是给你们叶家积德!”   “我们叶家好得很,我要她帮忙积德!”叶老太瞪了眼云小九,不仅云老太护着云俊抱着,后面赶来的几个哥哥也将人团团围住,她冷哼一声,不屑道:“一赔钱丫头,就你们全家当宝,脑袋都被驴踢了吧!”   云老太随手拉了一个孙子到跟前,嗤笑道:“我们家孙子多,就稀罕孙女怎么了?不像某些人,劳苦一辈子,盼到一只脚都伸进棺材了,才终于抱上大胖孙子!”   “你骂谁一只脚伸进棺材!?云嫂子,讲话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你不也是想孙女想疯了!”   “到底给我想来了,我家老三媳妇功不可没,老婆子我恨不得把人供起来,”云老太撇了撇嘴,“说到底花钱买来的媳妇就不是人吗?”   “那可不是嘛,我家自己花的钱,不劳云嫂子费心,”这么多人护着,她管不了云小九,还收拾不了疯婆子吗?叶老太一扫帚抽尤月身上,那一声“啪”听着就疼,“你想怎么供媳妇,那是你的事,我想怎么打媳妇,那也是我的事,咱都别多管闲事。”   云老太眉头皱紧,小声嘀咕道:“谁稀罕掺和,赶紧把人打死吧,早死早超生。”   叶老太将心头受的闷气都出到尤月身上,一扫帚接着一扫帚地抽过去,尤月捂住头尖叫连连。   装疯卖傻三年,为的是从猪圈出去,但她要回自己的家,而不是叶建刚的家。   云小九的眼睛被云俊挡住,她看不到尤月受折磨,但她听得到,还有闻得到,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她想要帮忙,不是帮倒忙。   “二哥哥,小红婶婶太可怜,我们帮帮她好不好?”云小九带着哭腔地求道。   他们大人的事情,云俊知道自己管不了,但到底是一条人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太奶把人打死。   云俊将云小九放到地上,摸摸她的后脑勺,“妹妹乖乖呆这儿。”   云小九点头,云俊一走,其他几个哥哥四面八方地将她围住,她还能去哪儿?   “二太奶,”云俊上去拉住叶老太,面色温和,说话不紧不慢,“就算是家事,我们外人管不着,但您要是把人打死了,真的会被抓去坐牢的。”   叶老太冷冷地睨过来,笑,“云小二,你算哪根葱?不就比老婆子多读两天书吗?就隔这儿瞎说吓唬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吓您。”云俊一脸真诚。   “那是我家花钱买来的媳妇,跟买来的小猪仔一样,那就是我家的东西,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等过年我杀猪了,警察也会来抓我?!”叶老太不知法,更不知道自己犯了法,反正在她眼里,花钱买来的东西,她就能决定对方的生死,管他是人还是猪,“真要是这样,村里那么多人杀猪,警察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云俊头疼,“二太奶,猪跟人不一样,要不我们去镇上公安局理论?”   “谁要跟你去公安局?我疯了吗?”叶建刚早就交代叶老太,家里的事情随便怎么闹,但绝不能闹到公安局,叶老太将手里的扫帚一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咧嘴一笑,“今儿个也打累了,老婆子要回去睡觉,你们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反正那是我家的东西,我还不信你们能把人偷回去,哦,真要是偷回去了,我就去告你们,抢占他人财物。”   走出两步,叶老太折了回去,指着云俊的鼻子骂道:“小兔崽子,别以为读了两天书就了不得了,上次考试还不是没考过我家大孙女,明年我家大孙女一定能考上大学,你呀,只有回家种地的份儿。”   这话一出,围观村民都惊呆了,谁不知道云俊读书厉害,从小都是班上第一年级第一,怎么现在念到高三还考不过叶丽?虽然叶丽成绩也不错,但一直以来都被云俊压一头。   或许是云俊小时候脑子用光了,高三开始走下坡路,而叶丽逆风翻盘……指不定花溪村还能出个状元什么的。   到时候叶家还不知道多得意,看人用鼻孔,尾巴翘上天。   叶老太一走,没热闹看了,村民也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云家一大家子。   云小九偷偷地往茅坑瞄了一眼,叶小四蹲在是板上,紧紧地捂住嘴,就怕自己发出丁点声音。   他应该很想哭吧?云小九心想,妈妈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虐打,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小乖宝有没有吓到呀?不怕咯,奶带小乖宝回家。”   云小九趴在云老太的肩膀上,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猪圈里的尤月,尤月似有察觉,抬起头朝她笑了笑,好像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她已经习惯了。   回家的路上,云老太还得宽慰云俊,“没听死老太婆乱说,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   “哥,二太奶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上次考试没考过叶丽?”云鹏单纯地好奇,在他心里,他哥就是文曲星转世,怎么可能输给任何人?   “说你读书少,你就是读书少,不知道有句古话叫……”云林挠头想了半天,右手的拳头往左手里一敲,“叫人有失蹄马有失足吗?二哥每次都考第一,他也会有累的时候。”   云鹏一脸懵地望向云俊的脚,“可是,我哥没有蹄子,他是人。”   云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呵呵地扯了扯嘴角,“细节不重要,反正我相信二哥,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学,对吧?二哥。”   云俊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云小九偏头去问云俊,“二哥哥考上大学想要做什么呀?”   云俊回头望了眼村尾的方向,沉吟片刻,“律师。”   用法律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律师是干嘛的呀?”云鹏问。   云林解答:“这你都不知道?就跟你在法庭上跟人吵架呗。”   “吵架的话,”云鹏表示很担心自己的哥哥,脾气这么温和,说话也慢悠悠,“哥,那你就不用考大学了,在家里跟奶学吵架就行了,奶肯定比学校里的老师厉害。”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怎么跟傻子一样?”云老太一巴掌呼云鹏脑门,语重心长,“以后少跟小六玩,不然你一辈子都读不了初中。”   云林:“……”   总觉得自己被骂了一样。   云小九若有所思地看着云俊,她记得二哥哥长大后在南都大学任教,虽然授课内容是法律,但并没有成为一名律师。   不过转念一想,大哥哥都去当兵了,二哥哥也要当律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呢?   刚还精神不振的云小九立马有了信心,一定可以帮助尤月阿姨逃离叶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深渊。   第二天,哥哥们都去上学了,云小九跟云小八在堂屋画画,没基础,没人教,就是乱涂鸦。   云小九一边画画一边想事情,云小八和她说话,她也没注意听。   等她回神,云小八已经不在屋里,早跑出去玩了。   云老太从房间端了一盆脏衣服出来洗,看到堂屋就剩云小九一个人,欣慰,又是叹气,“一个两个跟山里养的野猴子一样,家里片刻坐不住,还是我们小乖宝懂事,长大肯定跟你二哥一样有出息。”   去到天井里洗衣服,刚把木盆放下,眼角余光瞥到院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谁呀?快进来吧。”   半天,叶小四走进来,埋着头,揪着衣角,小小声:“云奶奶,是我。”   云家和叶家连着几天吵架,叶小四实在不好意思,就怕云老太看到他生气。   “这不是叶小四吗?你怎么来了?”云老太确实没给好脸,说话也阴阳怪气的,“哎哟,你还快回去吧,不是老婆子不欢迎你,是你要在这儿磕到碰到,你奶肯定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又得打起来。”   叶小四不知道该说什么,红着脸进退两难。   听到说话声,云小九从堂屋出来,站在门槛上,向外张望,看到叶小四,她热情挥手:“小森,你来找我玩呀?”   叶小四抬头望去。   小女孩今天穿了一件红衣服,那种苹果熟透了的大红,一般人根本穿不住,但在她的身上却格外的好看,白乎乎的小脸蛋衬得愈发水嫩。   叶小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云老太听到宝贝孙女喊叶小四小森,就知道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便也不想多为难臭小子,“快进去吧。”   “谢谢云奶奶。”叶小四很有礼貌。   云老太没再理他,低下头洗衣服,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还好模样和性子都随了他妈。   叶小四一踏进云家堂屋,秦小白就从桌子上跳到云小九的头上,浑身茸毛倒立,冲着叶小四龇牙呜呜呜。   云小九将小家伙捞到怀里,轻轻地抚着它背上的茸毛,“没关系,他是小九的好朋友。”   “好朋友?”叶小四看向云小九,眼神复杂,还有不敢相信。   “小森没有朋友吗?”云小九跟叶小四一般大,但因为对方给她一种小幼兽的感觉,她就会不自觉地把他当小朋友一样看待。   叶小四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了。”云小九将人拉到桌子前面,拿起一支铅笔递过去,“小森要画画吗?”   叶小四仍是摇头。   “那我们去外面荡秋千好了?”云小九指着院子里的老杏树,介绍道,“我爸给我搭的秋千,很好玩。”   “不想玩,”叶小四往天井那边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   或是受到叶小四的感染,云小九也变得警惕起来,忙将人拉到墙角里,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呀?”   “我妈说是家里的地址,请你帮忙寄信回去。”叶小四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又皱又脏,好在上面的字还能看清楚。   云小九若有其事地认真地看了看,高兴地捂嘴笑了笑,“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想怎么救尤月阿姨呢?现在有了地址,尤月阿姨的家里人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家了。”   “嗯。”叶小四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他妈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云小九疑惑地眨着大眼睛,“既然尤月阿姨记得家里的地址,为什么以前不寄信回去求救呢?”   “寄了,每次都被拦回来,因为这个,我妈遭了不少打。”叶小四将地址塞进云小九手里,“只要是家里寄出去的信,老太太都盯得紧,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了。”   “包在我身上。”云小九拉起叶小四回到桌子前面,“我们现在就开始写信吧,明天我就把信寄出去。”   叶小四懵了懵,“写什么?”   “当然是求救信,你把尤月阿姨在这儿受的苦都写出来,收信人看了就会很心疼,然后就会马上赶来救尤月阿姨。”云小九讲得头头是道。   叶小四却为难地皱起了小眉头。   “怎么了?”云小九问。   “我不会写字。”叶小四尴尬。   云小九呵呵一笑,“太巧了,我也不会。”   叶小四:“……”   云小九安慰他,“没关系,我家哥哥会写字,等他们放学回来,我让他们帮忙。”   “不行!”叶小四激动,“这事儿不能让他们知道,说漏了传到叶家怎么办?”   “可是我们都不会写字呀?要不让尤月阿姨写好了,我帮她寄出去?”   “老太婆和叶晴每天轮流盯着我妈,我都不能每天给她送吃的东西,更不用说写信了。”   云小九想了想,推着人往外走,“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保证不会给其他人知道,你就放心吧。”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给老太婆知道我来你家玩就麻烦了。”叶小四是趁叶老太去山上割猪草偷偷跑出来的,他掐准时间,顶多半个小时,他必须赶在老太婆之前回去。   “快回去吧。”云小九将人送出院子,看着叶小四拔腿往家里跑,莫名地觉得辛酸。   叶老太对他的疼爱不过浮于表面,其实并不是真正地疼爱他。   跟叶小四比起来,云小九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回去,云小九从后面抱住云老太,小脸贴着她的脸,发自内心地说道:“奶,小九最爱你了。”   云老太在围裙上把手擦干净了,才揉了揉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奶也最爱小乖宝了。”   “奶为什么对小九这么好呀?”这个问题在云小九心里憋了好久好久了。   “傻丫头,当然因为你是奶的小乖宝呀。”云老太转过身捧着云小九的小脸蛋,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家的小乖宝这么乖,谁不喜欢呢?”   “奶是喜欢孙女还是喜欢小九?”云小九满脸期待。   云老太刮她的小鼻子,“不是一样吗?小乖宝是奶的孙女,奶喜欢孙女也喜欢小乖宝。”   老太太不知道现在的云小九身体里住的是上古凶兽的元神,就算她知道了,云小九也是她的宝贝孙女,她一开始偏心云小九,是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孙女,还有对自己幺女的亏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宠溺云小九也越来越纯粹,只是因为她是云小九。   云老太突然想到什么,哭笑不得,“小乖宝是担心你妈生个妹妹出来,奶就不疼你吗?”   “才不是呢,”云小九圈住云老太的脖子,有些骄傲,“奶最疼小九了,小九一直知道。”   “知道就好,”云老太亲了亲云小九,“不过奶还得说小乖宝两句,你想跟叶小四一块玩,奶没有意见,但是其他事不行。”   姜还是老的辣,云小九那点小心思,云老太能看不出来?   “奶?”   “不是奶狠心,只是吃酒那天你也看到了,叶老二跟那几个警察关系多好,就算事情闹大,他也有法子息事宁人,”云老太摸着云小九的额角,忧心忡忡,“再说小乖宝还这么小,你们怎么斗得过大人?”   “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云小九攥着兜里的纸条,“奶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云老太没再说什么,抱起云小九往屋里走,“小乖宝是不是饿了呀?奶给你冲一杯麦乳精吧。”   云小九抿嘴笑,她就知道她奶没有那么冷血。   云老太只是不想打击云小九,叶家那事,他们都没有办法,更何况两个小娃娃,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就当是扮家家酒。   因为被猪拱进粪坑,班上同学都在笑话她,叶晴实在受不了了,就给老师请了假回家,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叶小四从云家跑出来,她躲得及时,没人发现。   等叶小四跑远了,她才优哉游哉地走出来,也不打算回去立马把这事儿告诉叶老太,她倒要盯紧了臭丫头跟叶小四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晚上,云小九把秦泽拉到房间,将准备好的纸和笔拿出来,平整小心地放到床上,小板凳也搬过来。   秦泽不知道叶小四白天来过云家,疑惑地看着云小九,“小九想要学写字吗?”   “不是,”云小九推着秦泽坐到板凳上,迫不及待地将笔塞进他手里,“给尤月阿姨家里写信。”   “尤月阿姨?是叶家那个小红婶婶?”秦泽很聪明。   云小九重重点头,“嗯嗯,小森今天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只要我们写信过去,尤月阿姨的家里人就会来救她。”   “他来找你了?”秦泽抿了抿薄唇,眼神古怪。   云小九察出不对劲儿,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瞧着他,“生气了?”   “没有,”秦泽收回目光,落到习字本上,没再看云小九,闷声问道,“写什么?”   秦泽说没有,云小九就当没有,回到写信的事情,“你就写尤月阿姨过得太惨了,怎么惨怎么写。”   “嗯。”秦泽奋笔疾书,写得飞快。   他不仅写字好看,写字的样子也好看,尤其是半垂的长睫,昏黄的灯光打在上面,像是秋色氤氲开来,在脸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仿若蝴蝶展开翅膀,云小九看入了神。   “写好了。”秦泽抬起头。   没想到云小九离她这么近,嘴唇从她鼻尖轻轻擦过。   秦泽怔在原地。   云小九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眨眼睛,“秦泽,你刚刚是亲我了吗?”   秦泽噌地站起身,对着云小九深鞠一躬,“我,不小心碰到了,对不起。”   动作幅度大,小板凳翻地上。   云小九看他紧张,忙安慰道:“没关系,家里哥哥也经常亲我。”   “我也是哥哥吗?”秦泽攥紧手里的铅笔。   云小九想了想,“是啊,秦泽就是小九哥哥,小九喜欢你,还有他们。”   秦泽一听这话,心里无比落寞,“叶小四呢?”   “叶小四是尤月阿姨的儿子,他又不是我的哥哥,”云小九拿起秦泽写好的信纸,左右看了两眼,昂起小脑袋,“秦泽,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秦泽嗓音好听,带着少年独有清润,就像山涧的清泉声,就算不带感情,念起信来,画面感也极强。   云小九听到一半已经哭到不能自已,扑进秦泽怀里,抽噎道:“尤月阿姨太可怜了。”   秦泽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云小九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秦泽,好一会儿,用手捏他的脸颊,“怎么又生气了?”   “没生气。”秦泽温柔地帮她擦脸上的泪痕。   云小九气呼呼地推开他,“还想骗我?”   “我……”秦泽也知道自己太小心眼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云小九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都告诉你了,我不喜欢叶小四。”   “好,我知道了。”云小九一发脾气,秦泽立马没辙。   “你不知道!”云小九越想越生气,娇嗔地一跺脚,“你跟他们能一样吗?我们多少年的感情了?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吗?你是小九最重要的人!”   秦泽听到最后一句话,黯然下去的眸光倏地亮了,“最重要的人吗?”   “跟奶和白泽哥哥一样,你们三个最重要了。”说完,云小九在心里默默地补上:还有妈妈爸爸大哥哥二哥哥……   “小九,对不起,是我想多了。”秦泽道歉。   云小九生气地转过脸不理他。   秦泽揪住她的衣角,软着声儿:“小九,对不起~”   云小九没法了,小小叹了一口气,鼓着黑水水的大眼睛看着他,“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好。”秦泽忙答应。   云小九将写好的信小心地放进信封里,脆声道,“明天我就把信寄走。”   “明天你一个人可以吗?”秦泽担心。   “当然可以,”云小九自信满满,“邮差叔叔很好说话,上次小九陪奶寄信,他还给小九吃糖呢。”   “小九,以后一定要注意了,陌生人给的糖千万不要吃,万一他是人口贩子怎么办?”他的小饕餮太贪吃了,哪天被一颗糖果骗走怎么办?秦泽真是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 第36章 爆米花 妹妹的吃食,你都要抢!……   “知道了, 小九又不是小傻子,还分不清人口贩子吗?”云小九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什么, 板着脸教育秦泽, “倒是你很有问题知道吗?”   “什么问题?”   “你占有欲太强了,小九是自己的小九, 是大家的小九,不是你一个人的小九, 你不能因为我跟谁走得近, 就这儿不高兴那儿不乐意。”   “我只是担心你。”   “这些我都知道, ”云小九比秦泽矮太多了, 训话还得仰着脑袋,一点气势都没有, 她站到板凳上,跟好哥们一样搂过秦泽的肩膀,“但是你也要知道, 小九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你也不可能每分每秒守着我, 秦泽, 你要学会放手知道吗?”   这怎么越说越像她是女儿他是爸爸的感觉。   秦泽想到白泽大人说过的一句话:爱一个人最好的状态是放风筝。   他当时不明白, 现在好像有点知道了。   更何况云小九现在年纪还小, 在光芒大陆的那一百年里, 每天只有吃和睡, 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穿来小说世界,才慢慢懂得了亲情,至于其他感情……他只能等。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她慢慢长大。   秦泽走后, 云小九洗漱完钻进被窝,翻来覆去睡不着。   云老太倒完洗脚水回来,见人在床上烙大饼,脱了衣服躺在外侧,转过身问:“小乖宝想什么呢?”   云小九在云老太怀里拱了拱,“奶,你亲亲我好不好?”   “小乖宝今儿是怎么了?”云老太低头亲了亲云小九的额头。   云小九昂着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子,“奶,亲这里。”   云老太又亲了亲她的小鼻子。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小声嘀咕,“好怪哦。”   “怎么怪了?”云老太问。   “就是……”云小九想说奶亲她的鼻子跟秦泽亲她的鼻子,两个感觉完全不一样,但转念一想,秦泽都没怎么亲到,只是擦过去一下,感觉肯定不一样,“没什么,小九困了,奶睡觉觉吧。”   云小九第二天吃过午饭一直等在院门口,看到邮差叔叔骑着自行车从村口下来,她跳起来,挥着手里的信,“叔叔!叔叔!我要寄信。”   邮差穿着深绿色的制服,骑着同样颜色的自行车,后座挂了个胀鼓鼓的邮差包,有信和报纸还有书刊,一脸笑地停在云小九的面前。   弯腰,拨了拨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小九寄信吗?”   “嗯。”云小九踮起脚,双手奉上自己的信,乖巧可人。   邮差心都化了,给信封上的邮票盖上戳,放进后座的邮差包里,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   “谢谢邮差叔叔。”云小九笑得甜甜地接过去,秦泽说不能吃陌生人的糖,但邮差叔叔又不是陌生人。   叶晴蹲在云家屋后的竹林里等了一天,终于给她知道云小九跟叶小四的计划,还想给疯婆子家里报信救人,呵呵,想得倒是挺美。   信送出去了,云小九和叶小四都盼着尤家人来救人,就算年前赶不来,他们也该先回信吧?   可是云小九每天问一遍邮差叔叔都没有她的信。   转眼一个月过去,那封信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声,云小九愈发觉得不对劲儿。   这天,一个人去村尾找叶小四,为了不给叶老太发现,他们约在小树林里。   云小九到的时候,没看到叶小四,反倒撞见了叶晴,她今天又没去学校,坐在小树林的路口,旁边放了一个背篓,手里拿了一把镰刀,有一下没一下砍着脚边的野草。   “云小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叶晴明知故问。   云小九怀里抱着秦小白,靠着路边的一棵老树,轻轻地睨她一眼,“这是你家吗?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就问问,干嘛生气?”叶晴偷偷地打量云小九脚上穿的小皮鞋,满眼羡慕和嫉妒,她长这么大别说穿了,见也是第一次见到,一看就知道不便宜,云家可真舍得在云小九身上花钱。   “我才难得跟你生气,就是看你烦,”云小九冷哼一声,“你快走吧,别坐这儿影响我呼吸新鲜空气。”   叶晴竟然没有生气,笑眯眯地抬起头,“我来就是帮忙带个口信,弟弟今天不会来了,你就不要等他了。”   云小九不上当,抚着秦小白的小脑袋,“谁说我等他了,我跟他又不熟,我遛小狐狸不行吗?”   “是吗?”叶晴冷笑一声。   “就是你对吧?”云小九小眉头皱了皱,站直身子,小脸一板,质问叶晴,“是你偷了我的信?”   “什么信?”叶晴装糊涂,“我不知道呀,云小九,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呀?逮谁咬谁?”   “你脑子才有问题!”云小九眼巴巴等了一个月,叶小四更是绝望透顶,一度以为尤家人已经放弃他和他妈妈,“一定是你偷了我的信。”   “你有证据吗?”叶晴一脸欠揍样,“没有证据,就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就是咬你!咬死你!”云小九气急,抓住叶晴一只手,探出利齿,发狠地一咬。   叶晴吃痛,几乎是下意识反应,也不管手里是镰刀还是棍子,就往云小九背上挖去。   还好秦小白反应快,咬住叶晴另一只手。   叶晴一声惨叫,手里的镰刀掉地上,狐狸的牙齿比云小九的锋利多了,像是扎进了骨头里,疼得她冷汗直往下流。   “云小九!我错了!我错了!”叶晴哭着求饶。   云小九松开叶晴,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往后退一步,气鼓鼓地盯着她,“快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信?”   秦小白跳到云小九的肩膀上,冲着叶晴龇牙。   叶晴倒想说话,可是她太疼了,蹲在地上,对着两只手呼呼地吹气。   “云小九,你怎么在这儿?”叶小四从家里偷溜出来,远远看到叶晴和云小九,忙跑了过来,就怕叶晴欺负云小九。   云小九还没消气,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告状:“叶晴太讨厌了,她偷了我的信。”   叶小四阴恻恻地朝叶晴那边看了一眼,但说话跟平时一样,仗着叶老太的宠爱没大没小,“叶晴,你干嘛偷云小九的信呀?我告诉奶打烂你的屁股!”   “叶小四,到现在你还跟装蒜?”叶晴捡起地上的镰刀指着叶小四,“一天天就知道在奶面前装乖,嘴上跟奶说不管疯婆子死活,实际上还不是偷偷帮她送信,你还想威胁我,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奶你跟云小九的事情?”   话已至此,叶小四也没什么可装的,伸手出去直接问道:“信呢?”   叶晴得意一笑,“我早就拿去烧火了,不过内容还记得,写得特别感人,我都看哭了呢。”   这话多气人,云小九差点原地爆炸。   叶小四比她冷静多了,甚至突然笑了起来,“她没有说错,你就是一只大蠢驴。”   云小九和叶晴都在想那个她是谁?   叶小四突然一把握住叶晴的镰刀,一丝鲜血从皮肉之中流出,顺着刀锋滴到叶晴的布鞋上。   叶晴:“???”   云小九:“!!!”   就在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叶老太的声音,“哎呦喂,奶的小乖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茶叶蛋都煮好了,快跟奶回去吃。”   叶小四将手收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起来:“奶,叶晴拿刀砍我!”   叶晴:“……”   云小九这下算是看明白了,朝叶子小四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就是贼喊捉贼,将计就计,借用叶老太对他的宠爱,好好收拾叶晴一顿,谁让她信也烧了,证据没了。   叶老太看到叶小四一手的血,吓得魂儿都没了,也不问什么情况,冲上去就给了叶晴一耳光。   叶晴刚到舌尖的解释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叶老太一巴掌从坡上扇下去,两只手撑在地上,她的手背也都是血,给云小九和秦小白咬的。   叶老太从始至终看都没看她一眼,抱起叶小四就往卫生所冲,还一边跑一边骂道:“死丫头要死了!你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叶晴着急忙慌地追上去,“奶,你听我说,我没有砍弟弟。”   “我刚刚都看到了,镰刀在你手里,不是你砍他,还是他砍你!”叶老太一脚过去,“滚一边去,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云小九从叶晴身边走过的时候,长叹一口气,“可怜见的,明明什么都没做,还不是有嘴说不清,毕竟叶小四才是二太奶的心头肉,你在她那儿顶多算是一条看门狗,帮她看着关在猪圈里的小红婶婶。”   叶晴抱住云小九,求道:“小九表妹,刚才你都看到了,是叶小四自己割的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帮我给奶说清楚好不好?”   云小九看她一眼,笑嘻嘻地拒绝道:“不好。”   “小九表妹,表姐知道你是好孩子,好孩子不该撒谎对不对?”   “我是好孩子,但也是聪明的孩子,我才不要帮你这个坏人。”云小九故作凶狠,“快放开我,我要回家吃饭了,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从小树林出来,云小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叶家等叶薇放学。   叶薇看到云小九一点不意外,“走吧,屋里说话。”   云小九乖巧地跟上去。   房门一关,云小九凑到叶薇跟前,仰着小脑袋瞧着她,脸上写满了崇拜。   叶薇浑身不自在,饶过她坐到床边。   云小九立马追过去,看了看很高的床铺,又看了看叶薇,没有一点犹豫,张开小手,“抱。”   叶薇看她一眼。   云小九朝她傻笑,颊上是两枚甜甜的小酒窝。   叶薇遭不住,虽然脸上不做表情,但身体很老实,将云小九抱上了床。   云小九挪了挪小屁股靠过去,“我就知道你也想救小红婶婶对不对?”   叶薇没接茬,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课本,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之前还说不可能的事情,你现在不也很努力地帮忙吗?”云小九一脸真诚,“难道你就是奶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小九最喜欢吃豆腐了。”   叶薇:“……”   云小九小嘴叭叭说了半天,叶薇终于接话,“小红婶婶一直关在猪圈里,就算信送出去又如何?你以为他们家来人了就能把她救出去吗?又不是叶老太和叶晴两个人看着小红婶婶。”   “所以……”云小九脑子简单,消化了半天,才想明白叶薇说的什么意思,“先把婶婶从猪圈救出来?”   “身体才是本钱,装疯卖傻没用,到时候打起来,还不得被拖回去,”叶薇说,“等人放出来了,我们再见机行事。”   云小九感觉叶薇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这才女主该有的样子,又聪明又善良,童宇那个大坏蛋根本配不上。   “小九寄出去的求救信给叶晴偷了,她这次又遭我们算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恨不得天天盯着我。”云小九小手一摊,无奈,“那样的话,我就没法寄信了。”   “我下周要去童家,到时候我把信寄了,神不知鬼不觉,叶晴绝对想不到。”现在想一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无用功,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给所有人留下印象,就是她跟云小九关系不好,叶晴自然也想不到她会插手。   “嗯,”云小九拉住叶薇欢呼一声,“叶薇,你真的太棒了。”   叶薇低头看了眼云小九牵她的手,好软乎,好暖和,笑意憋不住从嘴角溢出,甚至想要尖叫。   妹妹牵她的手了!   “不用了,”秦泽推门而进,视线从云小九脸上一转,落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眸色变冷,“信,我已经寄出去了。”   云小九松开叶薇,从床上跳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情?小九怎么不知道呀?”   “也就前两周吧,”秦泽理了理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垂下眼睑看着她,“你寄信那天,叶晴没来学校,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可是……”云小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之后,每次见到秦泽,她都忍不住摸鼻子,“尤家的地址在我这里……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是过目不忘,肯定记得地址。”   “我还认识尤月的家里人。”秦泽盯着云小九的鼻子,心中忍不住悸动。   “嗯?你怎么认识尤家人?”云小九想了想,恍然,“唐阿姨的朋友对不对?”   “也算朋友吧,”秦泽牵起云小九的手,故意侧了侧身子给叶薇看,“有机会我介绍给小九认识。”   叶薇看到云小九和秦泽牵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里莫名地空荡荡起来,无比落寞。   只有云小九一心想着救人的事情,“既然秦泽已经把信寄出去了,那尤家人很快就会来接尤月阿姨了吗?”   “我信里说的是过年期间,那时候村里热闹,每家每户都很忙,叶家也对尤月阿姨放松了警惕,只有这样才能把人救出去。”   云小九黑黝黝的眼珠子在秦泽和叶薇身上转了一圈,小手一摊,羡慕,“你们都好聪明呀,总能想得特别周到,跟你们比起来,小九就是驴脑袋。”   “小九才不是驴脑袋,”秦泽摸摸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小九是村里最聪明的崽。”   “你要那么聪明干嘛?不是有秦泽帮你想办法吗?”叶薇觉得云小九才是最聪明的人,像秦泽那么聪明的人都能为她所用。   秦泽也是这样觉得,云小九如果不聪明,怎么可能说动叶薇改邪归正?而且还让人死心塌地跟她站同一战线。   营救计划第一步很顺利,叶小四那天手一割栽赃给叶晴,叶晴挨了一顿打不说,没过几天叶老太还把尤月放了出来。   叶薇之前偷偷给尤月做了思想工作,效果不错,不再装疯卖傻,每天努力干活,一心扑在儿子身上。   时间一久,叶老太也开始相信尤月想通了,与其在猪圈活受罪,还不如守着自己的儿子过好小日子,反正生米早就煮成熟饭,再说嫁谁不是嫁呢?   云小九一开始并不太明白叶薇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什么叫又不是叶老太和叶晴两个人看着小红婶婶?   后来她经常去叶小四家里玩才慢慢看明白,不管尤月是在家里纳鞋底,还是去山上割猪草,不出两米一定有人监视着她。   云小九忍不住好奇问尤月:“二太奶给她们好处了吗?”   “没有,”尤月压低声音跟她说,“她们也怕自己的孩子以后讨不到媳妇。”   云小九越听越迷糊了,小眉头纠结地拧巴在一起,“看着尤月阿姨,跟孩子讨不到媳妇有关系吗?”   “叶建刚可以帮她们的孩子讨到媳妇呀。”尤月耐着性子给云小九解释道,“他几年前是买媳妇,现在是帮人卖媳妇。”   “媳妇不是人吗?又不是阿猫阿狗,他怎么能随便贩卖呢?”云小九觉得叶老二太坏了,他卖的那些媳妇肯定都跟尤月阿姨一样,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尤月恨死了叶建刚,要是以前,别说看到他,就是每次想到他,脸色必定狰狞扭曲,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但昨儿个叶建刚回家一趟,她却表现得无比平静,就像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因为听进了叶薇说的话:婶婶将所有情绪显露出来,或许得到了片刻的发泄,可是发泄之后呢?不过是让敌人更好地掌握你的软肋,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欺辱你。   那么小的孩子过得比她还要明白。   “很快他就不能再卖了。”尤月淡淡一笑。   “尤月阿姨,你说她们奇不奇怪?”云小九瞧了眼坐在隔壁院子洗衣服的婶婶,“我听奶讲过,她们都不喜欢女儿,只想要生儿子,有些人家还把刚出生的小妹妹扔进后山喂狼,可是为什么又要花钱给儿子买媳妇?”   “因为他们脑子没有小九好使。”尤月摸了摸云小九的小脑袋,在她心里,花溪村一直就是人间地狱,这里的村民全部是恶魔的化身,没想到老天爷终于开眼,让她遇到了小天使。   “小九长大就不要生儿子,一定要生很多很多女儿。”云小九一脸的天真无邪。   “小九长大想要跟谁生小宝宝呀?”尤月也就是随口一问。   云小九却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跟奶生很多小宝宝。”   尤月被她逗笑,捏她的小脸蛋,“傻孩子,女孩子跟女孩子生不了宝宝,更何况她还是你奶。”   “是吗?”云小九似懂非懂,“那就跟哥哥们生宝宝好了,小九哥哥那么多,每个人生一个……”   掰着小手指数了数,奶奶地欢呼一声,“小九就有九个宝宝了。”   “小九不是八个哥哥吗?”   “秦泽跟哥哥一样重要,小九也要给他生宝宝,”云小九凑到尤月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尤月阿姨,你不知道秦泽多小心眼,他真的真的很爱生气,如果小九不给他生宝宝,他一定会气哭的。”   “小九好像很喜欢小泽?”尤月看了眼蹲在屋檐下玩小木剑的叶小四,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了,别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肯定竖着耳朵偷听呢。   “嗯嗯,”云小九小孩子心思,根本不用掩饰,喜欢就是喜欢,“秦泽长得好看,脑子又聪明,做饭还厉害,小九当然喜欢他了。”   “小九喜欢小森吗?”尤月故意提了提声儿。   叶小四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小木剑,眼角余光偷偷瞥过去。   “小森跟小九是好朋友,但是小九不能给他生宝宝,”云小九条理清晰,“好朋友就是好朋友,跟哥哥他们不一样。”   “我还不想跟你生宝宝呢!”叶小四站起来大吼一声,小木剑都没有拿,就红着眼睛跑出去了。   云小九一脸懵,“尤月阿姨,小森是不是也很爱生气呀?”   “别管他,小孩子脾气。”尤月阿姨看着云小九,虽然孩子们还小,但是……能有这么软萌可爱的儿媳妇,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吧。   云小九从叶建刚家里出来,迎面撞见放学回来的叶晴,她以为叶晴又要跟她闹,却没想对方只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云小九回头看她,一脸问号,变乖了???   难道是被叶老太收拾惨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还是另有隐情,小姑娘偷偷地谋划着什么?   云小九想不明白,打算回去告诉聪明的秦泽和叶薇,动脑子的事情,交给他们比较好,而她最适合的还是吃东西。   转眼到了年底,各家各户忙着杀过年猪,云家就更不用说了,云老三失踪了四年回来,一大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今年肯定是要比往年过得更隆重些。   又赶上李春花跟曾卫东昨儿个扯了证,今天正式入住云家成为云家一份子。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坐在堂屋里,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儿子儿媳们,高兴得眼睛笑成一条缝。   云小九嘴里吃着奶糖,眼睛盯着案板上的大肥猪,想到晚上丰盛美味的杀猪饭,狂咽口水,暗自决定中午不吃饭了,留着肚子晚上多吃两碗。   “奶,爆米花来了!”云林兴奋地从外面冲进来,拉住云老太的手使劲晃,猛男撒娇,“我要吃爆米花嘛,我要吃爆米花嘛。”   “好了,别恶心我了,”云老太嫌弃地将手抽回去,转头交代李春花,“崩爆米花声太吵,建珍怀了身子不方便,你去灶房舀半袋子玉米籽给小六,另外带上一斤大米过去,给小乖宝爆稻米花吃。”   每年快过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师傅来村里爆米花,带上一小袋玉米籽,加工费也不会很贵,扛回来半麻袋的爆米花,村里的妇人和小孩都喜欢。   当然也有人爆稻米,不过少之又少,毕竟稻米比玉米金贵多了,家里自己吃都不够,怎么舍得给孩子当零嘴吃。   但云老太不一样,只要有师傅来村里爆米花,她一定会让儿媳妇给宝贝孙女爆上一袋稻米花。   “奶,小九也想去爆米花。”崩爆米花声太响,跟□□爆炸一样,云老太怕吓着云小九,从没让她跟去一次。   云老太摸着云小九的小脸蛋,语重心长道:“小乖宝还是别去了,万一吓坏了怎么办?”   “奶,妹妹想去就让她去嘛,我保护她。”云林拍着胸脯道。   云老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你保护她?就是因为你小时候吓唬小乖宝,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怕鞭炮声,我看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多远滚多远。”   “我吓唬妹妹了吗?”云林想到什么,忙解释道,“我那不是吓唬,是给妹妹庆祝,谁想她吓尿了。”   云小九:“……”   你能闭嘴吗?我也要面子好吗?   秦泽好奇地凑过来,“谁吓尿了?”   “就是妹妹长牙那会儿……呜呜呜……”云林话没说两句,就被云小九一把捂住嘴,小短腿还踢他屁股,威胁道,“小六要是乱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妹妹生气,最有威胁,云林立马缴械投降,连连点头。   云小九这才把人放开。   “小九,快给我说说嘛,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情。”秦泽追问。   云小九冷哼一声,“什么事儿都可以,就这件事不行。”   “好了,我们走吧。”李春花从灶房出来,一手半袋玉米籽,一手一斤稻米。   “奶,小九要去嘛。”云小九从云老太怀里滑下去,拉住老太太的手撒娇,小身子跟着左右摇晃,“好不好嘛?”   “去吧,”云老太一点办法都没有,将云小九交给秦泽,叮嘱道,“小泽帮云奶奶护好小九,崩爆米花的时候,记得捂住她的耳朵。”   秦泽牵起云小九的小手,“云奶奶放心,我一定护好小九,不让她被吓尿。”   云小九横他一眼,“秦泽,讨厌!”   李春花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云小九趴在秦泽的背上,稀奇地昂着小脑袋望去。   村委会的坝子里已经围了好多人,爆米花师傅坐在最里面小板凳上,脚边放了一个小炉子,和一个老式风轮,还有一个肚大口小铁桶罐,装有气压表。   云小九看不明白,只觉得好神奇,就像变魔法一样,一声巨响过后,玉米籽变成了好吃的玉米花。   到了地儿,秦泽把云小九放到地上,云小九眼睛亮晶晶,兴奋不已,倒腾着小短腿就要跑过去,秦泽谨记云老太的叮嘱,连忙将人拉住,“别走太近了。”   云小九不乐意地嘟起小嘴,“小九想看。”   就在这时,爆米花师傅站起了身,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开炸咯。”   秦泽眼疾手快,立马捂住云小九的耳朵。   “嘭——”   虽然捂得很及时,但声儿仍是响,云小九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像是很多蜜蜂钻了进去,她转身一把抱住秦泽的大腿,小脸埋在他腰间,蹭了蹭:“怕~”   秦泽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转移她的注意力:“小九快闻闻是不是很香?”   云小九小心翼翼地松开秦泽,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里满是芳香,玉米的味道,还有糖精的甜味。   转头看去,一缕白烟腾起飘向空中,围在边上的小孩子们一拥而上,捡起掉地上的爆米花往嘴里塞,也不管脏不脏,就像饿了好几天的小乞丐。   其实自家都有爆米花,但他们更喜欢吃地上的,总觉得跟小伙伴抢来吃才更美味。   云小九看他们吃得滋滋有味,跟着咽口水,两根小手指揪在一起,“小九也想吃。”   “妹妹,快吃玉米花!”云家几个哥哥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人捧一把玉米花送到云小九跟前。   云林最后一个赶来,位置都被抢光了,只得从云鹏胳肢窝下面伸进来一个脑袋,扯着嗓子喊道:“我的玉米花干净,妹妹吃我的!”   云鹏夹住云林的脑袋,“跟谁的不干净一样,妹妹吃我的!”   云林感觉自己脑袋要被夹掉了,“你的就不干净,我看到你放嘴里了,然后吐出来给妹妹吃,小五,你恶不恶心呀?”   其他兄弟一听这话,大怒,群而攻之,将云鹏挤了出去。   云小九就比较公平,拉开自己的衣服兜兜,挨个收下哥哥们的爆米花,反正不管多少她都吃得下。   “妹妹,你去那边板凳上坐着,哥哥再去给你抢。”云林撸起袖子,斗志昂扬。   “哥哥们一定要小心哦,不要弄伤自己了,不然小九心疼。”云小九不放心地叮嘱道。   云家几个哥哥:“……”   就是这种感觉,比吃爆米花甜多了。   有了妹妹,还吃什么爆米花。   云小九拉着秦泽坐到坝子的角角里,抓一把玉米花塞嘴里,香而酥脆,甜而不腻,鼓动腮帮子,不停地咀嚼吞咽,她也觉得抢来吃的爆米花更好吃。   “秦泽吃。”云小九抓了一把喂到秦泽嘴边。   秦泽看她一眼,笑得莫名其妙,低头将她手里的爆米花卷了过去,嘴唇轻轻地从云小九手心划过。   云小九一下睁大了眼睛,刷地将手收了回去。   秦泽明知故问:“小九怎么了?”   云小九怔怔地眨了眨眼睛,“你的嘴巴碰到我了?”   “嗯?”秦泽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唇齿间都是香甜味,他一说话,香味伴着热气喷到云小九的脸上,“以前我们不是经常这样吗?”   “也是哦。”云小九挠了挠小脸傻笑,觉得秦泽说得很有道理,不管是小狐狸还是人类幼崽,秦泽就是秦泽,他们关系本来就亲密无间。   玉米花一麻袋,云家几个哥哥们分着吃,其中还有云小九一份,但稻米花只能云小九吃,云老太盯得紧,谁要想偷吃,手爪子给他打断。   不过妹妹的东西,哥哥们从不惦记,生怕妹妹不够吃。   堂屋里,孩子们排排坐吃爆米花,云小九抱着一个洋瓷碗,装的是雪白的稻米花,裹上一层淡淡的糖精,有点焦黄,很美味的样子。   云鹏嘴馋地瞥了一眼,咽着口水问云小九:“妹妹好吃吗?”   “嗯,”云小九在爆米花的时候已经吃了个七分饱,她从洋瓷碗里抓给云鹏一小把,“五哥哥尝尝。”   “可以吗?”云鹏想吃,又不忍心。   “当然可以,小九给五哥哥吃,奶不会生气的。”云小九摊开小手,稻米花铺在她的手心,更加诱人。   云鹏心动地舔了舔唇,手刚伸出去,就被云林一把抓住。   “小五,你不要脸!妹妹的吃食,你都要抢!”   “不是这样的,我就尝一颗。”云鹏解释。   “一颗也不行,”云林严肃地跟他讲道理,“妹妹本来就吃得多,你把她的东西吃了,你是不是想饿死她?好黑的心肝呀!”   云小九:“……”   “你少乱说话,我那么喜欢妹妹,怎么可能饿死她!”云鹏从板凳上跳下去,一激动,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小六,你今天总是针对我,是不是想打架?” 第37章 营救计划 全家参与,齐心协力   “打架就打架, 谁怕谁?!”云林轻蔑地擦了擦鼻子。   云鹏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咬牙扑了上去。   云林也不留情,拳拳到肉。   别看两个人平时哥俩好, 一旦打起架就六亲不认, 非把对方揍哭才会停战。   家里男孩子多,打架再所难免, 院子里忙着杀猪的大人们早就习惯了,云小九也很淡定, 抱着洋瓷碗默默地挪到堂屋的门槛上坐好。   打了一会儿, 还没有人哭, 云小九这才朝着灶房大喊一声:“奶, 哥哥们要打死了。”   云老太拎着一根竹条冲出来,云林云鹏屁股上各来几下, 再把人摁到墙角面壁思过。   云林小声问:“你今天怎么不哭了?”   云鹏冷他一眼:“我为什么哭?你为什么不哭?”   “我是男子汉,当然不能哭。”云林脸上挂彩,青了两块, 表情一丰富就扯着疼,他龇牙, 似埋怨, “说好打人不打脸呢?不知道我靠脸吃饭?”   “嘴巴长在脸上, 谁不是靠脸吃饭, ”云鹏还在生气, “反正就是你活该。”   “小五, 你到底怎么了?”云林小拇指勾住云鹏的小拇指, 贱兮兮地挑眉,“往常不是很大度吗?打完架都笑嘻嘻的。”   “谁叫你乱说话!”云鹏往堂屋门口瞥了眼,真的很伤心, “要是妹妹因为你说的那些话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原来因为这个呀,”云林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妹妹,我最了解了,刚刚那些明显就是玩笑话,她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云鹏气冲冲地把他的手拨开,又往边上挪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别跟我说话,我烦你得很。”   半下午的时候,云老太站在灶房门口大喊一声:“有谁要吃油渣子啊?”   孩子们一听有油渣子吃,轰然冲到近前,雀跃欢呼。   “好了,别挤了,还没熬出来呢。”云老太将云小九抱进灶房,再三叮嘱,“小乖宝坐这儿就好了,千万不要靠得太近,不然油溅出来烫到小乖宝,可疼可疼了。”   坐在灶膛前面烧火的李春花跟着担心,“我们小九长得这么乖,要是脸上烫到留了疤,婶婶可是要心疼死了。”   云小九乖巧地点头,“小九哪儿都不去,就坐在小凳凳上。”   有秦泽寸步不离地看着,云老太放心地回到灶前,几个孙子立马围了上来,老太太不管他们,反正男孩子皮糙肉厚。   将切好猪板油放进大锅,倒进小半碗凉水,大火煮沸后,转小火慢慢炼熬,十几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白花花的肥肉一点一点变得微黄。   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像是钩子钻进鼻孔,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云小九坐得低,看不到锅里的盛况,只得脖子伸得老长地问:“奶,油渣渣好了吗?”   要是换做孙子问话,云老太肯定一个白眼甩过去,但宝贝孙女不一样,回头冲她笑得和蔼可亲:“马上就好了,小乖宝再等一下下。”   锅里的肥肉熬至焦黄色,云老太手脚麻利地全部捞出,放在擦干水的铁盆里,随手撒上一把细盐。   云林最先出手,根本不管烫不烫舌头,两根手指捻起一个扔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闭上眼睛掐着嗓子嗷呜一声,那种喷香的滋味不可言喻。   云老太给云小九单独盛上一份,“小泽,你们两个慢慢吃,小心烫着,千万别跟小六学,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油渣子虽然美味,云老太心里也有数,不能给孩子们吃太多,看他们吃得差不多,就把铁盆收回去,“好了,都散了吧,晚上还有杀猪饭吃。”   剩下的油渣子可以包包子,还有炒花菜和卷心菜的时候,放点进去,那才叫一个锦上添花。   吃完油渣子从灶房出来,云林看到还蹲在堂屋的云鹏,他吓了一大跳。   “小五,你不去吃油渣子呀?”云林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是不是被我打傻了?”   云鹏转过头瞪着他,“最后警告你,别跟我说话!烦死了!”   云林看着云鹏倔强的大肥墩子,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转身跑出堂屋去找云小九。   到了灶房门口,看到美滋滋吃着油渣子妹妹,他实在不忍心打扰。   然后机灵一动,有了主意,又折了回去。   “小五,快闭上眼睛,”云林用手戳他的脊梁骨,“妹妹知道你不高兴,特意要我过来哄你,还让我给你稻米花吃。”   “真的?”云鹏高兴地转过头。   云林忙把一只手背到身后,“骗你干嘛?快闭上眼睛,我喂你吃!”   “吃就吃,为什么闭眼睛?”云鹏纳闷。   “仪式感懂不懂?”云林不由分说地一把捂住云鹏的眼睛,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他的嘴巴里,然后松开手,蹲下身,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云鹏有滋有味地嚼了两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复杂,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太软了,不大好吃。”   “可能有营养吧,不然奶也不会只给妹妹吃。”云林憋着笑。   “而且还粘牙……”云鹏注意到云林表情不对劲,眼睛一眯,“小六,你是不是给我吃的其他东西?”   云勇跳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云鹏,“小六给你吃的是他的耳屎。”   云鹏:“!!!”   捂住嘴冲到院子外面,蹲地上呕地吐起来。   云林追上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就几颗耳屎而已。”   云鹏想打死云林的心都有了,怒喊一声:“你给我吃耳屎干嘛?云小六!”   云林一脸欠揍样,呵呵地笑道:“我就想知道耳屎什么味道,还有吃了耳屎会不会变成哑巴?嗯——看来不会了。”   “你自己为什么不吃?”云鹏绝望。   “谁叫我比你聪明呢,”云林理直气壮,“像我这么聪明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如果变成哑巴岂不是很可惜。”   云鹏气到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还有理了!”   “凡事讲道理不是……”云林的得意刚上眉头,云老太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一边骂一边往院子里拽,“要死了!小五怎么说也是你哥,你居然给他吃耳屎,改天是不是还得喂你妹吃?”   云林蹬着腿,“给妹妹吃耳屎?我又不是傻子!”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的大傻子,”云老太让云林跪地上,把云鹏拉到跟前,“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以后还是兄弟。”   “奶说得对……”   云老太虎着脸打断云林,“小五,快扣点耳屎给小六吃,这样你们谁也不吃亏。”   除了宝贝孙女,老太太对其他孙子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绝无偏心。   云林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刚刚小六给你吃了几颗,要是耳屎不够,鼻屎也可以。”云老太说。   围在屋里的几个兄弟异口同声地呕——   下午这么一闹,晚上云林跟云鹏都没上桌吃杀猪饭,看到黑黄黑黄的东西就想吐。   云老太也不管他们,只要宝贝孙女吃好就行,谁叫他们都能皮上天。   饭后,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在堂屋跟大人们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李二狗。   张国霞把她妈杀了,就算是疯子发病,肯定也回不来了,这样一来,李二狗又没了媳妇。   “昨儿个我出门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谁?”李春花晚上喝了一点酒,性子变得活跃了不少。   表情拿捏得也很好,将在座撩得很感兴趣,尤其是云老太几婆媳。   “谁?该不是张小妹吧?”云老太忙问,“她跟李二狗好上了?”   “不能吧,张小妹给张老太养得那么娇,怎么看得上李二狗?”叶建珍不同意。   吴梅抬了抬手,一脸急切,“先都别说话,大嫂,你快讲到底是谁?”   “就是叶建刚,”李春花看了眼曾卫东,继续说道,“我也不认识他,还是村长跟我说的。”   “叶建刚?”云老太觉得奇怪,“没听说他跟李二狗走得很近呀。”   “难道是李二狗没了媳妇,想要找叶建刚帮忙介绍?”叶建珍猜测,“叶建刚买过媳妇,肯定有路子。”   “不是帮忙介绍,”李春花往前倾去,小声道,“是叶建刚卖媳妇给李二狗,那天我看到了,挺标致一闺女,年纪也不大,可能就二十多点。”   “你说什么?!”云老太不敢相信,面色愤然,“叶建刚什么时候跟人干上那种缺德勾当了?拐卖妇女的黑心钱也敢赚,就不怕生个儿子没□□?”   “早有听村里人议论,叶建刚不务正业,整天就在镇上瞎晃悠,可是钱却越赚越多,看来已经干了很久了。”叶建珍摇头,“叶家怎么出了那么个败类,他不是也有女儿吗?就不担心一报还一报,女儿长大也被人卖了?”   云老太抚着云小九的额角,低头看了看宝贝孙女,“造孽呀,小乖宝要是像小红那样,我就算埋地里也能气活了,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明哲保身不难,难的是挺身而出,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动了想法。   “叶建刚跟公安局的关系,村里人哪个知道,谁还敢去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大多人更想跟叶建刚搞好关系,这样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还能讨价还价。”吴梅将事情看得透彻,“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娃娃,被当做牲畜一样买来卖去。”   这天聊得沉重,云老太顿时没了精神,抱着云小九回了屋,洗完脚躺上床。   云小九明显察出老太太情绪低落,她钻进被子趴到云老太的身上,“奶不高兴吗?”   云老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笑,“就是担心小乖宝以后受苦。”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把叶老二抓起来好了,还能救那些跟小红婶婶一样可怜的阿姨们。”云小九想得很简单,坏人就该得到相应的惩罚,可怜的人,我们就要帮助她们。   “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云老太一声叹气,将云小九抱下来,给她掖了掖被角,“不管了,过完年再说吧。”   大年三十那天,唐敏回来了,小轿车停在村口,云小九拉着秦泽去接人,秦小白趴在云小九的肩膀上,因为主子速度太快,它就像风筝一样被放起来。   寒风萧萧,好冷哦。   “唐阿姨!”云小九挤进人群,一把抱住唐敏的腿,昂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瞧着她,欣喜又期待。   秦泽已经跟她说了,尤月阿姨的哥哥尤阳就是唐敏现在的男朋友。   虽然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救人,但此时此刻被这么可爱的奶团子抱住,唐敏一下子心都化了。   弯下腰,摸着云小九的小脸,“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小九还记得唐阿姨?”   “小九当然记得。”云小九歪着脑袋往车里望去,“这次只有唐阿姨一个人吗?司机叔叔没有一块来吗?”   刚刚挤进来的时候,云小九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叶晴,她肯定不会直接问尤阳叔叔呢。   “司机叔叔回家过年了,”唐敏配合地提了提声儿,“这次就唐阿姨一个人,因为太想小泽,就赶来跟你们一起过年,也不知道小九欢不欢迎唐阿姨啊?”   云小九将秦泽拉过去,学着唐敏的语气,问:“也不知道小泽哥哥欢不欢迎唐阿姨啊?”   她知道唐阿姨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儿子的想法。   秦泽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云小九冷他一眼:“好好说话。”   秦泽立马嘴角一勾,温软乖巧,“欢迎。”   见儿子被云小九治得服服帖帖,唐敏一点不嫉妒,反倒很欣慰,停好车,从后备箱提了一堆礼品出来,一看包装就是好东西,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云老太他们已经等在院门口,看到唐敏和俩孩子从村口下来,一家子忙迎上去,“来就来嘛,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   “一点小心意,云婶子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唐敏笑盈盈地拉住云老太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坐进堂屋,云老太将秦泽唤到跟前,“你能回来过年,小泽肯定最高兴了。”   其实离开云小九身边的秦泽,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大的笑意。   “这几个月多亏云婶子照顾,小泽不仅高了几厘米,身上也长了不少肉,像个小伙子的样子了。”   “到底还是小泽自己懂事,根本用不着旁人费心,别看他年纪小,却最会照顾人,平时有他在小九身边,我放心得很。”   刚见面总免不了寒暄客气,到晚上吃过饭,唐敏终于犹豫地开口,“云婶子,不瞒您说,其实我是看了小泽的信才赶过来的。”   “小泽还写了信?”云老太没想太多,“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很想妈妈对不对?”   “不是写给我的信,”唐敏既然选择今儿个来云家,就是完全相信云家每个人,“是一封求救信。”   除了云小九和秦泽,其他人:“???”   “小泽,是云奶奶对你不好吗?”云老太扪心自问,她待秦泽虽然不能跟小乖宝比,但跟家里几个孙子比起来,肯定是绰绰有余。   “云婶子,您误会了,小泽不是为自己求救,”唐敏连忙解释,“他是因为尤月。”   云老太仍是没听明白,“尤月又是谁?”   “就是小红婶婶,”云小九举手抢答,“信是小九让秦泽写的。”   云老太就知道云小九一直没放弃救人,但没想到她竟然写信给唐敏求救,“唐敏,不是婶子泼你们冷水,你跟小红非亲非故,就算这会儿去叶家要人,你觉得他们会搭理你吗?”   “云婶子,我跟尤月……”唐敏顿住,看向秦泽,上次回去,如果不是儿子的支持,她也不会跟尤阳在一起,“她是我未婚夫的妹妹,也就是我未来的小姑子,并不是非亲非故。”   “小姑子?”云老太眉头紧皱,说话直接,“你男人怎么没来?让个女人冲在前面,他算什么男人?”   “来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到镇上分兵两路,小泽在您家住着,我先过来探探情况,叶家也不会怀疑,他已经联系好市里的公安局,计划今天晚上来接人。”唐敏毫不避讳,全盘托出。   云老太低下头,若有所思,实则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给小儿子云国富使了个眼色。   云国富会意,悄无声息地出了堂屋,急匆匆地往村尾赶去。   “你现在什么打算?”云老太沉默片刻问。   唐敏拉住云婶子,急切,“我就想去叶家守着,不给他们把人送走的机会,不然尤阳带来警察也没用,无凭无据,只有任由叶建刚他们逍遥法外。”   云老太没说话,凝着面色,让人看不明白她的态度。   “奶,小红婶婶那么可怜,我们就帮帮她好不好?”云小九圈住云老太的脖子,“奶昨晚上不是还担心小九长大也像小红婶婶那样被人欺负吗?我们现在就去把所有坏人抓起来好不好?”   云老太看着云小九,无奈地叹气,“唐阿姨都请到家里来了,奶还能说什么?走吧,老婆子就陪你们走一趟。”   云小九哇哦欢呼一声,在云老太的脸亲了两口,“小九就知道最好了。”   云国富先行一步,正如云老太所料,即便是唐敏来家里探亲,叶家那边也起了疑心,想来在镇上就被发现唐敏跟尤阳走得近了。   趁天黑,将尤月和叶小四送到后山,同行的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年纪都是二十多岁,不是花溪村人,应该是叶建刚的同伙。   云国富单枪匹马干不过,只得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   叶建刚一路上都在催赶,“快点走,不听话,就扔山里喂狼。”   “叶建刚,怎么说小森也是你儿子,你关我就算了,干嘛把他也送走?”夜里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尤月又被叶家打断了腿,要不是叶小四搀着她,早就不知道滚到哪个沟里去了。   “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叶建刚心情不好,将手里的香烟放进嘴里,一把扯过尤月的头发,“老子想送走谁就送走谁,你他妈再跟老子说一句废话,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尤月吃痛跪到地上,艰难地抬起眼看着叶建刚,而后轻轻地笑了,带着不屑,“叶建刚,你个孬种,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呀!”   “臭娘们,别以为老子不敢!”叶建刚像是疯了,面色狰狞地将烟头摁在尤月的脖子上。   “啊!”尤月痛苦地喊叫出声,疼得她打了个激灵。   叶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尤月的嘴,“叫什么叫?让人惹我爸生气,活该!”   “叶建刚,放开我妈!你们这群坏人!”叶小四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拉不开叶建刚和叶晴,气急败坏,一口咬住叶建刚的手背。   叶建刚吃痛,一耳光扇过去。   叶小四跌坐到地上,额头撞到石头,磕破了皮,流出血。   尤月急红了眼,一把挣开叶晴,扑过去抱住叶小四,顾不得自己的脖子,颤着声儿安慰儿子:“小森疼不疼?不要怕,妈妈带你回家擦药!”   “爸,你别被他们骗了,疯婆子就是想用弟弟拖延时间,我们还是赶紧把人送进山吧。”叶晴小小年纪,心却像铁做的一样,看着可怜的尤月母子,一点同情都没有。   “还是我们小晴聪明,”叶建刚笑着捏了捏叶晴的脸蛋,“等这事过去,爸给你买两身新衣服。”   叶晴抱住叶建刚一只手,讨好地甜笑道:“谢谢爸爸。”   叶建刚拽起地上的尤月母子,“赶紧给老子进山,不然老子现在就把叶小四扔沟里去。”   尤月将叶小四揽在怀里,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叶建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叶建刚嗤笑一声,“你之前跑了多少次,还不是每次被老子抓回来,你觉得老天爷长眼了吗?”   “不着急,很快了,”尤月小声呢喃,“很快你就会遭到报应了。”   “瞎嘀咕什么呢?给老子走快点!”叶建刚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尤月。   尤月脚下不稳,拉着叶小四摔了个大马哈,身后传来哄笑声,尤月咬牙爬起来,扶起儿子继续往前走。   叶晴拿着手电走在最后面,叶建刚悠闲地又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圈烟雾,“知道为什么送你们上山吗?”   尤月头也不回,“做贼心虚,一点风吹草动,你就怕了。”   “那是风吹草动吗?唐敏跟尤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叶建刚故意强调“尤家”两个字。   尤月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知道尤家?   “你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尤家吧?”叶建刚呵呵地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喊道:“尤月。”   尤月脸都白了一圈。   “还别说,你原名挺中听的,至少比小红好,”叶建刚贱嗖嗖地唱着独角戏,“只可惜不识抬举,好好跟我过日子不行,一天天非要想着回家,现在老子有钱了,你也一分钱花不到。”   尤月往前望去,五六个小姑娘,年纪跟她刚被卖来花溪村的时候差不多,一边哭一边赶路,跟在后面的小伙子有说有笑,明目张胆地讨论哪个屁股圆屁股大好生养。   叶建刚赚的都是黑心钱,尤月才不稀罕花他一分。   叶建刚半眯着眼睛,借着手电光将尤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即便生了儿子,又被关在猪圈那么久,也不得不承认臭婆娘身段还是那么好,“老子上辈子肯定积了大德,随便花了一点钱,居然买了个有钱人家的娇娇小姐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子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睡你,衣服撕烂了,身上的肉可真是又白又嫩啊……”   话越说越不堪,尤月忙捂住叶小四的耳朵。   叶小四不吱声,只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了拳头。   “你们尤家在南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要是没被拐到我们村里,小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倍,不过可惜……”叶建刚,“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尤月终于问出口。   “知道什么?你说尤家的事情吗?”叶建刚装糊涂,回头问,“小晴,我刚才没说吗?要不你帮爸爸给后妈说说这事?”   叶晴很乐意,提了提声儿,话语间带着一股子傲娇劲儿,“这件事弟弟应该很清楚才对,那封信不是弟弟让云小九寄出去的吗?不过半路被我偷出来了。”   “你不是烧了吗?”叶小四毕竟年纪小,心绪不稳,激动地转头质问叶晴。   叶晴娇笑一声,“你当我傻子吗?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烧了?当然是拿给爸爸了,爸爸还奖励了我一块钱呢。”   在她心里,疯婆子跟叶小四两个人加一起都不值叶建刚给她的那一块钱。   “就你们知道将计就计?”叶晴冷哼一声,“爸爸比你们聪明多了。”   ——   这边,叶家前脚刚把人送走,云老太一行人后脚堵到了院门口,叶老太来开的门,破天荒地笑得一脸和气,“大年三十的,云嫂子不在家守岁,怎么有空来我家串门?”   云老太往院子里瞥了眼,亦是笑着回话:“张嫂子方便我们进去坐一坐吗?”   “当然方便,都进去吧。”张老太侧了侧身子,等人都进来了,她把门带上,“张嫂子串门阵仗挺大呀。”   “刚吃过饭,在家坐着也坐着,就都出来消消食。”云老太进了堂屋,左右瞧了瞧,“怎么就张嫂子一个人呀?儿子儿媳孙子们呢?”   “大房一家子回娘家过年了,二房嘛……”张老太故意停顿了几秒,抬头,朝着站在云老太旁边的唐敏笑了笑,“老二今早回来把小红母子还有叶晴接去镇上了。”   云老太拉住刚要说话唐敏,以不变应万变,“张嫂子没有跟去?村里谁不知道叶小四是你心头肉,这大过年的你居然舍得跟他分开?”   “舍不得也没办法,怎么说老二和小红才是他亲爹亲妈,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还能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吗?”张老太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黑白遗照,“本来我也想跟去,只是老头子才走几个月,就留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我也不忍心。”   “大过年一个人在家守岁怎么行?要不张嫂子去我们家一块过吧?”云老太热情邀请。   张老太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镇上我都没去,去你们家守岁像什么话?”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张嫂子了。”云老太站起身要走。   “云嫂子不多坐会儿?”张老太跟着走出去,到一半,伸手拉住唐敏,像是刚看到一样,“哎呀,这不是秦老大那个知青媳妇吗?你怎么回来了?”   云老太上前拉开张老太,笑脸不变,“张嫂子这是跟谁做戏呢?下午唐敏来的时候,你家叶晴不是也看到了吗?”   说到这儿,云老太哎呀一声,“下午叶晴还在村里,怎么张嫂子又说叶老二早上就把人接走了?”   “我这不是年纪大,记性不好了嘛,叶晴是下午才去的镇上,跟小红母子不是一道的。”张老太随便找了个借口。   “反正你们家自个儿的事,我们外人也管不着不是?张嫂子,我们就先回去了。”   出了叶家,唐敏追上云老太,“云婶子,张婶子肯定撒谎了,我们不问清楚就走吗?”   云老太看了眼隔壁叶建刚的院子,乌漆嘛黑,“就算问了也没用,叶建刚早就跟他妈交代好了。”   “您是说叶建刚提前把人送走了?”可唐敏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被发现。   “多半是你跟尤阳到镇上就被人盯上了,只是你们自己没发现。”云老太拍拍唐敏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老婆子还有法子,我们回去再说。”   一回到家,云小九就跑出来,“奶,你们怎么回来了?小红婶婶呢?”   “被叶老二送走了。”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往堂屋走。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在家等尤阳叔叔,还是先去找小红婶婶?”   “先等你小叔回来。”云老太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洋瓷缸子喝了一口水。   “妈,国富刚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吴梅一路听唐敏和云老太说话太入神,自己男人什么时候出的门,她都没有发现。   “我让他先去叶家守着了,”云老太往外望了望,“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云国富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知道了知道了……”   吴梅给云国富抚着后背顺气,“知道什么了?你慢慢说。”   云国富终于缓过来,咽了咽口水,说道:“叶建刚他们都知道了,唐敏和尤阳的关系,是叶晴偷了小九的信,下午看到唐敏回村里,天一黑就把人送去了后山。”   “他们没发现你吧?”云老太问。   云国富摆手,“我藏得很好,半路叶建刚打人,我都忍住了没出去。”   “那就好,”云老太站起身,眉眼威严,气势端出来,跟往常大不一样,不再是跟人扯头花的老泼妇,更像带兵打仗的女将军,“我们现在兵分两路,一拨人去叶家跟他们闹着,把村民都引过去,一拨人去后山救人。”   云老太最后叮嘱云国富,“你现在就去镇上找尤阳,由你带着他们进山救人,一定记得不要走大路,从后山绕到前山走小路,到了镇上,不要停留,先把尤月他们送走,镇上公安局的人千万不能信,叶家跟他们什么关系你也知道,蛇鼠一窝,不然到时候人救不了,连你们都得搭进去。”   “好,我都记得了,”云国富转头跟叶建珍说,“嫂子,三轮车借我骑一下。”   叶建珍推云国明,催道:“快去拿钥匙呀。”   云国明夺门而出,瘸腿也跑得飞快。   其他人都听云老太的安排,每个人都认真起来,仿若肩上扛着天大的使命,一定要把尤月她们救出来。   叶建珍已经显怀,肚子微微凸起,不方便出门,云小九也被云老太强行留在家,宝贝孙女那么小,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她哪儿还有心思战斗。   云老太他们一拨人先行一步,在尤阳他们赶来之前把场子闹起来。   云小九焦急地等在家里,坐立不安,一会儿去院门口望一眼,一会儿回来趴在叶建珍的肚子上听听。   叶建珍拉住她,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抚道:“快坐会儿吧,这样来回跑,妈都要给你绕晕了。”   “妈妈,等会儿我也想去救人。”云小九眼巴巴地瞅着叶建珍,满脸期待。   “其他什么事都可以,唯独今天这事儿不行,要是碰到叶建刚那伙人怎么办?亡命之徒知道吗?把他们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云小九不仅是老太太的心头肉,也是叶建珍的心肝宝贝,就算有警察和尤家人一块跟去,她也不能让她去冒那个险。   “妈妈……”云小九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声,她转身跑了出去。 第38章 营救成功 娃娃亲,三个兄弟可选……   门外, 以云国富为首,站了十几个人,因为光线太暗, 时间又着急, 云小九没挨个看,“小叔, 你们现在就出发救人吗?”   云国富点了点头,“我们就不进去了, 你等下跟你妈说一声。”   “好, ”云小九从身后拿出一把镰刀, “小叔, 你们一定要小心。”   云国富接过镰刀,揉了揉云小九的发顶, “放心,你们也快进去吧。”   云小九嘴上答应得好,后脚就拉着秦泽悄悄地跟了上去。   “云奶奶要是知道了, 一定得把打你屁股。”秦泽晚上的视力比常人敏锐,十米开外的一草一木都能看得清楚。   云小九嘟了嘟小嘴, “奶才舍不得打小九屁股呢。”   “我知道你想帮忙,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 你必须答应我不准靠近。”这里不是光芒大陆, 他们没有灵力, 云小九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我那么小一只, 就算冲出去也帮不上忙, 还给小叔他们拖后腿,”云小九知轻重,“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我过来是帮忙, 不是帮倒忙。”   “你想怎么帮忙?”秦泽问。   “还能怎么帮?”云小九勾着嘴角,牵出甜美的小酒窝,“妈妈说叶建刚他们那伙人很危险,但是妈妈忘了,后山还有比他们更危险的东西,这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泽立马明白,拨了拨云小九头上的小揪揪,夸道:“我们小九真的太聪明了。”   “哼~”云小九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哒。”   “不高兴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小九天生笑脸不知道吗?”云小九朝秦泽吐了吐小舌头,“等下你听小九安排知道吗?”   她觉得奶在家指挥的时候,太威风了,她也要小小的威风一把,为救出尤月阿姨出份力。   叶建刚将拐来的女孩们藏好后,留了两个同伙看守,其他人跟他回了叶家。   远远看到叶家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叶建刚挤进去,看到云老太和唐敏,“云婶子,大过年的不就图个吉利嘛,你怎么还带人在我家闹起来了?”   “叶老二,你回来得正好,”云老太一把拉住叶建刚,“小红和叶小四呢?你把他们送哪儿去了?”   叶建刚眼角余光瞥向张老太,“我妈没跟你说吗?小红他们在镇上过年,我跟几个朋友回来看看我妈。”   “你倒是孝顺呀。”云老太冷笑一声。   “云婶子,有话你就直说,我做晚辈的,只要不过分,一定帮你办了。”叶建刚招呼一声,几个同伙立马拥了过去,身强体壮,面色凶狠。   “怎么还没开口就威胁上了?”云老太无所畏惧,叶建刚难道还敢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她不成?再说他有他的狐朋狗友,她还有八个大孙子和三个儿子,十几号人将她团在中间,阵仗比他大多了。   “云婶子说笑了,你是长辈,我怎么敢威胁你呢。”叶建刚跟云老太打太极。   “老婆子不想跟你废话,赶紧把小红和叶小四交出来,”云老太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大伙都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不是?”   “云婶子,小红是我媳妇,叶小四是我儿子,你让我交出来是几个意思?”叶建刚抽着烟,斜眼看着云老太,觉得很可笑地呵了一声。   “小红是你买来的媳妇,买卖妇女,你不知道是犯法的吗?”唐敏适时地站了出来。   叶建刚不以为然,语气甚至挑衅:“就算犯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看不惯,可以去镇上报警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关系,实话跟你说了吧,小红是我未来的小姑子,我这次就是为了带他们母子回去的。”   “未来的小姑子?”张老太扬着脖子喊一嗓子,“哎哟!到处找野男人,你还有脸搁这儿臭显摆?”   “张婶子,麻烦你说话注意点,什么野男人,我跟秦新生早就离婚了,他也结婚那么多年了,我凭什么不能再婚?”唐敏目光一冷,看向叶建刚,“还是赶快把人交出来吧,不然我明儿个告到市里去,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   “真要有那本事,你早就去告了,”张老太指着唐敏叫嚷,“还跑我家要什么人,唐敏,我告诉你,小红是我们买的媳妇,她生是我叶家的人死是我叶家的鬼,你休想把人带回去。”   “你们这是犯法!就不怕坐牢吗?”   “那你也得有证据不是?”叶建刚不耐烦地听他们扯了,扔了烟头,用脚踩了踩,“没有证据,又不是警察,我难得跟你们废话,都给我滚出去。”   叶晴扫了一大圈,没看到云小九,还有云老太的小儿子也没来,越想越不对劲儿,悄悄地拉了拉叶建刚的衣服,“爸,有问题。”   “什么问题?”   “云小九和云国富都不在,我怀疑他们去后山救人了,”叶晴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就算上门要人,怎么就唐敏一个人,尤家人都还没来。”   叶建刚一听也觉得大事不妙,推了一把站在前面的男人,“快回去,尤家人去山里救人了。”   云老太见形势不对,忙喊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云家人一拥而上,奈何大多都是孩子,根本不是叶建刚他们的对手,云林和云鹏还想追,被云老太吼了回来,救人虽然要紧,但孙子们的安全也很重要,再说都这个点了,云国富他们一定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只要别在半道上给追到了就行。   叶建刚他们紧赶慢赶抵达藏人的山洞前面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半夜山里光线暗,只有一弯冷月挂在树梢,周遭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样,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叶晴年纪小,心理素质最差,忙不迭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这,这怎么回事?   洞口前面围了十来只大野狼,眼睛发绿地死死地盯着他们,张嘴吼了一声,冰冷的月光照在它们的獠牙上,就像出鞘的利剑,泛着要命的白光。   “还愣着干嘛?跑呀!”叶建刚大喊一声,撒丫子跑开了。   叶晴踉踉跄跄地追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喊:“爸爸,爸爸,救救我……”   叶建刚理都不理她,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儿还有闲工夫管她,他可不想被一群野狼撕烂了吞进肚子里。   强烈的风声呼啸在耳边,叶晴吓得两腿发软,但一想到身后那些大狼狗,还不得咬牙坚持往前冲。   跑着跑着,仿佛出现了幻觉,她竟然听到云小九的声音。   回头望了眼,云小九站在洞口笑嘻嘻地朝她挥动小手……   叶建刚他们跑没了影儿,云小九也笑弯了腰,一只手捂着小肚子,一只手扒着秦泽。   “狼狗狗会陪他们玩一晚上,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时间去追人了。”云小九昂着小脸要夸奖,“秦泽,你说小九是不是很聪明?”   秦泽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九最聪明。”   云小九望向山洞里被打晕的两个大坏蛋,“秦泽都把他们绑好了吗?”   “警察明天来了,我们把人交出去。”秦泽蹲到云小九脚边,“小九,走吧,我们回家睡觉咯。”   不提还好,一提云小九就犯困,揉了揉眼睛,趴到秦泽的背上,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尤月阿姨他们吗?”   “还能不能见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终于能回家了。”秦泽温柔地安慰道,“你说是吧?小九。”   “嗯嗯,”云小九困意来袭,死活熬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们回家了,小九也要回家了。”   第二天,叶建刚几个人上门找云家人算账,在山里跑了一宿,筋疲力尽,衣服被咬烂了,脸上不少刮痕,不过手和脚还全乎着。   云老太笑眯眯地坐在高板凳上,“这怎么回事?昨晚个偷牛去了?”   “赶紧把人交出来!”叶建刚气到不行,头顶都快冒青烟了。   “哎呦哟,大侄子说什么呢?老婆子我怎么听不明白呀?”昨晚叶建刚装糊涂,今儿个云老太装糊涂还回去,“你们家丢人了吗?谁丢了?张嫂子吗?”   “云婶子,别跟我在这儿瞎扯,你们把小红和叶小四藏哪儿去了?”叶建刚一张脸铁青,跟吃了屎一样。   “嘿,你这个人很奇怪,我们昨天问你要人,你说把人接到镇上过年了,现在又找我要人,我怎么知道你媳妇和你儿子去哪儿了?”   “就是你们一家子伙同尤家人把我媳妇和儿子拐走了,你们今儿个不把人还回来,我就去镇上告你们!”   云老太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去吧,赶紧去,谁拦你谁是孙子。”   “就是你们,把我后妈和弟弟拐走了,还放狼狗追了我们一晚上!”叶晴从叶建刚身后钻出来,咬牙切齿地指着云小九,“云小九,我昨晚在山上都看到你,那些狼狗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的对不对?”   原本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喝着麦乳精的云小九,倏地抬起头,黑水水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歪头问:“叶晴表姐,你说什么呢?什么狼狗?我昨天一直在家陪妈妈,哪儿都没去呢。”   “你少唬人了,我都看到你,站在山洞里笑话我们。”叶晴瞪着她,“你就承认了吧,你这个小怪物,年前就是因为你,我家的大肥猪才会把我拱到粪坑里。”   “叶晴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小乖宝多大点的孩子,后山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去?”云老太故作淡定地将云小九揽到身前。   围在院子里的村民都听糊涂了,小声议论起来。   “叶晴什么意思?她是说自己家里的大肥猪和后山的大狼狗都听云小九的话?”   “你觉得可能吗?云小九四岁多点,就一普通的小娃娃,最多比一般孩子长得乖点。”   “云小九才不是普通小娃娃,你们都忘了?她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说话和走路了。”   “只能说云婶子喂养得好,发育得快,至于大肥猪和大狼狗……太不靠谱了!我觉得就是叶晴吓坏了,自个儿乱想的。”   “我没乱想也没瞎说,我就是看到了,云小九她……”   叶建刚一巴掌呼叶晴后脑勺上,面目凶恶,“叶晴,你给老子闭嘴,现在重要的是这事吗?你要害死老子呀。”   “怎么回事?一大早都挤在这里干嘛?”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警察怎么来了?   云老太唇角一勾,从板凳上站起身,提声招呼道:“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可要给老婆子评评理,这个不要脸皮的臭小子,自己家里丢了人,非得到处泼脏水,连我家四岁大的小孙女都不放过。”   几个警察走到人群最里面,转头看到叶建刚,默默地掏出了手铐,“你就是叶建刚?”   叶建刚咽了咽口水,眼里明显都是心虚,“警察同志,我就是叶建刚,但是我发誓,我什么事儿都没犯,我就是来找自己媳妇和儿子……”   “不用找了,人都被我们救出去了,”警察给叶建刚铐上手铐,“现在有人跟我们报案,还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叶建刚抵死狡辩。   “拐卖妇女罪和强()奸罪,哪个不是大罪,你干得出来还不敢承认?”警察不耐烦地皱眉,从尤阳报案到昨晚把人救出来,他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多个月,对于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来说,这只是一次再也正常不过的出警,但对于一个也有女儿的父亲来说,抓住一个人口贩子就少一份担心,“别跟我瞎嚷嚷,有话回局里说。”   “警察同志,”叶建刚反手抓住警察的一只手,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你们是镇上公安局的对不对?你们队长没跟你们说吗?我是叶建刚……”   “刚才不也问你了吗?抓的就是叶建刚,”警察拽着叶建刚往外走,“还有我们不是镇上公安局,是市里的刑警队,你说的那个队长早就收押了。”   叶建刚吓一哆嗦,脸上完全没了血色,“小晴,快去找大表叔,他是村长,一定有办法救爸爸。”   警察一把将他摁进车里,“别说村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犯了法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下午时候,叶老太拿了根绳子冲进云家,好几十岁的老太太,手脚麻利得很,云家人还没发现,就把绳子套到了老杏树的树干上,脖子往里一钻,脚下踩上小板凳,万事俱备,扯开嗓子就哭喊道:“呜呜呜……我可怜的老二呀,媳妇和儿子被人抢走了,现在你又被抓进局里,都是这一家子造的孽呀,欺负人,太欺负了人!”   正月初一,家家户户没走亲戚,都在家里嗑瓜子吃花生,早上刚看了一波热闹,这不吃过午饭无聊得很,好戏又来了。   一听到叶老太的哭喊声,村民跑得飞快,一窝蜂地赶去云家。   云老太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抱着云小九从屋里出来,坐在堂屋门口的板凳上,无奈地叹气。   叶老太看到云老太就上头,哭得更来劲儿,“这都什么黑心肝的人家呀,别人家的媳妇和儿子都抢,还要抓我儿子去坐牢,死老太婆,你还讲不讲理了?我告诉你,你们今儿个不把我儿子还回来,我就吊死在这棵老树下面,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家子!”   等叶老太嚎完了,云老太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早上大伙都看到了,叶老二是警察带走的,跟我们老云家有一毛钱关系吗?你找警察要人去呀,跑我这儿闹什么?张嫂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你吊死在树上,你家老二也不回来了,谁叫他犯法呢。”   “他没有犯法!他没有犯法!”叶老太哭天抹地地喊道,“小红是我们花钱买的,花了钱的!”   反正花了钱就是他们家的东西,这种愚不可及的思想已经在老太太心里生根发芽。   “花钱买人也是犯法,”云老太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叶老太的想法,话锋一转,“叶嫂子,你听我最后一句劝,我跟你一样,就一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没读两天书,大字不认得两个,你让我还你儿子,还不如请村长走一趟,他肯定比我们有关系。”   原本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叶建民:“……”   “大侄子,不管怎么说,老二也是你堂弟,你就去局里说两句好话把人放了吧,”叶老太转头看向那边的叶建民,讨好地笑道,“只要老二回来,小红那个臭婆娘,我们也不管了,就当买她的那些钱喂狗了。”   “婶子,不是我不帮忙,只是建刚这次犯的事太大了,我也无能为力。”堂弟出事,叶建民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可能上杆子地往上凑?那可是会影响他的仕途的。   “建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没去局里,怎么就知道没办法了?”云老太煽风点火,“都是当妈的,我最清楚叶嫂子的心情了,你呀,还是跑一趟吧。”   “云婶子,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叶建刚犯的是大罪,要是把我家建民扯进去,官帽子都可能保不住。”王淑华脑子简单,有什么说什么,根本藏不住话。   叶建民的脸都绿了。   叶老太一听这话,脖子都挂不住了,从小板凳上冲下去,一把揪住叶建民的衣服,“叶建民,你还是不是人呀?那是你堂弟,你居然为了自己官帽不管他?”   老太太年纪大,叶建民不好动手,万一摔一跤,还不得赖他头上。   王淑华不一样,才不会想那么多,拉住叶老太讲道理:“婶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到底建刚被抓是因为建民吗?还不是云家搞的鬼,你最应该去问问叶建珍,她是建刚的堂妹,居然伙同外人陷害自己的堂兄!”   叶老太怒气腾腾地瞪向站在屋檐下的叶建珍。   云林反应最快,护到叶建珍前面,“别过来,我妈怀了宝宝,你们如果打她,我是要咬人的。”   叶建珍有点感动。   “怀了孩子还干缺德事,不怕生个娃没□□吗?”叶老太往地上啐了一口老痰。   “缺德事是你们老二干的,跟我们建珍什么关系?”云老太给云国明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媳妇送进屋里,“就算没□□,也是你们叶家人。”   这群臭婆娘发起疯了指不定能干什么事!   目送叶建珍进了房间,云老太这才站起身,指名点姓地问王淑华:“你家也好几个女儿,不说叶薇,你就不担心小妞妞长大也被拐卖吗?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造孽呀,你难道不心疼?”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不心疼?不过我相信小妞妞没那么傻,平白无故能被人拐了去!”就算一想到云老太说的事会发生在小妞妞身上,王淑华心里慌到不行,但就是嘴硬到底,“我们现在说的是叶建珍陷害建民坐牢,云婶子,你打什么岔子?莫非做贼心虚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建民也是为了我们村子好。”   王淑华最后一句话说到好多村民的心坎上了,纷纷表示赞同。   “要是我们儿子以后找不到媳妇,还能便宜点找叶老二买一个,现在好了,人抓起来。”   “这事儿一闹大,以后谁还敢往我们村里带姑娘,哎呦,我孙子长大没媳妇可怎么办呀?”   “云婶子,这么说来,你们一大家子真是把事做得太绝了,就算跟小红有点关系,你把她要回去就好了,干嘛非要送叶建民去坐牢?!”   ……   云老太觉得这些人脑子有问题,“都说多少遍了?公安局是我家开的?警察是我老云家的人?我想送谁坐牢就送谁?你们是不是羊癫疯发了?自家孩子想要娶媳妇,干嘛一定要花钱买?只要教育好了有出息了,还怕找不到媳妇吗?我家那么多孙子都不怕,你们瞎起哄个什么劲儿?毛病!”   众人被老太太怼得哑口无言,话糙理不糙,而且越想越是那个道理,孩子有了本事,还怕找不到媳妇,如果没有本事,就算买了媳妇,整天也是提心吊胆,万一哪天买的媳妇跑了呢?跟叶家一样闹得要死要活。   王淑华见其他人不说话,悄悄地凑去叶老太耳边,小声嘀咕道:“婶子,听到没有?死老太婆变着花儿地骂建民没出息,活该坐牢一辈子,太恶毒了!”   从昨儿个叶老太的脑子就乱成了一锅粥,没法自己想问题,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王淑华的话,心头火三丈高直冲天灵盖,情绪大起大落,刚要冲上去骂云老太,眼前一抹黑就晕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王淑华不得不把人接住,大喊一声:“哎呀,不好了,婶子被云家人气晕过去了。”   云老太没好气,“别睁眼说瞎话,刚刚我看到了,就你跟叶嫂子说了什么,人才突然晕过去的。”   “我说什么?还不是你骂叶老二,婶子听了气到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真要出个事赖到她身上,她岂不是冤死了,王淑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看热闹就看热闹,为啥忍不住插那个嘴。   “好了,别吵了,快送人去卫生所!”叶建民跟王淑华想的一样,背起叶老太往卫生所去了。   叶家人一走,云老太站在堂屋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赶人:“怎么着?还舍不得走了?都想留下来吃晚饭不成?”   众人呵呵地摆了摆手,出了云家的院子。   大年初一就闹这么一出,云老太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让云国富把老树上挂的绳子扔出去,免得召来晦气。   云国富取了绳子走到院门口,迎面碰到并肩走来的唐敏和尤阳,两人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   “你们怎么来了?”云国富随手把绳子挂到门口,热情招呼道,“快进去坐。”   云老太昨儿个去叶家闹事,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尤阳,小伙子生得不错,浓眉大眼,正派长相,跟唐敏站一块很般配,一柔一刚。   云小九小碎步挪到秦泽边上,轻轻地拉他的衣服,小小声:“尤叔叔好看,跟唐阿姨登对。”   秦泽没多大反应,神情淡淡地从尤阳身上扫过,落到他身后的少年身上。   尤云周,尤阳跟前妻的儿子,今年十五岁,模样生得端正,眉眼间跟他爸有七分相像,剩下三分俊美和清冷。   秦泽跟他见面不少,却没说过一句话。   他在尤云周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   尤云周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不然也不会一进门就盯上了秦泽。   几个大人在院子里寒暄,云小九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   “秦泽,那个小孩儿是谁?他干嘛瞪你?”云小九不想秦泽被人欺负,她往前一步挡在秦泽前面,然后睁大眼睛给尤云周瞪回去。   云小九小小一只没法挡住秦泽,不过她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脸蛋,很快转移了尤云周的注意力。   昨天晚上匆匆一面,光线太暗,尤云周没看清小姑娘的模样,但到现在还记得她软软的小奶音。   视线对上,云小九的眼睛就像小鹿般清澈纯真,让人看进去能忘却一切杂念。   云小九瞪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揉着酸胀的眼睛,委屈巴巴,“哼,没意思。”   “小乖宝快过来,”云老太笑眯眯地招呼云小九,“快看尤叔叔跟你带什么来历?”   云小九噔噔噔地跑过去,看到尤阳手里拿的表扬锦旗,高兴坏了,笑得甜甜地仰着小脸,“叔叔送给小九吗?”   尤阳跟尤月兄妹情深,从妹妹失踪后,他一直在找她,不曾放弃,一次次希望到一次次失望,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给他们家派来了小天使。   “小九,”尤阳蹲下身,发自内心地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小月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说到最后,尤阳红了眼睛。   云小九回头望了眼云老太。   云老太朝她点了点头。   “叔叔不难过,”云小九这才伸手摸摸尤阳的脸颊,像哄孩子一样安慰道,“尤月阿姨回家了,你该高兴才是。”   “是啊,叔叔很高兴,”尤阳笑了笑,将锦旗递上前,“这也是尤月阿姨让叔叔送来给小九的。”   云小九接过锦旗,欢呼一声,举过头顶,“这是小九的还有奶奶的哥哥的叔叔的婶婶的……所有人的锦旗。”   晚上吃过饭,一堆人坐在一块闲聊,云老太作为长辈最关心的就是晚辈的婚姻大事:“唐敏,你跟尤阳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尤阳和唐敏几乎同时望向了秦泽和尤云周。   云老太开玩笑,“你们看俩孩子做什么?又不是他们结婚,虽然得顾得孩子们的感受,但你们也要过自己的日子。”   云小九非常有眼力界地扯了扯秦泽的裤腿,“说话。”   秦泽立马站出来表明态度:“我没意见。”   尤云周一脸冷淡,“我也是。”   “看吧,孩子们都懂事着呢,”云老太笑道,“我看你们回去就把事儿办了吧,两个人过总归有个照应。”   “云婶子说得对,回去我就准备,”尤阳拉过唐敏的手,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小敏,你说好不好?”   这么多人看着,唐敏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地想要抽手回去,“好是好,你拉我干嘛?快放开。”   尤阳死活不撒手,甚至手指灵活,跟唐敏十指相扣,低声告白:“不放,这辈子都不放了。”   唐敏微微怔住,经历那么多,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下乡之前,尤阳最后跟她说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他们错过了太多,但终归让她等到了。   幸福的情绪会感染,坐在堂屋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除了秦泽和尤云周,他们像是暗自较劲一样,你不笑我也打死不笑。   “小九,叔叔再送你一件小礼物好不好?”尤阳笑着朝云小九招了招手。   云小九走过去,见人从兜里掏出一个漂亮精致的木盒子,她小脑袋疑惑地一歪,想起大哥哥当兵之前也送她木盒子,怎么都喜欢送她木盒子?难道送吃的东西不好吗?   尤阳打开木盒子,拿出一只品相极好的翡翠镯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春色盎然,“小九喜欢吗?”   说实话,云小九对这种东西不甚感兴趣,又不想惹得叔叔伤心,只得配合道:“好漂亮哦。”   镯子也确实漂亮,云小九没有撒谎。   “叔叔送给小九好不好?”尤阳放云小九手里一放,摸摸她的小脑袋,哄道:“小九答应叔叔一定好好保管哦。”   “尤阳,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云老太走上前将镯子放回木盒子里,“再说下午不是送锦旗了吗?”   “锦旗是锦旗,镯子是镯子,云婶子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托您和小九的福,尤月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云老太又看了眼翡翠镯子,还是那句话:“你这个镯子真的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   一开始她也没想救人,只是宝贝孙女坚持,再加上叶建刚太混蛋了。   “不是贵重的镯子,只是奶奶留给她孙媳妇的东西。”半天没说话的尤云周突然开口。   众人:“……”   将留给孙媳妇的东西送给了小九?这不就是要跟云家定娃娃亲吗?   “小乖宝太小了,现在定亲有点早,”云老太将云小九揽到怀里,慈祥可亲地摸着她的额角,“而且老婆子不求她以后大富大贵,只想她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平平稳稳地过好他们的小日子。”   “云婶子,我们尤家男孩子多,小九可以随便选,”尤阳极力推荐道,“我儿子虽然话少,但心底不错,读书也厉害。”   唐敏一听不大对劲儿,立马接话,“云婶子,我跟尤阳结了婚,小泽也算尤家半个孩子,小九如果不喜欢云周,也可以考虑考虑小泽。”   “还有小森,昨晚上车回南都之前,还一直惦记着小九呢,”说到这儿,尤阳想到什么,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小森让我转交给小九的信。”   跟翡翠镯子比起来,云小九对叶小四的信更感兴趣,毕竟他之前跟她一样不会写字,所以很好奇他写了什么。   云小九小心地将信放到自己的衣服兜里。   “尤家的孩子是很好,但也得小乖宝喜欢,”云老太婉拒道,“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小九喜欢云周哥哥吗?”尤阳不死心,没来花溪村之前,就经常听唐敏说起云小九,他知道她喜欢得紧,要是这次能定个娃娃亲回去,他也算是立了个头等大功。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看了眼尤云周,摇了摇头,他一来就瞪秦泽,她才不会喜欢他呢。   “小九喜欢小泽哥哥吗?”唐敏不甘示弱也问。 第39章 妹妹出生 这个妹妹有点怪   “小九喜欢小泽哥哥吗?”唐敏不甘示弱也问。   云小九想到没想地脱口而出:“喜欢呀。”   尤阳立马将翡翠镯子塞回去, “既然如此,镯子就是小九的了。”   云小九看他们推来推去,觉得很累, 就把镯子拿给云老太, “奶快收下吧,以后不喜欢了, 我们还回去就好了。”   云老太回头看了眼秦泽,想到他跟小乖宝相处得点点滴滴, 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镯子的事情定下来后, 大人们又聊到云俊考大学, 尤阳也是热心肠:“小俊可以考南都大学, 到时候来叔叔家里玩。”   南都大学是整个华国最顶级学府之一,素有北有北清南有南都之说, 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高得吓人。   “一个乡野孩子怎么考得上南都大学?我们也不要给小俊太多压力,尽好自己全力,只要考得上大学就行了。”云老太道。   那也是花溪村第一个大学生, 给他们老云家光宗耀祖了。   尤阳跟唐敏在云家住的几天里,尤云周总是跟着秦泽和云小九, 远远地冷冷地看着他们,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泽不管他, 云小九时不时瞪他一眼, 但也知道来者是客的道理, 不跟他多计较。   云小九给秦泽看了叶小四写给她的信, 其实就两个字:谢谢。   不过因为不会写字, 叶小四写得特别困难,而且很丑,跟云小六一样蚯蚓满地爬, 云小九笑了好久。   至于叶老太,听说初一那天气得不轻,回去后就忘了好多人好多事,每天就在家里找儿子和孙子。   叶建刚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二房一家的人都没了,叶老大不可能帮他养女儿,隔天就把叶晴送回了她姥姥家。   叶晴姥姥跟叶老太一样重男轻女,再加上叶晴现在没爹没妈,去了那边日子肯定更不好过,读书是不可能了,在家里帮忙干几年活,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正月初六,大吉日子,该办的资质都下来了,叶建珍的杂货店正式开张,云国明打通了一道敞亮的侧门,村民不用进院子就能买到东西。   开张前两天生意一般,村民心里比较抵触,宁愿走路去镇上买东西,也不愿给云家占便宜。   酸了,凭什么叶建珍能想出这些赚钱的点子,而他们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赚血汗钱。   但没过多久,也就算了。   毕竟价格差不多,主要还是方便,这么近就能买到的东西,谁还愿意跑那么远去镇上?   初十那天,唐敏跟尤阳要回南都,在村口跟云家人道别,两辆阔气的小轿车停在坝子里,全村人出来围观。   唐敏跟秦泽说了几句悄悄话,秦泽往云小九那边瞥了眼。   “妈妈看好你。”唐敏拍拍他的肩膀。   尤阳上了车,摇下车窗:“云周,该走了。”   尤云周脚下一转走向了秦泽和云小九,云小九第一反应就是护在秦泽前面,昂着小脑袋,奶凶:“你想干嘛?”   尤云周的视线扫过秦泽,落到云小九的身上,随即弯下腰跟她说:“小九,我在南都等你。”   说完,也不给秦泽和云小九反应,转身上了车。   云小九挠着小脸蛋,莫名其妙:“他等我干嘛?”   秦泽一张原本温软的侧脸,此刻绷成了一道冷硬的弧线,眼睛盯着尤云周。   尤云周缓缓地摇下车窗,朝他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过了两个月,叶建珍杂货店的名声传开,隔壁村隔隔壁村的都来买东西,生意越来越好,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多有不便,不过一家子和气,只要有人得空都会帮忙。   转眼到了五月,云国明养的猪仔也该出栏了,年前买的十只小猪仔,全部养下来不说,而且每只养得油光水滑,品相看着就很好卖。   云国明没有吹牛,他果然是养猪一把手,云家简直不敢相信,村里人也都吓坏了。   十头大肥猪半个月就卖光了,云国明将所有钱转到叶建珍的存折里,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中午,叶建珍睡了午觉起来,在院子里挺着个大肚子伸懒腰,云小九和云小八有样学样,跟叶建珍排排站地一块伸懒腰。   云老太和秦泽在旁都看到笑了,太可爱了。   “媳妇!媳妇!”云国明从外面冲进来抱住叶建珍,也不知道哪儿来牛力气,竟然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   那么大的肚子,他抱着转圈圈!!!   云老太魂儿都吓飞了,扔了手上洗衣服的盆,一把将人摁住,巴掌跟不要钱似的,往云国明背上拍,“要死了!好好的发什么疯?!孩子给你甩出来怎么办?”   云国明兴奋过头,这才想起自己媳妇怀了孩子,难怪说比以前重多了,赶紧把人放到地上。   “老三媳妇没事儿吧?肚子疼不疼啊?”云老太一脸紧张。   叶建珍心魂未定,拍着胸口大喘气,缓过来,给了云国明一脚,“被狗咬了?毛病多!”   云国明咧着嘴傻笑,“我就是高兴,有点得意忘形。”   “什么事儿能比媳妇和孩子重要?”云老太瞪他一眼。   云国明从衣服里侧的兜里摸出信用社储蓄存折,神秘兮兮地展开给云老太和叶建珍看了看。   一晃而过,云国明就给合上了,叶建珍和云老太看了个寂寞,什么都没瞧见。   “什么意思?”云老太问叶建珍。   叶建珍摆手,“我也不懂。”   “你们没数几个零吗?”云国明挑眉。   “数你个大头鬼,你那么快收回去,我能看到什么?”云老太没好气地吼一句,转身坐回天井里洗衣服,“一天天不着边,我看你就烦。”   云国明追上去,蹲到云老太对面,然后比出一根手指……   “十块钱?”云老太明显不信,叶建珍这些年摆摊赚了不少钱,虽然具体数目她没过问,但怎么也不至于只存了十块钱吧?   云国明放慢速度,半天比出第二根手指。   云老太知道他德行,不着急,也不催他,等到他比出第四根手指,她笑了,“几千了?我就知道我们建珍最会赚钱了。”   “不是几千,”云国明最后比出第五根手指,晃了晃,“妈,媳妇,是这个数!”   云老太翻了个白眼,“完了,又犯病了,建珍,快拉回去打一顿。”   “妈,我没骗你,”云国明将存折翻开给云老太看,“不信的话,你自己数一数,是不是四个零?”   云老太当真伸手抵在存折上数了数,数到最后,激动到手抖,狂咽口水,“真的,真的四个零!!!”   “恭喜,三哥三嫂成万元户了!”站在杂货店门口目睹了全程的吴梅转进院子,“几个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太厉害了!”   叶建珍抚着肚子笑了笑,眉眼温柔,“多亏大伙帮忙,不然什么万元户,就怕两个孩子都养不活。”   尤其是云老太,小九出生后,就一直是老太太带在身边,叶建珍才有精力打零工摆地摊。   小九吃得多,老太太也不收叶建珍的生活费,都自己掏腰包给宝贝孙女买东西,叶建珍才能把钱存下来。   叶建珍上前拿过存折,恭敬交到云老太手里,“妈,这里面也是您的一份。”   “怎么还有我一份?”儿媳妇这一举动,云老太倍受感动,眼眶快速红了一圈。   “您忘了吗?之前您投资我做生意,本来说每个月给您分红,您总说过几年一块算。”   “哎呀,都是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云老太抹了抹眼角,拉着叶建珍说道,“那时候你一个人多难,国明不在身边,我这个当妈怎么忍心不帮忙?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国明现在回来了,两个孩子长得也很好,你又怀了一个……好,好,真的太好了。”   “妈,这些钱……”   “这些钱你们存着吧,老婆子年纪越来越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以后养不了那么多家畜,也就没什么钱给小乖宝买东西吃,重担子自然就落到你们肩上,”云老太脸一板,严肃道,“不过我可警告你们,既然成了万元户,就更不能亏了我的小乖宝一点,只能比以前更好,不然老婆子我饶不了你们。”   不管叶建珍和云国明感没感动,反正云小九真的感动了,跑过去抱住云老太的大腿,“奶没有越来越老,奶身子骨好着呢,奶不要这么说,小九以后一定少吃点。”   云老太含泪地摸着云小九的小脑袋,“小乖宝说什么傻话呢?你爹你妈有钱了,他们养得起你,干嘛委屈自己?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知不知道?”   “小九,奶说得对,不然老爸老妈赚钱干嘛?就是为了养你这只小馋猫。”云国明高兴,嘴角就没从耳根回来过,一把抱起云小九举高高。   云小九吓出一声小奶猫尖叫。   原先还挺感动的云老太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云国明,“云老三,你再吓唬小乖宝一下试试?”   云国明立马就怂了,规规矩矩地将云小九抱在怀里,哄道:“小九不怕,老爸逗你玩呢。”   云小九一本正经地教育云国明,“下不为例,不然奶打烂你屁股。”   叶建珍和云国明成了万元户的消息很快传遍花溪村角角落落,大伙羡慕嫉妒,茶余饭后聊起这事儿都是酸味。   特别是王淑华和刘娟两个人,她们一直跟云家不对付,现在云家出了万元户,她们心里不知道多别扭。   “你说就叶建珍那个破地摊,四年能赚一万块?怕是抢银行去了吧?”刘娟坐在叶家院门口,伸长脖子往云家望去,这几天那边格外热闹,不少村民跑去取经赚钱法子。   王淑华双手抱胸倚着门框,一脸不屑,“肯定是见不得人的法子,镇上那么多人摆地摊,就她一个人成了万元户,说出来谁信?多半是上次小红的事情,云家收了尤家不少好处。”   说到这儿,王淑华推了一下刘娟,古里古怪,“这事到底还是你们家吃了大亏。”   “嗯?”刘娟没反应过来。   “你想啊,”王淑华蹲过去,“唐敏原本就是秦家的儿媳妇,她把尤家人往云家一带,叶建刚就被抓走了,云家人出什么力了?还不是警察救的人,到头来好处都给了云家。”   刘娟想了想,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大年初一那天,我都看到了,尤家大包小包送来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   “何止那点东西,我还听说尤家人送了云小九一个翡翠镯子,宋朝时候的老物件,价值上万。”   “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云小九那个贱丫头?”刘娟肉疼,一张脸皱在一起,“尤家人疯了吗?”   “他们疯没疯重要吗?重要的是那个镯子应该是你们家的东西!”   “嫂子说得对,”刘娟激动地站起身,“如果唐敏把尤家人带到我家,那个镯子不就是我的东西吗?”   “所以说,”王淑华装模作样地一声叹气,“你们家吃大亏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镯子拿回来。”刘娟一根筋,又贪心,没几句就被王淑华成功说动,就算唐敏跟秦老大离婚了,攀上尤家的高枝翻脸不认人,但到底还是秦家的儿媳妇,居然一点不为他们秦家着想,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云老太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还给你?”王淑华试探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还没有,不过我前两天听云老三说,要把村东头的猪圈扩建,然后买更多的小猪仔回来喂。”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了?”刘娟说,“他们一家子田地那么多,家里又开了杂货店,他一个人帮不过来,肯定得找人帮他喂猪。”   “你要去帮忙?”   “又不是白帮,云老三都说了,每个月有工资,到时候我混进去,不仅可以赚点钱,还有机会把镯子拿回来,一举两得。”   “打算偷回来?”   刘娟不同意王淑华的说法,义正言辞,“嫂子刚不也说镯子就是我家的东西吗?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说偷呢?”   “那倒是。”王淑华又往云家方向瞥了眼。   刘娟注意到她神情不对,“怎么?嫂子也想去帮云老三养猪?”   王淑华讪笑地摆手,“怎么可能?给他们家养猪,我疯了吗?”   不曾想三天后,刘娟在云家门口跟王淑华撞了正着,她从里面出来,刘娟从外面进去。   刘娟愣了愣,“嫂子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云老三在家里招人帮忙养猪。   王淑华扯了扯嘴角,“我就过来看个热闹。”   话音未落,云国明从堂屋追出来,跟王淑华说,“叶嫂子,刚忘了跟你说,回家等消息。”   “什么消息?”刘娟问。   “应聘消息,”云国明数了数本子上的人头,“加上叶嫂子一共来了十五个人,秦嫂子也想帮我养小猪仔吗?”   于是,这就很尴尬了。   说得好好不凑热闹,结果比她还跑得快,刘娟讥讽地看着王淑华:“叶嫂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妹子,你也得多体谅体谅我不是?我家里的孩子们一天天都大了,光是读书就那么大一笔花销,就我家男人那点工资怎么够?这才不得已出来打点零工补贴家用。”   刘娟白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妹子,你真的想多了。”王淑华死不承认,只要镯子一到手,就甩锅给刘娟,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   云国明左右看了刘娟和王淑华两眼,也不知道两个人暗暗地较什么劲儿,不过媳妇已经跟他交代过了,请谁过来帮忙都行,就是王淑华和刘娟不可以。   这两个没一个存好心,请过来还得天天提防,心累。   但面子工作还得做,回头把人拒了就行。   云国明最后还是请了李春花的娘家人,家里的两个嫂嫂,跟李春花一样都是老实人,平时就帮忙扫猪圈和煮猪食,可把刘娟和王淑华气坏了,看云家不顺眼,看彼此也不顺眼。   云国明问云老太要了村东头的那块地,离养猪场很近,专门栽种猪草,这样就不用满山跑地割草了。   就这样,云国明的养猪场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   六月中旬,高考预选成绩也出来了,百分之八十的同学都失去了参加高考的机会,但云俊毫无意外地顺利通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备战正式考试。   叶丽也通过了预选,叶老大家里都没说什么,王淑华那叫一个嘚瑟,逢人就说他们家小丽一定能考上南都大学,肯定比云家小二有出息。   云老太在饭桌上说起这事儿,连连摇头,“不知道怎么说王淑华才好,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就一点不心疼,非要给叶丽那么大的压力。”   “叶丽那天都给王淑华说哭了,”谢萍给大儿子盛了一碗蛋花汤,继续说道,“王淑华逼她在堂屋起誓,说什么考上南都大学才对不起叶家列祖列宗,如果没有考不上就不准她姓叶了。”   云老太又是一声叹气,“造孽呀,叶家那些孩子迟早一天都得毁在王淑华手里。”   “那倒也未必,我看叶薇那个丫头就比以前机灵多了,正月里镇长夫人还认了她做干女儿。”谢萍说。   “不是跟童宇订了娃娃亲吗?”   “下巴都摔坏了,童宇那个小子早就闹着不干了,不过镇长夫人是真的喜欢叶薇。”   云小九从饭碗里抬起头,小奶音插话进去,“叶薇表姐是好人,小红婶婶的事情,她还帮忙出主意呢。”   “她有帮忙?”云老太还是第一次听云小九说这事。   “嗯嗯,只是叶薇表姐不准小九乱讲,担心王淑华知道了会找她麻烦。”云小九眼珠子机灵地一转,“不过我就在家里说说,不算是乱讲对不对?”   “小乖宝说得对,我们就在家里说,谁都不准讲出去。”从那次叶薇去熊瞎子沟帮忙找人,云老太就对她有所改观,现在一听她还出谋划策救小红,更是放心以后宝贝孙女跟她一块玩。   “小九这么喜欢叶薇表姐,等下个月妹妹出生了,小九就多带妹妹去找叶薇表姐玩好不好?”云国明话题一转。   云小九立马看向叶建珍的肚子,小眉头皱了皱。   叶建珍瞪云国明一眼,“谁跟你说是妹妹?小九喜欢弟弟,妈妈一定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听懂了叶建珍说的话,非常不高兴地踢了一脚,疼得叶建珍叫出声。   “媳妇怎么了?”云国明紧张。   叶建珍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没事儿,小家伙发小脾气呢。”   “哎呦,还没出来,脾气就这么大,臭小子,再敢欺负我媳妇,我打你屁股信不信?”   “不,不行了!”叶建珍抓住云国明的胳膊,小腹突然传来的一阵痛楚,让她拧着眉从高板凳上滑下去,“要生了!”   一句话就像□□扔到桌子上,一大家子瞬间炸开了锅。   “老二快去请接生婆。”   “老四媳妇先去灶房烧水。”   “老三,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扶到床上去。”   ……   接生婆赶来的时候,叶建珍羊水已经破了,躺在床上大喊大叫,阵仗跟生云小九的时候差不多。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焦急地等在三房门口。   云小九听到叶建珍的哭喊声,又心疼又害怕,原来生宝宝那么疼,她以后还是不给哥哥们生宝宝了。   好在叶建珍和接生婆有经验,一个小时不到就把孩子生出来了,将脐带剪断,用热水洗了洗,包裹好给叶建珍看了眼。   “老三媳妇好福气,又是一个小女娃。”   叶建珍累到不行,昏昏欲睡,“麻烦婶子抱出去给我妈看看吧。”   云老太一看是女娃,自然也高兴,不过已经不像上次那样激动了,吩咐吴梅给叶建珍多煮两个糖水鸡蛋。   云国明把云小十抱到云老太的屋子,趴在床边盯着跟小兔子似的小闺女,心都化了。   小九生出来那会儿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可惜他没有赶上,好在小闺女这一次,他没有缺席。   云老太在三房屋里照顾叶建珍,云小九回来看妹妹,哥哥们也都趴在门口张望。   这场景,云小九最熟悉了。   不管怎么说,哥哥们还是喜欢这个云小十的。   “爸爸,我可以看看妹妹吗?”秦泽说刚出生的小奶娃很脆弱,云小九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把人吓哭了。   “当然可以,”云国明将云小九揽到跟前,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突然问道:“妹妹一定最喜欢小九了。”   “为什么呀?”云小九瞧着床上的小奶娃,眼睛都还没睁开,从来没有见过她,怎么会最喜欢她呢?   “不然也不会赶到今天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云国明耐心地解释道,“小九难道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云小九还是一脸懵。   云国明提醒道,“妹妹刚好零点零一分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   “想到了,”云小九反应过来,“妹妹跟小九一天生日,都是六月二十。”   云国明笑着刮她的小鼻子,“所以说妹妹最喜欢小九了。”   “是吗?”云小九却忧心忡忡,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围在这儿干嘛?赶紧回自己屋去!”云老太轰走了孙子们,看到杵在床边的云国明,气不打一处来,“云老三,你媳妇生娃多辛苦,你不回去陪她,守着云小十干嘛?自个儿家里睡着,她还能飞了不成?”   “我,我这不是看稀奇嘛,”云国明挠着头憨憨地笑,“上次我就没看到小九,每次听你们说,都快羡慕死我了。”   “现在看够了吗?”云老太将人从床边拨开,满满的嫌弃,“看够了就快回去看你媳妇,小十我等会儿给你们抱过去。”   “好嘞,妈你也看会儿,我先回去了。”云国明最后摸了一把云小九软嘟嘟的小脸。   云老太瞪他一眼,没好气,“手那么脏,摸什么摸!?”   云国明走后,云老太把云小九抱上床,祖孙两个一边一个守着云小十。   云小十跟云小九不一样,这会儿眼睛都还没睁开,云小九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实话她有点困,上眼皮跟下眼皮打得厉害。   云老太看她一眼,憋不住笑意,“好了,小乖宝快睡觉吧,明天我们再跟妹妹玩。”   云小九眨巴着大眼睛,眼眶都湿了一圈,“奶,妹妹晚上不跟我们一块睡吗?”   云老太已经将云小十抱起来,“她晚上要喝奶,得跟你妈睡一起。”   “爸爸呢?”   “你爸那个莽夫,粗心大意惯了,当然不能让他跟小十一起睡,”云老太轻轻地戳了戳云小十的小脸蛋,满面笑意掩不住,心里也是喜欢这个孙女的,而且长得跟小乖宝很像,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前你哥刚生出来的时候,你爸一个翻身差点没把他压死,还好他命大哦。”   云小九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一脸担心,“奶,快把妹妹抱去喂奶吧,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云老太笑她,“你当妹妹跟你一样小馋猫转世。”   话虽这么说,老太太还是给云小九放下蚊帐后,就抱着云小十去了三房。   往常云小九睡得都早,今天都熬到半夜了,云老太能不心疼吗?   从三房回来,云小九已经睡着,蜷成一团,小可人儿,云老太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云小九迷迷糊糊地往云老太怀里钻,呓语地喊着奶。   云老太拿起蒲扇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小声道了一句:“小乖宝,五岁生日快乐,奶最爱小乖宝了。”   第二天,云国明兴奋过头,一大早起来就在院子里修补云小九用过的小摇篮,秦小白气坏了,站在他对面的板凳上,浑身绒毛倒立起来,弓着后背,冲他龇牙呜呜呜。   云国明语重心长地跟它讲道理,“小白,你已经不是小宝宝了,是大哥哥了,以后也要多让着点妹妹知不知道?”   妹妹?   秦小白倏地把头转向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云家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   云小九吃过早饭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哥哥们和秦泽都去学校考试了,就云小八站她后面轻轻地推着秋千。   秦小白从凳子上跳下去,焦急地嗷嗷地叫唤,先是用头蹭云小九的脚踝,见人没反应,咬她的裤腿。   云小九俯身抱起秦小白,轻抚着它后背的绒毛,安慰道:“小白,你要懂事好不好?小摇篮就让给妹妹,我们睡……”   “小白睡箩筐,”云国明接话,随手抄过脚边的一个破箩筐,“爸爸都给小白打算好了,等会儿给它把箩筐一补,再铺上一点软乎的破布,爸爸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棒?”   秦小白明显不喜欢那个丑兮兮的箩筐,哼地一下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云老太抱着云小十从屋里出来,连声招呼云小九和云小八,“妹妹睁眼睛,快来看。”   云小九激动地蹦下秋千,脚下没站稳,差点摔一跤,可把云老太吓坏了,“小心点,别摔着了,妹妹又不会跑了。”   云小八忙扶住云小九,担心地问道:“妹妹没事吧?”   “没事,”云小九反手牵住云小八的手,一脸甜笑,“小八,我们去看妹妹。”   云小八瞧了眼云小九牵他的手,眼睛都笑没了,对于小妹妹,他更喜欢云小九,或是跟哥哥们抢出感情了吧。   云小十靠在云老太的怀里,黑黝黝的眼珠子跟玻璃球似的,溜溜地转了一圈,落到了云小九的身上。   好似在打量着什么。   云小九高兴地欢呼一声,“奶,妹妹在看我耶。”   云老太跟着笑了笑,“小十喜欢姐姐对不对?”   云小十没做回应,只是盯着云小九。   云小八凑上去,笑着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些,“奶,小妹妹喜欢我吗?”   云老太故意逗他,“还行吧。”   云小八委屈地撇了撇嘴,就这时,云小十抓住他一根手指头,云小八眼睛一下睁大了,学着云小九的语气喊道:“奶,小妹妹喜欢我耶。”   云小九有点羡慕,将自己一根手指塞进云小十的小手里,她以为妹妹也会牵住她,没曾想……   毫无预兆,云小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老太立马站起身,哦哦哦地哄着云小十,好一会儿还在哭,伤心死了。   云小九脑子嗡嗡地响,妹妹为什么哭?是不喜欢她吗?   “妈,小十一定是饿了,快抱她进去喝奶吧,”云国明走过来,摸了摸云小九的后脑勺,低着头温柔地跟她讲,“小九忘了爸爸昨天说了什么吗?妹妹最喜欢小九了。”   云小九昂起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小八也安慰道,“妹妹这么可爱,小妹妹怎么会不喜欢妹妹呢?反正我就最喜欢妹妹了。”   云小九小胖手捧着自己的脸蛋,认真地想了想,表示哥哥和爸爸说得很对,她这么可爱,妹妹一定喜欢。   六月底,除了马上就要高考的云俊,家里的哥哥们陆续放假回家,对于云家的大人们来说,接下来的两个月每天都是人马仰翻鸡飞狗跳没个消停的灾难日。   第一天还算和谐,毕竟小妹妹刚出生没多久,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太闹腾。   云国明趁此召集大伙坐一块,说是有大事商量。   “你们每个人给小妹妹取个名字怎么样?”云国明抱着云小十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云老太看得出来三儿子这几天真的高兴,她也难得跟他一般计较,抱着云小九坐在旁边。   闻言,云家孩子们立马炸开了锅,很明显他们对取名字这件事很有自己的想法。   云林发言最积极,“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云狗蛋云富贵云旺财,爸,你选一个吧?”   云国明还选一个,一脚给他踢过去,气不到一处来,“是妹妹的名字,不是狗的名字。”   “奶不是说贱名好养活吗?”云林不服气地嘟囔一句,“反正我就觉得狗蛋富贵旺财好听惨了。”   云国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要不你以后就叫云狗蛋?”   “这是我给小妹妹取的名字,作为哥哥怎么能抢她的东西?不像话。”云林连连摇头。   云国明叹气,细细回想一番,一定是那晚的姿势不对,不然也不会造出这么个智障玩意。   “女孩子的名字要好听才行,”云鹏发表意见,“我觉得云红云花云美丽就很好,三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表情过于真诚,云国明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对个屁,什么红红花花,还没有我狗蛋好听。”   “你的狗蛋才难听,妹妹以后读书肯定被人笑死。”   很快,兄弟们分成两拨阵营对抗,吵得口水四溅,这让坐在旁边看热闹的大人们又好笑又好气。   等他们累了,云老太这才开口问云国明,“有了小女儿就不管小九了?小九还没有大名呢。” 第40章 沙雕继承人 团宠云小九,不可取代……   等他们累了, 云老太这才开口问云国明,“有了小女儿就不管小九了?小九还没有大名呢。”   云小九生下来那会儿,叶建珍坚持等云国明回来给女儿取名字, 云老太劝了几回没有说动, 最后实在没法户口写的就是云小九。   “奶,小九喜欢这个名字, 不要大名。”云小九在光芒大陆就是这个名字,是白泽哥哥给她取的, 她喜欢。   “小名还行, 大名的话, 还是不够正式。”宝贝孙女这么乖, 就该有个配得上她的大名,云老太这样想。   “云奶奶, 名字不过一个称谓,小九自己喜欢就行。”秦泽帮忙劝道。   “嗯嗯,秦泽说得对, 小九喜欢自己的名字,”云小九转身抱住云老太撒娇, “奶, 小九不要大名好不好?”   云老太明显动摇。   “要不妹妹大名就叫云狗蛋吧?”云林见缝插针, 一心妄想妹妹取他给的名字, 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 他能臭显摆一辈子。   云老太立马改口:“还是云小九吧, 改名字也挺麻烦的, 就别瞎折腾了。”   “没事,小九如果有喜欢的大名,爸爸给你改, 不管多麻烦,”云国明将凑过来的云林一把推开,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其实妈妈跟爸爸想了好几个名字,云茜云朵云曼还有云可,小九喜欢哪个呀?”   前面三个名字,云小九没多大感觉,听到云国明说出最后一个名字,她抬起了头。   “妈妈喜欢云可这个名字,爸爸跟她不一样,最喜欢云朵了,”云国明继续说道,“小九喜欢哪个呀?”   云小九呆呆地摇头。   “看来小九是真的不想改名字了,”云国明摸摸她的额角,“没关系,只要宝贝喜欢就好。”   “爸爸,妹妹以后就叫云朵吗?”云小九目不转睛地盯向云小十。   “小乖宝,你还不知道你爸?他要有那本事,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云老太太了解三儿子,叶建珍喊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你妹妹的大名肯定是云可了。”   云国明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建珍生娃那么辛苦,我能不听话吗?不然出月子还不得打死我。”   “既然都决定好了,你叫我们过来干嘛?”   “这不是也想让你们听听我取的名字多有文化嘛,云朵,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纯洁美丽。”   “爸,云朵没有云狗蛋好听。”   “滚!”   家里人闹得欢,只有云小九和秦泽沉默地看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云国明怀里的云小十。   云小十挥舞着小手啊啊啊地叫着。   他们都记得——原主云小九的大名就是云可,云家最可爱的人。   云小十啊啊啊啊地喊个不停,云国明低下头问她:“小十不喜欢云可这个名字吗?”   云小十奋力地伸出小手抓云国明的衣服领子。   “她好像更喜欢你给取的那个名字。”云老太说。   云小十像是听懂了一样,冲着云老太啊了一声。   云国明激动地站起身,“哈哈哈哈……还是小十有眼光,我这就去跟你妈说。”   翌日,叶薇听到消息赶过来,伸长脖子望向三房,问云小九和秦泽,“你们说有可能吗?”   云小九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拖着小下巴,“不知道。”   “如果可能,你打算怎么做?”秦泽问叶薇。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叶薇早就看明白了,秦泽跟云小九一样不是原来的云小九和秦泽,不然秦泽也不会像变了个人似的,放着南都的好日子不过,非要住到云小九家里。   “我能怎么做?”叶薇耸肩,“那么小一孩子,我还能弄死她?还不是走一步算一步。”   “感觉像,又不太像,昨晚她还给自己选了云朵的名字,不是原来的云可,”云小九想不明白地鼓了鼓小脸,“但是吧,你说她是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为什么还会自己选名字?”   “或许只是巧合吧,”叶薇说,“是云奶奶和二姑父会错了意?如果真的是那样,云小十就更不可能是云可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想要换个名字,重新做人?”   云小九越听叶薇分析,脑子越迷糊,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算了,反正还有时间慢慢观察,不着急,好不容易等到暑假,我们一块去玩吧。”   经云小九一提醒,叶薇这才终于想起等在外面的童宇,她朝云小九努了努下巴。   云小九偏头瞥了眼。   童宇姿势已经摆好,单手插兜靠在门口,就差在脑门上自己写字:英俊潇洒,好哥哥。   “他是不是被门挤坏脑袋了?”云小九一脸诚然地问叶薇。   “就你眼睛雪亮亮,什么都看得出来,”叶薇没憋住笑,“放暑假,干妈下来看我,童宇在家闲着无聊,就跟过来玩几天。”   云小九不关心,淡淡地哦了一声。   童宇都站累了,叶薇还跟云小九说悄悄话,非常不满地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地自己开口:“小九妹妹,我们捉鱼去吧。”   云小九不想跟童宇玩,但一听到鱼摆摆,眼睛就亮了,转头眼巴巴地看着秦泽,“秦泽,小九好久没吃鱼了。”   秦泽伸手过去,温软一笑,“走吧,捉鱼。”   到了小溪边,云小九没想到这么巧,哥哥们今天没去西林,都跑这儿捉鱼来了,云小九挥动小手,甜美地打招呼:“哥哥!”   云林他们听到云小九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热情无比地回应:“妹妹!”   五个男孩子一喊话,声音洪亮,气势汹汹。   童宇有被吓到,后悔邀请云小九捉鱼了。   “妹妹,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等会儿晒化了怎么办?”云林将人拉到阴凉地,用手给云小九扇风,心疼死了,“你看才多一会儿,小脸都晒红了。”   “小六,小九又不是冰棍,哪儿这么容易晒化,”云小九抓住云林的手,带着撒娇的意味,“小六,小九也想捉鱼嘛。”   “不行,妹妹不能下水,”云小八连忙劝道,“水那么急,妹妹会被冲走的。”   “这么多哥哥看着,我才不会被冲走的,”云小九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好了,我们比赛捉鱼。”   云家这几个哥哥上树掏鸟蛋个顶个,但下水捉鱼是一个都不行,每次空手而归,云小九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太想吃糖醋鱼了。   “有奖励吗?”没本事但斗志高,男孩子通用本性。   “小五哥哥想要什么奖励?”云小九一点不慌,反正不管什么奖励,最后也是归她所有。   “这样好了,谁捉的鱼最多,妹妹就亲他一下。”云林势在必得地将上衣脱了,露出晒得黑红的皮包骨。   其他几人不甘示弱,也把衣服脱了,站成一排,除去云鹏的五花肉,哥哥们都是爬爬虾。   为赢得妹妹的香吻,包括秦泽和童宇在内,男孩子们像是疯了一样,站在水里找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就算了,叶薇竟然跟他们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   叶欢懵逼了。   云小九不想太打击哥哥们,一开始不着急捉鱼,就跟秦泽打起了水仗,秦泽配合地泼了两把水,溅到她的脸上,清凉舒服,逗得云小九咯咯地笑。   两个人玩得越开心,童宇看得越嫉妒,将叶薇拉到边上,“小薇妹妹,你去找秦泽玩好不好?”   要不是看在干妈的面子,叶薇早就一巴掌呼过去,没看老娘忙着捉鱼吗?   “想找他玩,自己去啊,我又没拉着你。”叶薇弓着腰找鱼,恨不得钻水里去。   “……”童宇脸色微变,但说话仍是和气,“我不找秦泽玩,我有话跟小九说。”   叶薇偷偷地翻白眼,不耐烦道:“说什么?小九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好使得很,你别想骗她。”   她是警告童宇离云小九远点,但童宇却自恋地以为叶薇是不高兴她跟别的女孩子玩,他笑嘻嘻地搂过叶薇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小薇是我妹妹,小九也是我妹妹……”   “妹你个大头鬼!”叶薇不等他把话说完,用力推了童宇一把。   童宇没站稳,一屁股坐水里,溅起的水花打他一脸。   叶薇没再看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捉鱼。   “童宇哥哥,你没事吧?”目睹了全程的叶欢,一边暗叹姐姐好帅,一边在旁阴阳怪气,“你呀,就是好日子过惯了,所以水里都站不稳,童宇哥哥还是快回家歇着吧,捉鱼这种事,你干不来的。”   “小欢妹妹,”童宇厚着脸皮站起身,从衣服兜里摸出两颗奶糖,递过去给叶欢,“吃糖吗?”   在座都是妹妹,童宇不生气。   叶欢瞥他一眼,嫌弃,“就知道拿糖出来哄人,还能有点其他本事吗?”   声儿不小,云家几个哥哥看过来。   童宇尴尬地抠紧脚指头。   云林一把抓过去奶糖,“小妞妞不吃,我吃。”   童宇还没反应过来,云林已经拿上大白兔奶糖,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云小九了,“妹妹吃糖。”   “谢谢小六。”云小九不吃白不吃,另一颗糖塞进云林嘴巴里,拉着哥哥大声地跟童宇道谢。   童宇嘴角强烈抽了抽,盛怒难掩地上了岸,坐在一棵大树下面,捡起树枝狠狠地抽着脚边的野草。   抽了半天,没人哄他,气鼓鼓地自己回去继续捉鱼,他一定要赢得云小九的亲吻,羡慕死云家那几个臭小子和秦泽。   一群人有说有笑,时间很快过去了,就是云林他们一条鱼没捉上来,只有童宇和叶薇分别斩获两条小鲫鱼。   不愧是原文男主和女主,运气果然比炮灰好。   童宇又爱炫耀,一会儿冒出一句能把人气死,云林几个身心疲惫,陆续爬上岸躺尸。   最后云家孩子就剩下云小九还在坚持,见哥哥们没太关注她了,心里默念:鱼摆摆快来咯。   “哗啦~”两声,溅起水花无数,六月的太阳烈,泛出刺眼的白光。   云家哥哥们第一反应就是妹妹掉水里了,翻身爬起来,百米冲刺飞奔过去。   近了,看清楚,所有人都惊呆了。   云小九坐在一块很大的鹅卵石上面,屁股打湿了一点点,不打紧,哥哥们大舒一口气的同时,嘴巴越张越大,因为看到妹妹怀里抱着两条肥嫩的鲤鱼,她人小小的一只,被鲤鱼挡得严严实实。   笨拙地抬起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小奶音跟哥哥们报喜:“小九捉到鱼摆摆了,晚上吃鱼摆摆了。”   云勇和云鹏连忙将鲤鱼抱去水桶里,云林一把将云小九抱到岸上,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在确认妹妹没事后,他一屁股瘫在地上,“祖宗保佑,妹妹没伤着。”   云小九:“……”   她又不是陶瓷娃娃,一碰就碎。   “妹妹太厉害了,一出手就捉到两条这么肥嫩的鲤鱼。”云鹏将两个水桶都提过去,“这样放一块看的话,童宇就是逮了两只小虾米嘛。”   童宇脸上挂不住,哼道:“又不是你们捉的鱼,有什么好得意?”   “小九是我们妹妹,她捉的鱼不就是我们捉的鱼吗?”云鹏笑呵呵地蹲下身,问云小九,“是吧?妹妹。”   “五哥哥说得对。”童宇是大坏蛋,云鹏是亲哥哥,云小九当然无条件站后者。   “既然这样的话,小九快亲哥哥一口。”云林把脸凑过去。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哥哥有样学样将云小九围在中间。   捉了半下午的鱼,男孩们一张脸晒得黑红,甚至泛着油光,身上带着异味,云小九缩着脖子往后退。   “还是小九自己决定吧。”秦泽站出来将云小九护在身后。   “那行啊,反正就我一个亲哥哥,妹妹不亲我还能亲谁?”云林迷之自信地将兄弟们一把推开,“你们都看好了,不要太羡慕我。”   结果,话音未落,就眼睁睁地看着云小九拉了拉秦泽的衣服,“就决定是你了。”   云林:“……”   秦泽抿了抿唇,弯下腰。   云小九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可是把其他人嫉妒坏了。   “妹妹,你偏心!”云林不乐意地说闲话,“为什么亲秦泽?我才是你亲哥呀。”   云小九捏着小鼻子,瓮声瓮气,“你们身上臭臭,快去洗洗。”   云林提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皱眉,但嘴硬,“男人味知不知道?”   “走吧,真的很臭,早就跟你说过了,就你自己不信。”云鹏和云勇拖着云林往小溪上游走,那里水要深一些,可以欢快地狗刨。   “秦泽,你也去玩会儿吧。”云小九心疼秦泽,每天除了上学就守着她,都没有自己的时间。   实际上秦泽只想时时刻刻地守着她,不过云小九的话,他不敢不听。   秦泽前脚一走,童宇后脚追上去,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你会游泳吗?要不我教你?我游泳特别厉害……”   话没说完,对上秦泽那双深处裹着冷气的狐狸眼睛,跟刚才那个温顺的小男孩简直是判若两人。   童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乖乖地将手收了回去。   男孩子们走后,连空气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云小九她们躺在草坪上,谁也不说话,时不时一阵微风过,树叶沙沙作响,就像不成调的摇篮曲,听得人昏昏欲睡。   叶欢性子养得野,根本坐不住,忍了一会儿,翻身爬起来,伸长脖子往上游瞄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拉住叶薇激动地说道:“姐,你快看那个大裤衩好搞笑哦。”   叶薇和云小九转头看去。   大石头上堆了好多衣服,其中最惹眼就是那条大红裤衩。   “童宇的裤衩。”叶薇没多大兴趣,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睛。   一听是童宇的裤衩,叶欢跟云小九刷地看向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知道彼此的想法。   叶欢蹑手蹑脚地往小溪上游挪去,云小九小声地给她加油打气。   男孩们洗完澡,爬上岸穿衣服,只有童宇一脸懵,“我的四角裤呢?”   云林眼尖,第一个发现挂在树上的大红裤衩,“童宇,你的四角裤上天了!”   “不仅上天了,它还迎风招展呢,”云鹏站直身子,“突然好想唱国歌怎么回事?”   云林一巴掌拍他背上,“别侮辱国歌行吗?”   “哎,有人要光屁股回家了,小雀雀要展翅高飞了。”云勇穿好衣服起哄喊道。   “闭嘴!”童宇恼羞成怒,指着云勇命令道,“你爬上去给我拿下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云勇说完,撒丫子跑开了,“妹妹,我们回家吃鱼摆摆了。”   其他人追上去,最后就剩下童宇蹲在地上跟树上的大红裤衩干瞪眼。   本事没多大,还死要面子,就这样蹲到叶建民闻讯赶来,上树给他把裤衩拿下来,童宇才肯回叶家。   当天晚上,秦泽亲自下厨给云小九做了她心心念念的糖醋鲤鱼,剩下一条煲汤给叶建珍下奶喝。   一家子吃得美滋滋,除了云小六,出门前没看黄历,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一群人就他一个回来就病倒了,中暑。   吃了药,躺在床上哎呦连天,云小九心急如焚地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喝着鱼汤。   云林夸张地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两下,“妹妹,妹妹……哥哥是不是要死了呀?”   云小九喝完鱼汤,把碗放到柜子上,哄他,“小六不怕,奶说了只是中暑,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活蹦乱跳。”   “妹妹,哥哥真的不行了,你快点亲亲哥哥吧。”云林嚎哭道。   云小九:“……”   “就你没个正行,妹妹的便宜都占,死了算了。”云国明从外屋进来,关上门,凶云林,“小妹妹刚睡着,你要是把她吵醒了,我马上成全你,送你去见你爷爷。”   云林委屈,“爸爸,儿子真的难受。”   “没事儿,老爸有招,一会儿就好了。”云国明坐上床,将云林捞到腿上趴好,掀开他的上衣,露出他锃亮的后背,很有仪式感地拍了拍。   云林虽然不知道他爸想要干嘛,但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挣扎要躺回床上。   云国明将人摁死了,挑眉跟云小九说:“小九看好了,爸爸给你露一手。”   云小九不明所以,但捧场必须跟上,小手拍起来:“爸爸加油。”   云国明更来劲儿了,将袖子撸到最底,挤出一小坨肱二头肌,还让云小九戳了戳。   云小九非常配合:“爸爸厉害!”   云国明在女儿崇拜的眼神里有点飘,“爸爸揪痧一把手,你一定要看仔细了,学会就能给人治病,知道吗?”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点头,“好。”   云林一听云国明要给他揪痧,一张脸顿时吓得惨白,“爸爸,您的儿子不难受了,他神奇地病好了,要不他给您表演个转圈圈吧?”   云国明哪会给他机会,直接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食指和中指掐住一块肉,然后用力地一拧,同一个地方揪它好几次。   疼得云林叫比杀猪还要惨。   云国明反应贼快,捡起枕巾塞他嘴里,“小点声儿,别把小妹妹吵醒了。”   “呜呜呜……”云林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小妹妹没醒,我就疼死了。   云国明安慰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挨过去病就好了。”   然后接着揪痧,一定要把那块肉表层渗出大量黑红的血丝为止。   太残忍,云小九有点不敢看,小手挡住眼睛,又想到老爸说这是绝活,学会还能给别人治病,便透过指缝偷偷地看。   原以为揪一块就完事,没想还是她太年轻太天真了,背上和脖子四周都不能放过,最后没有一块好肉,一排排被大面积揪红。   云林嚎到没声,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就像被人生生地剥了皮一样。   “爸爸,哥哥好像死了?”云小九刚刚被吓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老爸揪的不是猪皮,而是她亲哥,心疼得眼泪流了出来。   “小九别哭,你哥没事。”云国明为了给女儿证明,又在云林背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云林嗷一声,诈尸似的,从云国明腿上弹起来,拔出嘴里的毛巾,满脸眼泪地瞧着他老爹,痛彻心扉地哭喊道:“我就知道,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知道就好,”云国明下了床,俯身抱起云小九,温柔地给她擦了擦脸,有些得意,“小九看到了吧?爸爸是不是很厉害?哥哥揪完痧就活蹦乱跳了。”   云小九偏着脑袋看了看云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爸爸最厉害了。”   云国明大为满足,抱着云小九出了房间,“我们去看小妹妹醒了没有?”   云林心中爆满委屈和怒气,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回去,他就不信老爸一辈子没个感冒发烧的时候。   虽说揪痧这个法子折磨人,但效果确实不错,云林第二天就下床乱蹦了,只是他看他云国明的眼神不大对劲,阴恻恻的,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云国明不当真,就不信老子还收拾不过儿子?   下午,云家几个哥哥出去玩了,就剩下云小九和秦泽,童宇拉着叶薇来找云小九,云小九不搭理他,童宇气恼地蹲在边上。   云老太把云小十抱出来,放到老杏树下的摇篮里,童宇闲得无聊凑过去看了一眼。   没想到刚出生的小奶娃长得还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云小九很像,忍不住逗她:“小十妹妹,我是童宇哥哥。”   云小十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得认真,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云老太给云小十摇着蒲扇,笑眯眯地道:“小十喜欢童宇哥哥对不对?”   云小十一声不吭。   “童宇哥哥也喜欢小十妹妹,”套路千千条,童宇一成不变,从兜里拿出两颗奶糖,“给小十妹妹吃糖。”   云小十奋力地伸出小手,一把抓住童宇手里的糖,生怕别人会跟她抢似的,死死地攥在手里。   “小十妹妹这么喜欢吃糖吗?是因为童宇哥哥给的糖对不对?”童宇高兴坏了。   “妹妹那么小,不能吃糖,”云小九跑过去,一脸严肃地跟童宇说道,“不然拉肚子怎么办?”   小时候二哥哥就不准她吃太多糖,最多给舔一两口。   童宇这两天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今天还是云小九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掩不住的得意,“不给小十妹妹吃,童宇哥哥给小九吃好不好?”   云小九还没来得及拒绝,云小十哇地一声就哭了。   童宇立马转身回去,蹲到地上哄道,“我们不给小九吃,都给小十妹妹吃。”   云小九心想是因为自己跟童宇说话,云小十不高兴,所以才哭的吗   看来云小十真的是原主云小九?!   却在这时听到童宇拔地一声惨叫。   是云小十往他脸上吐口水。   童宇抹着脸,跳出两米远,简直不敢相信,云小十突然发什么疯?   院子里其他人也看傻了眼。   云老太解释道:“可能是小十以为童宇要抢她的糖。”   童宇觉得不可理喻:“本来就是我给她的糖。”   云小十不听,卖力地冲着童宇继续吐口水。   童宇气坏了,甩手,跑出了云家。   云小十立马就乖了,舔了舔嘴上的口水,啊啊啊啊地跟云小九挥手。   云小九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去。   云小十将手里的奶糖举得老高。   云小九伸手过去,云小十把糖放到她手里。   “妹妹给我吃糖?”云小九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小十要糖都是为了姐姐呀,”云老太笑道,“刚刚也是看到姐姐跟童宇说话才哭的对不对?”   云小十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   “奶,妹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云小九问。   “你个小馋猫,天天在家吃糖,肯定被她瞧见了,”云老太说,“别看她小,其实什么都知道,跟你和你哥刚生出来那会一样,机灵着呢。”   云老太将云小十从摇篮里抱出来,担心地皱起眉,“小六昨天追着小白吐口水,小十就在院子里,看吧,又给学会了,哎~要是也长成个傻子可怎么办呀?”   云老太把云小十抱回三房,云小九回去找秦泽和叶薇,小手一摊,“看到了吧?我觉得云小十可能不是云可。”   叶薇赞同地点头,如果云小十跟她一样是重生回来,就算她也恨死了童宇,但也不至于好的不学学小六吐口水,真的很像二傻子。   而且,云小十好像真的很喜欢云小九,还给她糖吃。   抢走她身份和宠爱的一个人,她怎么会喜欢?   “不是云可,我就放心了,”云小九高兴地晃了晃头上的小啾啾,“那样她就不会被童宇骗得团团转,家里的哥哥们也不会被连累了。”   “万一她长大也喜欢童宇呢?”叶薇担心道。   “不可能,小九的妹妹,她不听话,小九就打她屁股。”云小九握起小拳头,打妹妹一定要趁早,可不能让她长歪了。   ——   到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坐在屋里什么都不干,也是汗流浃背,云老太每天看到宝贝孙女热得小脸通红,实在不忍心,就跟云国明商量去镇上买一台电风扇回来。   那个年代,电风扇可不便宜,一百块左右,大米都能买几十斤,算是奢侈大物件。   云国明立马就应下了,给自己宝贝女儿花钱他从来不含糊。   云小九看到云国明将三轮车骑出来,追出堂屋:“爸爸,小九也想去镇上买东西。”   “这么热的天,你就在家里玩,想要买什么给爸爸说,爸爸帮你买回来。”云国明哪儿舍得云小九遭罪。   云小九拉着云国明的裤腿,“下个月就是二哥哥生日了,小九要给二哥哥买礼物。”   云国明这才想起八月份是二侄子的十八岁生日,今年生日跟往年不一样,不能煮两个鸡蛋就把人打发了,怎么说孩子也成年了,而且刚参加完高考,是该办得隆重些。   “还是小九想得周到,”云国明把人云小九抱上车斗,“等下我们就去供销社给二哥哥买生日礼物,爸爸出钱,你随便选。”   “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云小九嘴甜,“爸爸,秦泽也要去。”   “怎么哪儿都有他?”云国明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宝贝孙女单独相处,很不想带上秦泽那个电灯泡。   “赶紧让小泽上车。”云老太发话,就三儿子不着边的德行,宝贝孙女一个人跟着他,她怎么放心?但有秦泽同行就不一样,至少能随时看着小乖宝,免得被人口贩子拐跑了。   云小九很少到镇上赶集,供销社更是第一次来,进门,就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震惊了。   但凡家里能用到的东西都一应俱全,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生产用具还有自行车,至少得有几百种。   云小九绕着销售柜台看稀奇,秦泽跟在后面看着她,云国明放心,就自己去专门售卖大物件的柜台问了问。   电风扇没有现货,先把订金交了,下周一过来取货。   云国明交完订金,给云小十和云小九买了两罐麦乳精,最后问售货员:“店里来新布了吗?”   售货员笑道:“赶巧前两天进了一批,款式花样都不错,要给闺女做新衣服吗?”   云国明往云小九那边看了一眼,挠着头呵呵地傻笑,掩不住的自豪劲儿,“你也看出来了?我家闺女长这么乖,就是因为像我。”   售货员笑而不语。   “我家还有个小闺女,也是好看得很,”云国明自顾地继续说道,“说到底还是我的功劳,不然要是随了她们妈,怕以后都没人敢要了。”   售货员没接话,从柜台里拿出新布料,“要多少?”   “多扯点吧,”云国明嘴上虽然没个把门,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媳妇,“我家媳妇生娃也辛苦了,得给她做两身新衣服才行。”   售货员板着的脸这才重展笑颜,“有本事的男人就该对媳妇好。”   买完布,云国明去找云小九和秦泽,闺女这会儿正趴在卖糖果的玻璃柜台上流口水呢。   云国明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叔叔,我有钱,我给小九买,”秦泽从兜里拿出一张大团结,“我妈上次走的时候给我的零花钱。”   云国明眉头一皱,不悦道:“那可不行,糖果都给你买了,以后小九更得粘着你。”   可不能因为几颗糖果就让臭小子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了。   “叔叔,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给小九买糖吃。”秦泽解释。   云国明不听,坚持自己掏腰包给云小九买了一些糖果和饼干,“小九,妈妈昨晚跟爸爸说想吃大猪蹄子。”   云小九嘴里含着一颗辣椒糖,小嘴比辣椒还要红,她一听到大猪蹄子,嘴馋地咽了咽口水,“爸爸快去买给妈妈,小九乖乖选礼物,保证哪儿都不去。”   “爸爸就知道小九最懂事了,”云国明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转头不忘叮嘱秦泽,“零花钱你留着自己用吧,别给小九买糖果了知道吗?”   小孩子有点零花钱不容易,秦泽还要造孽一些,一个人住在云家,没爹疼没娘爱,这些云国明都知道,所以也是为他好。   “小九好好选礼物,喜欢什么拿什么,不用给爸爸省钱。”云国明难得阔气一回。   “小妹妹,你爸爸对你真好呀。”售货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在旁看了半天云国明父女的互动,不由地感叹道。   云小九不可否认,重重地点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小妹妹还想买点什么呀?你爸说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这年代谁家不是重男轻女,售货员想到自己的女儿,心里苦闷不已,从玻璃柜里拿出一个盒子,“小妹妹喜欢头花吗?”   云小九扒着柜台,奋力地踮起脚尖,探头瞧着盒子里的头花,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像是春天进了百花园。   售货员随手拿了一朵放到云小九的头上,眯眼一笑,“小妹妹长得好,戴花更漂亮,就像小仙女下凡呢。”   云小九转头去问秦泽,“秦泽,小九好看吗?”   “嗯,好看,小九比花还要好看。”秦泽一脸真诚。   售货员看向秦泽,笑着说道,“不愧是兄妹,长得都这么好看,哥哥还那么会夸人,小妹妹真幸福啊,爸爸爱哥哥疼。”   云小九抿了抿唇,甜甜地笑,“小九也这么觉得。”   秦泽上前一步,“阿姨,这个头花怎么卖?”   “三毛钱一个,”售货员将盒子推到云小九和秦泽的面前,“你们也可以选选其他样式。”   秦泽低头看了眼,立马被一个样式特别的发夹吸引住了目光,是一只金色的小蝴蝶。   “阿姨,那个能给我看看吗?”   售货员取下蝴蝶发夹,“小弟弟眼光不错,这个发饰在我们这里卖得最好了,进货不到一周就剩下一只了。”   “小九喜欢吗?”秦泽问云小九,他喜欢没用,必须她喜欢才行。   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瞧着小蝴蝶发夹,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但金灿灿的颜色,稍稍有点土气,还不如去田里捉一只扎在头发上。   秦泽见人不说话,轻轻地晃了晃小蝴蝶,翅膀随即扑腾起来,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云小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可爱,小九喜欢。”   秦泽给云小九夹到头顶的小揪揪旁边,左右多看了几眼,“好看。”   云小九抱着售货员拿出来的镜子,忽闪着大眼睛,越看小蝴蝶越喜欢,仿若真的有一只蝴蝶停在她脑袋上。   “阿姨,我们就要这个了。”秦泽用自己的零花钱付完账。   “不行,我先看上的小蝴蝶,必须卖给我!”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女孩,年纪不大,七八岁的样子,性子张扬无比,一把摁住售货员找给秦泽的零钱。   售货员无奈地皱了皱眉,“小玉,东西已经卖给小妹妹了,要不你再等几天?新货下周就到了。”   “凭什么要我等?”秦玉回头瞪了一眼还在照镜子的云小九,“那只小蝴蝶我前天就预定了。”   “小玉,你那个不是预定,预定是要交订金的,最多算阿姨口头承诺,说好给你留到昨天,昨天你没来买,阿姨就可以卖给其他人。”售货员碍于秦玉她妈的关系,对她颇有耐心。   秦玉却听不进去,娇嗔地狠狠一跺脚,“我就不管嘛,那只小蝴蝶是我的,你们必须还给我。”   售货员为难地看向秦泽。   秦泽表示不关我的事,默默地将零钱抽了回去,“阿姨,您先忙,我们再去看看别的东西。”   “你给我站住!”秦玉不依不饶,张开双臂挡住秦泽,“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还有没有礼貌了?”   “你要做什么?”云小九可以不管其他事,但谁要欺负秦泽,她就跟她没完,放下镜子冲过去,挤到两个人中间,将小脸高高地昂起,气势这块绝对不能输,“好狗不挡道知道吗?”   “你骂谁是狗?!”秦玉一张脸臊得通红,“小丫头片子还有没有家教了?”   云小九小嘴一嘟,觉得小屁孩很搞笑,“就你有礼貌,就你有家教,好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你把小蝴蝶还给我,我就放你们走!”秦玉理直气壮。 第41章 死命报复 飞扬跋扈,娇娇女   “不可以!你把小蝴蝶还给我, 我就放你们走!”秦玉理直气壮。   “这是你的东西吗?我为什么还给你?”云小九扬着小脸蛋,笑眯眯说说道,“刚刚阿姨都说了, 你没交订金不是预定, 她就可以卖给任何人,我们花钱买了小蝴蝶, 那就是我们的东西,怎么大白天还想抢劫吗?”   秦玉噎了一下, 脸色愈加难看了, “我妈跟阿姨是朋友, 我来买东西不用交定金, 你知道什么?”   “管你是不是朋友,反正阿姨把小蝴蝶卖给我们了, ”云小九将脑袋凑上去,轻轻地摇了两下,头上的小蝴蝶跟着颤, “小蝴蝶是不是很可爱?那么可爱的小蝴蝶,我才不要让给你!哼~”   “你……”秦玉快要气炸了, 伸手就要去抢云小九头发上的小蝴蝶, 瞧那架势, 怕是连带对方的头皮都要扯下来。   好在秦泽眼疾手快捏住秦玉的手指, 轻轻地往外一掰。   秦玉惨叫一声。   云小九躲到秦泽的身后, 探出个小脑袋朝秦玉做鬼脸, 活该。   动静一闹大, 买东西的客人都看了过来,售货员也赶忙拉住秦泽,“都是孩子, 不大懂事,小弟弟别跟她一般计较。”   一看秦玉就跟云小九一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娇娇,性子却养得天差地别,云小九娇憨可人,秦玉一身的坏毛病,飞扬跋扈。   云小九拽了拽秦泽的衣摆,“算了,二哥哥礼物还没有选好,我们不跟她瞎闹。”   秦泽听话地将人松开,转身牵过云小九的手,“走吧,我们选礼物去。”   “不准走!”秦玉苦头还没吃够,再次挡住云小九和秦泽。   云小九头疼地叹气,“还有完没完了?”   “你把小蝴蝶卖给我,我多给你一倍的钱。”   云小九想了想,脆声答应:“好啊。”   秦玉得意地笑起来,就知道乡下孩子眼皮子浅,一点小钱就能把他们哄得团团转。   云小九伸手过去,“一只小蝴蝶一张大团结,你先给钱,我们就交货。”   “你说什么?!”秦玉眼睛睁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相信,“你要我一张大团结?你想钱疯了吧?三毛钱的小蝴蝶,你转手翻那么多倍?”   “你不是有钱吗?你不是就喜欢这只小蝴蝶吗?”云小九天真无邪地笑道,“一张大团结买个心头好,难道不值当吗?”   “不值当,我又没疯!”秦玉的手在兜里捏了捏,她今天身上确实带了一张大团结,但她还要给表哥买东西,不能自己花太多。   “没钱就别挡道。”云小九牵着秦泽经过秦玉身边的时候,又忍不住地晃了晃小脑袋,小蝴蝶颤动翅膀,可爱。   秦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之后,秦玉就像幽魂一样跟着云小九和秦泽,云小九回头看她一眼,她就凶嚷道:“这是你家?还管我去哪儿?”   云小九觉得她脑子有毛病,难得搭理她,最后给云俊选了一支钢笔,秦泽刚要付钱,秦玉一把抢过云小九手里的钢笔,“阿姨,我就要这个了。”   生怕云小九他们抢回去,秦玉付完钱就跑了,慌里慌张一头撞上进门的云国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云国明连忙将人扶起来,“小妹妹,你没事儿吧?”   秦玉见人农民打扮,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走路不长眼睛啊。”   “小妹妹,明明是你撞的我。”云国明无语了。   秦玉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小孩子不知道吗?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云国明心累地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家里大人怎么教的孩子,这么不讲道理,连他的宝贝女儿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小九,礼物选好了吗?”云国明抬脚往供销社里走去。   “选好了,”云小九转过身,将手里的钢笔举得老高,“爸爸,你看这个礼物好不好?二哥哥会不会喜欢呀?”   钢笔卖得贵,供销社进了十支,从年初卖到现在还有六支,所以秦玉抢了也是白抢,反正每支都一模一样。   “云俊读书厉害,他就喜欢这些东西,小九选得好。”云国明瞧着云小九那张软糯可爱的小脸蛋,又不禁想起刚才那个咋咋呼呼不懂礼物的小女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爸爸。   结完账,云国明抱起云小九,“小九饿了吗?爸爸带你们吃面去好不好?”   云小九摸着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小九要吃好大一碗面面。”   “就知道小九能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正好供销社对街有一家面馆,门口摆了几只花篮,看样子刚开业没多久,云国明扫了眼面馆边上的店铺,决定先帮媳妇做个实地考察,“我们就去那家吃好了。”   还没到饭点,面馆除了老板娘,没有其他客人,云国明点了三分大碗牛肉红烧面。   老板娘拿上订单去了后厨,没过会儿听到隔间传来小女孩小小的抽泣声。   云小九没大注意,还在欣赏自己给二哥哥买的生日礼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眼睛笑成弯弯的小月牙。   就在这时,秦玉从里间跑出来,看到云小九手里的钢笔,提声喊道:“妈妈,快出来呀,我抓到小偷了!”   林雪丽闻声赶来。   云国明发现秦玉就是刚才那个撞他的小女孩,立马头疼起来,小的都没有教好,大的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妈妈,那支就是我给表哥买的钢笔,一模一样,”秦玉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就是云小九和秦泽偷了她的钢笔,“他们就是记恨我抢了钢笔,就趁我不注意把东西偷回去了。”   秦玉目光一转,落到云国明身上,语气不善,“还有这个老头子,刚才在供销社门口撞我。”   林雪丽瞥了眼云国明,“你说你一个大人怎么还为难一个小孩子?就不知道害臊吗?难怪教出两个手脚这么不干净的小孩子。”   “老板娘说话就说话,怎么张嘴就喷屎呢?”云国明将云小九搂进怀里,“这是我女儿买给她哥哥的生日礼物,我刚刚付的钱,它就成了你家的东西了?供销社难道也是你家开的?”   林雪丽看向秦玉。   秦玉红着眼睛,拉住林雪丽的手臂,“妈妈,你要相信我,就是他们偷了我的钢笔,不然我的钢笔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的钢笔不见了,就说我女儿偷的?”云国明气笑了,将自己的瘸腿伸出去,“那我的腿是不是你们打断的?”   “这位大哥,凡事讲道理好吗?”   “你讲道理我就讲道理,你不讲道理的话,我凭什么讲道理?”云国明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我家孩子我最了解了,她不可能随便冤枉你女儿。”   “我家孩子我也最了解了,她不可能偷别人的东西,”云国明不耐烦地重复一遍,“而且我也说得很清楚了,这支钢笔是我花钱买的。”   “就算你们买了这支钢笔,也一定是她偷了我的钢笔,”秦玉指着云小九头上的小蝴蝶,“刚刚在供销社里,那只小蝴蝶,她还想卖我一张大团结,她那么爱钱,一定是偷了我的钢笔卖掉了,我不管,你们赔我钢笔!”   “从没见过你这么胡搅蛮缠的小姑娘,”云小九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语气,“说我偷你的钢笔,那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麻烦闭嘴好吗?我们来你们家吃面,不是找上门受气,你们开店做生意,难道不知道顾客是上帝吗?”   “你个小偷还有脸吃面,”秦玉扯着嗓门大叫,还想吓唬云小九,“妈妈,她偷我钢笔,我们报警吧,让警察叔叔抓她坐牢。”   云小九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赶紧报警,到时候看警察叔叔抓你还是抓我?”   “抓我干嘛?我又没偷东西。”   “你污蔑我偷东西,警察叔叔抓你回去教育。”云小九语重心长地跟林雪丽说道,“阿姨,不是小九多嘴,你家女儿一点没教好,跟疯了的野狗一样,见人就咬。”   “小妹妹怎么说话呢?我女儿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就算是疯狗也比小偷强,小小年纪就学人偷东西,以后长大还不得偷男人。”女儿买的那支钢笔可不便宜,不管是丢了,还是被偷了,林雪丽都肉疼得要死,云小九还说话气她,心头火刷地蹿出一丈高,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哎,你这个人才是!”云国明一巴掌拍案而起,原本作为大男人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但是林雪丽居然骂他女儿偷男人,他怎么忍得住,“说话不经脑子吗?那么小的孩子,你骂她什么?还要不要脸了?我告诉你,赶紧跟我女儿道歉,不然往后别想好好做生意。”   “怎么着?还想威胁我!你算哪根葱?我做不做生意要你管?”林雪丽一声冷笑,“不就一瘸腿种庄稼的吗?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女人声尖刺耳,就像机关枪突突突地扫射,吵得云小九烦死了,小手在饭桌上敲了几下,“吵够没有?爸爸,我们走吧,不要吃他们家的面面了。”   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做的面也一定不好吃,云小九才不要她爸浪费钱。   “单都下完了,后厨马上也做好,你们想去哪儿?”林雪丽的唾沫星子满天飞,溅到云小九的脸上,“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就怕我们报警对吧?所以识相的赶紧把钢笔交出来,还有面钱给了,我们就勉强放你们一马。”   “我们没有偷钢笔,为什么还给你们?我们没有吃面,为什么给你们钱?”云小九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扒着云国明站到椅子上,下巴扬起来,小手叉腰,端出气势,“求求你们两个赶紧报警,让警察叔叔来评评理吧!”   “别以为我不敢报警,”林雪丽指着云小九的鼻子,叱骂道,“小丫头片子不知好歹,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手,拿开!”半天没说话的秦泽站起身,一双眼睛冰冷毫无温度。   林雪丽目光转到他身上,讥笑一声,“我就不拿,你个二流子吓唬谁呢?”   说着,还故意挑衅地用手戳了戳云小九的额头。   云小九肤白娇嫩,稍稍一用力就泛红。   秦泽抄起桌上筷筒,往林雪丽的身上狠狠一扔。   “嘭”的一声闷响,筷子溅到到处都是,其中一根正好砸到秦玉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印。   秦玉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鬼哭狼嚎,“妈妈,我的脸好痛,是不是流血了?妈妈快送我去医院啊!”   林雪丽吓到了,顿时顾不上摔她筷筒的秦泽,连忙检查女儿伤得怎么样,“哎呦,我的小玉玉哟,妈妈的小公主啊,快让妈妈看看!”   还好没有破相,不过那么长一条红印横在脸上,林雪丽也是心疼得要死,“我的老天爷呀,怎么砸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往上一点一点,戳进眼睛里怎么办?瞎了的话,你们赔得起吗?”   母女两个哭爹喊娘,震耳欲聋,在后厨煮面的孩子他爸终于钻了出来,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脱,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雪丽没好气地吼道:“你说怎么了?我们女儿被人打了,你还在后面窝着干嘛?要死啦!”   秦新生一抬头,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转头,愣了一秒,“这不是国明兄弟吗?你回来了?”   秦家跟叶家住得近,两个人年纪又相仿,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说不上多好,但也算有点小交情。   云国明也是好多年没见过秦新生了,一时没认出他,等人握上他的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新生兄弟呀。”   秦新生吗?   云小九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抬起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想起云老太说的那句话,还好秦泽长得随他妈,不然就毁了。   “这就是小九吧,小模样生得好乖哦,”秦新生客套地夸了一句,看到站在云国明对面的秦泽,因为背对着他,瞧不见正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定是小六吧?几年不见都这么高了?”   秦泽缓缓地转过头,神色淡淡,他将秦新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薄唇轻启:“我是秦泽。”   秦新生傻眼了,缩手闭口,有些不敢看秦泽。   秦玉不认得秦泽,但林雪丽知道他的存在,用力推了一把秦新生,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干嘛?自己女儿不管了?就是这个兔崽子差点打死你女儿!”   “雪丽,他是秦泽。”秦新生小声提醒林雪丽。   林雪丽翻了个白眼,给他吼回去:“我又不是聋子,他就是你那个便宜儿子,我都听到了,用不着你说第两遍。”   “大坏蛋,你才是便宜儿子,秦泽不是!你骂他,我咬死你。”云小九跳下椅子,挡在秦泽的面前,气呼呼地瞪着林雪丽。   “小九,不用管她,”秦泽对秦新生没什么感情,更别说林雪丽这个后妈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跟她碰到面,秦泽抱起云小九跟云国明说,“叔叔,我们回家吧。”   秦新生和林雪丽同时将人拉住。   “儿子,好久没见,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吧。”秦新生说。   “打了我女儿就想跑?你当自己家了?我告诉你没门儿!”林雪丽说。   秦玉总算听明白,眼前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是她的亲哥哥,但他却抱着那个坏心肝的讨厌小丫头片子。   “雪丽,都一家人,干嘛跟个孩子斤斤计较?”秦新生劝道。   林雪丽将秦玉拉到秦新生面前,指着她脸上的红印,“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就差那么一点一点,你女儿的眼睛就没了!他一定知道小玉是我们的女儿,他才下那么狠的手!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啊!”   “我看你就是满嘴没一句实话,谁知道你们跟秦新生的关系了?还不是因为你骂小九太过分,小泽气不过才摔的东西,再说谁也不知道会砸到孩子身上,纯属意外不是?”云国明听不下去了,帮忙说话道。   “意外个屁!”林雪丽捡起地上的一根筷子,凶神恶煞地指着云国明,“我最后讲一遍,你们想走也可以,先把钢笔和面钱给了,还有我女儿的医药费。”   “什么钢笔?”秦新生还不知道刚发生的事情,一脸懵,“小玉不是给她表哥买钢笔去了吗?”   “爸爸,就是那个小丫头偷了我的钢笔,我让她还回来,她就叫哥哥打我。”秦玉委屈巴巴地告状。   “雪丽,生意不错,还没到饭点就有客人了,”供销社的售货员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云国明他们,笑着打招呼,“原来是你们一家子来吃面呀,小妹妹还记得阿姨吗?”   云小九乖巧地点头,“阿姨这么漂亮,小九当然记得。”   售货员被哄得笑眯眯,“小妹妹小嘴怎么这么甜呀,辣椒糖都没你嘴巴甜。”   “这么早就下班了?”林雪丽不高兴地插话进去,“还是偷跑出来吃面?”   “没下班,也不吃面,”售货员这才注意到林雪丽神情不对劲儿,云国明也是板着一张脸,忙从兜里拿出钢笔,“我过来送东西,小玉给她表哥买的钢笔落在供销社了。”   林雪丽:“……”   秦玉:“……”   没人说话,售货员尴尬地将钢笔塞给林雪丽,头也不回地走了,“你们先忙,我回去了。”   “我就说小九那么乖一孩子不会偷东西嘛,果然一场误会。”秦新生讪笑地打圆场。   林雪丽脸上青白交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扬手甩了秦玉一耳光,“教你乱说话,赶紧给人道歉!”   秦玉哇地一声哭起来,扑进秦新生的怀里,“爸爸,妈妈打我!妈妈从没有打过我!我不要妈妈了,我讨厌妈妈!”   秦新生柔声地哄着秦玉,“没事没事,爸爸在呢。”   云小九都惊呆了,这就是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做错了事不知道改正,自个儿还矫情起来了,秦新生不好好说教,就知道顺着她,难怪养得那么讨厌!   “秦泽,我们回家。”这种地方,云小九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儿子,别走呀。”秦新生还想追。   云国明拦住他,不冷不热地提醒道,“秦新生,我求你做个人吧。”   回到云家,云国明将秦新生的事情简单地跟云老太说了说,老太太气不到一处来,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没用的东西,让你带俩孩子买东西,我就片刻不在身边,你就让他们受这么大委屈,要是老婆子我在场,非得把那两母女摁地上给小乖宝和小泽道歉。”   “妈,怎么说秦新生都是小泽他爸,还有那个林雪丽也是他后妈,”云国明往秦泽住的房间看了眼,“以后还有接触,撕破脸皮不太好。”   “接触什么?”云老太好笑地摇着手里的蒲扇,“秦新生那个混账东西早就跟唐敏离婚了,唐敏之前还找过他,他也跟唐敏保证了不会再管小泽的事情。”   “还有这事儿?”云国明连连摇头,“太狠心了点吧?小泽是他亲儿子呀。”   “什么亲儿子?他就没管过小泽,”云老太长叹一口气,“小泽两三岁的时候,他跑去跟林雪丽结婚了,把人扔给秦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秦嫂子走了,小泽差点给刘娟那个黑心肝的打死。”   “他再婚后一直住在隔壁镇上,多近,就算走路也就两三个小时,但他硬是一次没回来,”从叶建珍生完孩子,杂货店都是吴梅帮忙顾着,村民买完东西跟她唠上一会儿,什么消息都有,已经是全村通了,“前两天我就听人说了,秦新生在镇上开了一家面馆,刘娟都去过好几次了,就是没人告诉小泽一声,他们秦家真的一点不心疼小泽。”   “这事儿为什么不早点说?”云老太问。   “说多了,还不是小泽难过,反正他那个爸有没有都一样。”吴梅说。   “我看秦新生日子过得挺好,怎么就那么狠心不管小泽呢?”云国明想不通,虽然他对秦泽有抵触心理,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孩子很优秀,长得好,脾气好,学习又好。   “秦新生跟唐敏那点事,谁说得清楚呢,”云老太不知实情,但直觉站唐敏,“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我就觉得秦新生配不上唐敏,当年秦新生不就是看上唐敏出身,想尽一切法子跟人结婚的吗?那时候要不是唐敏先怀孕,她能看得上秦新生那个软蛋?”   “可不是软蛋吗?以前靠唐敏,现在赖着林雪丽,”吴梅接话,“他们说林雪丽家里有钱得很,镇上那家最大的龙廷饭店老板就是她亲哥,林老爷子还是市里有名的大厨子,往上好几代厨艺都特别好,还有御厨呢。”   “家里那么横,怎么就看上秦新生了?”云老太不解。   “秦新生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的本事倒是有一套,”吴梅说,“而且林家的手艺传男不传女,林雪丽想要跟她哥一样开店做生意,就得找个上门女婿跟她爹学东西,这不学了点皮毛就出来开面馆了。”   云老太突然想到什么,问云国明:“他们家味道怎么样?”   先前就听叶建珍有在供销社对街开店的打算,两家不正好就是竞争对手吗?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面?”云国明还是很有自信,“不过就看秦新生那鬼样子,厨艺根本跟我媳妇没法比。”   “没听吴梅说林老爷子大有来头吗?”云老太无奈地看他一眼,“要不你再跟建珍好好地商量一下,别选供销社对面的店铺了,我们换个地方。”   “妈,供销社那条街人流量大,在那里开店生意才能好,更何况我媳妇又不开面馆,她开的是小餐馆,你就放心好了。”   “三哥说得对,”吴梅帮忙劝道,“面馆抢不到餐馆的生意,再说三嫂子的手艺那么好,吃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等到开业肯定爆场。”   云老太想了想,同意地点头,“只要秦新生那边不耍阴招,我还是很相信建珍的手艺。”   “妈,你上次给小六吃的药还有吗?”云国明今天下午顶着大太阳东奔西跑,回来就已经觉得头晕脑胀,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   云老太见他一张脸黑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应该是中暑了。”   在外面玩了一天的云林,一进院子就听到他奶说他爸中暑了,高兴得蹦起来,“爸爸,噢,我亲爱的爸爸,您怎么中暑了?儿子这就扶您回去躺着。”   儿子那点小心思,云国明用脚指头猜都猜得出来,配合将手搭上云林的肩膀,身体重量都压上去,“我家的傻儿子终于长大了。”   云林身子斜向一边,艰难地往房间挪动,“爸爸,您是不是该减肥了?”   云国明笑道:“减什么肥?你爸一身腱子肉,又不是五花肉。”   回了房间,云老太送来药和开水,交代云林:“你好好照顾你爸,奶还得灶房去给你妈炖猪蹄汤。”   “奶放心好了,爸爸都说我长大了,一定能把爸爸照顾得巴巴适适。”云林将云老太送出去后,回来把门一关,激动地搓着手,“爸爸,您中暑了,是不是很难受呀?”   云国明吃完药,往床上一趴,笑呵呵地看着云林,“儿子想要揪痧报仇吧?”   云林脱了鞋爬上床,坐在云国明的屁股上,“您是老子,我是儿子,儿子怎么会记老子的仇呢?我只是想给您捶捶背,这样您才好睡一些。”   他太知道自己的力气对老爸来说就是挠痒痒,索性也不打算白费那个劲儿。   云国明有点不信,“憋什么坏招呢?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男子汉就大大方方的。”   “爸爸,噢,我亲爱的爸爸,您真的想多了,我就是给您按摩按摩的。”云林用实际行动证明,有模有样地给云国明捶起了背。   云国明虽然心存怀疑,但因为中暑,脑子昏昏沉沉,又加上云林捶得还真的挺舒服,没过会儿就睡了过去。   云林试探地喊了两声:“爸爸?我亲爱的爸爸?”   没人回应。   云林憋着笑,得意,兴奋,从床上跳下去,打开柜子拿出昨天藏在里面的玻璃瓶。   玻璃瓶装了十几条带刺的毛毛虫,学名叫毛辣子,一到夏天,树上随处可见,绿油油地混在树叶里,一碰到就又痒又辣,就像被一千只蚊子轮流叮咬一样,还会起大块大块的红包,好几天消不下去。   云林为了捉这些毛辣子,可花了不少心思,就为了好好报答父亲的揪痧救命之恩。   筷子也准备好了,重新爬上床,用剪刀把云国明背上的衣服剪开,先小试牛刀,夹了一只毛辣子出来放到云国明的背上。   云国明睡得迷迷糊糊,忽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抓,却发现他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在一起。   “小兔崽子,快放开我!”云国明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云林将枕巾塞到他嘴里,若有其事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爸爸,小妹妹刚睡着,您小声儿点,千万别把小妹妹吵醒了。”   云国明:“……”   这就是小崽子说好的不记仇?!   “爸爸,您想知道背上都什么东西吗?”云林又从玻璃瓶里夹出一只毛辣子,咧嘴一笑,拿给云国明看,“儿子专门给您捉的毛毛虫。”   云国明气得直翻白眼,这谁家的龟儿子呀?不晓得毛辣子有毒吗?这臭小子哪儿是报仇,分明要把他老子弄死呀!   “儿子也遭毛辣子叮过,很痛,但跟老爸的揪痧手比起来,还是弱爆了,所以我给您多捉了几只,您一定要好好享受。”云林将玻璃瓶里的毛辣子统统倒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它们在云国明背上爬来爬去,一路起了好多红包。   惨不忍睹。   云林决定先用自己的童子尿给他爸消消毒,于是把裤子脱了。   火热的童子尿浇到背上,云国明疼得脚指头都抽筋了,额上涔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云林穿好裤子,不慌不忙地将毛辣子夹了回去,为了不留下给他爸报复,他决定先把毛辣子处理掉。   云林前脚一走,云老太找过来,站在门外,“老三,好点没有了?”   云国明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把脑袋转过去,一脸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   云老太见他嘴里塞着枕巾,手和脚还绑在床上,吓一激灵,哎呦一声,“我的妈呀,你这是怎么了?家里来土匪了?”   走近一看,云老太下巴差点掉地上,云国明不是中暑吗?满背红包怎么回事?还有一股子尿骚味?   云老太将云国明嘴里的枕巾扯出来,“到底怎么了?什么东西把你咬成这样?”   云国明大喘气两口,面色狰狞,“不是东西,云小六那个王八羔子,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他。”   云林抽着嘴角杵在门口,“爸爸,男子汉大大方方不好吗?干嘛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妈,赶紧帮我解开绳子,我要弄死他!”云国明一动身子,后背就剧痛无比,心里火气烧得更旺了。   云老太一个头两个大,担心孙子被打死,又心疼儿子遭的罪,犹豫了一秒,还是给云国明解了绑。   云林见状,拔腿就跑开了。   云国明忍着剧痛下了床,走出两步折回去,一把握住云老太的手,表情既悲壮又感动:“妈,我知道了,儿子今天就给您弄死云小六那个不肖子孙,免得有一天把您也给活活气死了。”   云老太刚要说其实没那么严重,云国明已经抄起墙角里的扫把冲了出去,一边大骂一边追着云林满村地跑。   化悲痛为动力,瘸腿跑得飞一样,最后终于把云林逮回来,吊起来打了一顿。   毕竟是他们父子两个较量,其他人不好插手,就围在边上看热闹,只有小五和小七帮忙出主意,“三叔,快把小六裤子脱了,我们帮您弹他的小雀雀。”   云国明欣然答应。   收拾完云林,云老太用肥皂水给云国明清洗后背,把小刺刮掉,疼得云国明嗷嗷地叫,云林也在旁边跟着瞎叫唤。   此起彼伏,村里人都以为云家大晚上杀猪呢。   叶建珍出了月子开始筹备店铺的事情,这天和云国明带上云小九和秦泽去镇上选铺面,刚巧秦新生他们隔壁的铺子正在招租,叶建珍找老板了解了情况,得知是老板自家的铺面,租金虽然稍稍贵一点点,但不用出其他费用。   再加上地段合适,供销社对面不说,学校和肉联厂离着都很近,客流量有保证,叶建珍跟云国明商量一番,决定租下店铺。   上午客人少,林雪丽坐在面馆门口嗑瓜子,将秦新生从后厨喊出来,努了努下巴:“看到没有?云国明和他婆娘也想开店,跟人谈租金的事情呢?”   “他们开店干嘛?刘娟不是说云国明在家养猪吗?”秦新生站在林雪丽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给扇着风,说话不敢大声,倒不是怕叶建珍和云国明听到,只是跟媳妇相处习惯于了低声下气,“家里还整了个一个杂货店,怎么就突然想到做生意了?”   “还没看明白?”林雪丽回头白他一眼,“说你猪脑子,一点没错,肯定是看到我们开了一家面馆,眼红了呗!”   “不会吧,开店可要花不少钱,就为了赌气的话,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血亏。”秦新生觉得不大可能。   “怎么不会呢?”林雪丽呸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刘娟不也说叶建珍他们现在是万元户了吗?家里有的就是钱,呵呵……不就是一万块钱,还真的把自己有钱人了,也不看看自己那鸟德行,生意是谁都能做的吗?就等着亏死吧!”   “雪丽,还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呢?”秦新生讨好地捏着林雪丽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生气了,生气对皮肤不好。”   “你知道什么?”林雪丽往不远处停靠在大树下面的三轮车瞥去,云小九和秦泽坐在车斗里有说有笑地吃着冰棍,看到他们,林雪丽就来气,这几天街上的人还在议论她误会两个小孩子偷钢笔的事情,让她出尽洋相,尤其一想到秦泽是那个骚狐狸跟自己男人生的孩子,林雪丽心里就更火了。   秦新生跟着望过去,讨好地跟林雪丽商量道,“雪丽呀,小泽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我们还是跟他一块吃顿饭吧?”   “你想得倒美,那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林雪丽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再喊上云国明他们一家子,这样一来,街上的人就不会乱嚼舌根了,”秦新生劝道,“老板娘这么大度,我们往后生意也好做一些不是?”   林雪丽有所动摇,拿过秦新生手里的蒲扇,若有所思地扇了扇,“行吧,顺便把黄老板一块叫上。”   黄老板在这条街上有好几家店铺,包括秦新生他们的面馆,还有隔壁叶建珍他们想要租下的铺面。   秦新生一时没太搞明白林雪丽的意思,却也不敢多问,反正一桌子人吃饭,多一个不多,“那行,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   “别准备了,中午去龙廷饭店吃。”林雪丽尾巴翘起来,她必须给叶建珍和云国明长长见识,什么叫有钱人?   “面馆不管了?”   “一顿两顿没影响,”林雪丽瞪过去,没好气,“更何况不是你要请人吃饭吗?我还不是给你面子!怎么还不领情?”   “我没那个意思,”秦新生折回去,一脸讪笑,“媳妇请我们去饭店吃大餐,多大方多知道心疼人,都是我的错,误会媳妇好意了。”   林雪丽嘴上让人滚远点,一张脸却笑烂了。   见叶建珍和云国明跟黄老板谈得差不多了,林雪丽和秦新生立马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第42章 一家蹭大餐 那么贵的菜,不吃白不吃……   见叶建珍和云国明跟黄老板谈得差不多了, 林雪丽和秦新生立马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林雪丽握住黄老板的手,热情无比,邀请道:“黄老板等下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叶建珍一听这话, 拉上云国明就要走, 林雪丽前些日子欺负云小九的事情,她听了好几个版本, 心里火气积得深,就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打人, 给黄老板看到印象不好。   “国明兄弟和弟妹也一块吧?”秦新生眼疾手快将人拦住, 笑道:“我好久没跟儿子吃过饭了。”   叶建珍没好脸地怼回去, “我们又不是你儿子, 既然那么想秦泽,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   “我也是没办法, ”秦新生看了眼林雪丽,小声道,“家里婆娘管得紧, 我喘气都得看人脸,更别说其他事情了。”   谁家还没个母老虎呢?不过云国明比秦新生幸运, 叶建珍在家对他又打又骂, 但是, 出门在外多少会给他一些面子。   “想找秦泽吃饭, 你自己去说, 我们开不了口。”秦泽在云家住了也有一年多了, 叶建珍早就把他当自己半个儿子来看。   “小泽脾气跟他妈一模一样, 就算我去说了,没你们一起,他肯定不会去。”唐敏就是这样, 表面看起来好说话,骨子里却有一股子韧劲儿,牛脾气。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也不想吃你那顿饭。”叶建珍转身跟黄老板说,“黄老板,合同就按刚才说的那样,既然你还有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妹子,你们两口子也是爽快人,跟你们合作,我肯定放心,中午要不一起吃个饭吧?”黄老板明白人,帮忙说话。   “黄老板说得对,”林雪丽笑着附和道,“就一起吃个饭,以后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叶建珍眉头一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林雪丽不是脾气不好吗?今儿个怎么笑得这么灿烂,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碍于黄老板的面子,叶建珍不好拒绝,回身招呼云小九和小泽,“小九,小泽快过来,我们去秦叔叔家里吃饭。”   “不是家里吃,我们去龙廷饭店。”林雪丽提了提声儿,掩不住的得意劲。   叶建珍一下就明白了,有人想要臭显摆,她想显摆就显摆呗,反正他们又不会少块肉,就是耳朵遭点罪,不过孩子们能去龙廷白吃一顿,也算是赚了。   林雪丽跟龙廷饭店老板的关系,黄老板早就听说了,不过客气话还得说:“饭店去吃呀?那边人均消费可不低,老板娘会不会太破费了?”   “不破费,一点小钱,我们出得起,”林雪丽特意回头跟叶建珍他们说,“等会儿去了随便吃,不用为我省钱,毕竟机会难得。”   话里话很明显,就是说他们吃不起呗,吃了这顿没下顿。   那感情好,他们一定得多吃点。   叶建珍弯腰凑到云小九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云小九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雀跃,“妈妈放心,吃饭,小九最厉害了。”   干饭王,名副其实。   “小九就是给妈妈争气,”叶建珍摸摸云小九的小脸蛋,“不过也别把自己撑坏了知道吗?”   云小九乖乖地点头,小饕餮只有吃不饱,怎么可能撑得坏?   “秦泽等会儿也多吃点知道吗?”云小九跑过去牵起秦泽的手,昂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叮嘱。   小丫头刚吃完冰棍,小嘴被冻得绯红。   秦泽问她:“冷吗?”   云小九抿了抿小嘴,勾了勾小手指,“下来,我告诉你。”   秦泽俯身下去。   云小九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亲,故意停顿了两秒,然后退回去,歪着小脑袋问:“是不是很凉?”   秦泽笑着嗯了一声。   瞧他很满足的样子,云小九也想要亲身体验,指着自己的脸颊,“秦泽也亲亲小九吧?”   秦泽挨过去,碰了碰她的小脸。   云小九缩着脖子,捂住被秦泽亲过的地方,咯咯地笑起来,觉得有意思极了。   从楼上下来的秦玉出来就看到秦泽抱着云小九亲,气坏了,狠狠一跺脚,拉着秦新生告状:“爸爸,哥哥为什么跟云小九那个坏丫头那么好?明明我才是他的妹妹,他应该抱我亲我才对!”   秦新生摸着她的后脑勺,哄道:“哥哥这一年都住在云家,肯定跟云小九关系好些,不过血浓于水,你和哥哥身上流的都是爸爸的血,只要你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哥哥一定会更喜欢小玉的。”   “那就好。”秦玉傲娇地又瞥了眼秦泽和云小九,哥哥长得好看,她喜欢,但更重要的是,她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云小九。   就像那只小蝴蝶,她已经输了一次,就绝不会输第二次。   到了龙廷饭店,林雪丽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包间,服务员拿来菜单。   林雪丽一边点菜一边看似无意地问:“你们老板呢?”   “老板有事出去了,明天才能回来,”林雪丽这个要不完的性子,就差在脑门刻上老板亲妹妹的五个大字,饭店哪个服务员不认得她,“不过小驰在店里。”   “小驰回来了?还不快去把人叫过来一起吃饭?”林雪丽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黄老板,客气道,“黄老板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黄老板转手将菜单拿给叶建珍,“妹子,我知道你手艺了得,肯定点菜也不在话下,你决定好了。”   叶建珍扫了一眼菜价,故作夸张,“这个也太贵了吧?我有点不敢。”   林雪丽看过去,讥笑一声,“没事,随便点,我做东,你怕什么?”   “真的可以吗?”叶建珍表情惶恐又兴奋,将那种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家子气拿捏得死死的。   林雪丽有点满意她这个反应,连连摆手,“别怕,想吃什么点什么,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下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叶建珍给云小九使了个眼色,云小九立马站起身,对着林雪丽一家子深鞠一躬:“谢谢婶婶。”   秦玉冷哼,小声嘀咕:“穷鬼,一家子穷鬼。”   点完菜,林雪丽自信地没看,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跟后厨说一声,我带朋友过来吃饭,让他们都仔细点知道吗?还有你马上去把小驰喊过来。”   字里行间,哪儿是老板的妹妹,简直是老板的祖宗。   服务员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秦嫂子,你经常来这家店吗?”叶建珍明知故问。   林雪丽不紧不慢地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哎呀,我还没给你们说吗?龙廷饭店是我们林家开的!”   “老板是?”   “我亲哥,”林雪丽正式开始显摆,表情丰富,语气抑扬顿挫,“我们家里都是大厨,我爸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每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市里领导隔三差五请他回去授课,学生都是一些大饭店的厨子,我们林家祖上还出过御厨呢,御厨你们知道吗?就是在皇宫里给皇上做饭的厨子,那是全国最厉害的厨子了。”   叶建珍接话,“我早就听说这里的厨子一等一,原来是御厨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怪不得龙廷饭店生意这么好。”   “新生兄弟厨艺也一定不得了吧?”云国明跟叶建珍一唱一和,“毕竟跟着林爷子学了好几年。”   秦新生心虚地笑道,“就学了点皮毛,肯定跟大舅子没法比。”   “就算一点皮毛,那也比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强多了,是吧?弟妹。”林雪丽意有所指,她听刘娟说过叶建珍的事情,年轻时候好吃懒做,后来男人失踪了,家里两个孩子都快饿死了,才被云老太赶出去跟着乡厨打零工学了点本事。   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先是出摊做生意卖早餐,现在看到他们开了家面馆,眼红到不行,刚出月子就跑镇上找铺面了。   云国明顿时垮了脸。   叶建珍桌底下踢他一脚,继续笑着说道:“秦嫂子说得多,业余肯定比不过专业。”   “小姑来了。”林驰这时候敲门进来,年纪跟云俊差不多大,普通长相,就是扔到街上看一眼不会想看第二眼的那种,不过个子很高,已经快到一米九,身上又没什么肉,杵在门口就像一根电线桩子。   “小驰快过来坐。”林雪丽对林驰很热情,主要还是看在她哥的面子,不然谁会喜欢这个闷葫芦的侄子。   林驰走过去,无精打采,就像一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灵魂。   “这是我哥唯一的儿子,以后龙廷饭店的接班人,”林雪丽给大伙介绍完,拍着林驰的肩膀催道:“小驰,快给婶婶叔叔打个招呼。”   林驰抬起头,嘴角挤出一点不自然的笑,“婶婶叔叔大家好。”   “秦嫂子,你家侄子好像有心事?就不要为难他陪大伙吃饭了吧?”叶建珍对林雪丽一家子有意见,但林驰一个跟她毫无干系的孩子,看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帮忙说话。   “小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大不了就是高考没考好呗,”林雪丽甚不在意地问道,“听说弟妹家里也有应届生?”   “我二哥的儿子,昨个儿从学校回来了,说是考得还行,下个月录取通知书就能下来。”   “想要录取通知书,那也得考得上不是?”林雪丽阴阳怪气,“大侄子平时成绩怎么样?我家小驰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十。”   “应该还可以吧,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说,他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什么的,跟小驰差不多。”叶建珍说得轻描淡写。   林雪丽脸上表情一下就变了,年级第一跟年级第十差别很大好吧?   “婶婶的侄子是云俊吗?”半天没说话的林驰问。   “小驰认识小俊呀?”   “我们一个学校,只是不同班,”林驰满脸惆怅,“他成绩一直很好,随便考都能考上大学,不像我……”   “没事,你要真的想上大学,这次没发挥好的话,也可以重新读一年。”叶建珍安慰道。   “重新读什么?”林雪丽不同意,“小驰,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好好读书,就一辈子走不出大山,窝在里面挖地种庄稼,但你也可以接手龙廷饭店,一辈子不愁吃穿,还那么用功读书干嘛?”   “小姑,我不想当厨子,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林驰他爸跟林雪丽一个脾气,甚至更为强势和霸道,从小掌控他的一切,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不当厨子,你想干嘛?上天摘星星吗?”林雪丽脸一板,用手摁他脑门,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吃饱了撑得慌,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等你爸回来,有你好受的。”   “好了,媳妇,小驰没考好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别说他了,我们先吃饭。”秦新生和事老,哪儿需要就往哪儿站。   赶巧,服务员进来上菜,林雪丽也就没发脾气,笑呵呵地张罗在桌各位多吃点。   虽说是自家的饭店,但她跟她哥有约定,她来吃饭,顶多打折,绝不免单,所以她点了两个最便宜的素菜。   结果……   服务员连续端上了五个大菜,都是他们饭店里最贵的菜品。   林雪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你们是不是走错包间了?”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记错您的包间?”服务员态度很好。   林雪丽转动脖子看向黄老板,“这是你点的菜?”   “是叶建珍妹子,”黄老板见人脸色不佳,问道:“老板娘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秦嫂子要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大伙都是老熟人,不必太客气了,”叶建珍善解人意地劝道,“真的不用扛着病招待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吃饭的。”   林雪丽嘴角强雷抽搐,咬牙切齿,“用不着回去,我好得很。”   “那就好,到底是秦嫂子请客,你要是都走了,我们也吃不自在不是?”叶建珍一边说话一边给云小九夹菜,一张脸更是笑开了,怎么看都不像不自在的样子。   林雪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服务员还在上菜,终于忍不了吼道:“有完没完了?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你端那么多菜上来,是要撑死谁呀?”   “林姐,你们点多少菜,我们上多少菜……”服务员话还没说完,林雪丽手里的筷子狠狠一摔,“谁让你顶嘴了?后面的菜都退了!给我滚!”   场面一度很尴尬。   服务员出去后,叶建珍面有愧色地问林雪丽,“是因为菜点得太多,秦嫂子生气了吗?”   “你觉得呢?”林雪丽强压着心头火,就算打折,这一满桌子的大菜也得花她不少钱。   “可是……”叶建珍为难地看向黄老板,“刚才黄老板也听到了,是秦嫂子让我们随便点。”   黄老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林雪丽黑着脸,打圆场:“要不这顿我跟老板娘平摊吧?”   林雪丽心中一动,刚要说什么。   叶建珍抢先一步,忙劝阻道:“这怎么能行呀?来之前就说好了,这顿我们秦嫂子买单,要是让外人知道最后还是两家出钱,还以为黄老板看不起我们秦嫂子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老板解释道。   “我们当然知道黄老板是好心,”叶建珍继续说道,“但是吧,人言可畏,再说了,龙廷饭店都是林家开的,区区一顿饭钱,秦嫂子怎么可能付不起呢?对吧?秦嫂子。”   好话坏话都给你说尽了,我还能说什么?   林雪丽皮笑肉不笑,面色僵硬无比,“弟妹说得对,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大家尽管吃。”   吃吃吃,吃死你们算了,一家子饿死鬼投胎。   云小九坐在叶建珍边上默默地啃着大鸡腿,水灵灵的大眼睛从林雪丽身上转到叶建珍身上,然后又转回去……   她从前只知道妈妈是打架好手,没想到今天嘴巴跟抹了油似的,伶俐得很,林雪丽根本不是对手,为了面子,只得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   大人的事情,秦玉从来不管,上桌后,就死死地盯着秦泽。   最后挪到秦泽旁边的位置,看到他给云小九夹菜,立马把自己的碗端起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我也要吃鸡腿。”   秦泽不理她,就当没听到似的,又给云小九盛了一碗排骨汤。   秦玉立马改口:“哥哥,我也喝排骨汤。”   秦泽还是不理她,低下头跟云小九说,“慢点,不要烫到了。”   声儿不小,在座每个人都听得到。   秦玉脖子涨得通红,气呼呼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扭头跟秦新生告状,“爸爸,你看看哥哥,他欺负我。”   秦新生给秦玉舀了一碗排骨汤,“小九妹妹比你小,你哥照顾她应该的,想吃什么给爸爸说,爸爸就顾着你一个人。”   “我不要!”秦玉骄横地将手背到身后,“我也要哥哥照顾,不然我不吃了。”   “怎么就不吃了呢?”秦新生继续哄道,“你不是最爱吃舅舅饭店里的糖醋里脊吗?爸爸都给你端过来,你一个人吃好不好?”   “哥哥不给我夹菜,我就不吃,饿死算了。”秦玉来劲儿了,嘴巴撅起来,说话含糊不清,“凭什么哥哥照顾云小九?哥哥是我的哥哥,我不要他照顾云小九!”   林雪丽刚在叶建珍那儿受了气,现在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一眼瞪向秦新生,“还有什么本事?一孩子都照顾不了,怎么你想饿死我女儿呀?”   秦新生为难地看向秦泽。   秦泽目不斜视,夹了一块糖醋鱼,仔细地拣着鱼刺,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要喂饱他的小饕餮就好了。   “小泽,要不你也顾下妹妹?”秦新生商量的语气。   秦泽缓缓地抬起眼,“不好意思,我没有妹妹。”   “啪!”林雪丽筷子摔上瘾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硬着脸质问秦泽,“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妹妹,”秦泽冷冷地重复一遍,“老板娘这次听清楚了吗?”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没大没小,有娘生没娘教的小野种!”林雪丽叱骂道。   秦泽没做反应,就当她放屁。   叶建珍却心疼了,护犊子怼回去:“秦嫂子也有娘教的吧?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看来是老太太没教好。”   “我管教我男人的孩子,跟你有一点关系吗?”   “小泽现在住在我们云家,平时又跟小九玩得好,我当他半个儿子,你骂他,我肯定不乐意了。”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觉得唐敏家里有钱,就教唆女儿勾搭秦泽吗?什么半个儿子,嘴上说得好听!”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宝贝女儿被人骂了,叶建珍哪儿还坐得住,撸起袖子就抓了过去,“什么勾搭?小九才多大点?你再给我胡说八道一个字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看就要干起来,云国明和秦新生连忙拉住自家媳妇。   黄老板亦是劝道,“这是干嘛呀?以后还得挨着做生意,听我一句话,和为贵。”   大人们闹腾起来,孩子们不为所动,坐在位置上大吃大喝。   云小九给叶建珍和云国明碗里夹了几块回锅肉,不管吵架还是打架都是力气活,一定要好好补充体力才行。   闹完了,回到座位吃饭。   云小九滑下椅子要去上厕所。   秦泽拉住她的手,用毛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她擦干净,“我陪你。”   “不用,我马上就回来,秦泽留下吃饭。”云小九往秦玉那边看了眼,踮起脚凑到秦泽耳边,叮嘱道,“不准给秦玉夹菜知道吗?”   “好,快去上厕所吧,不然尿裤子了。”秦泽微微一笑。   云小九哼他一声,“讨厌。”   云小九噔噔噔地跑出了包间,秦玉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跟上去。   上完厕所出来,云小九看到秦玉双手抱胸地站在楼梯间转角里,没想搭理她,她忙着回去吃饭。   秦玉伸出一只胳膊把人拦住:“云小九,我有话跟你说。”   云小九抬头看她一眼,“我不想听。”   “我就要说!”秦玉拉住云小九,一字一句道,“我最后警告你,秦泽是我的哥哥,我不准你再缠着他。”   “我也最后警告你,秦泽自己都说了,他没有妹妹,你不准再喊他哥哥,不然……”云小九握紧小拳头,“我打你哦。”   秦玉年纪比云小九长两岁,个子也比她高出半个头,一脸鄙视地笑了笑,“就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打我?”   “你不听话,我就打你。”云小九故作凶狠,奈何模样长得太乖,怎么看也不够凶。   “看是你打我,还是我打你。”秦玉因为上次小蝴蝶和钢笔的事情,对云小九记恨在心,早就想收拾她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岂能轻易放过,用力推了云小九一下。   云小九也不管那么多,先一屁股坐到地上,可怜巴巴地昂着头,“你,你真的打我!?”   “你以为我开玩笑?再惹我打死你。”秦玉往前一步威胁道。   云小九悄悄地伸出脚丫子。   秦玉不察,脚下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楼梯间栽去……   云小九和秦玉半天没回来,秦泽和林驰找出来,然后就看到滚下楼梯间的秦玉和摔坐在地上的云小九。   云小九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瞬间,眼睛里已经笼上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至极。   “小九没事吧?”秦泽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急切地上下打量一番,“摔到哪里没有?”   云小九抿着唇,摇头,带着哭腔,“秦玉她推我。”   听到秦玉的名字,林驰这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小姑,不好了,妹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话音未落,林雪莲哭爹喊娘地从包间冲出来,看到躺在一楼台阶下面的秦玉,立马冲下去把人抱起来,“小玉,我可怜的小玉呀。”   秦玉额头磕破了皮,流了一小口血,伤得并不是很重,但她从小娇生惯养,就算一点疼都能要了她命一样,哇地一声哭起来,“妈妈,是云小九推我。”   云小九趴在秦泽的肩膀上,泪眼汪汪,“我没有,秦泽和小驰哥哥都看到了。”   秦泽点头。   林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   秦玉:“!!!”   一个是她亲哥一个是她表哥,都维护云小九那个小丫头片子,秦玉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孩子都伤到了,还是快送去医院吧,不然留疤毁容怎么办?”黄老板开口。   听到自己可能留疤毁容,爱美的秦玉着急了,哭喊道:“妈妈,我要去医院。”   林雪丽凶神恶煞地瞪向云小九,恨不得在她额头也敲出个大窟窿,又担心真的如黄老板说的那样,女儿脸上留疤怎么办?   最后没有办法地抱起秦玉冲出了饭店。   秦新生不敢耽搁,招呼了黄老板两句追了上去。   一顿饭吃得心累,黄老板还有什么胃口,跟叶建珍和云国明夫妻说了下也走了。   云小九从秦泽怀里下来,跑去牵起叶建珍和云国明,撒娇:“妈妈,爸爸,小九还没吃饱呢。”   “走吧,小馋猫。”叶建珍笑着摸摸云小九的小脑袋。   ——   去到医院,医生给秦玉涂了点红药水,就通知林雪丽和秦新生带人回家休养,可是,秦玉死活不肯,哭着闹着非要住院观察,她不要留疤毁容。   林雪丽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办了两天的住院手续,回来看到女儿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她拧着秦新生的胳膊肉,将人拽到走廊外面。   “问过了吗?”林雪丽一想到今儿个在饭店发生的事情,又心疼又肉疼,“到底有没有人看到云小九推的秦玉?”   “所有人都问了一遍,正好有个服务员路过。”秦新生揉着被拧疼了的胳膊肉。   “怎么说?”林雪丽脾气急,一巴掌拍过去,“快点,磨叽什么?真是云小九干的好事,我明天就闹到云家去。”   “不是云小九,那个服务员说是秦玉自己摔下去的,而且她还先推了云小九一把。”   “什么?简直胡说八道,小玉又不是傻子,还能自己摔下去?”林雪丽明显不信,“一定是云小九推的她。”   秦新生一时无语,既然都这么肯定了,干嘛非要他跑回去问,反正问了你也不信。   “媳妇,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林雪丽往病房瞥了眼,“他们一家子吃我那么多钱,还把我女儿打到住院,这口恶气我怎么咽得下去?你现在就去找黄老板。”   “这事儿跟黄老板没关系吧?”   “你个驴脑袋!”林雪丽瞪他一眼,“叶建珍他们不是要租黄老板的铺面吗?”   “媳妇是想?”   “快去呀,”林雪丽不耐烦地催道,“他们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他们哭死。”   ——   这年头电风扇可是稀罕物,村里很少有人家用得起,花溪村云家是头一个,村民都跑来看稀奇。   云国明将电风扇放到堂屋的桌子上,插上电源,拧动开关。   电风扇立马嗡嗡嗡地转起来。   云家的孩子们围在桌子边上,凉爽的清风迎面吹来,一个两个笑得跟太阳花似的。   几个村民挤在门口,电风扇还没转过来,已经在感叹好凉快了。   “万元户就是不一样,那么贵的电风扇说买就买,再过两年大电视机也要搬回家了。”   “一台大电视机得要好几百,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便摘,建珍他们还要留钱做生意。”   “家里不是有杂货店了吗?怎么还要去镇上摆摊?哎呦,还不是摆摊呀,是自己开店做生意?!”   ……   酸味越来越重,直至有人问云老太,“云婶子,怎么突然想到买电风扇了?是因为云小十刚生出来,怕把小家伙热到了吧?”   “那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热,老婆子就是心疼我的小乖宝。”云老太守在云小九的边上。   八十年代的电风扇做工还不够精细,外观丑不说,用起来噪音还特别大,而且外层保护层做得也不好。   小孩子好奇心又重,稍不看紧点,一根手指头伸进去就被绞没了,不管叮嘱多少遍都当耳边风。   “我还以为云小十生出来,云婶子就更喜欢小家伙了,没想到小九还是云婶子的心头肉。”   云老太将云小九揽在怀里,“你们懂什么?我家小乖宝在老婆子心里的位置,没人能取代。”   云小九转过身圈住云老太的脖子,小脸蹭了蹭,“小九最爱奶了。”   小丫头越长越水灵,别说云老太喜欢,在场其他人看她撒娇的样子,心也跟着化了。   看完稀奇,村民散去,云家的孩子们有了新玩法,对着电风扇张大嘴啊啊啊,然后挤在一块听颤音。   云老太觉得孙子们脑子不正常,不想他们传染给宝贝孙女,抱着云小九回了房间,没过会儿,叶建珍敲门进来,后面跟了埋着头的秦泽。   “小泽怎么不高兴了?”下午从镇上回来后,秦泽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半天没出来找云小九,云老太就知道肯定有事,“是因为你爸吗?反正你妈也跟他离婚了,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以后见面别搭理他就是了。”   “不是这件事,”叶建珍将秦泽拉到跟前,从他兜里掏出一份电报,“唐敏打来的电报,今天去镇上取回来,小泽没好意思说。”   云老太是文盲,云小九也不识字,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问:“写的什么?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唐敏下周跟尤阳结婚,过两天下来接秦泽回去。”叶建珍摸摸秦泽的头,“这是大喜事,小泽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闷闷不乐了一下午?”   “你还不知道小泽吗?”云老太笑道,“他就是舍不得离开小九。”   云小九从云老太腿上下来,走过去拉住秦泽的手,“唐阿姨结婚,你必须回去,不回去的话,小九就生气哦。”   “小九……”秦泽就知道云小九会这样说,满是委屈和不舍。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云小九凑过去,用小肩膀碰了碰他,哄道,“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小九跟我一块去好吗?”秦泽期待地看着她。   云小九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云老太,想了想,拒绝道:“不行,小九一天都离不开奶的。”   “云奶奶也可以去南都玩。”秦泽最后的希望,到底还是不想跟云小九分开。   “小泽,云奶奶一把老骨头了,遭不住路上来回折腾,再说云奶奶还得照顾小十,她那么小更加没法坐车。”云老太柔声安慰道,“过几天你妈下来接你,云奶奶一定交代他们,早点把你送回来好吗?这样你就能早点见到小九了。”   “也就几天而已,”云小九拍拍秦泽,鼓励道:“秦泽,你要坚强点知道吗?”   秦泽抿了抿唇,似乎很受伤,小声问:“小九,你就没有一点点舍不得我吗?” 第43章 狠狠打脸 人见人爱,猫也喜欢   秦泽一走, 云小九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尽管几个哥哥放暑假都在家,三两扎堆就能闹得鸡飞狗跳, 更别说七个不省心的崽, 但云小九像是听不到看不到,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很不习惯。   她趴在桌子上吹电风扇, 一吹就是大半个小时,云老太担心她受凉, 忙将人赶去院子里, “小乖宝, 不能对着风扇吹知道吗?”   云小九蔫儿蔫儿地哦了一声, 转身坐到老杏树的秋千上,两只手抓住绳子, 小脚一蹬,轻轻地荡起来。   秦小白见主人兴致不高,纵身跳到她腿上, 呜呜呜地蹭了蹭她的小肚子。   云小九低头看了它一眼,没做回响。   云老太从灶房出来, 走过去推了推秋千。   云小九条件反射地回头喊道:“秦泽, 你回来了?”   看到是云老太, 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奶。   云老太心疼坏了, 绕过去蹲到云小九跟前, 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乖宝, 昨天你自己送小泽上的车,你都忘了吗?他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云小九耷拉着小脑袋,“嗯, 我记得。”   云老太轻叹一口气,“那天小泽问你舍不舍得他,你呀,就是嘴硬不承认,你看他伤心了好几天,现在人一走,你又难过得不行,小乖宝,听奶一句话,以后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不好?”   云小九抬起小脸,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我,我也想说来着,可是一想到秦泽会因为我说的话更舍不得离开,我就不敢说了。”   “傻孩子,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那天实话实说,奶觉得小泽一定会特别特别高兴,走的时候也不会……”云老太后面的话虽然没说。   但云小九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昨天她送秦泽上车,从头到尾笑得甜蜜蜜,可是秦泽一句话没有,两眼无神地看着她,就像陌生人一样。   这让云小九很受伤,她想秦泽也是吧。   云小九倾身过去抱住云老太的脖子,“奶,小九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泽是她最亲密的人,她不该用他们的感情伤害他的。   “好了,不难过了,等小泽回来,你就好好道歉,你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云老太摸着云小九的后脑勺,“下午你妈他们还要去一趟镇上,反正你在家也没事,跟他们一块去玩好不好?”   中午的太阳最毒了,云国明舍不得媳妇和女儿晒到,坚持等到半下午才从家里出发,赶到镇上已经快四点了。   远远地看到林雪丽和黄老板站在面馆门口攀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好像挺高兴的,最后握了握手。   如此情形,让叶建珍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近了,叶建珍急忙从三轮车上下来,挤出笑打了声招呼,“黄老板,我们来签合同了。”   黄老板听到叶建珍的声音,眼睛里明显有过心虚,脖子像是生了锈似的,缓缓地转过头,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那个,那个我家里还有事,铺面的具体情况,老板娘跟你们说。”   说完,一刻不敢多留,生怕被逮到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了。   停了车子回来的云国明一脸懵:“黄老板怎么走了?”   叶建珍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目光转到林雪丽身上,冷声:“这事儿就得问问秦嫂子,到底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林雪丽一脸春风得意,语调拔高,“怎么能说见不得人呢?白纸黑字的事情,就算你告到公安局,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什么白纸黑字?”云国明将云小九牵到阴凉处,可能是刚才蹬车太累了,现在脑子不太转得过来。   “秦嫂子给我们截胡了。”叶建珍解释给他听。   “什么?!”云国明诧异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更多是气愤,“秦嫂子,你这是干嘛呀?为什么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林雪丽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云小九,顿了顿,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黄老板铺面位置上佳,赶巧我跟孩子他爸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做面馆了,赚不了什么钱,不如开一家小餐馆。”   叶建珍觉得好笑,“你说巧不巧?我们也打算开餐馆。”   “这个我可不知道,”林雪丽连连否认,“别想污蔑我们学人精,我只是听了我哥的意见,毕竟我哥的龙廷饭店经营得那么好。”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你先前不知道,跟黄老板聊得这么多,难道还不知道吗?”叶建珍敢肯定林雪丽这个贱婆娘就是故意跟他们对着干。   “你们想开餐馆就开呗,干嘛抢我们的铺面?”云国明不悦地问道。   “餐馆跟面馆不一样,铺面还得大一点才行,”林雪丽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们想要扩大规模经营,就只能再租一个隔壁的店面,这不都是赶巧的事儿吗?又不是因为你们看上了,我们才站出来非要抢走。”   “秦嫂子,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这个铺面是我们先跟黄老板谈好的,就差今天过来签合同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叶建珍强忍着心头火气,林雪丽嘴上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明显就是事先准备好应付他们的。   “你们只是口头协议,”林雪丽再次看向云小九,故意提了提声儿,“没有交定金,就不是预定,这事儿你家女儿都知道,不信你问她?”   云小九年纪虽然小,但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早就听出来了,林雪丽就是想要报复他们,不管是供销社跟秦玉抢小蝴蝶,还是在饭店里秦悦滚下楼梯。   “我不知道,你个老巫婆。”云小九气呼呼地瞪着她。   “没教养的小东西,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一般计较,”林雪丽双手抱胸,端出架子,“反正黄老板已经把铺面租给我了,你们如果还想在镇上做生意,那就去另外找地儿,当然你们想闹的话,我奉陪到底。”   云国明立马看向叶建珍,眼神交流:媳妇要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现在就帮你把场子闹起来。   叶建珍拉住他,摇了摇头。   闹起来有什么用?到时候,林雪丽脸上不好看,他们也讨不到好果子,以后生意更难做了。   林雪丽嗤笑出声,“要不我跟你们出个主意?”   叶建珍表示不想听,转身抱起云小九,“走吧,我们去其他地儿看看。”   林雪丽不要脸地追上去,“我哥在镇上这么多年了,认识的人多得很,随便给你们介绍两个,一定能找到位置好点的店铺。”   叶建珍头也不回地问:“条件?”   “很简单,”林雪丽瞧了一眼云小九头上的小蝴蝶,“让云小九给我们小玉磕头道歉,发夹也还给我们小玉。”   叶建珍站住脚,“林雪丽,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吗?我们小九凭什么道歉?她错在哪儿了?”   “她推小玉下楼,这还不是错吗?我们小玉在医院住了两天,差点死在病床上,难道要一个道歉都不行?”林雪丽睁眼说瞎话。   “小玉那天伤得怎么样,我都看到了,不就额头擦破了点皮,还死在病床上?你倒是会吹牛得很。”叶建珍翻白眼,“再说又不是我们小九推的她,就算摔死了,也跟小九没一点关系,你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们小玉说是她就是她。”林雪丽最后威胁,“你们还想不想在镇上做生意了?”   “媳妇,快来,这不是有家铺面招租吗?”云国明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这条街上还有没有其他铺面出租,没想到转了小半圈竟然真的找到一家,而且位置还比林雪丽截胡那个更好,离学校和肉联厂近一些,百米开外还是公共汽车停靠点。   “有联系地址吗?”叶建珍抱着云小九跑过去。   “只贴了‘招租’两个字,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云国明摇头。   林雪丽刚听到云国明找到铺面,心里还慌了一小子,跟过来一看,忍不住讥笑一声,“这家铺面,你们想都别想。”   “怎么着?这家老板你也认识?”叶建珍探口风。   “这条街的人谁不认识,就算告诉你们,你们也租不下来,”林雪丽迷之自信,“镇长夫人知道吗?脾气那叫一个怪,一天一个想法,今儿说要租给你,明儿就要自己做生意,不知道毁约多少次了,反正家里有镇长坐镇,租客也不好意思闹。”   叶建珍和云国明没说话。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黄老板那个铺面,我也是花了高价钱才租下来的,”林雪丽抬起下巴,用鼻孔扫向叶建珍,“所以说先来后到都是虚的,有钱才是真的。”   “妈妈,不理老巫婆,我们再去找,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云小九一听是镇长夫人的店面,就知道肯定有戏,不是因为童宇,而是叶薇。   叶薇现在跟镇长夫人的关系好得跟亲母女一样,只要她帮忙说话,镇长夫人肯定松口。   “尽管找去吧,实在不行,回来磕头认错。”林雪丽站在路边贱嗖嗖地喊话。   “磕你个大头鬼,大不了不做生意了。”叶建珍小声骂了一句,找不到合适的铺面,她宁愿回去刨土种地,也绝不会让宝贝女儿受一丁点欺负。   “妈妈,那边有一只小猫咪耶。”云小九蹬着小短腿从叶建珍身上下来,往前跑了几米,站在一棵老榕树下来,昂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瞧着越爬越高的一只白黄相间的橘猫。   叶建珍注意到小猫脖子上的铃铛,“小家伙长这么可爱,肯定不是流浪猫。”   云国明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爬树,“不管谁家的猫,先把小家伙抱下来,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不得摔成一滩肉酱。”   “喵——”小猫看到云国明上树,似乎很害怕,站在树枝上瑟瑟发抖。   “赶紧下来,别吓到它了。”叶建珍揪住云国明的后脖领子将人拽下来。   “妈妈不着急,小九有办法。”云小九找准位置,站到小猫所在的树枝下面,然后张开小手,小奶音唤道:“小喵喵,快来小九这儿。”   云国明看了看云小九,又看了看树上的小橘猫,小家伙比刚才吓得更凶了,四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他觉得没戏,扭头跟叶建珍说,“等会儿我上树,你在下面接着。”   “不用了,我相信小九。”别说一只小猫,就是山里头的野猪都听云小九的话。   “怎么可能……”   云国明话还没说完,树上的小橘猫喵地一声就跳进了云小九的怀里,然后伸出小舌头欢快地舔着云小九的下巴。   逗得云小九咯咯地笑,她摁住小橘猫的脑袋,“别闹~”   小橘猫立马安静下来,蜷缩成一团,窝在云小九的怀里,仿佛原本就是云小九养的小猫儿。   云国明都惊呆了。   叶建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习惯就好。”   云小九发现小猫的铃铛上刻了字,立马抱过去给叶建珍看,“妈妈,这个字念什么呀?”   叶建珍瞥了眼,“好像是童字。”   云小九随即想到了镇长夫人,前不久就听叶薇说起镇长夫人从市里买了两只小猫咪回来,镇长夫人自己养了一只,剩下那只是送给叶薇的生日礼物。   刚才还想怎么找镇长夫人租铺面,没想到机会立马就送上门来了。   “妈妈,小喵喵偷偷跑出来,它的主人一定很担心,我们送它回家好不好?”   “走吧,我们先去镇长家里。”镇上就一家姓童,肯定就是镇长家里养的小猫儿。   云国明没反应过来,“不是送小家伙回家?怎么又要去镇上家了?媳妇还是想租刚才那家铺面对吗?”   叶建珍深深地看他一眼,“所以说小六是你亲生呢。”   云国明:“……”   三人正说着话,云小九一个抬头看到叶薇和镇长夫人从小巷子里拐出来,两个人都很着急,嘴里不停喊着喵喵。   “叶薇!”云小九热情地挥着小手,“小喵喵在这里。”   叶薇和镇长夫人疾跑过去,云小九将小橘猫还给镇长夫人,“刚刚小喵喵上树了,好危险的。”   镇长夫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小橘猫,确认没受伤后,大舒一口气,板着脸训斥道:“以后再自个儿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橘猫在镇长夫人怀里拱了拱,奶奶地喵了一声,似撒娇。   镇长夫人立马没辙了,揉着它的小脑袋,“好了,不骂你了,以后要乖知道吗?”   眼前这一幕,云小九莫名地觉得似曾相识。   叶薇站在她边上,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你撒娇的时候就是这样,跟小奶猫一模一样。”   云小九有点尴尬。   人家才不是小奶猫,人家是上古凶兽,哼~   “多谢你们救了喵喵。”镇长夫人抬起头看向云小九一家,眉眼间掩不住的凶悍之气,即便脸上挤满了笑,但仍给人一种很严厉的感觉。   难怪童镇长惧内得要死,难怪叶建民说镇长夫人比叶建珍还要凶。   “镇长夫人客气了,我们也是正好路过看到。”叶建珍之前去过镇长家里,自然认得镇长夫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也不至于像林雪丽说的那样,脾气古怪得不行,不过不太好说话倒也是真的。   “我家小喵喵认生,家里就我一个人能抱,没想到它还挺喜欢你女儿的。”心肝宝贝猫找回来,镇长夫人心情不错。   云国明将云小九揽到身前,一点不谦虚,“可能是看到我们小九长得跟它一样可爱吧。”   镇长夫人呵呵地笑了笑,目光落到云小九的脸上,“小妹妹模样确实生得好,人见人爱,猫见了也喜欢,小妹妹要不要去阿姨家里坐会儿呀?”   “下次去阿姨家好不好?”云小九有礼貌地拒绝道,“小九今天还要陪妈妈爸爸找铺面。”   “你们找铺面干嘛?”   “我们原先找好的铺面被人抢走,”云小九气鼓鼓地嘟了嘟小嘴,转过身拉住叶建珍的手,“不过没关系,小九一定会陪着妈妈爸爸找到更棒的铺面。”   叶薇心领神会,接话问道:“小九说的是供销社那条街的铺面吗?之前不是说都跟老板谈好了吗?二姑,到底怎么回事呀?”   叶建珍一脸愁容,“这事说来话长,反正就是被人阴了,也怪我们心太大了。”   “干妈,您在镇上住得久,一定认识铺面老板,你就帮二姑他们介绍两个吧,”叶薇蹲下身心疼地帮云小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多热的天,小九表妹跟着到处找,很容易中暑的。”   镇长夫人再次看向云小九,小丫头白嫩的小脸已经晒得通红,黑水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满是期待地望着她。   这,谁顶得住。   再说一家子还帮她找回来小喵喵。   “不用介绍了,”镇长夫人开口,“正巧我有一家店面要租,也在供销社那条街,你们跟我过去看看吧。”   “贴了一张招贴广告那家铺面吗?”叶建珍想到林雪丽说的那番话,委婉地问道,“我听说您租了几次,后面都收回来,是想自己做生意吗?”   镇长夫人也不瞒她,“原本是想自己做什么,这不一直没好点子,你们有什么打算?”   云国明抢答:“我媳妇厨艺好,打算开小餐馆。”   “餐馆不错,民以食为天嘛,”镇长夫人抚着怀里的小橘猫,“要是我厨艺好,也想开一家。”   叶建珍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你们也放心好了,”镇长夫人看出叶建珍的担心,安慰道,“我呀,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待在家里养养小猫好了,你们真想租我家的铺面,咱今天就把合同签了,白纸黑字写清楚,保证不会临时收回去。”   叶建珍看向云国明。   云国明性子外放,什么都写在脸上,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镇长夫人这样说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家那个店面不小,上个租客开小茶馆的,年前两口子回老家了,走得急,留了好多东西,桌椅板凳都还有,我也没管,回头你们去看看,能用的就留下来,不能用的那些,我找人运出去扔了。”镇长夫人脚下一转,招呼叶建珍和云国明,“今天是真的热,我们就不过去看了,还是直接回我家把合同签了,也让小九好好歇歇,可不能中暑了。”   话已至此,叶建珍和云国明也不好拒绝,“麻烦镇长夫人了。”   “你们帮我找回小喵喵,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就叫我赵姐吧,”赵桐脾气爆,但也不是不讲理,领着一行人往回走,“早些年童老大经常跟我念叨,说你厨艺有多好多好,还想把你挖去他们食堂做饭,后来你不是拒绝了吗?童老大难受了好一阵子,跟个娘们儿似的,我给他骂惨了。”   叶建珍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辜负了镇长一片好意,实在对不起。”   “他有什么好意?”赵桐撇嘴,“就是嘴馋,你之前摆摊卖早餐,他还偷偷托人去买,自己想吃又搁不下脸,活该!他要是知道你来镇上开餐馆,怕是一天三顿都想在你那边解决了。”   语气听着像是埋怨,又像是高兴,这让叶建珍不知道怎么接话。   “妈妈做菜特别好吃,阿姨也要去尝尝哦。”云小九甜甜地邀请镇长夫人。   赵桐低头看着她,笑,“阿姨就是这个意思,童老大那个挑嘴货把你妈妈都夸上天了,我也好奇好久了,当然得去尝尝你妈妈的手艺,可不能便宜他一个人。”   闻言,叶建珍暗舒一大口气。   签完合同,在童家坐了一会儿,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叶建珍他们这才拿上钥匙出来,赵桐知道他们要去一趟铺子,也就没多留。   路上,云国明忍不住地抱起云小九往空中抛了一下,“宝贝女儿,真是爸爸妈妈的小福星呢。”   事发突然,云小九吓了一大跳,连忙圈住云国明的脖子。   叶建珍见状,没好气打了云国明一巴掌,“小心点,别摔到女儿了。”   “放心吧,”云国明笑道,“我就是高兴,要不是小九捡到赵姐的小猫,我们今天去哪儿找这么好的铺面?”   叶建珍宠溺地刮了一下云小九的小鼻子,“那可不是嘛,只有我们小九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说来叶薇那个丫头也帮了不小的忙,”云国明感叹道,“没想到叶建民还能生出那么个心善人美的丫头,虽然比我们小九还是差了一点点,不过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叶薇也是变了不少,”叶建珍想到以前叶薇做的那些混账事,尤其是在学校散播女儿的坏话,到现在还有点生气,好在她改过自新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小九。”   “就像赵姐说的那样,我们小九人见人爱,小猫儿见了也喜欢,”云国明亲了一口云小九,一脸骄傲,“叶薇喜欢我们小九,所以才会帮忙说话。”   云小九趴在云国明的肩上,眼巴巴地瞅着童家的方向,经过这么多事情,她也蛮喜欢叶薇的。   到饭点,面馆生意也一般,零星来两三桌,林雪丽得了空闲坐在门口嗑瓜子。   不经意一个抬眼,看到叶建珍一家子从路口走过来,林雪丽扔了手里的瓜子壳,站起了身,一张脸都要笑烂了,“小玉,快过来,云小九那个小丫头片子给你道歉来了。”   秦玉从二楼下来,头发上夹了两只小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在阳光底下泛着金光,晃得人眼睛疼。   林雪丽搂着秦玉往前走了两步,假装关心地打了声招呼,“弟妹,店铺找到了吗?跑一天肯定累着了吧?要不来我们店里吃碗面?”   “多谢秦嫂子好意,”叶建珍笑眯眯地转头过去,“我们刚吃了西瓜,还不怎么饿了,抓紧把正事弄完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   “弟妹说得也对,”林雪丽拉了一张凳子,让秦玉坐上去,扬声,“那就赶紧道歉吧,记得三个响头一定磕响亮才行。”   动静一闹大,不仅面馆里的客人跑出来看,就连行人也纷纷止步望去。   叶建珍牵着云小九从林雪丽和秦玉面前溜了一圈,径直地往隔壁的隔壁铺面走去,“不好意思,我们找到店面了,就不劳驾秦嫂子介绍了。”   云国明从兜里拿出钥匙朝林雪丽晃了晃,“秦嫂子看清楚了吗?”   林雪丽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摆的事情,秦嫂子还没看明白吗?”叶建珍笑脸不减,“镇长夫人的铺面租给我们了。”   “少唬人了,没钱没势的乡巴佬,镇长夫人凭什么把铺面租给你们?”   叶建珍难得跟她掰扯,给云国明使了个眼色。   云国明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用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铁锁。   林雪丽:“……”   云国明进屋看了看,出来,激动地跟叶建珍说,“跟赵姐说的一样,地方不小,采光也好,而且桌椅板凳都能用,我们只是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可以开张了。”   有人好奇一问:“你们打算租下来跟上家一样开茶馆吗?”   “不是茶馆,是餐馆,”叶建珍笑着招呼道,“初来乍到,还请各位街坊邻居多多关照。”   “什么初来乍到?”有人认出叶建珍,有些激动,“叶老板说笑了,你之前在肉联厂门口摆摊,我每天都光顾呢,味道那叫一个好。”   “大哥过奖了,等我这边开业,您来店里吃饭,一定给你打折。”叶建珍已经开始拉客。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我多叫几个工友过来。”   “叶老板,见者有份,我们过来吃饭是不是也有优惠啊?”围观群众凑个热闹。   林雪丽很快被挤了出去,一脸尴尬地缩在角落,跟坐在凳子上等着云小九道歉的秦玉,大眼瞪小眼。   “开业大酬宾,当天都有优惠。”叶建珍没想到自己回去生娃,快有一年没到镇上摆摊,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回去的路上,云国明一张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唱大戏一会儿哼小曲,中间不忘笑话林雪丽,“刚刚看到没有?林雪丽那张脸臭得就跟吃了屎一样,笑死我了。”   叶建珍将睡着的云小九往怀里搂了搂,“你小点声儿吧,小九睡觉呢。”   “女儿今天累坏了,那么短的腿跟着我们跑了一下午。”云国明心疼地压低了声儿。   “小九是年纪小,不是腿短,不会说话就别张嘴了,烦死了。”叶建珍用手给云小九扇着风,突然想到什么,跟云国明念叨道:“往后我就要忙起来了,你在家里多看着点两个孩子,别一天到晚扎在养猪场里,你是小九和小十的老爹,不是那群猪崽子的老爹。”   “知道了,村东头不是请了人帮忙吗?我肯定会把俩孩子照顾好,倒是你,我担心得很,做什么都要强,也不管自己身子吃不吃得消,媳妇,你先答应我,开张前一定多找几个零工,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   “放心吧,就算不想着你,还得想着俩孩子。”   “那就好。”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现在聊着未来,没人提及云小六,似乎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叶建珍都在镇上忙活,云国明一边顾着养猪场,一边还得跑去镇上监工,就怕叶建珍偷偷地把零工辞了。   因为天气太热,云老太不准云小九出门,她就每天在家里吹吹风扇吃吃东西,小日子过得舒坦得很,得空了去村口等秦泽。   云小十现在也由云老太照顾,大多时候都在睡觉,跟云小九一样的乖,很少哭很少闹。   这天,云老太去灶房给云小九烙葱油饼去了,就让她帮忙看着云小十。   云小九很听话,蹲在摇篮边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   云小十睡醒睁开眼睛,看到云小九,努力了半天,做出了个斗鸡眼。   滑稽,逗得云小九笑得花枝乱颤。   云小十很有成就感地摇头晃脑。   云小九伸手轻轻地戳了戳云小十的小脸蛋。   云小十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咯咯地笑起来,露出粉嫩嫩的牙床。   “小妹妹醒了?”云俊从自己屋里出来,蹲到云小九边上,“小妹妹很喜欢姐姐呢。”   云小九看到云俊手臂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包,“二哥哥,蚊包包痒吗?”   “没关系,”云俊在蚊子包上用自己的指甲掐出一个十字,“这样就不痒了。”   云小九似懂非懂,“不疼吗?”   “不疼,”云俊很有耐心,“妹妹要是怕疼,可以擦点口水,这样蚊包包又不疼又不痒。”   “这个小九知道,每次小九被咬了蚊包包,奶都给小九涂口水,”云小九发现云小十脸上不知道什么被麦蚊咬了一口,鼓出一个红包包,她没有一点犹豫,低下头就轻轻地舔了舔。   躺在摇篮里的云小十怔住了,似不信地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   “姐姐没洗手,脏,”不管云小十听不听得懂,云小九认真地解释道,“这样舔一舔就不痒了,知道吗?”   云小十缓过神,激动地啊啊啊啊,然后冲着云小九伸出小舌头,好像也想舔一舔云小九。   “我们小九真是贴心好姐姐呢。”云俊摸摸云小九的头夸道。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云俊生日那天,云家一家子都回来了,除了去南都参加婚礼的秦泽和在外当兵的云伟。   叶建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谢萍给儿子煮了一碗长寿面,在云俊吃面的时候,大伙拿出礼物。   小孩子没钱,送的都是自己做的小玩意,纸枪、陀螺、纸面包……云林甚至去田里挖泥巴回来,捏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人儿。   好在他一张嘴会说:“就我最知道二哥喜欢什么。”   云鹏打趣他,“喜欢什么?你的烂泥巴吗?”   “才不是烂泥巴,”云林一脸傲娇,“你们没看出来小泥人像谁吗?我可是照着妹妹的样子捏的。”   云鹏唏嘘一声,“就你最能吹牛,你的烂泥巴那么丑,怎么可能是妹妹。”   云林表情夸张地指着云鹏,“小五,你完蛋了,你居然说妹妹丑!”   云鹏:“……”   “反正我捏的就是妹妹,二哥最喜欢妹妹了,肯定也最喜欢我送的礼物。”云林转头问云俊,“对吧?二哥。”   “喜欢,都喜欢。”云俊不动声色的微笑,弟弟们一片心意,他怎会不喜欢呢。   “小九也有礼物送给二哥哥。”云小九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钢笔,两只手像是绝世珍宝一样地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云俊面前,“二哥哥喜欢吗?”   云俊立马把手里的小泥人放了回去,然后把手擦干净了,才接过云小九的礼物,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其他几个哥哥凑了上去,满脸惊羡。   “这支钢笔很贵吧?妹妹真舍得给二哥花钱。”   “贵不贵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送给二哥的。”   “我生日要是也能收到妹妹送的礼物,那就太好了。”   ……   哥哥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云小九身上,炙热过火,云小九顶不住地藏到云俊身后。   云俊护着云小九,“你们够了,别吓到妹妹了。”   “怎么会嘛,我们最喜欢妹妹了,”云林故意加重语气,“不过妹妹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只有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哦。”   其他几人撸起袖子,群殴云林的架势:“堂哥哥怎么了?都是哥哥。” 第44章 噩梦不是梦 半夜,拿菜刀站床头……   眼看就要吵起来, 云小九忙探出小脑袋安抚道:“都是小九的好哥哥,等你们十八岁生日,小九也送最厉害的礼物给你们好不好?”   云家哥哥们这才高兴了, 各自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孙子们喜欢宝贝孙女, 云老太看了高兴,但也心疼云小九, 夹在八个人中间,真的太难了, 好在云小十出生了, 长大些就能帮着姐姐分担一点哥哥们沉重的疼爱。   “卫东, 小伟那边怎么说?”儿孙齐聚一堂, 云老太不由想到了一入伍就杳无音讯的大孙子,“过年不回来就算了, 怎么连一封信都没有?”   “昨儿个联系上了,”曾卫东也担心大儿子,昨天专门到镇上打了电话, “说是每天训练很忙,而且小伟那个性子, 您也知道, 就算写信, 也超不过两句话。”   “两句话也行, 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要吓死老婆子我吗?”或是年纪越大, 云老太心越软了, 对孙子们也不像以前那么严厉,就想一家子都好好的。   “妈,回头我就跟小伟说, 让他每个月往家里寄一封信。”曾卫东安慰道。   “那就好,”云老太抹了抹眼角,扯住一抹笑,“好了好了,不说小伟的事情了,今天是小俊的生日,都该高高兴兴的,别愣着了,快动筷子吧。”   云小九爬上凳子,轻轻地抱住云老太,“奶不难过,大哥哥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很好。”   “我们小乖宝怎么这么会哄人呀?”云老太用额头蹭上云小九的额头,“大哥哥在部队那么认真地训练,将来一定有出息,奶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是啊,改明儿个二哥哥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奶就有了大学生孙子了,全村头一个呢。”   云老太想了想,忍不住地笑出声,“那感情好,以后奶在村里都能横着走路了。”   云小九把云老太哄得笑眯眯,桌上气氛也一下活跃了不少。   下午,邮差送来云俊的录取通知书,当时云小九就在边上,见人发愣,她拉了拉他的衣角,“二哥哥,是通知书吗?”   云俊恍恍惚惚,这才回过神,湿润着眼眶,一把抱起云小九转了一圈。   有风从脸上吹过,云小九拨开糊在眼睛眼前的小卷毛,看到往日如玉的二哥哥,第一次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   她知道她的二哥哥考上南都大学了。   明明是既定剧情,但她仍为二哥哥感到高兴。   云小九凑过去在云俊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恭喜二哥哥,快进去告诉二婶婶和奶。”   云俊抱着云小九冲进院子,谢萍在天井里洗衣服,抬起头,“哎呀,小俊你慢点,别摔到妹妹了。”   云俊走上去,拿出录取通知书,“妈,我考上了,南都大学。”   听到最后四个字,谢萍愣了一瞬,手里的衣服掉进盆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站起身,擦干净手,发抖地接过录取通知书,虽然认不得几个字,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嘴里来回地念叨:“我儿考上了,我儿考上了。”   “妈,我真的考上了。”云俊怎么不知道父母为了供他念书费了多少心思,他们嘴上总说不求什么,只要他喜欢就好,但他一直想要报答。   而今天,对于他们来说,应该就是最好的回报了吧。   “天大的喜事,我不能哭,”谢萍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咧着嘴角傻笑,“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说我了……对咯,你爸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田里告诉他。”   走出两步,谢萍突然想到什么,“你奶也不知道,快去跟她讲,她从你考完试就等着呢。”   “好,我知道了。”云俊拿上通知书去屋里找云老太。   老太太坐在床边纳鞋底,上了年纪,眼睛半眯,后背微弓。   云俊和云小九一进屋,看到这一幕,心里涌出一样的想法:奶,老了。   听到脚步声,云老太连忙收起针线,笑眯眯地抬起头,“小乖宝是不是饿了呀?奶这就去给你冲麦乳精。”   云小九从云俊身上下来,小碎步跑上去,一把抱住云老太,昂着小脸,眼睛泛着泪光,“奶,二哥哥考上了。”   云老太明明都听到了,就是还想再听一遍,“什么?小乖宝说谁考上了?”   云俊走上去,“奶,你的孙子考上了,是南都大学。”   “我的孙子考上南都大学了,”云老太泪眼婆娑地重复道,“我的孙子考上南都大学了。”   云小九奋力地踮起脚,用手给云老太擦着脸上的眼泪,然后环住她的脖子,像哄孩子一样,“二哥哥考上南都大学,二婶婶说了是天大的喜事,奶不哭好不好?”   “你二婶婶说得对,是天大的喜事!”云老太抱起云小九,又哭又笑地看着云俊,“我们小俊出息了,必须好好庆祝一下,先去地里把人都喊回来,一块去你爷坟上放鞭炮。”   云老太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的二孙子一定能考上大学,过年的时候就多买了两串鞭炮,等着今天的到来。   云林揽下去村东头喊云国明的任务,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远远地看到他爹蹲在地里浇粪。   前面放了一只装有粪水的木桶,老远就能闻到那“喷香”的味道。   云林瞧着云国明弓起的后背,灵机一动,他在学校在村里都跟人玩过跳山羊,却没有机会从他爹头上飞过去,那种感觉一定很棒吧?   越想越兴奋,云林拔地一声吼:“爸爸,你蹲那里不要动,儿子来了。”   云国明转头看到云林快速朝他奔来,奸贼地勾了勾唇角,脚下偷偷地往前挪了两步。   云林奔跑中,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闷头就冲。   一个完美的跳山羊姿势,然后完美地落进了粪桶里。   又绿又黄的粪水四溅而出,云林脸上中招不少,甚至眼皮上也有两滴,模糊了视线,还是看到他爹蹲在地上笑疯了。   云林心里暴怒,两只手握紧拳头从粪桶里出来。   云国明见人气势汹汹地走来,慌了,“小六,我是你老子,你别过来!”   云林只当没听见,张开双臂冲过去,纵身一跳,挂到了云国明的身上,两条腿盘在他腰间,两只手死死地圈住他的脖子。   粪水味往鼻子里钻,云国明被熏得头晕,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   云林用脸使劲地蹭云国明的脸。   云国明躲闪不及,被云林涂了一嘴的粪水,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把摁住云林的脑袋,抄起手边风粪瓢给他盖上去。   云林只有一个感觉:窒息。   云家一大家子等在云先礼的坟前,就差云国明和云林两父子,云小九最先看到从村东头缓慢走过来的爸爸和哥哥,紧接着就闻到一股子无比熟悉的臭味。   云小九忙捏住小鼻子。   云老太看到儿子和孙子一身粪水,一个头两个大,叱骂道:“要死啦,你们去粪坑比赛狗刨了?”   云国明气愤愤地瞪着云林,云林气哼哼地瞪着他,父子两个互不退让。   “回去再收拾你们,”云老太指着土坟堆对面的田埂,“那边站着,臭死了!”   骂完云国明和云林,云老太转过头笑眯眯地开口:“小俊,今天的鞭炮你来点吧?”   云俊接过谢萍递来的火柴,蹲下身跟云小九说:“二哥哥马上就点炮了,妹妹快把耳朵捂好。”   云小九甜甜地笑:“二哥哥点的炮仗,小九一点不怕。”   “你呀,小嘴怎么这么甜。”云俊满是宠溺地刮她的小鼻子。   鞭炮一点燃,云老太将云小九护在怀里,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眼她的裤子。   云小九怪不好意思地嘟起小嘴,“奶,小九长大了,不会尿裤子了。”   “好,奶的小乖宝长大了。”云老太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牵起她的小手,“我们给爷烧点纸钱。”   云小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祭拜云先礼,轻车熟路地跪到土坟堆前面,从背篓里拿出几张纸钱,一边扔进纸钱火堆里一边小声地说悄悄话:“爷,小九来看您了,告诉您一个好信息,二哥哥考上大学了,而且是最好的南都大学哦。”   “老头子,我们老云家终于出了个文化人,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小俊,还有家里其他孩子,”云老太沉默片刻,哽咽地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老头子,我也算对得起你们老云家了。”   云大爷坟头一点鞭炮,全村人都知道云俊考上大学了,十里八乡第一个大学生,听说还是市状元。   全市最高分数,考上华国最好的大学,南都大学。   云老太一行人祭拜完云先礼回去,院子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前来祝贺的村民。   云俊不喜欢这种场合,有种被扒光游街的既视感。   云老太给云国盛使了个眼色,“小俊考上大学,你们怎么也得回一趟娘家吧?他姥还等着消息呢。”   “妈说得对,”云国盛拉着谢萍和云俊,“我们这就回去告诉他姥,家里就辛苦妈了。”   村民看到云俊被云国盛拉走,一窝蜂地涌上去问云老太,“云婶子,小俊怎么走了?我们还没恭喜他呢。”   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往屋里走,“大伙的心意,小俊都看到了,我替他谢谢各位,他还得回他姥家里一趟,把好消息带回去不是?”   “云婶子,还是你好福气啊,养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大孙子,南都大学都考上了呢。”   “不仅考上了,还是市状元,全市分数最高,小俊可比叶老大家里那个出息多了。”   “叶丽应该是落榜了,刚从叶家门前过,还看到王淑华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叶丽又不是她的孩子,考没考上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   “你忘了之前她吹的牛?说什么叶丽一定能考上南都大学,结果呢?小俊考上了。”   ……   祝贺最后成了嚼舌根,云小九顿时没了兴趣,一个人抱着秦小白出了门。   再过十来天,育才小学都要开学了,秦泽还没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小九坐在村口老槐树下面,怀里的秦小白受主人感染,也是蔫了吧唧地耷拉着小脑袋。   “小九,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叶薇受不了家里的乌烟瘴气,也抱着叶小黑从家里溜了出来。   云小九抬起头,看到叶薇怀里的小黑猫,浑身黑毛油光水滑,绿油油的小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干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可爱吗?”叶薇喜欢地摸着小黑猫背上的绒毛,“它也有名字,叫做叶小黑。”   “叶小黑吗?”云小九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跟我们小白很搭呢。”   秦小白从云小九怀里跳到石阶上,一岁的小白狐已经很大一只,至少比小黑猫大上好几倍,它伸出小爪子去摸小黑猫的脑袋。   或是小白狐养在云小九身边的缘故,多少沾染了上古凶兽的气息。   小黑猫很怕地缩了缩脖子,发抖地喵了一声。   “小白不准欺负小黑。”云小九拉住秦小白的尾巴。   秦小白转过头蹭了蹭云小九的手臂,撒娇卖萌。   叶薇噗嗤笑出声,“小白跟你好像。”   “是吗?”云小九疑惑地眨眨眼睛,“可是小九是人,不是小狐狸。”   “都一样可爱。”叶薇盯着云小九的小脸蛋,夕阳的橙辉映在她的脸上,清楚地看见细软的绒毛,真的很像小狐狸。   云小九想到什么,捧着小脸蛋,一声叹气,“小九这么可爱,还有人生气呢。”   “你说秦泽吗?”叶薇见人精神不高,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   云小九盯着叶薇手心里的奶糖,愣了愣,小大人的语气:“叶薇,你这样不好。”   叶薇一脸问号:“嗯?”   “什么都可以学,但不能学童宇,随身揣糖骗小姑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老实得很,拿过奶糖,剥了糖纸放嘴里。   甜蜜一瞬间化开,云小九高兴得蹬了两下小短腿。   直接给叶薇萌化了。   “好吃吗?”叶薇笑着问她。   云小九重重点头,“好吃。”   叶薇垂下眼睑,“我不是学童宇,更不是哪个小姑娘都能吃到我的糖。”   云小九眼巴巴地瞅着叶薇,“小九吃到了,所以小九是特别的小姑娘吗?”   叶薇轻轻地嗯一声。   云小九挪动小屁股靠过去,挽上叶薇的一只手臂,“叶薇也是特别好的姐姐。”   叶薇有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嗯,好多了,”云小九望着村口大路方向,“叶薇,你说秦泽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他那么喜欢你,”叶薇安慰道,“一定是唐阿姨太久没见到儿子了,就多留了他几天,放心吧。”   云小九听了叶薇的话,心里一下好受多了,“叶薇,谢谢你,特意跑来安慰我。”   叶薇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是碰巧好吗?家里太闹了,我待不下去才出来的。”   “你后妈还在骂叶丽吗?”村口离叶家不远,云小九耳朵又好使,不想听都没有办法,叶丽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跟二太爷死那会儿哭丧一样。   “又打又骂,叶丽也是可怜,”叶薇深深叹了一口气,“考完试,王淑华还给她打电话,也不管叶丽考得怎么样,一定要她报考南都大学,就是为了跟你们家赌气,叶丽也是没主见的,被催了几次后,就乖乖地填了南都大学,结果分数不够,但是报考其他大学肯定没问题。”   “她可以重新读一年再考呀。”云小九上次听叶建珍和林雪丽在龙廷饭店就是这样聊的。   “王淑华怎么可能让她再考?”叶薇连连摇头,“叶老大两口子更不想花那冤枉钱,已经打算好了让叶丽进厂子打工,不然也不会找到王淑华帮忙。”   “肉联厂吗?”云小九问,“曹毅的舅舅是肉联厂的车间主任,叶老大为什么不直接找叶建婷呢?”   “叶建婷在曹家本来就没有话语权,前几个月怀了孩子还流产了,曹老太现在看她哪儿都不顺眼,怎么可能搭理她娘家的事情。”   “都是王淑华造的孽呀,”云小九想到云老太说过的那句话,提醒叶薇,“你一定要小心王淑华,我奶说她太很黑心肝了,你们家那些孩子迟早一天都得毁在她手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叶薇往家里望去,若有所思。   把云小九送回家后,叶薇往回走,一进院子,王淑华就朝她扔来扫帚,还好她躲得快。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呀?!”王淑华怒火冲天地站在屋檐下面,两手叉腰骂道,“叶丽没考上大学,一家子难过得要死,你倒好,没心没肺,还跑去云家看热闹?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才多大点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叶薇抱着小黑猫冷冷地看着王淑华,“你也难过吗?我看你骂叶丽的时候很来劲儿啊。”   “胡说八道什么?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恨铁不成钢?”叶薇笑了一声,“叶丽没考上大学,说到底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不逼着她报考南都大学,她就能考上其他学校。”   “我还不是为她好,全国最好的大学,她要是考上了,那得多大的荣耀,我能占她半点光吗?”王淑华不以为然,甚至理直气壮,“人家云小二都考上了,为什么只有她不行?说来说去还是怪她自己没那个本事。”   “全国就南都一个大学?小妞妞以后也只能考那个大学?”叶薇反问一句。   “小妞妞跟叶丽能一样吗?只要她考得上就行。”王淑华说完才反应过来着了当,冲下屋檐,暴跳如雷地指着叶薇,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小黑猫,“死丫头,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让你把这只死猫给我还回去,这个东西招邪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只死猫,叶丽才没有考上南都大学,你还要养在家里,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   叶薇觉得好笑地扯了扯嘴角,“什么大事?家破人亡吗?”   “哎呦喂,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我拱你吃供吃穿,你居然咒我死!”王淑华骂着就想动手。   蜷在叶薇臂弯里的小黑猫,噌地一下弓起身子,朝着王淑华呜呜地龇牙,身上的黑毛全部立起来,特别是那双绿眼睛泛着亮光。   王淑华吓一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薇安抚地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笑盈盈地瞧着王淑华,明明脸上都是笑,但眼睛却冰冷,就跟她说话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我看家里最大的邪物就是你,”叶薇抬脚回了自己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瞬,最后说道,“你要是没了,我们叶家才算真正的太平。”   王淑华好半天回过神,脱了脚上的布鞋砸过去,怒骂道:“死丫头,你给老娘出来,老娘今天非得打死你!”   没过两天,叶薇的小黑猫死了。   一开始她不知道,从山上割猪草回来,站在院子里唤了几声。   往常,叶小黑不管窝在哪儿,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立马跑出来。   叶薇有不好的预感,着急地家里找了一圈,未果。   天快黑那会儿,王淑华从地里回来,看到坐在堂屋门槛上的叶薇,冷着一张小脸,像是她欠她钱似的。   将背篓往地上一摔,语气不善,“脑子有病吧?没事瞪我干嘛?这么晚了,还不去烧火煮饭,你爸等会儿就回来了。”   叶薇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王淑华,“叶小黑呢?”   “什么叶小黑?”王淑华端了一盆水出来,打湿了毛巾正在洗脸,顿了一下,“哦,你说那只黑猫呀?”   “叶小黑呢?”叶薇还是那一句话。   王淑华洗完脸,拧干毛巾,挂到铁丝上,回头看了眼叶薇。   叶薇看到她在笑,脸上写满了得意,倏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王淑华。   王淑华对上叶薇看她的眼神,就像被人摁进了池水里,窒息感扑面而来。   “你想干嘛?”王淑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叶薇停在王淑华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叶小黑呢?”   “不就是一只死猫吗?”王淑华强压心头的惶恐,冲进灶房,不一会儿出来,将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甩给叶薇。   那个东西砸到叶薇的身上。   叶薇下意识地接住,低头一看,瞳孔猛地缩紧。   干妈那天将叶小黑抱给她,叶薇手足无措,不知从何下手,僵硬着身子站着,叶小黑却很温顺,乖乖地窝在她的臂弯里。   就像现在一样。   但那天,叶小黑身上软乎乎的暖烘烘的。   “也不知道你养只猫干嘛?家里耗子那么多,它不逮,就知道到处乱跑,昨个儿还把油瓶子打翻了。”王淑华絮絮叨叨地念道,“那是你小姑从娘家拿回来的花生油,多金贵,都给它糟蹋了。”   叶薇抚着叶小黑冰冷的绒毛,闷头说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油瓶是你自己打翻的。”   “你说什么?”王淑华装作没见到,扯着大嗓子继续说,“这只黑猫跟你一样,脑子不行,看到东西就舔,也不管是什么,现在好了吧,吃到耗子药了,药死了。”   “妈,谁死了?”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叶欢走进院子,察觉气氛不大对劲儿,转头看到叶薇怀里的小黑猫,吓一大跳,“这,这是怎么了?叶小黑怎么没了?”   “吃到耗子药了。”王淑华面不改色。   “耗子药?”叶欢想到什么,扭过头看向王淑华,“妈,是不是你给叶小黑喂的耗子药?”   “小妞妞!”王淑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在胸口拍了两下,“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黑猫喂耗子药了?不是你说家里有耗子吗?我昨天才去镇上买了几包耗子药回来。”   “可是我明明看到……”   “好了,别说了,”王淑华冲上去捂住叶欢的嘴,拉着人往灶房里走,“黑猫没了,你姐难过,晚上就你帮妈烧火吧。”   叶欢呜呜呜地挣扎。   王淑华凑到她耳边,“反正黑猫已经死了,你说多了有什么用?你姐只会更伤心。”   叶欢望向叶薇,她始终埋着头,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她是咬牙忍着的。   半夜,王淑华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一声猫叫,像是很远,又像就在耳边。   吓得一下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月光从小窗照进来,铺在坑坑洼洼的泥巴地上,她探头看了一眼,有一道模糊的黑影。   王淑华连忙捂住嘴,是叶薇的那只死猫回来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就看到一只手慢慢地床底探出来,然后是一个黑黢黢的后脑勺……   王淑华想叫不敢叫,因为她看到那人手里拿了一把菜刀。   叶薇一点一点地站直身子,一开始背对着王淑华,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才缓缓地转动脖子。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戴了一张死人面具,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王淑华。   王淑华的呼吸跟心跳一样急促,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叶,叶薇,你想干嘛?”   叶薇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你,你不要乱来,你爸还在边上……”王淑华踢了一脚睡在床铺里侧的叶建民,可是因为吓得太惨,两条腿已经软成一滩水,根本使不出什么劲儿,再加上叶建民晚上睡得死,一点感觉都没有,呼噜声依旧大如雷。   “王淑华,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叶薇朝王淑华晃了晃手里的菜刀。   王淑华以为她要砍她,眼睛一闭,使出浑身力气尖叫一声。   这一声大,震耳欲聋。   睡在她边上的叶建民跟着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还有点懵,愣了几秒,一把摁住伸着手在半空乱刨的王淑华,“快醒醒!快醒醒!”   王淑华抓住叶建民的手,死死地抱在怀里,浑身抖得厉害,“建民,叶薇,叶薇她要砍死我!”   “好了好了,只是做梦,”叶建民没想到那么多,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不是梦!她就在,就在屋里。”王淑华不敢睁开眼睛,随手指着床边,“她刚才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拿一把菜刀,想要砍死我……”   叶建民拉了床头的灯线,“没有人,不信你自己看。”   王淑华哆嗦着睁开眼睛。   “看吧,都说做梦,你还不信。”叶建民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床上。   王淑华不敢相信地趴在床边,拿了手电探头往床底下照了照,确实屋里除了她和叶建民,没有第三个人。   难道刚才真的只是做梦吗?!   “睡吧,”叶建民侧过身,闭上眼睛,“别神经兮兮的了,再说你一个大人还怕她一个孩子?”   王淑华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屋子,目光最后落到门上,她记得很清楚,睡觉之前她关门了,现在怎么……怎么敞开了一条小缝?   “建民,不是梦,真的不是梦!”王淑华一张脸惨白,推着叶建民,“叶薇她来过了,屋里的门都开了。”   叶建民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一定是你自己忘了关门。”   “不是,我关门了,我记得!”王淑华拽叶建民,大喊:“你,你跟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叶薇房间找她问清楚!”   叶建民被王淑华挠了一爪子,彻底恼了,“有完没完了?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要去自己去,我没空跟你一块发神经!”   王淑华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又生气又害怕,最后还是没敢再闹叶建民,自己下去把门关好,回去继续睡觉,只是到天亮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王淑华顶着个熊猫眼找到叶欢,将人拉到屋里问话:“小妞妞,昨天晚上听到什么了没?”   叶欢手里拿着一个铁环滚来滚去,心不在焉地回道:“听到了。”   “是不是听到叶薇那个死丫头从屋里出来?你有没有追出去看?”王淑华就知道昨晚上不是她做梦,就是叶薇那个小贱蹄子大半夜装神弄鬼地吓唬她。   “没听到叶薇出来,我听到你鬼哭鬼叫,吓我一大跳。”叶欢叹气,“妈,你是不是亏心事干太多了,晚上才会做噩梦?”   “跟你爸一个臭德行,”王淑华再次强调,“我说多少遍了,不是做梦,就是叶薇!她要砍你妈。”   “叶薇是有点凶,但也不至于砍人吧?”叶欢明显不信。   “到底她是你妈,还是我是你妈,总有一天你妈被她砍死了,你就高兴了是吧?”王淑华气得头晕脑胀。   叶欢撇嘴,“谁叫你喂叶小黑吃耗子药,明知道叶薇喜欢那只猫得很。”   “不就是一只死猫吗?她至于拿刀吓唬我?”王淑华摁了一下叶欢的大脑门,“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什么关系?”   “一天天不知上进,好不容易盼到童宇不要叶薇了,就想着你能代替那个死丫头跟童家定个娃娃亲,结果呢?”王淑华越说越来气,咬牙切齿,“我跟童家提了多少次,他们每次都给我模棱两可推脱过去,我就知道一定是叶薇在背后乱嚼舌根,也不知道镇长夫人眼睛长来干嘛的,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小贱蹄子,我们小妞妞到底哪儿比她差了?”   “妈,你要听实话吗?”叶欢将铁环圈到自己脖子上,咧嘴朝王淑华一笑,“叶薇哪儿都我好,长得比我漂亮,读书比我厉害……”   “给我闭嘴吧你,”王淑华一巴掌呼她后脑勺上,“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好使。”   “哎呀,”叶欢不高兴地揉着脑袋,“妈,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跟老爸结婚这么多年了,叶薇说到底也是你半个女儿,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一点吗?家和万事兴没听过?你看看小六哥哥他们家,一家子和和气气,日子越过越好,我都羡慕死了。”   “羡慕,你就要嫁过去?”王淑华看着不争气的女儿,连连摇头,“不管云家以后怎么样,他还能比得上童家?小妞妞,你就长点心吧。”   叶欢小声嘀咕,“你才多长点心吧。”   “你昨儿个是不是跟叶薇都说了什么?不然她大晚上跑去吓我干嘛?”王淑华突然问。   “我没说,不过叶薇又不是傻子,她肯定知道就是你药死了叶小黑。”   “那她……”王淑华一想到叶薇站在床边盯着她的样子,头皮就发麻。   “妈,你真要是害怕的话,就自己去跟人道个歉,回头再赔她一只猫好了。”   “我跟她道歉?疯了吧你!”王淑华到现在还死要面子,“怎么说我也是她的长辈,如果不是她没大没小惹毛我,我也不会气不过把她的猫弄死。”   叶欢觉得王淑华无药可救了,站起身往外走,“难得跟你说,反正你也不听,我还是去找六哥哥玩好了。”   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叶薇,叶欢吓一大跳,“姐,你怎么在这儿?” 第45章 过继 最该喜欢自己的就是自己……   打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叶薇,叶欢吓一大跳,“姐, 你怎么在这儿?”   叶薇冷着脸, 就像叶欢不存在一样,目不斜视地瞧着屋里的王淑华。   王淑华屏住呼吸, 心脏仿佛已经不会蹦跶了,后背迅速地冒出一层冷汗。   “姐, 我们刚才说的话, 你都听到了?”以前看到叶薇冷酷不说话的样子, 叶欢很喜欢, 但今天,她也怕了, 甚至在想她妈刚才说的那个梦或许真的不是梦。   叶薇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却是似笑非笑,“没有, 你们继续。”   说完,转头就走了。   留下叶欢和王淑华大眼瞪小眼。   王淑华反应过来, 将叶欢拽回去, 重新关上门, 压低声音:“看到了吧?现在相信妈说的话了?叶薇那个死丫头疯了!”   叶欢倒吸两口凉气, “我觉得姐不是疯了, 是被黑猫附体了, 所以回来报仇……”   “就你会胡说, 什么黑猫附体,少在这儿吓唬你妈,”王淑华看向柜子上叶建民前几天刚买回来的农药, 眼里的黑雾越来越浓。   “妈,你想干嘛?”叶欢注意到王淑华的不对劲,连忙将人拉住,“那是我爸的女儿,是你女儿的姐姐,你不能那样做。”   “又不是我的女儿,”王淑华喃喃道,“如果她真要报仇,就别怪我不客气。”   “妈,你疯了!!!”叶欢张开手挡在王淑华前面,“杀人是要坐牢的!我不想没有妈。”   王淑华揽过叶欢,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妈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给当真了?”   “真的?”叶欢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圈。   “真的。”王淑华眼角余光再次瞥向柜子上的几瓶农药,药死一只猫应该跟药死一个人也差不多吧?   下午,叶薇从地里回来,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一杯水,她没想那么多,端起来就要喝。   叶欢这时突然从里屋冲出来,一把抢过叶薇手里的洋瓷缸子,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看叶薇的眼睛,“姐,这水都凉了,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大热天不就要喝凉水吗?”叶薇走上去,伸出手,“给我,我都快渴死了。”   叶欢转过身,将洋瓷缸子护在怀里,“我去灶房给你舀缸子里的水,更凉快。”   说完,拔腿就跑了出去。   叶薇也不追,坐到高板凳上,两只手圈在身前,仿佛叶小黑没死,就乖乖地蜷在她的臂弯里。   她低头看着它,笑了。   也是怪她,太心软了,以后再不会了。   晚上,叶欢去屋里喊王淑华吃饭,叶薇从灶房端菜出来,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叶欢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叶建民闻声赶过去,“小妞妞,出什么事儿了?”   叶欢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指着床上的王淑华,“爸,妈妈她没了。”   没关门,声又大,叶薇听得清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将菜盘子放到桌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嗯,有点咸了。”   云小九找到叶薇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面,两只手撑在石阶上,身子往后仰,昂着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好像在说着什么。   因为隔得太远,云小九听得不大真切。   “叶薇,你还好吗?”云小九坐到叶薇的边上,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小手指。   很软,很暖,叶薇低头看了看,问:“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怕你?”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他们都说是我把王淑华杀了,”叶薇涩涩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脸上的巴掌印,都是叶建民昨儿个打的,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警察,打心底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十一年前杀死了他第一个老婆,昨天又药死了他的第二个老婆,他一定恨死我了。”   “叶欢不是都说了吗?是王淑华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往水里放农药的!”叶小黑的事情,云小九前几天就知道了,一直想去安慰叶薇,可是云老太不准她出门,说是王淑华闹得厉害,怕她憋出什么大损招,没想到是杀人。   听到王淑华没了的消息,云老太都要吓死了。   “她自己放的农药,怎么把自己药死了?”云小九纯粹出于好奇。   “叶欢当时太怕了,就把洋瓷缸子藏到了王淑华屋里,后面又把这件事给忘了,王淑华下午回来……”叶薇沉默了片刻,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想她也是做贼心虚,回来看到我好好地在家,就以为是叶欢跟我说了什么,一慌张就没注意那个洋瓷缸子,稀里糊涂就把水喝了。”   “原来这样啊,”云小九撑着小下巴,“警察叔叔也是这样说的吗?”   叶薇垂着眉眼地点了点头。   “那就真相大白了啊,王淑华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何必怪在自己身上呢?”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叶薇看着云小九,“而且,小九,我跟你讲实话好了。”   云小九乖乖听她说。   叶薇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继续道:“我有机会救她,但我没有。”   然后她笑了,目光复杂地看着云小九:“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就像当初跟你作对一样,每天就想着你去死。”   云小九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才不一样呢,我比王淑华可爱多了,而且她本来对你就不好。”   叶薇跟王淑华相处,才是真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重要的是,有些人,她不是人。   王淑华下葬的第二天,云小九去找叶薇玩,远远地看到叶建民将人拽进院子,凶狠的模样,好似要吃人一般。   云小九忙不迭地跑回去搬救兵。   正巧,叶建珍今天在家,听闻叶建民要把叶薇打死了,抱起云小九就冲去了叶家。   先不说叶薇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女,就上次铺面的事情,她帮忙说了不少好话,这份情,叶建珍还是记在心里的。   叶建珍赶到的时候,叶家院子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劝阻叶建民不要打了,再打孩子就没了。   可是叶建民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两眼通红,跟发了疯的黄牛一样,一手拽着叶薇的后领子,一手发狠地扇着她的耳光。   叶薇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白皙的脸上红肿不堪,嘴角溢出血丝,整个人恍恍惚惚,仿佛做梦,但脸上的剧痛又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存在发生的。   叶建珍将云小九放到地上,冲上去,用尽力气拉开叶建民,大吼一声:“叶建民,你疯了!?”   只听“撕拉”一声,叶薇的衣服被叶建民扯烂,她身子不稳地摇晃了两下,就像秋风里最后一片的落叶,掉到了地上。   云小九条件反射地从后面一把抱住叶薇,但她小小的一只,根本不能把人搂进怀里,只能紧紧地贴着叶薇的后背。   叶薇真切地感受到云小九胸口的温度,还有心跳声,这才有了反应,不禁地打了个哆嗦。   八月的天那么热,她却觉得好冷,仿若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在了雪地里,云小九是她唯一的温暖。   “叶建珍,你给我滚开!你早就从叶家嫁出去了,还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儿?我今天非要打死那个死丫头!”叶建民作为一村之长,习惯了笑脸迎人,做事也和和气气,但是,只要跟他亲近些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发起火特别吓人,就像现在,你给他一把刀,他能不管不顾地捅死你。   叶欢就是因为这个,迟迟不敢上前拦她爸打人,害怕地躲在堂屋里。   “就算我嫁出去了,我也是小薇的姑姑,我能让你把人打死?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嫂!”叶建珍腰板挺得笔直地挡在叶薇和云小九前面,她是护得孩子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绝不会退缩半步。   “别跟我提你大嫂,要不是叶薇那个扫把星,你大嫂能走得那么早吗?”叶建民越过叶建珍狠狠地瞪着叶薇,仿佛那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杀了他全家的杀人凶手,“害死一个就算了,现在王淑华也没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你个扫把星就是要克死身边所有人是吧?你怎么不去死呀!?最该死的就是你!叶薇!”   你怎么不去死?最该死的就是你!   叶薇听到这两句话,身子颤了又颤,她的亲生父亲一心想她死,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别人。   虽然他们关系向来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吧?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她下巴磕破,就是她爸背着她疯了一样地跑去卫生所。   那时候,叶建民的后背是多么的温暖和结实,是她在这个家里的避风港。   可是她忘了……   他护的不是她的周全,只是他的官帽仕途。   叶薇埋着头涩涩地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可怜至极。   “闭嘴吧你!小薇还那么小,这么恶毒的话,你都说得出口!”叶建珍真心觉得叶建民脑子进水了,你说他有那么喜欢叶薇他妈和王淑华吗?不见得,只怕是觉得一连死了两个媳妇太丢面,这才将叶薇拉出来顶锅发气。   “难道我说错了一个字?你大嫂和王淑华哪个不是被扫把星克死的!?”叶建民强词夺理,“王淑华出事前两天,扫把星养的小黑猫自己吃了耗子药死了,她就非得说是王淑华害死她的猫,记恨在心,大晚上不睡觉,拿菜刀去屋里杀人,要不是王淑华惊醒,她连我也能剁了!”   王淑华的事情这两天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从警察上门那天一直到昨天下葬,村民私下都在议论,但叶建民说的这件事,大伙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妞妞不是说是她妈想要药死叶薇吗?结果自己不小心把农药水喝了?”   “难道水里的农药是叶薇偷偷放的?哎哟,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了?”   “不敢拿刀砍人,就放药毒人,心肝太黑了,这哪儿是扫把星,分明就是没心肝,他们叶家迟早一天都得折在叶薇手里。”   ……   叶建珍就听不得这些墙头草的村民讲话,见风就是雨,脸一板,冷眼扫过去,“看个热闹,哪来那么多废话?警察都已经调查过了,结论就是王淑华自己不小心药死了,跟小薇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能耐?去镇上公安局说,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吃饱了撑得慌没事儿干是吧?”   “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叶建民如果说的都是真的,警察那天能不把人带走吗?说到底小薇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一生出来就没了娘,后妈对她又不好,都乡里乡亲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薇这些年遭了多少罪?小薇有过一句怨言吗?天天帮家里割猪草干农活,最后得来了什么?王淑华还想把她药死!不都是讲道理吗?你们倒是给我们小薇评评理呀。”   叶建珍这一番说得真情实意,又是骂人又是哭惨,将在场所有人怼得哑口无言,不少人不自觉地跟着点头赞同。   越想越觉得叶薇那孩子太可怜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叶建珍,你少在我家蛊惑人心,平时家里出事不见人,这个时候跑回来装什么好人?”叶建民已经受够了叶薇的拖累,他两个媳妇都被她害死,如果她还在家里呆着,以后谁还敢嫁给他?   “谁装好人了?我就说个大实话怎么了?”叶建珍翻了个白眼,“你说小薇是扫把星,我看你才是吧?两个媳妇都被你克死了,最后还要赖到自己女儿头上?”   “你乱说什么?我是你亲哥!”叶建民慌了。   “亲哥怎么了?小薇还是我亲外甥女呢,”叶建珍冷笑一声,“说来,我还挺心疼大嫂和王淑华的,遇到你这么个不作为的男人,也是她们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怎么不作为了?叶建珍,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当然负责,你要是觉得不满,还可以报警抓我,就像王淑华一出事,你立马去镇上举报小薇,真是大义灭亲的一大壮举,”叶建珍一脸鄙视地看着叶建民,“小薇怎么说也是你亲骨肉,你就一点不相信她吗?”   “我……”叶建民之所以报警,主要还是怕王淑华的死会连累他丢掉村长的官帽。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小薇的感受?你的相信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没把她当女儿,但她一直喊你爸。”   叶建民眼角余光瞥向叶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薇在他心里不再是个孩子,是她跟童宇订下娃娃亲那天起,他就总觉得她明天就能嫁去童家了。   其实……   她也不过刚十岁多一点而已。   “你要是有丁点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自觉性,就不会任由王淑华这些年欺负压榨小薇,至少在王淑华拿耗子药弄死小薇喜欢的小猫的时候,就该站出来帮忙为孩子讨回公道,而不是让事情越演越烈,到最后无法收场,所以说是你害死了王淑华一点不为过。”   “住嘴!”叶建民恼羞成怒地指着叶建珍,“你给我住嘴!叶薇是我的女儿,我说她两句打她两下怎么了?你信不信我改明儿就把人卖了!?”   “叶建民,你还有点良心没有?”说这话的不是叶建珍,而是赵桐,她从院子里外面走进来,面色含怒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叶薇,眉头皱得更紧了,转身取下晾衣杆上的一件外套,走过去裹到叶薇的身上。   叶薇徐徐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赵桐将人扶起来,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好了,不怕,干妈来了。”   叶薇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赵桐的怀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赵桐拍着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吧,干妈为你做主。”   “赵姐,你怎么来了?”叶建民一看到赵桐,立马笑着迎上去,“童哥不是说你回娘家了吗?还说你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赵桐拧着眉看他一眼,语气发冲:“幸好我回来得早,不然小薇就给你卖了!”   “我刚就是玩笑话,赵姐的干女儿,我哪儿敢卖呀。”叶建民讪笑道。   赵桐心疼地打量着怀里的叶薇,“我看你敢得很,自己的女儿,打成这个鬼样子?”   “这不是王淑华没了,我心里不好过嘛。”   “你媳妇没了,拿小薇出气,叶建民,我看你是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赵桐前几天回了娘家,是听说叶家出了事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已经在自己丈夫那儿了解了些情况,只得感叹一句:王淑华不是人,小薇太可怜了。   她也难得跟叶建民多费口舌,“既然你铁了心卖女儿,那就把小薇过继了吧?”   叶建民怔了怔,“赵姐的意思?”   “过继到我们童家,以后小薇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赵桐是真心的喜欢叶薇,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   “赵姐,”叶建民有些为难,“这个不大好吧?”   他还想留着叶薇牵制童家,不求步步高升,但愿保住现在一村之长的位置。   “什么不大好?”叶建民那点小心思,赵桐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上前两步,凑到他耳边,“你今天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有法子让你下课。”   叶建民心里咯噔一声,慌了,立马改口:“既然赵姐这么喜欢小薇,那我就成人之美把小薇过继给你。”   众人:“……”   这语气就像自己的女儿是地里的一颗大白菜,说送就送了吧。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去镇上把手续都办了,晚上我就接小薇回家。”赵桐迫不及待,不能再让叶薇再受一丁点罪。   走之前,赵桐将叶薇交给叶建珍照顾,云家的人,她比较放心。   叶建珍领着叶薇回家,云老太把云小十哄睡了出来,看到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叶薇,吓了一大跳。   “哎哟哟,叶建民那个王八蛋要死啦!自己的孩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云老太将人拉到堂屋里,先用热毛巾给叶薇敷了敷脸,然后接过叶建珍拿来的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到叶薇的脸上。   云小九爬到板凳上,云老太一边涂药,她就一边呼呼地吹气,心疼地安慰道:“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叶建珍也一脸焦急地守在边上,“你那个爹不要也罢,以后就好好在童家过知不知道?”   “怎么不留在村里了?”云老太问。   “叶建民扬言要把小薇卖了,正好给赶来的赵姐听到,就让叶建民把叶薇过继到她名下,往后小薇就是童家的女儿,跟叶建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云老太想了想,道:“这样挺好,免得在叶家遭罪,王淑华没了,你爹怎么都看你不顺眼,再过些日子又给你找个后妈回来,你在那家就真的没法呆了,还是早早走了得好。”   “至少你干妈是真心待你,实在不行,就来姑姑家里。”叶建珍拍了拍叶薇的肩膀。   叶薇以前多讨厌云家人,即便处处讨好,但心底却是看不上她们的。   没曾想……   她们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决堤而出。   云小九小心地给她擦了擦,小奶音哄道:“不哭了,等会儿小九给你吃糖好不好?”   擦完药,云小九将叶薇拉到自己房间,让她坐到床上,有模有样地打开电风扇。   电风扇立马嗡嗡嗡地转起来。   徐徐凉风扑面而来,吹在红肿的脸上,没有那么疼了。   云小九爬上床给叶薇梳头发,笨拙地抓住一小撮,另一撮就散开了,半天,越捣鼓越乱。   叶薇拿她没有办法,自己动手将头发扎了起来。   趁叶薇扎头发,云小九剥好一颗大白兔奶糖,不管不顾地塞进她的嘴里,然后歪着小脑袋问:“甜吗?”   叶薇抿了抿嘴里的奶糖,点头。   云小九继续问:“有没有不难过那么一点点?”   “嗯。”叶薇看着她。   云小九牵出小酒窝,笑了,“那就好。”   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到电风扇嗡嗡嗡地吹。   “其实……”云小九纠结了半天,还是率先打破了死寂,劝道,“我妈和奶她们说得没错,与其待在叶家受罪,还不如去童家好好过,虽然是跟童宇生活在同个屋檐下,但是,你可以当他是空气呀。”   “嗯,我知道。”叶薇小声应了一句。   云小九靠过去些,“你还是舍不得离开叶家吗?”   叶薇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舍不得?我早就对叶家失望透顶了,王淑华从没给过我好脸看,就连叶建民也只是一直利用我,我在叶家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人。”   “才不是,”云小九一口否认,“他们轻视你忽略你,那是他们的不对,但你不能这样想自己。”   “小九?”   “至少叶欢喜欢你,还有我妈妈,你的二姑,”云小九拍着胸口,声大,“最重要的是,小九也喜欢你。”   叶薇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喜欢云小九,有时候当她是妹妹,有时候当她是女儿,但此时此刻……她们是朋友,给予她力量和温暖的朋友。   “所以你以后都不要说这些话了,赵阿姨听到了,一定很伤心的。”云小九小大人的语气教育叶薇,“记住了吗?”   “记住了。”   “去了童家就好好读书,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云小九继续教育道。   “好。”被比自己小五岁多的小女孩教训,叶薇也是哭笑不得。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敲门。   云小九跳下床去开门,是云林他们。   在门口围了一圈,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脖子伸得老长地往屋里探去。   云小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六,你们干嘛呀?”   云林捧着一个鸟窝,里面有三个鸟蛋,“叶薇不是差点给她爸打死了吗?我们过来看看她,顺便送点东西安慰安慰。”   云小九目光一转,看到云勇手里的铁环,“这个又是什么?”   “铁环,”云勇热情介绍道,“小妞妞的铁环,我给叶薇偷过来了,以后就给她玩,不给小妞妞玩。”   “四哥哥,你叼一根棍子在嘴里干嘛?”云小九问云杰。   “这不是棍子,是叶建民的旱烟杆,”云杰有些骄傲,“送给叶薇,这样的话,叶建民打她,她还能拿它还手。”   云小九甚是无语。   她觉得叶薇收到这么礼物,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你不是喜欢叶薇吗?”云林凑去云小九耳边,小声道,“妹妹喜欢,我们就帮你哄她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你们……”云小九终于注意到挤在角落里的云鹏,他手里拿了一束野花,虽然也不怎么好看,却也是家里唯一的希望。   她将人拉到屋子,隆重地跟叶薇招呼道,“叶薇,你快看呀,我家哥哥们给你送东西来了。”   云林他们不甘心地一窝蜂挤进去,将自己找来的宝贝举过头顶,“还有我们。”   一激动,鸟蛋从鸟窝里滚出来,砸到地上,碎了。   云林鬼哭狼嚎一声:“妈妈呀,我的蛋碎了!”   叶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云林,异口同声道:“小六,叶薇喜欢你的蛋。”   云林反应慢半拍地嘟囔一句:“她不是喜欢我的小雀、雀吗?”   叶薇晚上走的时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收下了云林他们送给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   叶欢哭着追出去,抱着叶薇一边哭一边说:“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天的时候,她没有站出来保护她。   叶薇轻轻地回抱了她一下。   是她该说对不起才对。   ——   再过几天育才小学就要开学了,秦泽还不见回来,云小九每天都去村口等着,家里人也跟着着急。   这天,云小九睡了午觉起来,抱着秦小白刚要出门,云林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妹妹,秦泽回来了!”   云小九愣了两秒钟,拔腿往村口跑去。   云林追在后面,眼睛盯着他妹的小短腿,提心吊胆;“妹妹,你慢点,别摔着了。”   远远地就瞧见村口围了好多人,云小九猫着身子钻进去,看到秦泽的那一瞬,鼻子发酸,好想哭哭。   但她忍不住了。   云小九小不点儿在人群里不扎眼,但只要她出现,秦泽都会第一个注意到。   云家的几个哥哥将秦泽和唐敏团团围住,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话:   “秦泽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久才回来?你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老实交代,是不是回了一趟大城市就不想回我们小土沟了?”   “不想回来,你也该发个电报给奶吧?奶每隔三天念你一次呢。”   ……   最后是云鹏问秦泽,“走了快一个月,你不知道小九很想你吗?”   一提到云小九,其他哥哥这才想起回家里报信的云林,“小六怎么去了这么久?妹妹还不来……”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但因为个子太矮,始终被淹没的云小九:“……”   很尴尬地皱了皱小眉头,拉了拉云鹏的衣袖,“五哥哥,小九在这儿呢。”   云鹏忙将人拉到身前,扶着她的后脑勺,“妹妹,你的小泽哥哥回来了,你高不高兴呀?”   云小九昂着小脑袋看着秦泽。   秦泽垂着眉眼看着她。   莫名其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齐刷刷地望向云小九和秦泽。   云小九只觉得浑身别扭,将脸转向另一边,冷哼一声:“有什么好高兴,他爱回来不回来!”   秦泽有些失望。   “我们小九怎么生气了?”唐敏将手里的行李塞给秦泽,上去弯腰抱起云小九,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哄道,“是唐阿姨不对,这么晚才送小泽哥哥回来,小九不生气好不好?”   云小九挤出一抹甜笑,忽闪着大眼睛盯着唐敏,女人脸色明显比前两次好多了,“唐阿姨今天好漂亮哦。”   一句话既哄得唐敏高兴,又完美地避开了关于秦泽的话题。   秦泽知道,他的小饕餮是真的生气了,不安地攥紧了手里的行李。   回到云家,云老太将云小十抱到堂屋给唐敏看。   小小的奶团子躺在摇篮里,唐敏一会儿戳戳她的小手,一会儿戳戳她的小脸蛋,喜欢得不行。   不忘连声感叹:“云婶子好福气,连得两个这么乖巧的孙女。”   云老太往堂屋门口瞥了眼,忍不住地偷笑。   她的小乖宝真的不是一般折腾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秦泽望回来,她还端着架子不肯低头。   这会儿还跟人闹上了,秦泽一靠近她,她就往旁边挪两步。   最后把自个儿惹烦了,娇嗔地跺一脚,“讨厌~”   秦泽委屈地看向云老太。   云老太将云小九唤到跟前,帮她理了理跑乱的小卷毛,“唐阿姨夸你和妹妹呢。”   云小九立马转过身,乖巧地道谢,“谢谢唐阿姨。”   这一个月里,秦泽一开始回去的那几天,唐敏别提多高兴了,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好家伙天天跟她板着一张脸,唐敏虽然见怪不怪,但仍是怀念有云小九的日子,能把秦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一回来,见到儿子温顺得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唐敏心里竟然莫名地有点舒坦。   “唐阿姨还得谢谢小九才是。”唐敏笑道,终于有人帮她出了口恶气。   站在云老太身边守着云小九的秦泽:“……”   “小泽这次回去待了一个月吧?我家小乖宝都想他了……”   云小九小嘴一撅,气鼓鼓地嘟囔反驳道:“奶,小九没想他!”   云老太拿她没有办法,哄道,“是奶想他了好不好?每天抱着秦小白等在村口……”   “奶!”云小九羞红了脸,伸手捂住云老太的嘴,“不准说,不然小九生气了。”   注意到秦泽站在边上偷偷地笑,云小九一眼瞪过去。   秦泽立马抿住了嘴。   “小泽早就想回来了,都是唐阿姨不好,”唐敏帮忙解释道,“办完婚礼,你尤叔叔提议带上两个孩子出去走一走,没想一走就走到了月底。”   “尤阳这个想法不错,一家子出去走走,不仅可以放松心情,还能促进彼此感情,云周和小泽现在应该处得不错了吧?”云老太到现在还记得,上次尤云周来的时候,跟秦泽不对付的样子。   唐敏不知如何作答,笑了笑,没说话。   云老太有点明白了,用眼神安慰她:慢慢来,不着急。   两个性情冷淡的孩子,的确不好撞出火花。   “越往后走,小泽就越着急,每天问我三遍回去的事情,”唐敏将话题拉回去,“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太想小九了,是吧?小泽。”   秦泽看着云小九,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小九似动摇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   “好了,你们自己出去玩吧,奶还有话跟唐阿姨说。”云老太给云小九和秦泽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后不忘凑到云小九耳边小声提醒一句,“小乖宝不是答应奶好好给小泽道歉吗?” 第46章 情窦初开 害羞草一样的小姐姐   云小九揪着小手, “小九还没想好。”   谁叫他回来那么突然,她都没有心理准备。   支走两个孩子,云老太跟唐敏说了秦新生在镇上做生意的事情。   “什么意思?他还想为难三嫂子他们?”唐敏生气, 不想因为她和秦泽的缘故, 连累叶建珍他们一家子受气。   “我不是担心这个,”云老太坐过去, 拉着唐敏的手,“主要还是小泽, 以后建珍在镇上开餐馆, 他跟小九免不了常去, 到时候肯定得跟秦新生两口子碰面, 秦新生其实还好,怎么说小泽也是他儿子, 不会太难为他,但是林雪丽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唐敏沉默了片刻,“我明天就去镇上找他。”   “那你一定要小心林雪丽, ”云老太想了想,仍是不放心, “我还是跟你一块吧?”   唐敏感激地握住云老太, “云婶子, 真的太谢谢您了。”   “跟老婆子这么客气干嘛?”云老太拍拍唐敏的手背, “你既然这么喜欢女孩子, 不如跟尤阳再生一个吧?”   唐敏涩涩地扯了扯嘴角, “我倒是想生, 只是生不了。”   “你是说?”云老太脸一变,“秦新生造的孽?”   唐敏点头。   “哎哟哟,那个王八羔子要死啦, 老天爷怎么没一道雷劈死他呀!”云老太叱骂一句,问,“这事儿尤阳知道吗?”   “知道。”唐敏说。   “他不介意?”   唐敏摇头。   云老太大舒一口气,“那就好,这么看来,尤阳是真的对你好,你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反正也有云周和小泽了,孩子多了,也烦得很。”   晚上,云老太跟云小九躺在床上说话,隐隐听到细细索索的声音,撑起身子一看。   云小九缩头缩脑趴在床上,小手伸到枕头下面摸来摸去。   云老太趁她不注意,将枕头一把拎起来。   是十几二十颗红彤彤的喜糖,还有不少红花生和枣子。   云小九抬起头冲着云老太呵呵地傻笑,“奶,吃糖吗?”   云老太想要生气吓她,但一对上她这张软萌可人的小脸,就一点法子都没有,无奈地摇头,“小乖宝前几天不是才答应了奶,晚上刷了牙就不偷吃糖了吗?”   “可是……”云小九心虚地往云老太怀里钻了钻,“可是这不是普通的糖,是唐阿姨给的喜糖。”   “喜糖也是糖,再说小泽给你装了一书包回来,你要是一下子都吃完了,”云老太扣住云小九的肩膀,低下头认真地跟她说道,“你的宝宝牙会全部烂掉的知道吗?”   云小九一把捂住嘴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害怕。   云老太立马就心软了,柔声哄道:“小乖宝不怕。”   “奶,小九的宝宝牙烂掉了,以后就没有牙齿了吗?”云小九没有牙齿,以后还怎么吃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好吃的东西,小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乖宝才五岁,还不到换牙的岁数,要是宝宝牙现在就烂掉了,就算以后长出新牙也会很丑。”云老太耐心地解释道。   “很丑?”云小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不是很在意,“丑就丑吧,反正能吃东西就好了。”   “……”云老太马上改口,“不仅丑,也不好吃东西。”   刚把喜糖抓在手里的云小九默默地放了回去,咽了咽口水道:“奶,我们睡觉吧。”   云老太颇为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小卷毛,将床上的喜糖花生放到柜子上,“明天再吃好不好?”   云小九眼巴巴地瞅了两眼,乖乖地点头。   “小乖宝,今天有没有跟小泽哥哥好好道歉呀?”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躺回床上。   云小九靠在云老太的手臂上,小声回道:“还没有。”   “小乖宝不好意思吗?”   “有一点点,不过小九准备明天就道歉,而且也想好了道歉礼物呢。”   云老太好奇,“什么礼物呀?可以告诉奶吗?”   云小九凑去云老太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两句。   云老太噗嗤笑出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乖宝这么浪漫,以后长大还了得。”   云小九眨巴着大眼睛,“奶,什么是浪漫?”   ——   第二天,秦泽时刻跟着云小九,好几次想去牵她的手,都被她无情地甩开。   最后还是云林提醒:“妹妹已经好久没吃糖醋鱼了。”   秦泽这才马不停蹄地跑去溪边捉鱼去了。   将人支走,云小九分给每个哥哥一个玻璃瓶,仔细叮嘱道:“一定要轻轻地去捉哦,不能太着急,不然萤火虫会被吓跑的噢。”   “知道了。”云林拿了玻璃瓶,心里五味杂全。   出了家门,云林搭着云鹏的肩,眼睛往花溪河方向瞥去,越想越不是滋味,“你们说是不是给秦泽那个臭小子惯的?”   “怎么说?”云鹏没想那么多,反正妹妹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云杰追上来,“那可不是嘛,妹妹在家里哪儿受过这种气?”   云小八听得稀里糊涂地问:“妹妹生气了?”   “你是不是傻?”云林白他一眼,“你跟妹妹一块长大,这么多年见过妹妹哄过哪个哥哥吗?”   云小八认真地思索一番,摇头。   别说哄哥哥了,什么时候不是哥哥们围着妹妹打转,这么一想,他真的好羡慕秦泽。   “秦泽那么久才回来,还要妹妹哄他?”云林气愤道,“他怎么不上天呢?”   云杰叹气,“那能怎么办?妹妹喜欢他呀。”   “不行,我得想法子教训他,不能让妹妹把他惯坏了,不然以后还不得骑到妹妹头上拉屎撒尿?”云林道。   “不至于吧,”云鹏晃着肥嘟嘟的圆盘脸,“我看秦泽对妹妹就很好,再说唐阿姨也说了,这次不是他的错。”   “你怎么回事?”云林恨铁不成钢地瞪他,“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因为秦泽长得好看?”   “云小六,你别说乱,我从来没说秦泽好看!”云鹏红着脸反驳道,“是你嫉妒他比你好看吧?而且他还比你尿得远!”   “我比你尿得远就行了,干嘛非得跟秦泽比?”云林从来不是给自己找堵的人,“我想了想还是捉两只毛辣子给秦泽吧?”   一听到毛辣子三个字,所有人就立马想到那天云国明被云林折腾得满背是包,异口同声地道,“你想害死妹妹?!”   “好像也是,”云林挠着头憨笑,“等会儿妹妹也要进房间,万一被毛辣子叮了怎么办?”   “这次就算了,就让秦泽得意一回,”云杰拉着兄弟几个往西林走,“但下不为例。”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怎么能随便跟人服软?   云林若有所思地走在最后。   云鹏一步三回头,满满的担心,他觉得云林一定憋着什么大损招呢。   秦泽从花溪河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院子就看到站成一排瞪着他的云家几个哥哥。   秦泽还要去灶房做饭,没有闲工夫管他们,提着水桶就要走。   云林冲上去将人拦住,“有话跟你说。”   “好,”秦泽态度和气,“我们借一步说。”   “不是我,”云林心不甘情不愿地扬了扬下巴,“是小九,她在你房间。”   闻言,秦泽撂下水桶就往自己屋里跑去。   云林跟在后面,一张脸黑得跟锅烟灰一样,还要帮他们把门关好。   门一关,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秦泽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奶香。   那是云小九身上的味道。   他偷偷地勾了勾唇,强忍着心头的欢悦,喊了两声小九。   黑暗中传来云小九的小奶音:“秦泽,快闭上眼睛。”   秦泽照做,“好了。”   云小九这才小心翼翼地逐个拧开玻璃瓶盖,把哥哥们捉来的萤火虫放出来,漆黑的夜色就这样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   “秦泽,快睁开眼睛。”云小九忙喊道。   秦泽缓缓地掀起眼皮,然后就看到了——像流星一样纷纷扬扬地飞在半空里的点点流萤,成群结伴地萦绕在他的身边。   就像星的河流,他站在这头,云小九站在那头。   隔着星河遥遥相望。   云小九笑眯眯地看着他,萤火虫的亮光映照在她的眸子里,比荧光不知道闪耀多少倍。   一只萤火虫停在她的手指上,云小九耐不住稀奇地抬起手,歪着小脑袋看了又看。   八十年代的农村,萤火虫还是很常见到的,一到夏天的夜晚,田埂上草丛里到处都是。   但这么大一片围在身边,云小九是人生第一次。   “秦泽,你看这只小东西喜欢我呢。”云小九欢天喜地跟秦泽说。   秦泽穿过迢迢萤河走向云小九,荧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云小九看着这样的他,心头莫名地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太正常。   秦泽走到云小九的跟前,定定地看着她。   云小九也仰着头看着他。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对不起。”   云小九愣了一下,满满疑惑,“秦泽,你为什么道歉呀?奶都跟小九说了,这次是小九做得不对,不该惹你难过的。”   “小九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秦泽顺着问道。   “小九没跟秦泽说实话,”云小九拉住秦泽的衣袖,轻轻地晃了两下,“你回南都参加唐阿姨的婚礼,我不是一点舍不得,是很多很多舍不得,但是唐阿姨很心疼你,小九看得出来,所以你必须回去。”   “很多很多是多少?”秦泽有意逗她。   “就是很多很多,你一走,小九每天都很想你,你没有回来,小九每天都去村口等着。”   秦泽把云小九抱到床边坐好,两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将人完全圈在自己怀里,借着闪烁不定的荧光,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云小九些许不自在,扭了扭小身子,“秦泽,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秦泽一声叹气,将额头抵上云小九的肩膀,小声喃喃,“你是小九,我怎么舍得生气,只盼你不要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呀,”云小九艰难地从秦泽咯吱窝下面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解释道,“我一天都忙着给你准备道歉礼物呢。”   秦泽往后退了退,扫了眼在屋里翩翩起舞的萤火虫,笑了,“没想到小九这么用心。”   “是啊,”云小九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小九从来没送过谁道歉礼物,你是第一个哦。”   “嗯,”秦泽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揪揪,“永生难忘。”   “秦泽原谅小九了吗?”云小九认真地问道。   “小九原谅秦泽了吗?”秦泽学着她的语气。   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道:“原谅了。”   之后,就这样看着彼此,傻笑。   “秦泽,小九饿了,”云小九牵起秦泽的手,“你给小九做糖醋鱼吃吧?”   “好。”秦泽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每次想要生气,最后还不是胆战心惊,给云小九收拾得服服帖帖。   听到云小九和秦泽在房间里有说有笑,云家的几个哥哥心里都空落落的,有种家里的大白菜刚冒出个嫩芽就被对门的大肥猪给拱了的感觉。   云小九跟秦泽手牵手地从房间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片萤火虫,极为壮观。   云家几个哥哥都看呆了,莫名地觉得好有爱。   “小九,我先去灶房烧糖醋鱼,你去堂屋等我好不好?”秦泽柔声细语。   云小九往院里的几个哥哥那边瞥,脆生答应:“好呀,快去吧。”   秦泽一走,云林他们立马围了过去,“小九,秦泽那个臭小子没有为难你吧?”   “他有没有让你做过分的事情?比如让你下跪磕头认错,或者非要你亲他?”   “快告诉哥哥,要是他真的敢,我们现在就去灶房群殴他。”   每个哥哥都一脸担心,就怕云小九受一丁点委屈。   云小九连连摇头,安慰哥哥们,“秦泽很好,他不会欺负我的。”   几个哥哥异口同声,酸味浓郁:“我们不好吗?”   云小九哄道:“哥哥们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在后面等了半天的云国明,终于坐不住地挤了进去,将云林他们一一拨开,“都去边上玩,我有话跟小九说。”   云家几个哥哥不情不愿地走开,云国明蹲下身子,扶着云小九的肩膀,第一句话也是:“秦泽欺负你没有?”   云小九头疼地皱了皱眉,手也搭上云国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重复道:“爸爸,秦泽不会欺负,他很好很好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男人,知道吗?”云国明叮嘱云小九。   可是,云小九听不大懂,“为什么尤其是男人?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吗?”   云国明忧愁地叹气,女儿太小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妈妈有跟你说过吗?除了妈妈还有奶,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脱你的衣服还有小裤裤。”   云小九更加迷糊了,“秦泽没有脱小九的衣服,他为什么要脱小九的衣服?”   “……”云国明抽搐着嘴角,“反正谁也不能知道吗?”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云国明越想越不放心,商量的语气:“小九,咱长大可不可以不找男朋友?”   他的宝贝女儿这么单纯可爱,就像小白兔一样,可不能让大灰狼给叼走了。   “嗯,不交男朋友。”云小九答应得爽快。   云国明有点得寸进尺,“咱长大不结婚好不好?”   云小九亦是答应:“嗯,不结婚。”   云国明咧嘴一笑,摸摸云小九的小脑袋,“我家闺女怎么这么听话,老父亲我太感动了。”   云小九跟着一块笑,然后问:“小九可以生宝宝吗?”   云国明:“……”   见人不说话,云小九详细地问道:“小九不交男朋友也不结婚,但是小九要给秦泽生宝宝。”   云国明立马掐住自己的人中,歪着嘴角往灶房方向望去,是时候找秦泽好好地聊一聊了。   照这速度下去,他的宝贝女儿用不了长大,就会被人拐走私奔了。   ——   云俊考上大学,谢萍专门请了假送儿子去学校,原先打算坐火车去南都,这不赶巧唐敏回来,母子两个可以搭一程顺风车。   走的那天,云小九舍不得云俊,起了个大早,一直守着她的二哥哥。   云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她说话,“二哥哥放寒假就回来看妹妹好不好?”   云小九坐在小板凳上,不由地想起去部队当兵的的云伟,哥哥们一天天地长大,一个接着一个从家里离开,最后是她和云小八还有云小十。   原本热闹得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的云家,总有一天会安静得一只苍蝇飞过都听得见。   到那时,她最心疼的还是云老太。   云先礼走得早,她养大了儿子,儿子成家立业,还好都在家里,可是孙子孙女们长大后,却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云小九忍不住地眼泪掉了下来。   云俊见人哭,吓了一大跳,忙蹲过去,轻轻地将云小九搂进怀里,“怎么了?二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不哭哈。”   “二哥哥,小九心疼奶。”云小九抽搭着小鼻子,可可怜怜。   云俊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摸着她柔软的额角,安慰道:“奶把我们养大成人,不就想我们有出息吗?要是每个都留家里种地,她得多生气呀。”   道理都明白,只是还是心疼,云小九泪眼汪汪地撇着小嘴。   “这样好了,等二哥哥以后在南都定下来,就把奶接过去,”云俊温和地笑道,“到时候小九也要好好努力考上南都的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   云小九想了想,重重地点头,“还有小六他们和婶婶叔叔。”   “只要家人在身边,到哪里都是家,对不对?”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云小九破涕为笑,“二哥哥说什么都对。”   云俊给云小九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打趣道:“哎呦,哥哥的小哭包都成小花猫了。”   云小九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站起身圈住云俊的脖子,“小花猫的话,二哥哥就不喜欢小九了吗?”   “妹妹什么样子,二哥哥都喜欢,”云俊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妹妹等一下,二哥哥有礼物要给你。”   云俊从柜子里拿出一罐麦乳精抱给云小九。   云小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二哥哥送我麦乳精干嘛?家里有好多罐呢,要不二哥哥带去学校喝吧?”   “妹妹打开看看。”云俊挑了挑眉。   他的挑眉不像云林,吊儿郎当,是温和中带着一点邪魅。   不过云小九还不知道什么是邪魅,反倒是被她二哥哥的神秘兮兮勾起了好奇心。   笨拙地揭开麦乳精的盖子,探头望去,里面满满的各色糖果,看得人眼花缭乱。   云小九两眼闪着亮光,“二哥哥?!”   云俊很满意云小九的反应,拨了拨她头上的小揪揪,感叹道:“我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云小九死死地抱住麦乳精罐子,一脸不敢相信,“二哥哥,这些都是给小九的吗?”   “是啊,都是给妹妹的,”云俊笑道,“喜欢吗?”   云小九捣蒜地点头,“喜欢,太喜欢了。”   跟其他礼物比起来,她还是最喜欢吃的东西。   “妹妹喜欢就好。”   “可是……”云小九将小手伸进罐子里抓了一把,切切实实全部都是糖果,抬起头问云俊,“二哥哥哪儿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多糖果?”   “二哥哥考上大学,家里大人都给了零花钱奖励。”云俊耐心地解释道。   “都给小九买糖果了吗?”   “嗯。”云俊觉得将零花钱花在妹妹身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小九也不矫情,将麦乳精罐子小心地放到床上后,跑过去抱住云俊,小脸蹭他的脖子,“二哥哥,小九爱你哦。”   云俊心头甜如蜜,突然有点知道,妹妹从小就喜欢吃糖的原因了,不然小嘴怎么会这么甜。   “好了,腻歪够了没有?”在外面听了半天的云老太走了进来,拿起麦乳精罐子看了看,板着脸,看似不高兴,“小俊,不是跟你说了吗?小乖宝快要换牙了,不能再吃那么多糖。”   云小九拉了拉云老太的裤腿,忽闪着大眼睛,“奶,你眼睛怎么红了?”   “刚,刚进沙子了。”云老太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奶,小九帮你吹吹。”云小九张开小手求抱抱。   云老太将人抱起来。   云小九捧着云老太的脸,撅着小嘴呼呼地吹气,“好些了吗?”   “嗯。”云老太的眼睛根本没有进沙子,只是听了云小九和云俊说的话,太感动了。   这些云俊早就看明白了,不想拆穿老太太罢了,“奶,糖果放您那里,免得妹妹嘴馋,两天就吃完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买都买了,不吃也是浪费。”云老太无奈地摇头,“倒是你怎么不给自己留点零花钱?去了南都,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个什么急事,家里人隔得十万八千里,也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能有什么急事?”云俊安慰云老太,“奶您放心,我保证不闯祸。”   孙子什么性子,云老太能不知道,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有个急事,你就先去找唐阿姨知不知道?”   “好。”   “还有……”云老太将云俊拉到边上,小声道,“谈了女朋友,一定要带回家,别耽误了人家。”   云小九耳朵尖,凑过去问:“爸爸说了不能交男朋友。”   “你二哥哥是女朋友,又不是男朋友……”话没说完,云老太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问云小九,“你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爸爸说不能交男朋友也不能结婚。”云小九郑重其事地将云国明给她的交代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云老太听了,一个头两个大,小乖宝才多大点,那个不正经臭小子都跟人讲了些什么!?   “云国明,你给出来!”老太太火急火燎地冲出去找人算账了。   九月,几个哥哥陆续开学,家里剩下云小九他们三个,云小九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云林在家里嚯嚯了两个月,然后就把云小十成功地带歪了。   这天,云小九坐在老杏树下的秋千上,云小八慢悠悠地推着秋千,云小十躺在旁边的摇篮里,一边啃着小手指一边啊啊啊。   秦小白趴在云小九的腿上昏昏欲睡。   初秋,阳光明媚,但不晒人,还有徐徐凉风。   一切美好如画。   云老太坐在天井里洗衣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   这时,云小十突然安静下来,就像一块石头定在那里,两条腿夹在一起。   云老太瞥了一眼,很有经验地吩咐云小八,“小八快给小妹妹看一下是不是尿了?”   云小八没想那么多,径直地走了过去,抱起云小十放到腿上,翻转一圈,屁股面向自己,问:“奶,怎么看?”   “扒开裤子,瞧不见的话,你就闻一闻。”   “哦,”云小八有模有样地扒开裤子,往里面瞄了一眼,黑黢黢,确实看不清楚,于是就埋下头去闻了闻。   就在那一瞬时间,云小九看到云小十整张小脸都在使劲,然后就给她蹦出一个巨响无比的大臭屁,直接冲到云小八的脸上。   云小八反应了一秒,转身张大嘴——呕!   云小十恶作剧成功,挥舞着小手,蹬着小短腿,咯咯地笑。   云小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来一定是暑假的时候,云林这样对着云小十放过屁,她才有一样学一样。   真是又心疼又无语。   ——   开学第一个周末,叶建珍的餐馆开张了,云家一大家子去到店里帮忙,没想到比客人还要多。   云老太愁云满布地坐在店门口,抬头看了看挂在顶上的牌匾,“是不是餐馆名字取得不够响亮?”   云家菜?太小家子气了点。   “不会,我觉得挺好,”吴梅安慰道,“有种私家菜的感觉,三嫂子之前就是这样说的。”   云老太探头往秦新生的餐馆望去,生意明显比这边好多了,客人络绎不绝,“他们叫什么来着?”   “满香园。”吴梅回道。   “这个名字还不错,”云老太压低声音,“你说他们生意怎么这么好?秦新生的手艺能比建珍厉害?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吴梅身子前倾,凑过云老太耳边,“手艺厉不厉害,我不太清楚,但是优惠价打得很凶。”   “多少?”   “全场六折,我们只是八折,”吴梅撇着嘴,摇头,“而且他们连打一个月,我们只是开张这一天。”   “他们疯了吗?”云老太气恼,扭头往后厨方向看了一眼,“建珍和国明知道吗?”   “好像知道吧,我没敢多问。”   “有什么不好问,”云老太站起身去了后厨,“秦新生两口子用价格战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压你们,这事儿你们还不知道?”   正在切菜的叶建珍抬起头笑了笑,“他们开张那天,我们就知道了。”   “就因为这个,店里客人都被抢走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云老太只是太着急了,儿媳妇花了这么多心血,她可不想他们血本无归。   “妈,外面不是还有两桌吗?”叶建珍心态好,毕竟早年出摊起初也不顺利,慢慢地悟出个自己的生意经,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再说打价格战吃亏是他们,我们着急什么?”   “他们要打一个月,得积累多少人气,到时候名声搞起来了,你们不是很被动?”   “就算给他们两个月也没用,”叶建珍切好菜,准备起锅翻炒,“味道摆在那里,迟早一天得翻车。”   “你们尝过秦新生的手艺了?”云老太问。   叶建珍努了努下巴,示意云国明吃过了。   云老太立马去问云国明,“怎么了?”   坐在角落里摘菜的云国明,笑道:“肯定没我媳妇炒得好吃,不然也不会想尽法子打压我们。”   “那就好,”云老太暗舒一口气的同时,仍是担心,“你们就这样干等下去吗?这次是价格战,下次呢?谁知道他们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还在想法子,”云国明对叶建珍有信心,“妈,您放心好了,我脑袋瓜精着呢,保证很快想出应对法子。”   云老太还想说什么,店外响起云小九的声音,“奶,来客人了。”   “我先招待客人,这事儿晚些再说。”云老太从后厨出去,秦泽已经在给客人点菜,她忙倒了两杯热开水过去。   来人年纪跟云国明差不多,一张端正的国字脸,眼睛小嘴巴大,模样很一般。   但生的女儿却长得特别的好看,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小嘴,扎了两个秀气的麻花辫。   父女两个不仅模样很不像,性格也是天差地别,爸爸有点自来熟,见人就笑呵呵地聊天,女儿就像一株害羞草一样,垂着眉眼,目不斜视。   “你就是叶老板的二女儿吧?”周学习点完菜,笑眯眯地瞧着云小九,“真的跟叶老板形容的一样,乖巧懂事。”   “谢谢叔叔。”云小九礼貌地鞠了一躬。   “你是叶老板的大儿子?”周学习看向秦泽问。   秦泽刚要否认,周学习旁边的害羞草居然先他一步,声音小小的,“他不是。”   云小九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爬到小姑娘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撑着腮帮子,笑嘻嘻地问:“小姐姐认识我哥哥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闪烁,“我跟你哥是同班同学。”   “我哥在班上是不是很调皮啊?”云小九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有时候扯我的辫子。”小姑娘揪着自己的麻花辫说道。   “小姐姐这么漂亮,哥哥还欺负小姐姐,等他回来,我就说他。”云小九小手一叉腰,一副姐姐不要怕,我给你做主的样子。   周学习被她可爱模样逗笑,“男孩子就是皮了些,也不算什么欺负,同学间友好互动嘛。”   “叔叔说得对,我不是欺负她。”打酱油回来的云林,走进店里,似不满地瞥了眼周小静,“周小静,你怎么还告状呢?要是生气的话,你可以在学校扯回去呀。”   周小静看到云林,小脸涨得通红,眼睛跟着红起来,掩不住的委屈,“我,我没有告状。”   眼看就要哭了,云小九维护道:“哥哥不准说小姐姐,是小九问的小姐姐,小姐姐没有告状。”   云林拿云小九没有办法,“你呀,我才是你亲哥。”   云小九看了眼周小静,“小姐姐比你好看。”   云林捏她的小脸蛋,“那也没你好看。”   “讨厌,不要随便捏人家的肉肉。”云小九娇横地嘟起小嘴。   “好了,不逗你了。”云林拿上酱油瓶去了后厨。   “小姐姐不难过,我哥哥没有恶意,他就是脑子有问题。”云小九哄周小静,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这个小姐姐很有好感,就像叶小四一样,莫名地激起上古凶兽的保护欲。   “云林说得没错,”周小静抬起头看着云小九,“小妹妹长得好看。”   “不是好看,”云小九甜甜地笑,“是可爱。”   小孩子童言童语惹得店里的客人们哈哈大笑。   今天来店里吃饭的都是叶建珍摆摊卖早餐认识的老顾客了,炒完菜,出来跟人聊几句。   大人的聊天,孩子们没多大兴趣,云小九拉着周小静去外面玩,秦泽和云林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走到半道上,云林突然拉住秦泽问:“你觉得周小静好看吗?”   秦泽配合地点了点头。   云林立马追上去,大喊一声:“周小静,秦泽喜欢你。” 第47章 减肥大计 奇奇怪怪的三角恋   云林立马追上去, 大喊一声:“周小静,秦泽喜欢你。”   跟云小九站在小广场糖画摊位边上的周小静,听到云林喊话, 几乎是同时间, 一张脸倏地就红透了。   紧接着豆大的眼泪倾注而下,不是装模作样, 是真的觉得受了大委屈。   糖画摊位吸引了不少小朋友,这会儿都转过头看向了她。   有些皮一点的男孩子跟着起哄道:“周小静, 秦泽喜欢你!”   周小静害羞到不行, 觉得没脸再见乡亲父老, 捂着脸跑开了, 留下云小九一脸懵。   头上的小揪揪支棱起来,满是问号:发生了什么?   “小九, 我没说喜欢周小静。”秦泽走上前解释。   云小九这才反应过来,“就算喜欢也没关系,小姐姐长得好看, 我也很喜欢她。”   “妹妹,秦泽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云林不想秦泽跟他抢妹妹, 索性自作主张把女同学介绍给他。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你们才奇奇怪怪呢, ”云小九推了一把云林, 催促道:“你把小姐姐惹哭了, 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 不然小九可要生气了哦。”   云林挠着头, 往周小静跑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孩子就是麻烦,妹妹乖乖在这等哥哥知道吗?”   “知道了。”云小九第一次见糖画,稀罕得很, 一时舍不得走开去追周小静。   云林出发前不忘凑到云小九的耳边,小声又问一遍:“秦泽喜欢周小静,妹妹不生气吗?”   云小九白他一眼,“莫名其妙。”   云林一走,云小九将秦泽拉到自己身边,兴奋地指着糖画摊位上的生肖转盘,“秦泽,你想吃什么形状的糖粑粑?”   两毛钱转一次生肖转盘,转到什么动物,摊主老板就用融化的红糖画出什么动物,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我想要一条龙。”秦泽从兜里拿出四毛钱给摊主老板,“老板,我们转两次。”   摊主老板正在给前面的小朋友画大公鸡,头也没抬地招呼道:“钱放罐子里,你们自己转吧。”   云小九激动地搓了搓小手,轻轻地拨了一下转盘上的指针。   围在边上的小朋友纷纷探出脑袋张望,虽然不报多大希望,毕竟都知道所有生肖里面最难转到的就是龙了,他们看了两个小时也没见到有人转到,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看看小妹妹的手气。   没曾想……   小妹妹运气竟然那么好,指针停在了龙生肖的方位。   众人都惊呆了,“是龙!她转到龙了耶!”   摊主老板也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云小九,笑眯眯道:“小妹妹好福气啊,你是这个星期第一个转到龙的小朋友,下一个想要什么动物呀?”   云小九想了想,眸光明媚,“小肥猪好了。”   “不要龙了吗?”摊主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计,也跟其他人一块等着看云小九这次也会不会心想事成,“龙多威风呀。”   “不要了,小肥猪可爱。”云小九再次拨动指针。   指针转了两圈,然后停在了她想要的位置,云小九甜甜一笑:“小肥猪呢。”   秦泽摸摸她的小脑袋,“小九真厉害。”   其他人跟着附和道:“小妹妹手气太好了,帮哥哥转一个龙好不好?”   摊主老板一听,脸都绿了,“不行,不能作弊。”   秦玉从人群里挤出来,冲着云小九翻了个白眼,“什么小肥猪?我看你就是一只好吃懒做的小肥猪!死丫头,一天天就缠着我哥哥,讨厌!”   ——   那边,云林在一条死胡同里找到了周小静,缩成一团蹲在电线杆边上,小声小声地抽泣着。   云林眉头拧紧地盯着她,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在哭什么?   有人喜欢不好吗?况且秦泽还长得那么好看。   周小静哭累了,擦了擦眼睛,倏地,一双脏兮兮的胶鞋映入眼底。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云林的脸,吓得打了一个哭嗝。   云林斜着身子靠着墙,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微抬起,眉眼低垂地瞧着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二流子味儿。   不过在周小静眼里是那么的潇洒和不羁,跟学校的其他男同学都不一样。   周小静刚哭得厉害,眼睛红,鼻子也红,现在脸更红了,就连脖子都透着一层绯色。   “周小静,你到底怎么了?”云林颇为无奈,伸出手探上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少年的手触上周小静的额头,她惊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惊恐又茫然地望着他。   云林就着弯腰的姿势,往前倾了倾,凑近周小静,问:“你怕我吗?”   十几岁的小男孩本来就皮实,上课讲话,下课吹牛,放学打架,云林更要厉害一些,他还喜欢跟老师作对,经常把课堂闹得鸡飞狗跳。   班上的大多同学都怕他,尤其是女同学。云林跟周小静是前后桌,他每次跟她说话,她都要躲,有几次,云林没有法子才扯了她的麻花辫。   少年温热的呼吸打在周小静的脸上,她蹭着脚丫子往后退两步。   云林站起身,摊手,“就知道你怕我。”   周小静红着眼睛,摇头,“我不怕你。”   “不怕我吗?”云林明显不信,然后转念一想,周小静怕不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听妹妹的话过来找人,“走吧,我们先回去找小九。”   周小静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刚才蹲得太久了,两条腿发麻得厉害。   云林见人皱着脸,突然生出恶趣味,蹲过去,抓住周小静一条小腿,用力晃了晃。   那种酸痛发胀的不适感瞬间蔓延开来,周小静难受地哼唧了一声。   “哈哈哈……”云林没心没肺地大笑。   周小静却也不生气,耳根开始发烫。   笑够了,云林站起身,“好了吗?”   周小静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好了就走吧,我妹妹还在小广场那边等着我们。”云林一心都是云小九,他这个星期存了三毛钱,一会儿就给妹妹买糖画吃。   一想到妹妹吃着糖画,笑得甜甜地喊他哥哥,云林就更加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走出一段,没听到身后动静,站住脚,回头催道,“周小静,你快点行不行呀?跟蜗牛一样,慢死了。”   周小静小跑追上去,不好意思地问:“云林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的吗?”   “我干嘛要来找你?”云林脑子简单,根本不会转弯,有什么说什么,“妹妹让我找你回去,不然我才难得搭理你。”   “云林,你好像,好像很喜欢小九?”周小静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的妹妹,我当然喜欢。”云林顺着原路返回。   “那……”周小静犹豫了半天,鼓足勇气又问,“除了小九,你还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我为什么还要喜欢其他女孩子?她们有我的妹妹可爱吗?”云林想都没想回答道。   周小静停了下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手背上。   云林有些烦了,“周小静,你怎么又哭了?!”   周小静抽抽搭搭,“我……没什么,我想回家了。”   “不去店里找你爸了?”   “不去了,我现在就想回家,麻烦你跟我爸说一声。”周小静哭得泣不成声,还不忘给云林鞠躬道谢,“谢谢你,云林。”   然后,跑开了。   云林突然觉得周小静有点乖怎么回事?   “小六,你脑子有毛病吧?”云鹏和云勇从旁边的巷子里钻出来。   云林吓一大跳,“你们才有毛病吧?大白天偷人讲话!”   云鹏在秦泽的帮助之下终于念上了初中,现在和云勇一个班,两个人随时黏在一起,就跟穿一条开裆裤似的。   这让云林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   “小六,你不知道小五什么心思?”云勇搭上云林的肩膀,眼睛往后瞥去。   云鹏站在路口瞧着周小静越跑越远的身影,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拧巴在一起。   “什么心思?”云林上学就是混日子,读书都不放心上,更别说其他事儿。   “小五喜欢周小静,你没看出来?”云勇觉得云林无药可救了,云鹏没事儿就往初二班跑,眼睛都快长在周小静身上了,他居然不知道?   “什么?!”云林惊奇如五雷轰顶,“你说云鹏喜欢周小静?他怎么能喜欢周小静呢?”   云鹏听到云林一声吼,红着脸跑上去,“小声点儿行吗?”   “你喜欢周小静?”云林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了?”云鹏看着云林,圆乎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我不能喜欢周小静吗?”   “就是,小五为什么不能喜欢周小静?”云勇好奇,“难道你也喜欢周小静?可是你刚才……”   “我才不喜欢她,”云林直勾勾地盯着云鹏圆乎乎的大脸盘子,突然说道,“云鹏,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鹏:“……”   云勇:“……”   “你居然喜欢别的女孩子,不是说好只喜欢妹妹吗?”云林痛心疾首地连连摇头,“云鹏,你背叛了妹妹,我要回去告诉她。”   “!!!”云鹏的脸一下就白了,“云林,你又发什么疯?”   云林哪儿会管他,拔腿就往云小九他们等在的小广场跑去。   远远地看到云小九跟秦泽坐在台阶上吃糖画,他心里稍稍酸了酸,又给秦泽抢先一步。   “妹妹,我跟你说,”云林一屁股坐到云小九边上,“小五喜欢周小静。”   云鹏和云勇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云小九往后看了眼,笑眯眯地跟两个哥哥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五哥哥也喜欢小姐姐呀?”   云勇很会抓重点,“还有谁喜欢周小静?”   “小六说秦泽也喜欢小姐姐。”云小九一脸的天真无邪,“是吧?秦泽。”   “我不喜欢,”秦泽看向云林,“我以为小六喜欢周小静。”   “我什么时候喜欢周小静了?”云林耸肩,“管你们谁喜欢周小静,不过我要是周小静的话,我可能会喜欢秦泽吧。”   云小九舔着手里的糖画,“为什么?五哥哥不好吗?”   云林还没来得及说话,秦玉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还用问吗?因为我哥长得好看呗,你的五哥哥跟大肥猪一样,谁会喜欢。”   “五哥哥才不是大肥猪,秦玉,你个讨厌鬼!”云小九护犊子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秦玉。   秦玉怀里抱着一只小土狗,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窝在她臂弯里睡觉,她一边摸着小土狗的脑袋,一边满是嘲讽地瞥向云鹏,“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五哥哥本来就是大肥猪,就像西游记里面的猪八戒,不仅爱吃,还喜欢好看的女孩子,连我哥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小姑娘声尖刺耳,引来其他小朋友的目光,很快人群围了过来,还有不少陪着孩子在广场上一块玩的家长。   小朋友是好奇,家长们就是过于嘴碎。   “多大的孩子不好好学习,整天净想些有的没的,儿子,你要是跟他一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让你少吃点,你还不听,今儿个知道厉害了吧?再胖下去就是一头大肥猪,同学都会讨厌你的。”   “以后减不下去就恼火了,媳妇都讨不到知道吗?打一辈光棍,娃也生不了,有你哭的时候。”   ……   或许家长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借此机会教育孩子。   但这些话对于云鹏来说,就像一把铁锤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口,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这些大人会不会说话了?我家的哥哥胖不胖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云林几乎从来没喊过云鹏哥哥,这还是第一次。   不管在家里自个儿多嫌弃云鹏,但决不允许外人说他半句不是。   “小六说得对,我的五哥哥不是胖,是可爱,”云小九走过去牵起云鹏,“不要仗着年纪大就欺负小孩子,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你们。”   云勇跟秦泽也站了起来将云鹏护在中间。   一个两个跟炸了毛的大公鸡一样,刚刚说闲话的几个家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确实太过分了,脸上挂不住地拉着孩子走开了。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秦玉嗤笑一声,“自己长得胖,还不让人说了?真是搞笑。”   “就你话多!”云小九烦死秦玉了,一眼狠狠地瞪向她怀里的小土狗。   小土狗打了激灵,梦中惊醒,张嘴一口咬住秦玉的手腕。   秦玉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把小土狗扔出去。   抵不住小土狗咬得死,就算吊在半空,也不肯松口。   秦玉哭喊着向秦泽求救:“哥哥,哥哥,哥哥救我!”   秦泽默默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秦玉崩溃了,扯着嗓门一边嚎哭一边往家里跑,“妈妈,爸爸,小狗狗要咬死我了!”   狼狈又滑稽,惹得广场上不少人哄笑。   云小九他们忍不住地跟着笑起来,只有云鹏垂头丧气地盯着自己大肥肚腩。   回去店里,只剩周学习还在跟叶建珍夫妇聊天,其他客人都已经走了。   “周叔叔,周小静让我转告您一声,她先回家去了。”云林不忘周小静的交代。   “好,我知道了,多谢小六,”周学习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睨到站在门外的云鹏,“叶老板,那是你侄子吧?”   “我二哥的小儿子,云鹏,今年刚上初中。”叶建珍还在想周学习刚才说的话。   周学习忍不住地多看了云鹏两眼,感叹道:“好福气,不像我家两个孩子,不管怎么吃,都瘦得跟猴子似的。既然女儿都回去了,那我也不多坐了,不然家里媳妇又得跟我念叨了。”   从云鹏身边经过,周学习停了下来,笑吟吟地瞧着他,“你叫云鹏对吧?”   云鹏恍恍惚惚地点头。   “小伙子长得真好,”周学习拍了拍云鹏的肩膀,再次感叹,“我家孩子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这是夸他吗?   云鹏都懵了。   云林小声跟云勇说:“你不觉得周小静他爸看小五的眼神有点怪吗?”   “好像很喜欢。”云勇这么想。   “喜欢是喜欢,”云林说,“就跟我爸看到圈里的猪崽子长肥了的眼神一样。”   “闭嘴吧你,小五已经够难过了,”云勇提醒道,“还有周小静的事情,你最好跟小五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你个木鱼脑袋,周小静喜欢你呀。”云勇似乎隐隐有点明白三婶婶为什么要把云林生得这么好看?就是为了弥补他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智障脑子。   云林反倒认为云勇脑子进水了,“周小静那么怕我,她怎么会喜欢我?”   云勇放弃了,还是留点口水安慰云鹏吧。   晚饭时候,店里就一桌客人,是镇长一家子。   云小九好久不见叶薇,甚至想念,小姐妹两个坐一块咬耳朵说悄悄话,童宇羡慕嫉妒恨,每每想要插话进去,都被无情忽视了。   童国庆点了几个招牌菜,其中就有他念了好几年的红烧肉,云老太将菜端上桌,童国庆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   赵桐一眼看过去。   童镇长立马一转手,将第一块红烧肉夹到了媳妇碗里。   赵桐横他一眼,拿起筷子给叶薇和童宇还有云小九夹了两块,一下子少了半盘子,童国庆看得可是肉疼了。   “媳妇,我可以吃了吗?”童国庆咽着口水问。   “吃吧。”赵桐大发慈悲地挥了挥筷子。   童国庆忙不迭地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嘴里,嚼了两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花溪村吃酒的那天。   “有这么好吃吗?”赵桐被自己丈夫的表情夸张到,也尝了一口碗里的红烧肉。   “是不是很好吃?”童国庆一脸期待地守着赵桐的反应,毕竟是自己推荐了好几年的厨子,当然希望叶建珍的厨艺能得到认同。   赵桐平时很少买童国庆的面子,但今天不得不承认丈夫眼光不错,“好吃。”   “我就说吧,叶建珍妹子的厨艺要比龙廷饭店的厨子好上一百倍一千倍,我要是每天都能来这儿吃饭就好了。”   赵桐桌子下面踢了童国庆一脚,压低声音:“人家开的是餐馆,又不是煮给你一个人吃。”   “我没说自己吃。”童国庆莫名其妙。   “没看到店里生意不好吗?”赵桐说,“刚刚我们来的时候,你也看到满香园好多客人,我就怕叶建珍两口子熬不住。”   “赵姐,别担心,我媳妇已经想出法子了。”云国明和叶建珍将剩下的菜端出来。   “什么法子?”赵桐放下手里的筷子。   童国庆也好奇,不过他更在意的刚上桌的美味佳肴,趁赵桐不注意夹了几筷塞嘴里。   叶建珍将云小九抱到隔壁一桌坐下,虽然女儿跟叶薇关系好,但怎么说也是客人,“满香园打价格战,我们不想乱了市场,跟他们拼死较劲儿,但干等着也不行,所以打算提供送盒饭服务。”   这是叶建珍从周学习话里得来的启示。   他说:“叶老板厨艺没话说,就是一个人来吃饭,炒一个菜觉得不过瘾,炒两个菜又舍不得钱,而且工作日厂里有食堂,虽说味道不敢恭维,但工友不就图个方便吗?一般时候也就在食堂将就解决了,谁也不愿意跑出来吃。”   既然不愿意出来吃,那她就给他们送进去。   既然觉得一个菜少,那她就每个盒饭准备两素一荤或者两荤一素,丰富菜品。   童国庆一听叶建珍这话,第一个举手也要预定:“不要忘了我们镇政府,那帮家伙嘴巴也挑得很,叶建珍妹子,明天上班我就去单位帮你宣传。”   赵桐有些担心,“你悠着点儿吧,自己吃就算了,还要掀动其他同志,小心有人举报你。”   “举报我干嘛?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受贿,就想每天可以吃到美味点儿的饭菜,我犯什么大过错了?”童国庆不以为然,坚持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叶建珍妹子,你尽管放心,镇政府的盒饭包在我身上。”   叶建珍为难地皱紧眉头,免不了担心真的就像赵桐说的那样连累到镇长怎么办?   赵桐顺着童国庆的话想了想,点头,“就先让他去宣传,有效果了,你们再去盒饭过去。”   “说到底,最好的宣传莫过于亲眼所见,”童国庆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给叶建珍建议道,“只要吃过叶建珍妹子的饭菜,就算看到了就一定会心动,所以叶建珍妹子明天就送一个盒饭到我单位去,我现场给他们表演个什么叫美味佳肴。”   “就你鬼点子多,”赵桐白他一眼,转头朝叶建珍笑道,“不过童老大说得挺对,眼见为实,到时候再让他们尝一尝,肯定有人预定。”   “尝一尝?”童国庆肉疼地吸了一口气,“那可不行,就一个盒饭,他们都尝了,我吃什么?”   叶建珍笑道,“明天我多送几个盒饭,一来大伙能尝个味道,二来镇长也能吃得好。”   “还是叶建珍妹子想得周到,”童镇长说,“等下就把明天盒饭的钱一并结了,就当我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这怎么能行呢?”云国明连连摆手,拒绝道,“镇长费心费力帮我们宣传,怎么还好意思收您的钱,今天晚上这顿也算我们请您好了。”   “那可不行,你们刚开张本来就不容易,要是不收钱的话,我以后还有脸过来吃饭吗?”   “你们跟童老大客气什么?人家是镇长,有的是钱,放心地收吧,”赵桐开玩笑缓和道,“也别打折了,不然多扫他镇长的面子。”   童国庆讪笑道,“叶建珍妹子,打折还得打,我的小金库就剩那么一点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月底,毕竟媳妇每个月给的零花钱有限,日子难过啊。”   赵桐瞪他一眼,“闭嘴吧你,丢人现眼。”   “肉联厂你们准备怎么宣传呀?”童国庆顺嘴问一句。   “肉联厂认识几个老顾客,到时候也先给他们送几个盒饭看看情况。”叶建珍心想,只要盒饭味道好价格适宜,市场应该还是不错的。   “肉联厂那边人多,这块一定要抓紧了。”童国庆向叶建珍投去赞许的目光,笑道,“没想到叶建珍妹子这么有生意头脑,以后肯定能把云家菜越做越大,到时候等我退休了,带上媳妇出去旅游,就能全国各地吃到云家菜,光是想想就有动力了。”   赵桐无奈地叹气,“你是想跟我出去走走,还是想出去吃云家菜?”   “不一样吗?既能陪媳妇,又能吃到云家菜,两全其美。”童国庆朝云国明挑了挑眉,“你说是吧?国明兄弟。”   云国明配合地笑道,“镇长说得对,天大地大媳妇最大,我也要好好跟镇长学学。”   叶建珍看向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耳边回响着童国庆刚才说的话,就是她心中所盼。   开张第二天,客人也很少,叶建珍两口子精神却很高,开始准备明天要送去镇政府和肉联厂的盒饭,下午时候,云老太带上云小九他们回村里。   到家了,看到坐在院子里发愣的云鹏,云老太第一反应就是:“小五,你被老师劝退了?还得念一年六年级?”   云鹏蔫了吧唧地抬起头,脸色惨白,“没有……”   话没说话,一头往地上栽去,好在秦泽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云老太冲上去探了探云鹏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谢萍闻声从灶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碗红薯粥,“妈,您别着急,小五是饿晕的。”   “怎么就饿晕了?”云老太一脸疑惑,“你没给孩子吃饭?”   “不是我不给,是他死活不吃,”谢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儿个从弟妹店里回去后,就莫名其妙地闹起了绝食,不管我和孩子他爸怎么劝,他就是一口饭一口水都不吃,实在没有法子,就给老师请了几天假,先把人带回来了。”   “是不是哪儿病了?要不送去卫生所看看?”云老太从秦泽手里接过云鹏,愣了一下,问谢萍,“你说他今儿个都没吃饭?”   “什么都没吃。”谢萍重复一遍。   “那就奇怪了,”云老太小声嘀咕道,“什么都没吃还这么重?”   刚要睁开眼睛的云鹏听到云老太这句话,一个没受得住又厥了过去。   “我知道五哥哥怎么了?”云小九想到昨天在广场上发生的事情,心疼地看了眼云鹏,“奶,我们先把五哥哥扶到床上吧?”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小九快告诉婶婶。”虽然都说小儿子没有大儿子出息,但在谢萍心里云鹏和云俊一样重要。   “事情是这样的……”云小九一着急说话就有点颠三倒四,不过有秦泽在旁补充说明,谢萍和云老太很快就得知了事情原委。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秦玉跟她妈一个德行,张嘴就没一句好话,黑心肝的死丫头,下次给我碰见了,我非得好好教学她不可!”云老太气愤地叱骂了几句。   谢萍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看着躺在床上的云鹏,“我家儿子到底怎么招惹她了?她非得当那么多人面羞辱他。”   “奶,还是先给五哥哥喂点东西吃吧,不然……”云小九跟着红了眼睛,“小九好怕五哥哥熬不住。”   在云小九的印象里,云鹏就像小太阳一样,每天散发着温暖和正能量,很少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   看来这次打击是真的很大。   “我去给小五泡一杯麦乳精,”云老太觉得宝贝孙女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给云鹏吃东西,“老二媳妇,你赶紧把红薯粥喂给小五吃了。”   谢萍端过柜子上的红薯粥,舀了一勺喂到云鹏嘴边,轻声细语地喊道:“小五,妈妈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红薯粥,快尝尝好不好吃?”   云鹏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面对,明明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贪吃才长得跟大肥猪一样,但家里人总是用自责还有心疼的眼神看他。   这更加让他无地自容,为什么要吃那么多?为什么要长那么胖?   难怪不会有人喜欢他!   儿子不张嘴,谢萍总不能把人的嘴巴撬开强行喂饭,只得求救地看向站在床边的云小九。   云小九立马趴过去,软乎乎地喊了一声:“五哥哥?”   云鹏可以不理任何人,但妹妹……终究还是舍不得,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云小九白嫩的小脸,想哭,可男孩子性格又要强,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将头转向了里侧。   云小九抓住云鹏的手,轻轻地拽了两下,“五哥哥吃点东西好不好?”   云鹏摇头。   他都胖成这个鬼样子还吃什么东西?   “婶婶,小五交给我和小九,您先出去歇会儿。”同为男孩子,秦泽知道云鹏心里所想,家人的关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和压力。   谢萍想了想,“有你和小九陪着小五,婶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泽接过红薯粥,走到床前,冷声开口:“云鹏,你像这样不吃不喝,不是想减肥,是想饿死自己,对吧?”   语气严厉,表情漠然。   这样的秦泽,云小九有点陌生,不由地看怔了。   没想到对云鹏还挺管用,他转过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就想饿死自己。”   “就因为秦玉他们说你长得胖吗?”秦泽质问。   “秦泽,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云鹏从昨天憋到今天,胸口堵得都快炸开了,终于可以掏心掏肺地发泄出来,“你们长得那么好看,从小瘦到大,根本不知道胖子的辛苦,你们就知道嘴上说说,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心上,你们当然不会在意,因为他们说的不是你们!是我这个大肥猪!”   从小就有人喊他大肥猪,他表面不在意,总是笑眯眯地喊回去:我肥怎么了?我骄傲,又没吃你家大米饭。   但心里却都一一记得,就像一把刀划在心头,伤口从未愈合,日积月累,终于在昨天爆发,血肉模糊。   说到最后,云鹏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张大嘴巴,嚎啕大哭。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等在门外的云老太和谢萍听到跟着抹眼泪。   云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音发颤,吐字不清:“可是……可是又能怪哪个呢?是我自己太贪吃了……”   然后,云鹏看着云小九,语重心长,“妹妹,你以后,以后也要控制自己,少吃点,千万不要像五哥哥一样,长这么胖了。”   云小九拿了枕巾给云鹏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原本想要安慰他,结果是——嘴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五哥哥,小九吃不胖,没有这个烦恼,倒是五哥哥一定要坚强呀。”   云鹏:“……”   “云鹏,我就问你一句,”对于云鹏的嚎哭,秦泽不见任何动容,“他们笑话你长得胖错了吗?”   “我就是长得胖,他们没有笑话错。”   “那就对了,”秦泽继续道,“你不想他们笑话,那就把身上的肥肉都减下来,如果做不到,饿死自己,那你也只是一个死胖子。”   死胖子?!   云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最重要的是他还无从反驳,胖子死了不就是死胖子吗?   “秦泽说得对,”云小九一脸天真无邪地附和道,“五哥哥,我们不能让他们叫你死胖子,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吃饭好不好?”   秦泽配合地舀了一勺红薯粥递过去。   云鹏脑子懵懵的,像是魔怔了一样,乖乖张嘴吃下红薯粥,甜味在嘴里漫开,他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要减肥吗?”   云小九拍着他的肩膀,“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呀,五哥哥放心,我和秦泽会帮你的。”   “真的吗?”云鹏看向秦泽,他那么聪明,有他的帮忙,他一定能减肥成功。   秦泽点头,“真的。”   你是小九的哥哥,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听到云鹏终于吃饭了,云老太和谢萍暗舒一大口气。   秦泽连夜给云鹏制出了一份减肥计划,一句话概括就是:管得住嘴,迈得开腿。   第二天,云小九监督云鹏减肥,早晚绕着村子跑一圈,她腿短追不上,就派出秦小白跟在后面,如果云鹏偷懒,秦小白就叼他的屁股。   坚持三天下来,云鹏感觉自己的大肥肚腩都小了一圈,虽然身上的五花肉还有很多,却也已经建立了强大的自信心,他一定可以瘦成一道闪电。   回学校那天,云小九再三叮嘱云鹏,“坚持就是胜利,学校如果有人骂五哥哥,五哥哥就当他们全是放屁,早晚有一天我们会狠狠打脸回去。”   “好,小九的话,五哥哥都记住了。”云鹏恢复了小太阳的模样,笑得那么灿烂,充满了正能量。   云鹏这边勤恳减肥,叶建珍那边的盒饭生意也慢慢地步入了正轨,店里的客人虽然少,但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林雪丽隔三差五地跑来冷嘲热讽:“弟妹,你就听嫂子一句劝吧,店里生意实在做不下去,就别再死要面子硬撑了,我看你们的盒饭做得挺好,还是回去摆地摊吧?有的人天生就这命,沟里待着多安逸,非得往山上爬,小心一跤滚下去摔死。”   “谁摔死还不知道呢?秦嫂子你慌什么?”叶建珍笑眯眯地怼回去,“难道是价格战撑不住了?”   林雪丽眼里明显有心虚,但她嘴硬到底,“我们林家什么条件,弟妹还不清楚吗?那点小钱不过毛毛雨,你们一定要跟我们对着干,我跟你秦大哥当然奉陪到底。”   “好呀,”叶建珍往满香园瞥了眼,“只是可怜了秦大哥,一天忙得跟狗一样,还一分钱也赚不回来,裤衩子都要赔掉了。”   “叶建珍,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林雪丽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建珍,“不就是卖掉了几个破盒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第48章 停业整顿 我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叶建珍,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林雪丽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建珍,“不就是卖掉了几个破盒饭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盒饭生意虽然赚钱不多, 但也比亏本来得强, 叶建珍就不信耗不过林雪丽。   一晃一个月过去,林雪丽跟叶建珍赌气, 又搞了一个月的优惠价,秦新生身心俱疲, 两鬓头发都白了一大把。   到了十月中旬, 秦新生终于累倒了, 满园香歇业一天, 夜里十点多,叶建珍跟云国明在后厨摘菜, 听到有人敲门,很着急的样子。   云国明去开门,是秦新生, 一身酒味,额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怎么看也不像劳累过度晕厥的人, 反倒更像跟人打了一架。   “云国明, 谁啊?”叶建珍从后厨出来, 看到坐在板凳上的秦新生, 手里拿了一瓶白酒, 整个人神志不清, 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栽到地上。   发酒疯发到他们这里来了?叶建珍头疼,给云国明使了个眼色:赶紧把人送回去, 不然磕到碰到哪儿,林雪丽还不得闹疯了!   云国明也是这样想的,抓住秦新生一只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新生兄弟,天不早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秦新生顺势把云国明摁住,晃着手里的白酒瓶,吆喝地招呼道:“国明兄弟,弟妹,你们来得正好,我敬你们一杯。”   酒鬼力气大,叶建珍见丈夫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忙走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秦新生一把推开云国明,然后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   叶建珍:“……”   云国明:“……”   两口子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这位大哥又要唱哪出?   秦新生扑过去抱住云国明的大腿,昂着头,生气地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纱布,“国明兄弟,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呀,林雪丽那个疯婆娘,她疯了!餐馆赚不到钱,她居然打我,你看给我打的……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差点没给我弄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了!?”   叶建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秦新生跟云国明同时回头看向她。   叶建珍有点尴尬,扯了扯嘴角,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憋着笑劝道:“秦大哥,你给老婆打破了头,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更是你们的家事,怎么还找上国明了?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大可以去公安局报案,让警察把林雪丽抓起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打你?”   “报案抓她?我疯了吗?”秦新生瞬间酒醒三分,“她是我媳妇,就算抓进去了,也关不了两天,等放回来,还不得把我打死!”   叶建珍摊手,“那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忍了呗,谁叫你自己娶的媳妇。”   “国明兄弟,弟妹,只要你们行行好,我媳妇就不会再打我了。”秦新生话锋一转。   云国明和叶建珍听傻眼了,异口同声:“跟我们什么关系?”   “我媳妇最近心情不好,才会对我大动手脚,”秦新生脸皮巨厚无比,“只要你们把店关了,她心情一好,往后都不会打我了。”   叶建珍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云国明默默地退回到叶建珍身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瞧着秦新生。   “反正你们也是做盒饭生意,根本用不着现在的铺面,把店关了,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能省下一大笔开销。”秦新生一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的表情。   “我真的谢谢您嘞,不过我开我的店,做我自己的生意,到底哪儿碍到你们眼了?”叶建珍无语至极。   “你们客人没有我们多,更别说什么人气了,”秦新生竟然有点骄傲,“只是我家媳妇就那个脾气,她就是看不惯你们把店开着。”   云国明嘿了一声,“我看她不是看不惯我们把店开着,我看林雪丽就是被你们惯的,神经兮兮。”   叶建珍摆手,“应该有人终于撑不住了,你说我说得对吧?秦大哥。”   秦新生打了个酒嗝,酒又醒了三分,有点别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回原来的板凳上。   “搞了一个多月的优惠,撑不住其实很正常,毕竟谁家的票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叶建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低头抿了一小口,“只不过你们自己撑不住了,大可以恢复原价,或者关门大吉,干嘛跑来卖惨让我们关店?秦大哥,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秦新生尴尬至极。   云国明一条筋半天才反应过来,表情夸张地指着秦新生质问道:“新生兄弟,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秦新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家里婆娘逼得太紧了,就算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但我头上的窟窿总做不了假吧?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不好意思,可怜不了。”叶建珍转着手里的茶杯,娶了个林雪丽那样的媳妇,可能也就秦新生觉得自己可怜,在外人看来,他跟林雪丽一路货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人坚定,秦新生立马换了个态度,刚才是祈求,现在是商量,“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合伙干吧?”   叶建珍和云国明:“???”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每天生意有多好,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急需一个厨子过来帮我炒菜……”   “等一下,”叶建珍忍不住地打断,“不是说合伙吗?怎么又成了请厨子了?”   “弟妹,你放心好了,都乡里乡亲的老熟人,我一定给你开高工资,保证比你跑乡厨的时候赚得多。”就林雪丽那个要不完的脾气,怎么可能拉得下脸皮跟叶建珍合伙,不过把人喊过去帮她打工,林雪丽对秦新生这个提议很满意。   “秦新生,你真当我们傻子吗?”叶建珍耐心全无地站起身,“放着好好餐馆不开,跑去满香园给你们赚钱?”   “弟妹,你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   “还说什么?”叶建珍一脸不耐烦,给云国明扬了扬下巴,“赶紧把人送出去,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媳妇不生气,你先回去摘菜,我马上把人送走。”云国明哄完叶建珍,拉着秦新生就往店外走。   “国明兄弟,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呢?”都到这会儿了,秦新生还一口一个兄弟喊得腻歪。   “是你为难我好吗?秦新生,我求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好吗?别再惹我媳妇生气了。”云国明一把将人推出去,不给秦新生任何反扑的机会,转身手脚麻利地关门上锁。   秦新生一鼻子撞上门板,疼得扯着大嗓门叫嚣了几声,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最后还不是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了。   一回去,林雪丽听到动静,从二楼跑下来,探着头问道:“怎么样了?他们同意了吗?”   秦新生咕噜咕噜灌了两杯凉茶,大喘一口气,骂道:“同意什么?叶建珍那个臭婆娘脑子有坑!”   “没同意?”林雪莲走过去,白他一眼,“你回来干嘛?跟他们闹呀。”   “闹了,”秦新生陪着笑脸,起身给林雪丽让座,“这不是没你在,我闹不过嘛。”   “没用的东西。”林雪丽双手抱胸。   秦新生讨好地给林雪丽捏肩捶背,“是叶建珍两口子太不识抬举了,一定得想法子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   林雪丽笑得阴恻,“这事儿我回去问问我哥,这方面他有经验,保证让叶建珍那个臭婆娘吃不完兜着走。”   “还是我媳妇有主意。”他那个大舅子手段不一般,秦新生早有听闻,只要被他盯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新生有点兴奋,只管坐看好戏。   ——   自从满园香恢复原价后,客流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几天拢共不到五桌,反倒是叶建珍的云家菜这边,因为盒饭生意越做越稳,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到店吃饭的客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云国明兼顾家里的养猪场,也不能天天住在镇上帮忙,叶建珍便花钱雇了三个伙计,看样子都是勤勤恳恳的实在人。   一直到十二月,林雪丽都没再来找过麻烦,甚至好几次在菜市场碰到,她竟然笑眯眯地跟叶建珍打招呼,这让叶建珍心生不好的预感,臭婆娘到底憋着什么大损招呢?   这天中午饭点,店里跟往常一样,大概来了五桌客人,伙计小唐去镇政府和肉联厂送盒饭了,前厅留了两个伙计招待客人。   叶建珍一个人在后厨忙活,突然听到一声叱骂,紧接着是碗摔地上的声音。   “老板,不好了,打起来!”伙计小张神情焦急地跑进来。   “谁打起来?”叶建珍一边问一边往外冲,到了前厅看到跌坐在地的另外一个伙计老张。   跟小张是父子,年纪比云国明还要大十来岁,为人忠厚老实,来店里帮忙这两个月没跟人红过一次脸。   老张转过脸望向叶建珍,似愧疚地喊了一声老板。   叶建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大步走上前将人扶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旁边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喂,你就是这家的老板吧?”   叶建珍把老张交给小张,吩咐道:“赶紧带你爸上楼擦点红药水。”   小张慌慌张张地搀着老张上了二楼,走之前,不放心地提醒了叶建珍一句:老板,那几个都是镇上有名的二流子,您一个人不要跟他们硬碰硬,我马上下来。   叶建珍点了点头,将倒地上的椅子扶起来,这才扭头望过去,四个染了黄毛的小伙子,说话的那个嘴里叼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剩下三个单手插兜,站在他后面抖着腿。   叶建珍看到他们,立马想到了云小六,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其他桌的客人看热闹地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叶建珍讲了一遍。   大致就是,他们原本吃得好好的,就听到这桌吵起来了,说什么饭菜不干净,老张上前解释,没说两句话,小伙子就动手把人打了。   年轻人就是太急躁了,根本不懂尊重长辈。   “什么急躁?”叼烟的小黄毛尖着声儿打断,“我们一点都不急躁好吗?我们好好跟他讲道理,是那个老头子听不懂,怎么还怪到我们身上了?”   “你说说什么道理?看我能听得懂不?”叶建珍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兔崽子不是来吃饭,纯粹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小黄毛瞥了眼叶建珍,“一看老板就是文化人,肯定听得懂人话了。”   说着,一摆手,后面的一个二流子就端起桌上的一盘菜,绕着店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叶建珍面前。   叶建珍定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色泽洪亮的红烧肉里面,四平八稳地躺了一只偷油婆。   “大伙可都看清楚了?”小黄毛半眯着眼睛,擒着烟,吐出一圈烟雾,“这盘红烧肉可是云家菜的招牌菜,价格也不便宜,我们特意跑来吃的,老板居然给我们吃偷油婆,你们说它是不是黑店?!”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建珍冷静地说,“我脑子有包吗?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招牌,我往里面放偷油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看你们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跑来惹事的!”   小黄毛明显慌了下,很快又凶了回去,“收了谁的钱,老板有证据吗?没证据乱说话,我可以告诉警察叔叔的。”   “你就说认不认识满园香老板吧?”叶建珍往前两步,抬起下巴,至少气势这块不能输。   小黄毛丢掉手里的烟头,用脚狠狠地踩了两下,站起身跟叶建珍对峙,“别以为年纪比我大,就想随便两句唬到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满园香的老板,就算你不是故意放的偷油婆,那也只能说明你们家卫生不过关,正好被我逮到了,怎么还想不认账吗?”   叶建珍丝毫不怯场,提了提声儿,“小伙子,我最后提醒你,你要是耍手段阴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哎哟哟,”小黄毛拍着胸口,一脸欠揍样,“我好怕怕哦,臭婆娘,你当我是吓大的吗?”   “赶巧了,我也不是吓大的,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叶建珍厉声。   小黄毛嗤笑地推了叶建珍一把,“我给你交代?你还是好好地给警察交代吧。”   叶建珍后腰撞上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张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生气地闷头就扑了过去,将小黄毛摁到了地上。   其他三个二流子见状,撸起袖子拥了上去。   叶建珍忍着剧痛上去拉架,“都给我住手!快住手!”   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把椅子撞到地上稀里哗啦,场面瞬间人马仰翻,看热闹的客人跟着叶建珍大喊别打了。   小黄毛从最下面钻出来,脸上中招,嘴角流着血,抄起桌上一个酒瓶子,红着眼睛就要往叶建珍脑袋上砸。   送完盒饭回来的小唐站在店门口大喊一声:“老板,小心!”   叶建珍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到已经到了跟前的酒瓶子,心想这一下不可能躲得过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再看,然后听到一声惨叫,却不是叶建珍的声音。   是小黄毛。   吃痛地扔掉了手里的酒瓶子,一边甩着手一边跟只猴子似的原地蹦哒。   小黄毛手腕上挂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小白狐探出利齿往死里咬,锋利的爪子抓进小黄毛的衣服里,所以不管他怎么用力甩,它都能保持一动不动。   叶建珍看到秦小白,脱口喊了一声:“小九?”   云小九从小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抿嘴一笑,牵出两枚甜甜的小酒窝,“妈妈。”   紧接着,云老太从外面走了进来,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什么都没说,扶着叶建珍坐到椅子上。   “妈,你们怎么来了?”叶建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还想着回去后把今天这事儿给混弄过去,没想到给老太太和女儿撞个正着。   云老太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还好老婆子来了,不然我家儿媳妇可怎么办呀?一个人在外面被几个兔崽子欺负。”   叶建珍鼻子莫名发酸,“妈。”   “好了,有老婆子在,谁都别想欺负你,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云老太像哄孩子一样摸了摸叶建珍的头。   “妈妈不怕,还有小九保护妈妈。”云小□□着云老太,踮起脚摸摸叶建珍的脸。   叶建珍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云小九招呼一声,秦小白跳回她的怀里,乖巧温顺得让人难以跟刚才凶得就像一只疯狗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小黄毛捂住血淋淋的手腕,暴跳如雷地瞪着云小九,“你个死丫头,竟敢放狗咬我!”   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软乎乎地说:“这位哥哥好可怜哦,好好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小白不是狗,它是小狐狸。”   秦小白弓起身子冲着小黄毛呜呜呜地龇牙。   小黄毛立马就怂了,往后退了两步,但嘴上逞强,“我管你是狗还是狐狸,你不管好了,老子给你摔死!”   云小九无所畏惧,朝小黄毛吐了吐舌头,“你过来呀,我让小白咬死你,大坏蛋,叫你欺负我妈妈。”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子就不信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了。”这么多人看着,被一个黄毛丫头搞得如此狼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云老太将云小九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一张椅子,狠狠地往小黄毛脚边一砸。   一声巨响,椅子四分五裂。   其他人吓一大跳,老太太是一狠人。   云小九一脸崇拜,她奶太帅了!   云老太手握一只椅子腿指着小黄毛,冷声:“你要敢我孙女一根头发,老婆子就把这玩意儿□□脖子里,反正我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姜还是老的辣,小黄毛没见过这么横的人,害怕地狂咽了几口唾沫。   他身后几个二流子,悄咪咪地拽小黄毛的衣服,小声提醒:“老大,我们就是闹一闹,不是跟人干架的。”   小黄毛这才想起雇主的嘱托,给右手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立马捂住肚子,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剩下两个二流子配合地大喊道:“死人了!黑店吃死人了!快报警呀!”   云老太回头看向叶建珍,叶建珍摇了摇头,她就知道这事儿一定会闹大,这就是林雪丽憋的大损招。   警察很快赶来,将叶建珍一行人带回局里问话,打架问题,几个二流子负大半责任,但是红烧肉里吃到偷油婆,人证物证俱全,就算叶建珍不承认,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卫生局当晚就来了人对“云家菜”进行了停业整顿三个月的行政处罚。   叶建珍收拾好东西从店里出来,远远地就看到林雪丽跟秦新生站在满园香门口指着他们这边有说有笑,两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肯定是他们找来的二流子,不要脸的狗东西,我今天一定找他们问清楚了!”云国明气得两眼冒火,大有要跟人大干一场的架势。   叶建珍将人拉住,有气无力,“警察都问不清楚的事情,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吗?”   “建珍说得对,”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虽然心里也很气,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先回家再说吧。”   云国明看了眼一脸疲惫的叶建珍,心疼要死,“媳妇,你的腰还疼不疼啊?”   “走吧,回家。”叶建珍挽上云国明的手臂。   云小九趴在云老太肩上,看到站在自己家里窗户前面的秦玉,因为隔得远,听不到她说什么,但从唇形瞧得出来,她在说:活该。   云小九气呼呼地握紧小拳头,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秦泽,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法子对付讨厌的秦玉一家子。   叶建珍的饭馆歇业整顿三个月的消息,一晚上的时间,全村角角落落都知道了,长舌妇茶余饭后又得嚼舌根好久。   好在叶建珍身边有云国明陪着,丈夫虽然大多时候不靠谱,但哄媳妇的本事一顶一,云老太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第二天,云国明将叶建珍拉去村头东观赏老母猪下小猪崽,撒娇耍泼地拉着对方的手晃来晃去,“媳妇去嘛,那头老母猪跟你一模一样,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生娃娃时候的样子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建珍揪住了耳朵,虎着脸:“我看你才像老母猪。”   云国明由着她发泄,就算疼也咧着嘴角笑,“媳妇不是老母猪,我是老母猪,今儿个就给媳妇表演个生一窝,个顶个的比小云朵还要胖。”   躺在摇篮里的云小十莫名中枪,委屈地啊啊啊啊地反驳,然后气呼呼地冲着云国明吐口水。   因为距离太远,一点没喷到云国明身上,倒是糊了自己一脸。   还以为下雨了,撇着小嘴一脸懵。   叶建珍这才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无奈地摇头,“我越瞧云小十越觉得不对劲?”   “没有吧?”云国明一心都在媳妇身上,只想哄她开心,谁还管女儿对不对劲儿,牵着叶建珍往外走,“媳妇,老母猪等不及了。”   云小十眼睁睁地看着叶建珍和云国明走远,一脑袋的问号,难道都不给她擦一擦脸上的口水吗?   正要发气大哭一场,一只白嫩嫩的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小脸蛋。   云小十扭头看到云小九,就像看到了热乎乎的糯米团子,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手,好想把姐姐的脸抱在怀里啃上两口。   云老太从灶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洋瓷缸子,里面装的是刚出锅的红枣糕,热气腾腾,“小乖宝,快来吃糕子。”   云小九接过洋瓷缸子,蹲在摇篮边上,小口地吃着红枣糕,“奶,妹妹可以吃糕子吗?”   云老太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抬起头瞧了眼摇篮里的云小十,两只眼睛像是长在了红枣糕上面,嘴角已经流出了一挂晶莹剔透的口水,跟她的姐姐一样也是一只馋嘴的小猫儿。   “给她吃一点吧,小心别噎到她了。”云老太叮嘱道。   “嗯。”云小九揪出很小一块喂给云小九,接着自己也咬了一口红枣糕,然后就现场教学怎么咬东西,有模有样是一个称职的大姐姐,一点不像云林,一回来就教云小十一些没用的东西。   云老太看着姐妹两个有爱的互动,沉重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云婶子,就你一个人在家呀?”刘娟从院子外面探出个头,一张脸笑得格外的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到钱了。   云老太冷冷地瞥过去,“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刘娟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左右看了两眼,“乡里乡亲的,我过来关心一下三嫂子嘛。”   云老太一眼就知道她什么心思,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幸灾乐祸,“你三嫂子不在家,还是等她回来再关心吧。”   刘娟像是没听到似的,自个儿坐到院子里的高板凳上,“听说三嫂子的餐馆被警察查封了,云婶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云老太白她一眼,“你问我,倒不如去问问你那个林雪丽大嫂子。”   刘娟继续装糊涂,夸张地哎呀一声,“这事儿跟我大嫂子有什么关系呢?虽然我家那个大嫂子嘴上不饶人,但心底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云老太难得跟她扯,收回精神继续纳鞋底。   见人不搭话,刘娟笑呵呵地走上去,委婉道:“云婶子,其实我跟林雪丽关系还不错。”   云老太头也不抬地问:“然后呢?”   “三嫂子开个餐馆不容易,前后折腾了好几个月,上次我见到她,还吓了一大跳,至少瘦了两圈。”刘娟瞥了眼云老太,“云婶子一定很心疼吧?”   云老太眉头皱紧,没吭声。   刘娟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云婶子一定心疼死了,花了那么多心血的餐馆,怎么能说关就关呢?要不我帮三嫂子在林雪丽面前美言几句?”   云老太笑了一声,“这么好?”   “怎么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了,”刘娟笑呵呵地看着云老太,“云婶子,你说是吧?”   “照我说的话,你就直接讲吧,什么条件?”云老太垂着头,手里的针在头发里面拨一拨。   “瞧您这话说得……”刘娟顿了顿,试探地聊到了正题,“不过我听人说云婶子前不久得了一只镯子,样式好看极了。”   云老太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刘娟是盯上了尤阳送给小乖宝的翡翠镯子,“怎么想要?”   刘娟讪笑,“也不是很想要,就想亲眼瞧一瞧。”   “就想瞧一瞧啊?那还不简单,”云老太放下腿上的针线篮子,起身进了里屋,没过会儿出来,手里真的多出一只翡翠镯子,“这就是尤家之前送给我家小乖宝的玉镯子。”   刘娟激动地搓了搓手,就要伸过去拿来看。   云老太先她一步侧了侧身,站到云小九的身后,摸着她的后脑勺,笑道:“这是我家小乖宝的东西,尤家人再三交代,一定要小心保管,说什么是古时候的老物件了。”   刘娟两眼发光,“值钱吗?”   “肯定值钱了,不然尤家也不会这么宝贝,”云老太故意夸张道,“当成祖辈相传的传家宝了。”   刘娟直勾勾地盯着云老太手里的翡翠镯子,贪婪地咽着口水,心里想的都是只要得到这个镯子,她后半辈子就能坐享清福不愁吃不愁穿了。   云老太拿起镯子往刘娟面前晃了一下,“怎么想要吗?”   刘娟连连点头,“只要云婶子把镯子给我,我一定想办法让三嫂子重新开张。”   “真没看出来呀,娟子本事这么大?”云老太感叹道,“帮忙说两句好话,林雪丽就能自首去?”   “云婶子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聊了半天,刘娟终于反应过来,“云婶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自首?”   云老太冷笑一声,“哎呦,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天去建珍店里闹事的那几个二流子不就是林雪丽花钱雇来的吗?”   “都什么跟什么呀?”刘娟慌了,眼神闪躲,“云婶子,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云老太将翡翠镯子往云小九手上一戴,弯腰抱起摇篮里的云小十,“你回去告诉林雪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你们两家的事情,我才难得管,”话已至此,刘娟也没什么心思跟云老太弯弯绕绕,眼睛继续盯着玉镯子,伸手过去,“云婶子还是物归原主吧。”   云小九对玉镯子不感兴趣,也从未觉得多珍贵,只是尤叔叔交到她手上,不管她喜不喜欢,都应该好好保管的。   “哼~”云小九将玉镯子护在怀里,做出凶狠的样子,瞪着刘娟,“这是尤叔叔的镯子,又不是你家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还给你?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唐敏是秦家的媳妇,她现在丈夫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秦家的东西吗?那么金贵的镯子给一个外人保管,像什么话?”刘娟蛮不讲理,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赶紧把镯子还给婶婶。”   “不给!”云小九躲到云老太身后,探出小脑袋朝刘娟做了个鬼脸,“奶,这个婶婶她是不是疯了?她不要脸抢小孩子的东西。”   云老太赞同道,“好了,小乖宝,我们不理这个疯婆子。”   “云婶子,我也是为你们好……啊!”刘娟后面的话,被尖叫声代替。   因为云小十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冲着刘娟的眼睛噗噗地吐口水,吐的次数多了,练就了大本事,瞄得特别准。   刘娟张牙舞爪地捂住眼睛,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见人在原地打转转,云小九悄悄地将板凳搬到她身后,然后拉上抱着云小十的云老太往堂屋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嘭”一声闷响。   刘娟踩到板凳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她哎哟连天。   云小九跟云小十咯咯地笑起来,云老太也没忍住嗤笑出声。   刘娟脸一垮,捡起地上的矮板凳就要往云老太砸过去。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云国明和叶建珍的声音,两个人还在聊老母猪的事情。   刘娟立马怂了,叶建珍脾气火爆,因为餐馆的事情,这几天心情更是不好,如果把她惹毛了,还不得被摁在地上摩擦。   叶建珍进门看到坐在地上的刘娟,反应那叫一个神速,几步上去,夺过刘娟手里的矮板凳,“娟子,有板凳你不坐,赖在地上干嘛呢?”   刘娟还没来得及接话。   “难道还想拿板凳打人吗?”叶建珍虎着脸掂了掂手里的板凳,再看向刘娟,脸上露出凶狠的笑,“你说这一板凳砸下去,脑袋会不会开花呢?”   “那个,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烧饭了。”刘娟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撒丫子跑开了。   吓跑了刘娟,叶建珍将板凳放到地上,轻叹一口气,“造孽呀。”   赚了点钱,村民见面张嘴闭嘴都是恭维,一出事,谁都要往她身上啐两口老痰。   云小九牵住叶建珍的手,昂着小脸安慰道:“妈妈不难过,奶刚刚都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大坏蛋一定不会好过的。”   昨晚她已经跟秦泽商量好了对策,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起效了。   ——   叶建珍的饭馆一出事,林雪丽立马搞了个食品安全的口号,还扬言只要客人在店里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当众赔付一百块,噱头搞起来,客人一天比一天多。   林雪丽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直到一天意识到哪儿不大对劲儿。   最开始是在后厨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流浪猫,每天就趴在那里盯着秦新生炒菜。   秦新生没多想,只当流浪猫太饿了,但他也没舍得喂它吃一点东西。   后来是第二天一起床,看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那都是花钱买的茶酱油醋,可把林雪丽肉疼坏了。   秦新生一个人收拾,林雪丽就靠着门框,一边嗑瓜子一边叱骂道:“一定是那只死猫,回头给我逮到了,保准给它毛都拔了。”   “还是先买点耗子药回来吧?”秦新生难受地揉着后腰,“每天累得要死,还要扫这儿拖那儿。”   林雪丽冷他一眼,“生意不好,你念个没完,生意好了,你又嫌累,秦新生,你是大爷啊,这么难伺候。”   “我哪敢呀,”秦新生笑嘻嘻地推着林雪丽往前厅走,“媳妇先喝点水,我去买耗子药回来。”   林雪丽哼了一声,跟皇太后一样,“这还差不多。”   耗子药是买回来了,却任何效果都没有,后厨照样被搞得乱七八糟,林雪丽气炸了,命令秦新生晚上别睡了,就蹲在厨房里逮流浪猫。   秦新生一万个不愿意,白天累得跟狗一样,晚上还不让他好好睡觉,根本没把他当人使唤,但林雪丽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夜里,林雪丽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猫叫声,此起彼伏,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下意识地往旁边踢了踢,“秦新生,我刚刚梦到好多猫,真的吓死我了。”   没人回应。   林雪丽这才想起秦新生在楼下捉猫,她掀开一条眼缝随意瞥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被眼前景象活活吓死。   乌漆嘛黑的屋子里,满地都闪烁着绿光,无数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林雪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撑起身子拉了拉床头灯线,漆黑的屋里瞬时间恍如白昼,她也终于看清楚。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是一屋子的流浪猫。   坐在地上,坐在窗台上,坐在柜子上,甚至还有坐在床上的,几十只流浪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香喷喷的小耗子,它们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吃了她。 第49章 恶有恶报 哪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   仿佛她就是一只香喷喷的小耗子, 它们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吃了她。   林雪丽扯着大嗓门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抖得跟筛糠一样, 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她这一喊, 流浪猫像是受到了惊吓,喵喵喵地死命叫唤, 声尖刺耳。   林雪丽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搅碎了。   秦新生听到动静, 从楼下跑上来, 看到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里的林雪丽, 他没有立马上前安慰,而是双手抱胸地站在旁边, 悠哉乐哉地欣赏了一会儿。   半天过后,坐到床边,伸手拉开被子。   林雪丽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扇过去, 尖声喊道:“不要过来!”   “啪!”一声脆响。   秦新生懵了。   林雪丽看清是秦新生,大舒一口气的同时, 一脚踹了过去, “要死啦!你去哪儿了?现在才来!”   她好像根本没在意自己扇了秦新生一耳光。   秦新生捂住脸, 似有意提醒, “我在楼下逮流浪猫。”   林雪丽视而不见, 又一巴掌打他胳膊上, “你还逮流浪猫?眼睛瞎了吗?没看到猫都在我屋里!”   秦新生无力地放下手, 果然她永远看不到他,“什么猫?”   “猫……”林雪丽转头扫了一圈,眼睛倏地睁大, 满满的不敢相信,“猫呢?”   “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你看错了?”   “不是梦,我也没看错,就是好多猫,”林雪丽坚持道,“刚刚几十只流浪猫,它们就坐在屋子里,眼定定地瞅着我。”   秦新生看着她,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秦新生哄道:“你是我媳妇,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你就是不相信我,”林雪丽掐住秦新生的胳膊肉,用力一拧,“秦新生,我告诉你,我真的看到了。”   秦新生吃痛地拧紧眉头,心里火冒三丈,还不是敢怒不敢言,“好,知道了,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雪丽躺回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那么多只流氓猫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   秦新生给林雪丽倒了一杯水,“媳妇,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明天去给你抓一副安神药回来吧?”   林雪丽喝了一口水,将剩下的全部泼到秦新生的脸上,吼他:“你说我神经病?秦新生,我看你才是疯了吧?”   她可以怀疑自己,但秦新生不行。   秦新生抹了一把脸,眼色阴沉,但脸上仍是笑,“是我说错话了,媳妇没有累着,精神好得很。”   林雪丽瞪他一眼,“烦死了,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秦新生乖乖地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门拉上,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真的快要受够了。   “爸爸,你又惹妈妈生气了吗?”秦玉揉着眼睛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没有,妈妈做噩梦了。”秦新生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苦笑,“小玉快回去睡觉吧。”   “爸爸哄我睡觉。”多大的孩子了,却要人哄才睡觉,还不是给秦新生和林雪丽惯出来的坏毛病。   秦新生抱起秦玉回了房间,将女儿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胸口,“小玉想听什么故事?”   “嫦娥奔月吧。”秦玉闭上眼睛,不忘威胁秦新生,“爸爸一定要好好讲哦,不然我明天给妈妈告状。”   看似乖巧,还不是跟林雪丽一个德行。   秦新生目光一转落到秦玉娇嫩的脖子上,心中突生一个想法,也不知道他稍稍一用力,女儿的脖子会不会断掉?   满园香的怪事越演越烈,秦新生那天生病起得晚了些,林雪丽去厨房给秦玉做早饭,一掀开锅盖,看到一锅的死耗子,吓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害怕影响生意,他们也不敢找人驱邪,就自己去庙里请了平安符,林雪丽从那天以后,不管到哪儿还是做什么,只要是她一个人,手里一定要攥着平安符,嘴里还得小声嘀咕念上几句嘛哩嘛哩哄。   秦新生说了她几次,让她注意点影响,好多客人都问他老板娘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大好。   林雪丽每次又哭又闹,“到底是生意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   秦新生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认定当然是生意重要,只要满园香经营起来,他以后就能挺直腰板做个人了。   大半多个月下来,林雪丽整个人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在云家菜闹事的四个二流子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每天都被流浪狗追得满街跑,狼狈之余,纳闷,镇上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流浪狗了?像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似的。   而且他们也没招惹那些流浪狗,就莫名其妙地被它们围攻了,一只两只还好,十几二十只追着你屁股咬,二流子都要疯了。   终于为首的那个小黄毛小腿中招,花了不少钱去医院打了针,剩下三个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邪乎,已经好几天没来镇上瞎晃悠了。   这天,小黄毛从朋友家里吃了饭出来,瞧见路口坐了好几只流浪狗,龇着獠牙看着他,嘴角留着哈喇子。   小黄毛咽了咽口水,没多大感觉,就是小腿肚子疼,还有胸口堵得慌。   一个人干不过那么多条狗啊。   还能怎么办?掉头就钻进了身后的小巷子。   流浪狗汪汪汪地追在后面。   小黄毛咬牙跑得飞快,他可不想另一条腿也被咬瘸了,耳边风呼啸而过,小黄毛一会儿回头望一眼身后,流浪狗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嘭~”   小黄毛迎面撞上前面的墙,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真是祸不单行,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小黄毛捡起地上一块砖头,当做武器地护在胸前,一只手撑在地上,手心都是冷汗。   这条巷子两边都是商铺,一到晚上连个鬼都没有,小黄毛瞧着齐头并进地朝他走来的几只流浪狗,他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小女孩的笑,清脆宛如铃铛一般,随着夜风吹过来,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让人头皮发麻。   小女孩一笑,流浪狗乖乖地停了下来,并排坐成一列地守着小黄毛,就像刚刚在路口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流口水。   “谁?是谁?快出来!”小黄毛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堵到了嗓子眼。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凄白的冷月铺了一地,还有摇曳不止的树枝影子。   小黄毛觉得自己是遇到鬼了!?   “你,你有种给老子出来,别跟老子装神弄鬼!”小黄毛说话发颤,跟他现在的两条腿一样,就算那几只流浪狗让出路给他跑,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小黄毛几近崩溃之际,身后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他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瞧见,因为被麻布袋罩住了脑袋,还没来及挣扎,一棍子敲晕过去。   云小九小手抵着小下巴,眼巴巴地瞅着倒在地上的小黄毛,问:“秦泽,他死了吗?”   秦泽神色淡淡地转了转手里的木棍,“没有,只是睡着了。”   “哦,那就好,”云小九蹲到地上,伸手想要把小黄毛的两条腿塞进麻布袋里。   秦泽将人拉起来,“别碰,脏。”   “小九,快过来,二流子交给秦泽收拾,我给你剥了好多瓜子。”叶薇站在几米开外的电线杆边上朝云小九招手。   云小九似征求意见地看向秦泽。   秦泽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去吧。”   云小九这才跑去找叶薇,还没到跟前,小嘴已经张得老大。   叶薇笑着将剥好的瓜子仁喂进她嘴里,顺手帮她理了理糊在脸侧的小卷毛,“好吃吗?”   云小九腮帮子微微鼓起,两只大眼睛亮堂堂的,“好吃,还要。”   “好,我帮你剥。”叶薇蹲到地上,眼角余光往流浪狗方向瞥了眼,感叹道:“小九,你真的好厉害啊。”   不仅仅是围攻二流子的流浪狗,还是林雪丽家里的流浪猫,它们竟然都听云小九的指挥,这事儿叶薇消化了大半个月。   云小九蹲在叶薇旁边,两只手撑着肉乎乎的小脸蛋,一脸平静,“小九没有骗你吧,小九就是很厉害,只是很早就答应了奶,不能给外人知道小九的本事。”   叶薇抿了抿唇,憋不住地笑了笑,“所以我不是外人了?”   “叶薇当然不是外人,”云小九凑到叶薇的耳边,语气认真,“叶薇是小九喜欢的表姐。”   肯定是无意,云小九的唇在叶薇的耳垂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叶薇愣住,回过神,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呀,真的太会了。”   云小九忽闪着大眼睛,“会什么?”   叶薇突然有点心疼秦泽,“没什么,小九,你还是快快长大吧,不然秦泽就被你憋死了。”   云小九愈发听不懂了,懵懵地问:“秦泽为什么憋死?他想要尿尿吗?”   叶薇还是那句话:“你还是快快长大吧。”   秦泽将小黄毛套进麻布袋里,等人醒来,他蹲了下来。   小黄毛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住,麻布袋也是打了死结,他根本动弹不了。   但嘴巴还能说话,张嘴就骂道:“哪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有种把老子放出去,我们一对一单挑啊。”   “闭嘴!”秦泽眉眼沁冷,仿佛凝着冰凌子,“我让你说话了吗?”   一听声音知道对方年纪就比自己小,小黄毛来劲儿,“小兔崽子,你晓得老子是谁吗?居然敢……”   秦泽掂了掂手里的木棍,面不改色,一棍子抽到小黄毛的肚子上。   用了力气,小黄毛疼得倒吸两口气。   “闭嘴了吗?”秦泽带着笑意问道。   小黄毛就一欺软怕硬的主儿,立马就乖了,连连点头。   “说话。”秦泽又一棍子抽过去。   “闭,闭嘴了。”小黄毛觉得自己今天算是遇到狠角了。   秦泽手里的木棍抵着小黄毛的腹部,“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好好配合,别怪我打烂你的肚子。”   “好。”小黄毛现在的处境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不得不低头。   “到底谁雇的你们去云家菜闹事的?”秦泽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那个……那个道上有规矩……”   “什么规矩?”秦泽站起身,一脚踩在他头上,“既然这么懂规矩,这么快就忘了我的规矩?”   “小兄弟饶命呀,我也是没有办法。”   秦泽勾唇冷笑,“好了,没规矩就没规矩吧,我也不想守规矩了。”   小黄毛还以为少年心软了,说好话哄道:“小兄弟,只要你放了我,以后你就是我老大,只要你吩咐一句,我跟兄弟几个任凭你使唤。”   “我现在突然不想打烂你肚子了,”秦泽倾身下去,轻轻地拍了拍小黄毛的后脑勺,“反倒对你这个猪脑袋挺有兴趣,你说一棍子打下去,它能不能开花呢?”   小黄毛吓一哆嗦。   “一棍子不行,那就两棍子好了,反正我很有耐心。”秦泽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着血肉模糊的画面。   小黄毛说话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兄弟,你不要吓唬,吓唬哥哥……”   “吓唬你?这个我可没耐心。”秦泽眸光平静地落到手里的木棍上。   小黄毛只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是滚烫的液体流出,最后才是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断了。   杀猪般的惨叫声拔地而起。   埋头给云小九剥瓜子的叶薇,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她拧眉往秦泽那边看了眼,担心道:“不会把人打死吧?”   云小九一脸天真地安慰道:“不会,秦泽很少杀人。”   很少杀人?   这四个字听得叶薇心里瘆得慌。   “小九,你有没有觉得秦泽有时候很吓人?”叶薇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   在云小九看不到的地方,秦泽有着另外一张面孔。   “秦泽不吓人,”云小九奶声奶气,“秦泽很乖很听话。”   叶薇看了看秦泽,又看了看云小九,一时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大灰狼谁是小白兔了。   秦泽很快搞定小黄毛,扔了木棍,抬脚走向云小九和叶薇。   云小九指着秦泽,“你看吧,我就说秦泽一点不吓人。”   少年身高腿长,柔和的月光笼在脸上,好看不用说,眉眼更是清淡温润,就像神明降世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与世无争。   “小九困了吧?我们回去睡觉了。”秦泽蹲下身。   云小九趴到秦泽的背上,小手环住他的脖子,“说好了吗?”   秦泽站起身,两只手小心地托住云小九的屁股,“一切都交代好了。”   “太好了,”云小九欢呼一声,下巴在秦泽的肩上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小九有点困了,回去睡觉觉吧。”   这两天秦泽和云小九一直住在镇长家里,云老太因为餐馆的事情,大多心思都在叶建珍身上,对云小九不像往常那样看得紧,再说有秦泽和叶薇看着,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黄毛在麻袋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脸上的鼻血都冻干了,好心人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他踉踉跄跄地把人推开,嘴里一遍一遍神叨叨的,“不去医院,去公安局,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星期天,满香园生意特别好,前厅已经坐满了,林雪丽却一个人坐在店门口,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像是在找什么,又像只是在发愣。   有客人找她攀谈,林雪丽来回就两句话,“不要过来,我不吃死耗子。”   “什么死耗子?”客人坐回位置上,小声跟家人讨论,“老板娘好像真的疯了。”   “我刚刚就在想老板娘为啥一直念着死耗子,难道是他们店里的肉都是死耗子做的?”   “哎哟,你可别吓唬我了,耗子肉能随便乱吃吗?万一得了瘟疫怎么办?一村子人都没了。”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怎么越看这块鸡肉越觉得像耗子肉呢?”男人夹起辣子鸡闻了闻,“嗯,有耗子那个味了。”   “什么耗子肉?”林雪丽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一脸诡异地站在男人身后。   把男人吓一大跳,夹起来的辣子鸡掉到桌子上,刚要去捡起来。   林雪丽一把将人摁住,尖叫一声,“不要吃,死耗子!”   其他桌的客人齐刷刷地转头看过来。   伙计见状立马跑去后厨喊秦新生,秦新生出来就看到林雪丽指着客人桌上的辣子鸡,喃喃自语道:“你们都看不到吗?好多死耗子呀,都是那些流浪猫抓来的死耗子!”   秦新生上去拉住林雪丽跟客人道歉:“我媳妇最近太累了,晚上还老做噩梦,把人都闹恍惚了,这才乱说话的,还望大伙多坦待。”   “老板,到底是老板娘乱说话,还是你们家的菜真有问题?”有人问。   “怎么可能有问题吗?云家菜前车之签放在那儿,我们哪儿还敢乱动手脚,这位大哥真会开玩笑。”秦新生笑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林雪丽突然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秦新生还没回过神,林雪丽已经将那位客人扑到地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抓着男人的头发,“叶建珍,你个臭婆娘,我就知道是你,你想吓死我对不对?逮那么多流浪猫扔我家里!”   不仅被打的那个客人吓坏了,其他客人也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人挤人地往墙角里缩,但热闹还是要看的。   “这怎么回事呀?老板娘真的疯了吧!快把人拉开呀!”   “叶建珍不是隔壁云家菜那个老板吗?这事儿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吧,应该是做贼心虚,叶老板之前不就说过那几个二流子是林雪丽花钱雇的吗?”   ……   秦新生一听这话,心里又慌又生气,将林雪丽从客人身上拽起来,一耳光甩了过去。   林雪丽摔坐到地上,乱成一锅粥的脑子突然醒了,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新生,“秦新生,你敢打我!?”   秦新生愣住,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媳妇,你听我说……”   他们一家子搬来镇上这么久,谁不知道秦家是林雪丽说了算,一直以来,林雪丽在外端的也都是一家之主的姿态,秦新生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   这叫她以后怎么做人?丢脸丢到家了!   林雪丽红着眼睛扑过去,根本不给秦新生解释的机会,伸出爪子狠狠地挠了一把。   秦新生脸上留下四道血痕,疼得他眉头紧锁,冷汗直冒。   店里的客人都看呆了。   最后还是叶建珍进来把林雪丽拉开,“秦嫂子,你这是干嘛呢?”   林雪丽听到叶建珍的声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把将人推开,“叶,叶建珍,你给我滚开!”   叶建珍一脸的莫名其妙,“秦嫂子,你们家的事情,我也不想管好吗?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警察找你。”   “什么警察?到现在你还想吓唬我?”林雪丽讥笑一声,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叶建珍往边上退了两步,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问道:“你就是林雪丽?”   林雪丽心里咯噔一声,慌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把将秦新生拽到自己前面,缩头缩脑地躲了起来。   秦新生即使对林雪丽极为不满,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警察同志,你们找我媳妇有什么事吗?她最近精神确实有点不大好,但我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儿。”   “有没有做违法的事儿,不是你们说了算,”年轻点的警察一脸严肃,“早上有人去局里报案自首了,这个人你们两口子见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年纪大点的警察回头朝店外喊了一声,“进来吧,小伙子。”   秦新生和林雪丽一起看向来人,虽然小黄毛一张脸肿成了猪头,但他们还是一眼把人认出来了。   露出了一样的表情,不可置信。   大舅子找来的人怎么会出卖他们?   不仅是他们给了小黄毛钱,大舅子也花费了不少。   小黄毛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两眼惶恐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最后像是突然想起,目光落到秦新生和林雪丽身上,哑着嗓子大喊一声,“警察叔叔,就是他们,是他们让我去云家菜闹事的。”   林雪丽激动地一瞪眼,将秦新生从身前拨开,冲出来跟小黄毛对峙,“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叫你去闹事了?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拿出来说是几个意思?”   一是抵死不认,二是提醒小黄毛事情都过去了。   “我没有胡说,”小黄毛抓住老警察的手,可能是脸上太疼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警察叔叔,你一定要相信我,就是他们两个给我们钱,雇我们去云家菜放偷油婆的。”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小黄毛原本不想供出雇主,但奈何遇到个不讲规矩的狠角,他要是不听话的话,少年说了会打爆他的头。   不开玩笑,他绝对干得出来。   小黄毛不得不认怂,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   “有证据吗?就在这儿乱指认!?”林雪丽仍是不承认,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牛眼睛。   “我……”很明显,小黄毛没证据,他们碰面的时候,没有外人看到,给的钱也都花掉了,但话还得说:“你们就是嫉妒云家菜生意比满园香好,才想出栽赃陷害的下三滥手段,怎么着敢做不敢认了?”   林雪丽嗤笑一声,“云家菜生意什么时候比满园香好了?从开张到现在,就一直是我们遥遥领先,云家菜给满园香提鞋子都不配,兔崽子,我看你才是收了叶建珍的钱跑来栽赃陷害我们吧?”   “秦嫂子,容我说一句可以吗?”叶建珍脸上一派和气,像是整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似的,她只是过来看个热闹,顺便劝个架,“既然是满园香遥遥领先,秦大哥先前为什么又要找上门求合伙呢?难道不是你们打了一个多月的折熬不住了吗?”   “没有,谁上门求合伙了?”林雪丽矢口否认,“我们生意这么好,怕是你想合伙一起干吧?”   “云家菜出事那几天你们生意好吗?”叶建珍反问一句,“你知我知大伙都知道的事儿,你就这样睁眼说瞎话是不是不大地道?”   围观群众仔细想了想,议论纷纷:   “那几天满园香生意确实不怎么样,每天就那么两三桌子的客人。”   “倒是云家菜生意不错,店里客流多不说,盒饭生意也火爆得很。”   “满园香生意好的时候,云家菜忙着想法子找出路,后来云家菜好转,满园香表面悠闲自在,然后背地里搞小动作,太缺德了。”   ……   风向迅速偏向了叶建珍,林雪丽有点慌。   “其实秦嫂子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我相信警察同志定能查出真相,还我们老百姓一个清白。”叶建珍不卑不亢表明态度。   老警察朝叶建珍投去赞许的目光,站出来道:“这位小兄弟在局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还有三位同伙,到时候一并带回去问话,四个人并不在一处,总不能提前统一口径吧?很快就能知道究竟谁是雇主了。”   林雪丽这下彻底慌了,连连摆手,“不是我,就是叶建珍……”   话没说完,林雪丽看到站在榕树下面的云小九,她怀里抱了一只流浪猫,一边抚着流浪猫的脑袋,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而她的身后,那棵百年老树,树上站了好多好多的流浪猫,就像那天晚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香喷喷的小耗子,它们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吃了她。   林雪丽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到地上,抬起手,颤抖地指着不远处的大榕树。   所有人回头看过去。   云小九笑得甜甜地挥动小手。   乖得就像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也不知道林雪丽怕她什么?果然脑子有病。   “你们看不到吗?云小九抱了好多流浪猫,”林雪丽哆嗦地拽住秦新生的裤腿,尖声喊道:“新生,你一定看到了对不对?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些流浪猫,原来是那个死丫头干的好事,你快去给我打死云小九,快去呀!”   疯了,真的疯了。   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她居然要打死人家!   “警察同志,赶紧把人带走了,我都怕她等会儿跑去厨房拿刀砍人了!”有人担心。   年轻点的警察反应过来,上去将林雪丽从地上抓起来,转头看向秦新生,“你是她丈夫?”   秦新生点头,然后又摇头,忙跟人撇清关系,“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是关系一直不好,警察同志,你看她刚刚给我挠的爪子印。”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根本不知道林雪丽干了什么,所以不管她有没有雇人闹事,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叶建珍心里冷笑,这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雪丽从惊恐中听到秦新生说的话,简直犹如五雷轰顶,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说什么爱她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丈夫,关键时候居然当众背叛她!?   “不是,他什么都知道,是他怂恿我的!就是他……”还想跟她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林雪丽,你疯了吧?!”秦新生发狠地瞪着林雪丽。   林雪丽亦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是疯了,不然也不会嫁给你个孬种!”   话音未落,气火攻心,林雪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挺挺地仰面砸到地上。   自己媳妇吐血晕倒,秦新生一点不紧张,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林雪丽被送去医院,秦新生被警察押走,叶建珍也得再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云小九和秦泽跟过去,坐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乖巧地等着接妈妈回家。   原本是叶建珍来接他们回家的,没想到还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给她遇到了。   从警局出来,叶建珍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云小九见人发呆,拉了拉叶建珍的手,“妈妈?”   叶建珍抱起云小九,似感动,似愧疚,“小九辛苦了。”   刚听了小黄毛和秦新生的口供,她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是有人帮你负重前行。   而,她的女儿才五岁多点。   云小九圈住叶建珍的脖子,小脸蹭了蹭,软着声音:“不辛苦,有秦泽帮忙。”   叶建珍眼眶发热地看向秦泽,“小泽,谢谢你。”   “偷油婆”事件很快有了结果,云家菜即日即可开业,满香园停业整顿三个月,罚款五百,赔偿云家菜损失壹仟元整。   不过就林雪丽那个精神状态,从警局回来后,每天就神神叨叨地到处转悠,一会儿找猫一会儿找丈夫,满园香怕是再无重新开业的那一天了。   满园香出事后,林雪丽的亲哥跑来把秦新生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秦新生一下就老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暂且抛到一边,特别殷勤地带上林雪丽去医院瞧病。   他们打算等秦玉这学期读完就搬回老家。   秦玉得知这个消息,大哭大闹了一整天,她才刚熟悉新学校新同学,而且她还没有把秦泽从云小九身边抢回来,不甘心。   寒假第一天,秦新生在家里收拾东西,秦玉偷偷溜去云家菜找秦泽。   远远地看到秦泽一个人站在餐馆门口,秦玉扫了一圈,云小九那个粘人精今天居然没跟在秦泽的身边。   秦玉高兴坏了,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秦泽,学着云小九的语气,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不过学得不太像,腻人得很,教人听了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快放开我,我不是你哥哥!”   虽然相处不多,但秦泽的声音,秦玉还是听得出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你不是我哥?!”   少年缓缓地转过身,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高兴所致,有人把他认成了秦泽,“我不是你哥。”   秦玉抬起头看着少年。   少年模样虽然比不上云林和秦泽,但总体来说长得也不错,五官清俊秀美,身材颀长清瘦……   只是,秦玉越看他越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细想一番,眼睛越睁越大,写满了不敢相信,“你,你是云鹏?!!!”   云鹏挺了挺腰板,说话掷地有声,“我就是云鹏。”   “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秦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四个多月不见,大肥猪居然减肥成功了,最重要的是瘦下来的样子,真的好看。   “五哥哥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云小九从店里的后厨钻出来,手里没拿东西,但嘴里嚼着什么,唇上沾了一点油光,亮晶晶地发亮。   牛肉馅饼在秦泽的手里,云小九吃完一口,他就立马递过去喂,生怕弄脏了她的手。   秦玉嫉妒得要死,翻了个白眼,“云小九,你没长手呀,干嘛什么事儿都使唤我哥哥?” 第50章 小九吃醋 你再抱他,我咬死你哦。……   秦玉嫉妒得要死, 翻了个白眼,“云小九,你没长手呀, 干嘛什么事儿都使唤我哥?”   云小九走上前, 小手抱胸,“就是没长手, 怎么了?就是要秦泽喂,怎么了?还有跟你说多少遍了, 秦泽不是你哥!”   “不是我哥, 难道是你哥?”秦玉骄横地一跺脚, “云小九, 你个贪心鬼,家里有那么多哥哥, 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哥哥?”   云小九不甘示弱地跺回去,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没有抢, 秦泽他本来就是我的!”   秦泽垂下眼睑,抿了抿嘴, 偷笑。   小九对他终于有了占有欲。   “什么你的?!秦泽他姓秦, 我也姓秦, 我爸说了血浓于水, 他喜欢的是我!”秦玉大声吼。   云小九揉了揉耳朵, 觉得秦玉吵死了, 但她绝不认输, 气沉丹田,用手圈住嘴巴四周冲着秦玉喊道:“不管秦泽姓什么,他都不会喜欢你, 他喜欢的只有我,你听到了吗?”   何止听到,秦玉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震破了,气到不行,用力推向云小九。   云小九也不管那么多,洋洋洒洒地往地上一坐,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脑袋,大眼睛里笼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秦泽,她打我。”   秦玉:“???”   又是这招,上次在龙廷饭店,小丫头片子就是这样装可怜。   “云小九,你还要不要脸了!?每次都这样,烦死了!”   云小九撇嘴,怎么着就允许你推我,我还不能坐地上哭了?   云鹏上前一步挡在云小九面前,虎着脸看着秦玉,“不准欺负我妹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秦泽将云小九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温柔地询问有没有摔到哪儿?   云小九就想气死秦玉,伸出白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秦泽,吹吹。”   秦泽低下头对着她的手吹了吹,“还疼吗?”   秦玉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把推开云鹏,就跟一头蛮牛似的,从后面抱住了秦泽。   事发突然,云小九小小地愣了一下,回过神,眼睛通红地盯着秦玉圈在秦泽腰上的手。   “秦玉,你给我松开!”云小九发火了,从光芒大陆穿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生气,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烧起来,她冲过去掰开秦玉的手,将秦泽护到自己的后面,“秦泽是我的,我不准你碰他!他是我的!”   对于云小九这么霸道地宣誓主权,秦泽非常满意,虽然脸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秦玉被云小九吼得一愣一愣的,怕极了,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哥哥,哥哥救我,云小九她吓死我了。”   秦泽看她一眼,冷声:“回去吧,我不是你哥。”   “哥哥?”秦玉还想靠过去。   云小九凶狠狠地拦住她,龇着一口小米粒的贝齿,威胁道:“你再抱他,我咬死你哦。”   秦玉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妈妈呀,云小九太凶了,我好怕。   云小九最后重重地一跺脚,冲着秦玉哼了一声,“我的就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然后转身牵着秦泽上二楼去了。   “哥哥?”秦玉想追,被云鹏一把拉住,“快回你家去,没看到我妹妹都生气了吗?”   “放开我!”秦玉一边挣扎一边乱刨。   云鹏的脖子被抓了一下,疼得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秦玉失了重心,脚下踩空,摔了个大马趴。   云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走过的行人也跟着笑起来。   秦玉臊得满脸通红,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哭着鼻子跑开了。   人群散去,周学习带着周小静来店里吃饭,瞧了眼跑远的秦玉,问云鹏:“小六,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惹哭了?”   周小静小小声地提醒周学习,“爸,他不是云林。”   “啊?”周学习收回目光看向云鹏,有点脸盲地问:“你是?”   “周叔叔,我是云鹏。”云鹏有礼貌地回道,眼角余光不自觉地瞥向周小静,耳朵悄悄地染上一点粉红。   “你是云鹏?!”周学习惊呆了,两眼发直。   云鹏点头,“我最近几个月都在好好减肥。”   周学习哎呀一声,似乎觉得很可惜,“原来胖乎乎的多好,为什么要减肥呢?”   云鹏:“……”   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从他减肥成功后,每个人见到他都是惊羡和夸赞。   周叔叔为什么?   周学习念叨完进了餐馆,周小静跟在她爸的后面,而后折了回去安慰云鹏:“不要介意,我爸没有恶意,他只是自己喜欢胖乎乎的小孩子。”   这是周小静第一次跟他说话,云鹏高兴坏了,手心冒汗地抓住衣角,不敢抬头看她,亦是小小声地问:“你呢?”   周小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云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喜欢胖乎乎的小孩子吗?”   “反正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挺好的,”周小静羞答答地笑了笑,“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喜欢不是吗?”   云鹏终于鼓起勇气看周小静,她的笑,在别人眼里羞涩不够明媚,但他眼里,却是最温暖的存在。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许她都记得了吧?   “谢谢你,周小静同学。”那天他就想跟她说这句话了,今天终于讲出了口。   “不客气,云鹏同学。”周小静红着脸跑开,因为她看到云林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和云鹏。   云鹏浑然不知,还以为周小静是对他不好意思,有点激动。   直至云林搭上他的肩,将人拽到店外面,“小五,你跟周小静说什么悄悄话呢?”   云鹏这才觉得自己很可笑,涩涩地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云林撇嘴,“小五长大了,有秘密了,都不跟兄弟说了。”   “真的没说什么,”云鹏强调,“骗你是狗。”   见人认真,云林有点懵:“小五,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云鹏将云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拨开,“我没有阴阳怪气,是你阴阳怪气吧?”   “我怎么惹到你了?”云林莫名其妙,“我看你变成瘦子后,什么都好了,就是脾气不好。”   “就算我瘦成了闪电,还不能没法跟你比。”云鹏嘟囔一句。   云林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有毛病吧你?你是你,我是我,你没事跟我比什么?”   云鹏脑袋瓜嗡地一声,突然清醒了不少,是啊,他跟自己兄弟比什么?他是疯了吗?   “小六,对不起。”   “你有毛病吧?”云林伸手探了探云鹏的额头,“一会儿跟我阴阳怪气,一会儿跟我装可怜,有话你就直说,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要不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云鹏翻了白眼,“毛病,谁跟你打架。”   云林搂住云鹏,咧嘴笑,“这才是我认识的云小五嘛。”   最近云林新学了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可以不穿衣服,但不能断手断脚。   ——   转眼又一新年到来,叶建珍歇业七天回家过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她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菜,最后一道菜也是云小九最喜欢的糖醋鲤鱼。   云小九他们在三房跟云小十玩,云国明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闺女,也不知道说到什么事情,屋里一会儿传来一阵大笑声,一会儿又是男人的怒骂声。   坐在灶膛前面烧火的李春花往三房望了眼,笑着问云杰:“小杰不过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吗?”   对此,叶建珍心里也奇怪得紧,云杰今天大多时间都在灶房帮忙,似乎对云林他们的玩闹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好玩,还没有三婶婶炒菜有意思。”云杰帮叶建珍把切好的鲤鱼端到灶台上,“再说小九不是最喜欢吃糖醋鱼,我今天一定要跟三婶婶学会了,以后也好做给小九吃。”   不然家里就秦泽一个人会做糖醋鱼,妹妹平时总是粘着他。   “小杰想学做菜?”叶建珍万万没想到家里的皮猴子还有这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云杰过完年就十八岁了,也该为自己以后要走什么路好好打算了,“不过还是等高考结束再说吧。”   云杰和云彬明年七月份也要高考了,现在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虽然两个孩子的成绩都没有云俊好,但老话不是还说事在人为,最后好好地冲刺一把,万一运气不错给考上了呢。   李春花同意道:“你三婶婶说得对,你跟小彬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学习,等七月份考完试再想学做菜的事情吧?”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李春花也是真心为云杰着想。   “云彬应该考得上,我……”云杰很有自知之明,最近一次摸底考试,他已经是年级垫底,“我还是算了吧,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只要你努力了,不管结果如何,自己不后悔就行。”叶建珍不是迂腐顽固的家长,知道孩子对学习没有兴趣,还要摁住他们脑袋逼迫他们学习,无论是云杰还是云林也好。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生才有意义。   “等你考完试,我就去跟你爸说,”李春花安慰云杰,“放心吧,你爸一定跟你三婶婶一样,我们都支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云杰冲李春花笑了笑,“谢谢妈。”   灶房一片祥和,三房还在闹腾,一群人嗓门又大,房顶都快掀翻了。   云小十在床上给大伙表演飞速爬行,小手小脚倒腾得飞快,从这头眨眼爬到了那头,小屁股还撅起老高,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云老太揽着云小十坐在床边的高板凳上,突然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   晃眼五年就这么过去了,她记得上次看小奶娃满地爬,还是云小九和云小八几个月大的时候。   那个时候王淑华还在叶家,处处跟他们一家子作对。   “小乖宝和小八都长大了,”云老太莫名眼热,“小俊也考上大学了。”   “妈,还有您儿子也回来,”云国明抱起云小十走过去,“这些不都是好事吗?您怎么还哭上了?”   云老太横他一眼,“谁哭了?我是高兴!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一个比一个出息,我就是高兴,你知道个屁!”   云国明抓起云小十的小爪子给云老太挥挥手,“小云朵,奶太高兴了,眼泪都流出来,你快点哄哄奶。”   云小十倾身过去搂住云老太的脖子,在她耳边有模有样地啊啊啊哄着。   云老太顿时被云国明父女两个逗笑,轻轻地抱住云小十软软的小身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上。   云小十低头看到云小九,黑水水地大眼睛亮晶晶,“啊啊啊啊……”   “小乖宝是姐姐,不是啊啊啊啊,小十快喊姐姐。”云老太教云小十喊云小九。   云国明孩子气地凑过去,“小云朵先喊爸爸吧?”   云老太将儿子的大脸推开,没好气地说他一顿,“平时都是小乖宝帮我照顾小十,你不是去镇上帮忙,就是在村头东养猪,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还先喊你爸爸,小十又不是傻子!”   “妈,孩子们都看着呢,你给我点面子嘛。”云国明不要脸地抱着云老太撒娇。   可把云老太恶心惨了,好想一棒槌给他捶过去。   云小九昂着头,拉住云小十的手,就像小时候教云小八说话那样,“妹妹喊奶,奶~”   云小十瞧着云小九的嘴巴一张一合,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过她最喜欢姐姐了,姐姐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啊——奶~”云小十艰难地喊出了她人生的第一个字。   众人都惊呆了。   云国明以为自己幻听了,就像一根木头桩子般愣愣地杵在那儿。   等他回过神,云小九和云小十已经被云林他们团团包围,“妹妹,快教小十喊哥哥。”   云国明着急地挤进去,一把抱起云小九,激动不已:“女儿,爸爸的心肝宝贝,快教小云朵喊爸爸。”   大女儿喊人的时候,他不在,现在小女儿……终于给他逮到了,他也想听女儿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   云小九若有所思地歪着小脑袋,很快就决定好不让任何人伤心,于是眼神闪亮亮地教云小十喊姐姐。   云小十非常配合地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云老太笑着摸了摸云小十的小脸蛋,“我们小十聪明着呢,知道谁对她最好了。”   云小九确实对云小十不错,经常偷偷喂东西给她吃,不然小家伙也不会长得这么壮实,七个多月大已经二十多斤,她姐姐想抱她都抱不动。   吃完年夜饭,一大家子坐在堂屋守岁,铁盆里烧着暖烘烘的炭火,云老太往炭火里埋了两个红薯,等会儿云小九饿了才有得吃。   云老太问起云俊在大学过得还习惯吗?   云俊向来话少,嗯了一声。   谢萍用手肘怼了一下云国盛,云国盛无奈地摇头,接着问道:“小俊交女朋友没有?”   “小俊长得好脾气好,读书还那么厉害,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叶建珍最知道谢萍想问什么。   云俊笑了笑,“没有,她们应该觉得我很闷吧。”   “到底交没交女朋友呀?”谢萍着急,只能亲自出马。   云俊摇头。   “怎么还没交女朋友?”谢萍一脸忧愁,“你爸像你这个年纪都相了好几个女孩子了?要不过完年妈给你安排两个怎么样?”   “媳妇你说什么呢?小俊才念了半年大学,你这么着急干嘛?”云国盛将云鹏拉到跟前,“实在想抱大孙子,还是催小五比较快。”   “二叔说得对,”云林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大嗓门宣布道,“小五已经跟我们班的周小静好上了。”   云鹏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云小六,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跟周小静好上了?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云林将云小十放到摇篮里,一脸欠揍样地跑去搂住云鹏,“你敢说自己不喜欢周小静吗?”   “我……我只是觉得她是好人。”云鹏小小声回了一句。   听了半天,谢萍反应过来,问:“周小静是谁?”   “周大哥的大女儿,经常来店里吃饭,”叶建珍笑着介绍道,“二嫂子,你就放心吧,女娃娃长得可好看了,性子也安安静静的。”   “经常去店里吗?回头我也去看看。”谢萍迫不及待。   “妈,你看她干嘛?别把人家吓坏了!”云鹏强调,“而且我都说了,我没有喜欢她。”   “我还不知道你,年前辛辛苦苦减肥,就是为了周小静吧?”谢萍感叹一句,“儿大不中留呀。”   云鹏感觉自己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小六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谢萍突然问。   十四五岁正是男孩子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异性有一种朦胧的情感,这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喜欢女孩子干嘛?”云林义正言辞。   叶建珍一巴掌呼过去,“毛病,难道你还喜欢男孩子?”   云林哭笑不得,“我当然也不会喜欢男孩子,家里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还喜欢其他女孩子干嘛?”   叶建珍暗舒一口气。   云林宠溺地刮了刮云小九的小鼻子,“我以后就守着小九和小十过一辈子。”   “你想得倒美,”云国明将云小九护在怀里,“长大了找自己媳妇去,小九和小十……”   话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睛一眯,噌地站起来:“小云朵呢?”   众人一惊,转头望去放在门口的摇篮,云小十没在里面。   都吓坏了,小家伙该不会自己爬出去了吧?万一从天井翻进去怎么办?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狗吠声。   一家子冲出去看。   云小十趴在院门口,脖子伸得老长,冲着外面的小土狗:“汪汪汪……”   旁边是身上绒毛都竖起来的秦小白,龇着牙呜呜呜。   小土狗急得前面的两只爪子腾空而起。   这般阵仗,很明显是云小十担心秦小白输了气势,才会卖命地跟它一块对着小土狗狂吠。   一张小脸涨得红彤彤的,晶莹的口水四溅飞出。   云国明一巴掌拍上大脑门,终于意识到他家小闺女好像画风不太对,跟他想象中的娇娇小姐相差太远了。   这简直就是女版云小六,脑子都不大好使的样子。   大年初一穿新衣服,预示着新年新气象,孩子们精神头颇高,天不见亮都起来了,就连习惯睡懒觉的云小九也乖乖地爬了起来,不过她为的是吃云老太煮的甜酒汤圆。   新年第一天,每人一碗汤圆,寓意新年团团圆圆。   吃完汤圆,云老太就带上孩子们出门去了,听说今天会有来舞狮队来村里表演,全村人都端上小板凳去村委会坝子里等着了,去晚了就只能站在院子外面听声儿。   就留云国明四兄弟在家喝小酒,云国明又是不胜酒力的主儿,喝了几盅就不行了,被曾卫东他们扶回屋里睡大觉。   迷迷糊糊,云国明好像听到叶建珍回来了,“小十睡着了,你帮忙顾一下,我去灶房烧午饭。”   云国明喃喃地应了一句。   云小十没睡多会儿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她边上的云国明,呼噜声跟打雷似的,她有点嫌弃地伸出小脚丫子蹬了蹬。   小奶娃力气小,云国明睡得又死,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张着大嘴继续打呼。   云小十翻身坐起来,怨念颇深地瞪着她爸,仿佛是赌上气了一样,想要这样把她爸给瞪醒。   无奈最后还是云小十败下阵来,因为她拉了好大一泡屎,尿布胀鼓鼓湿哒哒地黏在屁股上,一点不舒服。   爬过去推了推云国明,小奶音喊道:“爸爸~”   云国明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云小十这一声爸爸,万万没想到是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他还以为是蚊子在叫唤,眼睛都没睁开地乱刨了两下。   云小十被云国明往后一拨,重心不稳,一头栽进被子里,她气呼呼地瞪大眼睛。   自食其力地爬起来,咬着手指,小脑袋瓜快速运转,灵机一动,想出了好玩的东西。   云小十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兜在裤子里的尿布扯了出来,她自己都嫌弃地皱紧了小鼻子。   爬回云国明的枕头上,拿起黄澄澄的尿布,就像平时奶给她洗脸一样,“啪”地一声往她爸的脸上盖住,然后两只小手都用上地抹来抹去。   一边抹一边咯咯地笑。   叶建珍炒完菜从灶房出来,琢磨着这个点小女儿应该睡醒了,也不知道没见她的人会不会哭?   没曾想……笑得那么欢乐。   听到叶建珍开门的声音,云小十抬起头看过去,嘴边还挂着一溜口水,“妈妈,爸爸~”   小奶音说得不是很清楚,叶建珍以为她喊的爸爸,然后走近一看,恍然,原来是粑粑,屎粑粑。   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云国明,糊了一脸黄澄澄的屎。   叶建珍心疼地抱起云小十,“委屈小云朵了,妈妈带你去洗屁屁。”   云小十指着床上的云国明,“爸爸?爸爸?”   “不管他,睡死算了。”叶建珍气愤道,还好女儿乖,睡醒了自己玩,不然从那么高的床翻下来怎么办?   云国明酒醒坐起来,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子屎味,第一反应就是扒开裤子看了眼,以为是自己睡太死把屎拉到裤子里了。   还好没有,云国明暗舒一口气,下了床,出了屋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云家一大家子正在堂屋吃午饭,云林看到云国明睡醒喊了一声:“爸,快来吃饭。”   云国明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云老太一个抬眼看到他的脸,气得头痛欲裂,“哎呦喂,要死了,你脸上什么东西呀?”   老太太这一喊话,其他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云林最有经验,咽了咽口水,“爸爸,你刚去茅坑吃屎了?”   “吃什么屎?”云国明还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觉得有点绷得慌,“我的脸到底怎么了?”   云鹏是贴心孩子,立马跑去找来镜子给云国明,“三叔,你快自己看。”   云国明接过镜子,瞥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这怎么回事?”   谁给他糊了一脸的屎,眼睛鼻子嘴巴上都是,最让他崩溃的是——他刚刚还舔了舔嘴。   “还傻站着干嘛?快去把脸洗干净,”叶建珍平静地开口,“洗完脸回来吃饭。”   云国明胃里排山倒海的难受,捂着肚子问:“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桌上的所有人摇头,表示早就习惯了,毕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大锅粪蛆可要比一脸屎恶心多了。   初七,云家菜正常营业,生意比年前还要好,好多客人大老远找来就为了尝一尝叶建珍的红烧肉。   相比之下,龙庭饭店的人气一天不如一天,据说都是因为林雪丽折腾出来的。   林雪丽回老家之前,跑去找她哥大吵了一顿,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什么那些二流子是她哥雇来闹事的,到最后却让她顶了锅,林雪丽肯定不干了,就闹着她哥赔钱……   他们两兄妹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龙廷饭店确实因为这事儿损失不小。   叶建珍没想掺和那么多,只想把自己的小餐馆经营好了,但有些麻烦早就盯上她了,云家菜一时半会儿撬不动,那就只能从云家那边着手了。   自打秦新生一家三口搬回老家后,刘娟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过年那几天更是奇怪,也不像往年那样四处走亲戚,就坐在自己院门口监视云家上下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大过年不想坏了心情,云老太早就跟刘娟撕起来了。   耗到正月十五过大年,刘娟突然自己撤回去了,就像前几天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林换好新衣服跑去云老太屋子找云小九,站在门槛上,嬉笑着探头进去,“奶,妹妹打扮好没有?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云老太正给云小九梳头发,今儿个他们一家子要去镇上拍全家福,原本只是云国明提议给两个女儿拍几张照片,不然她们长大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得有可爱。   云老太想了想,宝贝孙女都五岁多了,她现在年纪也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走了,到时候宝贝孙女连一张跟她的合影都没有,她的小乖宝委实太可怜了。   而且,等到她走的时候,如果能抱着跟宝贝孙女的合影一起入土,她死也能瞑目了。   “我跟小乖宝还没有一块拍过照。”云老太跟云国明说。   云家几个哥哥立马围上去,纷纷表示妹妹这么可爱,他们也要跟妹妹拍照留作纪念。   于是,云国明决定一家子都去,趁孩子们还没有开学,拍一张全家福搁家里面。   “进来吧。”云老太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云林笑嘻嘻地站在柜子边上,瞧着乖巧地坐在床上的云小九,眼睛里写满了疼爱和宠溺。   云小九教云林看得不太自在,小手抬起来捂住了小脸,含糊不清地娇嗔道:“小六干嘛瞪着人家?”   云林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妹妹这么可爱,哥哥怎么都看不够。”   云老太将人一把拽到自己边上,“别杵前面了,跟一条三天没吃饭的疯狗似的,怪不得小乖宝害怕你。”   “奶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疯狗吗?”云林脖子伸得老长凑过去,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端下来给云老太好好欣赏。   脸突然凑得那么近,好看是好看,大也是真的大,而且很欠揍,云老太一把给他推开,没好气地骂道:“滚一边去,没看到我给小乖宝梳头发呢。”   云小九眼角余光瞥向云林,少年今天不仅穿上了过年的新衣,还特意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额前的碎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确实人模人样。   云林从木匣子拿出小蝴蝶发夹和红丝巾,一脸诚然地提出自己建设性意见,“奶,都给妹妹戴上吧。”   云老太当真都接了过去,先是将红丝巾缠到云小九的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将小蝴蝶发夹夹到云小九的小揪揪旁边。   “哇哦,妹妹这个样子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就是小仙女下凡呢。”云林无脑吹捧。   云老太也连声夸赞道,“不知道比田埂上迎春花还要漂亮多少倍。”   只有云小九很嫌弃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今天本来穿的就很艳丽,一件明亮的大黄色棉袄,现在又是红丝巾还有小蝴蝶发夹,花里胡哨地堆在一起,走出门在太阳底下都能把人眼睛闪瞎了。   “奶,要不还是不戴红丝巾了吧?”云小九跟云老太商量。   “不行,一定要戴的,”云林抢在云老太前面跟云小九讲道理,“大哥在部队当兵回不来,已经不能跟我们一块拍全家福了,妹妹要是还不戴着大哥送的红丝巾,大哥以后知道了怕是会伤心死掉吧。”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云老太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低下头跟云小九说话,又是一脸的笑眯眯,“小乖宝不想戴的话,那就是不戴好了。”   “奶,小九想戴。”云小九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红丝巾,她不能让大哥哥伤心死掉。   大哥哥不能回家拍全家福,就当红丝巾是大哥哥好了。   “妹妹最乖了。”云林倒也不是想要强迫云小九干嘛,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妹妹戴红丝巾好看。   云小九爬起来跪到云老太身后,拿起梳子有模有样地给老太太梳头发,“现在换小九给奶打扮漂亮了。”   云林配合地将镜子举到云老太的前面。   云老太被兄妹两个哄得眼睛笑成一条缝,“奶一把年纪还能打扮出一朵花来?”   “奶长得好看,不打扮也是一朵花,”云小九在云老太脸上吧唧一大口,“打扮了,就是一朵大红花。”   云老太伸手点了点云小九的小鼻子,“就你嘴甜,奶的小红花。”   云小九人小手也小,技术还不好,把云老太的头发梳得扭扭歪歪,老太太却没说什么,反倒是越看越喜欢,对着镜子来回地照了照。   就像跟云先礼结婚的那天,她妈给她梳的新娘发髻,心里都是激动和感动。   看到云小九从屋里出来,云国明冲在最前面,一把将她抱起来,笑哈哈地盯着她,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我家小九怎么这么好看呀?比年画的福娃娃还要好看,你们说是不是呀?”   云家几个哥哥将云小九团团围住,眼巴巴地瞅着云小九,异口同声:“妹妹最好看了。”   “三哥,我给小九点个美人痣吧?”吴梅将挤在最前面的云勇拉到一边,这才有个位置让她靠得云小九近一些,拿出自己视如珍宝的口红在云小九眉心轻轻一点。   云小九还没反应过来,眉心一凉,紧接着就听到其他人的赞叹声,说什么像观世音菩萨,还有吐火的红孩儿,甚至是西游里面的小妖精。   云小九一脸囧。   “四婶婶,要不再给妹妹涂个红脸蛋吧?”云林手舞足蹈地建议道,“妹妹一定会更加好看的。”   云小九觉得她要被云林直男审美玩死了,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脸蛋,“不要,小九不要!”   云国明柔声细语地哄道:“好好好,我们小九不要,我们小九不生气,不跟傻子哥哥一般见识,小九这样子已经很好看。”   “三哥说得对,小九小脸蛋本来就粉嫩嫩的,根本不用涂其他东西。”吴梅伸手在云小九的颊上轻轻地戳了戳,软乎乎的婴儿肥立马陷进去一个小漩涡,看得人心都化成一滩水。   云小九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第51章 全家福 那么小,他们能处什么?……   云小九扫了一圈屋里的人, 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眼珠子溜溜地转,充满了疑惑:“秦泽呢?”   云国明将人放到地上, 拍了一下云小九, 往秦泽房间的方向扬下巴:“屋里,谁也喊不出来, 你去看看吧。”   云小九噔噔噔跑过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秦泽, 是我。”   门一下就开了, 速度之快, 秦泽一直守在门边。   “小九,你们不是要去镇上拍全家福吗?怎么还没有走?”秦泽明知故问。   云小九刚跑得急, 这会儿脑袋上的小蝴蝶发夹还没停下来,上下颤着小翅膀,可可爱爱。   这年头, 拍照可是大事,一般出发前都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行头, 秦泽暗自高兴, 云小九戴上了他送给她的小蝴蝶。   “秦泽不一块去吗?”云小九纳闷地眨着大眼睛。   秦泽微微一笑, 看似落落大方, “我就不去了, 毕竟不是云家人。”   不去的话, 为什么跟大伙一样都穿了新衣服?   秦泽什么心思, 云小九一眼明白,不过不揭穿罢了,上去拉住他的手, 哄道:“秦泽怎么不是云家人了?小九说你是你就是。”   秦泽要的就是这句话,抿了抿嘴,偷笑,任由云小九拉着他出了门,瞧到等在院子里的云家其他人,他这才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听云小九哄他,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云小九跟秦泽刚才说的话,云老太都听到了,心疼地走上去,摸了摸秦泽的脑袋,“傻孩子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见外呢?你就是我们老云家的一份子呀。”   云国明一听云老太这话,虽然也没觉得有毛病,就是浑身难受,笑呵呵地接话:“小孩子嘛,总是要敏感些,要不这样好了,我认秦泽做干儿子怎么样?”   秦泽刚要说话。   云国明不给他机会,蹲下身哄骗云小九道:“小九不是最喜欢小泽哥哥了吗?只要秦泽成了爸爸的干儿子,小九以后就真的多了一个哥哥,小九高不高兴呀?”   “多一个哥哥?真的吗?”云小九笑得灿烂,似乎很高兴。   秦泽:“……”   “真的呀。”云国明不想宝贝女儿这么小就被人拐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   云家几个哥哥好像也挺高兴的样子,都眼巴巴满是期待地看着云小九。   云小九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了看秦泽,小眉头一皱:“可是小九已经有了好多哥哥了。”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都是哥哥。”云国明继续道。   云小九仔细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吧,秦泽是秦泽,哥哥是哥哥,他们不一样。”   云国明笑脸僵硬,一脸担忧,他发现宝贝女儿变了。   以前她觉得秦泽和哥哥们一样,她都喜欢,现在怎么就不一样了?   云国明绝望地哀嚎一声,随即看向秦泽的眼神,古怪,充满了敌意。   臭小子,趁我不注意偷偷给小九灌迷魂汤是吧?!老子跟你没完!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歪着小脑袋,担心地问云国明:“爸爸哪儿不舒服吗?”   云国明还来不及作答,云老太一巴掌呼了过去,“你爸是皮痒了,老毛病犯了,别理他!”   云老太抱起云小九,扭头招呼其他人,“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拍照。”   全家出动,人口太多,三轮车根本坐不下,走路又太费时间,只好到村口坐公共汽车,虽然票钱贵了些,但云老太这个钱花得高兴,终于可以跟宝贝孙女拍照了。   云小九第一次坐公共汽车,难免觉得稀奇,从云老太身上下来,东瞧瞧西看看,车子不大,总共就十几个座位,云家人一入座就满员了,跟包车一样,阵仗真是阔气。   发车前,售票员软着声音跟云小九说:“小妹妹快坐好了,车子马上要走了。”   已经坐好的云家人齐刷刷地盯向云小九,每个人都深切希望云小九能坐到他身上。   云小九最先看向云老太,云老太抱了云小十,她立马转向了秦泽,很自然地张开小手,“秦泽,我跟你坐一块好不好?”   “好。”秦泽心里高兴得乐开了花,面上不显山露水,只是温润地勾了勾唇角,将云小九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两只手把人箍在怀里,下巴抵在云小九的发顶,眼角余光是翅膀微颤的小蝴蝶。   自后,唇角再也没有下去过。   这一幕看得云国明咬牙切齿,俯身前去跟云老太抱怨:“妈,瞅见没有?!秦泽那小子太不老实了。”   云老太睨他一眼,“怎么不老实了?”   “你看他把小九抱得多紧,跟小九是他女儿一样,可是我才是小九的爸爸。”云国明虎着脸,满满的不乐意。   “他不抱紧一点,小乖宝摔下来怎么办?”云老太无奈地皱眉,“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云国明不予以反驳,“我都懂,但是……看了就是难受呀。”   “你可以不看,”云老太暗叹一口气,不忘交代云国明一句,“还有以后别再说认亲的事情了。”   “为什么?”云国明心不在焉,恨不得从眼睛里飞出一把刀子,把秦泽圈在云小九腰上的手给砍了。   云老太没好气地瞪他:“还为什么?你就不能让两个孩子自己相处吗?非要插一脚,毛病多!”   云国明现在就把路给堵了,万一宝贝孙女以后真的喜欢秦泽怎么办?不是没事找事吗?   “小九那么小,他们能处什么?对象吗?”云国明小声嘀咕。   云老太一脚踹过去,“你还知道孩子小?一天到晚就你想得最多!”   一路吵闹,很快到了镇上,云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照相馆进发,远远地就看到等在照相馆门口的叶建珍。   云国明抱着云小九跑上前,一脸痴汉笑地夸赞道:“媳妇今天好看。”   “老夫老妻了,还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叶建珍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地多看了云国明两眼,不得不承认丈夫好好收拾过后也是人模人样。   “还是我们小九最好看了。”叶建珍凑上去在云小九脸上亲了两口。   “妈妈好看,小九长大也要像妈妈一样。”云小九嘴甜地回一句。   云国明立马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那可不行,像你妈嫁不出去的。”   叶建珍脸一板,掐住云国明的胳膊肉,用力一拧,皮笑肉不笑,“云老三,你骂谁呢?说我丑是吧?”   刚刚还夸我好看,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云国明哎呦连天地求饶,“媳妇,你听我说嘛,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长得像我更好一些,就好那么一些些。”   对于云国明模样好这一点,叶建珍无力反驳,毕竟是不争的事实,她难得跟他掰扯,将云小九抱过去,“走咯,我们去拍照咯。”   云国明挑选的这家照相馆有些年头了,虽然价格稍稍贵了一些,但照出来的效果非常好,所以很多客人选择这里。   尤其是春节期间,家家户户大团圆,全家福生意一单接着一单,还得提前预定。   好在云国明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跟老板定下来,进去大厅后,没等多久就排到号了。   最先是给云小九和云小十拍单人照,云小十年纪虽然小,但很听姐姐的话,只要云小九在身边,不哭不闹,很配合照相师傅。   照相师傅脾气好,对付孩子也很有一套,总能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拍云小九的时候,小姑娘长得乖巧,随便一拍跟艺术照似的,照相师傅一颗心都融化了。   就是围在他身后的一大家子有点恼火,看云小九和云小十的眼神炙热无比,就像屋里放了一盏十万伏特的电灯泡,闪得他眼睛疼。   云小九和云小十拍完单人照,云国明把云小十抱回来,“妈,你先跟小九拍两张。”   云老太愣了一下,回过神,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活了几十年,她很少这么紧张。   “奶,小九陪着你。”云小九跑回去拉着云老太走到镜头前面。   以前拍的都是黑白照,人生第一次拍彩色照片,就是和云小九第一次合影,云老太心中忐忑在所难免。   宝贝孙女的小手软乎乎的暖烘烘的,就像一针强心剂,扶平了云老太的心慌。   她笑着坐到椅子上,将云小九抱在怀里。   “好了,大婶子,小妹妹,看我这儿!”照相师傅吆喝一声。   云小九却故意没看过去,而是抬头望向了云老太,没想,云老太也没看镜头。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在云老太和云小九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   “都没露正脸,要不重新拍一张?”云国明提议道。   照相师傅掩不住的激动,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非常好,真情流露,等照片出来,就知道多感人了。”   说着,眼眶竟然红了一圈。   或许他也想起了去世多年对他疼爱有加的奶奶了吧。   既然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云国明也就没有继续坚持,招呼所有人一块拍了全家福。   十几口人站在一起,笑容满面,幸福美好。   最后是云家几个哥哥抢着跟云小九合影,云小九一一答应,笑得小脸都僵了。   云老太揽着秦泽的肩膀,将人往前推了推,“小泽也去拍一张吧?”   秦泽抬起头,有些意外,“真的可以吗?”   “当然。”云老太早就看出秦泽很想跟云小九单独拍照,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秦泽快来!”云小九小手挥得热情。   秦泽突然有点害羞,垂着眉眼走了过去蹲到云小九身边。   云小九很自然地一把牵住他的手。   云国明看到,脸都绿了,“你们给我老实……”   话还没说完,叶建珍把他的嘴巴捂住,小声警告:“你才给我老实点!”   “小妹妹,小弟弟,准备好了吗?”照相师傅拍了这么多年的照,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金童玉女,两个人站在一块,什么动作都不用做,就美好得像一幅画似的,“我数三二一,你们就看我这边哦。”   要是以后还能帮他们拍结婚照,他这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三、二、一……”   就在照相师傅喊出一的时候,云小九又不走寻常路,在秦泽的脸上亲了一口。   众人:“!!!”   云国明反应最大,两眼一翻,险些厥过去。   照相师傅激情澎湃,感觉自己职业生涯已达巅峰。   云小九有些委屈地揉着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小声嘟囔道:“笑不出来了,亲一下也差不多吧。”   半天,秦泽回过神,愣愣地摸了摸被云小九亲过的地方,然后笑了。   照相馆近来生意好到爆,照片得半个月后才能洗出来,云国明付完钱,一脸颓废。   照相馆老板追出来,“大兄弟留步。”   云国明蔫了吧唧,“老板还有事儿吗?”   “大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照相馆老板热忱地握住云国明的手,“刚才师傅出来跟我说,你们家拍的照片实在太好了,你看回头能不能让我选几张挂在橱窗里?”   挂在橱窗里?这就意味着镇上来来回回从照相馆门前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好呀!”云国明立马来了精神,反手紧紧地握住老板,“但我有一个条件。”   “大兄弟尽管说。”照相馆老板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要钱给钱,要什么给什么。   “一定要选我跟我大女儿的那张合照,”那样的话,全镇的人都能知道他跟云小九父女情深,云国明这样想,“其他照片的话,你们随意。”   “好好好,没问题,谢谢大兄弟了。”照相馆老板连声道谢。   等在前厅的云家一行人,看到云国明出来,都不由得愣了愣。   进去的时候,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现在……就像捡到了钱,眉飞色舞。   “怎么了?老板给你糖吃了?”叶建珍问道。   云国明嘿嘿一笑,“秘密。”   “还秘密?赶紧跟我说!”叶建珍揪住云国明的耳朵。   “说了多没意思,反正很快就知道了。”云国明高兴坏了,捧住叶建珍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叶建珍难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把将云国明推开,“有毛病?!孩子们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云国明臭不要脸地凑过去,指着自己的脸,“媳妇要是觉得吃亏的话,大可以现在就亲回去,不用等到晚上……”   “哎呦喂,要死啦,什么话都说,你怎么不上天?”云老太实在听不下去了,捂住云小九的耳朵打断云国明。   一家子闹得正欢,一道陌生的男声插了进来,所有人回头看过去。   男人穿得体面,一脸笑意地看着众人。   他身后站了一个年纪跟云俊差不多大的少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过叶建珍他们认得,是林雪丽的外甥,林驰。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是林雪丽的亲哥,龙廷饭店的老板,林万里。   跟传闻中不大一样,叶建珍听人说,林万里脾气跟林雪丽很像,甚至还要更厉害一些,但现在亲眼见着了,感觉挺好说话的一人。   原来是一只笑面虎。   “叶老板,久仰大名。”林万里上前握住叶建珍的手。   叶建珍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去,“你是?”   “我是林万里,林雪丽的哥哥。”林万里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就像毫不知情林雪丽跟叶建珍先前斗得你死我活。   “原来是龙廷饭店的林老板,失敬失敬。”叶建珍也跟人打起了太极。   “什么林老板?就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林万里脸上除了笑,其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根本猜不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还望着叶老板手下留情,给林某留条活路。”   “林老板言重了,我那小饭馆怎么能跟龙廷饭店比?”叶建珍不想跟林万里在这儿聊生意的事情,转了话题问道:“林老板也来照相吗?”   “是啊,”林万里将林驰一把拉过去,笑道,“这不过年嘛,就带孩子过来拍两张照片。”   林驰被他爸拽得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倾去,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好在云俊眼疾手快搂住他的腰。   “谢谢。”林驰红着脸站起身。   云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久不见,林驰。”   林驰垂着头,舔了舔唇,“好久不见,那个,那个你在大学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云俊盯着林驰微微泛红的耳朵,“有空去南都,我带你玩。”   “好。”林驰最后都没敢看云俊一眼,躲回了林万里的身后。   儿子因为他差点摔一跤,林万里却一点没在意,蹲到地上跟云小九说话,“你就是小九吧?跟小玉一样,长得真可爱。”   云小九心里回了一句:才不一样好吗?小九比秦玉可爱多了。   “小九,初次见面,新年快乐。”林万里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云小九。   不是碰巧偶遇吗?怎么红包都准备好了?   云小九觉得事情不简单,手里的红包也像烫手的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叶建珍刚巧兜里也有一个红包,拿出来塞给了林驰,“小驰,新年快乐。”   林驰尴尬地下意识地瞥向了云俊。   没想云俊也在看他。   林驰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干脆连脖子都有些发红了。   出了照相馆,云老太跟叶建珍单独讲了两句话:“林万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一定要小心些。”   “知道了,妈,”叶建珍将云小十抱给云老太,“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   跟家里人分开,叶建珍没有直接回云家菜,而是绕路去了一趟龙廷饭店,就在门口看了眼,饭店的生意明显没以前好了。   林万里对她肯定有怨气,都出在她身上还好,就怕连累了家里人,叶建珍决定去找之前那几个闹事的二流子。   云家一行人回到家里吃了午饭,云小九脱下脖子上的红丝巾给云老太,“奶帮小九收好。”   云老太摸摸她的头,“小伟回来看到全家福一定很高兴。”   老太太回屋没多久,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不好啦,镯子不见了,尤阳送给小九的那个玉镯子找不到了。”   “妈,您先别着急,”吴梅安慰道,“您是不是不小心放到其他地儿了?”   “屋里都找遍了,”云老太手里还攥着云小九的红丝巾,“就剩装镯子的木匣子,肯定是遭小偷了,你们快回屋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大人们立马回房间检查了一遍,出来皆是摇头。   “只偷了玉镯子?”云老太想到什么,脸一垮,抬头望向了对面的秦家,“我知道是谁了!挨千刀的臭婆娘,居然偷到老婆子头上了!”   见人撸袖子,吴梅忙将人拉住,“妈,你说是刘娟吗?”   “不是她还是谁?”云老太脸色难看,其他东西还好,可是宝贝孙女的东西,刘娟都敢偷,老太太气得要死,“年前跟我要镯子,我没给她,臭婆娘肯定记恨在心,老婆子今天倒要跟她好好唠唠这事儿。”   老太太的脾性,发起火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吴梅和李春花只得追上去将人看住,不能让刘娟把云老太欺负了。   云小九和秦泽悄悄地跟在云老太她们后面。   云老太火气大,一脚踹开秦家的院门,咣当一声巨响。   刘娟听到声音从堂屋出来,笑脸相迎:“云婶子,这大过年的谁惹到你了?你跟大侄女说一声,大侄女帮你骂架去。”   云老太双手抱胸,冷笑地看着刘娟:“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   “云婶子,我做了什么?大白天的你可别冤枉好人呀。”刘娟装糊涂。   云老太难得跟她废话,“赶紧把镯子还回来,不然老婆子现在就让儿子去镇上报警。”   “镯子?什么镯子?”刘娟顿了顿,似恍然想起,“云婶子说的是那只翡翠镯子吗?”   “你说呢?”云老太不耐烦地伸出手,催道:“别跟老婆子兜圈子,我年纪大了,没闲工夫跟你扯。”   “云婶子,你家镯子不见了,怎么要到我家来了?”刘娟一口咬定,“我又没拿那只镯子。”   “刘娟,我告诉你,少在这儿唬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云老太挺了挺胸,再加上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气势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就算比刘娟矮半个头,也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年前你就盯上了那只镯子,我不给,你就动了歹念,过年这段时间天天守着我们一家子,不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偷镯子吗?”   刘娟强压下心里的慌张,目光有些闪躲,尖声吼道:“云婶子,你这是含血喷人?我可以报公安抓你的。”   “求你了,快去报公安,”云老太眸子一眯,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劲儿,“等警察来了,老婆子倒要看看,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   “你……你……”刘娟深吸两口气,稳住心绪,死不承认,“有证据吗?就说我偷了你家镯子?我家昨儿个还丢了一张大团结,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偷的钱?”   “这就是证据。”云国明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的是李春花的大嫂。   李大嫂老实人,直接站出来指认道:“上午我看到刘娟在云家门口鬼鬼祟祟好几个来回,也不知道她想干嘛。”   闻言,刘娟脸色猛地一变。   “还能干嘛?”云老太接话,“就是偷我家小乖宝的镯子呗,刘娟,现在都有人看到了,你还想狡赖吗?”   “看到什么?”刘娟急中生智,反应倒是挺快,“她是你们家花钱雇来养猪的,早就串通好想要栽赃我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吗?”   “没有,你不要乱说,我就是看到了。”李大嫂坚持。   刘娟一脸不屑,“不就是看到我从云家门口过吗?那条路是大伙一块修的,我怎么就不能多走几遍了?真是搞笑得很,我就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李大嫂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没看到,还有脸站出来乱说话,大姐你是云家养的看门狗吗?”刘娟冷嗤道。   “你说谁是看门狗?”大过年的不就讲个呵气嘛,云老太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耐不住刘娟太让人生气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快记不得她老婆子的厉害了,云老太一把揪住刘娟的头发,叱骂道:“臭婆娘,我看你才是好日子过得□□逸了,一天天吃饱了撑得慌皮痒痒找收拾。”   云老太太久没跟人动手,力气都攒在手里,刘娟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拽掉了,反手抓住云老太的手,“云婶子,乡里乡气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动手动脚?”   “跟你好言好语,你听不进去,非要老婆子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云老太将人摁到地上,然后招呼其他人,“都去屋里找,一定得给我把镯子翻出来。”   吴梅他们立马分头钻进了秦家各个房间。   刘娟扯着大嗓门嗷嗷叫,“云婶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随便在别人家里乱翻,我家要是丢了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吃过午饭没事干的村民们闻声赶来,看到云老太将刘娟坐在地上,云小九因为担心刘娟踢到云老太,还把人的两只脚摁住。   祖孙两个齐心协力,刘娟再多挣扎都是徒劳。   村民问了李大嫂才知道,原来是云家的镯子丢了,云老太怀疑是刘娟偷的,这才闹到家里来找。   大多人都听说过那个镯子,是古时候留下来的老物件,老值钱了,刘娟真要是偷了,给云家逮个正着,到时候一报案,刘娟怎么也得蹲个好几年大牢吧。   刘娟听到村民的议论声,心里咯噔一下,好几年大牢?!   她慌了。   眼睛下意识地往堂屋瞥了一眼,只是很快地一扫,她以为没人注意,不曾想还是被站在旁边的秦泽尽收眼底。   他抚着怀里秦小白的小脑袋,微微地抿了抿唇,开口:“云奶奶,堂屋没人找,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都说了,我没有拿你们家的镯子!”刘娟惊恐之下,力气暴增,将云老太一把推开,“你们这群疯狗,到底有完没完了!”   秦泽伸手扶住云老太,“云奶奶,您没事吧?”   云小九也跑上来,拉住云老太的另一只手,一脸担心:“奶有没有碰到哪儿?”   “奶没事,你们快到奶身后去,”云老太挡在云小九和秦泽前面,就怕刘娟发起疯来伤到孩子,“刘娟,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你要是真的没拿镯子,我们随便看一看,你慌什么?”   “你们是随便看一看?”刘娟眼泪刷地流下来,嚎哭声夹杂着抱怨,“各位乡亲,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呀,云家人欺人太甚,瞧我一个人在家,说什么自己家镯子丢了,我看他们就是趁火打劫……呜呜呜。”   这时,云国明他们从屋子里出来,云老太忙问:“找到了吗?”   云国明几人都摇头。   刘娟见状,更来劲儿了,“丈夫和儿子不在,我一个女人家的,怎么就这么可怜呀,都让你们欺负到头上了,白白玷污了我的名声,以后教我怎么见人?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刘娟闷头就要往墙上撞。   村民赶忙将人拉住,“云婶子,既然没找到镯子,你们是不是该给刘娟赔个不是?大过年的闹得太过分也不好看。”   其他人应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对门了。   云老太脸色铁青,“想老婆子赔不是是吧?好呀,只要堂屋一找完,还是没看到镯子,别说赔不是了,我立马给她磕三个响头。”   刘娟还来不及说什么,村民忙劝道:“娟子,你就让云婶子找吧,不然她能闹你一辈子。”   刘娟转念一想,她藏的那个地儿,死老太婆不可能找得到,便也有恃无恐了,“云婶子,说话可要算数呀,找不到就得磕头认错。”   “算数。”云老太掷地有声,回头看向秦泽,“小泽,你去找。”   别看秦泽年纪小,云老太却最信得过他,他说堂屋有问题,那堂屋就一定有问题。   秦泽抱着秦小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堂屋,却也不慌,就站在门槛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   秦小白回头望了眼院子里的云小九,毛茸茸的尾巴摇了摇,从秦泽身上跳了下去。   好几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的东西,她就不信一只畜生能翻出来,刘娟心里讥笑一声。   结果……   打脸来得那么快,秦小白从门背后拖出一只臭烘烘的破布鞋。   刘娟的脸一下就白了。   秦小白伸出小爪子从破布鞋里面捞出玉镯子。   众人看傻了眼,没想到真是刘娟偷了云家的翡翠镯子,刚刚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丢人现眼。   刘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娟子怎么回事呀?不是说没拿别人镯子吗?枉我还帮你说好话!”   “真是不要脸,乡里乡亲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云婶子赶紧报警吧,这种人今天能偷东西,明天就能干出更可怕的缺德事。”   ……   刘娟不想坐牢,打死不承认,“我没偷东西,你们少在我家指手画脚。”   云老太从秦泽手里接过玉镯子,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放兜里,冷笑一声,“没偷镯子,镯子怎么在你家?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你还睁眼说瞎话?我看乡亲们说得很对,就该让警察下来抓你回去。”   “不是我,云婶子,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偷的镯子,”刘娟扑腾跪地上抱住云老太的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家镯子就到我家里了?如果真是我的偷,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到处乱翻。”   云老太不为所动,“为了狡赖,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难道镯子还能长腿自己跑你家里来?”   “家里又不是我一个人,”刘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定是我家那个臭小子干的好事。”   云老太:“……”   自己的儿子都要诬陷了,真是亲妈呀。   正巧这时候刘娟的儿子从外面回来,挤进人群看到跪地上的刘娟,“妈,你跪地上干嘛?赶紧起来呀。”   刘娟一点没有犹豫,拽住秦超,将人摁到自己边上,“臭小子,我送你去学校念书,你书都读到牛屁股里去了!好的没学回来,竟然学会了偷东西!”   秦超整个人都懵懵的,“什么偷东西?”   刘娟样子做得可像了,恨铁不成钢,甩手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臭小子,你要气死你妈呀,让你偷东西!云奶奶家里的镯子,你都敢偷?你要死了呀!”   云老太不发话,刘娟狠下心继续扇了秦超几个大耳光。   村民赶紧上去拉住刘娟,劝道:“这是干嘛呀?大过年的,给孩子打出个好歹来,还怎么跟你家那个交代?”   刘娟一屁股坐到地上,“跟他交代什么,我就想跟云婶子交代清楚,云婶子你说是吧?” 第52章 真面目 他一定都会好好收藏   刘娟一屁股坐到地上, “跟他交代什么,我就想跟云婶子交代清楚,云婶子你说是吧?”   云老太冷冷地睨她一眼,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刘娟将秦超推到云老太的脚边, 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云婶子, 我现在就把人交给你,随你处置, 不管是报警还是打一顿, 我绝对不会说你半句不是, 还要感谢你帮我教训儿子, 免得他长大以后做违纪犯法的事情。”   云老太低头看着刘娟和秦超,不得不承认刘娟这个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秦超年纪跟秦泽差不多大,不过十岁多点的孩子,就算报了警, 警察顶多将人带回来说教几句。   “小超,”云老太蹲下身, 挤出可亲的笑脸, “不要怕, 云奶奶没想把你怎么样, 就问你一句话, 镯子是你偷的吗?”   秦超脸疼得厉害, 脑子也嗡嗡地响个不停, 他神色恍惚地抬起头,“是,是我拿的镯子。”   云老太一怔, “真的是你?”   “是我,”秦超着急地解释道,“但不是偷,云奶奶,我只是看那个镯子好看,想拿了送给班上的女同学。”   虽然云老太还是觉得是刘娟指使,但秦超的样子确实不像撒谎。   “那是什么东西?你还想拿去送人?!”刘娟抓住秦超的头发,又是几巴掌呼过去,“要死啦!我跟你爸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今儿个我就打死你算了!”   村民一边拦刘娟一边劝云老太:   “云婶子,男孩子调皮捣蛋不知轻重,你家那么多个孙子,肯定比谁都清楚,你看这次就算了吧。”   “反正镯子也找到了,完好无损,小超也给他妈打了几耳光,脸都肿成这个鬼样子了,算是教训了。”   “大家都是一村子的,以后免不得来往,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各家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老太站起身,“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村民:“……”   “东西偷到我家头上,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云老太从来不是心软的主儿,几句好话就想打发她,门儿都没有,“我不管你们谁偷的镯子,做了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云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刘娟不敢相信地提了提声儿。   云老太没理她,转头跟云国明说,“你骑三轮车去镇上报警,就说我家传家宝给人偷了,小偷已经抓到,请他们把人带回去好好教育。”   “死老太婆,你发什么疯?小超还是孩子呀!”刘娟红着眼睛将秦超护在怀里,深恶痛绝地瞪着云老太,“你怎么忍心让警察把他抓走?这么黑心肝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就不怕遭报应吗?”   云老太觉得好笑地看着刘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是你说随我处置,我现在报警怎么了?不是如你所愿吗?帮你好好教育儿子,你得感谢我才是呀,不过老婆子年纪大了,自个儿家里的事情都操心不完,就让警察同志帮你管吧,记得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云老太说话算话,让云国明去镇上报了公安,晚上警察就来了解了情况,把秦超和刘娟带回了局里。   不过因为秦超年纪小,正如云老太想的那样,第二天就放回来了,孩子吓得够呛,见人就哆嗦,摊上刘娟那么个妈也是造孽。   大年过完,云俊回南都之前去找了林驰,虽然他嘴上说已经放弃高考,开始跟着他爸学炒菜做生意,但云俊知道他还是想读大学的,便将自己之前的学习笔记送给了他。   开学没几天,秦超在学校被人打破了头,刘娟又气又恼,对的却不是跟秦潮打架的同学,而是云老太。   神经兮兮地拉着儿子来云家讨公道,指着秦潮头上裹的纱布,哭嚷道:“云婶子,你可把我儿子害惨了,本来脑子就不是很聪明,现在又给人打那么大一窟窿,要是留下后遗症怎么办呀?我跟孩子他爸老了是不是还得养他啊?”   云老太头疼地揉着眉心,烦躁,又不想理会,淡淡地开口:“你也可以选择不养,大不了把人饿死算了,反正是你自己的儿子,没有人管得了你。”   “哎哟,大伙都快听听这是什么话?云婶子,没良心呀,要把我儿子饿死,”刘娟将秦超安排坐到凳子上,而自己一屁股赖在地上继续耍泼,“如果不是上次镯子的事情,我儿子怎么可能跟人打架?你们知道小超在学校多可怜吗?同学见到他就喊小偷呀!小超脸皮本来就薄,实在忍不住才动的手,结果……结果差点就没了。”   云老太连翻好几个白眼,“这些都跟老婆子我有一毛钱关系吗?又不是我打你的儿子,更不是我让他偷的玉镯子,你要闹要哭也该去学校不是?跑我这儿哭什么丧?!更何况我可听说了,学校那边赔了秦超不少医药费和营养费,你不是拿着挺高兴的吗?”   刘娟噎住,脸上有点挂不住,“谁挺高兴了?云婶子,小超是我儿子,他被人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高兴得了?”   “说吧,到底想怎么样?”云老太脑袋都被刘娟闹成一锅浆糊,只想赶紧把人撵走。   “云婶子,学校那边是赔了医药费和营养费,但小超因为上次镯子的事情吓坏了,到现在每天都还在做噩梦,”刘娟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歪道理,讲出来一点不害臊,甚至理直气壮,“云婶子就当可怜可怜我儿吧,给个二三十块钱,我回头多给他买点安神药吃,不然我儿年纪这么小就废掉了。”   云老太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刘娟这个臭婆娘搁这儿闹得这么凶,不为别的,就想多捞点钱,根本不是心疼自己儿子。   “要钱是吧?”云老太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笑眯眯地走到刘娟跟前,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没有,要命,可以给你。”   “云婶子?”   云老太仍是笑,“有种你就杀了我,没种就赶紧给我滚。”   刘娟也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吓到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就那样抬着头愣愣地瞧着云老太。   云老太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领子,将人拖到院门口丢了出去,“我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老婆子什么脾性,别人不知道,你领教那么多回,还不清楚吗?一天天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会搭理你吗?毛病!有这个精神,不如好好种地多赚点钱,让自己和孩子过得好一些。”   老太太苦口婆心,一番好意劝诫,但刘娟一个字没听进去,就觉得全部都是嘲讽,尤其是围在边上看热闹的村民,现在瞧她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而这些都是死老太婆一手造成。   刘娟恨毒了云老太。   赚钱是吧?想要过得好点是吧?   她没有的东西,死老太婆凭什么揪着不放?   他们云家明明早就是万元户了,却还是舍不得那二三十块钱,刘娟从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老婆子。   刘娟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狠地瞪了眼云老太,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哪儿还记得自己儿子还在云家院子里坐着。   云老太摇头叹气,“造孽呀。”   村民没热闹看了,也陆续地散去。   最后就剩秦超瑟瑟发抖地缩在小板凳上,就像一只打了霜的小茄子。   云小九看他可怜,跑去屋里冲了一杯麦乳精,小心翼翼地端给秦超,“秦超哥哥是不是很冷呀?喝了这个就会很暖和了哦。”   秦超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云小九那张笑得灿烂甜美的笑脸,心里微动。   他妈从小给他洗脑,说云家没一个好人,尤其是云小九那个小丫头片子,给云老太宠坏了,娇气,无理取闹得很。   但今天……他发现云小九就像一个小天使。   云老太走上来,搂着云小九的后脑勺,跟秦超说:“喝吧。”   秦超接过云小九手里的洋瓷缸子,低头抿了一小口,当真暖到了心里头,眼眶跟着红了一圈。   云老太又是一声叹气,蹲下身拍了拍秦超的肩,“你呀,年纪也不小了,不要什么都听你妈的,没事也跟你爸多说说话,不管怎么说那是你亲爸,他肯定心疼你的。”   秦超若有所思地捧着暖烘烘的洋瓷缸子,好一会儿,小小声道:“谢谢云奶奶,谢谢小九。”   ——   刘娟从云家回去后,越想云老太说的那些话越生气,被心中怨气彻底蒙蔽了双眼,趁云国明周末带着俩孩子去镇上看媳妇,她拿上耗子药偷偷潜进云家村头东的养猪场。   好巧不巧给云老太看到,悄悄地跟了上去。   刘娟鬼鬼祟祟地往猪槽里倒耗子药,心里发慌,两手发抖。   “刘娟,你在干嘛?给我住手!”云老太突然从后门冲出来,一把抢过刘娟手里的耗子药,所剩无几。   刘娟吓一激灵,心脏堵到了嗓子眼,神色惶恐地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李大嫂快来呀!”云老太怕刘娟跑了,把人死死拽住,就管不了圈里的小猪仔,忙大声喊人帮忙。   在小屋子里煮猪草的李大嫂闻声赶来,看到云老太跟刘娟你推我搡,立马跑上去帮忙:“云婶子,出什么事儿了?”   云家跟秦家这几天闹得厉害,李大嫂或多或少听说了些,没想到还闹到养猪场来了。   “刘娟这个黑心肝的往槽里放耗子药了,你赶紧把这个圈里的小猪仔挪出去。”云老太急道。   李大嫂一听,脸都吓白了,跳进猪圈将小猪仔抱到旁边的猪圈里,一边干活一边念叨:“大妹子,你这是干嘛呀?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耗子药开玩笑。”   “今天她想药死我家的小猪仔,明天就能把老婆子我杀了,”云老太虎着脸,眼色冰冷,“刘娟,我告诉你,今儿个不管谁请求,我一定要把你送去公安局。”   刘娟扑腾跪地上,认错比谁都快,“云婶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话跟警察说去,好好在牢里改造,等还能改过自新了,出来后做个好人。”云老太已经烦透了刘娟,不给她一个大点的教训,她只会变本加厉地闹腾,今天是他们家的小猪仔,明天呢?她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但是家里那么多孩子,尤其是小乖宝……   万一刘娟给小乖宝吃耗子药,云老太光是想了想,就恨不得现在把刘娟掐死。   见死老太婆铁了心地要送她去坐牢,刘娟完全地慌了,死命挣开云老太想跑。   云老太追上去,薅住刘娟的头发。   刘娟顾不得疼,转过身用力推向云老太。   猝不及防,云老太狠狠地甩了出去,一头撞上大石块修建的猪圈。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云老太顺着猪圈缓缓地滑下去,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晕了过去。   很快脑后的血液越流越凶猛,地上已经聚集成了一滩血水。   李大嫂从猪圈里翻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想去将人扶起来,又不敢随意乱动,只得一声一声地喊道:“云婶子!云婶子!云婶子……”   刘娟在李大嫂的惊呼声中回过神,瞳孔涣散,满是恐惧,“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是她自己,自己摔了一跤。”   “大妹子,赶紧喊人呀。”李大嫂刚刚什么都看到,就是刘娟推的云老太才撞到了头,不过现在跟她争辩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云老太送去医院才行。   刘娟慌里慌张地跑出养猪场,却不是喊人,而是躲回了家。   ——   云小九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站在手术室外面走廊上的曾卫东他们,每个人脸上神色都极其凝重。   云小九从云国明身上下来,脚下发软,根本站不稳,踉跄几步,差点坐到地上,还好有秦泽拉着她。   “小九,云奶奶不会有事的。”秦泽安慰她。   云小九抬头一瞬,已经是泪眼婆娑,“我,我知道。”   奶不会有事,至少现在不会有事。   原文里面云老太是云小九高中时候才去世的,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从她穿来这个世界后改变了太多事情。   云家所有人包括叶薇,他们都越过越好。   所以云小九不免也担心云老太会发生跟原先轨迹不一样的变故。   一想到这里,云小九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秦泽将人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道:“小九要相信云奶奶,她那么疼你,你还没有长大,她怎么舍得你。”   云小九昂着哭得通红的小脸,后悔不已,带着自责,“秦泽,我不该丢下奶一个人的,我应该一直一直跟在她身边。”   “好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小人儿在怀里颤得厉害,秦泽心疼得要死,收紧抱住云小九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安全感,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云国明焦急地抓住曾卫东问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撞到脑袋了?”   曾卫东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云国明气得头顶冒青烟,“刘娟那个疯婆娘现在在哪儿?我今天打不死她,以后就跟她姓了。”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曾卫东拉住云国明,劝道,“你把人打死了,还不得进去坐牢,家里孩子怎么办?又要留建珍一个人?”   “我……”云国明说不出话来。   “大哥说得对,不管是放耗子药还是打人,刘娟都是犯罪,警察自会处理,你就消停点吧,”叶建珍赤红着双目,对于刘娟的所作所为,她也生气,但分得清孰轻孰重,“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着妈平安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   叶建珍抱起云小九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等着医生回答,紧张地屏住呼吸。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有些沉重,“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众人刚要高兴,就听到医生话锋一转,“只是……”   心再次悬到半空。   “只是什么?”叶建珍声音发颤地追问。   “老太太年纪大了,撞的又是脑袋,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云小九怔住了,周遭安静下来,什么声儿都听不到,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感觉不到,只有眼泪默默地涌出来。   她不想哭,真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   “小九,云奶奶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秦泽握住云小九的手试图将人唤醒。   云小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蜷缩成一团躺在病床上,小眉头拧成一团麻,一遍一遍地不停地喊着奶。   陷入梦魇醒不来。   梦里又回到云老太下葬的那一天,云家人将老太太的棺木放入墓穴,云小九跪在地上大哭,突然看到好多好多的血水从棺木里溢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她淹没,窒息感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云小九太熟悉秦泽的手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见人醒来,秦泽黯然的眸光蹭地一亮,还有守在旁边的云国明,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小九(女儿)!”   云小九将目光从雪白的天花板上转向秦泽和云国明,愣了一小下,突然想起云老太被撞伤了脑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她翻身坐起来,反手紧紧地抓住秦泽,“秦泽,奶有没有醒?奶有没有醒?”   秦泽没有隐瞒,“还没有醒,不过医生说了,云奶奶情况很稳定。”   云国明连声附和,“小泽说得对,奶肯定能醒过来的,小九不要太担心了。”   云小九知道他们都哄她,“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奶会不会……”   最后一个字,她说不出口,一辈子都不可能说不出口。   “不会,”秦泽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小九不要胡思乱想了,你饿不饿呀?我给你削苹果吃好不好?”   云小九撇着嘴,摇头,“不想吃,我想去看奶。”   “不可以,”云国明也是担心宝贝女儿,“你下午突然晕倒,大家都吓坏了,医生也说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云小九转身过去,扑进云国明的怀里,圈住他的脖子,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爸爸,小九想奶了,真的好想好想……”   云国明立马没辙了,将人小心地抱起来,“好,爸爸带你去看奶。”   云老太病房外面一堆人守着,看到云国明抱着云小九走过来,云林冲到最面前,“妹妹没事了吗?”   “没事了,”云国明问,“你奶醒了没有?”   云林垂下头,“没有。”   他真的好担心奶醒不过来,然后像医生说的那样,变成植物人一直躺床上。   以后再也没人变着花样地收拾他了,云林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云国明将云小九抱进病房,只留下秦泽陪她,其他人都出去外面等着。   云小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云老太,头上缠着很厚的纱布,平时精气神十足的脸上,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就像一张雪白的宣纸,连嘴唇都干涸得爆皮。   云小九心疼死了,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云老太的手。   脑子乱哄哄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吧,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   一着急,泪珠儿就往下掉。   秦泽默默地给她擦着眼泪,转移云小九的注意力,“小九,我们先给云奶奶喂点水好不好?”   云小九眨了眨大眼睛,长睫沾上两滴泪珠,“可是奶没有醒,我们怎么喂水?”   秦泽端过柜子上晾好的开水,递给云小九一根棉签,“就这样沾点水喂给云奶奶。”   云小九看了眼云老太干涸的嘴唇,小手用力地抹了抹眼睛,终于有了点精神,“嗯,小九喂奶喝水。”   用棉签沾了水,云小九一边认真地湿润云老太的嘴唇,一边奶声奶气地跟云老太说着话,“奶,小九今天去妈妈店里吃红烧肉了,妈妈知道奶喜欢吃,还说给奶打包一大盘回去,到时候小九一定不跟奶抢,奶就一个人吃好不好?”   云老太:“……”   “妈妈还说下半年送小九去上学,可是小九真的好舍不得离开奶,不过妈妈说得也对,小九早晚都要念书,等小九以后识字了,晚上就可以给奶读故事好不好?”   云老太:“……”   云小九絮絮叨叨地讲了好多话,云老太没有任何反应,明明就躺在她的面前,她却觉得奶离她好远好远。   不过,云小九仍然无比坚信,就像秦泽所说,奶那么疼她,肯定也舍不得她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等奶醒过来,然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的小乖宝。   云小九寸步不离地守着云老太,秦泽寸步不离地守着云小九,其他事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交给云家大人们处理就好了。   刘娟因为故意伤人罪和故意损害私人财物罪,还有上次玉镯子的事情,秦超都交代了,是刘娟教唆他偷的,公安局给来消息,刘娟至少得坐五年大牢。   另外,刘娟在受审中供出林万里,是他年前花钱指使她给云家使绊子,就是想叶建珍分心,没有心思经营她的小饭馆。   林万里得知刘娟被抓,连夜想跑,被小黄毛那几个二流子堵在了火车站。   就算林万里没犯大罪,但这事儿一旦闹大,他以后还有什么脸继续待在镇上做生意。   龙廷饭店算是彻底玩完了。   总归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林驰买了水果来探望云老太,到了病房门口不敢进,毕竟老太太是因为他爸才出的事。   云国明打开水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驰,稍稍愣了一下,走上去,“来都来了,快进去吧。”   大人造的孽,孩子是无辜的,这个道理,云国明还是懂。   林驰低垂着头,跟着云国明进了病房。   “林驰哥哥来了。”云小九跟云国明想法一样,甚至更为同情林驰一些,明明是儿子,却被当做了奴隶,不管做什么都得听林万里的安排,就像一只提线木偶。   林驰将水果放到柜子上,脚下一转,对着云国明深鞠一躬,“云叔叔,都是我爸的错,我替他跟您和小九还有云奶奶道歉,对不起。”   “那是你爸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云国明将人扶起来,“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驰哥哥以后什么打算呀?”云小九给林驰搬来椅子。   林驰局促得没敢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我,我还想复读一年,重新考大学。”   少年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跟云小九第一次见到他没多大差别,不过让人感到高兴的是他勇敢地迈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   “林驰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云小九鼓励林驰,“二哥哥还在南都等着你呢。”   林驰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什么,跟云小九说:“我刚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照相馆,看到你们的照片挂在橱窗里,真的好看。”   “照片出来了?”云小九天天守在医院里,一次都没有出去过,扭头问云国明,“爸爸没去拿照片吗?”   “早上就交代小六了,等会儿放学他就拿过来。”云国明往病床上瞥了眼,要不是老妈一直没醒,他早就跑去照相馆蹲着了,就像林驰说得那样,他跟闺女的合照一定很好看。   傍晚时分,云小九从云林那里取到她跟云老太的合照,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看了又看,云国明喊她去食堂吃饭,她硬是没舍得离开。   云国明他们也都看得出来,她想单独跟云老太说会儿话。   毕竟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老太太今晚上要是还不醒,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醒不来了。   云小九不小心偷听到,或许是前几天哭得太凶,以致现在完全哭不出来,只是红着眼睛笑了笑,然后安慰云国明和叶建珍,“小九相信奶一定会醒的。”   病房里只剩下云小九和云老太,她拿着合照趴在床边上,看了看照片上笑呵呵的奶,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奶。   云小九心里好难过。   “奶,你真的不要小九了吗?”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云小九着急地轻轻地摇了摇云老太。   小奶音又沉又哑。   就像云小九刚满月那会儿,因为张国霞给她喝生水,大晚上拉肚子发高烧,靠在云老太怀里哭到嗓子都哑了。   那时候,云老太就跟老天爷发过誓,只要小乖宝好好的没事,她愿意折寿十年。   老太太那么心疼云小九,将人疼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她。   云老太艰难地睁开眼睛,眸底也是一片湿润,她伸手过去摸云小九的脑袋,“小……小乖宝……”   太久没说话,声音比云小九还要哑,像是直接从喉咙溢出来的。   云小九听到云老太的声音,一下抬起头,震惊,高兴,害怕……   万一是做梦怎么办?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疼。   娇宠养大的小姑娘,平时如果这么疼,怕是早就嘤嘤了,但现在却咯咯地笑了。   “太好了,不是梦,奶终于醒了!”云小九扑上去,高兴地在云老太脸上吧唧亲了两口。   云老太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盯着她自个儿掐红的小脸蛋,“奶的小乖宝怎么这么傻呀?疼不疼?”   “不疼,一点不疼,”云小九拨浪鼓地摇头,“小九就知道奶一定舍不得丢下小九。”   “你个小粘人精,奶怎么舍得嘛。”云老太笑了笑。   这几天虽然睡着,但孩子们说话,她都听得到,尤其是她的小乖宝每天在她耳边念的那些事,现在想了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的宝贝孙女吓坏了,云老太自责,早知道那天就不跟刘娟推搡了,万一她没了,小乖宝可怎么办呀?   以后再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她得好好地活着,看着小乖宝长大读书结婚生子。   云小九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一头扎进云老太的怀里,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她都轻轻的,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云老太。   结果,还是不小心磕到了自己大门牙,有一点一点的痛。   云小九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没多想地伸手接住,还来不及瞧上一眼。   这时,云国明他们听到云老太醒过来的消息,一窝蜂地从食堂赶回来,一把推开病房门。   云小九回头过去。   众人:“!!!???”   云小九满嘴血水,脸上和下巴都染了不少,看得人触目惊心。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云国明站在最前面,瞥到躺在病床上的云老太,胸口也是好大一滩血,“就算饿死了,你也不能啃奶的肉吃啊。”   叶建珍没好气地打他一下,“什么吃肉,那是小九牙齿掉了。”   云小九一脸天真地将小手伸出去,“嗯,小九换牙了。”   云老太出事那天,云小九就跟叶建珍说过,她的大门牙有些松动,应该是快要掉了,后来因为太担心云老太,就没再顾得上自己的牙齿,不想刚刚一激动给碰掉了。   云国明拍着胸口大喘气,“吓死你爸了,我还以为你饿疯了。”   云小九:“……”   老太太一醒,云家上下高兴坏了,李春花和谢萍忙去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们先不用回来了,好好地在部队(学校)训练(读书)。   两天后,云老太出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云小九掉下来的门牙扔到了床底,云小九一脸懵懂地问:“奶,牙齿为什么要扔床下面呀?”   “上面的牙齿扔到床底,下面的牙齿扔到屋顶,这样小乖宝以后才能长出一口又漂亮又整齐的大白牙。”云老太跟云小九解释道。   云小九哦了一声,将云老太扶到床上坐好,有模有样地捶着腿,“奶一定要好好养身子,答应小九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好,奶都听小乖宝的。”云老太笑呵呵地看着云小九。   小丫头掉了一颗大门牙,说话有些漏风,不过小模样还是那么可爱。   只是担心宝贝孙女这么早开始换牙,对她以后会不会有影响,但转念一想,宝贝孙女本来就不是一般孩子,七八个月就能满地跑,早点换牙也好像没什么。   云小九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一边的秦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勾勾地瞧着床底下。   难道他上面的牙齿也掉了吗?云小九疑惑。   大半夜,秦泽潜进云小九和云老太的房间,蹑手蹑脚地爬进床底找出云小九掉的那颗大门牙,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屋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借着月光打量手里的牙齿,就像绝世珍宝一般。   一双漆黑如墨的狐狸眼,眸底泛着淡淡的红光,痴缠,甚至有些阴恻。   将云小九的牙齿包裹在手心,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只要是她身上的东西,他一定都会好好收藏。 第53章 十二年后 甜甜的恋爱,她来了   九月, 云小九和云小八上学了,班上有哥哥的照顾,还有念五年级的秦泽, 云老太很放心, 谁也欺负不了她的小乖宝。   只是……万万没想到兄妹两个都是学渣。   云小八读书不行,云老太早有所料, 可是云小九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书就犯困。   为了激发云小九读书的兴趣, 云老太可谓是煞费苦心, 每天变着花儿地给她做好吃的, 却没得到多大效果。   云小九吃了看书看书就睡睡了又吃……如此死循环。   秦泽提出给云小九和云小八补习的建议,云老太高兴坏了。   云国明心疼闺女, “妈,小九才念小一就补习是不是太早了?”   云老太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兴趣得提前培养,不然再大些就晚了。”   “晚了就晚了呗, ”云国明不以为然,“女孩子没必然读那么多书, 反正我能养她一辈子。”   “你养她一辈子?”云老太以前也这么想, 她的小乖宝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但自从有了上次差点变成植物人的经历后, 老太太就转变了想法, 靠山山会倒, 靠人人会跑, 只有自己最可靠,“你又不是千年王八,万一哪天我们都走了, 小乖宝怎么办?”   “不是还有云林他们几个哥哥吗?”云国明就是不想宝贝女儿太辛苦了。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找了媳妇娘都能忘,更别说妹妹了。”云老太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小乖宝一定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云国明说不过云老太,提议道:“要不我教小九养猪吧?”   云老太一脚踹过去,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才是猪,好好的小姑娘跟你学养猪,她以后都不用走出这个山沟沟了。”   她的宝贝孙女值得更好的地方,认识更多的人,看更漂亮的景,吃更美妙的东西。   说是给云小九和云小八一块补习,但秦泽却偏心得太明显,扔给云小八语文课本,让他自己学。   云小八趴在桌子上翻了两下,没过会儿就睡了过去。   秦泽抿了抿,似乎很满意。   云小九有点羡慕云小八。   秦泽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习字本,用铅笔轻轻地敲了敲云小九的脑袋瓜,“别看了,我们今天学写字。”   云小九嘟了嘟小嘴,将视线从云小八身上收回来,小声求道:“秦泽,我好困,要不你放我睡一小会儿好不好?”   秦泽忍不住地笑,“还没开始就困了?不行,今天一定要学写字。”   云小九蔫了吧唧地往桌上一趴,“写什么字?”   “你的名字。”秦泽站在云小九的身后,将人从桌上拉起来,掰直她的后背,“以后不能坐得太近,不然眼睛会坏掉。”   云小九大多时候都是娇蛮任性的,但只要秦泽认真起来,她就不敢不听他的话,不想惹他生气,乖乖地坐正身子。   秦泽将铅笔放进云小九的手里,倾身到她耳边柔声哄道:“只要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我明天就做糖醋鱼给你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少年的声音太有魔力,还是糖醋鱼对于云小九太有诱惑力,她想都没想立马点头答应。   然后,瞧了眼手里的铅笔,嘟囔一句:“可是老师昨天还说我握笔的姿势不对,老师也教了好多遍,我就是记不住嘛。”   “没关系。”这事儿秦泽早就打听过了,所以才会今天就让她学写字,不然老师都把她教会了,他还怎么教?“我教你,保证你一定能学会。”   云小九一脸天真无邪,“我就知道秦泽最厉害了。”   有了秦泽手把手的教学,云小□□起来很快,感觉自己就是小天才,可是秦泽一松手,立马被打回原形,写出来的字跟满地爬的蚯蚓一样,难怪她跟云林是亲兄妹。   云小九开始后悔以前万万不该嘲笑云林,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吧。   捣鼓了半天,名字终于学会了,虽然丑。   云小九盯着习字本上的一大篇“云小九”三个字,越看越晕,就像躺在了摇篮里,整个人跟着左右摇晃,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抵不住地往桌上倒去。   秦泽早有准备,伸手将人接住,捋了捋她耳侧的碎发,她白嫩软乎的小脸,仿佛一朵青莲在他手里绽放。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轻轻地笑了。   他的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十二年后,南都机场,人来人往。   少女拖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跟着下飞机的人潮往外走。   她是第一次坐飞机,还好没有紧张,更多是稀奇,走到哪儿看到哪儿,一双鹿眼水灵灵,形容不出来的俏皮可爱。   离她近的路人忍不住打量,这谁家的闺女长得实在太乖了,睫毛又浓又翘,一眨一眨的,像是一片羽毛能把人心挠得痒痒。   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但身材比例非常好,穿一袭水蓝色的连衣裙,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小细腿,踩着轻盈的小步伐,高高束在脑后的马尾,在半空中荡出好看的弧线,就像误落人间的小精灵。   年纪应该不过十五六岁吧,路人深深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家长也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就不怕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路人刚要跟少女搭话,少女突然站住了脚,微微伸长脖子,冲着等在接机口外面的人群喊了一声,“二哥!”   嗓音清脆婉转,犹似百灵鸟啼鸣,能甜到人心坎上。   一时惹得更多路人瞩目,少女却没多在意,只怕她的二哥没有听到,热情地挥手,又喊了一声:“二哥!”   云小九上次跟云俊见面都是两年前了,她实在想他得紧。   云俊其实早早地就看到了云小九,毕竟放眼望去,整个机场除了他家妹妹,还有哪个小姑娘能长这么乖,不过他性子向来内敛,现在年纪大了,更是沉稳了不少,做什么事都不动声色。   云小九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就像一只欢快的鸟儿飞奔到云俊的跟前,昂着头左右瞧了云俊两眼,然后噗嗤地笑了,一口整齐细碎的贝齿,在日光底下明晃晃地好看。   云俊接过云小九的行李箱,微笑地看着她,“笑什么?”   云小九扯了扯云俊的衣袖。   云俊立马俯身过去,“怎么了?”   “二哥穿西装的样子,好帅哦。”云俊个头一米八三,云小九一米六出头,就算他弯腰,她还得踮脚。   对于长个这件事,云小九至今意难平,从小就是她吃得最好也是她吃得最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长个,反倒是哥哥们一到青春期,就跟吃了饲料似的,一个两个都长疯了。   甚至云小十,比她小五岁,今年刚过十三,已经比她高出几厘米,两个人走在一块,云小九更要像妹妹一些。   自从云俊开了律师事务所后,每天就忙得昏天暗地,刚毕业的那几年还经常回去,后来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为此,谢萍和云老太没少念叨他。   “妹妹没变,还是这么可爱,”云俊很想家里人,尤其想云小九,今天终于见到,瞬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前几天没日没夜的加班也算物超所值了,“走吧,二哥带你回家吃饭。”   一听到吃饭,云小九眼睛噌地就亮了,亲昵地抱住云俊的一只胳膊,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飞机上的东西一点不好吃,小九都快饿死了,小九太可怜了。”   虽然已经年满十八,是个大姑娘了,却因为从小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长大,云小九现在撒娇都还喜欢自称“小九”。   不过配上她那张软萌可爱的小脸,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违和感。   再说在云家人眼里,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上了车,云俊帮她系好安全带,从后座拎给云小九一包零食,说:“先吃点,垫肚子,不然把小九饿坏了,奶还不得拿刀追着我砍。”   云小九撕开一包薯片,美滋滋地吃了两片,等云俊坐上驾驶座,才说:“二哥,奶现在逢人就夸你好,说你当律师帮了多少人,都是给老云家积大德,她怎么舍得拿刀砍你。”   云俊顿了顿,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出地下停车场,“我也想奶了。”   “奶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考上大学,她明年就跟二婶婶他们一块搬来南都住,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就能一块生活了。”云小九高兴,充满了斗志。   宝贝孙女是学渣,为了督促她好好学习考大学,云老太这些年费了不少心思,这不都把人送来南都复读了,虽然心里十万个舍不得。   “妹妹加油,二哥相信你一定可以。”云俊不想打击云小九,原以为云鹏是家里孩子读书最不行的一个,万万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云家出了个云小九,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垫底,要不是因为长得乖,老师们早就给她气死了。   “有秦泽帮忙补习,我这次肯定能考上。”云小九对自己没信心,但对秦泽很有信心,一定可以把她这滩烂泥扶上墙。   说到秦泽,云小九往窗户边一靠,没了精神,小声抱怨道:“秦泽太讨厌了,居然跟我说太忙了,今天就不来接机了,我都好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了。”   云俊笑了笑,没说话。   “二哥,你说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儿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云小九继续抱怨,气呼呼的。   “可能在找工作吧。”云俊帮忙说话。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云小九哼唧道,“秦泽,他变了!” 第54章 男人要命 每次见到,都晃神   云俊住的小区在市中心, 南都最繁华地段,云小九一下车,抬头看着四周的高层建筑, 多多少少有些震撼到。   虽说老家这些年也发展起来, 但跟南都这个大城市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云小九也是第一次坐电梯, 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到,条件反射地抓住云俊的手。   “没事, 坐两次就好了。”云俊拍了拍她的手背, 安慰道。   出了电梯, 云俊开门, 云小九也不拘谨,自个儿冲在最前面, 想要看看哥哥平时住的地方。   屋子很大,一百多平的四居室,极简装修, 黑白灰风格,除了客厅茶几上插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云小九还来不及问谁送的红玫瑰, 就听到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她一脸狐疑地回头看向云俊:“二哥家里有人?是女朋友吗?”   云俊脱下西装外套放到沙发上, 微笑道:“去看看吧。”   这么神秘?   云小九生出好奇心, 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   对于云俊的婚姻大事, 家里的大人们真是操碎了心, 尤其是谢萍, 只要打电话必问儿子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结婚?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生孩子了?   云俊每次都笑着说不着急。   可是,一想到儿子都三十老几了还是光棍,谢萍能不急吗?   二婶婶要是知道二哥家里藏了个女朋友, 一定会很高兴吧?云小九心想,明天就给二婶婶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云小九趴在厨房门口,探进小脑袋望去。   咦?   怎么是个男人?   因为男人背对着自己,云小九看不清他的样子。   个头很高,一米八五,腿也很长,白衬衣配牛仔裤,简约休闲,衣袖挽上半截,露出一双强有力的小臂,隐约见得爆出的青筋,看样子是经常健身。   云小九纳闷地拧着眉头,二哥的女朋友是个男人?   “小九,你们回来了。”男人蓦然转身,是秦泽,一脸温和。   但他的温和跟云俊不一样,很淡,可能是那双狐狸眼所致,还给人一种距离感和神秘感。   他站在灯下对她笑,也不知道是光太亮,还是他笑得太好看。   云小九看他的脸,像是笼了一层很淡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也似水墨画勾勒出来的一般。   好看是真的好看,这才让云小九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晃神。   “秦泽?怎么是你?”云小九扶着门框一脸茫然。   “失望了?”秦泽眼里有笑,大半年不见,他的小孩儿又长大了一些,真好。   “没有,”云小九摆了摆手,微歪着头,“只是我以为是二哥的女朋友。”   “你可能见不到了。”秦泽转过身继续切菜。   云小九跑过去,满满的好奇,“为什么见不到了?”   “小九,跟二哥去房间看看吧。”云俊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似有意拆岔开话题。   云小九去看了自己以后要住的房间,装修风格跟客厅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粉色的墙,粉色的床,粉色的柜子……所有东西都是粉嘟嘟的,就像走进了格林童话,充满了浪漫的梦幻色彩。   旁边的房间更为夸张,是云俊专门给云小九准备的糖果屋,所有东西都是糖果拼成,五颜六色,色彩缤纷,让云小九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到供销社,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   “喜欢吗?”云俊声音温柔,像三月的风拂过耳边,“二哥答应你的事情,一直记得。”   云小九当然也记得,云俊考上南都大学离家那天,他说长大了一定会买更多的糖果给她吃。   “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云小九抱住云俊蹭了蹭。   “随便吃,吃完了,二哥再给你买。”云俊对云小九宠到了心窝里。   秦泽做好晚饭端上桌,都是云小九最喜欢的几个菜,辣子鸡、锅包肉、毛血旺还有糖醋鱼。   云小九拿着筷子,盯着桌上的菜肴直咽口水。   秦泽帮她盛了一碗鸡汤,云俊帮她盛了一碗米饭。   等人都坐上桌了,云小九迫不及待地眨着大眼睛,“二哥,可以吃了吗?”   “吃吧,”云俊倒了一杯红酒给秦泽,意味深长地叮嘱一句:“少喝一点。”   云小九察出不对劲儿,嘴里嚼着锅包肉,眉头微微一皱,“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俊笑而不语。   云小九转向秦泽,拖长尾音:“嗯?”   秦泽正在给云小九挑鱼刺,抬起头,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就是酒品不太好。”   “酒品不好?”云小九愈发有兴趣了,用胳膊肘戳了戳秦泽,柳叶眉轻挑,“怎么个不好?”   两个人相处这么久,云小九一直觉得秦泽很有原则,而且非常隐忍的一个人,所以很好奇他醉酒后到底是什么样子。   秦泽将挑完刺的糖醋鱼夹进云小九的碗里,似笑非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小九嘟嘴,不高兴地小声道:“秦泽长大了,跟我有秘密,哼~”   秦泽一脸无奈,不想惹云小九生气,但……实在不好说出口。   “你呀,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秦泽,”云俊站出来打圆场,“过两天搬到人家家里,一定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听到云俊的话,云小九放下筷子,喝了两口鸡汤,秦泽往里面加了黄芪和党参,带有一点中药味,喝习惯了,便觉得鲜美无比,“二哥,我这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呀?”   “不是赶你走,是过两天我要出差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又不放心,”云俊说,“赶巧秦泽就住楼下,你先去他那儿住几天,他也好帮你补习功课。”   云小九哦了一声,吃了一口辣子鸡,突然想到什么,“秦泽,你怎么住到二哥楼下了?你不是跟唐阿姨他们一块住吗?”   “上周刚搬过来。”秦泽面不改色,抿了一小口红酒,动作慢,特别慢,云小九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不自觉地跟着咽了咽口水。   云小九眼睛微眯,充满了疑惑,秦泽什么时候长出喉结了?还有点好看和性、感怎么回事?   “找了一份新工作,住这边比较方便。”秦泽说。   “你找到工作了?什么工作呀?厨子吗?哪个餐厅?我可以去吃吗?”云小九一开始很激动,问着问着又颓了下来,喃喃道:“不对呀,妈妈请你去云家菜做主厨,你都不愿意,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还有你不是跟我说,这辈子只给我一个人做菜吃吗?”   一想到秦泽要给其他女孩子做饭,云小九心里就莫名地憋得慌,很不是滋味。   毕竟不管是在光芒大陆还是穿来这个世界后,秦泽都是照顾她一个人的。   “今天下午刚找到的工作,不是厨子,是医生,”秦泽嗓音淡淡,语气却坚定,“我跟你保证过的事情,不会忘的。”   云小九瞧着他,没忍住笑了笑,心里的憋闷也跟着消失不见,“医生比厨子好,可以救死扶伤。”   秦泽厨艺太好,都让云小九忘了他在大学是读医的。   “小九,这要是让云杰听到了,还不知道要多伤心,”云俊打趣道,“你四哥可是专门为你学的做菜。”   云小九心虚地吐了吐小舌头,一脸讨好地求道:“我就随便说说,二哥千万不要告诉四哥,明年他和妈妈就要来南都开店了,如果给他知道,小九就麻烦了。”   云家菜这几年越做越大,分店开至全国各地,叶建珍显然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好吃懒做的乡野村妇了,而是华国为数不多的知名女企业家之一了。   “三婶婶这些年把你看得那么紧,这次倒是放心一个人来南都。”云俊好奇。   “不是我妈看得紧,是我爸,恨不得把我拴在他裤腰带上,还好这次有小六帮忙,不然他们肯定得跟我一块飞过来。”   “云林又闯祸了?”云俊这几天忙得昏天暗地,已经好久没看娱乐新闻了。   “那可不是嘛,小六什么德行,二哥你还不知道嘛,就算当了明星,也不可能老实的。”云小九从小看着云林长大,再加上其他几个哥哥长得也不赖,更别说还有秦泽和云俊两个绝世美男,所以对帅哥什么的早就免疫了。   以致云林爆红的那一年,她很纳闷,娱乐圈是没人了吗?二流子都有那么多人喜欢。   “好了,不说云林的事情了,吃完饭你早点睡觉,明天我带你去新学校报道。”对于家里那几个兄弟,云俊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算闹腾也知轻重,一定不会闯出大祸。   “秦泽明天也一块去吗?”云小九偏头问秦泽。   “明天第一天上班,不好请假,我就不陪你去了,对不起,小九。”秦泽开口解释。   云小九失落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继续吃饭。   她总觉得秦泽好像哪儿变了,到底哪儿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下午因为找工作没去机场接她就算了,毕竟人家好菜好饭地招待了她,可是去新学校报到,那么重要,他都难得陪她去了。   秦泽外面是不是有其他妹妹了?   云小九化悲愤为食量,将一桌饭菜扫荡得干干净净,最后摸着微鼓的肚子,“二哥,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去吧。”云俊跟秦泽同时递去擦嘴的纸巾。   云小九接过云俊的纸巾,看都没看秦泽一眼,径直地回了自己房间。   云俊拍了拍秦泽的肩,语重心长地提醒:“就算是惊喜,也要知分寸,小九什么脾气,你比谁都知道,要是把她惹火了,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第55章 转学 妈妈,我恋爱了!   “就算是惊喜, 也要知分寸,小九什么脾气,你比谁都知道, 要是把她惹火了, 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秦泽扭头望向云小九的房间,目光如炬, 似乎是想穿过厚实的门板,探寻云小九是不是生气了?   云小九不止一点生气, 都快气到原地爆炸, 趴在床上, 抱着枕头又捶又啃, 满脑子都是秦泽外面一定有其他妹妹了?   而且那个妹妹跟她还不一样,他们有一天会亲嘴生娃娃, 就像五哥哥跟周小静那样。   云小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等一下,她跟秦泽小时候不是拉过勾勾吗?说好了长大她给他生娃娃的。   “二哥哥!”云小九抱着枕头冲出房间, 找到在书房看文件的云俊,“秦泽呢?怎么没看到他?”   云俊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 “他回家了, 要我带你下楼找他吗?”   云小九想了想, 咬着小嘴, 摇头, “不用了。”   “快去睡觉吧, ”云俊不放心最后叮嘱一句, “晚上别踢被子知不知道?”   “知道了,”云小九鼓起小脸,不满, “二哥哥,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娃娃了。”   “就算八十岁,你也是我妹妹,”云俊起身给云小九泡了一杯热牛奶,递过去,“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热牛奶。”   “为什么?”云小九问。   “好睡少梦,”云俊笑了笑,“最重要的是长个。”   “二哥哥,你笑话我!”云小九嘴上委屈,但身体很老实,一听喝奶还能长个,仰头咕噜咕噜就把热牛奶尽数干了。   喝完,一抹嘴,嘟囔一句:“长得高了不起哦,要吃天上的树叶吗?”   “哥跟你说笑呢,”云俊惹生气了,还得自己哄,“小九这么可爱,就该小小的一只,最好了。”   “是吗?”云小九若有所思。   秦泽那么高的个子,外面的那个妹妹一定也很高吧?   不然像她这样,两个人站一块说话都费劲儿。   第二天,云俊送云小九去南都附中报道,一入校门就引来不少同学围观,毕竟男的长得英俊女的长得可爱,并肩走一块,有说有笑,构成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高三(7)班,刚下了早自习,三两同学扎堆聊八卦。   “校医室去了没?新来的那个校医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   “一早就看到了,身边还跟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应该是高一新生。”   “什么小姑娘?我怎么看到校医都是一个人,你是不是认错了?”   ……   李全从后桌凑过去,“还管什么校医,你们不知道班上今天要来新同学吗?”   “什么新同学?男的女的?”   “女同学,听说是从一个叫什么花溪村的地方转来的复读生,”教导主任是李全的舅舅,小道消息肯定知道得多,“学渣一枚,七月份没考上大学,家里花了大价钱把人转到我们学校重读一年。”   “学校真是什么人都敢收,也不怕影响自个儿升学率?最重要的是班上多出个小村姑,八班的女同学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   “她们笑话我们,还不是因为嫉妒,”李全挑眉,看向坐在第一排的唐颖,稍稍提了提声儿,“谁叫附中校花都在我们班呢。”   “何止校花,我们还有校草呢。”张可掩嘴娇笑,眼睛瞧着教室最后一排,掩不住的欢喜和痴迷。   教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少年睡得却格外的沉,懒懒地趴在课桌上,一条大长腿微曲,另一条伸到过道上,虽然穿的都是宽松的校服,但就是将他的腿勾得又细又直。   一只手搭在额角,将他的脸挡得严丝合缝,让人一点看不见他的长相。   “什么校草?你说话注意点!”李全警告张可,压低声音,“老大最不喜欢听到有人说他长得好看了,别以为是同班同学,他就不会揍你。”   “尤同学就是长得好看呀,全校女生公认的校草。”张可小声反驳,长得好看有什么不好,她就不明白尤同学为什么对自己的长相这么抵触?还因为这事儿,经常跟人打架。   “哐”一声巨响。   趴在课桌上的少年毫无预兆地站起身,一脚踹飞身后的板凳,眉眼又冷又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张可几个女同学脸都白了。   校草是真好看,也是真吓人。   “让你乱说话!”李全甩下一句话追上去,“老大,马上就上课了,你要去哪儿?”   尤其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没吭声。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李全不得坐回自己位置,一脸忧愁地望着后门,老大心情不好,肯定又要去打架了。   “同学们,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转校过来的云小九同学。”班主任笑眯眯地领头鼓掌。   同学们兴致却不高,一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欢迎的。   “云小九同学,快进来吧。”班主任仍是热情。   云小九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上讲台。   原本细细碎碎小声说话的同学们,在云小九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转到了少女身上。   就一个字形容新同学,那就是:乖。   乖乖地站在讲台上,乖乖地抱着新校服,乖乖地看着班上的同学们。   个子不高,小小的一只,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但她的肤色比裙子还要白,九月的阳光从前门投到她的身上,她整个人泛着淡淡的柔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晒化一般。   让人担忧不已,与此同时,更多是惊艳。   什么小村姑?这明明是小天使好吗?   李全在心里呐喊:妈妈,我恋爱了!   做完自我介绍,班主任让云小九自己选座位,其实也就两个位置能选,一个第一排,一个最后一排。   “要不还是第一排吧?”班主任看过云小九过往成绩,惨不忍睹,但抵不住小姑娘长得太乖了,还是不忍心她跟尤其坐同桌。   “老师,我想坐后面。”云小九因为个子小,上高中后就一直坐第一排,天天吃粉笔灰,还有老师的口水,早就厌烦了。   而且最后一排真的好,上课还可以偷吃零食。   云小九入座后,前桌的李全靠着椅背往后仰,“小可爱,你知道自己同桌是谁吗?”   “不知道。”云小九从书包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低下头,偷偷地塞进嘴巴里。   “不是我吓唬你,小可爱,你的同桌是我老大,他真的很凶,要不还是换个座位吧?”   “不要,”云小九含糊不清道,“我喜欢坐这里。”   她从小撕逼扯头发的事情看多了,就不信新同桌能有云老太凶?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好吗?不怕~   新学校新气象,同学们很热情,老师们很宽容,云小九上课吃下课睡觉,晃眼到了中午,又该吃中午饭了。   云小九从兜里掏出一张饭卡,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二哥说了他充了很多钱,随便她吃。   跟着大部队往食堂走,李全追上去,“小可爱,你还要吃啊?”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上午,云小九偷吃零食就没停过,细细索索,不知情的还以为班里来了一只大耗子。   云小九歪着头,一脸呆萌,“吃饭时间不吃饭还能干嘛?”   李全想了想,挠头,“说得也对。”   “同学,你吃饭吗?”云小九晃着手里的饭卡,“我请你。”   少女一笑,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样,好看到爆。   李全受宠若惊,搓着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还是我请你吃吧?”   对于吃饭这种事,云小九从来不会客气,脆声答应:“好啊,你请我吃,不过等会儿你不要哭哦。”   “请你吃饭,是我荣幸,我怎么会哭?小可爱真是幽默。”李全全然不知什么是干饭大王,他兜里那点钱还不够云小九塞牙缝,沉溺在新同学突如其来的宠幸的喜悦中,“今天我们不吃食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儿的东西更好吃。”   云小九一听“更好吃”三个字,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走吧,我都要饿死了。”   李全跟云小九一走,张可挽着唐颖从教室里拐出来,眉眼间都是不屑和鄙夷,“我就说嘛,小村姑没看起来那么久简单,果不其然,这么快就跟李全勾搭上了。”   唐颖拿着英语卡片正在背单词,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说话注意点,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云小九刚转来交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两个朋友?”一经提醒,张可恍然大悟,心里怨念更深了,“我就说小村姑怎么就盯上李全了?原来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一定是喜欢上尤同学了!”   张可喜欢尤其,班上所有同学都知道。   这事儿还得从去年七夕说起,张可给尤其写了一封情书,尤其看都没看直接扔垃圾桶了,不曾想第二天被人贴到了黑板上。   张可不仅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还被班上的同学笑话了一学期,张可对此怀恨在心,一直知道到底是谁那么缺德,但到现在也没把人揪出来。   “应该不会吧,毕竟她都没见过尤同学。”唐颖背好单词,将卡片放进兜里,抬起眼,勾了勾唇角,牵出颊上浅浅的小梨涡,“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有这个精神还不如多看点书。”   唐颖长得好看,不笑的时候,眉清目秀,素静淡雅,笑的时候,两个小梨涡,锦上添花,瞬间俘获多少悸动的少男心。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附中来了云小九。 第56章 打群架 一句话,打死他们!   “小颖, 你还读书呢?那些谣言你没听到吗?”张可不喜欢云小九,当然希望唐颖也不喜欢,这样她们就能合伙对付她了, “他们都说小村姑比你好看, 就因为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说什么你比甜多了。”   “她笑起来真的很乖, 我也看到了。”唐颖不可否认。   “乖什么?我看她就是装的,”张可嗤之以鼻, “你见过谁逢人就笑吗?就为了显摆她的小酒窝, 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 不要脸!还跟尤同学坐同桌, 讨厌死了!”   “好了,别生气了, ”唐颖笑着安慰道,“尤同学什么脾气,我们不知道, 你还不清楚吗?等他回来,肯定把人撵走。”   张可噗嗤一笑, “说得也是, 尤同学最讨厌别人吵他了, 就高一刚来那会儿, 有过一个同桌, 第二天就被他凶哭了, 后来就再也没人敢跟他坐一块, 小村姑居然妄想跟尤同学坐同桌,不知死活,上午笑得多灿烂, 下午尤同学回来,她哭得就多惨。”   “管她那么多干嘛?我们先去吃饭吧。”唐颖将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白净柔软的侧脸,看着很乖的样子。   ——   附中后门有一条小吃街,中午正是高峰期,周边几个学校的学生都跑来觅食,还有一些小混混蹲电线杆吹口哨,各色人马齐聚一堂,精彩万分。   李全以为初来乍到的云小九会害怕,到时候他还能来个英雄救美的桥段,没曾想……   小姑娘除了吃,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东西,小混混对她吹口哨,她一本正经地吹回去,还跑去教人家怎么吹更响亮,最后小混混为表感激,给她买了炸洋芋花吃。   李全惊呆了,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云小九不仅可爱,而且特别能吃,李全很快就意识到云小九刚在学校跟他说的那些话,原来不是开玩笑。   他兜里的几十块钱,半个小时不到就给云小九吃没,她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小嘴,“李同学,我还想吃那个炸鸡,可以吗?”   黑水水的大眼睛,软乎乎的小奶音,这谁顶得住呀?   李全一咬牙一跺脚,“随便吃,我给你买。”   然后趁云小九点餐,拿出手机给尤其发短信:【老大,十万火急,快来小吃街救小弟,小弟命在旦夕!!!】   三个感叹号都发出去了,那头却不见反应,李全瞬间觉得老大不爱他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小弟们求救。   小弟们很快赶来,看到蹲在李全脚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炸鸡的云小九,他们不约而同地嘿嘿嘿一笑。   “全哥,新马子长得不错哦,”小弟凑过去打趣道,“不过就是年纪小了点,初中生吧?全哥老牛吃嫩草哦。”   “我不是马子,也不是初中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云小九昂起小脸,认真地纠正对方。   小弟惊住,他刚刚说话那么小声,她都听到了?   “让你乱说话!赶紧给钱去!”李全一脚踢过去。   “全哥,不好了,老大给技校那帮兔崽子包围了。”小弟给完钱从店里冲出来,一脸急色。   “什么?那帮不要脸的狗东西,那么多人干老大一个人?!”李全撸起袖子,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都跟我走,一句话,干死他们!”   七八个人气势汹汹,阵仗颇大,要是没跟个可爱的小尾巴就更完美了。   走到小吃街,最后面的小弟才发现云小九悄咪咪地跟来了,“全哥,你马子怎么办?”   李全刚才太激动,一心都是自己老大,把云小九这茬忘得干干净净,懊悔不已地拍上大脑门,跑回去交代云小九:“我们要去打架,你先回班上好不好?万一伤着怎么办?”   云小九吃着炸鸡,腮帮子微鼓,认真地劝李全,“打架不好,讲道理更好,要做好学生知不知道?”   小弟们:“……”   “我知道,”小姑娘太可爱了,李全忍不住地哄道,“我就是进去讲道理,等下就回班上。”   “真的?”云小九不太相信。   “真的,骗你小狗。”李全太难了,他都没有这样哄过自己的妹妹。   “好吧,你去吧。”云小九抱着炸鸡往回走,听到身后没动静了,立马折了回去,她记得李全说过他的老大是她的同桌,既然同桌有难,她岂能袖手旁观?   云小九蹑手蹑脚地趴在巷子口,探出个小脑袋往里面偷看。   十几个小屁孩分成两拨对峙,中间是各方阵营的领头老大,你一拳我一腿正在单挑,其他人耀威呐喊。   气血方刚的年纪,打起架都跟蛮牛一样,拳拳到肉,很快两人嘴角溢出血丝。   云小九黑黢黢的眼珠子溜溜地转,越看其中一个少年越觉得熟悉,她咬了一口手里的炸鸡,突然想起来了。   “小森!”云小九挥动小手大喊一声,她的声音比春天蜂蜜还要甜。   所有人听到声音都转头看过去。   小姑娘只露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玻璃球似的,映着明媚的秋日,荡开朦胧溢彩的波光,说不出来的俏皮活泼。   “谁是小森?你马子来了,还不把人带走!”有人嬉笑地喊道。   在场所有人,李全都认识,没有一个叫小森,他心想一定是云小九认错人了。   李全从人群里走出来,“小可爱,快回去,这里没有小森……”   话还没说完,尤其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一步地朝云小九走了过去。   技校老大韩风站直身子,半眯着眼睛,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吊儿郎当地抖着腿,“李全,尤其什么时候叫小森了?还捡了个小奶娃当马子?”   李全也是一头雾水,老大小名叫小森?老大跟小可爱认识?他们不是没见过面吗?   尤其这些年无数次地想过他跟云小九再见的场景,他一定是光鲜亮丽地跟她握手说一句好久不见。   没想现实却是,他在跟人打群架,一身狼狈。   云小九笑盈盈地从墙角里走出来,奋力地仰起小脑袋看着尤其。   心里淡淡的忧伤,怎么又是一个大高个!?   “好久不见,小森,你还记得我吗?”云小九到现在都还记得叶小四瑟瑟发抖地蹲在茅坑里,不是害怕,是满满的怨恨和不甘,让人想要保护他,“我是小九呀,我来南都上学了。”   尤其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冷冷地嗯了一声。   “这么久不见,小森还是老样子,我刚一眼就认出你了。”云小九拉他的衣服。   尤其俯身过去,以为她有悄悄话说。   云小九微微踮起脚,伸手帮尤其捋了捋干架打乱了的头发,小大人的语气,“就说你跟小时候一样嘛。”   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凶兽,对谁都龇牙咧嘴,让她还是想要保护他。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尤其眼角微微泛红。   而巷子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附中的扛把子给一个小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乖得像一只狗一样。   “尤其,你跟老子磨叽什么?这架还打不打了?”韩风羡慕了,他们刀口上舔生活的,谁不想要个这么软萌的小对象,感觉亲一口可以甜上好几天。   尤其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打了,改天再约。”   韩风虽然混得很,但也是讲武德的人,对方不想继续,他就不会死缠烂打,招呼上小弟走了。   一场世纪大战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李全他们都傻眼了。   “老大,你跟小可爱认识?她真的是你马子?”李全追上去。   云小九不乐意地再次纠正,“我不是马子,我跟小森是好朋友,对吧?小森。”   尤其一脸红肿,眉眼更是冰冷,谁见谁害怕,只有看向云小九的时候,眸光带着一丝柔软,“是好朋友。”   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没有忘,尤其心里高兴。   “只是好朋友吗?”李全不太信,他们老大曾几何时这么温顺过,即便是对自己的老妈。   “不然呢?”云小九觉得这位同学莫名其妙,吃完炸鸡油乎乎的手,在尤其身上的擦了擦,然后拽住他的衣角,“走吧,我们去校医室。”   “小可爱,我们老大从来不去校医室……”   “好。”尤其再次冷冷地打断李全。   “……”李全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还说只是好朋友,鬼才信。   ——   校医室。   午休时间,第一见到这么多人挤在走廊里,放眼望去都是女学生,一个两个表情恹恹,眼睛发亮。   跟这会儿坐在医生对面的女学生一模一样,一脸花痴。   “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喝热水。”说话的青年眉眼淡淡,没有过多的表情,仍是压不住跟洪水一样往外喷涌的美色。   难怪学校的女孩子都疯了。   “谢谢老师。”女学生站起来,最后瞥了眼青年,满脸通红地跑了出去。   童雪眼疾手快一把将门关上,打开窗户对着走廊喊了一声:“秦老师还没吃饭,你们先等一会儿。”   要是平时,早就炸锅了,今儿却完全没有抱怨,还异口同声道:“秦老师慢慢吃,我们一点不急。”   “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尝尝。”童雪跟外面的那些女学生一样,都是看脸说话行事的主儿,要不是新来的医生确实有几分姿色,她才难得帮人鞍前马后地带饭。   秦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回办公桌前面,打开饭盒,一荤一素配上白米饭,他拿起来筷子吃了一口,对童雪说:“谢谢童老师。”   “秦老师有女朋友吗?”童雪俯在桌前,兔子抵在手背上,一举一动都是诱惑。 第57章 漂亮姐姐 看一眼就跟着担心   青年年纪不大, 大学刚毕业,气质却沉稳,说话做事不紧不慢,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贵气, 看着他,就像一幅水墨画在你前面缓缓展开。   童雪以前在学校见过秦泽, 是同校的师弟,也是多少医大高材女学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要是不够, 我这儿还有零食, 要吃吗?”童雪比秦泽大两岁, 今年二十五, 名副其实的熟女一枚,五官生得就极具侵略性, 那种妖颜祸水的魅惑型,身材更是火辣,就算穿一身白袍正装, 也给人一种不正经的冲击感。   白袍里面是普通的白衬衣,胸口绷紧, 仿佛第二纽扣随时都会弹开。   看一眼就跟着担心。   说话也跟带着钩子似的, 只要她有意, 就充满了那个情味。   童雪坐在秦泽对面的椅子上, 一只手撑在额角,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人吃饭, 她像是要吃了男人。   “不吃了, 谢谢童老师。”秦泽目不斜视,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未读短信, 似失望地皱了眉头。   童雪早上看到秦泽,吓了好大一跳,他竟然跑来当校医?!   医大所有教授对秦泽一个评价,是百年难遇的一大医学奇才,二十二岁,别的同学去医院实习跑腿,他在南都市院做主刀医生。   还没毕业,南都市院院长亲自登门邀请,他拒绝了!   在国内众多医院中,南都市院称第二,就没有医院敢称第一,是多少莘莘医学子梦寐以求的求职天堂。   秦泽却一再拒绝,所有人都在传他可能是要出国深造。   眼下跑来附中当校医???   童雪能不震惊吗?   当然震惊之余,更多是欢喜,如果能勾上秦泽,她才算不枉此生了。   “秦老师有女朋友吗?”童雪今年烫了最流行的大波浪卷,柔软地垂在胸前,她眼含秋波地把玩着,更想玩弄的是男人的心。   “没有,”秦泽吃得优雅,咀嚼食物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不像在吃饭,而是在给人做手术,“不过我有喜欢的人,童老师大可收手了。”   童雪闻言娇笑一声,“讨厌,人家还没行动呢,就把话说这么绝,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工作了?”   秦泽抬头对视,淡漠而疏离,“这样才能愉快地一起工作,不是吗?”   “哟?”童雪往后靠上椅背,盯着秦泽,“来之前查我底细了?”   童雪这个人很浪,从大学到现在不知道交了多少个男朋友,但基本原则还有,绝不做第三者。   “童老师在学校也是大名鼎鼎,根本不用查。”秦泽说的是大实话,以童雪的容貌和行事作风,同念一所学校想不知道都难。   “回头把饭钱给了,”既然吃不到,凭什么花钱请他吃饭,童雪这个人爱憎分明,对钱更是算得清楚,也跟普通女孩子一样爱八卦,挑眉:“你喜欢的是附中的老师?”   秦泽没有说话。   “学生?!”童雪激动地站起身,痛心疾首地指着秦泽,“看不出来呀,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未成年都要拐?”   既然不是狩猎目标了,童雪没必要跟他装,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端着处处发、烧。   “不是未成人,”秦泽颔首,“她已经十八了。”   “那还行,”童雪凑上去,搭上秦泽的肩膀,热情道,“跟姐说说,哪个班的妹子,姐帮你出主意追她。”   “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童老师。”秦泽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跟童雪的距离。   童雪瞥他一眼,怎么看都是不染红尘的当代唐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动凡心?   好奇,实在太好奇。   “老师,我们能进来吗?”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软乎乎的小女声。   “不行,秦老师还没吃好饭……”   童雪话还没说完,秦泽已经站起了身,径直地走过去拉开了门,“进来吧。”   云小九听到秦泽的声音,懵怔地抬起头。   一身白袍,清风明月,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秦泽,你怎么在这儿?”云小九回过神,问道。   “进来再说,”秦泽侧了侧身子,看到云小九身后的尤其,冷声,“又跟人打架了?”   唐敏跟尤阳结婚,秦泽跟尤云周一样,都是尤其的表哥,不过三个人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平时见面也很少讲话。   尤其在附中恶名在外,女学生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但对尤其还是害怕。   所以这会儿见他插队,也没人敢站出来,再说她们本来就是装病,当然得让着真正受了伤的同学。   尤其没说什么,看了一眼秦泽,又看了眼云小九,跟着进了校医室。   秦泽把门关上。   “秦泽,你昨天说的新工作就是这个吗?”云小九看到办公桌上没有吃完的盒饭,咽了咽口水。   秦泽对云小九太了解,不用看也不用问,直接拉开椅子邀请道:“吃吗?”   云小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你吃好了吗?”   “嗯。”秦泽从抽屉里找出一双筷子递过去,“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尝尝?”   童雪:“……”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原来秦泽想要勾搭的女施主就是这个小妹妹呀!   童雪偷偷地打量着云小九,模样长得是很乖,跟洋娃娃一样,但是……怎么看也不像十八岁,反倒像个初中生。   “不用别的筷子了,多难洗,”云小九拿起秦泽用过的筷子直接开吃,一边吃一边跟秦泽说,“你快给小森擦点药吧,他的脸给人打成猪头了。”   “你们聊,我给这位同学上药。”童雪很有眼力界地将尤其摁到对面的椅子上。   云小九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忍不住地多瞄了童雪两眼,好漂亮的大姐姐。   脸蛋好,身材好,个头还很高。   云小九眼睛一眯,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了。   秦泽外面不是有其他妹妹了,而是有了漂亮的大姐姐。   难怪昨天找工作没去接她,难怪今天不送她来报道,明明就在一个学校,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大姐姐。   云小九放下手里的筷子,鼓着眼睛瞪着秦泽。   “怎么了?不好吃吗?”秦泽明知故问。   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云小九吃醋,只有这样,她才能早点认清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她对他到底是亲情,还是掺有其他感情?   “还吃什么?气都气饱了!”云小九气鼓鼓地站起身,小手抱胸,“秦泽,我发现你真的变了。”   秦泽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是人总会变。”   “我就不会!”云小九越想越生气,颊上泛出一圈的红晕,鼻子也红彤彤的。   秦泽终究不忍心,“小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误会,”云小九提声,明明很生气,但情绪一激动,说话就带着委屈腔,“我有眼睛,我都看到了。”   “小九……”对于云小九这个反应,秦泽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小九,我们走吧。”上完药的尤其打断秦泽。   云小九红着眼睛冲秦泽重重地哼了一声,“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拉着尤其头也不回地出了校医室。   秦泽想要挽留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童雪实在忍不住地噗嗤笑出声,看到万人追捧的医学奇才吃瘪,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活该!”童雪撇嘴,“还想用我刺激小妹妹,这下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泽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   都是聪明人,一个来回就看得明明白白,唯独他家那位……   “原以为你已经够不开窍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你更不开窍,追妻漫漫路,同志继续努力,”童雪往旁边的病床上一躺,姿态撩人,“要不我们给她来点猛料,比如什么捉、女干在床?”   “我不敢。”秦泽用最冷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   就像云俊说的那样,云小九的性子,千万别把她惹急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小妹妹长得那么软萌,你还怕她?”   “不是怕,是舍不得。”秦泽纠正。   童雪咂舌,感叹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一本正经说情话才要人命。”   秦泽笑了笑。   童雪从病床上坐起来,“对了,刚跟小妹妹一块来的那个小男生,你们两个认识?”   “表弟。”秦泽坐回办公桌前面继续吃饭,筷子上带有淡淡的奶香味。   “你们家基因了不得了,随便一个都长得那么好看,”童雪舔了舔唇,可惜道,“就是年纪太小了,姐姐我不好下嘴,不过你得小心点,你表弟看小妹妹眼神不对劲。”   听着像是提醒,却掩不住地激动,两兄弟抢一个,斗得头皮血流,刺激。   秦泽轻轻地咬了咬嘴里的筷子,何止两兄弟。   ——   从校医室出来,云小九闷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尤其默默地跟着,目光偷偷地落在她的后脑勺上。   小时候,她总喜欢扎两个小揪揪,现在头发长了好多,高马尾束在脑后,满满的青春与活力。   “小森,你觉得校医室那个女老师好看吗?”云小九站住脚问尤其。   尤其愣了一下,“没太注意。”   “她帮你上药,你都没看吗?”   “嗯。”尤其不可能告诉她,在校医室他一直在看她。   “那个大姐姐真的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大姐姐,”云小九生秦泽的气,但不代表就讨厌漂亮姐姐,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只是纯欣赏,喜欢也谈不上。   “还行吧。”尤其眼角余光瞥向云小九,心里默默地补上一句:你更好看。   云小九小声嘟囔一句:“果然还是个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教室后门进去,趴在课桌上等了一中午的张可,刷地坐直了身子,激动,有好戏看了。 第58章 心机女 来自小可爱的反击   云小九食量大, 一天至少五顿,云俊担心她在学校挨饿,就往书包里装了特别多的零食, 一中午的功夫, 零食都洒了出来,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云小九一进教室看到, 心疼死了,眼睛涔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要哭不哭的样子, 让坐在前排的李全有些手足无措, “小可爱, 你别哭啊。”   云小九吸了吸鼻子, 忍住,扭头问他:“是你吗?”   李全连连摆手, 讪笑道:“怎么可能是我?我把你零食倒出来干嘛?”   云小九相信他,随即问向班上其他人:“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明明是发脾气的语气,奈何声音软糯,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顶多觉得是个小可怜。   张可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挤进去, 笑眯眯地双手抱胸, 眼睛余光落到尤其的身上, “是我干的好事。”   “为什么?”云小九转身面向她, 与之对峙, 微微地昂着头, 满满的不解, “我上午才转来半班上,到底哪儿惹到你了?”   “小村姑,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张可张嘴就先把高帽子给云小九扣上。   云小九莫名其妙, “我怎么自私了?不分给你零食吃吗?你就这么可怜没钱买吗?”   “小村姑,你说什么?!”张可恼羞成怒。   看起来那么好欺负,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云小九翻了个白眼,“你真的想吃,大可以给我说,我分你一点就好了,干嘛要倒我的零食?”   张可指着满地满桌的零食,“垃圾食品,谁稀罕吃?!我不过是为了尤同学。”   最后一句话,生怕尤其听不到,张可故意提了提声儿。   “尤同学?”云小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说小森吗?我吃零食管他什么事儿?哦——原来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不好惹的同桌?”   尤其听到这话,不舒服地拧紧了眉头。   这些人竟然趁他不在造谣他的坏话?   李全察觉到尤其的不高兴,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解释道:“老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也没说,都是小村姑自己胡编乱造,刚转过来就想破坏我们同学关系,不要脸!”张可不想尤其讨厌自己,忙把锅甩到云小九身上,并继续示好尤其,“还有,小村姑,这里是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跑来这儿吃东西!你不想进步就算了,打扰到尤同学学习怎么办?”   李全:“……”   难道不是打扰老大睡觉吗?怎么是学习?全班都知道老大从不学习,看来张可是故意刁难小可爱。   云小九左右看了张可和尤其两眼,小声嘟囔道:“我以后小声点好不好嘛?不打扰小森学习。”   小模样真是委屈极了,人见人心软,唯独张可铁石心肠,更多是嫉妒,她没有云小九可爱,没有云小九会撒娇,“跟谁撒娇呢?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就坐到第一排去,不准你挨着尤同学,尤同学习惯一个人坐。”   说着,挤出甜美的小脸看向尤其,掐着嗓子,“是吧?尤同学。”   云小九眨了眨眼睛,这位同学竟跟她奶一样,变脸一个过渡都没有?!   尤其刚要说什么,唐颖走了上去,牵起云小九的手,对她轻轻一笑,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云同学,你还是跟我坐同桌吧?”   云小九瞧着她,想起,她就是早上老师说只剩两个座位,其中一个的第一排那位女同学。   “我成绩还不错,学习上如果有难题,你可以直接问我,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唐颖一脸的人畜无害,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善良本善”四个大字。   云小九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于是将手抽了回去,乖巧又礼貌地道谢:“谢谢这位同学好意,只是我不想坐第一排,最后一排挺好的。”   被人当着全班的面拒绝,这让唐颖有些下不了台,只是以她的性子,不好发作罢了。   “嘿,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张可帮忙打抱不平,“小颖一片好意,你居然还不领情?小村姑,你不要太过分了,就这么想跟尤同学坐一块吗?快说,到底安的什么心?”   “没有呀,我就想坐最后一排,”云小九就是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根本没有张可想的那么复杂,“老师都同意了,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非要我坐第一排呢?好奇怪哦。”   “你是聋子,还是听不懂人话?是尤同学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你倒是挺会胡编乱造。”在旁半天没说话的尤其开口道,声冷,跟他的人一样。   张可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尤同学?”   尤其站到云小九的身后,面无表情地介绍道:“我跟她是很早就认识的朋友,其他人不行,但她可以。”   也是告诉班上所有人,最好不好惹云小九,不然别怪他不客气。   张可瞪着云小九,对她嫉妒得要死,她早就打听过了,尤其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异性朋友,所以云小九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人勾搭上的?还是她太小看这个小村姑了。   “小可,快上课了,我们先回座位吧。”唐颖善解人意地打圆场。   云小九对他们说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心疼自己的零食,蹲下身就要去捡,被尤其一把拽起来。   “干嘛?”云小九有点生气了。   “别动!”尤其将人拽到身后,抬了抬眼皮,命令的口吻,一点温度都没有,“张可,捡起来。”   “!!!”张可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尤其竟然为了一个刚结交的烂朋友,居然为难她这个跟他有过两年同窗情谊的同学,“尤同学,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尤其原封不动地将张可对云小九的羞辱还回去,不过气场足,就更让人瘆得慌。   “张可,你赶紧捡吧,别惹老大生气了,”李全吓唬张可,“不然后果自负。”   其实也不是吓唬,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可爱在他们老大心里地位不一般,把人惹急了,说不定真会动手。   张可的眼睛迅速红了一圈,她不想尤其以后都不理自己,只得委曲求全地把地上的零食都捡了起来。   “小可,我帮你。”唐颖简直是天使化身,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闪耀着善良的光芒。   张可带着哭腔:“谢谢你,小颖。”   “我们是好朋友嘛。”唐颖对她笑。   云小九偷偷地翻了个白眼,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在张可做坏事的时候不阻拦?说不定还添油加醋了呢。   云小九心思单纯,但不是傻。   下午,第二节 课后,云小九趴在桌子上吃干脆面,忽地,一双白色帆布鞋映入眼底。   她还抬头,那人已经主动搭话。   “云同学,中午的事情,我替小可给你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家以后都是同学,你就原谅她这次好不好?”   云小九抬起头,嘴里塞满了干脆面,说话含糊不清:“好~”   她转来南都是为了考大学,又不是跟人撕逼打架。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云同学最好相处了,”唐颖伸出手,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热情,“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就是好朋友了,周末我和小可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小九对唐颖和张可都没什么好感,但对吃的……嗯,有点动摇。   “我要去走廊接热水,小九一块去吗?”唐颖拿起云小九放在课桌上的水壶,“不去也行,我帮你接回来。”   “小颖,你快点。”张可在后门催道。   “小九,你吃东西,我去接水。”唐颖拿上云小九的水壶走了。   云小九懵怔地皱了皱小鼻子,你能给我一个拒绝的机会吗?   听了全程的尤其,抬起头给李全使了个眼色,李全会意地跟了出去。   唐颖帮云小九接完水,拉上张可往回走,突然感叹一句:“没想到尤同学跟小九还是朋友。”   这一句话无疑就是往张可的伤口上撒盐,中午在云小九那里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张可一把拿过云小九的水壶,瞧了眼四周,没有班上的同学,低头吐了一口口水。   唐颖忙拉住她,不可思议,“小可,你这是干嘛呀?那是小九的水壶。”   “她活该,”张可不以为然,“她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不能回击吗?”   “可是……”唐颖为难地揪着衣角,“我都跟她说好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小颖,你怎么这么善良呀?你拿她当朋友,她当你是朋友吗?你忘了中午她是怎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你的?”   “她只是刚来还不适应,”唐颖说,“肯定是想跟朋友坐同桌。”   “你呀,到现在还帮她说话,我就问你最后一句,你跟她好还是跟我好?”张可拧上水壶盖,轻轻地摇了摇,奸笑憋不住地溢出嘴角。   “当然跟你更好。”   “那就行了,”张可搂住唐颖,亲密无间的样子,“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唐颖垂下浓密的长睫挡住眸底的笑。   “小村姑,给你水。”张可将水壶重重地放到云小九的桌子上。   云小九抬起头看她一眼,道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张可意气风发地转身离去,脑后的马尾辫就像一条鞭子,恨不得抽在云小九那张可恶的脸上。   吃了干脆面,云小九正巧有点渴,拧开水壶就要喝水。   坐在前排的李全一脸急色,“老大,我刚说的话,小可爱没听到吗?”   尤其半低着眉,声音浅浅,冷,“她又不是傻子。” 第59章 准婆婆 孺子可教也,儿媳妇还远吗……   张可以为云小九要喝水, 心里已经忍不住得意。   然而,就在这时,云小九突然喊住了她。   张可站在过道里, 回头, “还有事儿吗?”   云小九拿着小水壶,笑呵呵地走上去, “张同学是不是往我水里放东西了?”   张可面色一紧,明显慌了慌, “没, 没有。”   “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吐口水了?”云小九一脸的天真无邪。   “我, 我没有, 肯定是他看错了。”张可下意识地望向唐颖,当时就她们两个人在一起。   唐颖摇头, 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耶,”云小九比张可矮半个头,她一步踏上旁边的椅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可,“我到底哪儿惹到你了?非要处处跟我作对。”   小村姑明明还是一脸的笑, 但张可却莫名地觉得她好凶, 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云小九摁住她的肩膀, 大眼睛忽闪着亮光, “你呀, 就是太淘气了。”   软萌的小脸, 戏谑的口吻, 竟然毫无违和感。   就像洋娃娃的存在,可爱,同时也恐怖。   “你, 你想干嘛?”张可整个人僵在那里,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我不喜欢被人欺负,今天给你长个教训好不好?”云小九和和气气地跟人打商量,却不给张可选择的机会。   抬手,把水壶里的热水全数地从张可头上浇了下去。   学校供给学生的饮用水,虽说是开水,其实并不是很烫,说是不烫,但也有六七十度。   “啊!”张可一声惨叫。   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转到张可身上。   张可头发湿透,些许热水钻进脖子,女孩子脖子白嫩,已经见红,又惨又狼狈。   “小村姑,你疯了?!”张可捂住通红的脖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来,“我好心给你接水,你居然想烫死我!”   云小九撇嘴,“让你欺负我,哼~”   这时上课铃响起,班主任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其他同学都回了座位,就剩下云小九和张可留在原地,班主任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先送校医室,”班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云小九长得乖巧,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云小九跟我去趟办公室。”   “好的,老师。”云小九跳下椅子,将水壶放回自己桌上,然后从书包里拿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抬头跟尤其对上视线,她笑眯眯地安慰他:“小森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   从小上学因为吃东西的事情,她没少去老师办公室挨批,早就修炼成精,应付起来自有一套,保证老师舍不得苛责她超过三句。   果不其然,没过十分钟,班主任就领着云小九回来了,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云小九只是去办公室吃了两颗奶糖。   李全震惊不已,写小纸条给尤其:老大,你的朋友到底什么来历呀?这么厉害!!!大魔头都给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尤其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趴回桌上继续睡他的觉。   下午放学,云小九原本想去校医室找秦泽一块回家,但一想到他是为了漂亮大姐姐才来学校上班,心里就憋着熊熊火气。   气呼呼地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背上书包,就被尤其拎了过去。   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云小九还来不及拒绝,尤其已经走出了教室,她只能加快动作追了上去。   “我现在住在二哥家里,他家离学校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我可以自己回去。”云小九小跑地跟在尤其后面,说话带着微微的喘息声。   都是吃饲料长大的吗?腿都那么长,还走那么快,追都追不上,累死了。   尤其听到身后动静,立马放慢了脚程。   云小九闷头直追,没太注意前面,然后一头撞了上去。   “砰”一声闷响。   云小九捂住撞疼的鼻子,抬起眼,眸底已经水雾缭绕,委屈极了,“干嘛呀你?”   尤其转身,看到云小九通红的眼眶,心生罪恶感,但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一时不知做出什么反应,便只是直愣愣地瞧着她。   云小九放下手,指着自己鼻子,“还傻愣着干嘛?道歉!”   “对不起。”尤其手足无措,想要帮忙看看云小九鼻子撞没撞坏,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云小九一把打了回去。   云小九噙着泪眼,“疼,不要碰。”   “去校医室看看?”尤其眉头轻拧,向来清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满满的担心。   “不去。”云小九一口拒绝。   都放学了,现在校医室就剩下秦泽和他的漂亮大姐姐,她才不要去打扰他们。   “好吧,我先送你回家。”尤其侧了侧身子,有些别扭地开口,“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这样他就不会撞到她了。   云小九对朋友很大气,疼过了也就过了,从来不会放心上,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尤其说两句话。   尤其眉眼低垂地看着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站在拐角目睹了全程的秦泽,眸底的危险气息迅速蔓延。   “讲真的,他们两个这样看起来还挺登对,年轻,充满了朝气。”童雪突然出现在秦泽的身后,娇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秦老师,光看干着急管什么用,你得上呀,只有吃到嘴里了,才能放到心里,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多谢童老师提点。”秦泽侧目轻笑,笑不达眼底,凌厉犀利。   等童雪回过神,秦泽已经走出老远,她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干嘛凶我?真是讨厌。”   讨厌的同时,不得不承认男人太帅了点吧,就像一把绝世宝剑,外表看起来瑰丽神秘,当然也深知剑一旦出鞘多危险,却仍然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有意思。   ——   云小九在校门口看到唐敏和尤月,一点不意外。   因为秦泽的关系,云小九经常见到唐敏,倒是尤月,她们已经有十二年没见过面了。   不过云小九还是一眼将人认了出来,乖巧地喊了一声:“尤阿姨。”   尤月眼睛一下就红了,把云小九轻轻揽进怀里,“好久不见,我们小九都长这么大了。”   “好了,先上车吧。”唐敏有点吃味,她也一年多没见云小九了,可是都没有抱到人。   尤月拉着云小九坐上后座,眼角余光瞥到尤其,“儿子,你也在呀?”   尤其:“……”   唐敏系好安全带,拧动钥匙,踩下油门,“建珍不是都说了吗?小九转到了小森班上。”   “瞧我记性,”尤月紧紧地抓住云小九的手,“小九要是被人欺负了,就找小森帮忙,他最能打架了。”   云小九有点懵。   原以为尤月不知道尤其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但现在看来,她不仅知道,而且了如指掌。   云小九黑溜溜的眼珠子在尤月和尤其身上来回地转悠,母子两个的感情明显没有在花溪村那么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九能来南都上学,尤阿姨真是太高兴了,”尤月捋了捋云小九脑后的马尾辫,满眼疼爱,“这个周末尤阿姨带你去逛街买衣服好不好?到晚上就住阿姨家,我们多聊会儿。”   云小九还没说什么,唐敏插话进来,“不太好吧,小九来南都是为了读书,又不是游山玩水来了,到时候给云婶子知道,看你怎么跟她交代?”   尤月什么心思,唐敏最清楚,自然不能让她得逞。   “读书还得劳逸结合,小森,你说是吧?”尤月拉上儿子帮忙。   尤其却不配合,“我不读书,我不知道。”   尤月:“……”   “尤阿姨,唐阿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云小九转移话题。   “当然是给小九接风洗尘了,”遇红灯,唐敏回头,眉眼温柔,“阿姨订了南都最好吃的中餐厅,你一定喜欢。”   “谢谢唐阿姨。”云小九一听到“最好吃”三个字,很期待。   绿灯,车辆通行,唐敏转动方向盘,继续道:“小泽已经过去了。”   “秦泽也去吗?”云小九靠上车窗,喃喃道,“他没跟漂亮大姐姐约会?”   前座的唐敏没听清楚,但尤月离得近,故作惊讶,“小泽有女朋友了吗?”   “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到嘴的儿媳妇要跑了,唐敏着急,“小九,你跟小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小森也看到了。”云小九蔫儿蔫儿道。   “小森,到底怎么回事?”唐敏追问。   尤其怀里抱着云小九的书包,淡淡的奶香味往鼻子里钻,“我们在校医室看到表哥了。”   “和一个特别漂亮的大姐姐。”云小九补充道。   “他在你们学校当校医?”唐敏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感叹一句,“不愧是我儿子。”   “秦泽是为了那个漂亮大姐姐去的。”云小九不高兴,说话带着气。   唐敏笑出声,“傻孩子,他怎么可能为了别人呢?”   “那是为了谁?”云小九凑身前去,好奇地扒住唐敏的椅背。   “这种事,小九还是自己问他比较好。”尤月是想跟唐敏抢儿媳妇,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云小九哦了一声,只是她现在很生气,根本不想跟秦泽说话。   到了地儿,云小九一下车就看到站在餐厅门口的秦泽,她自己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小泽,你怎么出来了?菜都点好了吗?”唐敏说话掩不住的笑意,她知道儿子是来接云小九的,真是孺子可教也,儿媳妇还远吗? 第60章 太受欢迎 每每见面分外眼红   “菜都点好了, 我一个人无聊,出来看看。”虽是跟唐敏说话,但秦泽一直盯着云小九, 见她撅着小嘴, 就知道还在生气。   尤月跟秦泽打了声招呼,朝云小九喊道:“小九, 快到尤阿姨这儿来。”   云小九小碎步跑过去,经过秦泽的身边的时候, 光明正大地翻了白眼, 随即挽上尤月的胳膊往餐厅走去。   秦泽回头看她, 少女跟尤月有说有笑, 露出线条柔软的侧脸,颊上的小酒窝分明可见。   显然, 她在无视他。   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泽脸色不佳,想起云俊昨晚对他的叮嘱,掩不住地失落和紧张。   唐敏拍了拍他的后背, 跟着叹气道:“把人惹生气吧?到头来还不是自己难受,小九那么好的女孩子, 你给我好好地追到手, 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她年纪小, 稍微复杂了, 根本懂不了。”   “一味对她好, 她也懂不了。”秦泽抿了抿薄唇, 眉头紧皱。   “所以你找个漂亮大姐姐让她吃醋?”唐敏无奈地笑了,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处对象吗?   秦泽看向唐敏,“小九跟你们说了?”   “不是说了, 是抱怨,她这回真的很生气,吃完饭,你给人解释清楚,”唐敏一想到尤月刚在车里说的那些话,她的儿媳妇太可爱了,一堆人虎视眈眈,心中不免担忧和着急,“要是把小九气跑了,你妈就哭给你看。”   唐敏跟尤阳结婚后,性子被惯得愈发娇气,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甚至无理取闹。   这一点倒是跟云小九很像,难怪对云小九那么的喜欢。   餐桌上,云小九故意坐到离秦泽最远的位置,左手边是唐敏,右手边是尤月,菜还没上,三个人凑一块说悄悄话。   剩下秦泽和尤其大眼瞪小眼。   秦泽喝了一口茶水,主动打破尴尬,“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尤其火爆脾气在学校一点就着,回到家里便会收敛不少,点了点头,“好多了。”   听到两兄弟聊天,尤月抬起头,“小泽,你现在在附中上班?”   “嗯,”秦泽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云小九,回答道:“校医。”   “那真太好了,小森在学校胡闹惯了,你帮小姑多看着点他。”尤月也不太记得了,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她,甚至因为家长会的事情,离家出走过一次,从那以后,她就尽量控制自己不掺和。   “好。”秦泽点头应下,碍于两家关系,他实在不好拒绝。   “听说你们办公室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医生?”尤月拉过云小九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一定没有我们小九可爱吧?”   “女医生是医大的一位学姐,我跟她不太熟,这次也是碰巧一块工作,模样应该还可以,我没仔细看,”秦泽借着话头跟云小九解释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生怕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爱肯定比不上小九,小九是最可爱的女孩子。”   云小九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地抿紧了红唇,担心自己憋不住笑出声。   唐敏注意到云小九颤抖的唇角,心中的大石块总算平稳落地,拉过她的另一只手,小声问了一句:“小九不生气了?”   “唐阿姨,小九没有生气。”云小九不好意思承认,小脸蛋微微泛红。   “好,我们小九没有生气。”唐敏笑着附和道,给秦泽使了个眼色:儿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菜很快端上来,一桌的美味佳肴,云小九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唐敏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帮儿子说话:“小泽有心了,都是小九喜欢吃的。”   尤月给云小九盛了一碗排骨汤,非要扳一局回来,“小九是个好孩子,很少挑食,只要好吃,什么都能吃。”   云小九夹在中间很为难,索性谁的话都不搭,只管埋头吃着饭。   唐敏跟尤月更来劲了,很明显,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儿媳争夺战。   “小泽以后在附中上班,一定要多照顾点小九。”唐敏出剑。   尤月出刀:“小森以后你们就在一个班了,一定要对小九多照顾才是。”   “小泽,你不是答应了云奶奶帮小九补习吗?什么时候开始?得空了,妈去看你们。”唐敏挥剑一刺:补习可是孤男寡女,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呢?   尤月挥刀一挡:“小森,你学习也不太好,要不去表哥一块补习吧?你跟小九同年又同班,共同进步才更有意义,你们两个能记一辈子。”   “一块补习就算了,小森住得太远,总归不大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我可以帮他租一套房子,明天就搬过去。”   ……   唐敏咬紧后槽牙,没想到尤月战斗力这么强,转移话题:“小九,小颖不是也在你们班上吗?”   “小颖?唐阿姨认识唐颖?”脑袋被吵得嗡嗡响的云小九终于松了口气,从饭碗里抬起头。   “她是小泽的表妹,”尤月斗嘴略占上风,心情贼好,“我见过两次,特别秀气一孩子。”   “不是亲表妹,是小泽舅舅收养的孩子,说是读书老灵了,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五,”唐敏虽然不喜欢自己嫂子,但唐颖那个孩子给她的印象还挺好,“小九,在学校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多问问小颖。”   “没想到就曾文那种烂脾气的人,还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唐敏跟他家嫂子那档子事,尤月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据说唐敏当年被逼下乡就是曾文从中作梗所致。   后来唐敏从花溪村回城,曾文更是处处跟她作对,更过分的是搅和唐敏跟尤阳,两人因此差点没走在一起。   唐敏对曾文怨念颇深,每每见面分外眼红。   “只能说小颖自己争气,性子没有给曾文掰歪。”唐敏一想到曾文就头疼,心眼坏脾气烂,也不知道她哥到底看上她哪点,结婚那么多年,还一直宠着哄着。   云小九拧紧小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唐颖性子还没歪吗?她怎么觉得唐颖比张可还要可恶。   有的人明着坏,有的人暗着坏。   “小姑,真的你们!”唐颖的声音从包间门口传来,带着惊喜和轻快的语调。   转头望去,就看到唐颖不请自来,自己推开门走进包间,一张脸笑得非常灿烂,眉眼弯弯,颊上的小梨涡娟秀可人。   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从尤其和秦泽身上扫过。   她每天照镜子练习,深知自己怎么笑才最好看。   唐敏看到唐颖,稍稍愣了愣,然后挤出一抹笑,“小颖,你怎么在这儿?”   说曹操曹操到,真是太巧了吧?   唐颖走过去,很自然地搭上唐敏的肩膀,亲热,“刚在门口看到小姑的车了,就知道您和表哥一定在这儿。”   说到表哥,唐颖看了眼秦泽,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才继续说道,“我陪我妈跟朋友来这边吃饭,就想着进来跟小姑打声招呼。”   “你妈也来了?”唐敏笑脸僵了僵。   “嗯,”唐颖善解人意道,“不过她不知道我过来,更加不知道您也在。”   “那就好。”唐敏跟曾文不对付,一碰面免不了撕架,今儿个儿媳妇在场,她不想坏了她的心情。   “咦?”唐颖在门口就看到了云小九,却还要装作刚刚看到的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不是云同学吗?!你跟小姑和表哥认识?”   她眼睛一睁大,缺陷都暴露出来,眼白太多了,眼瞳偏小,就显得贼眉鼠眼。   云小九有点烦唐颖的矫揉造作,提了提声儿,“不仅认识,我还跟秦泽从小一块长大呢,你既然是唐阿姨的外甥女,难道不知道秦泽一直住在我们家吗?哦,对了,你不是唐阿姨的亲外甥女,对不起,我记性不大好。”   这一席话明显有所针对,唐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小姑,是我哪儿做错了吗?才让云同学这么不喜欢我?”   儿媳妇不喜欢唐颖?   唐敏警惕地挪了挪屁股,拉开了跟唐颖的距离,但场面话还得说:“小颖想多了,小九只是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云同学吃饭了。”   云小九以为唐颖说这话是要走,没曾想她转身坐到秦泽边上,云小九气不打一处来,脚指头都张开了,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表哥,你到我们学校当校医了?”唐颖小声搭话,“张可在校医室看到你,发短信跟我说,我都不敢相信,本想着过去跟你打声招呼,但学习太紧,一忙就忘了,表哥不会生我的气吧?”   秦泽将挑好鱼刺的糖醋鱼放在小碟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去附中工作,又不是因为你。”   唐颖噎住,讪笑道:“表哥说得对,只不过我觉得表兄妹应该走得近些才对。”   第一次见到秦泽,唐颖就喜欢上了。   “对什么对?!”云小九听不下去了,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气愤地瞧着秦泽和唐颖。   是她太放心秦泽了,原来不仅有大姐姐,还真的有了其他妹妹。   云小九这一举措太突兀,所有人都怔住了。   云小九回过神,自己也觉得尴尬,不自在地摸了摸肚子,“那个,唐阿姨,尤阿姨,我去下卫生间。”   人一走,唐敏看到云小九的椅子上有一点粉红,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太粗心大意了。”   都是过来人,尤月当然知道什么事儿,立马跟尤其说,“快去买包卫生棉回来,给小九送过去。”   尤其:“……”   就算是附中扛把子,也只是个刚成年的纯情少年,这种事肯定不好意思。 第61章 太能撩 着了魔,很好闻   “我去吧, 正好书包里带了。”唐颖见秦泽有起身的意思,抢先一步道,“女孩子也方便一些, 不然云同学会害羞的。”   唐敏想了想, 笑道:“还是小颖想得周到。”   “表哥,怎么说我跟小九也是同学, 理应互帮互助的,这事儿交给我就好了, 你放心。”唐颖冲秦泽甜甜一笑, 起身出了包间。   “嫂子, 你不觉得小颖看小泽的眼神有点怪吗?”尤月凑过去小声跟唐敏说, “她该不会对小泽有那个意思吧?”   “什么意思?他们是表兄妹,就算她有, 曾文也不会同意,”唐敏埋头擦着云小九的椅子,“再说小泽又不喜欢她, 我也认定了小九这个儿媳,其他人想都别想。”   “我看小颖还不错, 长得好看, 性子也还行, 要不嫂子考虑考虑?”尤月这些年一直念着云家对他们母子的恩情, 要是云小九嫁给他们家, 她和儿子就能一辈子对她好了。   “小颖这么好的话, 还是说给小森吧?”唐敏皮笑肉不笑, 她跟尤月感情是不错,但儿媳妇这事儿上,她绝不会退让一步。   “还是算了吧, 我不喜欢曾文,嫂子又不是不知道。”尤月讪讪地耸了耸肩。   ——   唐颖从唐敏包间出来,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扭头望向卫生间方向,她就想不通云小九那个小村姑到底有什么好?唐敏和尤月甚至秦泽兄弟两个都那么喜欢她。   仗着大伙对她的喜欢,都显摆到学校去了,不要脸!   还想她帮忙送卫生棉,做梦去吧!   唐颖窃笑,步伐一转,回了隔壁包间。   这边,云小九蹲在厕所里,脑子里都是唐颖围着秦泽打转的画面,便不自觉地拿自己跟对方比较起来。   她哪儿都比唐颖好,就是个子矮了些,这也是云小九最在意的点。   秦泽会不会喜欢唐颖超过她?   她有时候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不是吧?她一直都这个样子,秦泽又不是不知道。   万一时间处得太久,秦泽对她厌烦了怎么办?   云小九连连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秦泽,不是别人,就算身边所有人不喜欢她了,秦泽也不会,这一点信任云小九还是有的。   抬手使劲地揉了揉小脸,云小九深吸两口气,她这两天到底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往常的自己,居然这般患得患失,心绪烦躁……   烦躁?   云小九突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小脸刷地涨得通红。   这么重要的事儿,她都忘了!?   现在怎么办?她身上没带卫生棉,刚走得急又没拿手机,要不蹲在这儿大声呼救,然后全餐厅都知道她来事了。   云小九不拘小节,但面子还是要的。   就在云小九纠结得使劲挠头的时候,厕所门不知道被谁敲响了。   “唐阿姨吗?”云小九试探地喊了一声,只能寄希望唐敏看她半天没回去不放心找来了。   “小九,是我。”男人的声音温和有力量。   云小九懵怔了,没想到秦泽会来,太尴尬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她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来月事,心情无比激动,第一个告诉的就是秦泽,拉着他像一只猴子似的上跳下窜。   秦泽不明所以,却从打断她,总是笑吟吟地看着她闹。   等她闹够了,停下来,语调跟着往上扬,“秦泽,我流血了,奶说我是大姑娘了。”   秦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恭喜你,小九。”   云小九瞧着他,认真地问:“特别神奇,秦泽,你要看吗?”   秦泽的脸颊猝然红透了,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那个时候,云小九有多坦荡,现在就有多局促。   “小九,你没事吧?”秦泽担心地守在门外,“是不是刚来南都还不适应?所以来事儿肚子疼了?”   云小九:“……”   原来秦泽一直记得她每个月什么时候来事儿,怪不得之前她每次来事儿的时候,秦泽都会打电话跟她说少吃点凉的东西。   “不疼,就是没东西。”   “这个给你。”秦泽将手里的塑料袋从门缝下面塞进去。   云小九打来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包卫生棉,还是她平时最喜欢用的那个牌子。   心情莫名复杂,感动的同时,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云小九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一点声儿都没有,心想秦泽应该走了吧?   这才哀嚎一声:“要死啦!脸都丢没了!”   事已至此,云小九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换上卫生棉,慢腾腾地从厕所里出来。   洗完手,回头看到站在边上秦泽。   云小九吓一哆嗦,面红耳赤,都不敢与之对视,“你,你没走啊?”   秦泽笑眯眯地看着她,很少见到云小九对他害羞。   走上去接过她夹在胳肢窝底下的塑料袋,很自然地放进了自己裤兜里,然后拉起她的手,用纸巾仔细地给她擦干净,“你现在免疫力不比往常,很容易感冒知不知道?”   云小九发愣地站在原地,任由秦泽擦着她的手,她忽然发现秦泽的手好大,她在他手里就像一个小孩子,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的手包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擦完手,秦泽的指尖从云小九的手心轻轻划过。   云小九觉得好痒,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手也擦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唐阿姨他们该担心了。”   秦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云小九披上,顺势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走吧。”   云小九小小的一只,秦泽一只手臂就能将人完全圈在怀里,一时间云小九四周充斥的都是秦泽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因为上次云老太差点变成植物人的缘故,云小九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今天……   着了魔似的,竟然觉得很好闻。   云小九紧张地揪住衣角,不敢抬头看秦泽,“我不冷,你脱衣服给我干嘛?”   一定是太热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云小九这样安慰自己。   “你裤子弄脏了,还是穿着比较好。”秦泽柔声道。   云小九:“……”   回到包间,唐敏他们很有默契地没聊这事儿,云小九这才稍稍自在了些,继续吃秦泽给她点的美味佳肴。   就在饭局都快结束了,唐颖一脸懊恼地钻进包间,直奔云小九而去,“小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小九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茫然地眨着大眼睛。   “我刚回去拿卫生棉,被我妈拖住走不开,”唐颖说着就红了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好不容易跑出来,餐厅每个卫生间找了一遍,没看到你,我都要吓死了。”   云小九反应过来,原来小白花又来演戏了,她配合道:“是我不好,回来也不跟唐同学打声招呼。”   “小九,我不是那个意思,”唐颖抓住云小九的手,“你真的生我气了吗?”   云小九将手抽回去,笑,“我生你气干嘛?反正有秦泽在,他接我回来的。”   闻言,唐颖脸色一僵。   果然跟她妈说的一样,云小九就是一只骚狐狸,小小年纪会勾男人得很。   自己来事儿都不记得,还要男人给她送卫生棉,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表哥,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唐颖可怜巴巴地跟秦泽道歉。   秦泽没搭理她,直接略过问云小九,柔声细语:“小九吃好了吗?”   “吃好了,”云小九擦了擦嘴,靠过去抱住唐敏的手臂,撒娇的语气:“唐阿姨,包间有不干净的东西,小九不喜欢,我们快些回去吧?”   谁是不干净的东西?!   唐颖气炸了,但为了维护自己在外懂事的形象,只得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   心里恨毒了云小九,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餐厅门口分开,唐敏送尤月和尤其回家,云小九坐秦泽的车回家。   云小九坐上副驾,跟唐敏他们挥手道别,驾驶位上的秦泽突然凑过来,吓得她忙不迭地往后靠去。   秦泽垂着头,拉过云小九右侧的安全带。   云小九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心里全部都是:他离她这么近?会不会闻到血腥味?   系好安全带,秦泽扬着嘴角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小九在紧张什么?”   云小九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将人推开,“我没有紧张,你别乱说话行吗?”   “好,”秦泽抬手捏了捏她微微泛红的耳垂,宠溺道,“小九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小九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讨厌。”   她耳朵最敏感了,他不知道吗?   秦泽当然知道,只不过就想逗逗她,坐回驾驶座,踩上油门,缓缓启动车子。   “秦泽,我问你一件事……”云小九眼睛半眯地靠着车窗,窗外的霓虹灯将她的表情染得模糊,“你去附中当校医是因为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吗?”   秦泽没有直接回答云小九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小九,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云小九转过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因为喜欢吗?”   “不是,”秦泽眼波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小九。”   “因为我的话……”云小九想了想,“是奶没醒过来那次吗?”   秦泽微微侧目看向云小九,“不想让小九像上次那么伤心了,太心疼了。”   云小九对上秦泽的眼睛,仿若陷入了一汪春水里。   “虽说生老病死各有命,但云家那么多人,都是小九在乎的,我会尽自己所能,护他们的周全,”秦泽揉了揉云小九的发顶,眼底掩不住的痴缠和深情,“小九,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附中当校医了吗?” 第62章 腹黑男 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游戏   “小九,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附中当校医了吗?”   云小九没说话,小脑袋抵上车窗,眼角余光瞥向秦泽, 红唇忍不住地抿了又抿, 不然她怕自己笑出声。   太好了,秦泽去学校当医生都是为了她, 果然在秦泽心目中,她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   秦泽亦是小心翼翼观察着云小九脸上的表情, 见她气性全消, 深邃的眼眸瞬时间明亮了几分, 心里欣喜若狂。   “小九,你知道自己多重要吗?”秦泽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声音温柔,就像云小九将手伸出窗外,清凉的夜风从指间穿过, “在光芒大陆的时候,早上起来发现你不见, 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害怕吗?不是因为白泽大人的嘱托, 只是因为我把你弄丢了。”   云小九摇上车窗, 裹紧披在肩上的外套, 仿佛是秦泽轻轻地抱着她, 是那么温暖, 还有安全感。   “当时我急得就快疯了, 没日没夜地到处乱找。”秦泽扭头看了眼云小九,轻轻地笑了笑,似大舒一口气, “好在让我找到了。”   云小九竟然有些紧张,藏在外套里面的手,死死地揪在一起,不太敢看秦泽,小小声地接话:“我都看到了,爪子跑得血淋淋,秦泽,你不疼吗?”   “不疼,只要能找到你,”秦泽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次,我被迫穿回去,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就是你被刘娟送回南都那几年吗?”云小九还是第一次听秦泽说起这件事,“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又穿回来了?”   “他出了车祸,我就穿回来了。”秦泽说得简单,仿若是别人的故事,但云小九知道有多煎熬。   她转头看着他,一脸诚然:“秦泽,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也是为了我自己,”秦泽一字一句道,深情款款,“小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事任何人比你更加重要。”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听到秦泽亲口说出来,云小九莫名地心跳加速,她捂住胸口,拧着小眉头,茫然极了。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她在紧张什么?   “小九,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秦泽担心。   “没事儿,可能太困了,我小眯一会儿。”这事儿云小九有经验,只要睡着了,就一身轻松,什么事情都不会想了。   到了小区,秦泽停好车,从驾驶座下去,云小九眼皮子动了动,准备伸个小懒腰,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就这时她这边的车门就从外面拉开了。   云小九:“……”   秦泽看着云小九乖巧软萌的睡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探身进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云小九腾空而起,差点惊叫出声,还好她忍住了。   很快就习惯,舒舒服服地窝在秦泽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秦泽把人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到床上,就像云小九是珍贵的易碎品。   云小九装睡到底,顺势一个翻身,侧过身子背向秦泽。   秦泽拉过被子盖到云小九的脖子,仔细地帮她掖好了被角,然后关掉了床头的小台灯。   这下终于要走了吧?   云小九着急地心想。   结果……   秦泽不仅没走,还突然靠近她,一只手撑在她的脑侧,倾身下来。   云小九紧张地抓住被角,秦泽落在她耳朵上的呼吸,湿热,很痒。   “小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事任何人比你更加重要。”还是这句话。   云小九在心里呐喊: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不然听到她的心跳声怎么办?怪不好意思的。   “小九,”秦泽再次轻声唤道,沉默了片刻,才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喜欢你,你呢?”   “!!!!”云小九觉得自己不行了,小心脏已经堵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要蹦出来溜达一圈。   她忙咽了咽口水。   秦泽在云小九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起身,离去,唇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不过云小九并不知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泽最后说的那句话:小九,我喜欢你,你呢?   等人走了半天,云小九翻身坐起,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额头,她感觉秦泽亲过的地方,滚烫无比,好似能烫出个大窟窿来。   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云小九问自己,秦泽喜欢她,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她也喜欢秦泽呀!   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秦泽说的那个喜欢不是她以前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喜欢,那又是什么喜欢呢?   秦泽,那个讨厌鬼,居然也不说清楚再走。   烦死了!   云小九重重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捂住脑袋,无声地尖叫一声,小腿一阵乱踢过后,她决定不想了,先睡一觉再说。   可是……   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秦泽最后那句话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于是爬起来看书,她一看书就睡着。   偏偏今天……云小九像是魔怔了一样,不管打开什么书,里面都只有一句话:小九,我喜欢你,你呢?   云小九:“……”   就在云小九快要疯掉的时候,云俊端着一杯热牛奶敲门进来,看到自己妹妹坐在书桌前面捶胸顿足,他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了?谁惹到我们小九了?”   云小九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瞧着云俊,拖长尾音,“二哥,读书太难了——”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这个鬼样子都是因为秦泽。   云俊满眼疼爱地摸了摸云小九的头,“没关系,慢慢来,反正离高考还早,更何况你还有秦泽……”   “啊!”云小九现在听不得秦泽的名字,尖叫一声打断云俊。   云俊有被吓到,怔了一下,“小九?”   云小九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太累了。”   为了不让云俊看出自己的别扭,忙端起热牛奶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云俊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云小九把热牛奶喝完,然后才说道:“张可的事情,不用放心上,我已经处理好了。”   “二哥都知道了?”云小九捧着玻璃杯,“是老师给二哥打电话了吗?”   云俊点了点头。   云小九耷拉着小脑袋,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蔫了吧唧,“对不起,二哥,转学第一天就给你惹了大祸。”   “跟二哥说什么傻话,”云俊比云小九大十四岁,年少时候把她当妹妹,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有养女儿的既视感,看她的眼神甚至透着两分慈祥的光,“是张可先招惹你,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拿开水泼了她,万一烫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你,虽说是开水,其实并不烫,这些你都知道,所以才动手的,”云俊轻轻地拍了拍云小九的后脑勺,“张可都欺负到你头上,如果一味隐忍,只会让她们变本加厉,二哥觉得你没有错。”   云小九扑哧一笑,小酒窝甜甜,“听二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太棒了。”   “你呀!”云俊刮了刮云小九的小鼻子,“不过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转学过来主要目的是为了好好读书,不是跑来跟人打架的知不知道?”   云小九抱住云俊的一只手,撒娇地晃了晃,“知道了,二哥。”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快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云俊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起身往外走。   云小九喊住他:“二哥今天怎么没去吃饭?”   “手上新接了一个项目,有点忙。”云俊走到门口。   “二哥……”云小九迟疑地咬了咬红唇。   云俊握手门把,转头看着她,笑,打趣道:“小九又跟秦泽闹别扭了?”   “没有,”云小九鼓足勇气,终于问出口:“二哥有喜欢的人吗?”   云俊手上动作一顿,眉眼间有些许苦涩,但仍是笑呵呵的,“有啊,二哥最喜欢小九了。”   “不是这个喜欢,”云小九想了想,形容道:“是五哥对嫂子那种喜欢。”   云俊恍然大悟:“小九有喜欢的人了?是秦泽吗?”   “不是!”云小九矢口否认,跳下椅子,将云俊推出房间,“二哥,我困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好吗?”   “好,”云俊拿她没有办法,在门关上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地提醒一句:“小九,这种事情,你不该问别人。”   “嗯?”云小九不明所以。   “问自己内心,就会有答案。”云俊是过来人,曾经也无比纠结。   ——   第二天,云小九一脸困意地去上学,在校门口遇到李全和尤其,李全好奇地凑过去,“小可爱,你昨晚偷牛去了?”   云小九打着小哈欠,眼泪跟着流下来,“我问了自己一晚上内心。”   “你问内心干嘛?”李全不太理解,“很难选择吗?那摇骰子好了。”   云小九看他一眼,小大人语气,“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有些事情真的很难想。”   李全被逗笑,胳膊肘去戳尤其,“老大,你小对象可真有意思。”   尤其没说话。   “老大,我说你看什么呢?”李全顺着尤其的视线往回看,黑黢黢的一大片脑袋, “每个脑袋都差不多,老大,你找谁呢?”   尤其不搭理他,直接问云小九:“秦泽没跟你一起?”   云小九脚下一拧,神色有些慌,“他上他的班,我读我的书,我们为什么要一起?”   尤其回头又望了眼。   原来秦泽是偷偷送云小九上学的,为什么?两人闹别扭了?   他有点抑制不住地高兴怎么回事?难道真的给他妈昨晚洗脑了? 第63章 情敌冲击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吗?……   到了教室, 同学们看云小九的眼神不大对劲,李全帮忙问了才知道,张可请了一个星期病假。   云小九趴在课桌上吃肉包子, “她请病假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你的事儿?”李全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你昨天泼她开水,人在校医室躺了一下午, 放学的时候,张可的家长找来闹事, 班主任没有办法, 给你哥哥打了电话。”   “然后呢?”云小九实在没精力跟李全说, 张可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 在校医室还给唐颖发短信聊八卦。   “然后……就没然后了,”李全挑眉, 有些激动,“张可请了病假,肯定是觉得太丢脸, 不好意思来学校了。”   云小九好像听懂了一点,“她请了病假, 我跟没事儿一样, 所以大伙就认为我二哥很厉害, 而我非常不好惹。”   “难道不是吗?”李全好奇地问, “小可爱, 你家二哥做什么的呀?”   “律师, ”云小九补充一句, “很厉害的律师。”   “难怪……”李全恍然,“张可她妈那么凶悍一女的,还不是被收拾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好, ”云小九不想显摆,只是称述事实,“我家有更厉害的。”她奶和她妈,还有她大哥。   李全忍不住地多瞧了云小九两眼,不得不怀疑,“小可爱,你真的从村里来的吗?”   小姑娘模样生得好,气质也不土里土气,反正怎么看都不像小村姑,而且家里还那么有背景。   “是啊,”云小九被问得有些烦了,“不信,你可以问小森,他去过我家里。”   李全转头看向尤其。   尤其一脸不善,“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小九家里是不是在乡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没看到她很困?你就不能安静点,让她先睡一会儿。”   李全惊呆了,半天,咽着口水,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老大,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所以说还是小可爱有本事……”   尤其拿起桌上的课本,啪地扔李全的脸上,“再说一个字,我废了你!”   李全乖乖地闭上嘴,捡起尤其的课本,双手奉还回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云小九收到秦泽发来的短信:【小九,中午来校医室吃饭好不好?】   云小九攥紧手机,这家伙居然跟她撒娇?   不行,不能把他惯坏了,于是晾了秦泽一分钟,才回了一个“好”字。   校医室。   上课期间,很闲,童雪半躺半倚地靠在病床上,悠闲地翻着手里的时装杂志。   眼角余光瞥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秦泽,十分钟里,她看到他拿起手机放下手机不下三十次,终于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然后手机就再也没有脱过手,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   童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一定在给云小九发短信。   她这个师弟面上虽然温和,其实心里冷得很,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唯独对云小九喜欢到了骨子里。   那张脸明明长得那么好看,若是换给别人,肯定是情场浪子,但他却专情到……让她想到一个词:丧心病狂。   手机短信铃声响,秦泽打开短信,盯着屏幕许久。   童雪跟着紧张起来,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   然后看到秦泽笑了,她跟着大舒了一口气。   中午吃饭,秦泽提前去食堂打了几个云小九喜欢吃的炒菜,童雪凑热闹地赖在办公室不走。   云小九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校医室,她自己骗自己,着急不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秦泽了,而是她饿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推开门,探头进去,看到坐在桌前的童雪,云小九的笑脸就似盛放的娇花瞬间凋零。   童雪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小九,快来,我们就等你了。”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云小九在心里嘀咕道。   她又是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什么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童雪掩嘴娇笑,给秦泽使了个眼色:看吧,知道我留下来多有用了吧?   为了撮合秦泽和云小九,童雪甘愿做个工具人。   “小九,坐我边上吧?”童雪主动邀请。   云小九一口拒绝:“不要,我要跟秦泽坐一块。”   秦泽帮云小九拉开椅子,等人坐下,拿了纸巾帮她擦额头上的汗,“下次别这么急了,我一直等着你。”   云小九想到秦泽昨晚偷亲她的额头,顿时怪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脸,“我还不是太饿了,又不是为了见你。”   人家什么都没说,她就自己解释一番,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疑。   云小九反应过来,恨不得将脸埋进饭盒里。   秦泽则是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角。   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童雪,突然有种感觉:她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童雪时刻记得自己作为工具人的用效,夹起一块回锅肉放到秦泽碗里,娇滴滴地开口:“秦老师尝尝这个回锅肉,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云小九眼疾手快,立马将那块回锅肉夹走了,一脸警惕地看着童雪,“童老师,不好意思,我们秦泽不喜欢吃回锅肉。”   我们秦泽?   秦泽听到这话,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两分。   “不喜欢吃回锅肉吗?”童雪非常配合地问一句,“小九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云小九夹了一块麻婆豆腐,递到秦泽的嘴边,像哄孩子一样,“秦泽,啊~”   秦泽张嘴,还很有心机地咬了云小九的筷子一下。   云小九一点不嫌弃,盯着童雪,将筷子放进嘴里嘬了一口,感叹道:“今天的麻婆豆腐太好吃了,对不对?秦泽。”   “嗯,好吃。”秦泽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麻婆豆腐了。   “秦泽,你快告诉童老师,”云小九有种宣誓主权的既视感,“你是喜欢吃回锅肉还是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不管云小九做什么,秦泽都看她好可爱,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走过。   云小九扬起小下巴,“童老师听到了吗?”   童雪哭笑不得,“听到了,你这个缠人的小家伙。”   云小九哼唧一声,稍稍挺了挺胸,“我才不小。”   童雪:“……”   秦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云小九的头,满眼宠溺,“我家小九最可爱了。”   童雪忍无可忍,放下筷子,站起身,“吃饱了,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出去透个气。”   云小九大获全胜,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就是孙悟空,一棍子打跑了对着唐僧流口水的白骨精。   吃完午饭,云小九在秦泽的办公室小眯了一会儿,醒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上课了。   秦泽脱了白大褂,“小九,我送你回教室。”   云小九正在喝水,用的秦泽的杯子,还来不及说什么,童雪插话进来,“秦老师,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从校医室到高三教室,也就几分钟的路,小九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就是小孩子,”云小九放下水杯,一把拉过秦泽的手,“走吧,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童雪瞧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一脸笑,她这个老母亲真是操碎了心。   出了校医室,就是学校的梧桐路,阵阵秋风吹过,金黄的梧桐叶纷纷落下,小径铺上薄薄的一层。   云小九一蹦一跳走在前面,踩在干枯的梧桐叶上,“哧啦哧啦”地作响。   心情好,倒也悦耳。   秦泽笑吟吟地看着她。   云小九突然转过身,两只手背在身后,微微昂着头,“秦泽,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秦泽摇头,实则心里满满的期待。   应该是回答昨晚上他问的那个问题吧?他一直知道她没有睡着。   云小九想了一晚上没得出结果,但就在刚刚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似乎明白了自己心意。   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她对秦泽的占有欲非常强烈,她不喜欢他对别人好,也不喜欢别人对他太亲密,尤其是女孩子。   就像童雪,只是夹一块菜,她都嫉妒得要死。   更别说像云鹏和周小静那样结婚生娃娃。   她绝不同意。   云小九上前一步,拉住秦泽的一只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紧张难掩,但也诚然十足,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秦泽,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不是吗?”   秦泽克制住心里的激动,温柔地点了点头,“嗯。”   “那时候,就像喜欢家里的哥哥们一样,”云小九顿了下,补充道,“或许不一样吧,只是我也没多想,反正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最高兴的,因为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用担心,可以完全地把自己交给你。”   秦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到云小九。   云小九低下头,看着自己拉住秦泽的手,“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觉得我一定会哭死吧。”   声音带着笑,却莫名地委屈。   秦泽忍不住地开口:“我不会不在,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云小九抬头,对上秦泽的眼睛,“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但我就是害怕啊,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以前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好像有一点懂了。”   “是什么?”秦泽笑着看着她。   云小九突然有些害羞,不自在地抿了抿红唇,“就是你昨晚上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好像有答案了。”   “嗯。”秦泽紧张了,心跳加速。   云小九拉了拉秦泽的衣袖。   秦泽俯身下去。   云小九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小小声道:“你说你喜欢我,然后问我喜不喜欢你?” 第64章 谁是小白兔 还不一定,小九小动作……   云小九踮起脚凑到他耳边, 小小声道:“你说你喜欢我,然后问我喜不喜欢你?”   后面“我当然也喜欢你”七个字已经到了舌尖,身后突然传来童雪的声音:“秦老师, 有人找你看病。”   云小九:“……”   秦泽:“……”   云小九抬眼望去, 童雪穿着白大褂靠着校医室的后门,身姿婀娜, 眉眼风情,不就是西游记里面的那个白骨精吗?   也不知怎地, 气从心来, 云小九一把推开秦泽, 转头跑开了。   秦泽站在原地, 悲伤那么大,“小九?”   “快回去上你的班吧。”云小九头也不回地嘟囔一声, “讨厌死了!”   目送云小九离开后,秦泽才不紧不慢地回校医室。   “说什么悄悄话呢?”童雪对上秦泽那双凌厉的冷眸,心里咯噔一下, 骇意瞬时蹿遍四肢百骸,连连道歉, “秦老师, 你别生气嘛, 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们说了半天还没到正题, 我就是过来传个话, 我发誓。”   秦泽径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面若冰霜,就差在脑门写上“别跟我说话”五个大字。   童雪讨好地跟在后面,“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以后一定更卖力撮合你和小九……”   云小九气呼呼地冲出梧桐路,差点跟等在教学楼拐角里的唐颖撞个满怀,还好她及时刹住脚。   唐颖手里拿着英语词典,看样子是在这儿背单词,实际上就是在等她回来,云小九一看一个明白,“有事吗?”   唐颖笑得一脸伪善,“小九去找秦泽表哥了吗?”   “是啊,怎么了?”云小九双手抱胸,“不行吗?”   “当然不是,”唐颖等了云小九一中午,早就在心里把人骂了千百遍,现在整个人已经很平静了,“我听小姑说小九转来南都是为了考大学的。”   云小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唐颖又在胡编乱造,唐敏不可能跟她聊太多,更不会说关于她的事情,她们关系没有那么的好。   “小九,我真的只是一片好心,”唐颖一脸真诚,“早恋影响学习,而且我们附中严禁师生恋,要是被校长知道了,秦泽表哥会被开除的。”   开除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秦泽那么厉害,还怕找不到好工作?只不过影响确实不大好。   云小九有些动摇。   “你们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反正也没几个月了。”唐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几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包括秦泽对云小九的喜欢,她一定会让秦泽看到自己。   她到底哪儿比不上云小九了?   “唐同学,你说得对,我转学是为了学习,不是跟人搞对象。”云小九认真地道谢,“谢谢你,唐同学。”   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唐颖措手不及,傻眼地愣在原地,   等人回了教室,唐颖得意地笑了,就知道狐狸精没长脑子。   一下午,云小九都没再打瞌睡,最多是偷偷地吃点零食,尤其受其影响,也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练习题做起来。   “小可爱,你这是怎么了?”李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学渣也有发愤图强的一天,“是不是中午去校医室打鸡血了?”   云小九白他一眼,嫌弃,“你不学,还不让别人学?我明年是要考大学的。”   李全不想打击云小九,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你学习那么烂,要是能考上大学,我以后就跟你姓云。”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尤其维护云小九,一脚给李全踹过去,“这么有时间,去小卖部买两包干脆面回来,小九饿了要吃。”   李全委屈撇嘴。   果然小对象才是亲生的,他这个小弟都是捡来的。   “小九,中午唐颖跟你说什么了?”尤其犹豫地问道。   “你都看到了?”云小九手里的圆珠笔抵上下巴,戳出一个软乎乎的小漩涡,“其实也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只是我答应了奶,一定要好好学习,明年七月考上大学,奶就跟我妈他们一道搬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就能团聚了。”   不能因为谈对象,就把疼她宠她的奶忘了。   这实在太不孝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尤其担心秦泽欺负云小九。   云小九拍了拍尤其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就是这样,小森,你也要好好学习知不知道?尤阿姨一个人把你养大,真的很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让尤其受了刺激,他毫无预兆地站起身,动作过大,身后的凳子“哐”摔地上。   云小九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看到尤其怒气冲冲地出了教室。   云小九喊了两声,对方都没有理她,云小九觉得莫名其妙。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用她妈的话来说,打一顿就好了。   ——   周六,云俊出差,云小九搬到了秦泽家里,布局和装修都差不多,特别是她住的那个房间,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满眼的粉嘟嘟,云小九坐在床边,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她还住在二哥家里。   直至秦泽敲门进来,“小九还习惯吗?”   云小九怔怔地点了点头,“习惯。”   她怀疑是秦泽怕她不习惯,才把自己家里搞得跟二哥家里一模一样,太用心了。   这让云小九心生愧疚,毕竟这些天她一直躲着秦泽。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等会儿去买菜。”秦泽也不问她为什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她照顾得仍是无微不至。   “都可以,我不挑食。”云小九有些紧张地埋着头。   秦泽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我很快回来。”   摸头这个动作,对于旁人来说是过于亲密,但他们以前经常这么这样,云小九却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仰。   秦泽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   云小九抬头看他。   他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那个,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太累了。”云小九忙解释道。   “嗯,我知道,”秦泽抿唇淡淡一笑,没有责怪云小九的意思,“你先去洗个澡吧。”   云小九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起身往卫生间走,到了门口探头问:“秦泽为什么一定要我洗澡呀?”   “洗完澡舒服点,”秦泽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不然小九以为为什么?”   “没什么,我洗澡去了,你快去买菜。”云小九红着脸落荒而逃。   “睡衣在抽屉里,都洗干净了,”秦泽不忘叮嘱,“小九,不要玩太久知道吗?水凉了容易感冒。”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云小九嘟囔地反驳道。   听到关门声,云小九拧开水龙头,半蹲在浴缸前面,有一下没一下拨着热水,不满地小声嘀咕:“果然秦泽还是拿我当小孩子看。”   云小九麻利地脱掉身上的衣服,仔细打量镜子里面的自己,虽说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但该有的还是长得很不错,一动,一蹦,跟小兔子一样,怪有魅力的。   可能只是平时穿衣服的缘故,让秦泽看不出她已经长大了。   云小九躺进浴缸里,热腾腾的温水漫至脖颈,她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继续想:“怎么才能让秦泽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呢?”   要不等会儿装死?然后秦泽一进来不就是看到了吗?   奶不也常说眼见为实吗?有什么比他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呢?   云小九靠着浴缸想象画面,害羞,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小腿在水里蹬了两下,洗澡水溢出浴缸,湿了一地。   “不行,太猥琐了,老爸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打死秦泽!”云小九立马否决了“装死”想法,最致命的一点是秦泽对她太了解,她在他面前根本装不了。   以后他肯定会拿这件事笑话她,万一他讲给他们的孩子听怎么办?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云小九随手拿起浴缸旁边的沐浴露,因为想事情没在意那么多,洗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味道很熟悉,看了看,原来是她一直在用的水蜜桃味,洗发水也是。   秦泽对她的一切真是了如指掌啊,可是为什么对她的身材一无所知呢?   云小九觉得太恼火了,还想不出好的法子,心烦。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敲门声,云小九吓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谁啊?”   睡了一觉,忘了自己搬到秦泽家里了。   “是我,”秦泽温柔的声音传进来,“小九,你洗好澡了吗?”   云小九揉了揉眼睛,扫了眼四周,脑神经这才回归正轨,“洗好了,马上出来。”   “不着急,慢慢来,我去做饭。”秦泽站在门口,垂着眉眼盯着门把,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喉结忍不住地轻滚了两下。   “嗯。”云小九应了一下,从浴缸里出来,拿毛巾擦干身子,拉开抽屉找睡衣,除了一条毛茸茸的睡裙,还有一件男士白色衬衣。   云小九犹豫了。   虽然心里很清楚,秦泽给她准备的是这条睡裙,但她的手却停在了那件衬衣上。   这么大件的睡裙套在身上,就跟钻进了麻布袋里,什么身材都淹没了,而且毛茸茸的材质会让她更像个小孩子。   她又不是小孩子!   云小九左思右想一番,最后拿起睡裙扔进了浴缸。   秦泽在厨房切菜准备晚饭,突然听到云小九一声惊呼,他忙放下手里的菜刀跑过去,“小九,怎么了?”   推开门,直接进了卫生间。   眼前一幕,让他傻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出去。   云小九穿着他的白衬衣,她小小的一只,刚好没过大腿,露出一双笔直细白的小腿。 第65章 闷骚 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小九穿着他的白衬衣, 她小小的一只,刚好没过大腿,露出一双笔直细白的小腿。   因为地上太滑, 脚下没站稳, 摇摇晃晃,踉跄了几步, 大腿就像两截葱白在衣摆间摇曳生姿。   又纯情又撩人。   秦泽突然跑进来,云小九还是有点慌,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扭头看向他, 扯了扯嘴角, 甜笑,“睡裙不小心打湿了, 我就穿了你的衣服,对不起~”   最后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根本不像道歉, 更像是撒娇。   秦泽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麻了,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将目光挪向浴缸里的睡裙, 走过去拎了出来, “没事儿, 吃完饭我帮你洗了, 明天就可以穿了。”   “谢谢秦泽。”云小九上前一步靠过去, 轻轻地碰了秦泽一下。   秦泽明显感觉得到身后的触碰, 仿若陷进了一团迷雾里,让人心神都乱了,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云小九在心里默念三个数:三、二、一, 在确定秦泽已经感受到她的身材后,战略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泽,我没事了,你快去做饭,”云小九拿起毛巾擦头发上的水,脑袋偏向一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延展开来,“我都快饿死了。”   秦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然后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卫生间,最后抵在外面房间门上,深深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半天,心绪终于稳定下来,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儿到底在哪儿学来的这些,真要命。”   等门外没有动静,云小九无声地尖叫一声,兴奋地手舞足蹈,满满的骄傲和成就感,“哼~我就说我不是小孩儿吧,让你不信!”   晚上吃饭,云小九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过经过刚才的衬衣事件,她现在对自己身材超有信心,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都是抬头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可爱极了。   秦泽帮她夹菜,嘴角的弧线就没下去过,“多吃点,晚上我给你一套数学试卷,你先自己做,做完了,我帮你批改。”   云小九扒了两口大米饭,“好。”   “正好看看你的水平在哪儿,我也好帮你制定补习计划。”   云小九喝了一口三鲜汤,“好。”   “从今天开始,小九就要好好努力学习了,知不知道?”   云小九嘴里塞满了酸辣土豆丝,腮帮子鼓鼓的,重重点头:“好。”   一脸积极,不像以前,每次提起学习,她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   秦泽纳闷,“小九怎么突然想通了?是因为云奶奶吗?”   “等我考上大学,奶就能搬来南都了,”云小九眼下嘴里的食物,轻叹一声:“秦泽,我好想奶哦。”   秦泽伸手摸摸她的头,鼓励道:“所以小九更要努力了,云奶奶也一定很想你。”   “每天给奶打电话,我都听得出来,奶真的超想我的,总是一遍一遍地喊我小乖宝,问我吃得习不习惯住得习不习惯,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说着,云小九哽咽了,眼睛红了一圈,要哭不哭的样子。   秦泽忙不迭地靠过去,将云小九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云奶奶很快就能搬过来了。”   他的小哭包太多愁善感了。   云小九用力地抹了抹眼角,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定,提声:“秦泽,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嗯,我相信你,”秦泽说,“我也一定会好好帮你补习的。”   云小九小脑袋在秦泽怀里蹭了蹭,抬起头,怪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要奋发图强考大学,也不止是为了奶一个人。”   秦泽垂下眉眼看着她,笑,“我吗?”   “讨厌!”云小九小拳头捶秦泽的胸口,嘟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秦泽立马哄道,“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云小九气呼呼地将人推开,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红烧肉,“不好,烦死你了。”   秦泽坐回自己的位置,突然问:“小九,你那天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什么话?”云小九装糊涂。   秦泽侧了侧身子,面向云小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沉着嗓音:“小九,我喜欢你,你呢?”   他一定是故意为之,明知道她最受不了他这样说话,表情认真痴情,声音低沉磁性。   云小九手里的筷子掉地上,她却没发觉,眼神直愣愣,咽了咽口水。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世界安静得就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等我考上大学就告诉你。”云小九最后卖起了官司。   “好,”秦泽给云小九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唇角微微扬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等你。”   吃完饭,秦泽洗碗收拾厨房,云小九回自己房间做试卷,跟大多女孩子一样,最让她头大的就是数学,也不知道学那么复杂有什么用,以后买菜还能方程式算账吗?   生活不易,云小九叹气。   熬了两个小时,云小九终于把试卷做完了,虽然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两个公式,但她真的尽力了。   秦泽敲门进来,端了一杯热牛奶给云小九,“二哥走之前叮嘱三遍一定要每天给你喝一杯热牛奶。”   云小九接过去捧在手里,暖烘烘的,她喝了一小口,被数学试卷折磨得精神萎靡,这会儿终于振奋了一些,努了努下巴,“秦老师,试卷做好了,你批改吧。”   秦泽对“秦老师”这个称呼,出乎意料地满意和喜欢,有点角色扮演的味道。   搬来椅子坐到云小九边上,秦泽拿过试卷认真批改起来,云小九喝完热牛奶也没闲着,从抽屉里翻出英语课本背单词。   暖黄的台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染出一层光晕,秦泽稍稍侧目,就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绒毛。   跟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软糯得不敢相信。   秦泽很快批完试卷,转头,看到云小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嘴里还小声地念着英语单词,小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秦泽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云小九吧唧了两下小嘴,安静了下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秦泽宠溺地摇了摇头,将云小九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她胸口,手上动作稍稍顿了顿,若有所思。   云小九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缓缓地睁开惺忪睡眼。   卫生间是玻璃门,正对床的方向。   于是,云小九一睁眼就看到了在里面洗澡的秦泽,懵怔的脑子一下子就醒了,速度之快,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   奶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   云小九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地透过指缝望出去,告诉自己只能看一小下。   玻璃门笼着一层很厚的热气,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景象,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形。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秦泽的腿好长哦,再长点就追上她整个人的高度了。   云小九目光往上,似乎还想看点什么,就在这时,秦泽突然转过身,云小九吓坏了,眼睛一闭,两腿一蹬,装死。   站在淋浴下面的秦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床上的云小九,强忍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   洗好澡,关上水,秦泽不紧不慢地穿上睡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将领口往两边拉了拉。   听到脚步声,云小九适宜地拧了拧眉头,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伸着小懒腰,睁开眼睛。   没曾想对上的竟然是……   秦泽穿的是一件质地柔软的深蓝色睡袍,在腰上随意系了一个活结,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很正常。   让云小九实在想不明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的领口为什么这么低?   云小九盯住了,虽然想不明白,但丝毫不影响她馋。   “小九醒了?”秦泽若无其事地坐到床边,伸手揉了揉云小九睡乱的头发。   刚洗完澡,他身上带着热气,一靠近,云小九就闻到浓浓的水蜜桃味,明明跟她洗的同一个沐浴露,但她莫名地觉得秦泽要比自己香呢?   一定是疯了。   云小九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小脸,清醒点吧,少女!   “小九饿了吗?”秦泽明知故问。   云小九心不在焉,在秦泽身上来回扫视,最后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发梢正缓缓地往下滴着水珠,“怎么不吹头发?”   秦泽似笑非笑,满不在意的样子,“没关系,头发短,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你这样很容易生病的,”云小九完全没有察出秦泽的心机,光着脚跳下床跑去卫生间拿了毛巾和吹风机,“我帮你吹头发。”   秦泽心中所盼实现,不过姿态仍是端正,谦谦君子的模样,“好,辛苦小九了。”   云小九跪在秦泽的身后,先用毛巾帮他擦头发,就像在家里给奶擦头发一样,小心翼翼,生怕把对方弄疼了。   擦完,一只手拿起吹风机,一只手拨秦泽的头发。   秦泽的头发很柔软,手指从他发间穿过,就像抚摸上好的绸缎,丝滑顺畅。   就是这一瞬间,云小九突然看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绒毛控,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摸秦泽的头发。   而其他人都不行。   吹好头发,云小九忍不住问秦泽:“你怎么在我房间洗澡?”   秦泽转过身,一脸坦荡,“怕你醒来看不到我着急。”   云小九觉得秦泽这个回答没毛病,而有毛病的是她,秦泽一转过身,她的眼睛就忍不住地往他胸口瞟去。   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慌乱地站起身,“我渴了,要喝水。”   没注意到脚下的吹风机线,不小心绊到,整个人往前扑去,一头扎进了秦泽的怀里。 第66章 . [最新] 大结局 谁怕谁,我能生好多小宝宝   云小九一头扎进秦泽的怀里, 一时间周遭充斥的都是他的味道,他睡衣领口大敞,云小九小脸紧贴, 滚烫炙热, 让人心跳加速,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小九,没撞疼吧?”秦泽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暖黄的床头灯打她脸上, 映得她的长睫根根分明, 就像羽毛从心头轻轻划过, 一汪死水也得泛滥成春水。   云小九微微地昂起头,视线落到秦泽的唇上, 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眼神闪烁:“不疼~”   说着,忙从秦泽怀里退出去, 眼睑半垂地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不自在。   “秦泽, 明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云小九转回上个话题, 眼睛不敢看对方。   秦泽摸着云小九软哒哒的发顶, 用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小九以后每次模拟考都要好好加油, 没有进步会有惩罚哦。”   “惩罚?”云小九觉得稀奇, 从小到大身边人都顺着她的意, 还是第一次听到惩罚两个字。   秦泽瞧着云小九的红唇不说话。   他目光过于明显, 云小九疑惑地歪头,指着自己的唇,“这个是惩罚吗?”   秦泽笑而不语。   云小九飞快地亲了一口秦泽的脸颊, 瞧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不是很高兴吗?怎么是惩罚呢?”   “惩罚不是亲脸。”秦泽有意撩起云小九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果然一撩一个准,云小九满眼求知欲。   秦泽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靠过去,低头吻上她的小嘴,蜻蜓点水,离开。   事发突然,云小九整个人都懵了。   半天,回过神,直愣愣地摸上自己的唇,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像吃果冻似的,云小九竟然有点意犹未尽,条件反射地舔了舔。   见人没生气,秦泽偷着乐。   “笑什么?”云小九强装镇定,娇哼一声,“这点小惩罚,我才不怕你。”   说完,深觉气势不够,云小九挑衅地撅起小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击了秦泽一吻。   刚要撤回去,没想后脑勺被秦泽一把扣住,深深地吻住了她。   云小九脑子嗡地乱成了一锅粥,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直至快喘不过气来,小手才抓住了秦泽的睡衣,推搡了两下。   秦泽恋恋不舍地松开云小九,见她脸颊绯红地靠在他怀里,一颗心瞬时软得一塌糊涂。   想要更多,又舍不得她受罪。   好一会儿,云小九缓过气来,气呼呼地瞪着秦泽,“干嘛呀你?”   “对不起,”秦泽认错比谁都快,顺势将云小九再次揽进怀里,“我只是见你不懂,先给你演示一遍。”   云小九嘟囔道,“演示就演示,干嘛伸舌头?”   “嗯?”秦泽故意拖长尾音,带着致命的性感和低沉。   云小九面颊通红,提声,“干嘛伸舌头?”   “不喜欢吗?”   “也,也不是不喜欢,”云小九不好意思地咬了咬红唇,“只是不大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秦泽笑道。   “讨厌!”云小九不服气地哼哼道,“我才不要习惯,模拟考我一定会进步的。”   “好呀,不然会有更厉害的惩罚哦。”秦泽逗她。   “更厉害的惩罚?”虽然刚才的亲吻,云小九并不排斥,甚至享受其中,却也差点要了她的命,便忍不住想要知道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惩罚,“是什么?”   秦泽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暂且无可奉告。”   “小气鬼,我又不是很想知道,”云小九撇嘴,突然想到什么,说:“有惩罚就有奖励吧?”   “有啊,”秦泽从床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小九,笑意淡淡,目光深深,“小九进步了,就奖励你亲我一下。”   “……”云小九抄起手边的枕头给秦泽扔过去,“耍赖!”   秦泽精准地接住枕头,抱在怀里,“怎么会是耍赖呢?我连人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整个人都是我的了?   这句话云小九很受用,憋不住地笑了笑,“好了,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秦泽一走,云小九躺在床上,激动地蹬着小细腿,将秦泽刚刚抱过的枕头紧紧地箍在怀里。   这次他亲了她,下次就该换她了,她才不要吃一点亏,也要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自从跟秦泽约定好奖励和惩罚,云小九读书就更加用功,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在上面。   每天就是上课学习,中午到校医室吃饭,晚上去秦泽家里补习。   国庆节过后,云林从北都来看她,打扮夸张,全面武装,一副墨镜挡去大半张脸,性子跟小时候一样,老不正经了。   火烧屁股地冲进校医室,抱起正在吃饭的云小九,要不是妹妹长大了,他能把人抛到半空去。   云小九尖叫一声,扯下云林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一头银灰色的碎发,扎眼。   童雪一眼将人认出,不敢相信地拥上去,“你是云林吗?”   还是第一次见到熟女竟然也有如此小女生的一面,花痴两个字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   云林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礼貌地伸出手,装模作样,“老师你好,我是小九的哥哥,以后我们小九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童雪激动地握住云林的手,“云林,我是你的粉丝,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云林趁签名之际,凑到童雪耳边,小声道:“尤其帮我看住秦泽那个臭小子,他从小就占我妹妹便宜。”   童雪耳朵绯红,连连点头,“好的,我一定帮你看住了。”   什么兄弟情,跟自己的梦中情人比起来,简直是一文不值。   云小九坐回办公桌前继续吃饭,瞄了眼说悄悄话的两人,没有多想,扭头问秦泽,“听说唐颖这几天总来校医室找你?”   “小九吃醋了?”秦泽反问一句。   “我才不吃醋,”云小九夹了一块家常豆腐放嘴里,“我吃菜。”   “放心吧,很快就能解决了。”秦泽道。   当时云小九不太明白秦泽的意思,直至周末跟唐敏碰上面才得知,曾云和唐家闹翻了。   原来唐颖不是养女,而是曾云跟别人生的孩子。   唐敏她哥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还一直拿唐颖当做自己女儿疼爱,没想到真相竟然是……   二话不说,立马离了婚,将曾云和唐颖赶出了唐家。   紧接着唐颖就退了学,也不知道搬去了哪儿,不过听说曾云嗜赌如命,想来唐颖以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云小九认真读书,秦泽空闲之余,帮她解决一切烦恼,包括尤其和尤月的关系。   万万没想到母子两个关系僵化,竟然是因为尤月一直不肯再婚,尤其以为是自己连累了母亲,而尤月则是担心尤其去到新家庭备受冷落。   两人明明都是为彼此考虑,却将这份爱深深藏在心里,终于在秦泽的调解下说开。   尤其因此性情大变,不再打架,不再惹事,用李全的话来说,他们老大为了小对象金盆洗手了,每天跟着云小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来年八月,秦泽陪云小九回了一趟花溪村,云小九想给云老太惊喜,就没有提前知会,偷偷地趴在云家院门口,探头往里望去。   云老太一个人坐在杏树底下,身上染着一层淡淡的橙辉,腿上放了一本相册,戴着老花镜,慢慢地翻着。   大多都是云小九的照片,苍老的手指轻抚着相册,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云小九鼻头一酸,好想哭,生生地忍了回去,挤出一抹笑,扬声喊道:“奶,小九回来了。”   云老太循声抬起头,在看到她的小乖宝那一瞬间,眼泪流了下来。   “奶!”云小九奔向云老太,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走路,一头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小脸蛋亲昵地蹭了蹭,撒娇,“奶,小九好想你呀。”   云老太搂住云小九,轻抚她的后背,哽咽道:“奶也好想小乖宝,快让奶看看小乖宝。”   将人上下打量一遍,云老太捧着云小九的脸,心疼道:“小乖宝怎么瘦了那么多?”   “没瘦,胖了好几斤呢,”云小九捏自己脸上的婴儿肥,“都怪秦泽每天跟养猪一样喂我。”   云老太破涕为笑,打趣云小九,“小乖宝可比猪能吃多了。”   “才没有,人家是小鸟胃啦。”云小九晃着云老太的手。   云老太拿她没有办法,摇了摇头,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秦泽,热情招呼道:“小泽也回来了,傻站着干嘛呢?快进来呀。”   秦泽面带微笑地走上去,“云奶奶好。”   “看到你们回来,老婆子再好不过了。”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特别是秦泽,性子愈发沉稳,云老太越看越满意,跟她娇宠得无法无天的宝贝孙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追着老母鸡满后院跑的秦小白,听到云小九的声音,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纵身一跃跳进主人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呜呜呜几声。   云小九担心自己走后,云老太在家里无聊,就没带秦小白去南都。   这不小东西开始卖惨了。   云小九抚着它的小脑袋,“好了,不会再扔下你了。”   秦小白就跟小孩子一个样子,一颗糖就能哄得高高兴兴,小脑袋往云小九臂弯里钻了钻,小尾巴欢快地摇摆起来。   “小乖宝考上大学了?”孙女学习不好,云老太一直清楚,但仍是相信秦泽的补习有用。   云小九从书包里拿出通知书,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而后眯眼一笑,脆声,“奶,我考上了。”   虽然不是南都大学,就一所普通高校,但对她这个学渣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云老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将录取通知书接过去,大字不认识几个,不过宝贝孙女的名字还是晓得,看了又看,眼眶逐渐湿透,喃喃道:“我的小乖宝考上大学了……”   “奶,我们这次回来就为了接您和小十一块去南都生活。”云小九踮起脚轻轻地擦着云老太脸上的泪痕,“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孙女陪您一辈子好不好?”   云老太慈祥地摸着云小九的额角,眼里噙着泪花:“好。”   “妈妈和老爸过两天也要回来,还有大哥他们,到时候我们再去镇上拍一张全家福,”云小九瞥了眼秦泽,有点不好意思,“对象也去。”   云老太看了看秦泽,又看了看云小九,笑得意味深长,“谁的对象?”   云小九小脸粉红,“我的对象,等我们结婚,他就是您的孙女婿了。”   秦泽很上道,直接改称呼,“奶。”   云老太乐眯了眼,哎地一声应下,“既然家里人都要回来,那就先把订婚宴办了吧?”   “是不是太着急了?”云小九话音未落。   秦泽立马接话:“不急,一点不急,我已经等这天好久了。”   从南都走的那天,唐敏送他们去机场,特意跟他说:“你赶紧把事儿给我办好了,下个月云周就要留学回来了,他对小九什么心思,不用我多说了吧?”   尤云周跟年少时候判若两人,城府极深,他绝不能让他钻了空子,所以先下手为强。   生怕云小九不同意,秦泽上前牵住她的手,一脸祈求。   云小九只得点头,“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要先征得哥哥们的同意,还有我老爸,他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云家几个哥哥对云小九的宠爱,秦泽从小亲眼所见,确实让人头疼,不过他也一定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真情实意。   八月的最后一天,云小九拍完全家福出来,站在照相馆门口,怀里抱着秦小白,看着橱窗里的照片。   十多年过去了,老板还留着那几张照片。   她和云老太的合照,四目相对,温馨美好。   她和秦泽的合照摆在最中间,童年的悸动。   没想到她那个时候就知道勾人了,云小九抿了抿嘴,有点羞涩。   “小九,我有个小东西送你。”秦泽神出鬼没,一点声儿都没有,走到云小九身后。   云小九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秦泽对她的耳朵吹气,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些,才回头问道:“什么东西?”   秦泽打开一个精致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绚丽夺目的钻戒。   云小九对首饰不是很喜欢,但秦泽送给她的,例外。   秦泽执起云小九的左手,将钻戒戴进她的无名指,尺寸刚好。   “这是订婚戒吗?”云小九越看越喜欢,翻来覆去地打量,想到什么,有点颓靡,“可是我没有给你买。”   “没关系,你早就送给我了。”秦泽挽起衬衣袖口,露出腕上的定制手链。   云小九注意到手链上吊着一颗小珠子,珠子里面镶了像玉石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你的东西。”秦泽将手腕递过去。   手链坠子近在眼前,云小九终于看清楚,惊呼一声,“秦泽,你个死变态。”   是她掉的第一颗门牙,他居然收藏起来了!   秦泽搂住她的小蛮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头,笑,温和中带着一丝邪魅,“还有更变态的,小九想知道吗?”   云小九红着小脸,死要面子地怼回去,“谁怕谁,我能生好多小宝宝,你信不信?”   “当然信了,”秦泽在云小九的唇上落下一吻,眉眼宠溺无限,“小九想生多少都行,我体力很好的。”   光天化日耍流氓。   “……”云小九冲着照相馆大喊一声:“哥哥,有人占我便宜!”   妹妹一声吼,云家几个哥哥撸起袖子冲了出来,阵仗之大,异口同声:“秦泽你个臭小子,有什么冲我来,快放开我妹妹!”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