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以为我暗恋他[穿书]》 作者:逐光者   文案   阮恬一觉醒来,惊觉自己竟然穿成了一本小说中跟她同名同姓的反派女炮灰!该女炮灰作为男主的同学,处处跟他作对,谁知有朝一日,男主陆森摇身一变,竟然成了xx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陆总裁性格阴郁,睚眦必报,女炮灰最后的下场岂是一个惨字了得。更令人绝望的是,按照小说中的时间点,她穿过来的时候,女炮灰已经得罪了男主……   阮恬:“……”万幸她现在只是开了个头,还没错得太离谱。   为了不重蹈书中恶毒女炮灰的覆辙,女主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讨好陆森……   后来陆森把她堵在小巷上,哑声道:“讨好我,喜欢我?”   阮恬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谁知陆森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把人按到墙上亲:“嘴硬。”   阮恬:“……”男主总以为我暗恋他怎么破?   内容标签:穿书 爽文 逆袭 校园   主角:阮恬 ┃ 配角:陆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其实是他想多了 第1章 第 1 章   阮恬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梦里她染上了毒瘾和艾滋,蜷缩在地下室的小木床上等死。   底下的木板硌得她生疼,她觉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分不清这种疼到底是被木板硌得,还是从身体深处传来的。   溃烂腐败的皮肤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这是艾滋病发的表现——她知道她活不成了。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分明一动也没有动,却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从她体内流逝。   疼痛暂缓,但身体却越来越冷,她习惯性地看向窗户所在的方向,想要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这才想起她现在住的地下室连窗户都没有,又哪里来的阳光呢?   她忽然从心底生出绝望,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待了这么久,眼下连死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潮湿的地下室到处散发着阴冷腐败的气味,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她拼命地睁着眼睛,始终不肯合上,可是瞳孔却渐渐涣散……   ——   阮恬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还好,清醒过来的阮恬如释重负,她想,还好只是一场梦。   可是那个梦实在太逼真了——逼真得叫人害怕。   阮恬忽然有些后悔,她当初就不应该看那本小说,不然也不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书中的女炮灰,落得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昨晚熄灯前,室友林溪极力给她推荐了一本小说,说是里面的女主和她同名同姓,这说明她和这本小说有缘分,要她一定记得去看,搞不好还能无差别代入主角,体验一把当女主的快感。   阮恬当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架不住林溪疯狂安利,于是随口问了句:“是么?真的和我同名同姓?”   林溪一下子来劲了,跟她剧透了不少:“不止同名同姓,她的长相描写也跟你对得上……就是性格和你差挺远的……那个小说女主,她的性格怎么说呢,和你完全相反,又蛮横又不讲道理,而且还十分地幼稚,老是通过挑衅、找男主麻烦来吸引男主的注意力。我刚看到她把男主看的日漫扔地上了,还用脚踩了好几下——就因为男主不理她。”   “这么过分?”阮恬当时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她这样……还能追到男主吗?”   “当然了,只要是女主,还怕追不到男主吗?”林溪跟她解释:“有女主光环加持,无论她前期对男主有多么坏,到了最后,男主肯定还是会乖乖爱上她的——无非是中间有些曲折罢了。”   阮恬被林溪勾起了兴趣,别的不说,她倒是挺想知道,后期作者是怎么把女主洗白,让男主爱上她的了。   怀着这个目的,阮恬打开了林溪发给她的链接,开始阅读那本小说。   那本小说篇幅不长,二十万不到,她花了几个小时一口气看完了。   她把那本小说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连番外都没有放过,可尽管是这样,她也没有找到答案。   她想知道女主在那样对待男主后,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男主爱上她,可她看完了整本书才知道,原来男主最后根本没有喜欢上她!   林溪说的男主最后一定爱上女主的定律固然适用于这本小说,女主光环自然也是有的,但很可惜的是,那个和她同名的角色并不是女主,而是一个下场凄惨的女炮灰!   阮恬:“……”就知道我没当女主的命……   她估计林溪跟她一样跳过了文案和主要人物,是直接从正文开始看的,而她又只看了前面一部分,所以误认为女炮灰是女主,其实真正的女主要到正文的2/3才会出现,而且所占的篇幅并不多——这本文似乎把重点放在了男主的成长经历上,女主的出现更像是为了给男主安排一个归宿。   阮恬自认平凡,也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拥有小说主角的完美命运,但不代表她乐意成为一个下场凄惨的女炮灰。   因为同名同姓,所以阮恬在看与女炮灰相关的内容时,有时候会不小心把自己代入——她一想到自己最终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头皮就一阵发麻。   大概是临睡前看了这本小说,所以导致阮恬做了那样一个梦。   女炮灰最后的下场固然令人唏嘘,但落到那样的地步她自己也难逃干系。   其实说起来,她在遇到男主之前,人生还是很顺遂的,家境富裕不说,又是独生子女,长相也十分清纯漂亮,父母亲戚都很喜欢她,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   但这也养成了她娇惯任性,目中无人的性格,谁要是惹她不痛快了,她一定要让那个人千倍百倍地不痛快。   她对男主,也就是陆森几乎是一见钟情,但却偏偏不好好追他,反而用一些愚蠢幼稚的手段引起他的注意,结果当然适得其反——男主非但没有因此喜欢她,反而越来越厌恶她。   她人生前面十几年过得一帆风顺,第一次在陆森身上栽了跟头,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了。   她开始疯狂报复男主,也不管自己的名声,造谣男主和她开房。   她让私家侦探去偷拍陆森的行程,了解到他因为跟父亲闹不愉快所以经常离家一个人住酒店,于是故意去那家酒店蹲点,再让私家侦探拍她和陆森一同出现在酒店的照片。   ——陆森见到她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厌恶的神情总有松懈的时候,再加上私家侦探拍照片时按快门不带停的,一连咔咔咔地拍好多张照片,挑一挑总有几张能用的。   她最后选了两张,一张似乎是他刚挂断他妈妈的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她突然从背后叫了一声“陆森!”   他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去,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就被私家侦探给拍了下来,定格成了画面。另一张是她上前抓了他的手臂,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顺着看向她抓着他的手臂,脸上没什么大的表情。   结合地点,这两张照片怎么看怎么暧昧。   她将这两张照片放到了校内论坛上,并发帖引导大家认为照片上的两人关系匪浅,重点中学两名未成年学生开房,这种事情本身就能引来不小的关注,更何况事情的主角在学校里名气很大,所以这件事传播得很快,没过多久甚至连陆森的母亲都知道了。   陆森虽然和他父亲关系一向不好,但却十分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同时也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当她知道陆森出了这样的丑闻之后,一时气急居然当着陆森的面晕了过去,后来还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   出院后她就不愿意再理陆森了,母子两人因为这件事关系僵化。   陆森和他母亲的关系直到他母亲去世的前一刻也没有得到改善。   她到死也没有原谅陆森,这不仅仅是因为陆森出了那样的事,更因为陆森始终不肯承认他和女炮灰有什么关系——他的母亲,似乎特别厌恶那种没有担当的男生。可是他确实和女炮灰毫无关系,他没有做过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承认?   可他母亲不相信他,全世界都不相信他——女炮灰自己跳出来说和陆森发生过关系,不管陆森再怎么否认,他也不可能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了。   外界怎么看他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是不能接受母亲不信任他,疏远他,而他母亲的早逝更是让他难以释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母亲最后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还因为存在着隔阂而不能够好好亲近,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个可笑的谣言。   他母亲是死于乳腺癌,是在那件事发生一年后去世的,医生说这个病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所以陆森一度无法原谅自己,他认为是他害死了他的母亲,是他让她失望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一直郁郁寡欢,导致生了那样的病。   不过他没有消沉多久,因为他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在自己身上?   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那个女炮灰!如果说先前他还不确定那两张照片是谁传到网上的,那么自从女炮灰跳出来盖章那个帖子的真实性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明明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却要一口咬定那个谣言是真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   陆森觉得她简直是一个疯子,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一个疯子!她害他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爱他的人,她害他要带着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过完这一生。   所以他恨极了她。   对女炮灰的恨意稍稍冲淡了母亲离世所带来的巨大痛苦,除了母亲之外,他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浓烈的情感,他恨透了女炮灰,报复女炮灰甚至已经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至于女炮灰,她本来以为自己整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家境富裕,没有什么摆不平的,可谁能想到,后来陆森的身份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妈妈去世后不久,陆森的亲生父亲就找上了门,在参加完陆森母亲的丧礼后,他提出要带走陆森。   陆森这时候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他名义上的父亲淡淡的,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芥蒂,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他就是那个芥蒂,难怪他的养父一直不喜欢他。   当年他母亲未婚先孕,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他的亲生父亲,原本他母亲打算一个人把他生下来,可他的养父当时苦苦追求她,说是想给她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个家,他的外祖母也不断给她施加压力,非要她结婚,最后她妥协了,嫁给了他的养父。   婚后她为了弥补他的养父,也打算为他生一个孩子,可惜孩子没留住,她也从此伤了身子,不能够再怀孕。   自那以后,养父对她母亲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倒也不是说对她不好了,只是态度冷淡了不少,敏感如他母亲,当然发现了他养父的变化,她也有提过离婚,只是他养父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说什么要是她觉得对他有亏欠,那就不要离开他。   他的母亲就这样和他养父耗了十多年。   养父对陆森并不坏,只是很冷漠,所以有时候陆森甚至会故意闯一些不大不小的祸,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多看他一眼,仿佛对于他来说,陆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去留,所以陆森的父亲轻而易举地就带走了他。   陆森并没有反抗,虽然他对这个父亲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还隐隐有些恨他——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潜意识里却认定是他抛弃了他的母亲。   ——而他的父亲既没有承认这一点,却也没有否认,只说是他对不住他和他的母亲、这更肯定了陆森的猜想。   ——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顺从地跟着他父亲走了,一来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二来他想要报复女炮灰,借助他父亲的财力物力无疑是最好的方法——女炮灰的家境很不错,但是和他父亲的比起来,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陆森原本的家庭家境其实也还不错,虽然不如女炮灰家有钱,但也算是小康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居然会那么有钱。   他的父亲家里是做房地产的,随便一个项目就是十几个亿的投入,而他的公司除了陆森以外,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陆森的弟弟智力发育出现了问题,智商永远停留在了八岁。这跟遗传有关系,陆森的爸爸不想再冒风险了,于是决定不再要孩子。   也就是说,只要陆森乖乖地跟他父亲回去,那么以后陆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巧的很,陆森的亲生父亲也跟他的养父一样姓陆。继承了陆家之后,他自然可以动用陆家的一切狠狠地报复女炮灰。   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期的一样,几年后他顺利继承了陆家,而女炮灰的悲惨命运,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2章 第 2 章   那时女炮灰刚刚大学毕业,虽然大学是她爸爸花钱帮她找的野鸡大学,她在大学期间也没学到什么东西,纯粹是混日子,但她却对自己有着莫名的自信,总觉得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   她让她爸爸帮她投资开了一家公司,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但亏损程度还算在她爸爸的可接受范围之内,所以她爸爸也就随她去了——他本来也没指望她赚钱,不过是让她有点事做罢了。   陆森在调差清楚女炮灰的情况后,做了个套让女炮灰钻,他抛给女炮灰一个项目,女炮灰只看到了这个项目巨大的利润,而不顾它背后同样巨大的风险,一意孤行,也不听公司其他人的意见,往那个项目里投了大量的资金。   结果可想而知,女炮灰赔了个精光,但她非但没有及时止损,反而为了不在公司众人面前丢面子,追加了更大的投资,以期把前期的亏损给弥补回来——她也知道她爸爸再怎么宠她,也不会同意再拨资金,让她继续死磕这个项目,所以她追加的那笔投资,是从她爸爸公司偷偷挪的。   而这正好中了陆森的下怀。   所以最后结果是女炮灰不但让自己血本无归,而且还差点拖垮她爸爸的公司,事发后她爸爸勃然大怒,生平第一次对她发了火,他一边生气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一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理念,正是自己对她的过分溺爱,才养成她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   女炮灰挨了她爸爸的骂之后非但没有立刻道歉认错,反而情绪激动地跟她爸爸吵了起来,气得她爸爸扬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其实她爸爸不过是说气话而已,但女炮灰却被那句“断绝父女关系”给狠狠刺激到了,当下就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并且很有骨气地没有带走家里一分钱。   她甚至断了跟家人的所有联系,孤身去了离家很远的一座城市,让她的家人想找她也找不到——她决定等做出一番成绩后,再风风光光地回家。   她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在他爸爸的保护下长大,周围所有人都奉承她,对她毕恭毕敬,可她不知道的是,要是没了她爸爸,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的学历并没有什么含金量,但她的眼光偏偏高的很,所以她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屡屡碰壁——好的工作轮不上她,一般的工作她又看不上,好不容易面试上一个薪资还说得过去的工作,她上了两天班之后觉得太累,又给辞了。   后面她又陆续面试了几家,不是嫌弃工资太少,就是觉得工作内容太多,一家都没去成。   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创业当老板最靠谱,只是没了爸爸的投资,她的原始资本从哪里来呢?   为了筹措原始资金,她去了夜店工作——这只是权宜之计,夜店来钱快,工作又轻松,对于当下的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而且她因为长相清纯漂亮,去了一个档次很高的夜店,去那里消遣的人非富即贵,她要是遇上一个肯为她花钱的,还愁没有原始资金吗?   她也确实遇到了一个肯为她花钱的,只不过花的都是小钱,她还没从他身上捞到多少,对方就把她给一脚踹了,理由非常简单:腻味了。   女炮灰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染上了毒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毒品烧钱,为了买毒品,她不得不选择出台,有时甚至一天要接待好几个客人,发展到后来,她已经完全无所谓了,有时候刚吸完毒,那个劲还没过去,她甚至可以同时接待好几个客人,毒品的吸食方式也从最开始的烟吸和口服发展到后来的静脉注射。   滥交加吸毒时交叉使用针管,女炮灰毫无意外地染上了艾滋。   吸毒已经掏空了她的身子,她又没有按时按量服药,因此艾滋病毒并没有在她身上潜伏多久——她很快就病发了。   艾滋病发离死也就不远了,当时年仅二十二岁的女炮灰就那样毫无尊严地死在那间地下室里。   阮恬在看完整本小说后,又特地回过头去重看了女炮灰的部分。当她看到她的结局时,一方面感慨女炮灰的下场之惨,另一方面,也不得不佩服陆森的耐心与手段——事实上女炮灰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在陆森的预料和计算之内。   ——在小说的后面有提到,其实之前女炮灰找的那些正经工作,即使她自己没有主动辞职,过不了多久也会莫名其妙被炒——陆森有的是办法。   至于那个先是对女炮灰千依百顺,后面又将她一脚踢开的男人,自然也是陆森安排的。   如果当初女炮灰没有离家出走,那么他会继续搞垮她父亲的公司,到时候她还是逃不了去夜店的命运。   阮恬想到这里,后背不禁一阵发凉,她当然知道是女炮灰先作的死,她落到那样的下场也不能说是无辜,但很显然,陆森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因为不幸与书中的女炮灰同名同姓,而那名女炮灰的下场又是如此之惨,阮恬难免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醒来后脑子里全是那本小说中关于女炮灰的部分,她被迫回忆了半天的剧情,这时才稍稍走出来一些。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想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虽然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但她想去图书馆看书,所以还是需要早起去占位子。   她记得她临睡前调了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难道是醒得太早了?不应该啊,她这一觉浑浑噩噩的,似乎是睡了很长时间……   手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找到手机,她不得不撑起身子,伸手掀开了枕头。   枕头底下空无一物。   阮恬一下子就清醒了。   目光移到那只被她掀翻的枕头上……不对,那根本不是她的枕头……   她身下的床也不是宿舍窄小的木板床,而是两米宽的豪华大床,床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非常的柔软舒适,她先前躺着的地方是整张床的正中央,而床的四周则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其中最打眼的是一个粉红色的火烈鸟,它就放在床头边,两条细长的腿还被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分明不是她的房间,她却对眼前的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熟悉感。   是了,这简直跟书中描写的女炮灰的床一模一样——也难怪林溪会将女炮灰误认为是女主了,作者在这个女炮灰身上花了不少笔墨,连她的床是怎么样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会躺在这样一张床上?她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非常强烈,有什么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时房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打开,来人快步走到床边,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忽然顿住了:“小姐,你……你已经醒了?”她满怀歉意地道:“因为你昨晚发了高烧,天快亮时才退下,先生嘱咐我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我做完早餐后又去打扫卫生了,没想到一个不注意,给耽搁了,今天周一,你还得上学呢……”   阮恬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高个子容长脸,穿着十分干练,她记得书中女炮灰家里有请一个阿姨,外貌描写与眼前的这个人十分相似,于是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刘姨?”   那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暧”了一声,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平时阮恬可都是叫她阿姨的,今天冷不丁地改了称呼,听上去倒更显亲近了。   这边刘姨亲亲热热地应了她一声,那边阮恬心已经凉了半截,她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刘姨道:“我爸爸是不是叫阮振林,妈妈是不是叫做沈宁?”阮恬问的名字正是小说中女炮灰父母的名字。   刘姨愣了一下:“是,是啊……”一边试探着去摸阮恬的额头,小声嘀咕道:“这孩子,怕不是烧坏了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阮恬,心中残存的那一线希望也被无情地掐灭了。   她的噩梦居然成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第3章 第 3 章   阮恬深吸一口气,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我知道了刘姨,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暧,”刘姨答应了一声,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阮恬一眼,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阮恬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紧接着是门被带上后金属相扣发出的一声“啪嗒”声——她确定刘姨走后,才敢彻底放松下来。   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她压抑地喊了一声,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虽然难以接受,但发泄过后她还是渐渐冷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摸清现在这个节点对应小说中的哪个时间点,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有没有得罪陆森,得罪到什么程度了,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她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到衣帽间前,从满满的一橱柜衣服里随意挑出一套,她刚换好衣服,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夏芒给她发的微信——【恬恬,出事了!】   女炮灰因为性格骄横,所以虽然朋友众多,但真心对她的却没几个。夏芒算是那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中对她最真心的那一个了——她小时候不小心落水,是女炮灰大声呼救,引人过来救了她,所以虽然后来女炮灰做了不少一言难尽的事,但夏芒一直相信她本性不坏,也愿意帮助她——只不过后来她一直在陆森这件事上泼女炮灰冷水,女炮灰生气之下跟她彻底断了联系。   夏芒发过来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还不等阮恬反应,又立刻甩过来一个链接,阮恬下意识地就点了进去。   链接跳转到了贴吧页面,是一个学校的贴吧,松阳一中,阮恬记得这是书中女炮灰所在的高中,紧接着页面又自动跳转到了一个帖子——等她看到帖子标题的那一刻,恍然反应过来现在所对应的是书中的哪一个时间节点。   ——已经进行到女炮灰为了报复陆森,让私家侦探跟踪他,拍她和他在酒店的照片,以此污蔑陆森跟她开房。   最杯具的是,照片已经发出去了,有图有真相,再加上地点敏感,回帖的同学已经信了一大半。   ——一切都在按小说剧情发展。   阮恬一想到小说中女炮灰最后的下场,忍不住一个激灵——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按照书中的剧情,她穿过来的时间点,已经得罪了男主。   现在想要躲得远远得也是不能够了——陆森那样睚眦必报的一个人,要么从一开始就跟他划清界限,一旦招惹了,怎么可能轻易脱身。   好在现在还没酿成大错,还有挽救的余地。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名叫“一中校草校花不可说的二三事”的帖子一眼,动手在右上角点了叉。   那边夏芒见她一直没有回复,还在锲而不舍地给她发微信【也不知道是谁拍的这样的照片】【还发在我们学校的贴吧上】【太缺德了】【恬恬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你爸爸应该有办法,你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   在夏芒看来,阮恬虽然报复心极强,也确实一直对陆森拒绝她的事耿耿于怀,但怎么样也不可能为了报复他而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这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办法,尽管被拍到的是他们两个,但这种事情,女生所要承受的舆论压力永远高于男生。   阮恬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可女炮灰就是有这么疯,阮恬把小说中关于女炮灰的部分看了好几遍,似乎回味出一点东西来,在她看来,女炮灰并不仅仅是想报复陆森这么简单,是,报复陆森的确是她的目的之一,但除此之外,她似乎更想通过这些事和陆森产生更深的羁绊,或者说让陆森对她印象深刻,永远忘不了她,以后有人提到陆森,也免不了想起她——不管这种羁绊是好是坏,陆森想到她时是觉得美好还是对她感到厌恶。   她只要陆森以后提到她时,不要用一种平淡甚至无所谓的口吻,轻飘飘地揭过她的名字就够了——她不想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她受不了这个。   对她来说,遗忘才是最残忍的。   这就是她一贯的风格,跋扈而又任性,不管不顾地非要在陆森的人生不讲道理地留下一笔——一个怎么样也擦不掉的污点。当然,对女炮灰来说,污点不是重点,擦不掉才是。   这么一想,女炮灰大概比阮恬想象地还要疯。   拥有这样偏执性格的人,即使没有招惹陆森,恐怕最后也不会善终。   好在阮恬与她的性格截然不同,只要能成功摆脱陆森,避免遭受他的报复,她相信她应该可以在这个世界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不过眼下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把照片事件的风波给平息下去,倒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   阮恬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动手回复夏芒【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她刚按下发送键,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是S,显示是同市的,阮恬想了想,接通了电话。   她“喂?”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等待对方开口。   对方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稍稍停顿了一下道:“阮小姐,照片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发到网上去了。”   能把那组照片发到网上去……联想到之前女炮灰给他备注的是“S”,阮恬一下子想到了他的身份。   这个打电话给她的人,十有八九是私家侦探。   她“嗯”了一声,脑子飞快转着,很快就有了主意:“我知道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陆森被拍的那天,是要参加一个物理竞赛,是不是?”   私家侦探顿了一下:“是,是啊……”他之前的确随口跟阮恬提过这事,不过当时阮恬没说什么,看上去也不太在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突然问到这个。   阮恬道:“还是要麻烦你再帮我做一些事情了。”她记得女炮灰当初给了他高额的酬金,对方允诺在事情彻底完结前可以完成她交代的额外的事情。   果然他非常痛快:“您说。”   “帮我拉一下入住人登记信息……我待会儿会打电话给酒店,说是我委托你来的。”   “此外再找个理由,调出酒店的录像,帮我截取以下几个时间点/时间间隔:1.我进出酒店的时间。2.陆森进出酒店的时间。3.我和陆森出现在同一画面的那一段时间。” 第4章 第 4 章   等阮恬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早自修刚结束。周二是语文早自修,语文老师一向佛系,不像英语老师那样管得严,所以语文早自修大家通常都聚在一起讲小话。尤其今天贴吧里出现了那样一个帖子,简直熊熊燃起了同学们的八卦之魂。   陆森和阮恬本身在学校里讨论度就很高,更别说出了这种劲爆的新闻……而且他们俩之前明明各种不对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当然也有传言说阮恬一直喜欢陆森,只不过陆森从来不拿正眼看她就是了。可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校草一朝跌下神坛的幻灭感。   靠窗坐着的一名小女生作痛心疾首状:“果然男生都是这样的么……三木,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她前面的女生闻言转过头来,安慰她道:“你们妈粉还好吧,顶多是自家种的白菜被猪给拱了,我们女友粉是直接房子塌了好吧?”   女生旁边的男生也凑了过来,笑得贱兮兮的:“你们也不看看阮恬长什么样,跟个洋娃娃似得,又漂亮又可爱,人畜无害,标准的小白花长相,我告诉你,我们直男就吃这一款。”   “她长得再人畜无害又怎么样,脾气那么烂,人品也不行,怎么配得上我儿砸。”妈妈粉为此操碎了心。   女友粉收拾收拾准备爬墙了:“这颗白菜不干净了,我得换一颗……”   另一个女生帮她分析:“选陆森身边的吧,我看看啊,陆森身边的那几颗关系跟他好的,靳遥太冷了……你还是爬那个宁非吧,他跟陆森的关系也很铁,不亚于靳遥,最主要的,他没有那种高不可攀、不现实、不真实的感觉,你追他搞不好真的可以当嫂子,到时候就可以帮我打探一下我儿砸的近况了,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和那个牛皮糖什么时候分手。”   ——牛皮糖是妈妈粉继拱白菜的猪之后给阮恬取的第二个黑称,阮恬,又软又甜,扒拉着陆森不放,可不就是牛皮糖么。   他们几个对陆森与阮恬的讨论也是很多同学的缩影。   阮恬的名声一向不好,这其中骂她的声音自然很多,但大家毕竟对她从来没有过好印象,所以她出这种事,仿佛理所应该,根本掀不起他们多大的情绪波动,顶多路过随口骂几句,但陆森就不一样了,陆森因为颠覆了他在同学心中的形象,所以招来了一大批回踩者的激情辱骂,甚至某种程度上比阮恬挨的骂还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同学纯粹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看热闹不嫌事大,剩下的一部分则因为陆森前后对阮恬的态度转变过大,所以觉得这件事情有内情,还在帮陆森说话。   现在相信陆森与不相信陆森的勉强各占一半,舆论还能控制——但之后就不好说了,如果当事人没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   ——   高二七班的教室,正好是大课间,但诡异的是同学们都没有起来活动,而是压低声音在窃窃私语什么,时不时还抬头往陆森所在的方向瞟几眼。   宁非刚上课的时候没怎么听,现在下课了想起他爸的警告,危机感发作,开始狂抄板书。他梗着脖子,眯着眼睛盯着黑板,因为担心值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黑板擦了,他掐着时间龙飞凤舞地抄了一通,抄到一半低头一看,卧槽,这什么甲骨文啊。   他正烦着呢,忽然听到前桌的两个小女生嗡嗡地在说些什么,好像跟陆森有关。   他眼珠子转了转,用笔头戳了戳那两位女生的后背,等两人回过头来了,咧嘴一笑:“在讲我森哥什么小话呢,也说给我听听呗。”   ——   宁非的后桌坐的是靳遥,这时靳遥看了一眼手表转身向后叫了一声:“阿森——”   后排的少年有些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漆黑的发中,颜色对比鲜明。   他看了靳遥一眼:“说。”   “你该吃药了。”   陆森前几天胃疼,去医院配了一些药,但总不记得吃,靳遥于是不得不掐点提醒他。这要放到平时陆森再不乐意也还是会乖乖照做,但他现在烦的不行,实在不想再吃那苦兮兮的中成药:“不要。”他烦躁地合上课本,扔到了桌角:“没心情。”   靳遥皱了下眉:“怎么了?”   刚吃完瓜的宁非忽然“卧槽”了一声,转身撑在靳遥的桌子上:“我说阿遥,阿森出大事了你不知道啊,做人能不能别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啊,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兄弟,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靳遥面无表情地纠正他:“不是我们,是我和阿森。”   宁非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切,你和森哥早认识又怎么样,现在森哥对你我还不是一视同仁?”说完争宠似得朝陆森大声道:“对吧,森哥?”   陆森:“滚滚滚。”   宁非正要跟陆森说什么,靳遥那性冷淡似得声音又响了起来:“阿森到底出什么事了?”   宁非转头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道:“贴吧论坛看了没?咱阿森被人造黄谣了。”   ——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现在给您送过来吗?要送去哪里?】   阮恬盯着这条微信看了半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私家侦探这一趟并不怎么顺利,酒店开始并不肯配合,阮恬等了两节课,一度以为他会拿不到视频,好在最后终于还是拿到手了。   她飞快地敲出几个字:【麻烦现在就送过来,松阳一中,高一四班,就在教学楼一楼最左边。】   【好。】   阮恬发完微信后,关了手机放进了桌肚,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老师正在讲的这篇课文上。   这节是语文课,学生一心扑在数理化上,对语文这种听不听区别都不大的课向来都不重视,语文老师因此也很佛系,上课是一贯他讲他的,底下同学做他们想做的各科作业。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语文老师并没有注意到阮恬在玩手机。   但语文老师没注意她不代表别人也没有,阮恬从进教室到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别人在私下怎么议论她,她也不是不知道。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现在这样的处境,就算不是为了拉低陆森对她的仇恨值,她也得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   她正这么想着,教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班主任对着语文老师做了个打扰的手势,然后转头看向阮恬,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阮恬,你出来一下。” 第5章 第 5 章   上课时间,楼道内空无一人。   班主任站在栏杆前面,一手扶着扶栏,深吸一口气,再转头看向阮恬时,完完全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我只不过是请了一个早自修加两节课的假,结果一回学校隔壁班的老师就跟我说我们班的阮恬出事了……这事你自己也知道了吧?你什么说法?现在学校领导还不知道,等闹大了可不是说着玩的。”   阮恬一听班主任这话就知道她对网上的事已经信得七七八八了,也难怪,女炮灰的名声这么差,她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奇怪,也无怪乎班主任是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班主任似乎也还是愿意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她抬头定定地看向班主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真诚:“老师,我和陆森之间什么都没有,请你相信我们。”   班主任怔了下,阮恬本来就是一副清纯无害的小白花长相,配上眼前这样的神情,让人怎么都无法把她与从前那个蛮横骄纵、无法无天的坏学生形象联想在一块。   班主任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那你和陆森怎么会同时出现在酒店?”   “那只是巧合,老师,我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们的清白,也希望老师能够忙我们。”   “你说。”   阮恬道:“那些证据,我希望由学校发布,另外,在事情的真假未得到证实之前,我希望那些帖子的热度不要再发酵了——论坛贴吧的管理员应该有管理的权限吧?”   那些证据她自己发上去不合适,由学校出面的话,一来显得更正式一些,二来也更能使人信服,避免了不少麻烦。她确信班主任会帮她,毕竟她是她的学生,学生要是真出什么丑闻的话,老师面子上也过不去。   ——   跟班主任结束谈话后不久,阮恬也顺利地从私家侦探那里拿到了视频。视频里显示女炮灰是在上午十点半进的酒店,而陆森则是十二点。两人离开酒店的时间分别为十二点十分和一点三十分。   而两人的同框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五分钟,且不同于照片的暧昧不清,视频上可以直观地感受出陆森对阮恬的厌恶与不耐。   学校官方号发了这个视频,并为两人的关系做了澄清。   这之后阮恬也放出了从酒店拉的她的入住时间和退房时间——跟视频上她到达与离开酒店的时间相差无几,且单子上写着入住人只有她本人。同时她也给出了她入住酒店的理由——逛街逛累了,所以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很符合女炮灰一贯的作风。   这些东西发到网上去之后自然完全粉碎了她和陆森的传言。但因为她单方面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陆森那边却迟迟没有行动,有不少人开始猜测,其实传言也未必完全是空穴来风——就算陆森没有和阮恬开房,难道他就没有和别的女生开房吗?不然他无缘无故去酒店干嘛?难道也是逛街逛累了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   ——如果去酒店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那为什么不跟阮恬一样站出来澄清呢?   还是说,其实根本就是确有其事,所以他心虚。   这种观点发酵得很快,很多人言之凿凿,甚至已经开始猜测这次事件真正的女主角是谁了。   明着暗着喜欢陆森的人太多了,根本排查不了,而且拖本校的女生下学面子上多少过不去,不太厚道,毕竟也都没有实锤,所以大家讨论了半天,到最后一致盖章陆森约的是校外不良女青年。   阮恬:“……”   ——   高一七班。宁非一直在刷新贴吧论坛,时刻关注着陆森和阮恬那档子事,本来以为学校和阮恬澄清之后这件事就算翻篇了,结果翻到一半又立住了——阮恬是把自己摘干净了没错,却又把他森哥打回了泥沼里。   这还不如不澄清呢,人阮恬好歹是同学,社会女青年,这不是变相说陆森被包养了吗?   宁非气得想摔手机,艹,这是什么魔幻发展?!   老师这时刚好从他身边走过,他掩饰性地翻了下书,等老师走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森,对方低着头,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根据他现在手上的动作来判断他的情绪——陆森左手拿着一支黑色水笔,右手拿着对应的笔帽,正一下一下地把笔盖套在笔尖上,动作一次比一次狠。   ——这是陆森极度烦躁时的表现。   宁非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   陆森心情差这是必然的,不过阮恬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说陆森并不知道是女炮灰在背后搞他,在他眼里阮恬也是一个受害者,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怪罪到她头上。眼下阮恬既然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摘出来了,那陆森怎么样就和她彻底没关系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怎么说呢,虽然陆森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但要是没有经历过跟他最爱的人——他的母亲产生心结,又失去他母亲,他后来也不会变得那么极端,把女炮灰往死里整。   他跟他的母亲产生心结的原因是什么?   还不是他做出了出格的事,让他母亲失望了。   现在虽然不会有女炮灰跳出来指证她和陆森确有其事,但是如果任由谣言传播,那陆森的名声肯定会受损,他的母亲又对这种事特别敏感,母子二人的关系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阮恬现在真是被女炮灰的结局给弄怕了,所以但凡是能起到阻止陆森性格变极端的作用的事,阮恬都想尝试一下。   为了不让陆森的母亲对他失望,那她就必须帮陆森澄清这些谣言,这是在帮陆森,也是在帮她自己。   ——   下课的时候夏芒跑了过来,她跑得很急,等在阮恬身旁站定后仍旧气喘吁吁:“恬恬,我……我给你问来了……”   阮恬的同桌正好不在,她于是往里坐进去一位,让夏芒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她轻轻拍了拍夏芒的背,问她道:“宁非怎么说?”夏芒跟宁非是邻居,他们俩也一向玩得好,于是阮恬便拜托夏芒去向宁非打听,她想知道陆森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夏芒坐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不那么喘了:“宁非说,陆森挺烦的,也是,这种事搁在谁身上谁都得烦,不过他没打算理它。”   “为什么?”   “说是懒得给眼神,等过几天自然就翻篇了。”   阮恬皱眉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并不是陆森对这件事不上心,而是他有自己的顾虑——他之所以会住酒店,是因为他跟他爸爸闹矛盾了,他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想让同学知道他家庭关系不和谐。   当然,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应该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后果及影响程度,或者是压根没想到他母亲会对这种事那么敏感。   既然这样,阮恬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她看着夏芒道:“芒芒,再帮我一个忙,你帮我跟宁非说一句话,让他问一下陆森,他去酒店是不是为了下午的物理竞赛,还有,那些糟心事要是传到他妈妈的耳朵里的话,真的不会让她烦心么?”   夏芒对阮恬一向是有求必应,听阮恬这么说,也没多问,立刻跑去给阮恬传话了。   这之后的不久,阮恬果然等到了陆森的澄清。   他放出了酒店的凭证——给出的信息没有阮恬那么详细,只是能够证明当天入住酒店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不过这也够了。   至于为什么会去酒店,陆森也乖乖地用了阮恬提供的那个借口——那是个很适合的借口,考试分为上下两场,而考试地点离陆森家又很远,如果不住酒店的话,他根本来不及往返。而且时间也吻合——视频上陆森进入酒店的时间恰好是上场考试结束后半个小时。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地天衣无缝,也因此陆森发出澄清后,几乎没什么质疑的声音。   陆大校草的一众迷妹们满血复活,纷纷表示又可以了,开始积极帮陆森反黑,那些看不惯陆森,先前一直带节奏的男生此刻也乖乖闭了嘴。   阮恬满意地关掉了贴吧,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感觉。   因为心情大好,所以阮恬又在微信上给私家侦探发了个红包,毕竟他在这里面也出了不少力。   放学后阮恬特地去三楼的食堂买了两杯奶茶,一杯请了夏芒,跟着两人边喝奶茶边说说笑笑地走到了校门口。书中女炮灰上下学都是由司机接送的,不过今天司机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她本来打算这天跟夏芒一起坐公交回家。谁知道刚到校门口,夏芒的爸爸就一个劲地朝他们这边挥手,原来夏爸爸今天在这附近办事,刚好赶上夏芒放学,于是顺道来接她了。   阮恬于是只能跟夏芒告别,目送夏芒上车离开后,阮恬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正准备离开,背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阮恬。”   阮恬循声回头,见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留着寸头,穿着黑色羽绒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长得糙了点儿但胜在端正。   阮恬愣了下:“你……”其实根据男生的表情她能够判断出他和女炮灰之前就认识,可惜她不是女炮灰,因此也实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生叫什么。   她其实记性不错,比对着座位表,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已经把班上的同学记得七七八八了。   至于别的班的、女炮灰从前认识的同学……原谅她现在实在还不能够对的上号……   宁非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了一声道:“哟,中午的时候还让夏芒给我带话呢,到了下午就不记得我了?怎么地,这还玩起失忆了?”他因为阮恬得罪过陆森,所以对她一向没有好感。   阮恬当然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敌意,不过她没有在意,宁非那一番话相当于自爆身份,阮恬也立刻想到了他是谁 :“宁非?你……你找我有事?”   宁非抱臂看着她:“我森哥要见你。”   “放心,不会让你和森哥传绯闻的,就算你不怕,我还怕呢。”他完全是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跟我走吧。” 第6章 第 6 章   阮恬不远不近地跟在宁非的身后,因为紧张,连吸了好几口奶茶——一想到陆森在书中对女炮灰做的那些事,大冬天的阮恬也能吓出一身冷汗。陆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当然也不愿意去见陆森,可她没办法,这位祖宗她得罪不起。   尽管貌似已经得罪了啊……   ——所以才更要弥补,更要顺他的意,只要他不是太过分,阮恬想她应该都会妥协——就当是为女炮灰赎罪了,谁叫她现在占了女炮灰的壳呢。   宁非把她带到了教学楼后面的一片假山林里,这里是学校最偏僻地方,一般很少有人来。   阮恬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握紧了手里的奶茶:“陆森……在了吗?”她不是不知道陆森选在这儿见面的用意,他们毕竟刚传过绯闻,现在应该避避嫌,选在这种地方见面的话也不会被人撞见。   可是这儿……未免也太偏僻了点……阮恬环顾四周,心想要是有人想在校园里行凶作案的话,这里绝对是首选。   “急什么,今天是阿森值日,他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宁非没什么表情地道:“所以,你就先在这儿等着吧。”   阮恬没有异议——她也不敢有,她点了点头:“好,那我在这儿等他。”   宁非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她居然这么地……乖巧?这跟他印象中的阮恬很不一样啊。事实上从刚才见到阮恬时他就有这种感觉了,怎么说呢,今天的阮恬气质变了很多,给人感觉又软又乖,完全没有往日娇纵任性的嚣张气焰。   宁非摸了摸下巴,这个样子的阮恬,倒是跟她的长相更配一点。   宁非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森哥应该快好了,你先呆这儿吧,我去给他搭把手。”   ——   宁非走后,阮恬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假山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踢碎石玩儿。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风景不错,周围种了不少树,中间还挖了个水池,只不过因为没人打理,上面漂浮着不少树叶枯枝之类的杂物。   那些树不少是同一品种的,上面密密麻麻地结满了白色的小花,桂花大小,形状也和桂花相似,不过却没有桂花那样浓郁的气味,只是一种淡淡的清香,不浓烈却很舒服。   这种树的名字她叫不上来,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看这些小白花。   一阵风吹过,树叶窸窣一阵响动,有不少小白花落了下来,在之前被落花铺满的道上又轻飘飘地铺了一层,因为这种树正好种在小道的两边,所以小白花也悉数落在了这条路上。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条铺满细碎花朵的花路。   而花路的尽头,此刻却忽然出现了一双鞋,阮恬愣了下,紧接着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名身材修长的男生站在对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距离她并不远,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长相。阮恬的第一反应是惊艳,说实话她从小到大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第二个反应则是意外,虽然书中描写陆森不笑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难以企及的疏离感,通俗地讲就是高冷,但按照时间点,这个时候的陆森还没那么阴郁,也很爱笑,身上带了点儿张扬的少年气,而眼前这个男生的气质未免太过清冷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陆森的形象有点出入。   阮恬站了起来,正犹豫要不要走上前,“陆森”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身影,修长的身形,精致的五官,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是白得发光,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就是一副画报。   他将一只手搭在前方男生的肩膀,眼神望向阮恬,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脸上写满了嘲讽与不屑。   浑身上下除了满满的少年感之外,就是一个大写的“拽”字。   阮恬愣了下,就算她没见过陆森的样子,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活脱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陆森。   靳遥转头看了他一眼:“她一直在等你,倒是听话。”   陆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问她几句话。”   阮恬看着陆森一步步地朝她走来,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奶茶。   他慢慢走了过来,在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站定。   陆森个子很高,就这样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瞥了一眼阮恬手里的奶茶,嫌恶道:“别捏了,都溢出来了。”   阮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的奶茶……”陆森话还没说完,阮恬一紧张加大了力道,手里的奶茶“噗嗤”一下挤出来大半,险些溅到了陆森的鞋。   陆森一张俊脸立刻黑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对不起,我……”   陆森挑了下眉,静静观察了阮恬片刻,忽然笑了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怕我呢?”他说着弯下腰,突然凑近阮恬,慢慢地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阮恬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陆森的脸,陆森的一张脸近在咫尺,除了带给她强烈的视觉冲击之外,还迫使她想起了女炮灰之后的种种惨状。   她能不怕他吗?虽说他后来没有吃了她,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她放任一切不管的话。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带点讨好又带点畏惧地道:“没有,不会……”   陆森皱眉打量了她片刻,嗤了一声道:“别装了,把那天踩我漫画的劲拿出来啊,你现在摆出这副样子,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我没装……”阮恬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漫画……我会赔你一套新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阮恬说这话的神情语气配上她的那张脸,陆森愣是听出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准备好了的狠话此时居然有点难以说出口……陆森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想起他这次来找她的目的……有些话他必须当面向她问清楚。   刚想开口,陆森一时居然想不起她的名字,直到看到她手里那杯皱巴巴的奶茶,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印象:“……阮恬是吧?”   阮恬懵里懵懂地点了下头。   “你这口味,倒是和你的名字很搭……”陆森眼神扫过那杯奶茶,嫌恶地皱起了眉:“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看着就牙疼……”他看到奶茶杯上还写着“超甜”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更加嫌弃了:“……这不会是最甜的那种口味吧?”   一旁忽然响起靳遥那冷冰冰的声音:“是。”   陆森愣了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你太慢了,”靳遥不带感情地审视了一遍阮恬:“我过来,看看你在和她说什么。”   陆森笑了下:“很慢吗?这才过了没几分钟吧?”   “不慢吗?”靳遥道:“你说过,只和她说几句话。”   陆森耸了耸肩:“她今天很不一样,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所以就废话了几句……”   他咳嗽了一声,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说,你是不是找人跟踪我?”   “是不是啊,牛皮糖?”   阮恬眨了眨眼睛:“牛……牛皮糖?”   “是啊~”陆森拖长了尾音,笑得散漫又招摇:“你不是叫阮恬么?又软又甜,还爱跟踪人,甩都甩不掉,可不就是牛皮糖吗?”   “你,我……”阮恬“你我”了半天,也没“你我”出个所以然来,关键是陆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没道理又怎么样,她也不敢反驳。   陆森跟逗猫似得继续跟她说话:“怎么,没话说了?”他发现他还挺喜欢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的,特好玩儿。   不过一想到她从前的那些所作所为,陆森就觉得膈应,语气也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参加物理竞赛那事,全校没几个人知道——本来是要考试选拔参赛人选的,主任怕麻烦,就直接选了我去,我算是内定吧,主任这事做得不合规定,所以呢也不好张扬。”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不知道的事,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承认,之前我根本没想到要拿我参加比赛那事来澄清谣言,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真就忘了。”   陆森双手插兜,弯腰慢慢地靠近了她:“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但是,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陆森的瞳仁漆黑,一双眼睛瞳仁几乎占了大半,自带美瞳效果,漂亮得仿佛一对黑曜石,被他新雪一般的皮肤一衬,愈发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得。   跟这样一双眼睛对视,阮恬难免紧张。   不过好在他问她的问题她早有准备,这个时候把原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应付一下他也不是难事。   为什么她知道他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因为她别的学校的一个朋友刚好也去参加那个比赛了,碰到了陆森,回来跟她聊天的时候就顺道提了一嘴。   就是这么简单。   阮恬轻轻咳嗽了下,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陆森吹了声口哨:“哟,在学校手机还不静音呢,胆子够大啊——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一个胆子大的人。”   阮恬没说话,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找出手机,她记得她明明静音了啊,难道是后来又开了?   她找到手机后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S”,是私家侦探打来的。   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干什么?事情不都已经结束了吗?   阮恬很清楚女炮灰曾经让私家侦探干过什么勾当,所以绝对不能当着陆森的面接他的电话——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   她没多想就要挂掉私家侦探的电话,但一紧张,居然按下了接通键。   阮恬眼睁睁地看着电话被接通,电话那边“喂?”了一声,是私家侦探的声音没错。   阮恬手一抖,居然把手机给摔了。   这几下动作实在太大了,怎么看都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阮恬咬着嘴唇,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陆森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手机,挑了挑眉,似乎也很诧异为什么阮恬的反应那么大。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呢,手机里就接连传出了私家侦探的声音:“喂?阮小姐,您现在应该放学了吧?”   “我打电话来呢其实也没什么事……我看到您给我发的红包了……哎哟,您可太破费了,其实您之前给我的酬金已经够多了,实在没必要再给我发红包……”   原来只是专门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阮恬松了口气,那还好。   然而下一刻,私家侦探却话锋一转,忽然扯起了别的:“但是关于你为什么要帮着陆森澄清你和他的绯闻这件事,我真的很好奇……”   其实当私家侦探说出“但是”两个字时,阮恬心里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万万没想到私家侦探比她想的还要八卦,居然直接问了出来!   她连忙弯腰捡起了手机,正要挂断,手腕却忽然被人扼住了,陆森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从阮恬手里拿过了她的手机。   他将手机高举在头顶,利用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就挡住了阮恬的动作——阮恬根本接触不到手机。他一边洋洋得意地摇晃着手机,一边用气声对着阮恬说道:“我也很好奇……”又微眯了眼睛,威胁她道:“不许发出声音,不然……”他没想好“不然”什么,只是不许她发出声音:“反正不许……”   其实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奶喵,看着声势十足,其实没什么杀伤力,奶凶奶凶的。   但落在阮恬眼里可就不一样了,她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于是他这副样子在她看来,活脱脱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仿佛只要一违逆他的心意,下一刻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阮恬的心瞬间就凉了。 第7章 第 7 章   私家侦探果然没有辜负她对他的“期望”,紧接着就来了句:“既然你不想和陆森传绯闻,那为什么当初要我拍了那些照片放到学校贴吧论坛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阮恬:“……”其实你的求知欲可以不用这么旺盛的……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心想完了……   一抬头,果然对上陆森那张阴霾密布的脸。   不同于先前嘲讽不屑中还带着点顽笑,此时陆森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她:“那些照片,是你放上去的?”   “你这样自导自演——很好玩吗?”他握着阮恬手腕的手力道倏地收紧:“说话啊。”   阮恬吃痛,难耐地皱起眉头:“疼……”   她秀气的鼻子皱成一团,眉心上也渗出了点点冷汗,可陆森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阮恬也根本无法解释——那些事的确不是她做的,可她却又不得不为此背黑锅。   不然她能说什么呢?说她不是书中的阮恬,说她和陆森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会信吗?   阮恬咬紧嘴唇,抬头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看着陆森:“对不起……”   陆森怔了一下。   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浸水的葡萄,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陆森心里莫名起了烦躁,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狠狠地甩开了阮恬的手:“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   回去后阮恬的情绪一直处于十分低落的状态,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本来以为能够稍稍消除陆森对她道固有印象—不求他能够对她彻底改观,只求他对她的厌恶憎恨能够减少一些,不至于后期对她下那样的狠手。   本来一切都在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结果私家侦探的一句话一下子把这一切打回原形。   现在陆森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还不恨死她?   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过好像也不是全都白费了……”斜靠在床头的阮恬呢喃道:“起码我帮陆森澄清了传闻,他妈妈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生气不理他了,也不会因此加重了病情……”   阮恬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袅袅升起的白气将她的嘴氤氲得十分红润,她有些出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指甲轻轻轻轻地敲打着杯壁,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猛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整件事最关键的明明是陆森妈妈的离世。   倘使陆森的妈妈没有生病去世,陆森后来大约也不会那么恨女炮灰。   陆森自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骨子里也十分阴郁,女炮灰得罪了他,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就算不主动出手至少也会来个落井下石。但如果陆森的妈妈没有去世,那他就算报复也不会报复得这么彻底,这么处心积虑。   所以陆森的妈妈不能死,不管是为了陆森还是他妈妈抑或是她。   阮恬慢慢地喝着杯里的牛奶,开始仔细回忆小说中的相关细节。   她记得陆森的妈妈是在一年后去世的,发现并确诊病情的话是在去世前的两个月——等到发现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很难控制了,再加上她自己情绪不好,也不肯好好配合治疗,所以去世得很快。   当时医生很惋惜地对陆森说,要是早来个半年就好了,乳腺癌的早期治愈率非常高。   也就是说现在陆森的妈妈还处在乳腺癌早期阶段,甚至还没有得癌——书中医生告诉陆森,其实他妈妈的乳腺一直有个结节,但是b超结果显示该结节:形态规则,边界清,内回声欠均匀,未见明显血流信号——这多半是个乳腺纤维瘤,良性的,恶变的概率极小。而且因为没有超过两公分,甚至都不需要动手术,只要隔个半年定期来医院检查就好。   当时陆森的妈妈听说这个纤维瘤没什么大的问题,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开始前几年还去医院定期检查,后来因为检查结果大同小异,纤维瘤也没怎么长大,便渐渐不去医院了。到了最后,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乳腺还长有一颗纤维瘤。   又有谁能想得到,这颗小小的纤维瘤会突然癌变呢。   阮恬想,要想挽救陆森妈妈的生命,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乳腺,如果发现是早期乳腺症,那么尽快治疗,康复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如果还没有癌变,那自然是最好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陆森妈妈切掉那颗还没有癌变的结节。   现在离医生说的可以挽救陆森妈妈性命的时间还有半年。   这么一想,阮恬的时间还很宽裕。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是越早办好越好——阮恬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嘴唇,决定明天就去找陆森,让他提醒他妈妈去医院检查。   她下床去了卫生间洗漱,回来之后又翻了会儿英语范文——明天早自修老师要默写,没办法,阮恬从小到大当惯了好学生,所以即使现在她的身份可以容许她不好好学习,她也不想让老师失望。   阮恬看了三遍,自觉大约会背了,于是熄灯躺了下去。   临睡前她又想到了陆森妈妈的事,总觉得明天去找陆森,让他提醒他妈妈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似乎可行性不高……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她刚要往深了想,睡意忽然一阵阵袭来,很快她就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睡了过去。 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课间。   下课时间刚好过去一半,陆森的同桌向来是不到上课前一秒钟不回来的,所以宁非还是很安心地坐在陆森的旁边。   陆森把一条腿架在宁非的膝上,宁非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揉着脚腕:“森哥,我这手法还成吧?”   陆森正在刷题,闻言扯了一下嘴角:“嗯,再戴个墨镜可以去按摩馆上班了。”   “啥?盲人按摩?”宁非笑骂了一句:“我说森哥,咱能不这么损人吗?我好歹还替你按着摩呢?”   “嗯嗯嗯。”陆森敷衍地应了两声,一边继续演算着方程,随口问道:“还有几分钟上课?阿遥怎么还不回来?”   “还有三分钟,应该快回来了吧……”宁非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刚好看到靳遥走了进来:“喏,森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靳遥回来了。”   靳遥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上的伤药放在了陆森的桌子上。   宁非连忙拿过那瓶伤药,往手心上倒了一点,小心地抹在陆森的脚腕上。   药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陆森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灼热刺痛,偏这时宁非还加大了力道,他皱了皱眉,忍不住蹬了他一脚:“你能不能轻点?!”   宁非捂住了腹部,夸张地“啊”了一声:“森哥,你好狠的心~”见陆森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又忍不住道:“真的很疼么?森哥对不住啊,我妈说擦伤药就得劲大才有用……”   “忍忍吧。”一旁的靳遥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得如同刚消融的山涧清泉:“别那么娇气。”   陆森低声骂了句脏话:“你说谁娇气呢?”   宁非也开始帮腔:“就是,怎么说话呢你……”话说到一半又转头看向陆森,诞着脸笑道:“不过说真的森哥,我刚仔细想了想,不扯别人,我们兄弟几个里还真就属你最娇气了。”   “滚!”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等我给你擦完药再滚啊。”   “岂止?”靳遥笑了一下:“小时候我们一个大院,多少孩子,就数你森哥最会哭鼻子。”   “真的啊?”宁非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最爱听八卦了,尤其是关于陆森的:“森哥小时候是这样的啊?卧槽,这也太反差萌了吧?他小时候真的爱哭鼻子?”   靳遥“嗯”了一声:“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小时候所有孩子中他最受宠,无论是女生还是男生,有好吃好玩的都尽让着他。”   宁非居然还挺与有荣焉:“那他们肯定是看我们森哥长得好看,不然换一个人动不动哭鼻子,肯定招人嫌。”   靳遥居然真的仔细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因素。”   陆森深吸一口气,从桌上就近摸到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科目的书,看也不看就朝两人扔了过去:“你们有完没完?当我死了是吗?!”   宁非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回头笑看着陆森:“我错了森哥,我不说了啊。”   靳遥弯腰从地上捡起课本,掸了掸灰,重新放回了陆森桌上:“物理老师最喜欢你,你扔物理书,他知道了,恐怕会伤心。”   陆森抬头看了他一眼,嗤了一声:“我说靳遥,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这么地,话这么多?”   靳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扫了一眼手表:“还有十秒钟上课,”他对着宁非道:“你动作快点。”   十秒钟简直是弹指间的事情,宁非又往手心里倒了一点伤药,抓紧时间帮陆森涂抹,听着陆森一阵一阵的吸气声,宁非十分担心他会突然暴起打自己一顿。   但又忍不住心疼他:“也是奇了怪了,昨天放学前还好好的,怎么放学路上会把脚给扭了呢。”   一旁的靳遥刚要离开,听到这句话后又停了脚步,他瞥了陆森的脚腕一眼,淡淡地道:“被阮恬气的。”   —— 第二节下课后,阮恬借口肚子疼跟纪律委员请了假,等大家都走后偷偷去了三楼。   她准备去找陆森。 第二节下课有个大课间,一般不下雨的话同学都会下楼做广播体操,阮恬听夏芒说陆森昨天放学路上扭了脚,所以今天大概不会下楼做操。   现在整个高一七班,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这对阮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第9章 第 9 章   一方面她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偷偷去见陆森,从而免去许多尴尬和非议。至于另一方面……咳咳,陆森昨天才刚说过再也不想看到她,她今天就这样不知死活地找上门去,少不了要惹人嫌,陆森要是不挖苦嘲讽她几句,那就不是陆森了。挑没人的时候去的话,她至少可以留点面子,不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陆森骂,那也太难堪了。   至于别的什么个人尊严之类的,就先抛到一边吧。没人愿意主动找骂受,但在性命攸关的大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性命攸关的大事,指的当然是陆森妈妈的命和她的命。   七班的教室里,宁非兴冲冲地接了个电话:“好的好的,就放在侧门底下那个狗洞边是吧?我这就下来拿。”   陆森立体几何刚好算到最后一步,他在纸上写上了求出的二面角度数,闻言转了两下笔,笑道:“怎么地,要去钻狗洞了?”   宁非“啧”了一声:“男子汉顶天立地的,钻什么狗洞啊,我那是去拿外卖。”   “说是为了陪我所以请假不下去做操——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吃外卖。”   宁非经过他身边时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这两者并不矛盾啊森哥,是吧?”又顺手拿走了他桌上的一盒牛奶:“顺便帮你去热个奶。”   陆森不爱喝饮料,尤其不爱喝甜的,平时除了喝水之外,喝的最多的就是纯奶了。   陆森“嗯”了一声,从桌里又拿出了一套化学卷子开始刷——这都是他自己买的题目,打发时间用的——上次买的那套日漫被阮恬踩了,他最近跟家里闹不愉快,也拉不下面子要零花钱,所以一直没去再买一套。   陆森想到阮恬便是一阵烦躁,结果一分心,居然把化学方程式的后半段写成了“阮恬”,气得他干脆将整张卷子给揉了。   真是见鬼……   宁非点的是一些炸串,他吭哧吭哧地打开包装,先往嘴里塞了一串里脊肉,完了之后拿了外卖一屁股坐到了陆森身边,把炸串盒子往他桌上一放,问他道:“森哥,要不要来点?”   陆森只瞟了一眼便皱眉移开了视线:“不吃,拿开。”   “对哦,你不爱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宁非说着打开了牛奶盒,递了过去:“那喝点奶吧。”   陆森接过牛奶,慢慢喝了两口,余光瞥见宁非吃炸串吃得起劲,忍不住皱眉道:“少吃点,我见过这家外卖的实体店,脏乱差的一匹,油也浑浊得不行,不知道用了多久,用这种油炸出来的东西,吃多了没好处。”   宁非不以为意:“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味道好就行了。”   陆森“艹”了一声:“你脑子有泡啊,什么没病,致癌懂不懂?你想得癌症啊?”   宁非当然不想得癌症了,因此笑骂了一句:“你他妈才得癌症呢。”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宁非没想到的陆森居然会那么激动。   他揪着宁非的领子,神情变得非常狠戾:“你说谁得癌症呢?!啊?”   宁非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掌了自己一嘴巴子:“对不住啊森哥,我不是故意要咒阿姨的,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陆森松开了宁非,脸上的狠戾神色却还没收:“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他指了指窗户:“不然我下次直接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你信不信?”   躲在窗户边的阮恬心头蓦地一跳,连忙又往旁边挪了一挪。   “信信信,绝对没有下次了好不好?”宁非咳嗽了一声,把外卖重新打包后,转头扔进了垃圾桶:“咱听森哥的话,这玩意儿不吃了,致癌。”   阮恬是在他们开始讨论致癌这个话题时到的,因为她今天要跟陆森说的话也跟癌症有关,所以忍不住停了下听了听。   她没想到宁非的一句玩笑话会让陆森起这么大的反应——不过想想也是,陆森这么爱他母亲,怎么能够允许别人咒她?即使是开玩笑也不行。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跟陆森开口?   宁非跟他关系这么铁,只不过是开玩笑不小心冒犯到他妈妈,就要被他从窗户里扔出去,那他原本就对她深恶痛绝,要是她跟他说他妈妈需要去医院检查,不然的话会发展成很严重的乳腺癌,还不直接被他从栏杆上扔下去?   阮恬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终于想起昨晚临睡前为什么会隐隐约约地觉得“去找陆森,让陆森提醒他妈妈上医院检查”这个方法可行性不高了。   首先,她要是敢这么跟陆森说的话,可能陆森妈妈的性命威胁还没得到解除,她的人身安全就先不能保障了。其次,以陆森刚才的反应来看,就算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陆森说那样一番话,陆森也绝对不会相信,更不可能把这番话转述给他妈妈。再次,阮恬该怎么解释她知道他妈妈有个乳腺结节,以后会发展成乳腺癌这件事呢?总不好说想在陆森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由一个小说作者创建的,而她因为看过这本小说所以能够预知各人的命运吧?   ——怕不是会被陆森当做神棍打一顿然后再撵出去?   这么看来,找陆森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还不如想办法打听到陆森的家庭地址,直接跟他妈妈接触比较靠谱。   不过具体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阮神棍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不知不觉走出了宁非和陆森的视野盲区。   陆森沉浸在题海当中,没怎么留意周围,可宁非本来也没干啥正经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很快就发现了从窗户边上缓缓走出来的人影。   他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我们的摆拍达人阮恬吗?咋地,又想跟我们森哥合影啊,这回带摄影师了没?诶,我们森哥的出场费别忘了结啊。”   宁非明显是在讽刺她上回论坛照片那事,她觉得委屈,可偏偏又无法解释,只能涨红着脸道:“没……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出场费吗?哇,不是吧,你家这么有钱,出场费都不肯给吗?”宁非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样子,更来劲了:“这个时间你不下去做操,跑来我们这儿干什么?不会是特地来找我们森哥吧?诶,你以前不是特讨厌他吗?踩漫画时力道够大啊,现在装什么柔柔弱弱小白兔啊,真掉价。”   阮恬的脸更红了:“不是……”   正好这时候陆森抬眼向她望过来,他的眼睛黑沉沉的,辨不出里面是什么情绪,对上他的视线后,阮恬蓦地一惊,又是紧张又是心虚,干脆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宁非倒还有点可惜:“哟,这就走了,我还没逗够呢。”他说着往陆森所在的方向挨蹭了过去:“森哥,你有没有觉得阮恬变化挺大啊。”   陆森轻扯了下嘴角:“你才发现啊。”   “她特地过来应该是来找你的——我今儿早上跟夏芒说起过你脚受伤的事,夏芒跟她那么要好,肯定告诉她了。我说,既然是来找你的,干嘛不说话,被你看一眼又跑掉了?”   “谁知道。”陆森慢悠悠地转着笔,想起她刚才逃也似的背影,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还挺有意思。”   ——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偏偏还要跑过来见他。   ——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阮恬一直在想陆森妈妈的事,她想见陆森妈妈提醒她上医院检查,首先必须知道陆森家的地址,可惜私家侦探上回并没有打探到他家住址,因为那会儿陆森住的是酒店,一直没回家——包括现在也是如此,所以就算阮恬肯不计前嫌,重新让那个私家侦探去跟踪陆森,也没法儿得到她想要的。   靳遥和宁非肯定知道,可这种私人问题,别说是她,就算是夏芒去问,他们也不会告诉她。   那该怎么办呢?   阮恬直到放学也没想到好的方法,心里烦得很,司机来接她时她没让司机直接回家,而是让他带着她去四周转了转。   学校附近有一家书店,书的种类很齐全,很多学生在放学后都会上这儿来逛逛。   阮恬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书店门口。   她从前有烦心事的时候,也爱上书店逛逛,翻上几本喜欢的书,心会静下来很多。   这家书店面积并不大,但书的种类的确应有尽有,阮恬在路过一列书架时停下了脚步,这列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的全是漫画书。   她忽然想起先前宁非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女炮灰踩烂了陆森的漫画,她得赔给他一套才行。   没办法,既然用了女炮灰的身份,就必须替她收拾她留下来的那一堆烂摊子。   而且陆森那么记仇,不赔他一套的话他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件事。当然阮恬也没指望陆森会因为她赔书给他就对她改观,只要能减轻一点他对她的厌恶值就可以了。   一点一点累加起来,总有一天陆森会把她彻底当做路人抛之脑后。另一方面她努力挽救他妈妈的生命,断了他黑化的根源。双管齐下,阮恬有信心迟早可以让陆森放过自己。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虽然小说中只提到过一次陆森漫画的名字,但她还是记住了。   她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了一阵,果然找到了陆森看的那一套漫画,她高兴地伸手去取,可是却没有成功——有一股力道在反方向地同她拉扯那本书,阮恬愣了下,想到大约是书架对面也有人想取出这本书。   ——对面的人显然跟阮恬想到一块去了,他率先松了手,阮恬于是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毫不费力地取下了那本书。   一册漫画被取走后留下一道长而窄的缝隙。   于是透过这道缝隙,阮恬看到了一张非常惊艳且熟悉的脸。   当然了,重点不是惊艳,是熟悉。   ——熟悉得她想哭。 第10章 第 10 章   “陆森,”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撑起一点笑意,尝试着跟陆森打招呼:“好巧啊……”   陆森嗤了一声,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流年不利。”   阮恬:“……”   阮恬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快速看了一眼手里的漫画编号,并据此把这一系列的漫画都从书架上搬了下来。   一本漫画拿在手里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套接近十本的漫画捧在怀里就有些吃力了。   阮恬捧着一套漫画从后面追了上去,但是陆森人高腿长,一个拐弯就不见人影了。   阮恬连忙追去了门口,将一大摞书放在结账台上,她喘了好一会儿气,问老板道:“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个子高白皮肤,长得跟明星一样的的男生出去了?”   “你是说阿森吧,他经常来我这儿买书……”老板笑着指了指右侧的那几排书架:“ 他还没走呢,就在那里面。”   阮恬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她下次还得再找机会把那套漫画书给他。   她拍了拍一旁的漫画书:“老板,麻烦帮忙结一下账吧。”   “这些热血漫,一般都是男孩子比较喜欢看吧?”老板一边扫着书背面的编码,一边跟阮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书,是买给阿森的吧?”   阮恬点了点头:“是啊,他不是喜欢这个吗?”   “一共是九百二十八块。”老板道:“这种汉化的比较贵,小姑娘,近一千块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   “这不算什么,”阮恬道:“只要陆森开心就值得。”   阮恬家很有钱,她手上有多到花不完的零花钱,所以这一千块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如果陆森收到书之后能够开心,并因此原谅她,变得不那么讨厌她了,那这钱花得可太值了。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姑娘,你很喜欢阿森吧?”   阮恬:“?!”   老板说这句话时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阮恬却听得莫名心惊。   ——这真是她听过的最恐怖的话了。   她僵硬着摇头:“不敢不敢。”   “诶,”老板有些不赞同地道:“喜欢就要大胆地去追嘛,虽然阿森脾气不太好,但其实摸清了他的性格之后还是很好相处的……你也不要觉得跟他有距离感,他是非常优秀不错,无论是外表还是学习成绩……但我看你也不差啊,多可爱的小姑娘,据我对阿森的了解,他就喜欢你这一类型的,所以不要觉得不敢,要勇敢地去追啊。”   阮恬:“……”不不不,她是真的不敢。   ——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敢谈一场染上毒瘾和艾滋,最后腐烂而死的恋爱。   她只希望陆森有一天能对她彻底没印象,把她当做路人甲,放她安稳地度过余生,她就阿弥陀佛了。   结了账之后,老板帮阮恬简单包装了一下那些漫画,又送给她了一个漂亮的纸袋子。   把那些漫画装进袋子之后,老板将袋子递给了阮恬,笑得意味深长:“去吧,阿森会喜欢的。”   阮恬接过袋子,道了谢,连忙去右侧书架找陆森了。   右边区域人比较少,也相对安静得多。   阮恬一走近就听见了陆森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跟谁讲电话。   “不住酒店了,早上就退了……为什么?大哥没钱啊,钱都用完了……去你家?算了吧,还是回去吧……我妈快生日了,我得回去陪陪她……”   阮恬眼睛一亮,陆森要回家了?那她要是跟着他的话,岂不是就能知道他家的住址?   “周末不出去了……我想兼职赚点钱,给我妈买生日礼物……不想跟我爸拿钱……生日礼物这种东西,用自己赚的钱买更有意义不是吗?”   “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补课的话他们更愿意找大学生……要么就是工资很低的,那也赚不够给我妈买礼物的钱啊……”   这时有路人从外面走进来,陆森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抱着一袋子书呆呆地站在那儿的阮恬。   陆森皱了下眉,径直走到阮恬面前,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干嘛,偷听我讲电话啊?”   阮恬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没……没有……”她看到自己手里抱着的一大袋书,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连忙抬头看向陆森,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是有事找你,不是故意听你讲电话的……”她将那一袋子漫画书递给陆森:“这个给你。”   陆森并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什么意思?”   “我上次不是把你的漫画书给踩烂了吗?我……那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给你道歉,然后再赔你一套一模一样的,希望你能够……”   陆森突然弯下腰来,直视着阮恬的眼睛,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道:“你想我原谅你是不是?”   陆森每次离她这么近,她都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她看着他,慢慢点头。   陆森忽然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至极,然后说出来的话却一下子让阮恬清醒了:“做梦。”   下一刻他就收起了笑容,慢慢直起身子,换上了阮恬一贯眼熟的冷漠又不屑的表情:“怎么?以为再赔我一套一模一样的,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是不是?我偏不让你如愿。凭什么以为这样做我就一定要原谅你,牛皮糖,你哪来的脸?”   “再买一套算什么,你要真有诚心,就把踩坏的那一套重新变回去啊,那我或许能考虑一下。”   “我呢,没什么别的优点,就一个,恋旧。我就要我原来的那一套漫画,你刚买的那一套,就算看上去一模一样又怎么样,它已经不是我原来的那一套了。”   阮恬咬紧嘴唇:“可是,原来的那一套已经踩得很烂了……”   “你也知道啊。”陆森不耐烦道:“所以——滚吧。”   他说完也不再看阮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阮恬连忙追了上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偏偏陆森没带伞。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阮恬追出来后看到的就是陆森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地的瓢泼大雨。   她大概猜到了。   她的司机就在外面,只要陆森愿意,她可以送他回家——当然陆森八成是不愿意的,非但不愿意,而且还会很嫌弃,很可能在她对他发出邀请后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外加一顿冷嘲热讽。   不过阮恬已经无所谓了,面子这种东西,在陆森面前她早就一点都不剩了。不过她也并不觉得难堪,因为一切都是生活所迫,她没得选,要不是女炮灰之前得罪了陆森,她犯的着贴上去找虐受?   她肯定有多远就离他多远。   虽然成功让陆森上她的车的几率就跟中彩票似得,但阮恬还是想试试,万一成功了,她就能知道他家的地址了。   阮恬做好心理建设之后鼓起勇气上前跟陆森搭话:“你是不是没带伞?我司机在外面……”   陆森用余光瞟了她一眼,一脸的不耐烦:“怎么又是你啊牛皮糖,我带没带伞要你管吗?”他拿出手机,打算让宁非或者靳遥给他送伞来,可是打开屏幕后才发现,电量只剩下2%了,他连忙抓紧时间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没接通呢,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陆森:“……”   阮恬觉得这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大受鼓舞,不死心地继续劝陆森:“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要不……”   陆森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走向了结账台,阮恬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老板,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陆森道:“您这儿有多余的伞借我一把吗?”   阮恬在一旁道:“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就算有伞也免不了淋湿,而且书店旁边的路在修,你得走小道,那里一下雨全是泥,路很不好走……我的车就在书店门口,不然还是让我送你吧……”   老板看了阮恬一眼,一脸了然于心的笑意,转头对陆森道:“真是对不住了阿森,我的伞刚才都借出去了,你就跟这位女同学走吧,人家一番好意,你可别辜负了。”“辜负”两字,被老板咬得意味深长。   陆森顺着老板的目光看了阮恬一眼,皱了下眉。   他看到老板椅子旁斜靠了两把黑色雨伞,指了问道:“这不还有两把吗?”   老板咳嗽了两声,伸腿将那两把雨伞扫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两把伞都破了,碗大两个洞呢,不能用了,你还是赶紧跟你那女同学走吧。”   老板说完后,还冲阮恬使了个眼色,一副“快带他走”的表情。   陆森:“……”他什么时候跟阮恬勾搭上的?   ——   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书店老板这个助攻,但陆森向来是不受人安排的,阮恬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陆森不肯让她送他回去,她也没有办法。   但外面雨越下越大,陆森似乎是预见到了他不可能等到雨停的时候,于是准备淋雨回去。   阮恬看出了他的意图,这么大的雨,如果贸贸然地淋雨回去的话,晚上一定会发烧——小说里有提到过陆森小时候特别娇气,这个娇气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爱哭,另一方面则是体弱。   长大后的陆森自然不再爱哭了,可是却一如既往的体弱,这个体弱不是说他运动不行或是走路喘气什么的,而是他特别容易生病。   靳遥到现在还随身携带各种感冒药退烧药和止痛药,没办法,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陆森实在太容易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了。   本来陆森感不感冒发不发烧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自己执意要淋雨,生病了,怎么样都怪不到她头上吧,所以也不会因此增加对她的仇恨值。   既然是这样,那跟她还有什么关系呢?她完全可以放任不管,但她当时大概是脑子抽了或者圣母心发作了,居然拿了一把伞追了上去。 第11章 第 11 章   书店旁的那条小路果然跟阮恬说的那样,泥泞不堪,陆森还没走两步呢,鞋子上已经全是泥了,裤脚也湿了大半。他不得不放慢脚步慢慢地走,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他开始有些犯晕,他有预感如果他这样跑回家的话晚上一定会发烧。   自从修路后这个地方根本打不到车,倒是可以加钱让网约车过来,问题是他现在手机也没电了……   好在靳遥家离这不远,他只要再撑十分钟就行了,淋十分钟雨倒也还好。   他正这么想着,身后阮恬已经追了上来。   她踮起脚尖从后面帮陆森撑了伞。   雨水骤停,陆森愣了一下,转头看到阮恬正站在身后。   她应该是一路跑来的,现在还有些气息不稳,陆森低头看到她的一双雪地靴上全沾满了泥水,衣服下摆也湿了大半。   她把手上的另一把黑色雨伞递给了他:“你不愿意让我送的话,那带上伞吧,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我淋成什么样跟你有关系吗?”陆森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名起了烦躁:“你这是在讨好我吗?阮恬,你又再玩什么把戏?”   “没有……”阮恬觉得无力极了:“我没有什么别的企图,我只是觉得……你要是这样回去的话,一定会生病的……”   “要你管吗?”   阮恬忽然有些后悔,她想,她真是多管闲事,她是从小乐于助人惯了,所以连助人的对象和他的意愿都不顾了吗?   有一瞬间阮恬想直接掉头回去了,可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不想白追出来一趟,又或许是莫名地不忍心,她还是执拗地把伞往陆森手里递,甚至带有一点赌气的成分:“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宁可淋成落汤鸡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吗?”   “对,我就是宁可淋成落汤鸡也不要接受你所谓的好意……”他上前一步逼近阮恬:“因为,你不配。”   阮恬一双黑葡萄似得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中有泪水打转,但被她倔强地逼回去了。   陆森顿时更烦躁了。   他其实更愿意阮恬这个时候对他发脾气,像从前一样骂他不识抬举。那才是他印象中的阮恬。   而此刻的阮恬,让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她就是活该他这样对她,因为她是一个很恶劣的人,可她偏偏摆出这样一副神情,反而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恶劣的人。   阮恬递给他的那把黑伞仍固执地横在他的胸前,他烦躁极了,伸手打掉了那把黑伞。但力度没控制好,反而不小心推了阮恬一把,阮恬一个趔趄,跌进了泥潭里。   这一下猝不及防,连陆森都大感意外,他想要搀扶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又默默地收回。   他以为阮恬会很快站起来,但是并没有。   阮恬开始小声地啜泣,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伤心,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雪地靴在刚才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已经脏了,现在她整个人跌入泥潭里,身上更是一塌糊涂——裙子几乎全被打湿,白色的棉服溅满了泥水,更是惨不忍睹,泥潭里有不少碎石,阮恬往后摔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地面,结果被小而尖锐的碎石硌进了皮肤,疼得她双手打颤。   强烈的疼痛首先逼出了她生理性的泪水,之后眼泪便开始决了堤得往外流,阮恬觉得她真是活该,活该她被陆森推——谁让她这么上赶着犯贱?陆森感冒发烧,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是应该巴不得陆森生病才好,最好生病死掉,这样他就威胁不到她了。   她干嘛这么滥好心,就算是圣母心泛滥也该有个限度。   她同时又觉得陆森这个人真是麻烦,油盐不进,无论她做什么,似乎他都是一样地厌恶她,等到他发达了,他十有八九还是会来找她麻烦的。   她也很委屈,她本来生活得好好的,所有人都喜欢她,结果莫名其妙地穿到了这个世界,还要为原身做下的一切错事买单,她又做错了什么?   阮恬越想越伤心,眼泪也越流越多,到最后哭得喘不上气了,便开始小声啜泣。   她摔倒的时候手上的雨伞也掉在了一边,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分不清脸上淌落下来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头顶上方忽然罩过来一柄黑色雨伞,阮恬稍稍止住了啜泣,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   陆森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雨伞,正半蹲着替她撑伞,对上她的视线后,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喂,别哭了啊……地上全是水,你……你快点起来啊……”   阮恬抽泣了几下,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要……要你管吗?”   陆森都被气笑了:“喂,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说,你别哭了……”   阮恬依旧用他的话来呛他:“我哭不哭……跟……跟你有关系吗?”   陆森都没脾气了:“你可以啊牛皮糖……”他现在对阮恬挺矛盾的,一方面他想起阮恬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膈应,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对她过分一些没什么……可她哭了,是他把她欺负哭的……这么一想,陆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   以前的阮恬是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没错,但她刚才,好像是真的出于好意,自己非但不接受,还推了人一把……   对他百依百顺如靳遥和宁非,被他这么在大雨天的推到泥潭里,恐怕也会发火,更何况阮恬只是一个女生……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当是我不对行了吧……”陆森头疼道:“你这眼睛怎么跟装了水龙头似得……你别哭了好吧?”   “要你管吗?”   “跟你有关系吗?”   阮恬就跟只鹦鹉似得不断重复陆森说过的话。   陆森:“……”   陆森彻底没脾气了:“那请问,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呢?”   阮恬的眼睛里仿佛真装了水龙头,眼泪说关就关:“那……那你肯不肯上我的车?”   陆森:“……”   “不是,你还惦记着这个呢?我说,牛皮糖,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阮·真的对他有什么企图·恬默默地低下了头,伸手绞弄着衣服下摆:“我只是想知道你家……不是,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陆森不说话。   阮恬试探地抬头去看他:“你不是说这件事是你做错了吗?那你连这么点补偿都不肯给我吗?”   “补偿?”陆森皱眉:“我上你的车……这算哪门子补偿?”   阮恬也不想跟他掰扯了:“对我来说就是……那你到底答不答应?”说完扁了扁嘴巴,大有陆森一拒绝她就哭出声的架势。   “好好好,上上上,”   “真是败给你了……”   阮恬至此终于破涕为笑,伸手擦了一把泪痕,有些得意又有些欣慰地道:“这还差不多。”   她不知道她手上全是泥水,这一擦把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给糟蹋得不成样子,偏她浑然不觉,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陆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答应让她送他回去,她就这么开心,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笑得深了,脸颊两旁还会露出一深一浅的两个小梨涡。   他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不过那丝笑意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他偏过了头,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阮恬对他这样笑,倒……确实挺甜的。 第12章 第 12 章   阮恬先上车,她坐的是后座,本来陆森打算坐副驾驶,但刚一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司机就一脸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副驾驶这边的安全带坏了,你也知道,坐副驾驶是一定要系安全带的,所以你看……”   司机的神色有些闪烁,陆森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阮恬,她先前一直在往这边瞟,结果和陆森的视线撞上之后立刻掩饰性地望向窗外。   陆森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真是莫名其妙,鬼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葫芦里确实有在卖药的阮恬小心翼翼地看了陆森一眼,对他露出一个心虚的微笑。   陆森:“……”怎么有一种上了黑车的既视感?   陆森报了一个地址给司机。   阮恬扳着手指,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   总算搞到陆森家的地址了,阮恬有些欣慰,又有些得意,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喂,你干嘛偷笑?”陆森忽然凑了上来,一脸戏谑:“思春啊?”   “才没有,”阮恬耳朵一下子红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什么开心的事?”   阮恬继续学陆森的语气:“要你管吗 ?”   陆森“艹”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学以致用的啊。”   阮恬咳嗽了一声:“我会不会学以致用,跟你有关系吗?”   陆森:“……”   “够了啊,阮恬。”   阮恬觉得一直学陆森说话是有些不礼貌,于是乖乖地道:“我不说了。”   陆森舒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于是在安静了一秒后——   “陆森,我想和你聊会天。”   陆森:“……”   “你不是说不说了吗?”   阮恬一脸无辜:“我只是说不学你说话,没说不和你说话啊。”   陆森没脾气了 :“行,那你说,你想和我聊什么。”   阮恬咳嗽了两声,开始郑重地套话了:“你妈妈是不是很好看啊?”   陆森皱了一下眉,刚想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想到阮恬刚才那副鹦鹉学舌的样子,又生生地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他“嗯”了一声:“当然了。”   阮恬循循善诱:“那你能具体描述一下你妈妈的外貌特征吗?”她也觉得这么问有些突兀,因此找补道:“我就是好奇……”   “好奇?”   阮恬为了套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两眼一闭,咬牙道:“好奇你妈妈到底长什么样,才能生出……生出你这么好看的儿子……”   这话一说出口,连阮恬自己都觉得羞耻。   陆森愣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有些有趣,转头看向阮恬,翘着唇角道:“你……这是在变着法儿地夸我吗?”   虽然这些话从小到大他都听腻了,但这么清新脱俗、委婉曲折的夸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被夸奖总是开心的,陆森靠着后座椅,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倒是认真地回答起了阮恬的问题:“我长得像我妈,跟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要是好奇我妈长什么样,看我就行了。”说完还十分大方地转过脸去看她:“喏,就长这样。”   能平视陆森、近距离地看着他、仔细观察他长相的机会并不多,阮恬抓紧机会赶紧盯,在心里牢牢记住陆森的长相特征,好方便日后能在见到陆森妈妈时一眼认出她。   近距离地对着陆森这一张脸无论对谁都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且不同于有些美貌的脸蛋只能远观而经不起细看,陆森的这一张脸是越近了看越觉得震撼。   不过阮恬一向清醒理智,她很明白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陆森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条花纹鲜艳的毒蛇,漂亮的花纹昭示着剧烈的毒性。   ——还别说,女炮灰就是死在这一张脸上的。   如果剧情改成女炮灰看了陆森一眼之后转头就忘了,那么后面什么事都没有。   阮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机械地观察着陆森的这一张脸——她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其实当时完全没必要观察地那么仔细,因为拥有和陆森相似容貌的那一张脸,肯定能让她一眼就认出来,根本不必她费什么力气——因为太醒目,太扎眼。   不过当下,她还是很认真地在观察。   ——她观察地太过认真,以至于跟陆森靠得越来越近也一无所察。   “喂,我说,”陆森挑了挑眉:“你快要亲到我了。”   阮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拉开了与陆森的距离。偏偏这时车压到了一块石头,一个颠簸,阮恬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陆森的怀里。   阮恬道歉着连忙从陆森身上起来,她刚坐直身子,耳边就听陆森轻笑了一声。   阮恬诧异地转头看他。   陆森也正看着她,笑容玩味:“我说,牛皮糖,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13章 第 13 章   阮恬:“……”   大概只要是正常人,就绝不会喜欢上日后可能要了她命的人。   阮恬扪心自问 ,她虽然圣母了一点,但还算是个正常人。   她刚想回答,司机已经慢慢停下了车,转头对着陆森道:“到了同学。”   阮恬:“???”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这么快?这是你家吗?”   “当然不是,”陆森把背包斜跨在肩上,懒洋洋地道:“是靳遥家。”   阮恬:“……”   “靳遥家?”阮恬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为什么要我送你去靳遥家?你不回家吗?”   陆森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闻言停住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然呢?靳遥家离这儿最近。”   阮恬咽了口口水,垂死挣扎道:“我不怕耽误时间,我没事……我很闲的,还是让我直接送你回家吧……”   “你很闲么?”陆森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出来了。”   阮恬:“……”   “喂,我说,”陆森一手扶着车门,略略斜了身子,来了一个歪头杀:“干嘛?这么想跟我多待一会儿,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阮恬:“……”又来了。   不是她说,校草真的很自恋。   不过也正常,从小到大,爱慕他的人海了去了,他会以为阮恬也对他有意思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甚至阮恬都觉得他过于迟钝了,因为书里女炮灰的的确确喜欢陆森,可陆森根本没有察觉。   他只是觉得女炮灰莫名其妙,是个疯子,自己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疯子了,她无缘无故地就来找他麻烦,简直无语。   ——他一点儿都没往深了想,无缘无故,女炮灰为什么要来找他麻烦?这个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无缘无故。   相比陆森在女炮灰这件事情上的迟钝,对待阮恬,他似乎过分开窍了。   阮恬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非但对他没有丝毫的喜欢,甚至还很畏惧——当然喜欢和畏惧本身也并不是矛盾词,但她确确实实不喜欢陆森,通常对一个人产生畏惧之后,很难再滋生好感吧。   她正在想该怎么措辞才能明确地告诉陆森,她对他没那个意思,陆森却好像立刻忘了刚才自己问的,反而开始正经地回答阮恬之前的问题:“我现在这副衰样……”他指了指自己被淋湿的头发衣服:“怎么回家?我刚跟我爸吵……咳咳……反正,就很没面子啊……而且我妈看到了会担心,要是晚上发起烧来更麻烦,不如靳遥家清静,而且他家什么药都有……”   他说完看了阮恬一眼,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他嗤了一声,忽然就有些后悔:“我跟你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说完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恬这才回过神来,所以她忙活了半天,最终得到的只是靳遥的地址?   阮恬:“……”   她要靳遥的地址有什么用?她又不喜欢靳遥……这话说得,仿佛她想要陆森家的地址是因为喜欢陆森似得……阮恬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她又想起刚才陆森问了两次她是不是喜欢他,她本来还想好好跟他解释,不过现在看来,其实对方问得漫不经心,根本没放在心上——大约只是为了逗她,而不是真的认为她喜欢自己。   阮恬觉得有些好笑,陆森果然还是陆森,那个神经大条的陆森。   她虽然畏惧他,但奇怪的是并不讨厌他,要是陆森跟她一样就好了。   ——以前阮恬觉得要达到这个目标似乎遥不可及,不过经过今天,她觉得好像也未必是如此。   她和陆森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陆森肯定还是讨厌她,但他今天肯跟她服软,愿意跟她说这么多话,想来也那么厌恶她了吧。   阮恬看到了希望。   ——   阮恬回去后先是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后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刘姨告诉她,是她姑姑来看她爸爸了,问她是否要出去跟她打个招呼。   亲戚来了,不出去见一面似乎说不过去,再者书中有提到这个姑姑很喜欢女炮灰,就算她不出去,怕是她待会也要去她房间看她。   那还是下楼打个招呼吧。   阮恬还在楼梯口时,姑姑就眼尖看见了她,远远地招呼道:“哟,是我们小公主来了。”   “小公主”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走下了楼梯。   姑姑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之后天花乱坠地夸了她一通,不外乎是越来越漂亮了,这皮肤白得,五官长得,电视上的女明星都没这么好看,又或者是好像又长高了,将来肯定能嫁个高富帅,还是顶级的那种之类的。   阮恬听得很麻木,等听到最后一句时才微微有了触动。   嫁给顶级高富帅……enmmmm,她是没这么好命了,但是死在顶级高富帅手上,她不挣扎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么一想,阮恬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又开始挖空心思想怎么才能刷陆森的好感度——倒不是真的希望他能对她有好感,只是想抵消他对她的厌恶值罢了,等达到这个目的,她就可以收手了。   ——说得好像达成这个目的很容易似得。   阮恬忧愁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姑姑见状连忙将人圈在怀里,柔声问道:“我们恬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阮恬苦笑着摇了摇头。   姑姑道:“那就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刚好,姑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了准开心。”她招手让刘姨过来,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刘姨就捧了一个盒子进来,那盒子包装很精致,阮恬打开一看,里头赫然躺了一条蓝宝石项链,那上面镶嵌的蓝宝石,足足有六克拉,夺目地令人移不开视线。   “漂亮吧?看看眼睛都亮了,我就说恬恬肯定喜欢……”   阮恬当然喜欢,这么漂亮的项链谁会不喜欢?   不过这太贵重了,她怎么能收?   阮爸爸却笑着道:“喜欢就收下,怎么倒还不好意思起来了?咱们可不会白拿你姑姑的东西,改明儿我也给乔乔回一份大礼。”乔乔是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妹。   姑姑道:“上回我在翻杂志,刚好恬恬坐在我旁边,杂志里有个模特就带了这条项链,恬恬说了一句那颗蓝宝石漂亮,我就记下了,找人定制了一条,这不,前两天刚到,我就顺便送来了。”   女炮灰只是随口一说,姑姑就那样放在心上,非但如此,还立刻给她办到了,阮爸爸也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可见女炮灰在这个家里是何等的受宠。   阮爸爸道:“你上次说喜欢一种品相的兰花,我托人去买了,才知道叫做素冠荷鼎,金贵的很……品种倒是没错,只是还没开花,你要有耐心。”   阮恬也喜欢兰花,对兰花多少也有点研究,自然知道阮爸爸口中金贵的兰花到底有多金贵。   阮家对女炮灰是这样地宠溺,从前阮恬看书时没多大感受,直到现在身在其中,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   她除了感慨之外,倒还十分地羡慕,女炮灰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阮爸爸为了女炮灰一直没有再婚,为了弥补女炮灰缺失的母爱,他加倍地宠爱女炮灰——不止是他,整个阮家都是如此。   过分溺爱当然不算正确的教育观,但阮恬偏偏很羡慕,她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由舅舅抚养她长大,舅舅对她不算坏,但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她一直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疼爱的孩子,阮家的爱或许太泛滥了些,但至少是很有温情的。   但女炮灰当初却并没有珍惜,阮恬很为她感到可惜。   姑姑和阮爸爸漫无目的地聊着,阮恬就依偎在一旁听着,享受着对于她来说十分难得的温情时刻。   刘姨替她泡了一杯牛奶,她慢慢地喝着,时不时地跟着他们的谈话内容笑几声,整个氛围温馨极了,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缓缓传入她的手心,阮恬忽然想,穿书其实也并非有那么糟糕。   ——只要她能够搞定陆森。   一想到陆森,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时姑姑和阮爸爸聊到了乔乔,姑姑道:“乔乔的语文和英语倒是不错,就是数学学得有些吃力,我在想是不是该给她找个老师补补课。”   乔乔今年九岁,上小学二年级。   补课?阮恬喝着牛奶,忽然想到今天下午陆森在书店打的电话,她记得他似乎想找个补课的兼职?假如陆森能给乔乔补课的话,说不定能让乔乔帮忙打探一下陆森的喜好什么的,她也能更好地投其所好,并且避免踩中他的雷区。   对待小孩子,总是不容易设防一些。   好吧……阮恬承认让乔乔帮她有点鸡肋,事实上可能也打探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譬如乔乔问他,老师你的具体家庭地址是什么?   陆森会告诉她吗?他怎么会让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去他家?那个家他自己也不是很乐意回去,怎么会带一个小女孩过去讨他爸爸的嫌弃?   不过尽管如此,阮恬还是打算帮陆森这个忙,他想靠自己赚的钱给他妈妈买一个礼物,那她就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增进一下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对她来说也勉强算是一件好事了。   不过不能让陆森知道是她在背后帮他找的兼职,不然他肯定不会去。   做好事不留名,阮恬除了那一点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得到、虚无缥缈的好处之外,到底图什么?   别问,问就是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问就是圣母心泛滥。   阮恬于是插话道:“我认识一个同学,他的数理化成绩特别好,前不久还参加了物理竞赛……数学也经常拿年级一二,不如就让他来帮乔乔补课吧。”   姑姑有些顾虑:“高中生吗?”   “高中生才好呢,上了大学反而什么都忘光了,姑姑,就让他给乔乔补课吧~”   姑姑觉得阮恬说得也有道理,再加上阮恬一撒娇,她便什么都答应了:“好好好,那你待会把你同学的联系方式给我。”   阮恬十分乖巧地应道:“好!”   ——   房间内,阮恬趴在床上,胸前垫着一个枕头,开始翻手机里的备忘录。   她记得女炮灰是有陆森的手机号码的,陆森的手机号码就是他的微信号,她当初辗转才要到他的微信号,只不过一直鼓不起勇气加他的微信。   阮恬想到这里忍不住失笑,女炮灰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害怕加陆森的微信?   她倒没什么害怕的,只不过没这个必要。   她把备忘录里陆森的手机号复制粘贴到姑姑的微信对话框,发了出去【姑姑,这就是我那个同学的手机号,你千万不要说是我给的,他家里穷,又死要面子,搞不好以为我帮他是在施舍他,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只要说是在兼职网站上看到的就行。】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OK】   【恬恬宝贝早点睡,晚安。】   阮恬也回了一个晚安,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书桌前。   书桌底下有一个小箱子,是仿造清代黄花梨木箱子做的——当初女炮灰有一阵子特别迷明清家具,嚷着让阮爸爸买一个黄花梨百宝箱,阮爸爸在拍卖会上出了点问题没拍到,于是就给女炮灰专门仿造了样式定做了一个,还安慰她虽然是个仿造的,但是瞧着新,倒是实用。   女炮灰也很喜欢,专门用那个箱子装她觉得最重要最宝贝的东西。   阮恬打开了那个箱子,透过那满满一箱子东西,她只看到了两个大字,一个人的名字——陆森。   这里面的东西几乎全都与陆森有关,不过阮恬也没兴趣仔细看,她翻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当初被女炮灰踩烂的,陆森的那一套漫画。   说来也好笑,当初女炮灰把陆森的那一套漫画踩烂后,陆森看她是个女生也不好动手,自认倒霉骂了一句“疯子”便走了,那套踩烂的漫画自然也就没管。   女炮灰却在陆森走后把那套漫画捡起来带回了家。   那套漫画被女炮灰保存得很好,女炮灰应该是仔细擦拭过了的,上面根本看不到任何被踩踏的痕迹,只是有一些页面缺失了边角。   阮恬拿出了今天新买的那套漫画,翻到了与那套踩坏的漫画一样的页面,她比对了一番,觉得应该可以修补。   ——   第二天是周五,放学后司机接阮恬去了姑姑家。   准确的来说这也不算是姑姑真正意义上的家,这只不过是她在山上的一套别墅,山里环境好,山上又有佛寺,姑姑信佛,所以干脆在这里建了一栋别墅,图个清静,乔乔放假了也会过来住几天,她喜欢这山上的花花草草。   乔乔很喜欢女炮灰,应该说只要是阮家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女炮灰的,女炮灰有耐心的时候倒是也会陪乔乔玩一会儿,不过她通常是没什么耐心的。   所以当阮恬答应陪乔乔玩一下午的积木时,乔乔简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意外之喜,缠着阮恬直接从白天玩到了夜幕降临。   而当姑姑打电话过来说陆森马上到的时候,阮恬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她接过电话问姑姑:“不是说周末吗?怎么这么突然?” 第14章 第 14 章   姑姑倒是有些吃惊:“恬恬啊,怎么你还在吗?哦,是这样,好像是他今天刚巧就在附近,他说反正有时间就想先过来上课看看,我就让他过来了……”   阮恬刚要说什么,门口边就传来了一阵动静,她依稀听到阿姨在问:“是陆森陆老师吗?”   阮恬:“……”   她连忙挂了电话,让乔乔带着她先找个房间躲起来,所幸别墅够大,房间也够多,在陆森进门前,她已经找了个就近的房间先躲进去了。   陆森进门之后立刻开始给乔乔补课。   阮恬则在房间里等得十分煎熬,她熬到七点钟的时候忍不住给乔乔发了一条微信【结束了吗?】   乔乔好半天才回复:【表姐,老师好帅[爱心][爱心]】   阮恬:【…………】   乔乔:【还早着呢表姐,你不可以乌鸦嘴喏,乔乔想多学习一会儿。】   阮恬又发了一长串省略号:【姑姑知道你这么爱学数学吗?】   【……能不能真诚一点儿?】   艰难地忍到八点钟,阮恬又开始蠢蠢欲动,试探地问乔乔:【这会儿该结束了吧?】   乔乔这会儿倒是立刻就回复了:【表姐,老师叫我不要玩手机,你这样会影响我学习。】   阮恬:【……】   【表姐,我发现老师的睫毛好长。】   【鼻子也好挺,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表姐,老师的嘴唇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阮恬:【……】说好的不能玩手机呢?   阮恬把手机一关,心累得不想再说话了。   终于等到八点四十五的时候,乔乔主动发过来一条微信:【表姐,老师说再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流泪][流泪]】   阮恬欣慰地发了两个放烟花庆祝的表情。   【呜呜呜,表姐太过分了……】   九点钟下课,这跟阮恬之前估计得也差不了多少,她之前就跟司机打过电话,叫他九点之前到这儿来接她。   确定时间后阮恬又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司机说他已经到了。   于是等九点一到,陆森出门后,隔了一会儿阮恬也走出了别墅。   但是她在别墅底下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司机的车,她想打电话问一下司机,偏偏出了别墅之后信号变得非常地弱。   阮恬回头看了一眼别墅,道道闸门的,开门关门也不方便,她正纠结要不要回去,远远地便看到山道上驶过来一辆汽车,等那车子稍微近了,她看了一眼车牌,依稀是自家司机的车。   但他拐过了弯后却仿佛没有在别墅门口停下的意思,并未减速,看样子是要直接开过去了,难道司机记错地址了?   阮恬连忙跑了下去,朝那辆车挥手道:“我在这儿!”   那辆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阮恬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走到了那辆车前,打开车门正要坐上副驾驶,一旁的人转过头来,却不是司机的脸。   她这时才看清车牌号——和自家的车牌号码很接近,难怪她会认错。   那人乍眼见到阮恬,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又将视线重新放回了阮恬身上,眯着眼睛问:“小姑娘,一个人啊?”   那人的眼神带了钩子似得,看得阮恬很不舒服。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口水道:“不是,我男朋友就在附近。”   那人忽然就笑了,眼睛里泛着精光:“小姑娘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这附近哪里有什么人?男朋友不在没关系,不如让叔叔载你去四处转转吧……”说着忽然倾身抓住了阮恬的手腕,将她猛地往车里带。   阮恬大惊失色,挣扎着道:“你干什么,我喊人了!”   “小姑娘好不讲道理,刚才明明是你先叫的我,我现在把车停下,让你搭顺风车,你怎么又不愿意了?这不是耍人吗?”   阮恬用力推拒着他,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她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反而被他一点一点地拉进了车里,她死死地扒拉着车身,一边大喊救命。   可惜别墅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她一直回头看,希望别墅的门打开,有人能出来看一眼,能够救救她——可惜没有。   她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了车里,扒拉着车身的手指也被迫一点点松开,一种绝望和恐慌的情绪笼罩着她。   她想起她以前看过的那些社会新闻,什么女大学生被先奸后杀,她当时很痛心那些女生的遭遇,没想到这么快也轮到了她。她以为就这样了,忽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从车里拖了出来,下一刻,她就跌倒了一个怀抱里。   少年的身形很清瘦,但却莫名得有力量,怀抱也很温暖,一颗年轻的心脏正强而有力地跳动着,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不用抬头阮恬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这个味道她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很多次,她当时敢怒不敢言,还偷偷地腹诽陆森是不是从来没断过奶,她一直觉得陆森身上的味道和他本人的气质很不相符,这样一个阴郁冷漠的人,身上怎么会是那样一种类似于婴儿的味道。但是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之后的那些变故,陆森本来就是一个充满孩子气的少年。   她听着他鲜活的心跳声,居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明明她应该最怕他才是。   大概是陆森带给她的威胁是遥远的,可扭转的,而眼前的这个威胁,却是真真实实临近了,刻不容缓,所以才更具有威胁性,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任谁愿意对她伸出手,她都会依赖他——即使那个人是陆森也不例外。   车上的那人从头到尾打量了陆森一番,眼里满是轻蔑,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样一个清瘦的少年,腰还没他一半粗,仿佛一推就倒,能有什么力道?   “哟,男朋友来了?”那人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挤成了道道沟壑,更显油腻:“不过来了也是白来,”他作势握了握拳头,忽然收了笑,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了一道寒光:“小白脸,不知道你的拳头有没有你的小脸瓜子漂亮?”   陆森脚踢了下车门,掀起眼皮扫了那人一眼,笑得漫不经心:“漂不漂亮——试试不就知道了?”   ——   那人冷笑一声,慢慢从车上走了下来。   陆森挑了挑眉,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眼前的那个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轻轻地把阮恬推到一旁,临了忽然叫了她一声:“喂,牛皮糖——”   阮恬闻声抬头看向他。   别墅门口立着两盏户外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沿着蜿蜒的山道投射下来,等抵达阮恬他们所在的地方时,光亮已剩下不多。   阮恬看着眼前的少年,在这样晦暗的光线之下,少年依旧白得发光。   有细碎的光芒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是浩瀚的深海里忽然跌进了星光,他漂亮的眼睛熠熠发光,仿佛真的装满了星星:“你——”他忽然笑了起来,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你怕不怕啊?”   他一笑,星光刹时流转,是一种鲜活的美好。   阮恬摇了摇头,她咽了一口口水,紧紧地看着陆森,她有一种预感,陆森会对她笑第二次。   陆森果然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中又带了几分少年意气:“这就对了。” 第15章 第 15 章   也正是陆森的这一种“漫不经心”,彻底激怒了那个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也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恐怕是要吃一些苦头,才能知道他的厉害。   他搓了搓手,紧接着勾起一个拳头朝陆森的脸挥去。   可他的拳头还没碰到陆森呢,手腕却被人紧紧扼住了,他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骨骼清瘦,力道却意外大得惊人,任他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他恼羞成怒,另一只手也捏了拳头朝陆森挥去。   却再一次被陆森挡了——与他精致的小脸相反,陆森的手意外的大,轻轻松松地就包裹住了来势汹汹的拳头,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他的力道。   陆森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收了笑意,眼神发狠,猛地一脚踹向那人的腹部,那人惨叫一声,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滚倒在地。   陆森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慢慢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喂,打入不打脸,这是基本的规矩,你懂不懂啊?”   “怎么样?我的拳头漂不漂亮?”他脚上使了力道,脚尖慢慢地研磨那人的胸口:“说话啊?”   那人疼得吱吱乱叫:“……漂……漂亮……哎哟……”   “是么?”陆森笑得天真,然而脚上的动作却格外残忍:“可是我根本没用拳头啊,我说,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他最后又朝他的下巴踢了一脚,咯吱一声,阮恬在一旁咽了一口口水,她想,那个人的下巴大概是脱臼了。   晚间的气温本来就低,再加上是在山上,阮恬忽然觉得有点冷,山间的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子也跟着清醒了。   眼下这个脸上带着狠戾之色,动作毫不留情的陆森才是她原本印象中的陆森。   虽然这个时期的陆森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张扬、鲜活、略带点孩子气的少年,但不可否认他体内自小就有一种狠戾因子,一旦被某件事情触发,这种因子便会不可避免地肆意滋长,陆森也就变得狠戾异常。   陆森一直是一个危险的存在,阮恬提醒自己,女炮灰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选择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阮恬却要比她理智清醒得多。   她不可能为了一点微弱的星光而葬身火海。   说起来也讽刺,陆森现在看起来是在救自己,但倘若顺着既定轨道发展的话,她又何尝不是被他狠狠踩在脚底下的那个人呢?   阮恬透过那个人看到了自己原本应有的下场。   当然,她的下场要比那个人惨百倍千倍。   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跟只死猪得躺在那里,陆森这几下虽然看着狠,但其实没伤到要害,倒是问题不大,他料理完他之后顺手打了个110。   地上的人喘着粗气,也不挣扎了,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陆森,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陆森用脚尖踮起他的下巴:“怎么,不服气吗?”他微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舅舅是警察,我跟他呢,也学过两下子,不能说多厉害,不过对付你这种杂碎却是绰绰有余了。”   没过一会儿警察就赶来了,几乎是同时,阮恬的司机也到了。   陆森挑眉,看着司机“哟”了一声道:“您来得可真及时。”   司机了解情况后,也是忍不住后怕,如果不是遇到陆森,谁知道阮恬会出什么事,要是阮恬真出了什么事,他又该怎么跟阮爸爸交代?   陆森和阮恬跟着去警局做了一下简单的笔录,等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司机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忽然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到阮恬面前道:“小姐,我……我今天真是该死,险些害您……”   阮恬今晚一直有些恍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想起来什么似得,问他道:“你既然没到,为什么又说到了,你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是我女儿遇上了车祸……我当时接到您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别墅附近了……但是又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我女儿出事了,我心里着急,连忙转头回去了……”   阮恬道:“那你女儿怎么样了?”   司机愣了一瞬,连忙道:“没事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外加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不打紧。”   “那就好。”   “好什么好?”陆森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看着司机道:“我问你,既然你有事不能来接牛皮糖,为什么不事先给她打电话,再安排别人来接她?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山上,她出点事怎么办?哦,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陆森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司机,他连忙转头恳求阮恬道:“小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阮先生,不然我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阮爸爸对阮恬溺爱成那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因为司机的失误他的宝贝女儿险些出事,他当然会二话不说马上把人辞退——这个不用司机提醒阮恬也知道。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森以为她真的在考虑司机说的话,他觉得阮恬简直是疯了:“你不是吧?你真的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用他吗?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要是还想让这种事继续发生就再用他……我说牛皮糖,你以前不是最见不得身边的人犯一点儿错吗?你最近怎么了?上次发烧脑子烧坏了?”   “以前是以前,”阮恬当然不愿意陆森一再把她和女炮灰混为一谈,这意味着她在陆森心中的固有印象一直是糟糕的——这对她可没什么好处。她看着陆森,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人都是会变得,陆森,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陆森怔了一下,随即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有变化是好事,但也别矫枉过正了……”   “矫枉过正?”阮恬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对司机道:“我不告诉我爸爸,一来我怕他担心后怕,二来……你从前一直做得很好,这次虽然犯了错,但好在没出什么事,我也不好做得太绝……但是司机我是不放心让你去做了,我听刘姨说,院子里还缺个园丁,你不如就去做那个吧。”   院子里已经有两个园丁了,其实也不怎么缺人,只不过是招个打下手的,他过去了工资肯定不如当司机时来得多,但阮家一向大方,做这个差事倒也不算太坏,毕竟这年头工作也不好找,他对阮恬千恩万谢了一番,这事就算揭过了。   阮恬上车的时候偏头往陆森所在的反向看了一眼,问他道:“你不上来么?”   陆森穿得单薄,站在寒风中却仿佛不觉得冷似得,好看是好看,但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感冒。   他双手插着兜,闻言掀起眼皮往阮恬那儿看了一眼,语调懒散道:“干嘛啊,那又不是我家的车。”   “那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而且刚出了那样的事,我……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会出事。”   陆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也真的笑了出来,小虎牙若隐若现,像只张扬的猫:“我没听错吧牛皮糖,你担心我什么?我一个男生会出什么事,我会打架诶。”   “可是对方人很多的话,你也打得过么?”   “你什么意思?”陆森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牛皮糖,你敢瞧不起我?”   阮恬:“……”   阮恬叹了口气,改变了策略,就跟哄小孩子似得道:“我当然不敢了,只不过……你想我一直欠着你么?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去,我们就两清了,不然,我们总是有牵扯的……”   阮恬话还没说完,陆森人已经在后座上了。   阮恬:“……”   “干嘛啊,”坐在后座的陆森紧了紧外套,一脸不满地看着阮恬:“为什么还傻站在那里?很冷诶,还不快上车关门?”   阮恬忍着笑,默默地上车关门。   她想她大概摸到一点陆森的脾性了。 第16章 第 16 章   陆森报了一个地址,阮恬这时候脑子里正胡乱想些别的,也没仔细听。   车子慢慢地开了起来。   车上开了暖气,暖洋洋地很舒服。   两人一时无话——阮恬真的只是想单纯地送他回家而已,也没什么别的企图,所以也没主动跟他说话。   倒是陆森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不用等我了,我已经上车了……上谁的车?你管我呢,你先回去吧,挂了。”   一旁的阮恬隐隐听到了电话那边的一些声音,于是问:“是宁非么?他也要来接你?”   陆森“嗯”了一声道:“就是他家里的人送我来的……今天山上那个庙里不是有什么菩萨在过生日么?宁非家里的人向来信这些,于是就上山来了,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宁非就叫上了我一起……”   “那……”阮恬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补完课没有立刻回去,反而又出现在别墅周围,但这话不好问出口,她于是拐了个弯:“你这么晚才下来,拜菩萨拜了这么久么?”   陆森就笑了:“真拜那么久,我腿不就废了?我下午去过庙里之后就去兼职补课了,补完课出来后看到庙里点起了灯,周围都是茫茫夜色,就那片亮着灯火,远远看着还怪好看的,我就上去转了转,刚好赶上庙里在分发平安符,我就去求了几个……”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平安符来,摊在手心给阮恬瞧:“喏,就是这个,是不是还挺别致的?”   他就像一个得了有趣的玩意儿就忍不住跟别人分享的小朋友,分享完了才想起对方好像和自己一向不对付,又傲娇地收回了手:“干嘛要给你看啊。”   阮恬却已经看到了。   是个红绸布做的挂件似得小袋子,样子很小巧,而且顶部缀了个小线圈,像是为了方便随身佩戴,正中间还描金线绣了“平安符”三个字,很是端正。   阮恬于是笑道:“是很别致……只是,怎么求这么多?”   陆森极短暂地笑了声,一副不是很愿意搭理她,但又嫌弃对方蠢笨,不得不费唇舌跟她解释一番的样子:“我那么好心,怎么可能只为自己求?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我当然是帮家人朋友也求了啊——一共五个,我妈妈一个,我爸一个,我一个,还有靳遥和宁非各一个。”   阮恬笑了下:“猜到了。”   “那你还问?”陆森皱眉看了她一眼:“说起来,倒霉鬼,你那么晚为什么还在山上,你来这儿干嘛?”   “我……”阮恬咽了一口口水,她当然不能说她是来陪乔乔玩的:“我也是来拜菩萨的。”   陆森“昂”了声,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那你也求了平安符喽?”   “啊?”   陆森挑了下眉:“你这么晚下山,不是为了求平安符特地留到了晚上,那是为了什么?”   “是,是为了求平安符……”阮恬胡扯道:“只是在下山的路上,不下心掉了……”   陆森嗤了一声,居然丝毫没有怀疑阮恬的话,反而顺势狠狠嘲笑了她一番:“你好蠢。”   “我求了五个一个都没掉,你只求了一个就掉了。”   “怪不得这么倒霉。”   阮恬:“……”阮恬觉得她很冤枉,但是她不能说。   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食指和拇指夹在一起,拈了个平安符:“给你。”   阮恬懵了一瞬:“给我?”   陆森不耐烦了:“拿着啊,你的不是掉了吗?”   阮恬懵里懵懂地接过了,她是说她的平安符掉了没错,可陆森为什么要把他的给她……   当然她并没有困惑多久,因为一旁的陆森马上就说了:“那个不是我的平安符,那是宁非的,我刚才想起来,他家那么信这个,平安符这种东西,肯定早就有了……所以呢,他的那个就多出来了,我不想浪费,就给你了……”   “你那么倒霉,会遇上那种事,我估计就是因为掉了平安符……”   “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也省得还要别人来救你,麻烦。”   阮恬哭笑不得,只好道:“谢谢。”   没想到这句轻飘飘的“谢谢”又不知道哪里刺激到陆大校草敏感的神经了,他整个转了过来,看着阮恬“喂”了一声:“干嘛,我说了我只是不想浪费,你干嘛谢我啊。”   他“恶狠狠”地警告阮恬:“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当然他这副样子在阮恬看来毫无威慑力,只不过是只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小奶喵罢了。不过她还是很配合地点头:“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毕竟现在看上去是小奶喵,骨子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等到时候分化了就知道了。   阮恬要做的,就是在他没分化之前顺他的毛,希望他以后能爪下留情。   ——她一直很清醒。   后座开着灯,灯光是暖黄色的,明亮却又不刺眼,陆森是转过来的姿势,与阮恬面对着面,阮恬说话时无意抬头看了他一眼,灯光下的陆森惊人的好看,阮恬不敢一直看他,于是稍稍移开了视线。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本来只是无意地一瞥,她却意外地发现陆森左边胳膊上有一道口子,她凑近观察,发现那道口子很深,像是什么利器造成的,不仅割破了陆森的外套,连里面的衣服都是整齐划一的破口,甚至还隐隐有鲜血渗出。   阮恬的声音一下子变高了:“你受伤了?!”   陆森后知后觉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嘶”了一声:“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阮恬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帮陆森擦拭伤口,她扒开他那道口子旁边的衣服一看,那道口子又长又深,起先应该流了不少血——伤口旁边的衣物布料通红一片,看着沉甸甸地厚实了不少,像是浸满了血,不过好在现在伤口不怎么往外渗血了,阮恬帮他擦掉了伤口周围的血污,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伤的,是刚才被那个人划伤的么?”   阮恬虽然嘴上是这么在问,但心里已经认定是刚才那个人伤的陆森了——不然好端端的陆森怎么会多出这么深的一道伤口?   “应该吧,奇怪,刚才打的时候也没看到他手上拿有什么刀啊……”陆森皱眉回忆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在等警察过来时被那人划伤的——在那期间陆森一时疏忽,险些被他挣脱,他花了一番力气才将人重新制服,在这个过程中他是感觉好像被那人划了一刀,不过刚好那会儿警察来了,他忙着将人上交给警察,也没顾得上察看伤口,再过后便忘了。   再回过神时,陆森看到的便是阮恬正挨着他,动作小心地替他处理伤口——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瓶酒精棉花,大概是车上原本就备着的,正在帮他消毒。   这辆车上的东西倒是备得齐全,不光是这个,还有前些天的雨伞和擦拭雨伞的毛巾——陆森漫无目的地想着。   阮恬先前还只是擦拭伤口周围的血痂,陆森也没什么感觉,后来酒精接触到伤口了,皮肤顿时一阵刺痛,陆森“嘶”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抽回手臂。   阮恬立刻停住了动作,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陆森一眼:“很疼么?”   废话,那么长一道口子,酒精棉这么扑上来能不疼么?不过陆森没好意思说,怕疼什么的,说出来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咳嗽了一声,漫不在乎地道:“还好。”   陆森虽然说“还好”,但阮恬还是刻意放轻了动作,更加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忍一忍,伤口不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   陆森心说你再怎么小心都没有用,我觉得疼不是因为你动作大,重点是那个酒精棉啊,牛皮糖果然是蠢笨,所以才会那么倒霉。   他心里这么腹诽着,唇角忍不住偷偷上翘。   他看着阮恬,对方仍在细致地为他处理伤口,她轻轻蹙着眉,一张小脸上除了专注之外,似乎还写满了紧张和担心?   为什么自己受伤,她却那么紧张?   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多管闲事,陆森想了想,似乎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也不算太坏?   阮恬用酒精棉帮陆森的伤口消完毒之后,因为觉得陆森可能会有些疼,于是低头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呼呼”了两下。   少女温热的气息轻柔地喷洒在皮肤上,温暖的,又带了点儿撩人的痒意,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皮肤那样敏感,那点痒意渐渐从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最后连心尖都爬上了一丝,羽毛撩拨似得,微不可察,却又无法忽视。   仿佛刚才阮恬对着吹气的地方不是他的伤口,而是他的心口。   阮恬低着头,灯光下的皮肤白皙细腻,尤其是低头裸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脖颈,纤细秀美,泛着莹白的光泽。   她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正一下一下地拂在他的皮肤上,他的喉结动了动,轻扯了下嘴角,鬼使神差地叫了她一声——   “喂,牛皮糖,”他的嗓子有点儿喑哑:“你勾引我啊? 第17章 第 17 章   阮恬:“……”   阮恬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他:“我只是在帮你处理伤口。”   她的眼睛澄澈见底,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倒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陆森咳嗽了声:“没有最好了,不过……”他瞥见阮恬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耳垂,忍不住唇角上翘:“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啊?还有,我受伤了你干嘛那么紧张,这跟你有关系吗?”   这跟她当然有关系了,毕竟陆森是为她受的伤,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心泛滥,俗称有“圣母病”的人,不太容易能看到别人受罪,更别说陆森的这份罪是为她而受的。   再者说了,她原本就要在陆森这儿刷好感度,能不尽心尽力帮他处理伤口吗?   至于脸红耳朵红什么的,这车上关了窗,又开了暖气,的确是有点儿闷热么,而且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很难不脸红吧?   她记得她小时候有个玩得很要好的邻家姐姐,她总是开玩笑说她害羞,因为她在面对她时经常脸红——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位姐姐实在长得太漂亮了。   而眼前的这位祖宗,明显比那位姐姐还好看。   阮恬觉得她这回只是耳朵透露出一点红色,定力已经有十分显著的提升了!   所以话说回来,脸红也未必是因为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更谈不上勾引了。   这么多心理活动,然而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句:“是因为……打了暖气,有点热……”   阮恬解释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陆森一贯的作风——他未必是真觉得自己喜欢他,在……咳咳,勾引他,很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想戏弄她。   果然阮恬一抬头就撞上陆森恶劣的笑容:“很热么,我觉得还好啊。”   还没等阮恬反应过来,陆森又道:“知道你对我没意思了,很好,继续保持。”   ——“因为,没结果。”   阮恬:“……”   阮恬小心翼翼地道:“您实在多虑了。”   陆森哼笑了一声,他倒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确“多虑”过,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到这的的确确是多虑了,他当初跟她无冤无仇,她就上来踩烂他的漫画,还自导自演想毁他的名声,虽然后来悬崖勒马了……但这足以看出来她从前是有多么讨厌他,那么讨厌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忽然转了性子喜欢他?   现在对他有所转变大概只是良心发现,想要弥补罢了。   清醒过来的陆森怎么说呢,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从前阮恬对他做的那些恶劣的事,越想越生气,所以心情不爽,又或许是……一些他不愿意往深了想的原因。   这种莫名不爽的情绪一直笼罩着他,直到下车前,他也没再跟阮恬说过一句话。   导航已经显示到达目的地了,司机因为天黑怕走错了路,临了又问了陆森一句:“是这儿吧?一品兰榭?”   陆森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是这儿。”说完开门下车了。   阮恬却愣了一下,她记性极好,清清楚楚记得上回陆森报的房产名称是水榭华庭,而非什么一品兰榭,难道今天他回的不是靳遥家?   ——这些天为了打探陆森家的地址,阮恬倒是在放学后跟过陆森几回,可每回都跟到了靳遥家……   后来阮恬才辗转打听到,原来这几天陆森的妈妈出差去了,她妈妈不在,他自然不乐意回家跟他爸爸大眼对小眼了。   倒不如在靳遥家舒服——刚好靳遥的父母这几天不在,偌大一个房子就他们两个,清静又自在,也不用回家看他爸脸色。   所以这一连几天,陆森都是住在靳遥家的。   阮恬本来以为今天也是如此,没想到陆森这回居然换了地址?一品兰榭她记得清清楚楚绝不是靳遥家,那会是谁的?宁非家吗?还是说,祖宗今天打算回家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阮恬的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车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这一声动静很大,阮恬立刻回过神来。   陆森背对着她站在车门外,似乎是已经打算走了,她刚想拉开车门叫住他,跟他确认这究竟是不是他家的地址,下一刻,陆森却先她一步转过了身。   阮恬一怔,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陆森却又重新打开了车门,在阮恬错愕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弯下身来:“牛皮糖,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陆森现在这样的姿势,倒刚好可以与她平视,她看着他,莫名地有点紧张:“什么?”   陆森动了动唇角,似乎是牵扯出来一点笑意:“为什么之前那个杂碎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嗯?”   阮恬当时为了唬住那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情急之下撒了个谎,说自己男朋友就在附近,她没想到那么巧陆森突然出现,于是那人想当然地就把陆森认作了她的男朋友。   阮恬觉得她的操作很正常,陆森也不应该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那他为什么又忽然这么问……难道……阮恬皱眉想了想,是他联想到了之前照片绯闻的事,以为她又要跟他攀扯关系,坏他名声?   虽然这么想很牵强,但阮恬在陆森那里有案底在,他又一向对她有偏见,搞不好真的以为她逢人就说他是她的男朋友,碰到不认识的,还顺带给人描述长相,所以那人才在见了陆森之后认定他是她的男友。   陆森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阮恬低下了头,越想越觉得头疼。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恬抬头看向他,立刻想要解释,但她反应越大,倒越像是显得有鬼,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尽量平缓了语气道:“我是为了自保……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森忽然就笑了:“我想的哪样?”   他的声音带了点戏谑:“你故意冒充我女朋友吗?”   阮恬:“……”可以换一种委婉点的说法吗?   阮恬道:“我真的没有……”她竖起三指,特别真诚地道:“我发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真的没有意思……”   “好了,”陆森突然收了笑,沉下声音道:“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他也只不过是突然想起,顺便找点茬罢了。   他咳嗽了一声:“我就是想提醒你,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以后最好不要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他看着阮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永远不会有成为你男朋友的那一天。”   被提醒那么多次,阮恬已经麻木了——非但麻木了,她现在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当然笑是不能笑的,她只能乖巧地点头,特别诚恳地道:“我会谨记的。”   陆森:“……”明明是打算让阮恬不痛快的,现在自己有点儿心堵是怎么回事?   正在陆森犹豫要不要再放两句狠话的时候,阮恬咳嗽了声,开始套话了:“你这么晚回去,靳遥会不会已经睡了?你吵醒他的话,他应该会生气吧?”   “靳遥怎么可能会生我的气?”陆森觉得莫名其妙:“你以为他是你吗?那么小气。”   看着阮恬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陆森心情好了不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吵醒靳遥?我又不去他家,你真是莫名其妙。”   阮恬眼睛一下子亮了:“那你是去宁非家吗?还是……”   “我为什么要去宁非家?我有自己的家诶。”陆森说着从外套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阮恬面前晃得叮当作响:“而且我有钥匙,根本不用吵醒任何人好不好。”   阮恬热泪盈眶,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好。”   陆森:“……”   阮恬: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陆森观察阮恬的神色,挑了下眉道:“你这么激动至于么……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家特别感兴趣啊?”   阮恬唯恐被陆森看出点什么,连忙低头道:“没……没有,就是觉得这带装修挺好啊,你家房子应该也挺好看的吧?”   陆森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我家房子是挺好看的,怎么,羡慕啊,想去我家瞧瞧么?可惜啊,我不同意……”   阮恬:“……”   阮恬心说这没什么可惜的,但嘴上却奉承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大概阮恬的奉承让陆森感觉很受用,或者是阮恬的演技逼真,真的让陆森以为她很可惜,所以他大发慈悲地给她指了条明路——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陆森一时说顺嘴了,提到“进家门”这几个字,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嫁娶的事:“想进我家家门啊,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啊……你要是能嫁进来,倒是可以光明正大……”   陆森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停顿得突然,倒显得十分诡异。   两人面面相觑。   更诡异的是,阮恬眼睁睁地看着陆森白玉般的一张脸孔上慢慢爬上了红色。   ——羞愧红。   还别说,这色号害挺好看。   不过阮恬很快意识到这个色号的名称可能概括的不太准确,“愧”没“愧”她是真没看出来,“羞”倒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羞”是“害羞”的羞呢还是“恼羞成怒”的羞。   陆森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他觉得他今天一定是见鬼了才会对阮恬说出那番话,真是……   他注意到阮恬一直都在看他,脸上还挂着笑,他觉得她一定是在嘲笑他!于是恶狠狠地瞪了过去:“看什么看,我很好看吗?”   阮恬连忙收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摸着良心,非常诚实地道:“很好看,是真的好看。”   怕不是笑话好看?好一个意有所指!陆森咬牙切齿地道:“阮恬,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阮恬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但看陆森的脸色也知道他非常不喜欢她的回答,于是立刻改口道:“那……特别难看?”   活了十六年从来没和这两个字沾过边的陆校草:“……”   好了,我确信你是真的想气死我了。 第18章 第 18 章   阮恬知道陆森妈妈的生日是在下下周的周日,原本要是能等到她开开心心地过完生日,她再把她乳腺结节的事情告诉她就最好了,不过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尤其这关乎的还是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眼下阮恬既然已经知道陆森家的地址,那怎么样也得把原来计划的事提上日程,她决定明天就上这儿来“偶遇”陆森妈妈——陆森既然肯回家,说明他妈妈应该出差结束,已经在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恬早早起了床,让新来的司机带她去陆森所在的小区。   阮恬不知道陆森家的具体门牌号,只能在小区门口转悠——事实上她知道了也用不上——难道她能特地上门找陆森妈妈说她得病的事么?   不表明身份人家可能把你当推销药品的直接连门都不让你进,表明身份倒是可以进门了,但又怎么开口呢,回头陆妈妈顺嘴跟陆森提一句,你那个叫做阮恬的同学来我家了,陆森那么不想她进他家门,知道了还不得膈应死?   所以阮恬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在陆森家的小区门口守株待兔来得最为靠谱。   当然了,虽然是守株待兔,也还是要讲究技巧的。   阮恬花了一番心思在这上面。   譬如她现在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间点,就是她事先研究过的,S市大多双休,她没记错的话陆森妈妈因为喜欢清闲,找的也正是双休的工作。今天是周六,那么想在她下班的时候“偶遇”她就不太行得通了。   不过书中有提到陆森的妈妈不习惯睡懒觉,又爱亲手给陆森下厨,每逢休息日,总会早起去菜市场给陆森买菜,所以阮恬一大早就守在这里,她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等到陆森妈妈出来买菜。   不过等会儿见了陆森妈妈,该怎么上前跟她搭讪呢?她来这之前倒是想了不少方式,不过临近却又觉得都不够自然。   她让司机远远地将车停在小区外面,她自己则在小区门口来回走动,一边考虑等待会见到陆森妈妈该怎么措辞。   她想得入神,一半心思分到了这上面,另一半心思光顾着看出入的行人了,倒是没留意周围的车辆。   这时从小区门口走出来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那女人身材修长,体态优美,远远望过去就觉得气质出众,等走近一看,阮恬发现她虽然脸上多少有些岁月的痕迹,但难掩惊人的美貌。   其实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走在她旁边,但是阮恬只注意到她了,只因人的注意力有限,而那个女人又太过扎眼。   惊艳过后,就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与此同时,阮恬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长相。   是陆森。   眼前这个女人的长相,至少和陆森有七分相像,尤其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谁都自带深情,只不过陆森的五官和脸型更加精致一些,线条也更加分明。   能拥有和陆森这么相似的一张脸,除了陆森的妈妈还有谁?   不知道是阮恬的错觉,还是桃花眼自带的效果,她总觉得陆森的妈妈好像也在看她,而且看得特别……投入,特别……紧张?   她正纳闷呢,忽然见陆森的妈妈朝她喊了一声:“小心!”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陆森妈妈立刻朝她跑了过来。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被陆森妈妈拉到了一旁,而她原来站的位置,一辆汽车正歪歪扭扭地驶过。   原来开那辆车的人是个新手,刚刚开到小区门口本想减速停下,没成想不小心把油门当做离合踩了下去,险些撞到了阮恬。   解释清楚了缘由之后,那人对阮恬再三道歉,阮恬也没受伤,心里又装了别的事,因此只说没事,把那人打发走了。   陆森妈妈救了自己,阮恬因此对她的好感又上了一层,再者也有了一个和她搭话的机会。   阮恬看着她道:“刚才谢谢您,要不是您,我恐怕现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她说这话时面露感激,眼神又非常真诚,再加上占了长相的便宜,特别容易能获取人的好感,尤其是长辈,最喜欢这种瞧着乖巧温顺的小姑娘了。   陆森妈妈也是由衷喜欢阮恬:“不过是举手之劳,谢什么,只是……”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有些后怕,忍不住皱眉道:“小姑娘怎么都不注意着点周围的车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难道是有什么心事么?”   阮恬心说可不就是有心事么?陆森妈妈这一问,刚好给她拉开了口子,她于是顺势点了点头:“的确是遇上了事。”   “什么事?你要方便的话就告诉阿姨,看看阿姨能不能帮得上忙。”   先前两人都不认识,陆森妈妈就愿意冒风险拉开自己,现在只是听说自己有为难的事,就又愿意伸出援手,可见她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阮恬一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按小说中的发展轨迹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鼻子就有点发酸,再联想到小说中陆森妈妈去世后陆森性情大变,后来疯狂报复书中的女炮灰,也就是现在的自己,使得她最终腐烂在地下室里,眼睛就忍不住有了点湿意。   陆森妈妈一直在观察阮恬的神态,这时便止不住心疼道:“怎么是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别哭别哭,有什么话跟阿姨好好说说。”扶着阮恬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这时没什么人,陆森妈妈挑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了,阮恬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陆森妈妈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她习惯了这种带点苦味的醇厚味道,阮恬怕苦,她就给她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将两杯咖啡端了上来,陆森妈妈端起她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阮恬于是也跟着抿了一口她的那杯焦糖玛奇朵,她因为怕苦,所以从来不喝咖啡,印象中咖啡都是苦的,可手中的这杯咖啡却意外的甜,尤其是最上面的那层焦糖酱,像是浓缩了的糖,又甜又醇。   奶香味混合着咖啡的醇厚味道,再淋上焦糖香草,香醇又带了点清甜,阮恬意外地喜欢这个味道。   温暖的液体缓缓地淌过喉咙,阮恬回味着唇齿间的奶香味,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她慢慢捋顺了思路。   陆森妈妈放下了咖啡,抬头看了阮恬一眼:“现在有好一些么,跟阿姨说说你遇上什么事了。”   阮恬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时便开口道:“倒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是我一个朋友……”   阮恬酝酿着情绪,尽量使自己的“无中生友”看起来比较使人信服一些:“他跟我关系很要好,他的妈妈也是一个十分好的人,可惜前阵子他妈妈生病住院了,是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严重,要我那位朋友做好思想准备,我朋友很爱他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崩溃了,我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   陆森妈妈听了也不免有些感伤:“也不要太伤心了,要不换家医院,找专家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治疗方法……”   阮恬摇头道:“没用的,我朋友找的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妈妈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一切都太迟了……”   陆森妈妈也十分唏嘘:“可惜了。”   “是啊,”阮恬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起来,要是她妈妈能早点把那颗乳腺结节给切除掉的话,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乳腺结节?”陆森妈妈想起自己似乎也有这么一颗结节,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要不是阮恬提起,她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是乳腺结节癌变了么?”   阮恬点了点头:“是,据说原本只是颗纤维瘤,癌变几率很小,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正因为如此,她妈妈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去医院复查了几次便没有再定期去了,等出了症状才又去医院,可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又说起她那个“朋友”:“我朋友从小就很爱他妈妈,他现在的爸爸并不是他的亲生爸爸,所以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他妈妈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人,我真的无法想象他妈妈走了之后他该怎么办……”   阮恬说完这番话后,陆森妈妈陷入了沉默。 第19章 第 19 章   太像了,阮恬口中的她的那位朋友和他妈妈的经历都跟自己和陆森的经历非常相像,要不是她没有得乳腺癌,她几乎就要以为阮恬说的那位朋友的妈妈就是她了。   等等,陆森妈妈忽然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复查了,阮恬朋友妈妈的经历给她敲响了警钟,同样是乳腺纤维瘤,同样是心大没有按时复查,会不会她体内的那颗结节也在不知不觉中癌变了?   这个推断看似荒谬,陆森妈妈却因此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阮恬那位朋友的妈妈的经历和她本人那么相似,仿佛冥冥之中在暗示她什么,她有理由相信,那个推断并不是全无依据。   这个认知让她陡然间害怕起来——她倒不是害怕死亡,事实上她对这方面看得非常开,甚至认为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活着更多只是一种责任。   但她害怕她的陆森,她最亲爱的儿子,会落到跟阮恬朋友一样的结局。   她清楚地知道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她无法想象要是她那么早离开她他会变成什么样。   她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放在圆桌上的手也不由得攥了起来。   “阿姨,你怎么了?”阮恬观察她的神色,明知故问:“怎么脸色突然那么难看?”   陆森妈妈看着她,她现在心里很乱,倒是急需找一个人倾诉,眼前这位不认识的小姑娘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她把她的顾虑告诉了阮恬。   陆森妈妈能立刻从别人的经历中想到自己,阮恬并不意外,毕竟她编造的那位朋友就是以陆森为原型的,陆森妈妈能因此联想到自己实在是太正常了。   “阿姨,不是我说,这种事情概率虽然小,但一旦发生,就是百分之百,您不应该冒这种风险,况且定期复查也并不费事不是么?您说您很久没去医院复查了,不如今天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刚好我胃不舒服,也一直想去医院看一下,不如让我陪您去吧。”   陆森妈妈当然说好,这个时候她太需要一张检查报告来证明是她多想了。   ——   陆森妈妈进去b超室检查之后,阮恬在门外也是十分忐忑,她祈祷陆森妈妈的结节最好还没有癌变。   其实癌变也没什么,这个时间点就算是癌变那也肯定是早期,治愈率还是非常高的,但如果是还没有癌变,那自然是最好的。   b超检查结束后,阮恬陪陆森妈妈去机器旁等了一会儿,不久拿到了检查报告。   b超结果显示陆森妈妈的乳腺结节是4b类:中度可疑恶性,恶性的可能性(恶性可能>10%但≤50%),需要组织病理学诊断。   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陆森妈妈拿到检查单的时候手有点抖,明明当时显示的结果只是二类,怎么现在一下子变成四类了?   阮恬安慰陆森妈妈不一定就是癌症,一切等手术结果出来了再说。   陆森妈妈看着阮恬,她现在是由衷感谢这个女孩子,要不是她,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乳腺结节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手术本来是要预约的,不过刚好有患者临时取消了手术,床位空了出来,而陆森妈妈的情况又比较严重,于是医生当天就给她安排了手术。   阮恬目送陆森妈妈被推进手术室,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她比她想象得还要紧张,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有个好结果。   阮恬不知道是自己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陆森妈妈足够幸运,手术结束后的冷冻病理切片是良性的,虽说更准确的结果还要看三日后的病理报告,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   陆森妈妈刚动完手术身体比较虚弱,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苍白的脸上还是浮现了一点笑容。   她拉着阮恬跟她说话,翻来覆去还是那些感激她的话。   阮恬就道:“您不用谢我,那是您人好,老天都眷顾您。”而且阮恬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救自己,听陆森妈妈这么真心实意地感谢她,她受之有愧。   陆森妈妈笑道:“真是个好孩子,看你年纪应该上高中了吧?”   阮恬乖巧答道:“上高一了。”   陆森妈妈又问起阮恬的学校,得到答复后十分惊喜地道:“我儿子也是那个学校的,没想到你居然和他同校,他叫陆森,你知道他么?”   阮恬心累地点了点头。   “居然知道么,那你也是七班的了?”   “我和他不是同班同学,”阮恬知道陆森妈妈接下来要问什么,苦笑道:“只要是松阳高中的,有谁会不知道陆森呢?”   ——就连学校那条逮人就狂吠的流浪狗见了陆森都知道摇尾巴。   陆森妈妈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阮恬话里的意思了。的确,从小到大,陆森所到之处,向来是全场的焦点。他的名字也总能被人熟记。   陆森在阮恬看来,大概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人见人爱,在学校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喜欢他,宠着他。   连千年冰山靳遥都从来不会不理他,她想,他这十多年来没什么不如意的,唯一受到的挫折大概就是来源于他名义上的爸爸。   她正胡乱想着,陆森妈妈忽然“呀”了一声:“小森在微信上说他已经到了,来得倒是快。”   阮恬:“???”   陆森妈妈笑着解释道:“刚刚医生跟我说没什么大碍,我才敢跟小森讲我做了手术……其实本来也瞒不住……他知道后就立刻要来医院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森妈妈在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小森来了。”   阮恬:“!!!” 第20章 第 20 章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恬就跟只鹌鹑似得缩着脑袋不敢回头,直到陆森在她身后站定,陆森妈妈开始介绍她时, 她才避无可避,不得不回头跟他打招呼。   “嗨, 陆森, ”她讪讪笑道:“好巧。”   陆森先是愣了一下:“阮恬?怎么是你?”   等反应过来后挑了下眉, 似笑非笑道:“我说, 最近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见你啊。”   阮恬只能干笑。   陆森妈妈倒是表现得比陆森还要意外:“你们认识?”她原来以为陆森和阮恬虽然同校,但并不同班, 一个学校那么多人, 陆森可以做到让全校师生都认识他,但阮恬看着乖巧文静, 不像是会在学校里大出风头的人, 陆森未必会认识她。   她把她的困惑说了出来,陆森就跟听了什么笑话似得:“她文静乖巧?妈,你是不知道她之前……”他原本是想把阮恬以前做过的荒唐事讲给他妈听,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乐意开口了。   他也说不清这莫名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懒得翻旧账了,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么……还别说, 现在的阮恬倒的确跟“文静乖巧”沾点边。   大概……正如阮恬说的那样, 人都是会变的?   不过在学校的知名度,倒是一点都没变:“她啊, 在学校的名气大着呢,我想不认识也难啊。”   陆森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对吧?”   阮恬依旧只能干笑。   她记得当初导致女炮灰踩烂陆森漫画的直接原因,就是陆森对她说的那句:“你谁啊?”   不认识就踩漫画,倒的确是想不认识也难……   陆森也不再看她, 将手上打包的小米粥放到了病床旁的柜子上。   陆森妈妈平时就爱喝粥,尤其爱喝海鲜、牛肉粥,不过她现在刚动完手术,不能吃这些发物,所以陆森在来的路上给她买了一份不带荤腥的小米粥。   陆森体贴地打开包装,递给了陆森妈妈。   他妈妈伸手接过,一边喝着粥,一边和陆森聊着。   再三确认他妈妈没事之后,陆森终于放下心来,坐在病床边微笑而又满足地看着他妈妈。   阮恬就坐在陆森对面,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画面,觉得温馨的同时也倍感安慰。   ——她觉得她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她挽救了她的性命,也因此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陆森不会因他妈妈的离世对她恨之入骨——她之前得罪过他,他或许以后还会找她麻烦,但不至于赶尽杀绝。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前,冬日的阳光总是格外温暖,阮恬看着陆森,他全身笼罩在日光之下,正侧头看着他妈妈,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周身也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圈,阮恬有些恍惚地想,他好像真的在发光……   她有一瞬间觉得他美好得仿佛插对翅膀就是天使了,但下一刻就想起了梦境中自己惨死在地下室的场景。   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可没什么阳光。   果然,人在温暖的阳光下脑子容易不清醒——要不怎么说暖洋洋的阳光下容易犯困呢?   陆森长得的确像天使,但干的可不是人事……   当然现在看来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但是做人不能太飘,阮恬提醒自己,陆森可不是什么到处传扬真善美的天使,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对待小恶魔呢,就要敬而远之,但是前提是他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可是眼下似乎还欠点火候,陆森以后是不会特别恨她了,但还是讨厌她,得再做点什么让他非但不讨厌她,还对她有点好感才保险。   她也不奢求他能像对待靳遥、宁非那样对待自己,只希望在他眼里,她是个有点交情的朋友,这样他以后才不会对付她。   阮恬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最后想到,眼下她的使命既然已经完成,似乎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陆森和他妈妈的温情一刻,她也实在不好打扰。   她正准备开口道别,陆森妈妈却提到了她,她转头拉过阮恬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陆森道:“说起来,今天多亏了你这位同学……”   她先前也没仔细跟陆森说她和阮恬是怎么认识的,只说是路上遇到,觉得投缘,陆森关心他妈妈的病情,也没细问。   这时才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陆森,说要不是阮恬,她都不记得有这个纤维瘤,更不用说手术了。又安慰陆森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摘除了最好,留着毕竟有风险,她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陆森担心,只是想凸显小姑娘对她的恩情,希望陆森以后在学校能多照顾她。   阮恬全程一直低着头,一半是对陆森妈妈的感激夸奖感到惭愧,一半是不想让陆森看出什么破绽——毕竟她这么做,除了真心想救陆森妈妈之外,也的确可以说是别有企图……   陆森整天说她对他有企图,搞得她现在特别心虚,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但她却能感觉到陆森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到最后她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猛地回过神来,发现那位祖宗居然在她旁边……   是了,先前她说她要走,陆森妈妈执意要让陆森送她回去,她说她已经联系好司机,她家司机就在附近,很快就能赶来,陆森妈妈说那就让陆森送你到医院门口吧。   她也不好再反驳,出人意料的是陆森居然也没拒绝,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起走了出来。   一路无话,走到楼梯口时陆森停了下来,身子不太自然地往阮恬这边稍稍转过来一点弧度,似乎是想跟她说话,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忽然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结果一不留神撞到了陆森。   那是个女生,个子刚好到陆森的肩膀,于是脑门自然而然地也就撞上了陆森的肩膀。   阮恬听到陆森很不开心地叫了一声:“喂,你干什么啊!”   陆森有这么大的反应,阮恬并不意外——他虽然脸长得好看,但脾气绝对算不上好——这还是往委婉了说的。   阮恬有理由相信,要不是他长了那么一张脸,很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不就是被轻轻撞了一下,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看着是一个挺瘦的女孩子,力道应该不大吧?   但当阮恬转头看到陆森捂着胳膊,疼得脸色发白的样子时,立刻就忘了她刚才的腹诽了——她甚至都想帮陆森向那个女生发作,为什么走路时不看路,把人撞成这个样子?   陆森都疼成这样了,她该用了多大力气啊,亏她刚才还觉得她只是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她紧张地看着陆森:“你没事吧?”   陆森捂着胳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事。”   可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他本来就白,这时脸上更是全无血色。   撞人的女生也吓到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陆森看了她一眼,对着女生他也不好发作,扔下一句“以后看着点路”便径直往前走了。   阮恬连忙跟了上去。   她越想越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隔着衣服撞了一下,不至于疼成那样吧?   ……等等,陆森刚才捂着的那个地方,好像正是昨天被划伤的伤口?   怪不得他疼成这样,原来是撞到伤口上了,她是知道那道伤口有多么长,多么深的……   本来陆森疼得脸色发白她就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心疼他了,现在知道他是因为被撞到了伤口,而那个伤口还是为了救她造成的,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她追上陆森问他:“你胳膊上的伤,回去处理了么?”   陆森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太自然地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咳嗽一声道:“干嘛啊,我已经没事了。”   阮恬看着他:“你没有上药对不对?”   陆森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它自己会好的。”   他说完又继续往前走了,不过这次刻意放缓了脚步,和阮恬一起慢慢地往前走,时不时地转头看她一两眼,欲言又止。   阮恬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也没留意。   陆森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样,从来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不乐意上药,阮恬想,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上药才行。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等到了医院门口,阮恬远远地看到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于是跟陆森道了别,正要往前走时,陆森却忽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喂,阮恬,”他咳嗽了一声:“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森难得主动跟她讲话,阮恬觉得新鲜,她转身看向他,笑了一下道:“什么?”   陆森双手插兜,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好半天才快速而又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   阮恬发誓她是真的没有听清,绝不是故意想让陆森再说一遍:“你……你说什么?”   陆森刚要发作,抬头见阮恬一脸懵懂,不像是装的,只好又不太情愿地重复了一遍。   这回阮恬听清了,是两个字,一句非常常见的话——谢谢。   ——但是这句话从陆森嘴里说出来,那就非常不常见了!   阮恬眼了一口口水:“你……谢我?”   “喂,”陆校草不高兴了:“你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阮恬连忙摆手道:“我只是,有些意外。”   陆森咳嗽了声:“谢谢你……提醒我妈妈去做检查。”   其实陆森因为这事对阮恬说谢谢也不奇怪,他虽然死要面子,从来不肯低头——尤其是在阮恬面前,但阮恬毕竟帮了他妈妈,他那么爱他妈妈,因为这事跟阮恬道谢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乍一听到“谢谢”这两个字从陆森嘴里说出来,阮恬难免会觉得意外,再加上其实在她的潜意识中,陆森根本不用谢她,因为她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救他妈妈,还有自己的私心在。   陆森妈妈先前已经对她说了许许多多感激的话了,这下陆森又来谢她,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你不用谢我,真的。”   “我说谢就谢,”陆森高高在上惯了,连谢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要你管么?”   阮恬:“……”这话说得,仿佛你要谢的人不是我一洋。   阮恬:“好好好,谢谢谢。”   陆校草被顺了毛,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反正那两个字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没什么好别扭的了,索性又对着阮恬完整地说了一遍。   “阮恬,今天的事谢谢你。”   他这次不像先前那样说得含糊不清,别别扭扭,是特别郑重、特别诚恳地对她道谢。   阮恬倒是怔了一下。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代表了什么?   阮恬想到了之前在病房里的那一番“好感论”,大胆地猜测——会不会代表那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了?   对啊,一个人帮了另一个人的大忙,对方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个时候他心里肯定是感激她的,一个人感激另一个人,不就证明了对她有好感么?   反过来想,别人帮了你大忙,你会对他产生好感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阮恬觉得自己的这一番推论简直是无懈可击。   楼下的阳光比之前在病房里的还要好,阮恬看着陆森,他的一双眼睛在阳光下瞳色极浅,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再加上他现在神色诚恳地望着她,漂亮的桃花眼看人又自带深情,温顺乖巧的不得了,阮恬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对方就是这个样子的。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让她卸(脑)下(子)防(抽)备(风),大胆开麦,真的将心里想的问了出来:“你现在,是不是对我有一点好感了?”   陆森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诧异到慢慢反应过来的羞恼到后来不知道被什么情绪所笼罩而表现出来的迷茫,然后又回归羞恼,可谓是变化多端。   ——种种情绪最后表现出来的,就是陆森仿佛成了一只炸毛的猫,对着阮恬大声控诉道:“你在想什么啊!”   “你想得美!”陆森很有气势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恬:“……”   阮恬长叹一口气,陆森还是讨厌她,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她这时光顾着感慨,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所谓的“好感”和陆森理解的是两个意思。   直到她上了车,坐在后驾驶开始发呆,回想起刚才陆森的表现,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时司机随手开了电台,电台上正在播放一档情感类节目,女嘉宾忐忑地询问男嘉宾:“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我非常欣赏你,那你呢,你现在是不是也对我有一点好感了?”   男嘉宾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想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司机正听得津津有味呢,不防后座阮恬忽然“啊”得大叫了一声。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把车停在了一边,转过头来看她:“小姐,怎么了?”   就见阮恬双手捂着脸,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他不会,以为我是那个意思吧……” 第21章 第 21 章   阮恬回家后躺床上冷静了半天, 她扯了被子蒙住脑袋,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又乱“啊”了一通, 心情终于好受了些。   冷静过后她也想明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丢脸这种事在别人面前或许很难堪, 但在陆森面前, 她早就没有面子可言了, 还怕什么?   阮恬呼出一口气,翻身趴在床上, 拿出手机给乔乔发了一张表情包。   【你的小仙女突然出现jpg.】   发完之后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 阮恬心说乔乔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可黏她了, 她发消息她基本秒回, 可自从她加了陆森的微信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她现在微信上不干别的, 光顾着拍照问他题目了。   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 实在令人感动。   感动得她想哭。   ——她当初刚知道乔乔这么操作的时候,还十分没有自知之明地表示她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她, 因为陆森双休还要兼职, 平时休息的时间本来就少,乔乔去问他, 他又不能不答,那不是更加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么?   他容易生病,要是累着了可就不太好了。   结果乔乔发来一句:【恬恬姐姐不会以为乔乔只是想问题目吧!你怎么比乔乔还要天真!】   阮恬:“……”   我就知道是这样!   阮恬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乔乔还是没给她回消息, 她于是打了一个陆森tag,发过去一条微信:【说起来,我今天碰到陆森了,他遇上了一些事……】   乔乔那边果然秒回:【恬恬姐姐真讨厌,话说到一半,吊人家胃口!】   【陆老师到底怎么了,快说!】   阮恬:“……”   这些年的姐妹之情终究是错付了!   她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跟乔乔讲了一下,末了问她:“乔乔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是关于陆森的。”   要说乔乔天天去微信上找陆森尬聊的好处,除了耳濡目染下数学成绩提高了那么一丢丢之外,就是跟陆森混熟了——方便给她办事。   平时陆森只是在周末的时候上乔乔家给她补课,上课是要给课时费的,所以就算乔乔有心和陆森聊天,陆森也不会浪费时间跟她讲数学以外的事——他觉得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应该充分利用时间讲好题,而不是跟乔乔聊些有的没的。   可私下微信尬聊就不同了,这个时候他不用恪守什么“时间等于金钱”的律条,左右这是他自己私下的时间,所以乔乔在问数学题的间隙跟陆森聊天,他也不会拒绝。   ——小孩子么,单纯可爱,没什么心思,说话也充满童趣,陆森倒是也愿意跟她多说两句。   这一来二去,他们就混熟了。   有关于陆森的事,乔乔都特别积极,阮恬那条微信发出去没多久,乔乔就立刻回复:【什么忙?乔乔能做什么?】   【刚刚不是说陆森受伤了,又不记得上药么?他的伤我有责任,姑姑待会儿要带你来我家,我到时候把药给你,你帮我交给陆森,务必叫他按时上药。】   【他当时或许会答应得好好的,但转头可能又忘了,所以呢,你要时不时地在微信上提醒他,知不知道?】   【当然了,你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药是我的,你要表现出你是无意之中发现他胳膊上有伤,而你家里恰好有多余的药,这药效果还很好,你出于对老师的关心,所以要将药送给他,明白了么?】   【至于怎么巧妙地‘无意’中发现他的伤,这就有学问了,等你来我家我再跟你详细说。】   吩咐完这些之后,阮恬又给乔乔吹了一波彩虹屁,诸如乔乔那么好心,不论是为了我还是陆森,都会答应帮这个忙的吧?这件事只有乔乔出马才能做成呢,因为陆森对乔乔言听计从之类的。   吹得乔乔那叫通体舒泰,浑浑噩噩地就答应了。   阮恬办完事,刚要和乔乔说拜拜,乔乔忽然想起来问阮恬:【为什么恬恬姐姐不自己把药给陆老师呢?】   在阮恬看来,这个中缘由乔乔不必知道,她只要按她说的去做就行了,但她既然问了,阮恬也就耐着性子回答道:【这就跟我要你替我保密,陆森是通过我的关系才能来给你做家教的道理一样—— 上回姑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陆森家里穷,又死要面子,轻易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当然你是例外,因为你是小孩子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陆森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   【还有一点就是我以前对他做了过分的事,虽则我现在醒悟了,想要弥补,但他心里还是讨厌我,要是让他知道药是我送的,肯定不会要,所以才要拜托你啊。】   乔乔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大概明白了一点:【总之这件事恬恬姐姐做不到,非得乔乔才能办好呢。】   阮恬飞快发过去一条:【没错。】心说小姑娘还挺会抓重点。   【那说明乔乔要比恬恬姐姐厉害很多哦!】   阮恬:“……”   行吧,毕竟有求于人,现在您是大爷了。   阮恬忍辱负重:【那是当然!】   ——   这边阮恬刚哄好乔乔,刘姨就在外面敲门道:“小姐,您要的药我给你拿来了,您现在要么?”   阮恬一面答应着:“要”,一面立刻翻身下床去给刘姨开门。   刘姨把药交给她:“就是这种,按您说的,要好用又方便,刘医生就给推荐了这种,是瓶喷雾,先用红药水消毒,然后每天在伤口处喷上三次,之后用纱布包扎就可以了。”   刘医生是阮家的私人医生,阮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他照看的。   刘姨将喷雾交给阮恬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关切道:“小姐是哪里受伤了么?”   “不是我,”阮恬乖巧道:“刘姨不用担心。”   不是她受伤就好,不然阮总心疼起来少不了迁怒他们,只是阮恬既然没有受伤,那要这药干嘛?   刘姨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心说也琢磨不出阮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笑着走开了。   她觉得阮恬近段时间似乎变了许多,对待阮总或者旁的亲戚更加懂事孝敬了,就连他们这些跟她没亲没故的,她也特别照顾。   这倒是个好现象。   她从前性格刁蛮的时候她就不讨厌她,现在更是愈发喜欢这个孩子了。   刘姨前脚刚走,姑姑和乔乔后脚就到了。   阮恬听到动静,连忙把乔乔叫上了楼,姑姑在楼下欣慰地笑道:“恬恬和乔乔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房间里,阮恬把喷雾纱布红药水一块交给了乔乔,又把刚才在微信里说不清楚的事项当面仔仔细细地给乔乔讲了。   乔乔一面听一面点头,看样子似乎是全听进去了:“恬恬姐姐放心,乔乔一定帮你办妥哦!”   阮恬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那就拜托你啦。”   ——   次日是周末,陆森照例来给乔乔补课。   乔乔开开心心地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在底下晃晃荡荡。   陆森这时正在给乔乔讲理论知识,乔乔双手托着腮,认真听着。   其实陆森一开始给她补课的时候,她因为讨厌数学,所以没打算好好听课,不过因为陆森脸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又好听,她也不排斥听他讲话,又因为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倒也没有空开小差,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听进去了不少。   这一旦听进去了,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陆森讲得浅显易懂,又喜欢用一些创新又简便的方法,他这种非常规的方法都是自创的,跟乔乔学校老师教的不一样,有一点投机取巧的成分在,但是小孩子就喜欢用这种“旁门左道”,解题速度又快正确率又高,听起来就很酷!   因为陆森,乔乔觉得,她都快爱上数学了!   由于上课认真,所以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下午了,当陆森说讲完这题就下课的时候,乔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呀,恬恬姐姐要乔乔做的事乔乔还没做呢!   她记得阮恬教给她不露痕迹地看到陆森伤口的方法是——先把空调打得很高,让陆森主动脱下外套,然后拿杯水“不小心”泼到陆森的身上,这样一来,陆森就得换衣服,乔乔这时候就拿出爸爸的衣服给陆森换上,然后等陆森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说刚才不小心进房间看到他换衣服了,发现他手臂上有一个伤口,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出药了。   乔乔想到这里,抬头一看,发现空调并没有开——往常都是会开的,但今天阿姨请假了,没人主动开,乔乔跟陆森又不是很怕冷的人,加上室外其实也并不冷,于是就没人提开空调的事。   乔乔有些懊恼,她怎么就给忘了呢?都怪陆森讲课太好,她上课又太认真了!   因为上课太认真而耽误了一些事情,其实也是可以原谅的!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立刻补救!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陆森就要走了!   乔乔觉得时间很紧急,于是立刻扔下了笔,吭哧吭哧地跑到了茶几上开始翻找空调遥控器。   找到遥控器后乔乔就立刻打到了最高温度,然后在底下站了一会儿,又转头去找陆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急切:“老师,你热吗?快脱衣服吧!”   陆森:“……”   陆森摇了摇头:“不热。”   第一步就跟恬恬姐姐预想的不符,乔乔有些着急:“为什么呀!乔乔已经把空调开到最高了!”   陆森失笑:“可是,你才开了两分钟。”   乔乔不知道怎么劝陆森,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片刻后陆森就见乔乔颤颤巍巍地拿了一杯水过来,那杯水倒得很满,杯壁上全是水渍,乔乔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也是湿淋淋的。   陆森皱了皱眉。   乔乔将那杯水端到陆森面前,忽然手一斜,非常刻意地将那杯水倒到了陆森的身上。   之后又很夸张地“哎呀”了一声:“不好啦,乔乔不小心把水倒在老师身上了。”   陆森:“……”   这是哪里来的小戏精? 第22章 第 22 章   陆森不说话,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乔乔跟背台词似得:“老师你的衣服湿了,快去换一套吧 ,乔乔可以把爸爸的衣服借给你穿。”   陆森没有理她, 只是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上的水渍。   乔乔看陆森动作不慌不忙, 忍不住催促道:“老师快去换衣服吧, 湿衣服穿身上是会感冒的。”   陆森挑了下眉, 动手脱了外套。   乔乔心里有些得意, 她想她很快就能做成恬恬姐姐吩咐的事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夸奖她,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呢, 小脸就又立刻垮了下来。   ——她刚才泼陆森的时候陆森没有脱下外套,他今天穿了长款的黑色羽绒服, 面料是防水的, 所以脱了外套之后里面的衣服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换衣服了,乔乔苦恼地想, 那她怎么发现他的伤口?   果然陆森道:“不用麻烦, ”他说:“里面的衣服没湿。”   乔乔愁眉苦脸地想,那该怎么办呢?   要不撞他一下吧, 像在医院那样, 到时候他一喊疼,不就暴露了么?   这个方法明明更方便, 乔乔想不明白为什么恬恬姐姐要教她这么麻烦的方法,难道是她没想到么?   果然还是乔乔比较聪明!   不对,昨天恬恬姐姐跟她讲老师被撞到时疼得脸都白了,恬恬姐姐那个语气似乎是心疼的, 她心疼老师,乔乔也应该心疼老师,不能这么做!   那要不轻点撞?可撞轻了老师没什么大的反应,她又怎么名正言顺地“察觉”呢?   真是麻烦!   乔乔又把陆森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惊喜地发现他的袖口边有一点水渍,于是连忙抓过他的手道:“老师你看,你衣服湿了,所以快去换了吧!”   陆森“嗯”了一声:“还好你发现得早,不然它就干了。”   乔乔:“……”   乔乔眨了眨眼睛,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   陆森摘掉乔乔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笑了一下道:“淘气鬼,你搞什么名堂?为什么接了自来水泼我身上?”   乔乔嘴巴惊成了o字型:“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她刚跑去厨房没找到热水,她心又急,于是干脆接了一杯自来水,想着反正又不是给陆森喝,自来水也没什么。   陆森摇头笑道:“看不出来才有鬼吧?”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鬼,你的演技太浮夸了,而且,还不注意细节,”他捏了一下她的小胖手:“你看,你的手比我的衣服还湿呢,杯壁也都是水,我猜,你接自来水的时候一定很心急。”   乔乔低着头不说话,圆乎乎的小脸也慢慢变红了。   好吧,她承认老师是比她聪明一点点——不过这也不丢脸,老师要是不比她聪明,那还能当她老师么?   可比恬恬姐姐笨就很丢脸了,因为昨天恬恬姐姐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威胁她承认她比恬恬姐姐厉害,比她厉害不就相当于比她聪明么,这要是办不成她吩咐的事,非但要打自己的脸,而且还要被她狠狠嘲笑呢。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反正已经被老师看穿了,乔乔破罐子破摔地想,那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揪着陆森的袖口来回晃荡,撒娇道:“老师你就去换个衣服吧,换吧换吧~好不好嘛~”   陆森不为所动。   撒娇不成,那只能撒泼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挥动着两只胖莲藕似得手臂,干嚎道:“我不管我不管,老师要是不去换衣服我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陆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到点了,那今天的补习就到此结束,我走了。”   乔乔听完一愣,紧接着嚎得更大声了,手臂挥动的幅度也更大了,结果一不小心,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地上。   这一下砸得可疼了,干嚎彻底变成了真哭。   陆森本来已经起身了,听到哭声变了调,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乔乔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可见哭得有多卖力。   陆森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小可怜儿,你家里不是有烘干机么?”   “帮我把外套烘干就行了,干嘛非得要我换衣服?”   乔乔抽抽搭搭的,刚哭得太狠了,脑仁有点儿疼,疼得她都无法思考了,还怎么编得出好的借口来?   她只能迷茫地望着陆森。   陆森忍不住笑了,从桌上拿了支笔慢慢转着:“怎么,说不出来了?”   乔乔现在脑子跟一团浆糊似得,当然说不出来了——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没道理,但又不能就这样放陆森走,只能胡搅蛮缠道:“反正老师就得换衣服!”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乔乔一直牢记阮恬的叮嘱,非常嘴硬!   她只是觉得老师太不乖了,忍不住委屈地控诉道:“你不换衣服乔乔怎么发现你胳膊上的伤口?不发现你胳膊上的伤口乔乔怎么合理地给你药!”   这嚎完一嗓子乔乔整个人都懵了,她一脸呆滞地望着陆森,看了足足有十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脑子真的变成了浆糊。   ——她刚才是说了什么屁屁话哦。   不过还好,乔乔安慰自己道,她至少没有把恬恬姐姐供出来!   然而——   陆森转笔的动作陡然停了,他看了乔乔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叫乔乔,姓的是乔,但我记得……”他缓缓地旋开笔帽,又一下子将它盖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你妈妈好像姓阮,对吧?” 第23章 第 23 章   阮恬正躺在床上跟夏芒聊天, 夏芒跟她吐槽说她刚跟人玩了一局游戏,眼看就要赢了,结果却被队友给坑了, 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阮恬笑着给她发了一张表情包, 刚要再说什么, 就见屏幕顶端出现了一条微信消息。   是乔乔回复她了。   她早先估摸着时间, 想乔乔那边已经下课了, 于是就在微信上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陆森有没有收下那药?   乔乔的回复言简意赅得不得了:【收下了。】   【可以呀, 乔乔】阮恬高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噼里啪啦地敲了一段彩虹屁,给乔乔发了过去。   完了又跟她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就爱听别人夸她, 照平时阮恬对她吹了这么一段彩虹屁, 她肯定要得瑟一番,今天却只回复了她三个字:【不用谢。】   阮恬:“???”   阮恬心里纳闷,不过彩虹屁还是要继续吹的:【乔乔好有礼貌哦。】   她想了想, 又给乔乔了一条微信:【我下周末带乔乔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就当是谢谢你帮我这个忙啦。】   印象中乔乔最喜欢上游乐园玩儿, 尤其是爱拉着她一块,小孩子么, 哪有不喜欢游乐园的, 有玩伴陪,那就更好了。   结果这条微信发出去后, 乔乔足足隔了三分钟才回复她,而且又是三个字:【不用了。】   阮恬:“……”   阮恬:“???”   奇了怪了,今天乔乔是中了什么三字魔咒么?每次回复她都是三个字三个字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三个字, 微信另一端,乔乔在敲打出它们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呜呜呜,乔乔好想和恬恬姐姐一起去游乐园玩儿,可是乔乔没有脸。   阮恬还想再问她一些关于给陆森送药的细节,乔乔却说陆森给她布置了好多作业,她不能再跟阮恬继续聊了,得抓紧时间做作业才行,之后就匆匆下线了。   原来是陆森给她布置的作业太多了,所以小丫头才情绪不高——阮恬也没放在心上。   明天就是周一,又要上课了,阮恬作业都做完了,倒也没什么烦恼,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翻身下床,走到了书桌前。   她将书桌底下的那个黄花梨百宝箱搬了出来,打开箱子,拿出了那套之前被女炮灰踩烂的漫画。   ——她已经将它修补完成了。   她小心地翻开漫画,仔细检查了一遍修补的地方——还好,那些修补过的地方都保持地很好。   自从那天从书店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着手修补这套漫画,为此她还专门从网上买了修补书籍的胶水。配合着新买的那套漫画,她将破损的地方都补全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既然修补完了,那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她打算明天就把那套漫画还给陆森。   ——   周一上午的第四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惯会拖堂,仿佛只要她拖一分钟堂,她的学生高考英语成绩就会提高一分似得。   教室外传来一阵嘈杂动静,这是隔壁班的同学下课了。   兄弟班的老师基本都一样,课表安排也差不多,基本一班上节什么课,下节二班就安排上了。   夏芒想,他们班上节是数学课,那隔壁班这节也是数学课没跑了。   数学老师也是出了名的会拖堂,每次下课前五分钟就开始讲大题,讲完才下课,那大题能在短短五分钟内讲完吗?这不拖堂就有鬼了!   但没想到连隔壁数学老师都放人了,英语老师还在这儿“Let\'s look at the next question……”   绝了都。   英语老师这拖堂的功夫,恐怕连隔壁数学老师都要甘拜下风。   更气人的是偏偏还赶上第四节课,估计等下课后去食堂连紫菜汤都没了,夏芒想到这儿,忍不住拖长音调“哎哟”了一声。   她转头看了一眼阮恬,发现她倒是还沉得住气,正在认真地记笔记。   底下学生已经开始躁动,又是叹气又是“哎哟”的,英语老师还是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地地讲完了最后一道阅读题。   大写的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等阮恬和夏芒到达食堂的时候,食堂的一排排座位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窗口零零散散地还排着几支队伍,夏芒和阮恬挑了一队人数最少的排上了。   队伍缓慢挪动着,阮恬他们前面渐渐还剩下三四位同学,这时候突然听到后面起了一阵骚动。   似乎是有谁来了。   阮恬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陆森、靳遥、宁非三个前后往这边走来。   宁非走在左侧最前面,靳遥在右侧稍后,陆森则在中间最靠后。   宁非一向吊儿郎当的,走路也是如此,靳遥就不用说了,清冷疏离,生人勿近,一路走来,给人的感就是“只可远观,不可走近”。   陆森落在两人后面,双手插着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也开,加上仪态又出挑,配上那张一看就很贵的脸,结果就是明明是来食堂吃饭,却硬是走出了大佬巡街的既视感。   阮恬:“……”   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那是谁啊,他好帅啊。”   “靳遥和陆森啊,他们都不知道?你刚转来的啊……哦,对了,你还真是刚转来的……右边的是靳遥,中间那个是陆森,你说哪个?”   ……   几个小女生对着两人又花痴了一阵,其中一个忽然道:“说起来,今天陆森他们怎么会来二号食堂?好奇怪。”   阮恬也觉得奇怪,怎么二号食堂有毒么,陆森怎么就不能来了?   刚好那个刚转来的女生也有同样的困惑,而且还问了出来。   她身旁的女生就跟她解释道:“你刚来的不知道,陆森更习惯去一号食堂,那边的菜比较清淡,而且七班在二号教学楼,二号教学楼离一号食堂近,来二号食堂要绕大半个操场呢,所以一般教室在一号教学楼的,基本不会来二号食堂。”   “这样啊,那是有点奇怪,那陆森……”   “嘘,别说了,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   几名女生立刻闭了嘴,阮恬转头看了一眼,刚好陆森也朝她这边望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陆森挑了下眉,唇角上翘。   阮恬逃也似得移开了视线,尽管他们俩个之前也有过接触了,但是骤然撞上陆森的视线还是会让她很不自在,尤其他刚刚……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对她笑,多半没什么好事。   陆森要做坏事之前,好像都会对她笑,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理智上阮恬似乎应该讨厌他,但事实上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一旁有女生忍不住惊呼:“啊,他刚刚是笑了吗?天哪……”   另一个女生嫌她丢人,轻轻掐了她一把道:“小点声儿,他笑起来就是这么好看,别那么大惊小怪……”又想到她是刚转来,今天第一次见到陆森,也难怪:“你以后多见几次就好了,能稍微有点免疫……”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往陆森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其实平时要见到陆森笑虽然不容易,但也并非难如登天,陆森喜欢打篮球,虽然每次赶上陆森打篮球的时候,篮球场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但运气好,有时倒也能抢个好位置。   陆森不像靳遥那么面无表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仿佛无论什么事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陆森要鲜活得多,他每逢比赛赢了,都会笑得特别开心。   不过最近她有一周没见过他打过篮球了,据说是扭伤了脚,走路完全没影响,但做跳跃动作还是有些不方便。   刚才被掐的女生这时小声嘀咕道:“要是多见几次,岂不是更上头……”她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发现陆森走过来之后,居然排到了她后面!   ——   夏芒前面还剩最后一个学生,她心急地伸长脖子,越过那名学生扫了一眼窗口的菜,之后兴奋地回头跟阮恬道:“居然还有几样荤菜,恬恬,我看到有你喜欢的糖醋鱼……还有三条,你肯定能轮的上……”   阮恬颇为安慰地点了点头:“嗯嗯。”   陆森挑了下眉,也下意识地侧过身往窗口望去。   本来阮恬所在的队伍是最短的,按说也应该比隔壁后来的陆森他们快才是,但偏偏她那个窗口的阿姨动作不紧不慢,舀个菜跟放了0.5倍速似得,很快就被别的队伍反超了。   阮恬这边还没轮上呢,就听隔壁宁非兴冲冲地对阿姨道:“阿姨我要那个糖醋鱼,三条!”   阿姨一顿操作猛如虎,三两下就把那三条糖醋鱼全舀到宁非的餐盘里,连汤汁儿都没剩下来一滴。   阮恬:“……”   宁非他们几个排队的顺序是宁非、靳遥、陆森,陆森在最后,加上心思在别的地方,所以不是很清楚宁非那边发生了什么,他是隐隐约约听到宁非要了糖醋鱼,但等宁非打完菜往回走,经过他身边时,他才看到这个憨批居然打了三条糖醋鱼……   陆森的脸一下子黑了:“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森哥,”宁非笑得无奈:“我又哪里惹着你了?”   陆森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阮恬,心里莫名地起了烦躁,更烦躁的是,宁非哪里惹着他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瞪了宁非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宁非:“……”   宁非虽然不知道陆森为什么发作,但他看出来现在他森哥是真的很不爽。   很不爽的陆森不爽得连饭都不想吃了,眼看马上就要轮到他了,他却直接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宁非卧槽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临去时不忘嘱咐正在打饭的靳遥:“喂,给阿森带一份,不然等会没菜了,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吧?”   靳遥“嗯”了一声。   ——   虽然食堂人多,一眼望去基本都坐满了,不过宁非早在他们排队的时候就让人帮忙占了位置,所以打好饭出来不愁没位子坐。   他匆匆把餐盘搁在桌子上,转身追上去拉陆森:“哎哟我错了森哥,您别生气了行吗?咱先吃饭好吧?”   虽然宁非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儿了,不过认错就完事了。   要哄陆森,就得顺他的毛。   这时靳遥也托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他将餐盘慢慢地放到餐桌上,抬头皱眉看了陆森一眼:“陆森,别闹了,过来吃饭。”他道:“你想又犯胃病去医院么?不想吃药,那就乖乖吃饭。”   陆森从小被靳遥管怕了,他说的话要比宁非管用得多,陆森咳嗽了一声,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了靳遥对面。   宁非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乐呵呵地坐下开始吃饭,他将餐盘里的三条糖醋鱼一条一条地夹到陆森的餐盘里,正夹到第二条呢,斜对面的陆森却“啪”得一声将筷子放下了。   宁非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咋了森哥?”   “你特么吃不完还打那么多,浪费粮食很光荣是不是?”陆森的语气非常不爽:“你吃不完就别打那么多啊,就不能留给别人吃啊。”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的宁非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敢情阿森突然发作,是因为觉得自己打了三条鱼浪费粮食?   娘暧,他可太冤枉了:“森哥,不是你喜欢这吃这鱼吗?所以我才打那么多啊。”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吃那个鱼了?”   宁非一噎,他是没听到,但是他看见了啊:“我看你一直盯着那个鱼看,以为你爱吃呢。我看了一眼,就只剩三条了,隔壁夏芒和阮恬好像也对那个鱼有意思,我怕等排到你,那鱼早就被她们抢完了,所以先下手为强,帮你全部打来了啊。”   陆森:“……”   陆森的脑仁有点疼,他深吸一口气:“就算是这样,你打一条也就够了,为什么打三条?”   宁非一脸理所当然:“我看你难得对一样菜这么感兴趣,你喜欢,当然要多打一点咯。”   陆森:“……”   无语了都。   一旁的靳遥这时忽然笑了一下,宁非一脸见鬼的表情:“卧槽,我是不是眼花了?”   靳遥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阿森小时候被鱼刺卡过,留下了阴影,所以,从不吃鱼。”   宁非:“……”   宁非:“不是,那森哥你盯着那鱼干啥?那鱼长得好看吗?”   “要你管吗?那你回头看我盯鱼干嘛,我很好看吗?”   宁非只得给他赔笑脸,他刚要说什么,一旁走过来两个端着餐盘的女生,犹豫着想要坐下。   ——宁非让人占的是一整张桌子,一整张桌子一共六个座位,宁非坐在最右边,靳遥坐在他旁边,陆森则坐在靳遥对面,那么靳遥和陆森左侧,刚好还空出来两个相对的座位——那两个女生是想坐在靳遥和陆森的旁边了。   靳遥旁边的女生已经把餐盘搁到桌子上了,靳遥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把那两个女生当做空气,她们坐与不坐,坐在哪里,都跟他没关系。   对面的陆森这时却忽然放下了筷子。   ——动静不大,靳遥却注意到了。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合胃口?”   陆森故意咳嗽了几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靳遥笑了一下,随即抬头面无表情地对她旁边的女生道:“不好意思。”   他只说了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女生却立刻懂了——“不好意思”配上靳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冷到极致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里明晃晃的拒绝。   ——他在拒绝女生坐到他旁边。   那个女生脸色涨红,立刻端起餐盘,转身跑开了。   “哎,倩倩……”另一个女生叫了她一声,看了一眼陆森旁边的空位,她虽然很想坐在陆森旁边,但她的同伴已经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好意思,跺了跺脚,也只得走开了。   刚才宁非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等人走远了才一脸惋惜地道:“卧槽,沈冰倩和方梓如诶,学校出了名的美女,暴殄天物啊你们……”又哀嚎道:“阿西,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森哥,你干嘛不让她们坐我们旁边啊,反正那两个位子空着也是空着啊。”   “我就是不乐意,怎么了?你乐意你找她们去啊。”   宁非嘿嘿笑道:“那我当然还是选你了,女人哪里有兄弟重要?我不就是好奇,随口问问嘛。 ”   陆森不耐烦道:“有什么好问的?问就是对女生过敏,满意了?”   “再说了,我们仨都男的,这一下子挤进来两个女生,你自在我还不自在呢。”   宁非想想也有道理,反正无论陆森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陆森忽然咳嗽了声,压低声音对他道:“快看你右后方。”   宁非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头看了,他只看到夏芒和阮恬正端着餐盘站在他右后方的一根柱子旁,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位子坐,也是,现在食堂那么多人,根本没什么位子,也难怪她们站在那里找半天了。   他看完后一脸懵逼地回头看向陆森:“咋啦森哥?”   陆森道:“你没看到么?”   宁非想了想:“夏芒和阮恬?”   陆森点了点头,语调轻快地“嗯” 了一声,一脸“不然呢?”的表情。   宁非笑道:“不是,你就让我回头看她们啊?她们有什么好看的?”他还以为是那边有什么热闹可看呢。   陆森道:“你不是和夏芒关系不错么?她没位置,你叫她们过来啊。”   宁非:“……”   宁非以为自己听岔了:“啊?”   陆森耐着性子:“我说,叫你把夏芒还有……咳咳,那个谁,给叫过来,让她们坐我们旁边,听清楚了?”   那个谁?   阮恬?   宁非还想再问什么,就见陆森皱了一下眉,催他道:“快啊。”   怎么一副……生怕慢一步她们就坐到别的地方的样子?   不是,说好的对女生过敏呢???   宁非虽然不知道陆森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转头对着夏芒喊了一声,等她看向他时招了招手:“过来。”   夏芒以为宁非有什么事找她,于是端着盘子过去了,阮恬也只好跟上。   等夏芒和阮恬走到他们身边时,宁非看了陆森一眼,发现他低着头,筷尖挑了几粒米,正慢慢地往嘴里送——居然是难得地在认真吃饭?   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叫夏芒跟阮恬过来根本不是他的意思似得。   宁非:“……”   宁非觉得今天的陆森就是很不对劲,先是心血来潮要来二号食堂吃饭,来二号食堂得绕远路,本来老师就拖了堂,结果这么一来,他们到食堂时都没剩几个菜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让夏芒和阮恬坐过来,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他森哥和阮恬不是不对付吗?对着阮恬吃饭,他怕他消化不良。   哦,还有,陆森明明不爱吃鱼,偏偏还盯着那鱼看,害他干了蠢事……   总之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今天的陆森,就是很不对劲。   不过他开心就好了……   宁非咳嗽了一声,转头对夏芒笑道:“怎么这么迟?找不到位子坐了吧?来来来,刚好,我们这儿有多余的位子,你们就坐……阿森和靳遥旁边吧,刚好那两个位子是面对面的。”   夏芒愣了一下,宁非会叫她和阮恬过来和他们坐一起,她倒是挺意外的。印象中陆森不太愿意跟女生有过多接触,好像是有什么阴影,靳遥就更不用说了,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有好脸色过——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一贯是个冰山脸,对谁都一个样,估计除了陆森和宁非,学校里就没其他人见他笑过。   她偷偷瞄了一眼陆森和靳遥,发现他们居然好像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不是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夏芒心情顿时就美了,多少人在陆森和靳遥面前吃过鳖,但她和阮恬今天居然成了意外,这么一想,她们还挺荣幸的?   主要是位子也确实不好找,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再拖延下去,可能等会儿她们饭吃到一半,午自修的铃声就响了。班主任可不会管你被拖堂了多久,迟到就得挨批。   她于是转头对阮恬道:“恬恬,要不我们就坐这儿吧?也没什么位子了。”她知道阮恬和陆森有过节,不过听她说他们的关系最近已经有所缓和了,想来问题也不大。   她相信阮恬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果然阮恬在听了她的话,虽然神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芒开开心心地准备落座。   她本来是离靳遥的位子比较近的,按理说应该坐在靳遥旁边才对,但是她想到阮恬毕竟和陆森有过不愉快,为了避免他们尴尬,所以特别体贴地绕远路走到陆森旁边。   她刚把餐盘搁桌子上,正准备坐下呢,陆森忽然咳嗽了一声。   靳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慢慢放下手中的汤勺,转头看向夏芒,淡淡道:“你能坐我旁边么?”   夏芒:“!!!”   夏芒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靳遥。   还是阮恬看不下去了,掐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夏芒涨红着脸,连忙端起餐盘,又走回靳遥旁边,结巴着道:“当……当然可以。”说完忐忑地看了靳遥一眼,慢慢地坐了下去。   靳遥“嗯”了一声:“谢谢。”   夏芒又愣了半天,再度结巴上了:“不……不用……不用谢。”   整个就跟丢了魂一样。   阮恬:“……”   靳遥只是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了两句话她就成这样了,阮恬有理由相信,要是靳遥肯再对她那么微微一笑,夏芒绝对会当场晕倒。   夏芒坐下来后心还砰砰跳着,她微微转头,想往靳遥所在的方向看几眼,但总感觉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似得,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抬头试探地寻找那几道视线的来源,冷不防撞上了沈冰倩的目光,对方看她的眼神又是不甘又是嫉妒,似乎还夹带着一丝委屈?   夏芒一愣,回过神后发现对方已经低下了头。   夏芒皱了皱眉,也没再管了。   不远处沈冰倩几乎咬碎了牙齿:“还以为靳遥的眼光有多高,原来就这样?平时天天冷着脸,跟我说句话好像都是对我多大的恩赐似得,结果刚才居然主动叫那个夏芒坐到他身边去?那个夏芒,长成那个德行,我哪一点不如她了?我看他那双眼睛不如捐了算了。”   方梓如也忿忿道:“可不是?那个阮恬更气人,闹出那种绯闻后还有脸坐在陆森旁边,不要脸。要我说,夏芒和阮恬,一个丑一个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居然有脸坐到坐到陆森和靳遥旁边,谁给她们的勇气,孙燕姿吗?”   沈冰倩本来听方梓如骂人正骂得痛快,这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是梁静茹啦,你怎么骂人都不会?”   方梓如:“……”   “你会你来骂啊。”   结果两人骂骂咧咧,从一开始臭味相投,一起吐槽夏芒和阮恬,到后来互相埋怨对方,挑对方的刺,最后别说收获和男神的爱情了,连塑料姐妹情都没能保住。   ……   当然阮恬和夏芒两位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本来阮恬还庆幸不用坐在陆森的旁边,但眼下夏芒这么不争气,她也只好认命了。   她将餐盘搁到餐桌上,乖乖地在陆森身边坐了下来。   陆森在她坐下来的一瞬间翘了下唇角,很快压被他下去了。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地用筷尖挑着米饭。   宁非松了口气,他总算可以安心吃会儿饭了。   他风卷残云般地把餐盘一扫而空,末了抬头看了一眼陆森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卧槽森哥,你这饭怎么越吃越多了?”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陆森一贯是这个德行,他本来也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但是今天陆森似乎格外过分,平时只是不爱吃饭,但也能勉强吃几口,今天怎么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   当然惊讶过后,宁非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陆森从餐盘上抬起了头,一脸被冒犯后不爽的表情。   宁非作势掌了几下自己的嘴,赔笑道:“是我多嘴了,多嘴了。”   陆森没再理他,眼光若有似无地往阮恬那里瞟。   宁非穷极无聊,目光还是在陆森身上打转,他发现陆森不光没怎么吃饭,那两条糖醋鱼更是一碰没碰——对哦,靳遥说他从不吃鱼。   那这两条鱼岂不是浪费了?宁非咽了一下口水,他刚才吃了一条,除了刺多,那味道真是没得说。   恐怕是食堂阿姨厨艺的巅峰了。   就这么浪费是实在太可惜了,既然陆森不吃,不如就给他吧,刚好他也没怎么吃饱。   宁非搓了搓手,正要开口呢,就见陆森夹了一条鱼放到了阮恬的餐盘上,夹了一条之后犹嫌不够,又把另一条也夹了过去。   宁非:“……”   阮恬:“……”   陆森本来把鱼夹给阮恬后心情还不错,一抬头看到阮恬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点好心情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喂,你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阮恬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森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夏芒嗓门那么大,我一不小心听到了,不行吗?”   无辜躺枪的夏芒:“……”   阮恬摇了摇头:“不是……你自己吃吧,不用给我……”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吗?为什么不要?”陆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主动,于是咳嗽了一声,找补道:“我是打太多吃不完了好不好,不然谁给你吃?你以为我乐意给你吃吗?还不是你离我最近,我没有办法好不好。”   阮恬忽然想到:“这个鱼……不是宁非打的吗?”   陆森一脸不想提这件事的表情:“他怕鱼被人抢光了,帮我打的。”   阮恬“哦”了一声,还是有些犹豫。   陆森皱了一下眉:“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喂,这鱼我一口没碰,筷子也换了一双新的……”   这点宁非可以作证,因为他拿筷子的时候一把抓,拿的筷子往往超过三双。   他看着阮恬餐盘里的那两条鱼咽了口口水,心说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森哥你康康我吧,我就不会嫌弃你的口水。   阮恬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骤然面对陆森的示好有些不知所措,虽说陆森说了是不想浪费,但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他是故意给她鱼,不然其实靳遥离他也挺近的,他干嘛不把鱼给他?   那么问题来了,陆森这个人,平时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会那么好心突然给她吃鱼吗?别不是在鱼里下了泻药?   ——但她又觉得不该把人想得那么坏,很可能是陆森为了感谢她救了他妈妈所以才对她示好。   阮恬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倒不是她对陆森的人品非常有信心,而是下泻药什么的实在不太现实,别的不说,陆森怎么算准了今天能在这儿遇到她呢?   那么这两条糖醋鱼还是很安全的,她看着餐盘里那两条色泽鲜亮的糖醋鱼,承认有那么一丢丢心动,主要是今天她们到的时候窗口真的没剩什么菜了,糖醋鱼被宁非全包了后,阮恬只可怜兮兮地打了两个卖相一看就很不佳的素菜。   而且要是故作姿态执意拒绝的话,搞不好会惹恼这位祖宗,她好不容易在他那儿刷了点好感度,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于是阮恬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阮恬的错觉,当她说完那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在陆森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该怎么形容那种笑意呢?   假如陆森是有一条小狗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在冲她摇尾巴了。   只可惜他的那点子笑意转瞬即逝,阮恬回过神之后想再去看,早就不见踪影了。   所以阮恬甚至疑心它从未出现过。   最后残存的印象是陆森露出的那一粒小虎牙,因为白到发光,晃了阮恬的眼睛,所以她确信看到过。   不过露出虎牙也未必是笑了,阮恬懒得深究。   糖醋鱼它不香吗?何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需要知道,陆森现在没她想象的那么讨厌她就够了。   糖醋鱼味道果然还是很好,但阮恬吃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以她的胃口,最多只能吃完一条糖醋鱼,可是陆森给了她两条,那还有一条怎么办?   浪费可耻,而且阮恬忽然想到了刚才被她忽略的一个点——宁非一共打了三条鱼,看他餐盘旁的一堆鱼骨头,可以知道他吃了一条,而剩余的两条则给了陆森,那么问题来了,陆森胃口那么小,宁非为什么还特意给他两条鱼呢?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陆森特别爱吃鱼。   他吃饭跟人大姑娘绣花似得慢,大概又有一种“最好吃的留到最后吃”的心态,所以等到她们来了,他也没有动过一口鱼。   试想一下,他这么喜欢吃鱼,但为了答谢她,愣是把心爱的两条小鱼全都贡献出来了,现在看着她在一旁吃,该有多眼馋啊。   难怪她总觉得自从她来了之后他更加没了吃饭的兴致——想到要把心爱的小鱼拱手让人,哪里还会有胃口再吃饭啊。   阮恬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反正剩下的那条她也吃不完,不如把它还给陆森得了,小孩儿怪可怜了,脸已经这么小了,要再饿几顿,岂不是更瘦了。   她于是用筷子夹起剩下的那条鱼,轻轻搁到了陆森的餐盘上。   陆森愣了一下:“你干嘛?”   阮恬微笑道:“有好吃的,自然要一起分享嘛。”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其实是:知道你和我一样也喜欢吃鱼,我也不好意思一人独占,左右我也吃不完嘛,与其浪费掉,不如给你咯。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陆森的耳里,就成了,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也想着分你一半。   于是陆校草硬是从阮恬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同甘共苦的味道。   什么情况下一个女生会对一个男生说出同甘共苦这种话呢?   答案不言而喻。   脑补过度的陆大校草偷偷翘了一下唇角,他不觉得他喜欢阮恬,顶多……没那么排斥而已,但听到她说这种话,莫名的暗爽是怎么回事?   大概被人喜欢不是件坏事,多少总会开心的吧?至于为什么别的女生喜欢他,他那么麻木,换成阮恬就暗爽,陆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因为他和她有仇,试想一下,寻常的人喜欢你,你自然没有什么感觉,那要换成仇人,那仇人非但不恨你,还喜欢你,那多爽?   非常爽的陆校草此时看着餐盘里的那条死鱼都觉得格外顺眼,居然有一种想尝一口的冲动——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他要是冷着脸说不要,好像不太好哦?   再说了,鱼肉而已,又不是毒药,尝一口也不会死人啊。   陆森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慢慢拿起筷子,试探着挑了一点鱼肉。   对面的靳遥皱了一下眉:“阿森?”   陆森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事。”   阮恬一头问号,吃个鱼而已,怎么搞得陆森好像要英勇就义似得。   宁非挠了挠头,也是大写的懵逼,不是说阿森对鱼有阴影吗?咋地,这是打算以毒攻毒了?   不是,他寻思着不吃鱼肉也没啥啊,猪肉牛肉它不香吗?干嘛这么想不开。   哎哟,陆森这眉头一皱他就跟着心疼,正想开口阻止呢,没想到那边阮恬倒是先说话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硬着头皮道:“我……我忘记换筷子了,你……你介不介意啊?”   这边陆森还没回答呢,宁非已经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了:“艹,当然介意了,你想我森哥吃你口水啊,我森哥有洁癖的好不好?”   其实也没宁非说得那么夸张,陆森是爱干净没错,但也没什么严重的洁癖,只是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吃别人的口水就是了。   但眼下陆森显然不在所谓的正常情况范畴内。   他用眼神警告宁非叫他闭嘴,之后咳嗽了一声道:“我才没有多事,我们男生都是不拘小节的好不好?”   宁非:“……”   宁非:我森哥今天怕不是被人下蛊了!   说完不拘小节的陆校草就十分英勇地用筷子挑了一块鱼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似得,他还特地挑了一块大的。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陆森在挑了鱼肉之后立刻送进了嘴里。   鱼肉甫一入口,他就两眼一黑。   八年过去了,为什么鱼肉的味道还是那么一言难尽!   但是当着阮恬的面,他又不好吐出来。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生生吞了下去——因为无法忍受鱼肉的味道,所以他连咀嚼都不敢。   其实要阮恬和宁非来说,食堂糖醋鱼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陆森因为对鱼肉有阴影,所以味蕾自带偏见,任你是多鲜美的鱼,他都觉得一言难尽。   总算把鱼肉咽下去了,陆森跟九死一生似得,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捂着喉咙开始不住地咳嗽,一张白雪似得脸孔也渐渐变得通红,神情像是十分痛苦。   阮恬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陆森刚刚还好好的,吃了条鱼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他不会真的往鱼里下药了吧?这下自食恶果了,作孽哟。   陆森难受得连话都不想说,还是靳遥最先看出不对劲来:“阿森被鱼刺卡了。”他说着立刻起身走到陆森身边,弯腰把人架了起来。   这下倒是出乎阮恬的意料,她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靳遥道:“什么?陆森被鱼刺卡了,那他……没事吧?”   靳遥在扶陆森起身的间隙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得阮恬一个哆嗦:“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没事吗?”   阮恬咽了口口水,她被靳遥那种冷到极致的神情给吓到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却半点生不出想要亲近的心,原因无他,靳遥实在太冷了。   这么一比,陆森还是要平易近人得多,而且她理智上清楚自己不宜离陆森太近,但真避无可避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倒也不完全是排斥。   靳遥看她的眼神多少带了点迁怒,宁非也在一旁开始埋怨,阮恬走到陆森旁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陆森看着她,似乎是想说话,但他被鱼刺卡了喉咙,发声都很困难,刚一张口便开始剧烈咳嗽。   靳遥的脸色很不好,他也没再看阮恬,转头叫了宁非一声:“过来,搭把手,送阿森去医务室。”   宁非连忙答应着走了过去,临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阮恬,还是没忍住抱怨了两句:“你真是……森哥遇见你就没好事儿,上次被拍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你跟他有仇吗?为什么让他吃鱼?”   阮恬听得一头雾水:“……他不是喜欢吃鱼吗?”   “谁告诉你他喜欢吃鱼了——他最讨厌吃的就是鱼。”   阮恬:“……”   阮恬还想问什么,就见靳遥将陆森小心地转交给宁非,转身朝阮恬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冷淡地道:“阿森说,放学后老地方见,他有话要跟你说。”   “啊?”反应过来的阮恬点了点头:“哦……”   靳遥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阮恬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唉声叹气地转了回来,她看了一眼陆森餐盘上那条只动了一筷的鱼,苦笑道:“这下完了,我不卡伯仁,伯仁却因我而卡鱼刺,陆森那个性子,肯定把这笔账算我头上了,这算不算……由一条鱼引发的血案?”   夏芒咽了一口口水道:“我觉得是三条——要不打那么多,陆森也不会分你,他不分你,不就没后面的事了吗?”   阮恬:“……”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陆森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在小本本上给她记上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不是猝不及防入v,我在文案上挂过一天公告,只是断了几天没再作话上提而已,这两天评论都发红包哦 第24章 第 24 章   下午上课的时候阮恬就有些心不在焉, 倒不单单是因为担心陆森被卡鱼刺之后找她算账,还因为靳遥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阿森有话对你说,放学后老地方见。”   这个老地方阮恬倒是清楚——除了初次跟陆森见面的那片假山林之外, 还有哪个老地方?   只是不知道陆森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算账的话,用不着这么客气吧?直接放句“放学后你给我等着”之类的的狠话不就得了, 干嘛说什么“放学后老地方见”, 奇奇怪怪的, 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们是去幽会呢。   阮恬想到这里愣了一下,呸呸呸, 什么幽会——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她想到了小时候看的一部动画片, 里面有一集讲的是母螳螂和公螳螂约会还是怎样,总之前一刻还柔情蜜意的, 下一刻母螳螂就把公螳螂给一口吃了, 给当时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她觉得她要是敢作死跟陆森玩什么“危险恋人”之类的游戏,哪怕她有母螳螂的性别,也注定是公螳螂的命。   跟可能会要了你性命的人保持亲密,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这种禁忌关系刺激是刺激, 玩的也正是心跳, 怕就怕游戏game over的时候心跳也跟着一块玩完儿了。   阮恬自认阳光积极,活着它不好吗?干嘛非得作死?   她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最后又开始琢磨起靳遥带给她的那句话。   陆森到底要跟她讲什么?   反正不论他要跟她讲什么,多半没什么好话。   不过她倒是从来没想过不去赴约,一来陆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他面前出乎意料的好使, 可是你要是跟他硬刚,说什么你算老几啊,我就不去,我就放你鸽子,怎么样吧你——此种行为可以用两个字简单概括——找死。   阮恬这么识时务的人怎么会做那种蠢事呢?而且就算陆森不来找她,她也打算主动去找他——她有东西要给他。   要她主动去找陆森其实有一点难度,在这之前她得给自己做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搞不好拖延症发作,拖他十天半个月的,现在好了,陆森有令,今天下午就要见她,她也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东西交给他。   至于陆森待会儿会对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了。   她可以肯定的是陆森原本真的有事找她,但经过鱼刺事件后,他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态度会不会变得更加恶劣,这就不是阮恬愿意往深了想的问题了。   本来阮恬没琢磨出陆森到底要对她说什么,但是打定主意随机应变之后,这件事应当放一边了,可她听了一会儿课之后,又忍不住回想当时靳遥给她带话时脸上的神情,想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根本行不通,因为靳遥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根本没有表情可言。   要是那句话不是靳遥说的,而是由陆森亲自对她说的就好了。   陆森喜形于色,有什么都摆在脸上,一目了然,倒是简单。   她回想起他的种种神态动作,或喜或怒,倒都带了一点少年人的可爱,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这时气得吹了一下胡子,他年纪大,性格古板,最看不得学生在他的课上开小差,他从先前就开始注意阮恬了,这小姑娘已经神游了半天,刚才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还笑了出来。   他忍无可忍,直接点了阮恬的大名,把人叫了起来:“你在那儿傻乐什么呢?我问你,刚才讲到的‘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是谁说的?”   这要放在平时阮恬肯定答魏源,但这会儿骤然被老师叫起来,她还没回过神呢,脑子里全是靳遥说的那一句话,结果脱口而出道:“靳遥!”   本来阮恬被老师叫起来,有些人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聚在一起讲小话,想看她回答不上问题挨批,结果她这一声“靳遥”出来后,整个教室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安静过后,就是触底反弹般的哄堂大笑。   靳遥在学校里的存在感绝对不亚于陆森,他长得好,家境好,更绝的是成绩还好,上到老师下到学生,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只不过因为他性子太冷,所以大家似乎更偏爱、偏宠陆森。   靳遥对此表示很理解,因为他本人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再者,旁人对他什么看法,靳遥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历史老师当然也知道靳遥,因此当他从阮恬嘴里听到靳遥这个名字的时候,险些气得背过去:开小差就算了,居然还妄图早恋!   说是妄图,是因为历史老师也知道,尽管明里暗里喜欢靳遥的女生海了去了,但靳遥性子冷,轻易不会对哪个女生动心。   喜欢靳遥他也可以理解,毕竟靳遥那么优秀,他遇到过喜欢靳遥的女生也不在少数,但喜欢他喜欢得这么张扬,敢在课堂上明目张胆地喊他名字的,她阮恬是第一个!   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历史老师气得声音都在哆嗦:“靳遥靳遥,就知道靳遥!你多学点东西,考试老师还能多给你几分,你满脑子靳遥,你看人家靳遥会多看你一眼吗!”   扎心了。   在座的各位明/暗恋靳遥的同学:感觉有被内涵到QAQ   阮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窘迫道:“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历史老师更生气了:“情难自禁是吧?给我去外面罚站!”   阮恬:“……”   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阮恬走后,教室里同学还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师夷长技以制夷’居然是靳遥提出的?魏源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哈哈哈靳遥知道他说过这句话吗?”   “阮恬真的是连开个小差想的都是靳遥,她就那么喜欢他?”   “谁知道呢,不是说刚跟陆森传过绯闻吗?现在又说喜欢靳遥?”   “见异思迁,水性杨花呗。”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地越来越起劲,直到历史老师重重拍了一下讲台,教室里才又安静下来。   ——   放学后阮恬如期赴约,来到了教学楼后的那一片假山林。   祖宗约她见面,她也不敢耽搁,所以一放学塞了课本作业就往这边赶。   她以为她来得已经够早了,谁知道一到那儿,远远地就看到陆森背对着她,站在一棵花树下。   她记得初见陆森时,陆森也是从铺满碎花的小径上向她走来的。   是同一种花,大冬天的,本来能开的花就少么。   只是再次见到这种花,阮恬依旧叫不上它的名。   不过这不重要,好看就完事,阮恬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看着陆森的背影,心说长得好看的人果然连后脑勺都这么好看。   陆森身高腿长,骨骼细而修长,只是随意地往那一站,就跟一幅画报似得。   今天风并不大,不过还是时不时的有落叶碎花之类的从树上飘下来,那玩意儿轻若无物,落在陆森的发上、肩上也不会被他察觉。   但更多的还是从陆森的身旁落下。   微风、落花、画中人,别说,还挺有意境的。   不过阮恬仔细想了想,觉得要是换个中年油腻大叔站在那儿,那枯枝树叶往头发上一落,可能会更像顶个鸟窝。   所以本质还是看脸和身材,美少年无论站在哪儿,那都是一幅画。   阮恬有意放轻脚步,唯恐惊扰天上人似得,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边走边拿出了手机,美得像幅画似得场景,不拍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她打开相机正准备拍照呢,不防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咔嚓”一声发出了动静,引得陆森回了头。   刚好这时起了风,满树的碎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阮恬咽了口口水,她想,陆森大概是撞见了自己拿出手机偷拍他的那副蠢样,所以忍不住笑了。   他也只不过是微微一笑,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妈耶,笑容真的可以杀人诶。   阮恬又想起了那个母螳螂与公螳螂的故事,当初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仅是母螳螂在约会结束后杀死了公螳螂,还有就是公螳螂居然是自愿被杀死的!   当时年幼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螳螂!   不过现在她好像稍微能够理解那只愚蠢的公螳螂了,抛开为了更好繁衍后代这种伟大的、具有使命感的因素,她觉得跟它约会的母螳螂一定长得很好看!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过理解归理解,阮恬还是不想当公螳螂。   美少年危险而又迷人,充满了诱惑和刺激,不能拥有美少年的人生是缺憾而不完整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她选择苟活。   再回过神来时陆森已近在眼前,他探过身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之后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又想偷拍我啊?”   这个“又”字就很有灵性了,阮恬怀疑陆森联想到了当初女炮灰找私家侦探跟踪偷怕他的事……   阮恬头皮一阵发麻,这个陆森,好死不死,记性倒好,她好不容易把好感度刷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再让他想起以前那些女炮灰干的那些糟心事。   她讨好笑道:“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情不自禁……”   陆森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什么啊?”   阮恬特别真诚地道:“因为你站在那儿实在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想拍个照。”   陆森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说得跟真的似得,一个背影而已,能瞧出来好不好看?”   “当然能了,”阮恬看着陆森的眼睛,神情毫不作伪:“你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就连头发丝儿都好看,更何况是一个背影呢?”   虽然阮恬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可就这么说出来还是觉得十分羞耻,不过没办法,为了转移陆森的注意力,她不得不对他卖力地吹上几段彩虹屁——他知道陆森喜欢听人夸他。   果然陆森嘴角隐隐又有上翘的趋势,不过被他忍下来了,阮恬瞥见他白玉似得脸孔好像慢慢爬上了一丝血色,于是推断陆森忍笑一定忍得很辛苦。   真是的,想笑就笑嘛,难道她还会笑话他吗?   ——当然了,主要是不敢。   陆森刚才稍稍偏过了头,大约是在背着她做表情管理,这时表情管理做完了,他又恢复成一脸酷酷拽拽的表情回头看她,装作漫不在乎地问她道:“我真有这么好?”   阮恬当然说是了。   陆森咳嗽了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这么好的我,你是不是很喜欢?”   阮恬仔细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纠结:“你说的……是哪一种喜欢?”老实说,她是挺喜欢他的外表的,不止是他,她也很喜欢她小时候邻居漂亮姐姐的外表,嗯,还有漂亮蝴蝶,她也喜欢。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陆森愣了一下,皱眉道:“还能有哪种喜欢?就那种啊……男生和女生谈恋爱,互相……咳咳……”   阮恬“哦~”了一声:“是这种啊。”   “知道了还不回答,”陆森似乎有些不满:“那你快说啊,你是不是……咳咳……很喜欢我?”   阮恬:“???”   阮恬一脸黑人问号,却还是要赔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陆森嗤了一声,一副看透她的样子:“别装了。”   阮恬:“……”   这位校草,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能不能收藏一下作者呢?点关注,不迷路哦~收藏作者,开文早知道~嘿嘿   然后下面我挂一下我的预收文案,下本会开,喜欢的宝贝儿可以加个收藏哦~   【预收文案】   《契约男友》大龄单身女青年苏娆为应付她妈,“租”了一个小鲜肉冒充男友。   然而租约期满,小鲜肉却变成了牛皮糖。   后来——   小鲜肉将苏娆按在墙上,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小姐姐,我们假戏真做吧~”   *******************************   【预收文案】   《覆水重收》一句话文案: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路嘉的计划——【接近颜晨,让她爱上他,利用她报复她的父亲】,进行地非常顺利,颜晨真的爱上了他,他也成功报复了所有人,被利用的颜晨知道真相后果然也主动离开了他——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后来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控制不住地想颜晨,甚至跟个变态似得开始窥视颜晨的生活,他发现颜晨原来早就走出了他带给她的阴影,她不再爱他——甚至已经不再恨他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第25章 第 25 章   阮恬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奇怪, 她讪讪笑了笑,瞥见陆森耳垂仍透着点红,想起今天中午在食堂里他被鱼刺卡住后脸涨得通红的样子, 半是关心半是岔开话题地道:“你……现在没事了吧?”   陆森还是很不高兴,现在听到她这么问, 不高兴中又夹带着一丝莫名其妙:“什么啊?”   阮恬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提醒他道:“就那个……鱼刺啊。”   她说完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 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好端端地干嘛要突然提这个?提醒陆森来找她算账吗?   陆森先前看她指着喉咙, 神情还有些迷茫,等听到“鱼刺”两个字时, 眼神一下子清明了——几乎是与此同时, 他的一张俊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果然……   阮恬强撑着一张笑脸,表示非常心累。   陆森却仿佛根本没打算找她算账, 只是伸出食指“喂”了一声, 虚张声势地警告她:“三秒钟之内,给我忘掉这件事。”   “——听到了没?还有,以后也不许再提。”   阮恬怔了一下, 随即明白过来了, 害,小屁孩要面子罢了。   也是哦, 卡鱼刺这种乌龙事件的确跟陆大校草酷酷帅帅的形象差太远了。   阮恬哄陆森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没什么窍门, 就一个要诀——要顺他的毛。   她点头跟捣蒜似得:“好好好,不许不许。”   看到阮恬这么配合, 陆森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卡鱼刺这种事情,实在太丢脸了,尤其是在阮恬面前, 他更不想出这种丑。   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反正只要一想到阮恬以后要是想到他时,是那副他被鱼刺卡住的德行——那他得怄死。   他咳嗽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想到了刚才被他忽略的一个点。   想着想着,他的唇角又有些不受控制地上翘。   阮恬看得一头雾水,这不刚才还因为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有些跳脚着恼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心得意上了?   陆森咳嗽了一声——他有慢性咽炎,就爱咳嗽,后来养成习惯了,即使喉咙不难受,但为了掩饰一些情绪或者转移注意力,他也爱咳嗽。   ——他也意识到刚才表情管理又失败了,于是咳嗽完之后,又硬生生地把唇角那点笑意给压了下去。   但有些东西,即使没有从唇角泄露出来,它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陆森看着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怎么?”他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落叶,故意漫不经心地道:“关心我啊?”   阮恬“嗯?”了一声,陆森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她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不过结合上下语境仔细一想,倒也不难明白——陆森这是看她问他鱼刺的事,以为她关心他呢。   这倒是也没错,本来么,虽然陆森被卡鱼刺那事本质上跟她没关系,不过那鱼毕竟是她给他的,她就礼貌性地愧疚一下好了。   因为愧疚,所以担心么,而且陆森被卡鱼刺那副样子,倒的确挺让人心疼的,不然刚才她也不会不多考虑就问了他卡鱼刺的后续。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难道敢说不吗?哦,说什么关我什么事,谁care你?这怕不是找打?陆森不讲道理起来,非得认定是她害他卡的鱼刺,那她不但不愧疚,还说出那样的话气他,怕不是活腻了?   道理是这样,但阮恬还是给自己挽了一下尊:不是因为怕你才顺着你哦,是看你被卡鱼刺那么可怜,所以才顺着你的话,毕竟被人关心总不是一件坏事。   知道自己被人关心,心里多少会觉得温暖吧。   她于是笑道:“当然啦。”   因为她确实也有真的担心陆森,所以说这话时眼神也不闪烁,加上咬字也还算坚定,配上她甜甜的、十分具有感染力的笑容,乍一看,倒是十二分的真诚。   真到都快让陆森以为,她背着他,偷偷为他卡鱼刺的事流过眼泪了。   他虽然很不想再提那件事,不过看阮恬那么关心他,为了不让她继续担心,他还是解释一下好了:“那条鱼的鱼刺虽然多,但你也看到了,那么小一条鱼,刺能有多粗?所以其实还没到医务室,那些小鱼刺就已经被我咽下去了……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喉咙被划伤了有些不舒服而已,去医务室配了药就好了。”   阮恬“哦哦”了两声,随口道:“那就好。”   陆森忽然叫了她一声:“喂,阮恬。”   阮恬闻声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陆森看着她,慢慢弯了唇角:“你这么关心我……”他的心中有些得意,又有种隐秘的欢喜:“还说不喜欢我?”   阮恬:“……”   阮恬觉得她得捋一捋,怎么好好的又扯到这上面来了:“不是,我说,这哪儿跟哪儿啊。”   阮恬的不坦白让他有些不爽,陆森好看的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么关心我,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阮恬:“……”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和校草之间可能有代沟。   他轻哼了一声,一副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样子:“喂,干嘛这么扭扭捏捏,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阮恬:“……”   不,这一点都不正常,除非她不想活了。   不瞒您说,您虽然长在我的审美上了,但午夜梦回,我每每梦到我最后惨死的场景,就无法不对您这张脸产生阴影。   她觉得她不能再继续跟他掰扯下去了,她怀疑她要是不岔开话题,就这个破问题他能车轱辘一天,她决定先把正事办了,再好好跟他解释这个问题。   她解下书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那纸袋被装得满满的,看形状装得是书,她将那一袋子书递给陆森:“我们待会儿再聊刚才那个话题,我先把这个给你。”   陆森低头看了一下,小声嘟囔道:“这什么啊……”他对阮恬岔开话题这一行为有些不满,不过还是伸手乖乖接过了。   他打开袋子一看,发现这里面装的正是之前被阮恬踩烂的那一套漫画——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陆森一眼就看到了漫画第一册 封面上那个龙飞凤舞的“森”字。   其实一开始在没看到那个“森”字之前,陆森以为阮恬又拿了一套新的赔他,还在想她怎么这么执着,他之前明明已经拒绝过她一次,她居然还是这么锲而不舍地要赔他一套新的。   不同于上次收到阮恬赔他的新漫画书的厌恶与嫌弃,这回他倒是并不反感,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固执得……有点可爱?   不过他在看到那个“森”字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新的漫画,而是他原来被踩烂的那套。   可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被踩烂的痕迹,相反完好无损,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陆森怔了一下,抬头看她道:“这是……”   “怎么样?是不是根本看不到被踩坏的痕迹?”阮恬挑了挑眉,神情有些得意:“我修补得还不错吧?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修补好的……你不是说你不要新的,就要原来那一套吗?当初是因为那套被踩烂了,所以我没法给你,现在已经修补完成了,那么我今天就完璧归赵,把它还给你……”   “陆森,你说你就要原来的那一套,我做到了,那你……”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   只要他说是,那就说明他不再记恨她了,那她以后只要注意着点,不再惹到他,保险起见,再在适当的时机刷一点好感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神愈发期盼了。   在她期盼的眼神之下,陆森的唇角慢慢上扬——一而再再而三的,他似乎已经放弃表情管理了。   阮恬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陆森看着她,笑得暧昧又了然:“这么在意我原不原谅你——还说不喜欢我?”   阮恬:“……”   老天爷啊,祖宗今天到底是撞了什么邪啊!   阮恬在心里崩溃呐喊,面上却还是要努力维持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看着陆森,对方唇角已翘得老高,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又甜又奶,张扬而青春,少年感十足,以往阮恬每每看他笑都只觉得赏心悦目,当然现在仍是赏心悦目,但除此之外,她还深感心累。   她严重怀疑陆森得了一种叫做“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她是在向他告白”的病,学名:被暗恋妄想症。   不是,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陆森这么爱自作多情呢?   她觉得真的有必要跟陆森好好解释解释,不然她怕他病入膏肓,以后逮个人就问是不是喜欢他,虽然命中率极高,但万一碰上个一两个不给面子的,那岂不是很尴尬?   “陆森,”她抬头看着他,慢慢叹了一口气,十分郑重地道:“我不喜欢你,真的。”   陆森的脸一下子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上的梗要下次才出现……下章之后陆校草会清醒一点,完了经过一些事之后自我洗脑更严重了,就会出现文案上的那一幕…… 第26章 第 26 章   “阮恬,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再说一遍?”   阮恬讪讪笑道:“这……就没必要了吧?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陆森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我叫你、再说一遍。”   阮恬跟他相处久了, 倒也大致摸清楚他的脾性了,通常他这个样子呢, 就是在发火的临界点了。   哄陆森的要诀是顺毛, 是无论他说什么, 她都要乖乖照做——这点阮恬心里门儿清呢, 只是眼下这个情形,她要是再敢重复一遍她刚才说的话, 无异于火上浇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因为她那句“我不喜欢你”而有多不爽了。   但是祖宗叫她讲话, 她又不能不讲,阮恬想了想, 决定反客为主, 反问他道:“怎么我说不喜欢你,你这么不开心?不是,你就这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吗?”   这其实也是阮恬一直想问口的, 今天陆森的举止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到她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喜欢我啊?”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她自己都没往心里去, 笑话,陆森这种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人, 怎么会看得上她?   再说他们有过过节,陆森不讨厌她就不错了,脑子抽了会喜欢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问完这句话后,陆森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像是被人拿棒子击中了脑袋, 先是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等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阮恬,仿佛一只跳脚的猫,浑身上下的毛全都炸了:“牛皮糖,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我会喜欢你?喜欢你踩我日漫还是找人偷拍我啊?我会喜欢你?你能不能去照照镜子?”   阮恬:“……”   当初心情好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并没有),现在一言不合就喊人家牛皮糖,阮恬表示很心累。   乍一听到“牛皮糖”这三个字,她有一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挫败感。   果然祖宗就是难伺候,这一下也不知道刷上去的好感度回跌了没,毕竟他又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说事,可见他心里也并不是完全不记恨她了。   她又把陆森刚才连珠炮弹似得那一番话回想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嘴真是毒,内在就不说了,毕竟女炮灰曾经干过的那些糟心事她也没法儿不认账,但让她回去照镜子……这是个什么说法?   真当她不照镜子的?   如果说阮恬穿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找手机,了解大致情况,那么第二件事就是照镜子了。   因为她发现她穿书后对于书中女炮灰的那具身体非常熟悉,似乎正是自己原来的那具,也就是说,她虽然进入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她还是她,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外在躯壳。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当即跑到了卫生间照起了镜子。   她把卫生间能开的灯全都打开了,过分明亮的光线将镜子里的那张脸照得清清楚楚。   ——果然还是自己看了十八年的那张脸。   连下颌那颗针尖似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小黑痣都不带挪地方的。   阮恬的这张脸,说实话当不起惊艳两字,但说是清纯漂亮倒也不为过,当然了,清纯漂亮也是分档次的,她是特别清纯,普通好看。   她本人对自己的长相倒没有这么细致的认识,只是觉得够用。   够用的意思呢,就是自己平时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不会觉得太糟心,此外这张脸虽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额外的好处,但也不算她的一项劣势。   总之,就还算凑合吧。   但陆森的言外之意,好像她那张脸有多么不堪入目似得——怎么说话呢他。   阮恬刚想为自己申辩两句,转念一想,不对啊。   虽然客观来讲她的这张脸绝对没有陆森说得那样见不得人,但凡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评判的标杆是陆森的长相,那她……好像确实差点意思——这还是往委婉了说。   而能让陆大校草看得上眼的,这评判标准自然不是普通大众向的评判标准了,这怎么也得以他的长相为标杆啊——不然怎么配呢。   这么一想,陆森说的话好像也没毛病。   怎么说呢,话糙理不糙吧。   那她刚才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他今天讲的话奇奇怪怪的,想不让人误会也难。   虽然错不在她,但秉着尽量顺陆森毛的原则,她还是礼貌性地跟他道了一下歉:“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被你传染了。”   陆森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就……跟你一样,你不是老觉得我喜欢你吗?咳咳,我可能是被你传染了,所以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以为你喜欢我……”   陆森:“……”   陆森忽然暴起,大叫了一声:“阮恬!”   阮恬被这声中气十足的“阮恬”喊得一激灵,抬头见陆森气息不匀,脸都有些泛红——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他看着阮恬,咬牙切齿地道:“什么叫做跟我一样——你敢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阮恬赔笑道:“我是说我,我没有自知之明。”   陆森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的确没有自知之明……”他也不打算在“谁没有自知之明”这个问题上跟阮恬继续纠缠下去:“不说这个,什么叫被我传染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你,但你就是喜欢我,这事儿明明白白,才不是我以为!”   阮恬:“……”   阮恬:“我不明白,真的。”   “好啊,”陆森深吸了一口气,一副不说清楚决不罢休的样子:“不承认是吧?那我今天就来跟你好好算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喜欢我?”   不是,我对你做什么了?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阮恬在心里腹诽,脸上却还要勉强堆出笑容:“倒也不必这么较真……”她也没兴趣跟陆森算什么账,放学有段时间了,她估计司机早到了,她可不想让人等太久:“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不喜欢你就行了——我都明确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至于我做过什么——你很大概率是误会了,既然是误会,那就无所谓再计较了。”   陆森目光沉沉:“我偏要计较呢?”   “不是,”阮恬笑得无奈,忍了忍,还是把那个她一直感到困惑的问题给问了出来:“你又不喜欢我,那你那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干什么?别说我不喜欢你,就算我真的喜欢你,只要我不天天来烦你,对你死缠烂打,那喜欢你就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阮恬自认为她的这番话没毛病,但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哪句又戳到了他哪个点,陆森再一次跳脚了:“什么叫我不喜欢你,那那么在意你喜不喜欢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是变着法儿地说我喜欢你吗?我哪里有很在意,我这个样子,像是很在意吗?!”   你要听真话吗?很像……不过这话阮恬没敢说,她只能回以一脸尬笑。   陆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符,于是咳嗽了一声,很好,这是他心虚的表现——阮恬暗搓搓地在那儿分析。   没办法,她太无聊了,可祖宗不肯放她回去,她只能继续待在这儿陪他尬聊。   陆森这时说话了,他这次说话有意提高了音量,阮恬合理怀疑这是他为了掩盖他的心虚,一般来说,嗓门越大,底气越不足嘛。   当然了,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瞎几把分析。   她继续盯着陆森,就见陆森那两片看上去很好亲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段她听了以后一脸黑人问号的话:“你以为我很在意你喜不喜欢我吗?根本没有的事!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这种虚伪的人!明明心里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嘴上还不肯承认,阮恬,你怎么这么虚伪?”   阮恬:“…………”   陆森往前逼近一步,看着她道:“怎么,难道你不虚伪吗?”   这……阮恬仔细想了想,她还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毕竟她心里巴不得离陆森远远地,但事实上她不止一次眼巴巴地凑到陆森跟前了。   不过此心虚和彼心虚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犹疑还是被陆森捕捉到了,他唇角高高地翘起,神色有几分得意:“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叫你之前不肯承认……好啦,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不会笑话你的,毕竟你们小女生,好像是会容易比较害羞……”   “还有哦,什么叫做你喜欢我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诶,你搞清楚好不好,你喜欢的是我,怎么不关我的事?”   阮恬看了他一眼:“全校喜欢你的女生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个个都跟你有关系,那你岂不是要操心死?”   陆森被她这么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阮恬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让我来教教你吧小朋友,她们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们,那叫单相思——这和你没关系。和你有关系的,是两情相悦。”   陆森怔了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阮恬已经率先说道:“不过很不巧,我两种都不是。”   “什么意思?”陆森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你还是不承认你喜欢我?”   阮恬苦笑道:“那根本就不是事实,你叫我怎么承认呢?”   阮恬这种坚决不承认的态度让陆森固有的认知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仍是蹙着眉:“你不喜欢我,那天为什么会问我对你有没有好感?”   阮恬一拍脑门:“你说这事儿啊……也难怪你会误会了,怪我没说清楚,我说的好感,是朋友之间的好感,我从前不是得罪过你吗?我也知道我做错了,所以一直想得到你的原谅,为此我也做了不少努力,那天我见你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所以才会那么问,其实就是变相问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甚至对我有一种类似于朋友之间才会有的好感,而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好感……包括我还你漫画,也是一样的道理……”   阮恬这么费劲巴拉地说了一大段,足以看出她想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的迫切了,而且她这段话无论逻辑还是动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不像是临时编造的,再者她说话时言辞恳切,眼神也并不闪躲,怎么都不像作假的样子……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陆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抿了抿唇:“那……让我给乔乔补课,还有,变着法儿地让乔乔给我伤药——你又怎么解释?”   阮恬吃了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难得看到阮恬神色有些不自在,陆森感觉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嗯哼,乔乔什么都告诉我了,没办法,你们姐妹两个蠢到一块去了。”   阮恬咳嗽了一声,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心虚——她怀疑这也是被陆森传染的:“那……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其实她做的都是好事,原本即使被陆森知道了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当初她找乔乔办事的时候说过一些不太适合讲给陆森听的话,但她严重怀疑乔乔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把什么都告诉陆森了。   本来阮恬不提陆森倒还没想到,但她这么一说,陆森忽然就想起了只言片语。   他勾起唇角,故意拖长了音调:“是啊~”   阮恬咽了一口口水,抬头心虚地看着他:“小孩子说话不能当真的……那个,比如呢?”   陆森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比如,有人说我家里穷得要死……”   阮恬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不是,这个,我……”   “还说我死要面子……”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怎么不知道啊?”   陆森步步紧逼,阮恬只得往后退,一个不防,撞到了身后的花树上,树干轻轻动了下,带下一片落花雨,就在这个时候,她被陆森来了个树咚:“这话是谁说的啊,嗯?”   陆森的脸近在咫尺,那场被惊动的花雨仍在继续下,花瓣遮挡住了阮恬的视线,她隐约看到陆森笑了一下,比落花雨还要温柔。   一切都是那么地如梦如幻,阮恬有些恍惚,就见陆森弯曲了食指,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就是你啊。”   阮恬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推了陆森一把:“你干什么?”   阮恬这一推其实没多大力道,但陆森却莫名的有点火大,主要是她的这种推拒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他皱了一下眉:“干嘛,把我当瘟神啊。”   阮恬这时也意识到她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阮恬一服软,陆森瞬间就熄火了:“算了啊。”   两人一时无话。   陆森用脚尖踢着落叶,咳嗽了一声道:“喂,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阮恬想了想道:“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还没等陆森回答,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哦,其实帮你找兼职和给你带药也是出于弥补——我以前做了对你不好的事,出于愧疚,所以想帮你点什么,带药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我害你受的伤,我能不多上点心吗?”   阮恬说的这些话,陆森一个字也不想相信。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相信它就不存在了。   他看着阮恬,喉头有些发涩:“那你……为什么要分鱼给我?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为什么要分给我?”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陆校草最后的倔强了。   “我……”阮恬尴尬笑道:“那是因为我吃不下了。”   陆森半晌才道:“仅仅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你说的那样?”   阮恬点了点头。   陆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破绽——可是他失败了。   原来从头到尾,阮恬根本就没有喜欢他,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陆森脸上烫得厉害,他顺风顺水、备受宠爱的十六年间,从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   他最后看了阮恬一眼,转过了身去。   阮恬觉得他现在可能有点怀疑人生了,所以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思考一下。   她表示理解。   阮恬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足足有五分钟,她几乎以为陆森不会再理她了,他却忽然转过了身。   “阮恬,”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阮恬使劲点头。   “够了!”陆森闭了眼不想再看,用行动表示拒绝。   好半天,他才认清现实,慢慢地吐出一个字:“好。”   阮恬松了一口气,心说这误会终于解释清楚了,可真费劲儿啊。   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懈下来呢,就听陆森在一旁凉凉问道:“那你喜欢谁?靳遥吗?”   阮恬:“……”   不是,她就不能不喜欢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阮恬:能不能不要给我乱组cpQAQ   那个我更新时间的话一般是晚上九点、六点。十二点或者早上九点(好像等于没说哦噗   如果不在这几个时间点更新的话那么一般就是在赶榜   更新的话我尽量哈,因为有别的事要忙,不过这周肯定平均日三千,平均哈,因为我上了一个活力更新榜,字数要求21000,活力更新,大家品品这个榜单名……   看到有小可爱说ios不能充值,我想说就算可以也不要啊!ios要扣手续费的,我都是网页上直接充,用支付宝,十块等于1000晋江币   然后陆森会吃靳遥的醋啦,这只是第一次……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也可以留言给我,我能圆上的话就会写。   最后上次赶榜单忘了感谢给我投雷和营养液的宝贝啦!   因为没有及时感谢所以已经没有记录了,我只能翻后台找,如果没有ID的话就不知道是谁qaq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晴天小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学霸重启中 50瓶;   肖战的公主殿下 5瓶;   比芭波 5瓶   还有一位没有ID所以后台没显示的宝贝 1瓶   笔芯~ 第27章 第 27 章   陆森这样问, 其实也并非是全无依据。   ——他今天在来这儿的路上遇到三两个女生站在花坛旁议论着什么,他原本只是随意瞟了一眼,恰巧看到她们了, 根本没放在心上,可在经过她们身边时却从她们的议论声中隐隐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阮恬。   陆森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脚步。   原来不止是阮恬, 他还听到了另一个熟人的名字——靳遥。   从女生嘴里听到靳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在提靳遥的同时加了个阮恬——那就有点不太正常。   陆森挑了挑眉, 留神听她们的议论。   不过他并没有听多久——他只听了个大概, 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被其中一个女生察觉了。   那个女生小声跟另外两个女生说了一句什么, 另外两个女生立刻噤了声, 几乎是与此同时,她们转了过来, 在看到陆森的那一刻惊呼似得捂住了嘴巴, 脸慢慢地红了。   陆森顿觉无趣,淡淡地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了。   虽然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陆森还是听到了关键的一句, 也就是她们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下的结论——阮恬这个三心二意的,居然移情别恋, 喜欢上靳遥了!   当时陆森听到这种话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根本没放在心上,本来嘛, 那些小女生闲着无聊就爱八卦,整天神神叨叨的,什么谁和谁有一腿,谁跟谁又传绯闻了, 至于那个“谁”,来来回回不就是那几个吗?   无非就是学校里存在感比较强的那几个,比如说靳遥啦,还有前段时间因为贴吧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和阮恬啦。   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排列组合一下不是他喜欢阮恬就是阮恬喜欢靳遥咯,还能有什么新意?   再说了,当初那些照片刚被曝出来的时候,不还有人说阮恬喜欢他呢么——那些小女生一天一个风向,改口比谁都快,你要认真就输了。   总而言之,他认为像“阮恬喜欢靳遥”这种事完全是小女生八卦意淫的产物,毫无可信度可言。   当然了,他之所以能够这么肯定,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当时坚定不移地认为阮恬喜欢的是自己,既然如此,那她还怎么还可能喜欢靳遥呢?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阮恬已经明确表示她不喜欢他,那她就极有可能喜欢靳遥。   陆森先前在背过身冷静时,强压住怀疑人生的冲动,和心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莫名其妙的失落情绪,开始分析起阮恬喜欢靳遥这一传闻的可信度。   他想起以前宁非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学校里起码有一半的女生喜欢阿森,那剩下的一半,估计就看上靳遥了。   他从前不耐烦宁非说这些有的没的,但架不住他就爱吹嘘,他被迫听得多了,别的没什么感觉,就一点——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个认知:仿佛只要一个女生不喜欢他,那多半就是喜欢靳遥。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可他脑子里当时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不是说直觉很重要么?有些你判断不了却又高度怀疑的,相信直觉就对了。   而且不光是依靠直觉,陆森之前也确实听到了有关阮恬喜欢靳遥的传闻——当时他觉得是无稽之谈,认为那些小女生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说阮恬喜欢的是他,一会儿又押靳遥,那么善变,肯定不能信。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所谓空穴来风,有了空穴才能来风,她们要是没有依据,又怎么会平白说那样的话?   ——那几位被陆森吐槽的小姐姐要是知道陆森现在的想法,估计能哭晕在厕所——被气哭的:到底谁更善变嘛QAQ   经过这么一番严(通)谨(篇)缜(扯)密(淡)的推理后,陆·自认为·柯南·森得出结论:这颗讨人厌的牛皮糖一定是喜欢靳遥没跑了!   本来照陆森的脾气,肯定要大骂一通阮恬没眼光,居然不喜欢他喜欢别人,不是有眼无珠就是脑子进水了!   ——可偏偏那个人是靳遥。于是准备好的那番话他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口——骂阮恬有眼无珠不就等于骂靳遥吗?   而且连他自己都觉得,阮恬会喜欢靳遥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本来陆大校草骂不了人,心里已经很憋屈了,现在这么一想,又莫名觉得有点悲哀。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喜欢一个人不像数学物理题,很多时候它是无解的,对付数学题,他有好多“旁门左道”,这种方法不好使,换另一种不就行了?可喜欢一个人,难道可以说换就换吗?   陆森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阮恬不再喜欢靳遥。   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不认为自己喜欢阮恬,但是又不能接受阮恬喜欢别人。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又不知道这种难受从何而来——这才是最难受的。   可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阮恬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让他更难受了。   陆森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听着还是很不痛快:“说啊,你是不是喜欢靳遥?”   阮恬都快被他给气笑了:“你说呢?”   陆森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是啊,我承认了——我承认就有鬼了。”阮恬叹了一声道:“是,我承认,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和靳遥,但你们毕竟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见人爱?而且你品品‘靳遥’这个名字,他离我太遥远了,也太耀眼了,就像这天上星星,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自量力,妄图去摘星呢?”   “你是不可能摘得了星星,”陆森阴阳怪气地道:“可是你可以喜欢星星。”   阮恬:“……”   陆森哼了一声:“难道你不喜欢星星吗?”   “我是喜欢星星,可我不喜欢靳遥!”阮恬都要抓狂了,怪她不该跟陆森搞什么文艺,陆森听没听懂她不知道,被他找出bug倒是真的,果然简单直白就完事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靳遥,因为他高不可攀,拒人千里,我犯不着!”   陆森喃喃道:“那我呢?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有啊……”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别扭,音量倒是提高了不少:“靳遥是星星,那……那我是什么啊?”   只听清了后半句的阮恬:“?”   阮恬寻思陆森是不是哪根筋又抽了,干嘛突然问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她前面夸了靳遥,激起了陆森的攀比心,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看来得再对他吹一波彩虹屁才行。   本来她都不打算搞文艺了,没想到陆森一个准理科生居然爱听这个,那没办法,她只能尽量满足咯。   阮恬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陆森,收拾出一脸真诚又崇拜的神情,力求把陆森给哄高兴了:“你是小太阳啊,光芒耀眼,万人瞩目,你一笑,整个世界都亮了。”   ——太阳可比星星耀眼多了,她把陆森比作太阳,陆森肯定得意,阮恬觉得她实在是太有才了。   仿佛为了配合阮恬的话似得,陆森真的笑了一下。   那一刻,阮恬也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女主不会那么快喜欢上陆森哒,她现在只是垂涎男主的美色orz   等她喜欢上陆森,这文差不多也就完结了,当然了,本来篇幅也不长   谢谢宝贝给我灌的营养液~   橘子超甜:3瓶   乖巧的等着大大更新:1瓶 第28章 第 28 章   等阮恬回过神来时, 陆森已经收了笑。   她确信她刚才那番话确实哄陆森开心了,但他并没有开心多久,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他低着头, 脚尖踢着地面,闷闷地道:“小太阳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不喜欢我?   他脚边有一颗碎石子儿, 先前他一直控制着力道踢着玩儿——先稍稍踢开一些, 完了再用脚尖踩着它, 慢慢磨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   这时他脚尖使了力道,一下子将那颗石子儿踢出去好远。   石子儿“咻”的一下, 没入了草丛中。   陆森这时抬起了头, 定定地看着阮恬:“你……真的不喜欢靳遥?”   阮恬:“……”   敢情他现在还在纠结这个?   阮恬觉得她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因为到了这种地步, 她居然还能耐下性子回答他, 甚至脸上还能带点笑:“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陆森眼睛亮了一瞬,是啊, 她偏他干什么?   她有什么好骗他的, 除非……除非是为了安慰他……   当然这个念头甫一出来,就被陆校草傲娇地否认掉了:笑话, 他有什么好让她安慰的?他根本不需要!   那这么说来, 她是真的不喜欢靳遥咯?   这个认知莫名地给他带来点安慰。   他刚才其实还有问阮恬为什么不喜欢他,不过阮恬估计没听到, 他也不打算再问了,还能为什么?星星遥不可及,太阳不也一样?   总是那套说辞咯,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咳嗽了一声, 脸色稍微好了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一路拨开枝杈,正从阮恬正后方的那条小径朝他们走来。   这片假山林荒废已久,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就算是男女朋友幽会,也都上小树林去了,现在居然有除了他和阮恬之外的其他人过来,陆森也觉得意外。   不过好在正是因为荒废已久,所以这边的树木枝丫肆意生长,也没人修剪——小径两旁的一些树木枝杈都伸到小径上了,不仅让这条小径很不好走,而且还遮挡了视线。   ——所以即使他们正从正后方走来,此刻也不能看清他和阮恬,而且他们要走完那条小径,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阮恬这时也察觉到了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后方小道树荫攒动,显然是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她一下子慌了神,喃喃道:“不行,我得走了,让人撞见我们在这儿就不好了。”   松阳高中虽然是S市最好的高中,但曾经也传出过丑闻——有小情侣在小树林里亲热,还被拍了小视频传到网上,虽然那段视频很快就被删了,但在当时还是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眼下她和陆森所在的这片假山林比小树林还偏僻,要是被人撞见他们在这儿,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毕竟他们曾经闹过绯闻。   她倒是还好,清者自清,也没什么,大不了转学咯,反正她爸爸有的是钱,隔壁市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高中——她是担心陆森妈妈听到传闻又跟陆森起了龃龉,到时候心情一郁闷,乳腺上那毛病又复发了怎么办?   陆森皱眉看着阮恬,其实他在察觉有人来的时候就打算让她先走了——他也想到了从前学校的那些丑闻,他怕到时候真传出什么来,对阮恬影响不好。   他是这么想的没错,可当他看到阮恬一副急着走人、像是巴不得和他立刻撇清关系的样子,心里就莫名来气。   他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把她的注意力重新夺了回来,这才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喂,干嘛啊,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恬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又不得不分神跟他解释:“我只是……”   她看到离他们不远的左前方,在一丛灌木的掩映下,似乎是有一条小道。   她眼神一亮,也顾不上跟陆森说话,立刻就要跑过去。   陆森看出她的意图,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皱眉道:“你去哪儿?”   “我真的要走了……”阮恬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儿,扁了扁嘴巴,可怜兮兮地道:“有什么话,我们下次见面再说好吗?”   ——阮老师葵花小课堂上线:陆森吃软不吃硬(划重点,要考的。)   她的长相本来就清纯无害,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一直蓄着泪,很具有欺骗性。   尤其她现在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陆森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他发现他对这样的阮恬完全没有一点抵抗力——她甚至都不用说话,只要这样看着他,他就已经心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不放她走,他只不过是想逗她一下而已,而且……谁叫她那么蠢……、   ——他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笨死了。”   “你要去的那条路跟你正后方的那条小径是相通的,你要是真往那去了,想不撞上他们都难,”他扳过她的身子,指着右前方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看到那棵树了没?树后面有一条岔道,你待会儿往右拐,就能直接到校门口了,而且也不会遇上他们。”   阮恬连连点头:“嗯嗯。”紧了紧书包带子,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小跑了过去。   陆森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没入粗壮的树干后面,他才慢慢收回视线。   银杏树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哎呀,我的手机!”紧接着响起一阵窸窣动静,似乎是她的手机掉了。   陆森循声望去,确定她捡起手机继续往前走了,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笑骂了一句:“笨蛋”。   阮恬走后没多久,原先阮恬站着的地方的右后方那条小径,果然慢慢走出两个人。   陆森立刻藏在了就近的一棵树后面,他想确认一下那两人有没有听到什么。   那两人一男一女,似乎是情侣。   “奇怪,那只流浪猫哪里去了,我明明看到它往这边来了啊。”   “找不到就算了,这地方那么偏僻,听说以前还闹过鬼,怪瘆人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一个大男人,胆子怎么还这么小啊,别给我讲这种有的没的,你难道还真信这个啊。”那女生虽然这么说,不过声音还是有些抖,看样子也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完全不怕,只不过比起这个,她更不甘心让那只流浪猫跑了:“怎么能算了!那只死畜生把我抓伤了,我要是不逮着它出口恶气 ,怎么对得起我打疫苗花的钱!”   “那还不是你非要去逗它……”   “那我怎么知道那只畜生这么不识抬举!”那女生说着瞪了他一眼,男生立刻乖乖闭了嘴。   女生一边找猫,一边又恨恨地道:“诶,说到这猫,我又想起了那个阮恬,我昨天还看到她给那只死猫喂猫粮来着,你说那只畜生怎么不咬她啊,我一看她就来气,不要脸的东西,听说上回还腆着脸跟陆森、靳遥坐一桌,她也不照照镜子……”   站在树后的陆森皱起了眉,面色一下子冷了。   女生最后一句话异常耳熟,同样的话他不久前刚对阮恬说过,他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异常刺耳。   笑话,让阮恬去照镜子,她怎么不先自己照照镜子?   陆森从头到脚将那个女生审视了一遍,脸上表情越来越嫌恶。   那个女生在陆森看来长得跟猪头似的,连给阮恬提鞋也不配,不知道哪来的脸说出那样的话。   ——其实那个女生的外表并没有陆森说得那么不堪,就是一普通高中女生的水平,这要放在平时陆森在路上看到她——当然陆森走在路上通常都不会注意哪个女生,这里假如那个女生做了什么事引起了陆森的注意,陆森看到了她,那他虽然不会觉得她有多好看,但也绝不会认为她丑,更不会在心里对她做出那样恶劣的评价。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居然敢那么说阮恬,陆森自然觉得她面目可憎了。   他可以说阮恬不好,那是因为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可别人就未必是这样了,所以他绝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坏话。   ——没办法,狗校草就是这么双标。   这时那个女生找猫无果,索性又跟男生聊起来了:“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这里有人讲话?”   “是吧……也不知道谁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别是小情侣来约会吧?”   那男生话音刚落,陆森就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开,走起路来特别有气势。   再配上他此刻那种冷漠厌恶中又带点不屑的表情,就这么迎面朝他们走来,很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女生在愣了片刻之后脱口而出:“陆森?”   陆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女生立刻噤了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陆森看上去特别冷,他从前虽然对不熟悉的人也是淡淡的,但从来不会流露出这种带点反感的冷意。   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惹到他了。   陆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番,最后落到了那个男生身上:“这里没别的什么人,就我一个。”   男生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陆森这句话应该是针对他先前的那句:“也不知道谁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别是小情侣来约会吧?”,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道:“哦,哦,好。”   他感觉到女生在旁边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也知道他在陆森面前表现地过于唯唯诺诺了,但陆森天生就有一种气质,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消站在那里,就会不自觉地让人仰望。   ——他的气场太强了,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很容易就因为自卑而产生畏缩感。   陆森淡淡扫视了两人,理所当然道:“我说,你们刚吵到我了。”   其实这话没道理的很,不过两人也没敢反驳。   男生拉了拉女生的衣角,示意她快点和他离开。   女生甩了一下胳膊,将男生的手挣开了,她觉得这事儿蹊跷,陆森无缘无故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儿?而且她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讲话,那应该不止一个人才对,她抬头小心地看了陆森一眼,一个没忍住,还是将那番话给问了出来。   陆森用那种冷漠又厌恶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后轻嗤了一声道:“我自言自语——不行啊。”   “我心情不好,就想一个人待在安静的地方,背一会儿课文,不行啊?”   女生咽了口口水,陆森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转头对着身旁的男生使了个眼色,打算先跟他离开——陆森嫌他们吵,那他们自然不能再待在这儿讨他嫌了,就是便宜了那只死猫!女生忿忿地想。   女生打定主意,正准备离开,陆森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她诧异地回过身,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吗?”   陆森点了点头,唇边猝不及防地绽了一个笑:“对啊。”   陆森自己不知道他这一笑有多大的杀伤力,可怜那个女生已经傻了一半。   他面上依然笑着,随后朝她勾了勾手指,诱哄般地道:“过来。”   女生咽了口口水,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事不太对劲,过去多半没什么好事,但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一步一步朝陆森走了过去。   没办法,陆森笑着对她招手,这个诱惑太大了,她相信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两人本来相距就不远,女生只不过往前走了三四步,就走到了陆森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陆森一直保持微笑,直到那名女生在他面前站定——   他忽然收了笑容,紧接着露出一脸惊惧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的身后……”   “我的身后怎么了?”看到陆森此刻脸上的神情,她也不由得紧张害怕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勉强问道:“是……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忽然想起之前男生跟他说过,这片假山林从前似乎闹过鬼。   她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之前是说过男生胆小,可是她的胆子也没她说得那么大——哪有女生不怕这种东西的?   她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因为时间久远,本来都已经被尘封在记忆里,她几乎以为她都忘光了,可现在脑子里却开始自动放映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片段,一幕比一幕血腥恐怖,且无比清晰。   “啊!”她还没看到陆森口中她身后的东西,就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得尖叫出声。   “哈哈哈哈……”陆森先前忍笑忍得辛苦,这时终于放肆地笑了出来。   女生一愣,一脸呆滞地看向陆森。   对上她的视线,陆森挑了下眉,小虎牙若隐若现,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女生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她第一个念头不是去怪陆森,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男生,埋怨他刚才为什么不提醒她,害她出丑!   那名男生很委屈,他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啊,而且他怎么知道陆森会玩这样幼稚的把戏……   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幼稚的陆校草收拾好了神色,毫不愧疚地看着那名女生,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还十分体贴地弯下了腰。   “喂,我说,”他附在她耳边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陆森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女生耳后的一小片肌肤上,离得近了,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味。   她的耳朵慢慢地红了,虽然陆森刚刚对她做了那样恶劣的事,但她对他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   甚至还为他开脱:或许刚才只是跟她开玩笑呢?   至于他为什么要跟她开玩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愈发得红了。   “你胆子这么小,这可怎么办呢?”陆森仍附在耳旁同她说话,语气出奇得温柔:“这样吧,我教给你两个方法好不好?”   女生不知道陆森又要搞什么名堂,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好,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红着脸道:“好。”   陆森有意放慢了语调,笑着说道:“第一呢,是不要做亏心事,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鬼都不来敲门了,你胆子小一点,也就无所谓了。记住,不要做亏心事,”他强调道:“尤其,是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   女生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转头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森。   陆森看了她一眼,仍是微笑道:“第二,记得回去多照照镜子,锻炼锻炼胆量。”   女生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似乎不太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陆森居然意外地有耐心:“你不是觉得那些鬼啊怪啊之类的可怕吗?”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脸,声音忽然没了温度:“我看你这张脸,也不遑多让啊。”   陆森的指尖跟他此刻的神色一样的冷,冰凉的触感让女生猛地清醒过来。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女生看着陆森,气得指尖都在发颤。   陆森只是冷冷地嗤了一声,他又恢复成先前那副冷漠厌恶的神情,从女生脸上收回手指,仿佛是为了掸掉什么脏东西,他在空中捻了捻,之后淡漠地走开了。   ——   第二天陆森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宁非听,宁非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乐死我了,森哥没想到你还挺护短啊……”   “什么啊?”陆森反应过来后捶了一下宁非的胳膊:“怎么说话呢你,我护哪门子短啊?”   阮恬算什么“短”,陆森闷闷地想,自家人才算护短,阮恬连喜欢他都做不到,她有什么资格!   宁非揉了揉胳膊,脸上仍是笑着:“不是,你不是因为听见那人在背后说阮恬坏话,才替她出这口恶气的吗?”   “我那是看不惯好不好!”   刚好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陆森很有气势地扔下一句 :“那是见义勇为!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之后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地从宁非同桌的位子上走开了。   下午体育课因为体育老师请假,所以被改成了自由活动课——本来数学老师厚着脸皮想来上课,不过还没走进教室,就在一众情绪激昂的同学的哀嚎声中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要不怎么说数学老师脸皮还是没英语老师厚呢,要换成英语老师,她肯定当做无事发生,一脸无感地走进教室上课。   本来这种自由活动课陆森他们肯定要下去打篮球,但陆森的脚伤还没好透,说不想下去。   宁非说打羽毛球也好啊,自由活动课不下去耍多浪费,陆森还是兴致不高,不知道在闹甚么脾气,就是不肯下去。   于是宁非和靳遥只能一块儿陪他在教室待着。   这会儿教室里就剩他们三个,宁非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心说他们愣是把好好的自由活动课给上成了自修课。   暴殄天物啊!   宁非打完一局游戏,刚想跟陆森说会儿——他总觉得陆森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做兄弟的,应该多关心关心、开导开导他才对。   一回头,却发现陆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靳遥身边,一手撑着脑袋,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靳遥做完一题,转过头去看他。   “阿森,你有什么事?”   陆森咳嗽了声:“怎么,没事就不能看你吗?”   ——他就是存心来找茬的,他今天又听到有人在说阮恬喜欢靳遥了。虽然之前阮恬否认过,但他怎么不那么相信呢——要真不喜欢,怎么外面都在传?   他也不知道这个传言是怎么起来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在传,那这事就不像阮恬说得那样。   她就算不喜欢他,多半也对他有好感。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看着陆森,心里也清楚这事多半跟他没关系,但他心里不痛快,就想没事找点茬——谁让靳遥是传闻当事人之一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自己没道理,所以在一旁坐了半天,愣是没想好他这场找茬怎么开端。   这时靳遥主动跟他说话,他就顺势顶了一句。   靳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笔继续做题。   陆森:“……”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陆森很不爽,他碰了一下靳遥的手肘,皱着眉头道:“干嘛啊,我有话要跟你讲。”   因为陆森这么一碰,靳遥的试卷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划线。   靳遥却并不生气,他继续写着题:“什么话?你说。”   陆森咳嗽了一声:“你说,要是一个女生喜欢你不喜欢我,那她是不是很没有眼光啊?”   前面宁非正在往嘴里塞面包呢,听到这一句险些被噎住:卧槽,森哥这是撞了什么邪了,无缘无故敢去找靳遥的麻烦?   ——在他的印象中,陆森其实多少有点怕靳遥。   因为靳遥从小就管他,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天,整得跟他爹似得。   宁非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心想还是他跟陆森比较像同龄人。   陆森那句话明显是找茬,可是靳遥在听完之后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让陆森更不爽了。   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巴不得靳遥跟他吵起来,可靳遥这副态度,他们明显吵不起来啊。   陆森不说话了,仍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靳遥以为他不闹了,于是拿起笔继续做题。   陆森却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阿遥,你有喜欢的人吗?”   靳遥的笔尖一顿,笔尖与纸面接触的地方,被晕开一个黑色的点:“怎么突然这么问?”他继续从容地写着题:“没有。”   “真没有?我问你,你喜不喜欢阮恬?”   “不喜欢。”   “为什么?虽然她算不上什么天仙,不过……咳咳,长得也还算凑合吧?”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以后呢?你以后会喜欢她吗?”   “不会。”   “为什么?”   陆森看来是没完没了了,靳遥叹了口气,放下笔,转过身来看着陆森:“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陆森:“……”   靳遥看了他一眼,转身从书桌底下拿起两个袋子,放到了书桌上。   “选一个。”他指着那两个袋子对陆森道。   陆森愣了一下:“什……什么?”   “一袋王后雄,一袋薛金星,选一个。”   陆森:“……”   宁非这时在前面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哈哈哈,让陆森没事去招惹靳遥,那么大两袋辅导书,不知道有多少题目,就算陆森做题速度再快,要全部做完估计也够呛。   他于是起身笑嘻嘻地帮陆森拿过那两个袋子:“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森哥两个都要。”他说着冲陆森挑了挑眉:“对吧森哥?”   陆森:“…………”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与 1瓶;   笔芯~ 第29章 第 29 章   这天是周六, 阮恬正在书房做作业,微信忽然响了一声。   她笔下不停,左手捞过手机, 在解题间隙随意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倒是怔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是班级群里又发什么通知了, 谁知道居然是陆森妈妈给她发了消息。   上次陆森妈妈手术结束后, 阮恬陪她聊了很久,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 两人互加了微信。   ——当时陆森妈妈提出来要加阮恬微信时,她倒还愣了一下, 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她们俩就算加了微信又有什么可聊的呢?不过既然她提出来了,阮恬也不好拒绝, 于是便顺手加了。   她原本以为加了微信之后也就是在列表躺着了, 万万没想到陆森妈妈会主动来找她。   陆森妈妈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逐一看过去——   陆森妈妈:【恬恬,明天就是阿姨的生日了, 你能不能过来陪阿姨过生日?】   【要不是你, 阿姨可能都过不了明年的生日了。】   【我能在生日前检查出我那颗乳腺纤维瘤有很大的癌变风险,并做手术摘除它, 这真是我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阿姨觉得很欣慰, 因为这件事,我倒觉得这个生日格外有意义, 有那么一点涅槃的意思在里面。】   【恬恬,阿姨很希望你能陪我度过这个生日,毕竟也是因为你的那一番话,它才变得格外有意义。】   阮恬在看到第一条微信时, 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一连看了后面几条,又犹豫着把对话框里的【不好意思】给删了。   看样子陆森妈妈是真的很希望她能陪她一起过生日。   阮恬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   她对陆森妈妈本来就很有好感,眼下她又这样言辞恳切地希望她能陪她过生日——这也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阮恬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要答应了。   可是她一想到到时候会碰到陆森——就……还是算了吧……   其实照理说她应该去才对——她去了陆森妈妈一定很开心,陆森妈妈开心了,陆森还能不开心吗?   陆森一开心,她的好感度不就上去了吗?   ——毕竟是她间接让他开心的。   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坏就坏在陆森这几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老是逮着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要是应对不好,他还会发脾气。   这要是她去了陆森家,一个不小心惹祖宗生气了,那陆森妈妈夹在中间多为难啊,好好的一个生日会不就这样被搞砸了?说不定陆森还会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几天还是别去陆森面前晃悠比较好,别好感度没刷上去还触了霉头。   阮恬想了想,手指微动,在输入框里重新输入了【不好意思,阿姨,我可能去不了了。】   她有些愧疚,陆森妈妈这么看重她,她要是把这句话发过去,她肯定会很失望。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对不起啊,阿姨,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要是陆森不在,我肯定过去陪您。   拒绝的话早就打好了,阮恬狠了狠心,正准备发出去,忽然看到聊天界面上又多了两条消息。   【恬恬,你放心,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的,你只要晚上过来陪阿姨吃顿饭就好,回去也不用担心,阿姨会找人送你回去的。】   【你也不用不自在,当天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森爸爸出差去了,陆森也不能回来陪我过生日,你要是不来,阿姨只能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这个生日了。】   阮恬看到后两条消息时愣了一下,陆森不能回来陪阿姨过生日,怎么回事?   印象中陆森最爱她妈妈,为了用自己的钱给她买礼物,他还特地跑去兼职——他这么看重她的生日,又怎么会轻易缺席?   她于是在微信上问了陆森妈妈。   陆森妈妈很快就回了消息:【阿森有一个数学竞赛要参加,刚好是我生日那天。】   【是,你说的没错,他是不愿缺席我的生日,所以一开始怎么也不肯去,是我逼着他去的——老师这么看重他,总不好叫他们失望。】   【而且我知道他为了这次竞赛准备了很久,我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唉,偏是这么不凑巧,临时改了考试日期,刚好和我的生日撞上……】   【他要去A市参加竞赛,等考试结束已经晚上六点了,A市和S市虽然在同一个省,但毕竟不是隔壁市,就算打的,也得四个小时才能赶回来。】   阮恬算了下,等陆森赶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满打满算,他也只能陪他妈妈过两个小时的生日。   ——倒的确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既然当天陆森不在家,那么……阮恬想起刚才自己做的假设——假如陆森不在,她一定会去陪阿姨过生日。   好像的确没有借口推辞了啊,而且她如果不去的话,陆森妈妈就只剩一个人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阮恬实在不忍心。   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陆森妈妈似乎很高兴,立刻发来几个鼓掌的表情:【真是太谢谢你了,恬恬,那阿姨就跟你说好了啊,你下午过来就行,我们到时不见不散。】   说完还给阮恬发了个定位:【这是我家的地址。】   阮恬看着那个地址,不由得想到了那一晚,她叫司机开车送陆森回家,意外套到了他家的地址。   那时她意外得知地址,因为表现得太激动而让陆森以为她对他家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她胡乱敷衍了他几句,说只是觉得这一带小区的装修很好,想必陆森家的房子也很漂亮。   那时他怎么说来着,是很漂亮,只可惜她没有进他家门的机会。   阮恬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点都不可惜,这个机会,她已经有了。   她又想起当时陆森说要进他家门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还没等他说出是什么办法,他就意识到失言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嫁给他了。   阮恬现在还记得当时陆森的脸色有多精彩,她想他那会儿肯定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想到这里,阮恬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   恼羞成怒的陆森,其实……还挺可爱?   做出决定后阮恬轻松了不少,她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到时候该给陆森妈妈买什么生日礼物了——的确没必要紧张,只不过是去陪阿姨过生日嘛,又不是去赴什么鸿门宴。   她想,她只要赶在陆森回来前离开就好了。   陆森十点才到家呢,那个时候,晚饭肯定早就吃完了。   阮恬觉得她时间充裕着呢。   ——   晚上临睡前阮恬想了半天,到底要送陆森妈妈什么礼物,她一开始是打算送她项链首饰之类的东西,可转念一想,那样的东西太贵重了,陆森妈妈肯定不会收。   她最后决定送她一个水果罐头礼盒和一个坚固礼盒,这些东西不值钱,陆森妈妈不会不好意思收,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陆森妈妈爱吃的——小说里有提及。   送她爱吃的东西,陆森妈妈肯定开心。   那就送那个好了,挑评价最好的罐头和坚果,包成礼盒漂漂亮亮地送给陆森妈妈。   打定主意之后,阮恬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阮恬就出门为陆森妈妈置办生日礼物去了,等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她让司机送她去了陆森家。   陆森妈妈见到她特别开心:“恬恬来啦?”   她亲热地搀着她往沙发走,在看到她手上拎着东西后,先是嗔怪道:“人来就好了,怎么还买东西呢?”等看清那两盒是罐头和坚果后,又表现得十分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阮恬笑得有些腼腆,她自然不能说这是书上写的,只能扯谎道:“我是按照我自己的口味买的,我因为爱吃这个,觉得味道特别好,所以猜想您也爱吃呢。”   陆森妈妈看向阮恬的目光更加亲切了:“那可巧了,我还真爱吃这个,咱俩的口味一样呢,真是太有缘了。”她说着拍了拍阮恬的手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么投缘,要是你以后能进我们家门就好了。”   阮恬眨了眨眼睛,笑问道:“阿姨,我这不是已经进了吗?”   “傻孩子,阿姨说的进家门是那个意思,”陆森妈妈慈爱笑道:“要是你将来能做我儿媳妇就好了。”   阮恬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好像也不坏哦,阿姨人这么好,她做她儿媳妇至少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等反应过来她刚才冒出什么念头之后,阮恬一阵后怕。   天哦,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你清醒一点!做阿姨的儿媳妇固然不坏,但你首先要搞清楚,她的儿子是谁!   阮恬抽了抽嘴角,面对阿姨殷殷的目光,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打趣道:“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啊,说真的,恬恬你喜欢我们家阿森吗?听说学校里有不少小女生喜欢他,那你……”   阮恬都快要哭了,呜呜呜,阿姨你饶了我吧。   她是万万不敢喜欢陆森的——她不想做公螳螂啊。   陆森妈妈还想说什么,忽然鼻子一皱,使劲闻了闻:“诶,什么味道……不好,我的土豆牛腩!”   她说着着急忙慌地起身跑去厨房了。   阮恬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铃忽然响了,阮恬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嘴上喊着:“阿姨,家里好像来人了。”   “啊,可能是外卖到了,我之前订了水果,阿姨现在腾不出手来,恬恬帮我去开一下门吧。”   阮恬乖巧地应了一声,小跑着来到大门旁。   门被打开之后,阮恬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那个人,他微低着头,阮恬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和精致的鼻梁。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我去,现在的外卖小哥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   下半张脸这么好看,不知道上半张脸会不会让人失望?   那人这时在阮恬期待的视线下慢慢抬起了头。   阮恬使劲盯着他上半张脸看——哎哟,这人眉眼更绝,上半张脸比下半张脸还要好看,果然没让人失望。   阮恬正欣赏着呢,忽然咂摸出来一点不对,诶,这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加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   她慢慢睁大了眼睛——我去,这不是陆森吗!   阮恬快要昏厥了。   她努力平复心情,告诉自己千万要稳住,陆森见了她所受到的惊吓应该比她见到他还要大才对——毕竟这是他家,他此前应该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一打开门,会看到她吧。   结果陆森看神情非但没有受到惊吓,反而……隐隐有些惊喜?   “阮恬,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我……”阮恬“我”了个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她现在还没办法消化陆森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这件事。   ——不是说十点才回来吗?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陆森,就见他微微弯下腰来,贴着她的耳朵,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喂,怎么背着我偷偷进我家门啊?”   阮恬:“……”   ——我不想再听到“进家门”这三个字了,真的。 第30章 第 30 章   这时陆森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 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之后,她也吃了一惊:“小森,你怎么回来了?”   阮恬立刻抬头紧紧地看着陆森, 竖起耳朵仔细听。   ——陆森为什么回来了,她也很想知道!   她觉得她实在是太难了, 之前不答应陆森妈妈的请求吧, 怕伤了人家阿姨的心, 去吧, 又顾忌陆森在场,好不容易确定陆森不会来了, 她算好时间, 觉得万无一失了,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轻轻松松地上门去看阿姨——   结果拿份外卖, 一打开门,哦豁,外卖没收到, “惊喜”倒是好大一份。   陆森看了阮恬一眼, 挑了挑眉。   她此刻的神情气愤中带了点儿委屈,脸上微微泛着红, 不知道是被气的, 还是……咳咳,陆森推己及人——还是……因为刚才他离得太近了?   至于阮恬为什么生气, 他倒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大概妈妈之前告诉过她,自己不在家,所以她才没有顾虑地来了,谁知道他又突然回来了, 所以……她就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切,见我有什么好顾虑的,陆森有些不太满意。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看她这种……委屈生气,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人……特别地想逗逗她。   “下午那场考试因为试题泄露,所以被临时取消了。”陆森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阮恬身上打转,这时才抬头看向他妈妈,露出一点欣慰笑意:“于是我就赶回来陪您过生日了。”   原来是这样!阮恬恨恨地想,这真是天意啊。   看到儿子回来陪她过生日,陆森妈妈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听到考试被取消了,她又觉得可惜:“这样啊……”   陆森好笑道:“您放心,考试只是被临时取消,等重新出完试卷后,会再安排的。”   陆森妈妈这才彻底高兴起来:“好,好……看来是老天爷眷顾我,让我这个生日有儿子陪。”   她半搂住阮恬,看向陆森道:“恬恬是妈妈请来的客人,是来陪妈妈过生日的……”她想起厨房里还有一锅汤在炖,于是拜托陆森:“我得去厨房看看,你帮妈妈招待一下恬恬。”   陆森又将视线落在阮恬身上,笑得意味不明:“好啊~”   陆森妈妈满意地走开了。   阮恬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喂,”陆森半弯下腰,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成功让阮恬抬头看向他:“我妈妈的小客人……”他慢慢笑道:“你想我怎么招待你啊?”   阮恬:“……”不需要,谢谢。   ——   陆森妈妈从中午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菜了,那些花费时间较多、需要炖煮的菜,现在也差不多都完成了。   她又炒了几个小菜,和那些炖煮的菜一起,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桌子的正中央摆了一个蛋糕,上面密密麻麻地插了四五十支蜡烛,陆森这时把灯给关了,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只剩下桌上那团跳跃忽闪的暖黄色光芒。   陆森和阮恬在一旁打着拍子唱生日快乐歌。   陆森妈妈笑着看向一左一右的两个孩子,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蜡烛跳跃的火光映在陆森妈妈的脸上,她的眼里隐隐泛着水光。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装作不经意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陆森妈妈重新微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许愿结束后,三人一齐努力地将蜡烛吹灭。   灯重新被打亮,阮恬有些畏光,一时不能适应刺眼的光线,眼睛吃痛地眯了起来。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了上来,等她稍稍适应光线后才又重新放下来。   陆森妈妈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好些了么?”   阮恬笑着点点头。   陆森妈妈就把先前那只手放在了阮恬的手背上,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而又真诚地道:“恬恬,谢谢你。”   阮恬连忙摆手道:“不用了阿姨,您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   “不单单是感谢你提醒我去医院做检查,摘除了那颗纤维瘤……还要感谢你……”   她道:“恬恬,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手术之后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从前我总是郁郁寡欢的,现在已经想开了不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与其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庸人自扰,不如珍惜所拥有的,好好享受生活,至少我有一个让我骄傲的儿子,”她说着捏了一把阮恬软软的小脸:“还有这样一位可爱的小朋友。”   阮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能想通就好了,阿姨。”   陆森妈妈也笑了,她看着阮恬,真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慨道:“要是你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她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我和陆森爸爸,其实……我和他压抑地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很喜欢小森……我们虽说是一家人,却没有一家人的感觉,现在他不在家,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刚刚和你们两个孩子在一块儿,我倒是难得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所以啊,你要真的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阮恬心里也觉得温暖,她正想开口说些安慰陆森妈妈的话,比如“就算我不是你的女儿,以后也会来看望您……”之类的。   就听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陆森忽然来了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啊。”   阮恬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口中的话明明是对着陆森妈妈说的,但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要想让她叫您一声妈妈,也不一定非得她是您的女儿才行啊~”   他望着阮恬,似笑非笑道:“对吧?”   阮恬:“……”对你个大头!陆森你清醒一点!   陆森妈妈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开玩笑道:“不是女儿,难道还是儿媳妇啊?”   这话被陆森妈妈直白地挑破后,陆森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他也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想逗逗阮恬而已。   ——他始终固执地认为,他没有那么喜欢阮恬。   但被他妈妈这么一挑明,他忽然觉得,就算真的如他妈妈所说……好像也不坏啊?   “咳咳,”他咳嗽了一声,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瞟向阮恬。   ——对方正满脸通红,胡乱地用刀叉切割着眼前的一小块蛋糕。   她像是感应到了陆森的目光似得,忽然停下动作,抬头往陆森所在的方向望去。   陆森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与她相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女孩鼓足勇气一般,含嗔带怨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连忙怯怯地低下了头。   陆森看着阮恬的发顶,唇角已经翘得老高。   ——被瞪了一眼的陆校草不但不生气,反而心情莫名变得愉悦。   他就喜欢看阮恬敢怒不敢言、委屈唧唧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   这样的阮恬……让人想狠狠地欺负她。   ——   三人用过晚饭后也才不过七点钟,照理这时阮恬就该走了,但陆森妈妈拉着阮恬,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让阮恬也不好立刻开口说离开。   这样磨磨蹭蹭地过了十几分钟,陆森妈妈心里清楚不该再留她了,但又舍不得,可你要说留吧,这晚饭也用过了,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再留人。   她正为难着呢,就听陆森在一旁道:“不如我们去放烟花吧?”   陆森妈妈眼睛一亮,她很喜欢烟花,小时候逢年过节,家里都会放烟花,后来发展到她生日也会放,但自从她结婚后,就很少再放了。   一方面现在城市里不让放,另一方面,她这些年郁郁寡欢,也没心情。   她从前跟陆森说过她喜欢烟花,陆森也不止一次提出要陪她一起去,不过她那时候没兴致,所以都拒绝了。   但眼下听陆森这么一听,她又来了兴致:“好啊,咱们叫上恬恬一块。”   阮恬一头雾水:“怎么突然想起放烟花了?”   陆森妈妈于是笑着跟阮恬解释了一通。   阮恬点了点头:“哦,原来这是阿姨从前的习惯,生日放烟花庆祝也很好——只是,这儿让放烟花吗?”   “郊外可以,”陆森对阮恬做了一个wink:“哥带你去。”   ——   当阮恬坐在皮质车座上,跟着陆森和阿姨去郊外放烟花时,整个人还是懵的——说好的只是吃个饭呢,怎么又出来放烟花了?   放烟花也没什么,只不过……阮恬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男生,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男生白到发光的皮肤在暖黄色的车灯下散发着暖玉一般的光泽,侧脸线条完美,阮恬一个不留神,就多看了几眼。   不防男生忽然转过头来,弯起唇角,又对她做了一个wink。   阮恬:“……”   阮恬想问他今天晚上眼睛是抽筋还是咋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有谁眼睛抽筋能抽得这么好看的?   阮恬看了一眼在驾驶座上的陆森妈妈,她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算了,她想,为了阿姨就忍耐一点吧,反正她今天都见到陆森了,也不在乎多跟他待一会儿了。   好在今天陆森没发什么疯,他们这一晚上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这时陆森妈妈回头笑看了他们一眼,问道:“阿森,快到了,是这个地方没错吧?”   她听见一旁的陆森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回道:“是这儿没错,妈妈。”   其实一开始陆森是打算由他开车,带着她们两个去的,但到楼下才想起来,他虽然早就会开车了,但由于年龄没到,还没有驾照,所以只能由陆森妈妈开车。   陆森报了个地址,陆森妈妈按导航开,倒也没出错。   这时他们三个人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烟花放到地上,正准备点燃呢,却忽然想起没带打火机。   “我去前面找人借借看,”陆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朝他所指的方向看:“那边那对父女似乎也在放烟花。”   陆森妈妈就道:“好,那我和恬恬在这等你。”   陆森走后,陆森妈妈就没话找话地和阮恬聊了起来。   陆森妈妈聊起陆森在学校的情况,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恬恬,你老实告诉阿姨,阿森在学校里有没有女朋友?”   阮恬以为陆森妈妈是担心陆森早恋影响学习,就笑着宽慰她道:“您放心,据我所知,没有哦。”   谁知道陆森妈妈居然表现得很失望:“唉,这个年纪,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说着又看了阮恬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恬恬,阿姨觉得你就挺合适的……”   阮恬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姨您说笑了。”   于是陆森妈妈又开始愁眉苦脸:“我苦命的阿森哦,看来是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了,你以后要是交不到女朋友该这怎么好哦。”   阮恬:“……”   “阿姨,你想多了,真的……陆森长那么好看,人见人爱,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他怎么会交不到女朋友呢?”   “你在哄我,哪里有很多女生喜欢,你看,你就不喜欢,唉……阿姨还是担心他以后没女朋友……”   “怎么会呢?”阮恬有些头疼,为了让阿姨放心,她不得不举出身边的例子来说服她:“我身边就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他,真的,所以您别担心了,他以后一定会找到女朋友的……”   她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夏芒了,其实夏芒也喜欢靳遥,不过听她说她喜欢陆森更多一点,大概是本命和墙头的区别吧。   陆森妈妈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可……可要是他以后就是找不到呢?”   “怎么会呢?”阮恬随口道:“大不了我把我那朋友介绍给他。”   当然了,这后半句只是她随便说的,她还没那么不识趣,真的把夏芒介绍给陆森——陆森要不乐意,这不是给人夏芒整难受了吗?   两人正聊着,陆森已经过来了,他转了转手上的打火机,看着两人笑道:“在聊什么呢?”   “在聊你呢。”陆森妈妈道。   “哦?”陆森似乎有些意外,他试了一下打火机,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笑了一下:“在聊我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阮恬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然后她就听到陆森妈妈在一旁道——   “恬恬说你长得好看,人见人爱呢。”   “她说他知道你还没女朋友。”   “她刚好有一个朋友,想介绍给你呢。”   阮恬:“……”阿姨你别搞我啊。   她都快要哭了,呜呜呜,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好像是说过……但是这话由陆森妈妈说出来,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是么?”陆森朝阮恬看了过来,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笑得玩味:“有个朋友?”   阮恬:“……”   我是真的有个朋友……   我发誓那个朋友不是我啊喂! 第31章 第 31 章   陆森弯腰半蹲在地上, 一手打亮了打火机,另一只手拨弄着找出了导火线。   他拈搓着导火线,将打火机送了过去。   火苗舔舐着导火线, 后者迅速被点燃了,火线沿着末端呲呲地往上爬。   陆森利落地起身, 小跑到阮恬身旁, 见对方的注意力还在那个被点燃的烟火上, 他挑了下眉, 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阮恬回过了神,迷茫地看着他。   就见陆森只是笑着朝她挑了下眉, 之后若无其事地站在了她身边。   以为陆森是有话要对她讲的阮恬:“……”   所以……打响指只是因为手痒吗?   阮恬抽了抽嘴角, 没去理他,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烟花上。   又过了几秒, 导火线终于慢慢燃到了尽头, 阮恬屏住了呼吸,就见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一道火光飞迸了出来, 以极快的速度在夜幕中炸开一团烟花。   漫天的火星随之四下散落, 如梦如幻,连星星都黯淡了颜色。   烟花在眼前盛开散落的画面, 依旧如同记忆中一般, 美得让人震撼。   阮恬有些感慨地想,自从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 她有很久没有这么真切地看到烟火绽放的场面了——平时大多只能隔着屏幕看。   果然美好的事物只有亲眼见到才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它的美。   就譬如说她之前看小说的时候只知道陆森好看——毕竟她也不是女娲,无法真的根据作者的描述捏出个五官脸型来,只能依靠脑补笼统地得出一个好看的结论。   直到见到本人,那笼统的两个字才真正鲜活起来, 她才真正觉得震撼。   想到这里,阮恬下意识地瞄了陆森一眼。   ——她只飞快地看了一眼,结果人陆森跟有感应似得,也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碰,阮恬一愣,随即掩饰性地捏了捏耳垂,不动声色地把脑袋转了过来。   一旁的陆森慢慢翘起了唇角。   阮恬捏耳垂的时候不小心拉扯了一下,这才发觉耳朵是真痛——倒不是因为这轻轻一扯,而是这拉扯牵动了整个耳廓,刚才被烟花震到的后遗症便显现出来了。   ——她太久没放烟花了,刚才又一门心思盯着地上的烟花盒子,忘记捂耳朵了。   那烟花盒子块头大,烟花炸得也好看,同样的,爆炸声音也不轻。   那第一发烟花,火星子基本已经湮灭在漆黑的夜幕中了,阮恬于是重新盯着地上的烟花盒子,那盒子左右颤了几下,蠢蠢欲动的,看样子是打算来第二发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见一发烟花“嗖”得一下冲了上去,她正准备抬手捂耳朵,却先有一双带点凉意的手罩住了她的耳朵。   空气中充斥着烟花的硫磺味道,除此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奶味。   阮恬垂下眼去看,余光依稀可以看见几根白皙修的手指搭在她的脸颊两侧,指尖微凉。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   她还不及反应,天空中忽然砰地一声炸开了一团烟花,那一声原本动静很大,但因为隔了一对手掌,传到阮恬耳朵里时就成了一声闷响,并不怎么震耳。   那双手仿佛精致的工艺品,漂亮又冰凉,没什么温度。   但这样一双手覆在阮恬的耳朵上她却并没有什么不适,相反还很舒服。   ——她这会儿耳朵烫的很,陆森贴着她耳朵的一双手掌正好可以给她降温。   她居然有点贪恋这种冰凉的触感,但一想到这对手掌的主人是陆森……她一咬牙,还是决定把这双手给摘下来。   可还没等她动作呢,陆森已经率先放下了手。   阮恬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彻底松下来,陆森却忽然弯腰附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   阮恬一个激灵,立刻挺直了脊背。   陆森略带调笑的声音传入她耳朵,因为距离太近,阮恬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喂,我说,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烫啊……”   他说着还委屈上了:“害得我的手心都变烫了……”   阮恬:“……”   阮恬面无表情,在心里默默腹诽道:哦,那有没有烫出泡啊?   ——烫死你活该啊,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硬逼着你捂我耳朵吗!   当然阮恬在心里吐槽了一大堆,到了嘴边能说出口的,也只有勉强又敷衍的两个字:“是吗?”   ——这句话约等于废话,不过总算是对陆森之前说的话有所回应了。   ——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敢把陆森晾在一边真的不搭理他,这位祖宗她真的得罪不起,除非她不想活了。   阮恬本来以为“是吗?”这句话差不多已经可以收尾了,陆森那边顶多再回个“嗯”,还能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结果她在问完“是吗?”之后,陆森居然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啊:“是啊,真的很烫,你要不要感受下?”   阮恬:“???”这是什么操作?   她还没反应过来“感受一下”具体是怎么个感受法,就见陆森将手抬到了她面前,手心朝向她,慢慢靠了过来。   他骨架小,手指修长纤细,但手掌却大得很,怎么说呢,别人是巴掌脸,陆森的脸是比巴掌脸还巴掌脸——原因很简单,他脸小手大,导致手比脸还大。   这么大一个手掌迎面逼近自己的脸,还是很能给人压迫感的。   阮恬吓了一跳,脑子里胡乱冒出来一个念头:不会是我把他惹毛了,他要扇我吧?   当然她很快就把这个荒谬的念头否决掉了,因为这巴掌来势一点儿都不汹涌,甚至……还有点儿温柔?   何况它现在就这么悬停在她面前,并没有一点儿扇下来的趋势。   废话,离这么近也扇不了啊,有多近呢,几乎快贴到她皮肤了,这么短的距离,就算快速而用力地扇下——其实不能够叫扇了,只能算是轻轻地一拍,也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想通这一点后,阮恬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结果她还没安心多久呢,人陆森的手掌就动了动,似乎要有所动作了。   阮恬深吸了口气,瞬间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心:我太累了。   阮恬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森——她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陆森手掌瑟缩了一下,阮恬的睫毛长而密,刚才眨眼的时候无意中扫到他的手心了。   手心本来就敏感,偏偏她的睫毛浓密纤长,跟两把小刷子似得,挠得他手心痒痒的。   ……心里也怪痒的。   他于是用一种责怪的口吻,故作玩笑道:“喂,你弄痒我了。”   阮恬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什么?”   陆森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他耸了耸肩,难得十分大度地道:“算了,原谅你了。”   阮恬:“……”说得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得。   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   还没等阮恬回过神来,陆森又捡起之前的话题道:“对了,还没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掌心被你耳朵传染得有多烫呢……嗯,好像嘴唇对温度的感觉最敏感哦?”   阮恬微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陆森是在说什么东西哦?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陆森原本就离她非常近的手心,慢慢下移,之后越靠越近,啪叽一下彻底贴了上去。   ——那个位置,手心正好对着嘴唇。   阮恬持续懵逼。   嘴唇传来温热而干燥的触感,陆森的手心果然不像她之前感受到的那样冰凉,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阮恬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感到贴着嘴唇的那片手心似乎颤了一下。   这一下让阮恬瞬间回过神来,她想起陆森之前叫她感受一下。   不是,感受什么?熟没熟,干不干吗?   他是菜吗?   用得着这么巴巴地送到她嘴唇边上来?   等等……嘴唇?   阮恬:“!!!”   不是,你要感受咱们就好好感受,让我亲吻你手心是几个意思?!   阮恬敢怒不敢言,只能用一种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目光瞪他。   结果她这边还没说什么,陆森就开始恶人先告状了:“喂,你刚舔到我手心了。”   阮恬:“……”请问是我逼你把手放我嘴巴上的吗?你要不放,哪儿那么多事?   当然阮恬的德行一向是内心戏高光得不得了,一开口就秒跪:“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森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耸了耸肩道:“算了,原谅你了。”   阮恬:“……”   她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谢谢”,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通,才勉强刹住了车。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这时又一发烟花在上空炸开了,还没等阮恬反应过来,陆森的一双手又罩在了她的耳朵上。   阮恬:“……”   她正犹豫要不要把那双手摘下来呢——摘吧,怕惹祖宗不痛快,不摘呢,感觉又怪怪的。   一咬牙,阮恬还是打算摘了——刚才就没理,要再放任的话,她有一种预感,陆森以后会得寸进尺,真的把她当猫啊狗的撸。   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她倒不是说有多排斥,但总感觉……怪怪的?   结果她才一搭上陆森的手掌,这还没使上劲摘呢,就听陆森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喂,你干嘛摸我手啊?”   阮恬:“……”请注意措辞,谢谢!   “我哪里有摸你手啊……”阮恬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这句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因为她现在手还搭在人手上呢。   于是她只能咳嗽一声,讪讪收回了手。   ——这一通下来,她都忘记自己当初把手搭在他手上的目的了。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闷响,是又一束烟花炸开了。   她连忙抬头去看——先前因为陆森分了心,害她错过了一两次烟花盛放的场景,她寻思着那一盒烟花快放完了,所以连忙抓紧看。   天空在一瞬间被点亮之后,绚烂至极的烟花在夜幕中乍然绽放,漫天的火星四散飞溅,划破暗夜,像极了一颗颗流星陨落。   阮恬惊叹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陆森妈妈。   还好她现在闭着眼睛,双手合一作祈祷状,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和陆森的小动作。   阮恬松了口气,没注意就好……诶,不过陆森妈妈那副样子是在做什么啊……   她正困惑着呢,陆森就跟有感应似得微微敞开了手指,接着弯下腰,从手指缝隙中对着她吹气道:“是不是想知道我妈妈在干什么?”   阮恬懵懂地点了点头。   陆森道:“我知道啊~”   阮恬微微转过头去看他,以为他这么说,是要跟她解释了。   结果陆森在对上她的视线后,扯了下嘴角,用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道:“想知道啊,求我啊~”   阮恬:“……”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掌握了什么彩票号码呢。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她也就一时好奇心起,说到底陆森妈妈到底在干什么,跟她也没关系。   阮恬于是难得硬气了一回——说是“硬气”,其实也就是默默把脑袋转回去的水平……   眼见阮恬不理他,陆森咳嗽了一声,居然主动凑了上来:“算了,看你这么蠢,肯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妈妈在干什么了……还是我告诉你好了……”   阮恬:“……”并不想听,谢谢。   然而陆森因为听不到阮恬的心声,所以还是自顾自地讲了:“我妈小时候见过一次流星,觉得很漂亮,当时外公告诉她,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可是流星陨落得太快了,我妈当时光顾着看,忘记许愿了,所以哭闹不止,想再见一次流星,好好许个愿。”   “可是流星哪里是这么好再见的,运气好才能碰见一次,这次碰见了,下次想要再见不知道得等多久。”   “所以我外公买了一些烟花,在她面前点了,哄我妈说那就是流星,我妈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信以为真,止住了哭闹,立刻对着烟花许愿。”   “她当时许的愿望是第二天上学能拿小红花,因为这个愿望并非遥不可及,所以误打误撞,还真叫她实现了,她因此真的信了我外公的那套说法。”   “后来每逢节日或者是她的生日,她都会放烟花许愿,许的愿望也都是那些不难实现的——后来也都在外公帮助下一一实现了。”   “后来外公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妈也长大懂事了,虽然知道了放烟花许愿的说法是外公编来哄她的,但她还是将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这是陆森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她倒是一句不差全听进去了:“原来阿姨是在许愿啊。”   这时“嗖”的一声又飞上去一发烟花,阮恬数了数,这大概是最后一发了。   她于是也学着陆森妈妈的样子,在烟花绽放之际,双手合一,默默地许了个愿。   ——陆森不是说他妈妈的愿望后来都实现了吗,可见对着烟花许愿也不是全无效果。   就算没有效果,那就没有效果好了,她也不会吃亏。   因为双手合一需要双手,阮恬也只有双手,所以腾不出手再去捂耳朵了,因此只能勉为其难地让陆森的一对爪子继续挂她耳朵上了。   阮恬只能安慰自己,她这是在利用陆森,才不是没有胆量跟他正面杠!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多了,而且还莫名地有点爽。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发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了。   她连忙闭上眼睛,快速而无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陆森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阮恬的小动作,这时见阮恬完全闭上了眼睛,更是没了顾忌,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过身看她,他倒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原来是在学他妈妈许愿么。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他没想到阮恬居然当真了,对着真的流星许愿都未必灵验,何况是假的呢。   她好蠢,他这么想着,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浓了。   烟花绽放在夜幕中,火星四散,极尽炫目,往常这个时候陆森都会抬头看上几眼。   ——他虽然不像他妈妈一样对烟花有什么特殊情结,但烟花绽放的场景那么美,美好的事物有谁会不喜欢呢?   但此刻他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阮恬身上,烟花对他的吸引力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他看着她,她正闭着眼,虔诚地在许愿,烟花绽放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她不知道在许甚么愿,两片柔软的嘴唇快速地开合,却一点儿也听不到在讲什么。   陆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可惜他不会唇语,盯着那两片嘴唇看了半天之后,除了冒出一些……莫名其妙、难以启齿的念头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收获。   他依旧看着她,她这时仿佛正讲完愿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一下。   这一笑猝不及防,恰逢暗夜中的那朵烟花燃到最盛处,火光将她的一张脸照得纤毫毕现:轻轻闭上的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看上去就很好亲的嘴唇……以及唇边那个淡淡的笑。   外界的喧嚣仿佛在某一个片刻忽然消失了,陆森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   就是有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瞬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你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跟着颤了一下。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陆森恍惚地意识到,他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阮恬。   ——   烟花终于燃烧殆尽,漫天的火星慢慢淫灭在夜空中,烟花的硫磺味道也渐渐散去,一切回归平静。   许完愿望的阮恬缓缓睁开双眼——她一睁开眼,就察觉到从陆森所在的那个方向似乎传来一道视线……   那道视线异乎寻常得炽热,存在感强得让人都没法儿忽视。   阮恬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他。   对上她的视线,陆森勾起了唇角,蛊惑般地道:“许了什么愿啊?”   出于对陆森的惯性服从,她差点就要把愿望说出来了,还好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丝清醒。   她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愿望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跟人家讲呢?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陆森观察她的反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望着她似笑非笑道:“喂,我问你许什么愿望而已嘛,不说就不说咯,干嘛这么扭扭捏捏啊?”   他说着忽然欺身上前,喑哑着嗓子调笑道:“还是说,你的愿望里有我啊?所以被我这么一问,才会那么不自在。”   阮恬一跺脚,连忙跑到陆森妈妈的一侧去了,隔着几步的距离才敢大着胆子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陆森好笑道:“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陆森妈妈笑着抚摸了阮恬的脑袋,转头对陆森道:“小森你别开恬恬的玩笑了,女孩子脸皮薄。”   “喂,妈妈,”陆森笑着撒娇道:“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啊?”   陆森妈妈笑了笑不说话,转头看向阮恬,理了理她的头发,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阮恬笑得乖巧,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陆森妈妈忽然叫了她一声,转而笑得意味深长:“阿姨相信,恬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说着还越过她看了对面的陆森一眼,一副什么都看破了的样子。   阮恬:“……”   “不是,阿姨你误会了……”   “恬恬不用解释,阿姨知道你不好意思,你放心,阿姨都明白……”   阮恬:“……”不,阿姨,你不明白……   ——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就跟天上地烟花似得,让人留恋偏转瞬即逝。   这烟花放完了,照理说大家也该各回各家了,可这放烟花才花了多少工夫,陆森妈妈一看时间还早,不舍得那么快放阮恬回去,想了想道:“我知道这附近山上有一座寺庙,晚上香火也很旺盛,不如我们上去上柱香吧,听说十分灵验呢。”   阮恬倒也没有异议,一来时间的确还早,二来反正都出来了,也不差这么会儿功夫。   三人于是驱车到了寺庙脚下。   上山参拜完毕之后,陆森妈妈找了几名香客打听了一下,知道这寺庙里有个专门祈愿的地方,据说是先用毛笔在金纸上写下你要向菩萨许的愿望,完了再烧掉投进菩萨座下的火盆中。   听上去倒也简单,阮恬于是也跟着照做了。   她写愿望的时候陆森正站在她身旁,其实他站得也不是很近,按照他的角度看过来几乎看不清阮恬在纸上写的什么。   但阮恬却还是很心虚地转了个身,背对着陆森,在写愿望的时候更是特地伸手挡了。   陆森觉得好笑,一个破愿望而已,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算了,虽然他是挺好奇的,不过既然阮恬不乐意让他看,他也不会那么不识趣——陆森将手插进裤兜,漫不在乎地想。   过了一会儿,阮恬将愿望写完了,于是点燃了金纸,扔进了火盆中。   金纸在空中烧到一半,原本应该慢悠悠地飘进火盆中,谁知风向一转,这半燃的纸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在阮恬紧张的视线中慢慢飘向陆森,等到了陆森身边,忽然跟抽干了力气似得地掉了下来——就落在陆森脚下。   阮恬一脸呆滞:“……”   那纸头尾都烧黑了,偏偏中间还留了一截金色。   陆森望着脚下的那半片金纸,本来也没打算捡起来看,可偏偏金纸中间一截上面那个“森”字醒目地近乎扎眼。   陆森翘了下唇角,弯腰将那片金纸捡了起来。   阮恬咽了口口水,慢慢蹭了过来,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陆森手上瞧:“咳咳……那什么,烧干净了没?”   陆森于是体贴地将那截没被烧黑的金纸展给她看,似笑非笑道:“差一点,还留下个‘森’字。”   阮恬:“……”   阮恬一脸生无可恋,为了掌握主动权,避免被陆森质问时毫无底气,索性壮着胆子率先发难:“喂,你干嘛偷看我的愿望啊……”   陆森笑了一下,耸了耸肩道:“我可没偷看啊,”他得意地晃了下手里的金纸:“讲道理,是它自己飘过来非让我看的,这怎么能怪我?”   它飘过来你就一定要看么?要是没那个心思,直接无视不就好了?阮恬气鼓鼓地想。   她本来只是为了往陆森头上扣点错处,好让她待会儿有底气点儿,结果说着说着还真有点儿生气上了。   她越说胆子越大,居然敢埋怨起陆森来了,而且颇有点儿无理取闹的意思:“反正你就是看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偷看呢?不灵了怎么办,你赔我吗?”   结果陆森居然也不生气,心情似乎很不错,连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温柔:“我赔。”   阮恬愣了一下。   就见他弯了唇角,慢慢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道:“我说,既然你的愿望里有我,那你与其求神拜佛,不如求我。”   “你不是担心愿望被我看了,会不灵验吗?那我赔给你好不好?”   他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叫一声哥哥,我就满足你。”   阮恬:“……”满足你个大头啊!   天知道她许的愿望是希望陆森以后能够放过她!   “不是,”阮恬都快要哭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真的想赔我,那你放过我好不好?”   陆森微笑着,温柔地对她吐露出两个字:“不好。”   阮恬:“……”   果然不灵验了!说好的赔给我呢?!   阮恬在心里疯狂呐喊:陆森就是个大猪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不好意思宝贝们,月初日五万做不到了qaq,我现在脸特别疼,只能日一万了,因为又遇到了一些事情……然后反正周六周日都能保证日万,平时的话就随缘……我允许你们喊我一声大猪蹄子qaq   等会儿还会有一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的公主殿下 2瓶;璃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 32 章   临近期末,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班主任督促同学抓紧复习的同时也让同学好好考虑分班一事。   毕竟下学期开学就要分班了——其实准确地讲在这学期期末就要差不多分好了,毕竟下学期一开学, 大家就要各自去自己的新班级报道了。   这天班主任下发了文理分班意向表,让同学们填好之后交给她。   意向表还没传到夏芒手中呢, 她已经咬着笔头在纠结了——到底是选文好呢还是选理?   其实从某种层面上来讲, 选文还是选理对她而言都没有差——她的政史地和数理化一样糟糕。   不过从就业角度来讲的话, 显然选理更好一些。   可是政史地和数理化同样差的情况下, 她其实更想学文,不为别的, 就是她看到物理化学题脑仁就开始疼。   所以到底是遵从内心选文呢还是为了就业选理, 可把她给纠结坏了。   夏芒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忽然想到除了以上那些因素之外,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她没考虑进去呢——阮恬究竟选文选理?   夏芒爸爸认识学校的人, 要是阮恬和她一块儿选文或者选理的话,到时候可以让爸爸帮忙,把她们安排在一块儿, 这样即使分班了, 她们还能做同班同学。   她想到这里连忙转头敲了一下阮恬的桌面,兴冲冲地道:“恬恬, 恬恬, 你选文还是选理呀?”   阮恬那会儿正低着头在做物理题呢,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怎么啦?”   夏芒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试卷,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和解题过程,直看得她脑仁疼。   这个时候阮恬居然还有心情刷题,夏芒也是佩服。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段时间阮恬的确一有空就在刷题, 刷的还是那种她看一眼就知道铁定没戏的题。   这种题平时夏芒是连蒙都懒得蒙的——当然了,主要还是无从下手,连蒙都不知道从何蒙起。   在夏芒的印象中,阮恬在数理化上和她半斤八两,考试的时候蒙完选择题就是极限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忽然转性了,变得沉迷数理化无法自拔。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特地过来问一下她,因为要放在以前的话,她铁定是选文的,可现在夏芒不确定了:“就是想参考一下,说说呗恬恬,你心里有主意了没?选文还是选理?”   果然阮恬想了一会儿道:“我选理。”   “为什么?数理化那么难,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阮恬笑道:“但是很有趣啊,而且我擅长这个,所以并不觉得难。”   阮恬是按照她自身的实际情况说的,说完才想起女炮灰从前是个学渣,尤其在数理化方面更是一窍不通,极其厌恶,因此连忙找补道:“我也是最近才开窍的,其实找对方法,数理化也并不难。”   夏芒跟见了鬼似得:“真的假的?”想了想道:“恬恬你本来就聪明,从前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蠢,想要开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刚好这时意向书传到她那里了,她抽了一张后继续往下传。   “恬恬,”夏芒一边看意向书一边再次向阮恬确认:“你确定是选理对吧?”   “对。”   “好,”夏芒一咬牙:“那我跟你一起,我也选理,到时候咱俩还在一个班。”   阮恬就笑道:“好呀,你以后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   高一七班。   宁非瞅着那张意向书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的情况和夏芒差不多,数理化和政史地差得不分伯仲,但要他做那种数理化变态题,他还不如去背政史地,别的不说,至少脑细胞能少死几个。   但他要是选文的话,肯定得跟陆森分开——陆森数理化好成那样,肯定选理啊,问都不用问。   那要是选文就得跟陆森分开的话,他可不干。   可话说回来了,理科那么多班,就算他跟陆森一样选了理,到时候也不一定分在同一班啊。   那要是分不到一起,他不是亏大了吗?   这可把宁非给愁的。   他想了想决定去问一问靳遥,看看他选什么。   ——在他看来,其实靳遥的情况跟他有点类似,他的数理化和政史地也是不分伯仲,只不过他是好得不分伯仲。   既然文理成绩差不多,那选哪个其实都无所谓,宁非心里清楚他当然也想和陆森在一块儿,但分班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说了算。   虽说靳遥文理一样好,选哪个都没有差,但宁非认为选文其实对靳遥更有利,因为他政史地成绩好的同时,数学更是拔尖,就算有别的文科生政史地能达到他那样的程度,宁非敢打赌,那人的数学成绩也绝对没有靳遥好。   所以他的综合成绩其实在文科生中非常有优势。   要是不考虑其他因素,靳遥很大概率会选文。   问题是现在有了其他因素,而且这个因素是陆森,宁非觉得靳遥现在肯定跟他一样纠结。   综上所述,靳遥现在的处境和面临的取舍几乎跟他一模一样,那他不找他参考找谁去?   宁非朝后转过去的时候,靳遥正在刷题。   他敲了敲他的桌子,问他道:“喂,靳遥,你选文还是选理啊,想好了没?别的班已经让填文理意向表了,我估计我们班也快了。”   靳遥头也不抬,惜字如金:“选理。”   “为什么啊?”虽然这个答案宁非并不意外,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明明选文更有优势啊,你怎么考虑的?”   这回靳遥倒是停下了笔,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可能和阿森分开。”   “不是,这个我倒是猜到了……问题是就算你选了理,你也不一定和他一个班啊。”   “不会,”靳遥继续演算着方程,淡淡地道:“我会让我爸跟校长打个招呼,把我和阿森安排在一个班级。”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哦,我想起来了,你爸去年还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艹,有钱就是好。”   宁非咳嗽了两声,慢慢蹭了过去,讨好笑道:“那什么,反正你爸也要去打招呼了,那不如把我的名字也带上去吧,到时候我们仨又能同一个班了,多好。”   靳遥冷冷道:“不好。”   “为什么?”   “你和阿森在一个班,只会影响他学习。”   宁非:“……”又来了,有时候他真的想对着靳遥大吼一句,清醒一点,你特么是阿森的兄弟,不是他老子!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哦,我会影响他学习,你就不会了?你遇到什么事了,他不也得想办法帮你解决?你要不高兴了,他不也得想办法哄你高兴?”   “要我说,你闷葫芦似得,有什么话也不直接说出来,森哥还要花时间揣摩你心思,更费时间,更影响他学习好不好!”   “你别把话说得那么正义凛然,什么影响学习,有种你也别跟他一个班啊。”   宁非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靳遥只回了他一句:“我成绩比他好。”   宁非瞬间就哑火了。   艹,他竟然无法反驳——陆森虽然数理化比靳遥好那么一丢丢,但综合成绩还是靳遥更好一点。靳遥和他在一个班,能帮他提高成绩。   宁非骂骂咧咧,心说靳遥这人怎么这么坏呢,好歹也是兄弟,一点情面都不讲。   有关系了不起啊,认识校长了不起啊……诶,说到这个,他忽然想起夏芒他爸爸好像跟教导主任也很熟哦?   有了,不如拜托夏芒,让他爸爸帮忙把他和陆森安排到一个班吧,夏芒人那么好,肯定会答应的。   宁非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心里也得意起来了。   他最后瞟了一眼靳遥,切了一声,昂着脑袋转了回去。   ——用得着你帮忙吗?老子也是有出路的人了!   ——   期末考转眼就到了,阮恬倒是不怎么紧张,一来她这段时间该复习的都复习了,题也做了不少,对于考试她很有把握。   二来么,就算她考得一塌糊涂,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女炮灰成绩本来就糟糕,她根本不担心老师和家长对她失望。   她完全没有压力,自然也不会紧张啦。   当然话是这么说,她私心还是希望考得好一点,最好能进全校前十——这该死的胜负欲。   而且要是考得不错的话,也能给老师和亲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听起来就很酷!   ——阮恬本来以为以她的成绩要达成这个目的并不难,谁知道临近考试她突然感冒了。   这本来也只是个小病,可偏偏她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她勉强撑过了前两天的语文英文和政史地,到了第三天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没办法,她只能因此缺席接下来的两天考试。   其实第三天早上她还没烧得那么厉害,她想着自己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尤其是数理化,她花了大半时间在这三科上面,不去考一考她实在不甘心。   于是当天早上她多吃了几颗感冒退烧药,硬着头皮去考试了。   上午考的是物理,题倒是不难,只是她头晕脑胀的,坐在那里实在煎熬。   她越做越困,明明拼了命地想让自己清醒,可是眼皮却一点儿都不听使唤,越来越沉。   她心里知道这大概是感冒药起作用了——她头疼脑热没缓解多少,安眠作用倒是杠杠的。   她没办法,在撑着做完选择题后打算睡个十分钟起来再做,她清醒状态下做题还是挺快的,花掉十分钟问题应该不大。   希望十分钟后脑子能够清醒一点吧。   抱着这个念头,阮恬放弃了挣扎,闭上眼趴在桌子上,表演一秒入睡。   结果这一睡差点没睡到天荒地老——她是被人推醒的,为什么是推呢?因为单纯地叫已经不起作用了……   她当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恍惚看到眼前有一张脸,离她离得很近,正盯着她看,眼见都快贴上她的脸了。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那是一张中年女性的脸,黄黑皮,高颧骨,眉头紧皱着,浮肿的眼皮下藏着两条缝隙似得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一脸的不耐。   阮恬脑子慢吞吞地转了转,忽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我去,这不是她的监考老师吗!   老师“啧”了一声:“醒了?”   她一手拈着试卷一角,一手敲了敲桌子:“醒了就起来点,你压着试卷我没法儿收。”   阮恬一脸呆滞,顺着老师的动作抬了下手,就见老师从她手肘底下抽出了她的物理试卷。   白花花的一片,就涂了下答题卡,大题一道没做。   阮恬如梦初醒,扒拉着老师的胳膊道:“不是,老师,您收我试卷干嘛呀?考试结束了?”   老师斜着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你说呢,考场上现在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阮恬环顾四周,果然,先前坐满一教室的考生现在早没影了,也就是说,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考试结束。   老师一边收好试卷一边凉凉道:“要想睡觉呢就回家躺床上好好睡,这教室硬桌子硬板凳的,睡着多不舒服啊,你说是吧?”   说着嫌弃地“啧”了一声:“你看看,口水都流试卷上了……还好这试卷不是我改。”   阮恬:“……”   心态崩了。 第33章 第 33 章   心态崩了的阮恬回去就又起了高烧, 这回吃退烧药也不管用了,只能去医院吊盐水。   于是剩下的几门考试她一门都没去成。   期末考结束后就正式放寒假了,本来是挺开心的一件事儿, 但阮恬因为那几场考试没去成,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夏芒也察觉到阮恬的情绪有些低落, 阮恬情绪一低落就变得不爱搭理人, 喜欢一个人待着, 眼下刚好赶上寒假, 她索性就宅在家里彻底不出门了。   通常来说,一个人心情低落的时候, 出门走走, 晒下太阳,跟朋友聊聊天会好很多。   像阮恬这种情况, 因为心情不好而宅在家里, 那宅在家里不接触朋友,不晒太阳,心情就会更加不好, 这简直是一个恶性循环啊。   所以夏芒就想着法儿地想让阮恬出门。   刚好前几天宁非有事找她帮忙,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她爸爸帮忙跟教务主任打声招呼, 把他和陆森安排在同一个班, 这不巧了么?刚好她也打算让她爸爸帮忙把她和阮恬安排在同一个班。   这顺手的事,夏芒当然一口答应了。   宁非就特高兴, 非说要请夏芒出来吃饭,夏芒转念一想,可以叫上阮恬一起啊,顺便再叫上几个朋友, 大家一起聚个会,唱个K,多好。   夏芒就把这个想法跟宁非说了,宁非当然没有异议。   那就只剩下说服阮恬出去了。   阮恬刚开始当然推脱不去,但架不住夏芒软磨硬泡,在问清楚只有宁非会去,而陆森和靳遥都不去后她也勉强答应了。   ——宁非先前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那是因为陆森不待见她,他作为陆森的兄弟,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了,但现在陆森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讨厌她了,宁非跟着也对她态度好了很多。   再加上他和夏芒的关系特别好,看在夏芒的面子上也不会怎么为难她,阮恬在期末的时候和他接触过几次,明显感觉到宁非对她态度的转变,她觉得他们快成为朋友了。   宁非这人其实性格不错,只要他不针对你,还是很好相处的。   所以阮恬并不排斥宁非在场。   可陆森和靳遥就不一样了,陆森自然不用多说,靳遥么,阮恬其实还挺害怕和他相处的,主要是他太冷了,他在场的话,她会不自在。   眼下既然他们两个都不去,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阮恬的感冒早就好了,在家也的确闷了一段时间,出去玩会儿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而且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夏芒了,还怪想她的。   这么想着,她对第二天的聚会还存了些小期待。   夏芒说要介绍新的朋友给她认识,夏芒的朋友,肯定都是些特别好相处的小女生啦,阮恬还挺乐意跟她们做朋友的。   而且夏芒说明天要给她个惊喜,会是什么呢?   阮恬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特别好,醒来之后神清气爽,收拾了一通之后就出门去他们约定的地点了。   这一路上她一直惦记着夏芒说的那个惊喜,结果等推门进去后,这惊喜直接变惊吓了。   ——包厢里坐着的除了夏芒和宁非之外,还有另外四个女孩子,重点不是夏芒带了四个女生过来,而是这四个女生中有两个是沈冰倩和方梓如。   这两位是谁?就是上回在食堂想坐在陆森和靳遥旁边结果没坐成反而给她和夏芒让位的那两个女生。   这说起来,沈冰倩和方梓如和她们是结过梁子的啊,而且她没少听说她们俩在背后编排她,这夏芒好端端的,怎么会请她们过来呢?   她有些头疼地看向夏芒,见对方也是一脸委屈,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方梓如先开的口:“哟,那不是我们阮大小姐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坐呢?”她拍了拍一旁的沙发,笑着说道道:“过来呀。”   方梓如笑得甜美可人,阮恬却只觉得瘆人。   因为她的笑意未达眼底,完全只是浮于表面。   阮恬抽了抽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对她点了点头,转而坐在了夏芒的身旁。   夏芒等她坐下后对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表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阮恬环顾四周,这个包厢很大,中间并排挨着四张皮质小沙发,方梓如和沈冰倩坐在最左边那张沙发上,夏芒那两个朋友坐在左边第二张,阮恬和夏芒则坐在第三张。   四张并排的小沙发的两侧,还放有两张小沙发,一左一右,宁非就坐在左边那张。   他的视线与阮恬对上后,咳嗽了一声,居然立刻慌张地移开了,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不过没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望着阮恬欲言又止。   阮恬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夏芒忽然起身,拉了拉她的衣服道:“我想去趟卫生间,恬恬你陪我去吧。”一边说一边对她使了个眼色。   阮恬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起身随她一起出去。   等走出包厢一段距离,夏芒才停了下来。   她站在过道的墙角,低着头道:“不好意思啊恬恬,上回说了要给你惊喜……哎呀,我其实是买了礼物来着,但是今天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把礼物给摔烂了……”   阮恬紧张道:“那你人受伤没?”   夏芒愣了下:“那倒没有,我坐后座呢,司机也没事……就是车要拉去修了。”   阮恬松了口气道:“人没事就好,礼物什么的倒是其次……只不过,”她说着皱眉看向夏芒道:“夏芒,你怎么把沈冰倩和方梓如给叫来了?她们对我们可没什么好感。”   “哎呀,恬恬,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人不是我叫来的,是林锦初和沈钦钦那两个丫头带来的。”   林锦初和沈钦钦就是夏芒的那两个朋友。   夏芒当初明明只叫了她们过来,没想到买二赠二,她们还又带了两个过来。   带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带的还是沈冰倩和方梓如。   她们给夏芒的解释是: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和她们有过节,她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知道我们要和你们聚会,所以拜托我们带她们去……   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她们开玩笑呢,就说了我们聚会的地点和时间,没想到她们真的来了……   夏芒说完歉意地看着阮恬:“那恬恬,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她们来都来了,总不好赶她们走吧。”阮恬安慰她道:“大不了她们玩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夏芒点了点头:“嗯嗯,把她们当空气就好了。”   两人商量完之后,就又回去包厢了。   阮恬本来以为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大了,结果一推开门,才知道她之前还是太天真了。   ——说好的陆森和靳遥不会来呢?   那包厢正中央站着的那两个人是谁?!   阮恬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大——他们两个来干嘛?还那么有型地站在中央,模特展览啊?   当然阮恬这么想就绝对冤枉陆森和靳遥了,他们站在中央是因为他们刚到,刚好就走到那儿了,这个时候她和夏芒回来,他们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她们——自然也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至于有型不有型的问题,这更怪不得他们了,毕竟人身高腿长,气质又好,随便一站就是一幅画报,想不有型也难啊。   好吧,虽然阮恬心里对他们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嫌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俩人站在那儿贼养眼,平时一个就让人招架不住了,现在俩人站一块,简直是双倍的美貌暴击。   阮恬恨恨地多瞅了几眼,心说她心里已经这么不痛快了,得多看几眼过过眼福才行。   这样才能回本嘛。   当然她也没敢多瞅,主要是陆森太自恋,她不怎么看他他都以为她爱死他了,她要真的多看几眼,他还不得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啊。   简直不要太恐怖好吗!   所以阮恬看了两眼就准备收回视线,结果发现陆森也正在看她,似笑非笑地,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阮恬咳嗽了一声,匆匆移开视线,拉着夏芒坐回了原先的座位。   等她们落座后,站在中央的陆森才开始挪动脚步。   阮恬也没在意,陆森坐在哪儿关她什么事,总之不会坐在她身边就是了。   这显而易见嘛,一张小沙发能坐两个人,宁非对面那张小沙发还空着,陆森和靳遥刚好可以坐那儿嘛。   诶不对,说起来她们现在坐着的、由四张小沙发拼接而成的大沙发,最右边还有两个空位诶……   她刚好坐在第三张小沙发的右侧——也就是说她的旁边,还有两个空位。   我去,阮恬的心砰砰直跳——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不过马上就被她否决掉了——陆森怎么可能会不选择单独和靳遥坐在对面的那张小沙发上,而过来和她们几个女生挤呢?   他难道不会尴尬的吗?   然而下一刻——   阮恬:脸疼,脸真疼。   ——陆森还真特么的不会尴尬。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森就跟瞎了一样,直接无视掉离他最近、宁非对面的那张单独沙发,而选择绕过几台,慢慢朝她们这张沙发走来。   阮恬深吸一口气,心说他也可能只是过来跟她打个招呼,毕竟他们前不久还一起放过烟花拜过菩萨,勉强也算有点交情吧。   她于是抬头对他挥了挥手,干笑道:“好巧啊,陆森,那什么……你也来了啊?”   就见陆森微笑着朝她挑了下眉,神情有几分得意:“怎么样,我特地让宁非瞒着你的,惊不惊喜?”说完双手插兜,姿态优雅地在阮恬旁边坐了下来。靳遥则坐在了他旁边的另一个空位。   阮恬:“……”   太……太特么惊喜了。阮恬咬牙切齿地用气声道:我谢谢您!!!   一旁的沈冰倩和方梓如看见这一幕,简直恨地咬碎了牙齿:为什么不是她们坐在那个位置上!   阮恬一脸生无可恋,苦着脸对着一旁的夏芒叹了口气:她觉得她太难了。   夏芒也知道阮恬有点怕见陆森,她这会儿就有点自责——本来叫她出来玩儿是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的,结果这算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的,来的净是些阮恬不乐意见到的人。   说起来方梓如和沈冰倩是沈钦钦她们带来的,那陆森和靳遥又是怎么来的?   她这么想着,就把目光投向了宁非,一对眉毛也皱了起来。   ——不用说,多半是他招来的了。   虽然心里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夏芒还是想再知道一些细节,好方便她待会儿跟阮恬解释。   她于是起身走到宁非面前,咳嗽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话——   斜对面的沈冰倩忽然阴阳怪气地道:“哟,夏芒又要去卫生间啦?这回是打算换个人陪你去?”   夏芒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一脸窘迫地站在原地。   这时宁非猛地站了起来,朝着沈冰倩所在的方向皱了下眉,“啧”了一声道:“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闭嘴,找骂呢是吧?”   说完就拉着夏芒走了出去,留下沈冰倩涨红着脸、尴尬地坐在沙发上。   陆森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吹了声口哨,转头跟靳遥咬耳朵道:“阿遥,你说宁非那小子是不是开窍了?”   靳遥笑了下:“嗯,是好事。”   陆森倒是有些意外:“好事吗?我还以为你要说这不关你的事呢。”   靳遥道:“是好事——省得他老围着你打转——你有那功夫,不如多做几套练习卷。”   陆森:“……”   “喂,阿遥,我那么聪明,就算少做几套练习卷,也照样能考全校第二好不好?”   “为什么不是第一呢?”   陆森:“……”   这得问你啊,我的年级第一。   ——   陆森这边跟靳遥说了几句话,等回过头来一看,发现阮恬居然不知不觉挪了个位子,坐在了夏芒原来坐着的位子上。   这么一来,原本和她紧挨着的陆森,就被迫和她隔了一个空位。   陆森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他很不满意地“喂”了一声,伸长手臂拉了一下阮恬的衣服,强势地让她立刻注意到自己:“牛皮糖,看我。”   阮恬有些无奈地转过脸去,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您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阮恬:“……”行,看来是来存心找茬的,她都不知道她哪里又惹到这位祖宗了。   阮恬不说话了,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反正陆森向来沉不住气,他真有事,不用她问,他自己也会叭叭叭地讲出来。   果然下一刻,祖宗就发话了——   “喂,你怎么不理我啊?”   “牛皮糖,你从前不是很粘人的吗?怎么,现在转性啦?”   “你这样,都对不起我叫你的这一声‘牛皮糖’了。”   阮恬:“……”请问“牛皮糖”是什么绝世褒义词吗?   我不稀罕,谢谢!   阮恬依旧没理他。   “喂,”陆森果然沉不住气了,开始切入正题:“你坐过来啊。”   阮恬这时才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森理直气壮:“你现在坐着的是夏芒的位子好不好?她现在出去了,可是她等会儿还要回来啊,你趁她不在抢她的位子——你怎么这么坏啊你。”   阮恬:“……”不是,我寻思着夏芒这位子也没镶钻石黄金啊。   等她回来了,坐我的位子不就得了?   阮恬:“……是这样,我觉得夏芒她是不会介意的。”言下之意就是让陆森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结果人陆森不识趣,给了台阶也不下,反而顺杆子往上爬:“那又怎样?”   阮恬:“???”   陆森慢慢靠了过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气焰嚣张得很:“我介意。”   阮恬:“……”   “过来。”陆森退了回去,双臂环抱在胸前,斜睨了阮恬一眼,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阮恬:“……”   “过来,”陆森又重复了一遍:“不肯过来,嗯?”   阮恬都快被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惊呆了,笑话,她又不是他的狗,凭什么让她对他呼之即来。   ——然后她就立马屁颠屁颠地挪腾过去了。   算了,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呢。   陆森可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只要他不是太过分,阮恬都不太愿意跟他正面杠,因为她知道陆森的脾气,得顺着他。   反正就只是换个座位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陆森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满脸讨好笑意的阮恬,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愉悦道:“这才乖嘛。”   阮恬被撸得没脾气了,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一只被主人狂撸的小猫小狗。   ——   这时服务员端着饮料水果进来了,沈钦钦她们喝了点饮料之后便开始点歌。   不过她和林锦初还没唱完整一首歌,麦就被方梓如和沈冰倩给抢走了。   当然两人抢走了麦之后又起了内讧——因为这个包厢只有两个麦,其中一个还坏了,可两个人都想先唱,可不得吵起来?   俩人吵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迁怒起夏芒,埋怨她为什么不订个麦多一点的包厢。   ——夏芒真是冤枉,她怎么晓得她们两个和靳遥、陆森他们就跟买一送二似得,会屁颠屁颠跟上来啊。   俩人争执了一会儿,方梓如大概由于体型优势(比沈冰倩高比沈冰倩壮)压到了另一位夺麦选手,成功抢到了麦克风。   之后就是一通鬼哭狼嚎,硬是把一首略带伤感的暗恋小情歌唱出了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唱完了自我感觉良好,完了一回头,看到陆森居然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地让阮恬帮他捂耳朵!   这也太扎心了!   方梓如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失态,转过身不死心地问沈冰倩:“亲爱的,请你摸着你的32A的小平胸告诉我,我唱的是不是真的很难听?”   沈冰倩:“……”你不提cup size我还可以哄你一下,真的。   沈冰倩伸手摸上自己的小平胸,眼神无比诚恳地道:“真的,比我的胸围还真。”   方梓如咬牙切齿地道:“沈、冰、倩!”   沈冰倩:来呀,互相伤害啊~   这时夏芒和宁非一前一后地从外面回来了。   夏芒坐回了原先的位子,听了一会儿沈钦钦唱歌之后,又找了个借口把阮恬带了出来。   楼道口,夏芒拉着阮恬的手道:“我给你问来了,是宁非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陆森他们才会知道我们在这儿聚……”   “就那天陆森约他今天出去打球,他推脱有事去不了,陆森就问他什么事……”   “他说要跟朋友聚会,陆森本来也没当回事,只是随口问了句和谁,宁非就说了我俩,结果不知道陆森怎么想的,居然就来了。”   阮恬摊手道:“可能是在家太闲了,找我们乐子来了。”   夏芒又道:“至于方梓如和沈冰倩,我估计就是因为听说靳遥和陆森来了,才会这么巴巴地跟过来——宁非说那天他知道陆森他们也要来之后,曾经来我们班找过我,想要跟我说这件事,结果那会儿我不在,那几天他手机又被他爸爸收缴了,就随便找了我们班一个同学传话。”   “但话我这里是没有传到了,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方梓如和沈冰倩那里。”   阮恬也是一脸心累的表情:“算了,来都来了,就这么着吧,咱们装装样子玩一会儿,然后找个借口走入——立马就走人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而且还容易得罪人。”   ——   回去的路上阮恬不小心被一个熊孩子给泼了果汁,她还没发作呢,熊孩子的父母就上来把他胖揍了一顿,倒是把阮恬给看笑了,她低头扫了一眼,发现那些果汁几乎全泼到她手上了,她的一双手湿淋淋的,好在衣服没脏。   她于是让夏芒先回去,她自己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结果她人刚到过道口,还没拐进去,就听洗手台那边传来了两位女生的对话声,声音异常耳熟。   “你说你真有办法能整到阮恬?”   “当然了……”   阮恬脚步一顿,忽然想起那两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不就是那个沈冰倩和方梓如吗?   阮恬笑了一下,心说这两个活宝又要搞什么名堂?   她就站在过道口,而方梓如和沈冰倩则背对着她在洗手,她能看得到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却察觉不到她。   就听方梓如道:“她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边跟陆森纠缠不清,一边还肖像着靳遥吗?”   阮恬:“……”我怎么不知道……   “她那么放荡,偏偏还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玩什么欲擒故纵,她不是想‘纵’吗?那我就让她‘纵’个彻底。”   “怎么说?”   “据我所知,沈钦钦她们特别喜欢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待会儿肯定得起哄——到时候我就提议不防来点更刺激的,在玩真心话的时候用上测谎仪。”   “哦,原来你寄存在前台的那个玩意儿就是测谎仪啊。所以你是想等阮恬玩的时候用上它?”   “没错,我看她也挺不容易的,一口气喜欢上了靳遥和陆森两个极品,简直big胆!但又因为要玩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沈冰倩打断她道:“你一直说她欲擒故纵,可我刚还看到她和陆森在卿卿我我呢,也不见她怎么‘纵’啊。”   “你知道什么?她、靳遥和陆森的班上都有不少我认识的人,据我所知,她到现在还没有承认她喜欢陆森和靳遥呢。”   “所以你是想在玩游戏的过程中让她被迫告白?”   “切,我什么要帮她告白?她不是喜欢故作矜持,不肯告白吗?那我就好人做到底,让陆森和靳遥彻底明白她的心意了。”   她说着看了方梓如一眼,有些嫌弃地道:“诶算了,你这么笨,肯定想不到我要做什么了,我还是老实告诉你好了。”   方梓如:“……”   沈冰倩神情有些自得,仿佛在为她能够想出这么好的主意而沾沾自喜:“我是这么想的,那颗牛皮糖虽然还没玩够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但一看到我们拿出测谎仪,那肯定怂了,而且今天看她和陆森那个黏糊劲,估计也差不多想告白了……”   “……那么当我们问她,在场有没有她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说谎——毕竟我们有测谎仪么,而且她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不得已’地告白,还能维持住她的‘矜持’人设呢。”   “可惜啊,我那个测谎仪是我让我哥哥去测谎仪厂家那里改装过的,普通测谎仪是你说谎话它就会电你,这个就不是了,是你说真话它才会电你。”   方梓如好笑道:“那还叫什么测谎仪,不如改名叫测真仪好了。”   沈冰倩想了想道:“也是哦,那就叫测真仪好了。”   方梓如道:“所以你是想让阮恬彻底玩脱?照你说的,她待会儿一定会承认现场有她喜欢的人,也就是说她会说真话……”   “那么她就一定会被电,可是陆森和靳遥不知情,就会以为她是说假话才会被电,那他们就会认为阮恬其实心里根本不喜欢他们,就算对他们表现出什么暧昧举动,那也是别有所图。”   沈冰倩“哟”了一声:“你难得聪明了一次呢。没错,我就是想让她彻底玩脱——她不是想玩欲擒故纵么,那就让她‘纵’得彻底一点好了。”   方梓如也觉得这个方法带感,但又不放心道:“可是我从来只听说过测谎仪,没听说过什么测真仪啊,你那个改装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我找好几个人试过了,都挺准的,而且我还专门搞了一台正常的测谎仪作对比,结果那个测真仪测出来的结果和测谎仪完全相反——这说明什么,说明我那台测真仪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方梓如笑得阴恻恻的:“我们有好戏看了。”   躲在墙后的阮恬听到她们这一番对话真是手脚冰凉:这也太狠毒了!   ——要是她不知道内情,待会儿玩游戏的时候肯定说在场没有她喜欢的人,那那个什么测真仪岂不是要电她了?   被电倒是小事,主要是她一旦被电,其他不知情的人不得以为她是在说谎啊!   她在说谎=她在现场有喜欢的人。   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尤其是陆森本来就以为她对他有意思,这么一来,他都要以为她身患绝症了!   ——不然为什么她爱得这么隐忍!明明心里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嘴上却不承认,这不是身患绝症是为什么,她这是不想连累他!   哎,也不知道陆森看不看韩剧,从前的那些韩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阮恬觉得他是不看的,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多少——单就陆森误会她真的喜欢他这事儿,就够让她头疼的了。   那说实话不行,说假话行不行?   阮恬分析了一下,发现这是个死局。   怎么说?   这个“测真仪”是你说真话才会被电,她要想不被电,只能在别人问她“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的时候回答“有”才行,这么一来,她说的是假话,自然不会被电了。   可问题是陆森他们不知情啊,他们以为这是货真价实的测谎仪,她回答“是”,却又不被电,这在陆森看来,不明摆着是对他当众告白吗?   太狠了,真的。   回答“是”与“不是”都是错,沈冰倩和方梓如这一招可太损了,她们这是要逼死她啊!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提前知道了内幕,那事情就好办了——她待会儿不玩那个游戏不就得了?   想通这一层,阮恬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她最后看了沈冰倩和方梓如一眼,趁她们还没发现自己,放轻脚步偷偷离开了。   她回去后不久沈冰倩和方梓如也回来了。   沈钦钦她们唱了几首歌之后也果然如沈冰倩预料的那样提出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时候沈冰倩就站出来说,从前都是大冒险更刺激一点,这回她却有办法让真心话变得更刺激。   沈钦钦她们被吊起了胃口,追着问是什么办法?   阮恬在一旁磕着瓜子,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果然见沈冰倩神秘一笑,说道:“我带了测谎仪,就放在楼下。”   沈钦钦她们觉得新奇,也想尝试一番。   阮恬这时候咳嗽了一声道:“那什么,我就不玩了。”   方梓如挑了下眉,阴阳怪气地道:“哟,阮大小姐怎么这么扫兴啊,你人都来了,怎么能不玩呢?”   陆森“啧”了一声,皱眉看向她道:“她玩不玩,要你管吗?”   方梓如被陆森这么一呛,心里难受,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阮恬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森,她第一次听他说话这么顺耳。   结果下一刻——   陆森笑眯眯地回头看她,目光不怀好意:“那什么,玩儿嘛,就当陪我了。”   阮恬:“……”   方梓如:“……”   这时沈冰倩笑着说道:“玩游戏就是要大家一起才好玩,要是人少,那干脆不玩了,这样吧,我们搞个投票,看看是想玩的人多还是不想玩的人多,要是想玩的人多那我们就玩,反之就不玩,大家觉得怎么样?”   沈冰倩这一番话实在让人挑不出错处。   ——少数服从多数,这看起来很公平,阮恬一时没想到理由去反对。   于是就稀里糊涂地进入了表态的环节。   方梓如、沈冰倩、沈钦钦、林锦初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了。   陆森强势地代表了宁非和靳遥,也表示赞同——他印象中,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宁非和靳遥都不会扫他的兴。   靳遥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到底还是没说话。   ——结果显而易见,除了阮恬本人和知道她不乐意玩这个游戏而选择不赞同的夏芒之外,没有人反对,所以她只好被迫参加了这个游戏。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阮恬安慰自己:反正参加游戏也不一定会轮到自己,要真轮到自己了,到时候撒泼耍赖不肯玩就是了。   沈冰倩等人很快把那台测谎仪拿了上来,阮恬瞅了一眼,看着挺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准不准,但听沈冰倩说她找人试验过,那应该是准的吧,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只是找了几个人,样本太少。   陆森拿起几台上的一瓶啤酒,开了盖子递给宁非:“阿非,干了它。”   ——他不会喝酒,而宁非酒量很好。   宁非没一会儿就把空瓶子递给了陆森。   阮恬这时候才知道陆森是想玩“转瓶子”,大家围成圈坐在一块儿,让空瓶子转起来,等瓶子停下来之后,瓶头指向谁,就抓谁出来玩真心话。   大家听了陆森的话坐成了一个圈儿,阮恬眼看着空瓶被陆森拨弄着转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祈祷:别指我别指我,千万别指我。   瓶子的转速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阮恬松了口气,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瓶口正对着靳遥。   陆森笑了下:“喂,阿遥,第一个是你诶,刚好,快试一下,我看看那个测谎仪准不准。”   靳遥怔了一下:“试一下,准不准?”   “对啊,除了叔叔阿姨,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吗?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靳遥喃喃道:“是么?”   他配合地由陆森把测谎仪戴在他手上,等陆森按下开关键后,忽然道:“这种东西,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就譬如这种测试结论,在法庭上一般不能当做直接证据。”   陆森愣了下,随即笑了:“喂,阿遥,你那么严肃干什么,我们只是玩儿个游戏啊。”   靳遥“嗯”了声,不再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陆森却一时没想到该问靳遥什么。   一旁的沈冰倩这时攥紧了拳头,鼓足勇气问道:“靳遥,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不是友情,是爱情的那种……”   靳遥向她看了过来,目光淬冰似得冷,沈冰倩瑟缩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   他一直没有回答,陆森忍不住催他道:“阿遥快啊,那什么,沈冰倩的问题,快回答她一下。”   沈冰倩又蠢蠢欲动地抬起了头,目光亮晶晶地望向靳遥。   她在期待他的答案。   靳遥看了陆森一眼,声音有些干涩:“知道了。”   他感到右侧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从前面对这样的目光,他都习以为常到可以保持无感,可这次却是说不出的厌恶和反感。   他转头对上沈冰倩的目光,冷冰冰地道:“没有。”   一秒、二秒、三秒……测谎仪一直没有反应。   陆森笑道:“看来我们阿遥没有说谎哦。”   尽管靳遥看向她的目光冷到极致,连那个回答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可是沈冰倩却因此变得热血沸腾:测谎仪,哦,不对,是测真仪没有响,测真仪是只有被测试的人说了真话才会响——这个秘密在场只有她和方梓如清楚——它没响,就说明靳遥是在说谎。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在场有他喜欢的人!   她兴奋极了,并且开始逐一排查:陆森和宁非,因为性别原因,首先排除。   至于其他人,阮恬、夏芒、沈钦钦、林锦初和方梓如——靳遥从进门到现在,正眼都没看过她们一眼——至少她见到的是这样。   只有她,靳遥刚才一连看了她好几眼,虽然目光都是冷冰冰的——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他在回答时一直看向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起码她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因此她觉得靳遥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她因为太过激动,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靳遥却没什么表情地摘下测谎仪:“好了,你们继续。”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转头对陆森说了句:“我出去接一下电话。”,便起身离开了包厢。   ——这倒是正合陆森的心意,本来陆森就想支开靳遥,好在测试阮恬的时候排除干扰选项。   空瓶被再一次转动。   阮恬依旧使用意念大法,对着空瓶碎碎念道:“不要指我,不要指我。”   然而这次却没有刚才的好运气了。   她眼睁睁地看到瓶子越转越慢,最后慢慢停下,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 13:04:45~2020-03-05 17:5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菜菜菜菜 10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 34 章   阮恬:“……”   陆森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这么快就轮到你了啊, 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阮恬:“……”合着你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陆森立刻抓了阮恬的手,要帮她戴上测谎仪,阮恬连连摆手道:“不不不, 我真不想玩,好陆森, 你饶了吧?”   陆森手上动作一顿, 抬起头来看她, 笑得暧昧:“你叫我一声好哥哥……”他压低声音, 慢慢靠近阮恬,附耳说道:“再亲我一下, 我就饶了你。”   阮恬可怜巴巴:“就没有第三条路吗?”   陆森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没有, 要么乖乖戴上测谎仪,要么照我说的做, 选一个。”   阮恬:“……”我选择死亡。   “喂, ”陆森轻轻碰了她一下,故意激她道:“阮恬,一个游戏而已, 你答应要玩儿的, 不会这么玩儿不起吧? ”   阮恬的脸隐隐发烫,为了不玩游戏, 不要脸也没什么……不过, 其实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哦,因为她不玩游戏的本质是为了不让陆森误会她喜欢他, 可是刚才靳遥回答没有,却没被电……   这说明什么?按照沈冰倩她们的说法,这说明靳遥是在说谎啊。   可是靳遥是在说谎吗?她一个一个地望过去,夏芒、沈钦钦、林锦初、方梓如、沈冰倩……   这儿的确没有他喜欢的啊——从他一进门, 除了陆森,他几乎就没拿正眼看过谁。   那不就说明靳遥没说谎吗?   这样看来,那台测谎仪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测谎仪,根本不是沈冰倩口中的测真仪,对了,沈冰倩不是为了对比,还放了另一台测谎仪在家里吗,会不会是她搞错了,把测谎仪当成测真仪带了过来?   是了,一定是这样——阮恬在心里下了结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又问了一遍陆森:“陆森,我问你个问题,你真的对靳遥了如指掌吗?”   陆森笑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交情,你说呢?”   “那他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陆森耐着性子道:“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废话,这个问题他前段时间刚好问过靳遥,那时候靳遥明明白白地回复他——没有。   他说没有当然就是没有了——他没有理由骗他啊。   “好。”阮恬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我就信你一次。”   她让陆森帮她把测谎仪戴上了——既然靳遥没有说谎,那她就不怕了。   ——靳遥没有说谎,而测谎仪也没有反应,那说明那个是真的测谎仪,是真的测谎仪的话,她还怕什么,只要说实话就行了,也不用担心被电。   果然她一戴上测谎仪,陆森就迫不及待地按下开关,问她道:“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阮恬摸着良心、问心无愧、如实、而又无所顾忌地道:“没有。”   ——结果她就被电了。   因为毫无防备,所以她根本就没忍住,直接被电流电得跳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陆森立刻起身帮她解开了测谎仪。   那种电流在她手上乱窜的感觉终于消失了,阮恬松了口气,刚想开口道谢,就听陆森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阮恬,你果然是在说谎。”   阮恬:“……”   靳遥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其实他早就回来了——在阮恬回答那个问题时他已经回来了,只不过看他们玩得兴起,怕打扰他们,也就没过去。   也就是说,在阮恬使用测谎仪回答问题时,他其实是在场的。   只不过陆森所有注意力全在阮恬身上,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如果注意到了,就该知道,他并没有排除干扰选项。   ——   阮恬是最后玩这个游戏的人,之后大家就解散了。   原因很简单,沈冰倩和方梓如意外阮恬的答案和测谎仪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心思再玩了。   至于陆森,他本来醉翁之意就不在酒,问出阮恬的答案后,他也就没兴趣再玩了。   于是这个聚会就这么草草结束。   ——然而人却没走全。   过道里,陆森一手撑着墙,一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恬。   瑟缩在墙角里的阮恬:弱小,可怜,无助。   阮恬咽了口口水:“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陆森点了下头:“嗯,你说,我听着。”   “是这样,那个测谎仪其实是改装过的,你说假话它不会电你,说真话它才会电你呢,我说了“没有”,它电了我,说明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在场真的没有我喜欢的人啊……”   陆森维持着唇边的笑意不变,一脸“你编、你接着编”的表情。   阮恬:“……”   “真的,不是,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耳听沈冰倩跟方梓如讲的……”   陆森笑了下:“你脑洞挺大的啊,说真话才会被电,那叫什么测谎仪……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解释阿遥回答‘没有’,却没被电?”   “这我怎么知道,搞不好在场真有他喜欢的人……”   “哦?那你说说他喜欢谁?”   阮恬胡乱说道:“搞不好就是那个沈冰倩,我刚看到靳遥跟她眉来眼去了……”反正都是眼神交流么,冰冷的眼神四舍五入也就是眉来眼去了……   陆森就笑了:“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自己……当然也是不信的……但他要不喜欢沈冰倩,还能喜欢谁呢,他可是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们几个,人沈冰倩至少还收获了个冰冷的眼神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那个测谎仪的机制,为什么同样是说真话,只有她被电了?   总不会……是歧视女性吧?   陆森这时又笑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阮恬都快要哭了:“我怎么知道,搞不好是那个测谎仪抽风,在靳遥那儿有效,搁我这儿就失灵了呢。”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对,一定是这样,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百分百准确,出个差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而且……”   “好了,”陆森闷笑一声,忽然打断她道:“别解释了,你不累,我听着还累呢。”   他说着慢慢俯下身子,看着阮恬道:“那个测谎仪的结果多半是没问题的——总不可能前一刻在靳遥身上还灵验,转眼到你这儿就失灵了吧?”   他对着阮恬的耳廓吹了一口气,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吧,在场的那几个人,你究竟喜欢谁?”   其实陆森心里早有答案——那会儿在场的男生就他和宁非,阮恬跟宁非几乎没什么交集,她不喜欢他,难道还喜欢宁非啊?   只不过,他就是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鼻尖萦绕着陆森的气息,她能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近,她被困在这个逼仄的墙角,实在是退无可退了。   看来,不给陆森一个答案,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阮恬心一横,眼一闭,一副放弃挣扎的样子。   陆森满意地笑了,喑哑着嗓音蛊惑道:“这样才乖嘛,早叫你不要嘴硬了,说吧,在场的那几个人里,你究竟喜欢谁?”   他问完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阮恬接下来说的话,对他来说太具有诱惑了。   他忍不住期待。   阮恬嘴唇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他,一副乖乖全交代了的样子:“那我说了?”   陆森深深看了她一眼,故作镇定道:“嗯,我听着。”   阮恬咳嗽了声:“那你听好了啊……其实我……其实我喜欢的那个人……”她一咬牙,一副难以启齿,却又被逼无奈、不得不开口的样子:“她是夏芒!因为迫于世俗的压力和眼光,我一直将这份爱深埋在心底,但今天既然被你发现端倪,就只好如实告诉你了,只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   陆森:“……”   “怎么了?”阮恬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你这个表情……是被我这份隐忍而深沉的爱震惊到了吗?你也不用太感动,没办法,这就是爱,爱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无法控制……”   陆森:“……”   陆森:“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对测试结果太较真哈   就像靳遥和阮恬说的,这玩意儿不准,就瞎几把玩玩儿的……   上一个测试结果准了,不代表下一个也准   反之,也是一样的道理 第35章 第 35 章   这之后阮恬就回家宅着不出来了, 做完寒假作业后,她闲来没事就刷几套题,等新春一到, 就随着阮父走亲访友去了。   寒假本来就不算长,很快就这样消磨完了。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阮恬还挺兴奋的, 毕竟在家待了好一段时间了, 她倒是有些怀念学校里的生活。   教学楼楼下放了长长一排展示架, 上面贴着一张张新班级名单,阮恬逐一找过去, 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么一通找下来, 她也有点儿失去耐心了。   好在剩下的展示架已经不多。   她记得分班后一共有十八个班级,十四个理科班, 四个文科班。   她刚已经看了十二个理科班, 四个文科班了,也就是说,她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剩下的两张展示架上。   再看两张展示架的名单而已, 倒也不算太麻烦, 麻烦的是这倒数第二张展示架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阮恬瞅了一眼就放弃了, 心说反正就剩两张了,我先去看另一张也行啊。   要另一张没我的名字, 那我的名字就肯定在那一张上了。   她于是走到了最后一张展示架前。   目光下移,她一行行地搜寻着她和夏芒的名字,耳边传来一旁同学们的议论声。   他们都在议论倒数第二张展示架——   “真的诶,靳遥真的在六班, 六班不是理科班吗?我去,我之前还以为他会选文呢。”   “天哪,我还以为选文有很大概率和他在一班呢,擦,早知道选理了。”   ……   “啊啊啊陆森真的在六班,我也是六班的,哈哈哈,666。”   “绝了,靳遥和陆森都在六班,他们说的是真的啊……”   ……   这些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传进阮恬的耳朵里,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原来是陆森和靳遥在六班啊,难怪六班的展示架前围了那么多人呢。   也是哦,放眼全校,也就他们两个能搞出这个阵仗。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   他们的议论声传到阮恬的耳朵里,她左耳进,右耳出,继续慢慢悠悠地在她面前的那张展示架前搜索她和夏芒的名字。   本来她还挺从容的,结果随着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被否定完,她不淡定了。   ——不是,她和夏芒呢?   终于,展示架上的最后两个名字也被她看完了——胡英俊、陈美丽。   看上去还挺登对……   不过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和夏芒的名字……死哪儿去了?   不在这个班,那就只剩下……   阮恬咽了口口水,微微偏过了头……那张展示架前依然站满了人……   我去,她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时不远处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阮恬回过了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原来是陆大佬出街巡视来了。   只见陆森双手插着兜,斜挎着个背包,正大摇大摆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阮恬:“……”真是冤家路窄。   说实话经过了一系列乌龙事件后,她很不想看到他,怎么说呢,怪尴尬的。   尤其是现在……她默默地收回视线,最后看了那张展示架一眼,悄咪咪地转了过去。   周围女生还在不停地议论,反正那些话来来回回都是围绕着陆森打转,阮恬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走,虽然但是,她不在隔壁那张展示架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搞不好是她前面看漏了呢!   就这么一会儿犹豫的功夫,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哟,是谁的后脑勺这么眼熟啊?”   阮恬:“……”   陆森笑着踱到阮恬面前,弯下腰来看她:“别躲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怎么,以为背对着我,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阮恬抬头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没看见你吗?真的,我看完分班名单,刚要走,这一转身呢,你就过来了……”   “哦?你看完分班名单啦?”陆森笑了下:“我在六班,你在几班啊?”   阮恬:“……”   阮恬笑得勉强:“我还没有确定……”   “那我帮你确定一下好不好?”陆森扳过阮恬的身子,将她推到六班的展示架前,低笑道:“我忽然想起来,刚我找我自己名字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看到了某人的名字……”   阮恬:“……”   陆森笑着逗她:“喂,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阮恬:“……”   “好了,不跟你玩了,”他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半弯下腰配合她的身高,陪她一起看眼前的那张展示架:“你从名单最后一个开始,倒着数,第十四位,你看看,这是谁的名字啊?”   倒数第十四位……阮恬慢慢地看过去……   阮恬:“……”   虽然一早就猜到了,但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六班的展示架上时,阮恬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   ……   苍天啊,大地啊,难道她以后真的要和陆森在同一个班了?   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觉得她还是去死一死好了。   阮恬心里一时无法接受,索性别开了头,然而下一刻,就被陆森强势而温柔地扳了过来:“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阮恬:“……”   阮恬索性闭上了眼:“看不见,我瞎了。”   陆森闷笑了声,特别体贴地凑了上来:“那我念给你听好不好?这边倒数第十四个名字,是阮恬,而倒数第十三个,是我。”   阮恬:“……”闭嘴吧。   然而陆森非但不闭嘴,反而在那儿瞎陶醉什么:“喂,阮恬,说起来,你跟我一个班,我还真的挺惊喜的,这是不是说明咱俩有缘啊。”   阮恬:“……”你说是就是吧,孽缘也算缘了。   “说到有缘,喂,阮恬,你14,我13,这谐音……”他笑着附在她耳旁道:“不就是一生一世吗?”   阮恬:“……”   这绝望的世界! 第36章 第 36 章   等在新教室门口见到夏芒时, 阮恬的心情才总算好了一点。   ——虽然她和陆森同班已成定局,但好在夏芒也是和她一个班的,她多少感到了一点安慰。   然而这种安慰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阮恬跟夏芒倒苦水, 说她最近水逆得厉害,十四个理科班呢, 她居然也能跟陆森分到一个班时, 夏芒的表情就有点复杂。   她偷偷看了阮恬几眼,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恬就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夏芒一咬牙道:“恬恬……其实, 你记不记得,我上回跟你说过……”她伸出食指和拇指, 两个手指挨得很近, 比划了一个手势道:“宁非曾经找我帮一个小忙,我答应他了……”   阮恬不明所以:“是啊, 我知道啊, 你们是好朋友嘛,帮个小忙很正常。”   夏芒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会生气吗?”   阮恬好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就因为他曾经对我不太友善?哎哟,小事情啦, 夏芒,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阮恬的错觉, 在她说完这番话后, 她好像看到夏芒似乎松了口气。   阮恬皱了皱眉,就见夏芒慢慢将两根手指分开了点, 赔笑道:“本来只是个小忙,但是后来因为这个小忙,引发了一点小问题……后面的这个‘小’,比前面的那个‘小’, 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不知怎么,阮恬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问题?”   夏芒动作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叫似得:“就是……就是宁非让我帮忙跟我爸说一声,帮他去跟教导主任打个招呼,好把他和陆森安排在一个班……”   “那我不是也让我爸帮忙,去跟教导主任打声招呼,好把我和你安排在一个班吗?”   “结果……结果我爸为了省事,直接把这两件事放一块儿说了——这本来也正常,问题是人教导主任为了省事,直接……直接把我们四个……咳咳……安排……安排到了同一个班……”   阮恬:“…………”   阮恬:“所以我那件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算……算是吧……”夏芒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恬恬,我……”   “算了,”阮恬深吸一口气道:“这不怪你。”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她不好对谁发作,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无辜,一口气出不来,都快把她给憋成内伤了!   阮恬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一点。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倒霉的事了。   ——还有什么比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更倒霉的么?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收拾好心情之后,阮恬一改衰样,又跟夏芒开心地聊了起来,   ——没办法,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就一个,心态好。   真遇到什么事了呢,也不会要死要活的,反正,人没死就好。   ——   她们之前是随意找了两个位子坐下,这会儿班主任过来了,就叫他们全部出去,男生女生各自按身高排队。   阮恬估摸着这是要重新安排座位了。   而且是按身高排的。   她心里就有些窃喜——她和夏芒的身高差不多,待会儿她们排在一块儿,很有可能成为同桌。   大家这时乱哄哄地全出了教室,自发排成两队。   阮恬和夏芒不高不矮,排在了女生队伍的中间。   班主任站在两支队伍前,粗略数了下道:“是不是还缺几个人呢,人到齐了没?”   立刻有学生站出来道:“老师,陆森和靳遥还没到呢。”   老师眼都没抬:“我知道,除了他俩还少三个呢。”   这回没人答得上来了——大家都是新同学,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也就知道个靳遥和陆森,而且他们中有好几个人一进教室就开始搜寻靳遥和陆森的身影,自然能在老师问少谁的时候第一时间答他俩。   至于别人,那就不知道了。   班主任刚要说什么,隔壁班的班主任就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讲了几句话,班主任听完后转了过来对同学道:“我现在有件事要处理,同学们等我几分钟啊,那什么,大家可以先互相聊聊天,提前认识认识。”   班主任说完就跟着隔壁班主任走了。   同学们瞬间叽叽喳喳地开始讲起话来。   班主任说让跟新同学多聊聊天,提前认识一下,但阮恬性格没那么外向,面对生人有些害羞,也不会怎么主动搭话,所以就又愉快地去和夏芒聊天啦。   这时忽然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从前面快步走了过来,在经过她身边时踉跄了一下,她注意到那个男生的鞋带散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刚刚才会踉跄那么一下。   可他本人却毫无察觉,稳定了身形之后,又继续往前走。   ——走得还挺快。   阮恬担心他会又一次地被鞋带绊了,于是连忙从背后叫住他:“喂,同学。”   那名男生转身望了过来,看了阮恬一眼,有些迟疑地道:“有事吗?”   阮恬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鞋带散了。”   男生愣了一下,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带——果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散了。   他连忙蹲下身,三两下系好了鞋带。   “好了,”他抬头看着阮恬,真心实意地道:“谢谢提醒。”   帮了别人之后,能得到对方的一句感谢,对阮恬来说,还是一件挺让人高兴、以及有成就感的事。   她于是发自内心地笑道:“不用谢。”   阮恬本来就算得上是清纯漂亮,标准的小白花长相,尤其一笑起来,露出颊边的两个小梨涡,又纯又甜。   这是她第二次对着他这么笑了,男生一怔,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鞋带已经系完,他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原地了,可就这么走了,他又有些不甘心。   他正胡乱想着,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不过他没工夫去理会,因为阮恬开口说话了。   ——阮恬见那人杵在原地,以为他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但却迟迟不见他开口,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主动搭话道:“你也是六班的吗?”   男生微微张开了嘴,似乎有些诧异她会主动搭讪,点了点头道:“是。”   哦,那么除了陆森和靳遥外,他就是那几个还没到的同学之中的一个了。   第一次报道就迟到,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总归不太好,也难怪刚才他走得这么匆忙了——他个子挺高的,大概是在前面问来了规则,急于去队伍后面排上队吧。   但其实他没必要这么着急,因为老师现在不在,而且老师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只知道陆森和靳遥迟到了,直接忽略了他,既然如此,也就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阮恬一边替他感到庆幸,一边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陆森就不一样了,老师在同学提醒之前就已经知道陆森没到了,恐怕也是一到教室就开始搜寻陆森的身影。   所以说啊,在学校太出风头也不全然是好事,一天到晚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看,累得慌。   阮恬咳嗽了声,正要再和那名男生说些什么,就瞥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长腿、宽肩、小脸,精致的五官、连头发丝儿都透着贵气。   你挑不出他浑身上下哪里不好看——除了脸色。   阮恬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道:“嗨,陆森……”   ——她也不想表现得这么狗腿,但陆森现在这个样子,脸那么臭,不知道在哪里惹了不痛快,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撞他枪口上。   那名男生这时也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陆森的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自然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事实上他从前在学校里也偶遇过他多次,他一向是让人仰望般的存在,你经过他身边时,他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然而他现在却仿佛恩赐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冰冷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敌视。   男生心底生寒,连忙识趣地走开。   陆森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不过他的眉头依然皱着——心情还是很不爽就是了。   “喂,”陆森不太满意地叫了她一声。   阮恬心里咯噔一声,心说祖宗终于要发难了。   她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陆森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我还要问问你怎么了呢。”   “我说阮恬,你注意一点好不好!”陆森的语气不爽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委屈:“随便对着一个男人,你都能笑得这么花枝乱颤,你怎么回事啊你!”   阮恬:“…………”   阮恬:“并……没有吧?”   陆森立刻控诉道:“怎么没有?我都看到了!”   陆森提起这个就生气,印象中阮恬从没那个样子对他笑过——她对他的笑,一贯是浮于表面的笑,讨好的、畏惧的,就是没有发自内心的。   可她刚刚居然对那个男生那样笑?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鲜活、生动的笑。   如今见到了,却只觉得刺眼。   ——那不是对他笑的。   阮恬一点儿都没get到他生气的点,就很自然、很平常的一个笑啊:“有什么问题吗?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笑容啊,我也可以对你笑嘛。”   她说着挤出了一个笑——因为过于刻意,所以显得更加浮于表面了。   陆森就冷笑了一声:“……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阮恬:“……”   阮恬:“&%¥#*&#”   不愧是祖宗,就没见过那么难伺候的!   阮恬不理他了,陆森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喂,说啊,干嘛对他笑得那么浪。”   阮恬:“……”请注意措辞,谢谢!   阮恬跟他废话了这么久,还是没能get到他发作的点,但她阅读理解做得还行,联系上下文,不就是不满意她无缘无故对那个男生笑得那么自然吗?   至于原因,阮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陆森就跟被洗脑一样,深信自己喜欢他,虽然他不喜欢她吧,但他恐怕已经把她当做他的所有物了,他的所有物,不经过他的同意,怎么能擅自喜欢别人呢?   ——不用怀疑,在陆森眼里,她估计就是一无脑花痴,逮着个顺眼的男生就暗戳戳喜欢上了。   什么?证据?   要什么证据?你不喜欢人家,干嘛对人家那么笑啊。   ——阮恬将陆校草的脑回路完美复盘之后,真情实感地表示无语。   都说了,陆森就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不就这样?无理取闹外加爱揽东西。   爱揽东西,说白了,就是占有欲在作祟。   反正喜欢不喜欢,先揽了再说。   阮恬就有些感慨:小小年纪,破毛病一堆,惯的!   ——然而她也只能继续惯着他,没办法,实在是得罪不起。   她既然大概明白了陆森生气的点,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不就以为她喜欢那个男生,心里不爽吗?   那她否认不就完事了?   “那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他鞋带散了,我怕他待会儿被绊倒,所以就提醒了一句,这才聊了起来……”阮恬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满满的求生欲:“我可不是喜欢他啊……”   陆森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唇角忍不住上翘:她这是……在跟她解释?   算她还有点良心,陆森咳嗽了一声,心情好了不少,但还是继续作:“那你干嘛对他那么笑啊。”   阮恬:“……”   她实在不明白她就瞎几把那么一笑,到底哪里特别了?   她觉得她每次见到陆森,表现出来的那种营业式的假笑,都要比刚才的那一笑用心多了!   怎么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阮恬觉得委屈。   不过眼下陆森非要揪着这个点不放,她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她可不想再这么车轱辘似得跟他争辩下去了——争论那个笑到底寻不寻常没什么意义,因为陆森已经给它定性了,她犯不着去顶撞陆森,找他的不痛快。   ——要是惹得他不痛快了,最后加倍不痛快的,绝对还是她自己。   于是识相的阮恬机智地换了一个切入点:“我之所以对他笑……其实主要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像我的远房表哥,我跟我表哥还挺亲的,所以……”   陆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远房……表哥?”   “有多远?三代内吗?”   阮恬:“这……”   陆森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恬:“……”我服。远房表哥也还是表哥呢,这沾亲带故地他也要怀疑!   “当然不是了……”果然撒了一个谎之后就必须用另一个谎去圆,阮恬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道:“咳咳,其实也没那么远啦……两代,两代。”   陆森还是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为了防止他再问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阮恬立刻再总结表态了一波,争取让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反正我对他就没有什么意思啊,之所以对他笑,就是……就是因为……咳咳,因为他长得像我表哥嘛。不然呢?难道我会对他一见钟情吗?”   “我根本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好不好?”   “我要是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那我钟情的对象也该是校草啊。”   阮恬这几句话的本意是想说明她不是那种会对人一见钟情的人,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啦,当然了,美好的皮相谁会不喜欢?阮恬当然也喜欢,只不过不会那么冲动地“起意”就是了。   她说她要是会一见钟情,那钟情的对象也该是校草——这是从反面论证了她不会一见钟情,因为她不喜欢校草啊!   既然她不会一见钟情,那当然也就不会喜欢那个男生了!   她本来觉得她这一番话没什么毛病,但说完后慢慢地品了下……嘶,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时有两个别的班的女生从前面走来,在经过陆森身边时,其中一个女生频频往陆森所在的方向侧目,跟另一个女生感慨道:“好帅啊,我天。”   另一个女生就笑道:“废话,他是校草啊,能不帅吗?”   她们的议论声不算很大,但偏偏性子急,人还没走远呢,就在背后议论,加上阮恬耳朵还算灵光,刚好把她们的几句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她们的意思,这校草就在这儿啊,而且第一个说话的女声好像就是朝他们这边看的,阮恬下意识地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想到了什么,激灵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僵着脖子,慢慢抬头往上看,正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画报一样的人物。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卧槽,真帅。   ——你校草还是你校草。   阮恬:“……”   她就说怎么好像有哪儿不对……废话,对校草没有一见钟情,就说明见过校草啊,见过校草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远在天边,校草同学就近在你眼前。   阮恬:“……”   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要是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那我钟情的对象也该是校草啊。”   阮恬:“……”   怎么说呢,这是一句假设句,并不是肯定句,而且她的言外之意明明是她不喜欢校草——虽然但是,这句话乍一听,的确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尤其是她口中的“校草”就是陆森本人,而他就站在她面前。   她这话一说出口,搞得就跟人面对面告白似得。   ——这对得了被暗恋妄想症的陆森来说,不误会她喜欢他就怪了。   ——然而阮恬还是低估了他的病情,单单以为她喜欢他,现在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了,他还得为这段他自以为是的暗恋加一个时间点——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他自己都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了……   当然,他能这么发散,其实也怪她,谁让她好死不死地说了那句话……   陆森唇角翘得老高,一脸被爽到又拼命克制的样子,说的是:“原来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啊~”   他慢慢俯下身来,笑得暧昧:“我就知道,你觊觎我很久了~”   阮恬:“……”   额滴神啊! 第37章 第 37 章   这时靳遥从后面走了过来, 等走到陆森旁边,他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了他:“你要的奶茶。”   陆森笑着伸手接过:“谢啦。”   他看了靳遥一眼道:“现在才来,是不是排队的人挺多的?”   靳遥“嗯”了声。   陆森道:“也是哦, 二号食堂那家奶茶店生意也挺好的,我排了十五分钟才轮到我呢。”   他说着转过了身, 手一抬, 将那个纸袋横在阮恬面前, 咳嗽了声道:“给你。”   阮恬:“???”   陆森“啧”了声, 不太自然的样子:“给你你就拿着啊。”   阮恬立刻乖乖接过了,想了想, 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好端端的, 干嘛送我奶茶啊?”   陆森不太乐意地“喂”了声:“怎么说我们也算有点交情,现在被分在同一班, 成为新同学了, 给点见面礼不行啊?”   阮恬:“见……见面礼?”   陆森“昂”了声,挑眉看了阮恬一眼,慢慢俯下身子:“喂, 说起来, 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东西啊?”   还没等阮恬回答,就听陆森附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道:“想也知道没有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阮恬:“……”   陆森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在她耳际, 她的耳廓酥麻温热, 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挪开一点距离。   可才刚有动作, 就被陆森猛地一拽,强势地拉了回去:“喂,干嘛,你去哪里——你不会就想这么走了吧?”   阮恬:“……”   她本来没打算走好不好?废话, 待会儿还得分班呢,她早打算跟夏芒坐同桌,眼下既然已经跟她排一块了,怎么会轻易挪位子呢?   不过陆森这话什么意思——不会就想这么走了吧?这么地,他还有何贵干啊?   阮恬又奇怪又好笑,就问他:“不然呢?”   她本来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结果没想到陆森就跟炸了毛似得,立刻控诉她道:“喂,我送了你奶茶诶,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   阮恬:“……”   阮恬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那个纸袋,不管怎么样,陆森送她奶茶倒的确是个事实,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往奶茶里投毒就是了,咳咳……   既然人家送了东西,那不表示感谢好像说不过去哦,阮恬于是清了清嗓子,特别配合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一般来说,当有人对你说谢谢时,无论是出于礼貌、习惯,还是下意识反应,你都会回一句“不用谢。”   所以当阮恬说完那句“谢谢”后,习惯性地等对方回一句“不用谢”。   等了一会后没动静,阮恬就清醒过来了—我去,我怎么能指望祖宗对我说“不用谢”呢,怕不是在想屁吃。   就在阮恬对陆森不抱希望,以为他不会再就道谢这件事说话时,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要开口了。   阮恬还以为他转性了呢,结果人开口来了句:“就……就完了啊?”   阮恬:“……”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高呼谢祖宗赏赐奶茶吗?   阮恬眨了眨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她是真懵逼,不过她这副样子落在陆森眼里,就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陆森很不满意:“喂,你怎么这样啊,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这杯奶茶来得多不容易……我在二号食堂排了十五分钟的队才买了一杯,结果路上被人撞了一下,摔烂了……”   “那会儿阿遥刚好在三号食堂,那家奶茶店在三号食堂也有开,我就叫他帮我带了一杯,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才来,想也知道排队排了多久了……”   阮恬咽了口水,心说他说的倒是实话——那家奶茶店生意超级火爆,你不排个十几二十分钟的别想买到——除非翘了课去买,那会儿人少。   ——阮恬开了会儿小差,回过神后发现陆森居然还在控诉:“群里说八点半教室集合,现在都九点了,算起来,我和阿遥迟到了快半个小时,就为了给你买那杯奶茶,你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想把我打发了?”   “还好我和阿遥运气好,没碰到老师,万一碰到了,岂不是很尴尬?迟到半个小时诶,我们这种好学生要是在老师心里留下这样的污点,你怎么赔我啊?”   阮恬:“……”   阮恬听了就想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用‘要是’了,是已经留下了——你以为老师没碰到你们,就不知道你们迟到了吗?这位校草,你还是太天真。”   陆森皱眉道:“喂,你一个人在那儿瞎嘀咕什么呢,我在讲话,你有没有认真听啊?”   阮恬连忙道:“有有有,我听着呢。”   陆森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他弯了下唇角,又立刻压下去了,转而咳嗽了声道:“所以啊,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冒着挨批的风险给你买了奶茶……你是不是得重新思考下该怎么谢我啊?”   阮恬心说我不是早谢过了吗?还能怎么谢?难不成也买杯奶茶给他?   算了吧,说到这个,她就想起她第一次见陆森时,因为紧张,不小心把奶茶挤了出来,险些溅到陆森的鞋子上,陆森那一脸嫌恶的表情……   陆森不爱吃甜的——这是阮恬在经过那件事之后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她只知道陆森不爱吃甜的,至于他喜欢吃什么……嘶,她想了半天,发现她居然只能想到当初差点引发血案的三条糖醋鱼……   这……   阮恬露出了一脸不忍回想的表情,算了吧,她想,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不过刚才说到奶茶,阮恬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拎起纸袋扒开瞅了一眼,发现这个奶茶刚好是她第一次见陆森时手上拿着的那款奶茶诶……   巧了这不是,她就爱喝这个口味,甜死人不偿命那种。   陆森顺着阮恬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杯奶茶,恍惚想起了当初见阮恬的场景。   其实说来也奇怪,在那之前他不是没有见过阮恬,但记忆中他仿佛是那个时候才开始真正认识她似得。   现在让他回忆起他们的初见,他第一反应也是那一次。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起什么别的了。   再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他正对着阮恬的发旋儿。   ——人大概想不出该怎么谢他,或者根本不想谢他,正低着头装死呢。   陆森:“……”   陆森就扒拉了她一下,不太满意地道:“干嘛啊,说话啊。”   阮恬:“……”   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谢你……   她小声嘀咕道:“再说了,你迟到又不是我害得你,是你自己要买奶茶,又不是我让你送我的……”   她本来以为她这么小声讲话他听不见,但事实上陆森从刚才就等着她说话,十分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加上有上一次的经验,他这一次居然准确无误地听清了她在讲什么:“对我有意见,怎么不大点儿声讲?”   阮恬:“……”   是这样,我怕你打我……   陆森“哼”了一声:“好一个是我自己要买奶茶,又不是你让我送的……那我问你,我这奶茶送了你,你敢不敢不要?”   阮恬摇了摇头。   那自然是不敢的,祖宗送的奶茶,她哪里敢嫌弃?除非她不想活了。   陆森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小得意,又继续道:“那你要了之后,敢不敢不喝扔掉?”   阮恬这回摇头摇得更厉害了:这不光是敢不敢的问题,这还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好吧。   ——浪费可耻好不好?而且奶茶它不香吗?干什么好端端的要扔掉。   陆森笑着点了下头,似乎阮恬表现得这么乖,他很满意:“也就是说,你会全部喝掉了?”   “不然呢?”阮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瞒你说,上回我一口气喝了三杯。”   “哇哦,”陆森弯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忍笑道:“怪不得脸这么圆。”   阮恬:“……”够了啊。   陆森复又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她笑道:“那就是了,你收了我的奶茶,又会全部喝掉,那就是切切实实地收了我的好处——既然如此,不管这奶茶是你要求我买的,还是我主动买给你的,难道你不都应该欠我一个人情吗?”   “——尤其是在知道这杯奶茶背后的故事之后。”   “——这杯奶茶来得这么不容易,你收下了,总得好好表示一下吧?”   阮恬:“……”那要不要以身相许啊亲。   阮恬讷讷道:“那……那你要我怎么表示啊?”   陆森不防她忽然反问他这么一句,一时顿住了:“我……”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廓渐渐透出点红,咳嗽了一声,理直气壮道:“喂,这种事情还要问我吗?该怎么表示,当然是问你自己啊!”   阮恬:“……”   她从来没遇到过像他这么难伺候的人,真的。   ——本来就是嘛,她又不知道他喜好,怎么表示啊?   阮恬正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陆森,忽然从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搭在了陆森的肩上。   宁非半个身子挂在陆森身上,喘着气道:“森哥,我刚看到张晓萍往这边过来了,好险,还好我从另一边楼梯上来,没碰上她,要被她逮住肯定得被她说两句,毕竟迟到得好像是有点多哈。”   ——张晓萍就是六班的班主任了。   跟陆森还有靳遥一样,宁非今天也迟到了,只不过他可不是为了给阮恬买奶茶,纯粹是前一天晚上收到夏芒的微信,确定自己已经和陆森、夏芒一起被分到了六班,所以觉得不必提早去学校一张展示架一张展示架地找自己的名字,可以比别的同学多赖一会儿床。   ——结果这一赖,直接赖过了头。   陆森嫌弃地动了动肩膀:“你也知道啊——起开。”   宁非嘿嘿笑了两声,从陆森身上下来了:“那什么,森哥,我们快去排队吧,我刚是一路跑过来的,张晓萍蹬着高跟鞋,上个台阶缓半天的,估计还有一会儿才到,不过也快了。”   “排队?”陆森这才把注意力从阮恬身上移开,他朝四周看了一圈,反应过来道:“哦,按身高排座位是吧?”   宁非道:“是啊,我刚问过了,是张晓萍让排的,多半是为了排座位……”他说着偷偷瞄了一旁的靳遥一眼,咳嗽了一声,继续对着陆森道:“我待会儿排你前面两三个,到时候差不多就能做你前座了。”   ——事实上要他能自己选的话,他当然更乐意做陆森的同桌了,先不说别的,光是陆森成绩好这一条,就够他上赶着跟他做同桌了。   ——他老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学期给他下了死命令,说是让他这学期第一次考试务必拿到全校中等排名,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晃晃荡荡地挂在全校倒数一百名内,他回去非得打断他的狗腿!   宁非一向怕他老子,主要是别人放狠话也就放个狠话意思一下,他老子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这可把宁非给愁的,拿到全校中等排名?这对大部分同学来说并不难做到,但宁非?妈的开玩笑呢。   所以他就一直很犯愁,愁到一连好几天晚上睡觉都下意识地摸腿,要一不小心摸岔摸空了,就会立刻从梦中惊喜,嚎丧似得大叫一声:“我的狗腿呢?!”   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哟,还在,这才又把心放回肚子里,结果抬头一看,他老子正抄着家伙站在房门口幽幽地看着他:“你个小兔崽子,敢再嚎一句试试?大半夜不睡,鬼叫什么!”   宁非:“……”   总之那几天真是他的噩梦。   所以宁非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学期第一次考试拿到中等排名。   ——当然靠他自个儿的脑子能做成就有鬼了。   这个时候陆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脑子聪明,而且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宁非但凡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跑去问他,他除了日常感慨几句宁非又蠢出了新高度之外,还是会仔仔细细、掰开揉碎了给宁非讲。   所以啊,要是能和陆森做同桌,这近水楼台的,没事儿问几道题,这一天天下来,搞不好考试就能超常发挥了呢。   ——宁非想得挺美的,但客观条件显然不允许。   首先,靳遥不会允许。   其次,他自己的身高也不允许——实在是不争气,他比靳遥和陆森要矮小半个头,要是按照身高排座位的话,他显然和陆森排不到一块儿去。   那做不成同桌的话,退而求其次,做前桌也不错,也就转个头的功夫,影响不大。   他拽了陆森的胳膊,准备拉他去后面排队,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阮恬。   老师久久不来,其实队伍都已经有些散掉了,女生都三五聚在一起讲小话、玩手机,聊聊明星八卦,也只有夏芒还不离不弃,留在原位置,坚守在阮恬身边不动摇,仿佛只要她一离开半步,阮恬同桌这个位子就要被别人占了去似得。   ……虽然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陆森瞥了眼夏芒,觉得这个电灯泡有点碍眼。   不过沉迷于逛八卦论坛的夏芒对此并无察觉,事实上她都没注意阮恬和陆森究竟在讲什么,她只要知道老师还没来,阮恬还在她身边就够了。   陆森看着阮恬,指了夏芒道:“按身高排队安排座位,所以你和夏芒排一块儿,是想和她做同桌?”   阮恬狐疑地点了点头,这不明摆着的吗?陆森干嘛明知故问?   陆森点了下头,似笑非笑道:“说起来,阮恬,你想不想和我做同桌?”   阮恬:“……???”   阮恬抽了抽嘴角,心说当然不想了,傻子才想和你做同桌!呃……这么说好像不小心冒犯了很多人,就譬如眼前的靳遥和宁非……   反正她是不想了,夏芒她不好吗?她有多想不开才会不要夏芒跑去跟陆森做同桌。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底偷偷想,绝对不能讲出来就是了,能讲出口的只能是:“当然想了。”   阮恬这么回答也是有考量的:首先,面对陆森的时候顺他的毛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陆森问她想不想和他做同桌,结合他的神态语气,他想要的答案肯定是“想”。   想也知道了,陆森那样的人,高高在上惯了,向来是被捧着的,她当然得回答“想”才能帮他维持住人设,满足他那种自恋的心理嘛——毕竟他一直以为她暗地里喜欢他喜欢得要死,解释也解释不清。   其次,就算阮恬回答了“想”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口头上哄陆森高兴高兴罢了,难道她还能因为这个“想”字真的和陆森做同桌啊,不可能,人老师都说了,按身高排,那她怎么也不可能和陆森搭一起啊。   既然她这个回答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又能哄陆森高兴,那何乐而不为呢?   阮恬想到这里,就又特别真诚地道:“想,特别想,怎么会不想呢,我做梦都想……”   “真的?”陆森一双漂亮的眼睛隐隐泛着光:“你……你真的这么想?”   阮恬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好像……夸张了那么有一点点……   不过说都说了,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阮恬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嗯。”   然后她就看到陆森笑了,笑得特别好看。   阮恬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讲着之前还没讲完的话:“虽然我是很想和你做同桌没有错啦,可惜我们的身高相差……实在太悬殊了……”   她说着稍稍走近了陆森,伸手贴着她的头皮比划了一下:“喏,我才比你肩膀高那么一点儿,这身高实在差太多了,可惜了,注定做不了同桌。”   陆森就很配合地弯下了腰,面对面地看着她,笑了一下道:“这样不就可以了?只要有心的话,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什……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和我做同桌吗?”陆森唇角翘得老高:“我满足你啊~”   “不是,”阮恬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安地看着陆森道:“不是按照身高排座位吗?你……你怎么满足我啊?”   陆森飞给她一个wink,笑得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我有办法。”   阮恬:“……”   这叫她怎么放心得下啊!   ——   这时楼梯拐口处隐隐传来了一阵“蹬蹬瞪”的高跟鞋踩地声,宁非耳朵尖,听出是张晓萍回来了,立刻拽了一下陆森的衣服袖口道:“快点森哥,好像是班主任回来了。”   陆森点了点头,最后看了阮恬一眼,笑着朝她抬了下下巴:“等我啊~”   阮恬:“……”什么鬼,你别搞我啊!   陆森走后,阮恬慢慢回味他临走前说的那两个字……不是,他这什么意思?   “等我”,多缱绻的两个字,让人听了觉得心安,然而这两个字从陆森的嘴里说出来,阮恬一点都不能安心了好吗?!   她后背慢慢爬上了一丝凉意,总觉得陆森待会儿可能会搞个大的。   不是,他不会真有办法能让她做他同桌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阮恬两眼一黑,连忙拆开包装,吸了一口奶茶压压惊,结果一抬头,发现斜对面陆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深了。   他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有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用口型询问她:“好喝吗?”   阮恬:“……”   那口奶茶还被她含在嘴里,原本正要咽下,被陆森突然这么一问,她险些没被呛死!   好不容易把那口奶茶勉强咽下了,阮恬还要收拾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坚强地冲陆森一点头。   陆森笑得更开心了,白皙漂亮的一排地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光:“那就好。”   他继续用口型跟她对话:“别忘了,”他指了指她手上的那杯奶茶:“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阮恬:“……”   “人情是要还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不知道怎么还,还要来问我。”   “我也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说完后又对阮恬迅速做了一个wink。。   好看得不得了。   也欠揍得不得了。   阮恬:“……”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第38章 第 38 章   所幸接下来的发展还是稍稍抚慰了阮恬那颗饱受惊吓摧残的脆弱小心脏——班主任回来了, 她按照之前的计划,按身高分配了座位。   全体同学一共被分成了四组。   阮恬被分到了左边第二组第三排,和夏芒顺利成了同桌。   而陆森被分到了左边第四组倒数第二排, 和靳遥坐在了一块儿,宁非则在他们前面一位。   阮恬看到她和陆森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同桌, 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说是暂时, 是因为她还不敢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 陆森之前对她说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还记着呢, 她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就有些心绪不宁的, 一旁的夏芒也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 就问她:“怎么了,恬恬, 总感觉你有什么心事似得?”   阮恬转头看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忍了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能说什么?   总不能说:夏芒, 我总担心我们做不了几天同桌了……   算了吧, 这种糟心事还是让她一个人担着好了,说出来不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反而害夏芒和她一样烦心。   情绪是会传染的, 阮恬的行事原则是尽量把开心的事讲出来跟大家分享,不开心的事呢, 最好自己消化。   好吧,虽然话是这么讲,但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跟最好的朋友倒苦水,不过这回她忍住了。   阮恬摇了摇头, 准备先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先把手上的这套题做完再说。   这节是自修课,她刚在做一套数学题和一套物理题呢。   ——这两个都是她的强项,有时候她会两套题一块儿做,调剂一下。   结果做到一半就因为想起陆森的那几句话开始开小差了。   这时回过神来一看,发现她那套物理题的最后一道选择题、让填选项的地方,她填了一个E。   阮恬:“???”   阮恬把那张卷子拿起来,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定那是张物理试卷而不是英语试卷之后,她迷惑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阮恬:“……”   ABCD四个选项中写了个E也是绝了……   这真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阮恬叹了口气,觉得她今天的运势大概不适合写物理。   她于是将那张物理试卷折了放到一旁的书堆上面,转而开始写之前被那张物理试卷压底下的数学试卷。   数学试卷先前做到了大题的第二题,让解函数求X的值呢。   她大概步骤都写好了,完了一看答案,X=陆森。   阮恬:“……”   擦,她把笔一扔,深吸了一口气。   陆森,你太知道怎样害人一生了!   ——   其实阮恬之所以这么心绪不宁,除了老是想起陆森的那几句话,担心被换位子之外,还因为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   怎么说呢,凭借人的第六感吧——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虽然她背后没长眼睛,但她总感觉有两道视线从背后盯着她似得。   关键她一回头,那两道视线又凭空消失了——后排所有的同学都低着头,要么低头做作业,要么低头玩手机,总之都低着头,并没有谁抬头看她啊。   阮恬皱了皱眉,只好郁闷地回过头去。   结果她才转回去没多久呢,就又感觉到那两道视线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阮恬不信邪了,再次转了过去,结果又扑了个空。   她只能再次转了回去。   可这之后她又双叒感觉到了!   这害得她都没法儿专心做作业了!   阮恬一阵烦躁,再一次转了过去——她这次转得过猛,一不小心把后桌堆在桌角的一堆书给带了下去。   那厚厚的一叠书,加起来有半米高呢,就这么砰地一声全倒了下来,摔了一地。   这一声动静不可谓不响。   本来大家好好的,低头做作业的做作业,玩手机的玩手机,整个教室安静如鸡,自修课的氛围好得不得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所有人都被夺了注意力,纷纷往她这个方向望过来。   阮恬:“……”   这就尴尬了……   当然现在没时间给她尴尬,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阮恬硬着头皮,在众人的视线下一叠声地给后座的同学道歉,然后弯下腰一本一本地帮她把地上的课本、册子给捡起来。   她的那一叠书实在够厚,本数也实在够多,加上被阮恬给撞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所以她收拾起来也够呛。   等阮恬把大部分书捡起叠好,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了。   那时先前看热闹的目光基本都已经散去,阮恬又低头搜寻了一遍,发现在她椅子底下还躺着一本书呢,于是就又俯下身去捡。   那是本英语大词典,又厚又沉,阮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从椅子底下给扒拉出来。   她把那本沉甸甸的词典掂在手里,正要直起身把它放回桌上呢,一抬头,刚好瞥见斜对角的陆森背靠着椅背,正气定神闲地转着笔,对她笑得意味深长。   阮恬:“……”   对上她的目光,陆森瞬间收了笔,冲她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三分。   阮恬:“……”日。   自从闹出这么一通动静之后,那两道视线收敛了不少,阮恬不怎么能感受得到了。   到后来她都怀疑是她之前疑神疑鬼了——本来就是么,第一天开学,班上除了个别人之外,她谁也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她,这无缘无故的,干嘛看她啊。   阮恬终于可以安心刷题。   第一天下午基本都是自修课,在阮恬刷完第四套数学题之后,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也按时响了起来。   开学的第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阮恬飞快地收拾好书包,拉着夏芒逃也似地出了教室。   ——没办法,要不走快点,她担心待会儿被陆森叫住了找茬。   阮恬回想起刚才陆森慢悠悠转笔的样子——他看起来闲得很,没事过来找找茬、消遣她一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天晚上回去后阮恬也没怎么睡好,大概是白天遇到的事儿比较邪门,连带着晚上也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这晚上没睡好,白天的精力就有些不济,上午的课阮恬就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不过好在上午睡多了,下午的精力就恢复了一些。   下午一二节是数学、物理课,阮恬听得也还算认真,所以没分多少心思在别的地方,但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两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不怎么频繁,大概那人也是要听课的,只是偶尔在老师讲课间隙投过来一两眼,就被阮恬给敏感地捕捉到了。   下午三四节一贯都是自修课,阮恬照例开始刷题。   但她刷着刷着,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那两道视线又双叒出现了……   不同于前面两节课的偶然一瞥,自从开始上自修课后,她明显感觉到那两道视线滞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变得更久了。   阮恬刚好在做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题,这题有些复杂,她倒不是不会做,只是算起来有些麻烦,需要她静下心去做。   眼下她被分了心思,一不小心就算岔了,她胡乱在草稿纸上划了几笔,心里烦躁极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把笔一扔,一个没忍住,还是回头去看了。   ——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再次懊恼地转了回去。   这次过后,那两道视线消失了一会儿。   可等阮恬换了一张化学卷子开始做的时候,那两道烦人的目光又阴魂不散地找上门来了。   阮恬做了一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右手握着黑色水笔,笔尖无意识地在白色的A4纸上画划者什么,阮恬低头看着雪白的纸上那几道没什么意义的黑色划线,开始仔细琢磨起一些事儿。   她觉得她先前行事过于冲动了——每次都是这么直接地转过去,那人肯定早有防备,她这么直接地转过去,根本逮不到人。   得迂回一点才行,总之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就这么直接地转过去——对方所在的位置肯定能洞悉她的一切动作,她一有往后转的趋势,他就能立马察觉到,所以才能每次都避开她。   得出其不意才行呢。   阮恬左右没心思刷题了,索性开始一门心思地琢磨这事儿。   ——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那两道莫名其妙的视线实在是太烦了,搞得她坐立不安,如芒在背,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事啊。   这样长久下去,她的成绩肯定会受到影响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总之她不搞清楚究竟是谁在看她,是绝对不会心安的——本来就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究竟招惹过谁,她要不知道是谁在看她,又怎么能搞清楚那个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万一那是个坏人呢,别莫名其妙地盯了她几天之后就对她下手。   阮恬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些关于校园变态杀手的新闻……   什么先锁定目标观察几天,完了之后再瞅准时机把人给杀了……   Enmmmm,阮恬也觉得她的脑洞开得过大了,不过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嘛。   弄得人心里毛毛的。   她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保险起见,她还是得把那个人揪出来才行。   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阮恬咬着笔尖想了一会儿,大致想出了一套方案。   她打算等会儿故意把右手边的一叠A4纸并几张试卷给蹭到了地上,完了立刻弯下腰去捡,在捡的间隙中悄咪咪地抬头巡视后排的各位同学,以期能够找出那个人。   是这样,她觉得她正儿八经地坐在座位上,猛地一回头,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这么显眼的动作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但这么俯下身,趁捡试卷的间隙抬起头,相对而言就要低调得多。   而且照正常人的逻辑,你去捡东西肯定要全部捡完才会抬头,那人绝对想不到,她会捡到一半就突然抬起头。   因为没有防备,所以很有可能来不及闪躲,这样一来,阮恬就有很大的概率逮到他。   除此之外,这个方案还有一个可取的地方是能排除干扰选项,和上回那厚厚一堆书不同,几张A4纸和试卷落在地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除了一直在关注阮恬的人,其他同学根本不会注意到。   阮恬思来想去,觉得她这套方案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加上可操作性也很高——非常容易实施,所以她就立刻着手去做了。   阮恬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东西蹭到地上后,转眼已经捡了大半的A4纸和试卷在手上了,这时候她动作一滞,偷偷地抬头朝后面望去,开始搜寻那两道目光的来源。   她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异常,直到目光移到第四组倒数第二排时,猛地与一个人的视线相撞。   阮恬:“……”   原来是他!阮恬冷漠地与那个人对视了三秒之后,泄愤似得将地上剩余的几张A4纸和试卷狠狠地捡了起来。   真是无聊,阮恬忿忿地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阮恬在心里把人骂了一万遍,被骂的人却还一无所觉。   陆森一手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似笑非笑地望着阮恬,眼睛里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阮恬又恨恨地望了他两眼,心说就是因为他的无聊举动,害她坐立难安了两天,真是够了!   要是早知道是他在看她,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好吗!   阮恬“哼哼”了两声,想把陆森抓过来胖揍一顿,以消她心头之恨——只可惜她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胆,事实上她连骂他几句的胆子也没有,只能瞪他几眼出出气。   而被瞪的那个人非但不恼,眼角眉梢的笑意反而愈发浓了。   至于原因,阮恬知道了肯定得吐血——他轻笑了一下,慢慢回味阮恬刚刚瞪他的那个眼神,居然咂摸出几分情意绵绵的味道。   ——就权当情趣了。   阮恬瞪完人之后马上转回去了,陆森看了她一会儿也慢慢收回了视线。   而教室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瘦而白净的男生,却又将视线投到了阮恬的身上。 第39章 第 39 章   自从阮福尔摩斯恬自以为侦破了这起偷窥案件之后, 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如果老是在背后偷看她的人是某个她不认识的人的话,那她心里肯定会有点毛毛的。   ——可要是那个人是陆森的话,那还管什么, 他爱看就看呗。   阮恬反正也不反感,祖宗估计闲的发慌了, 要他看她能帮他消磨一点时间, 阮恬也很乐意啊, 搞不好还能因为这点微薄贡献在他那儿刷波好感度。   这么算下来, 好像还挺赚的哈。   反正被看又不会少块肉咯。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要换了别人, 且不说是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的同学, 就是那个人随便换做是靳遥或者是宁非,她也觉得心里毛毛的。   那要是换成夏芒呢?   Enmmmm, 阮恬仔细想了会儿, 觉得也挺怪的。   ——夏芒都不行,那别人更不可以了。   于是阮恬这么一圈想下来,到最后发现只有陆森是她不排斥的。   阮恬:“……”   不过这也不奇怪嘛, 主要陆森这个人对她干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事, 说过太多莫名其妙的话,她都已经麻木了。   所以就可以忍受咯。   而且陆森这人没什么弯弯绕绕, 喜形于色, 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了, 阮恬只消看他那么一眼,赏心悦目的同时也能立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这样一个人,只要你不惹到他,的确没什么好防备的。   因为不再有所防备, 阮恬那敏锐的第六感也特别偷懒地自动收起来了。   所以不管后头到底还有没有在看她,她都没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这倒也是件好事,起码她不用再因为疑神疑鬼而影响做题效率了。   ——心无旁骛的阮恬,在最后一节自修课里,刷刷刷地刷完了一整套数学题。   阮恬在下课前五分钟就兴冲冲地整理好了书包,打算跟昨天一样,一下课就拉着夏芒往门外跑。   下课铃声如期而至,她却忽然被人告知今天是她值日。   阮恬:“……”   阮恬:“%#@#%$”   阮恬没办法,只能跟个泄气皮球似得瘫回了座位上。   是这样,值日生要打扫卫生呢,起码得等大半同学离开座位才行,不然人同学全都坐在座位上,她也没法儿挪椅子扫垃圾啊。   所以得等。   百无聊赖的阮恬坐在座位上没事儿干,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开始四处张望,结果一个没注意,又冲撞了祖宗的视线。   阮恬:“……”   陆森挑了挑眉,笑看了她一眼,一边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文具试卷。   阮恬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没事还是不要东张西望的好——有事没事,还是刷题最为稳妥。   所以她又从整理好的书包里掏出一层物理题开始刷。   等她刷完选择题后,教室里的人也走了差不多了,除了陆森他们三个以及另外零星的几个同学。   ——夏芒因为她爸爸今天要来接她,所以阮恬让她先走了。   空旷的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之后,那剩下的几个人存在感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强。   ——尤其是第四组后面几排聚在一块儿的那三个人。   阮恬:“……”   她拿着扫帚从左边第一排第一组开始慢慢地扫,一边扫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陆森他们还没走,理个书包这么慢的吗?   ——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阮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扫地的间隙偷偷抬头往陆森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然后她就被陆森给逮住了。   阮恬:“……”   陆森背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唇角含了丝莫名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在他前面的课桌上,斜躺了一只黑色背包,拉链早拉上了,一看就是已经整理好的了。   阮恬:“……”   所以他既然已经整理好了书包,怎么还不走?   阮恬脑仁隐隐作痛,预感不祥。   但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一边扫着地,一边默默祈祷陆森能够快点离开——往好了想,他可能只是做题做累了想在位子上歇息一会儿再走呢?   Enmmmm,虽然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阮恬一边扫地一边在脑子里胡乱猜测,不知不觉已经扫到了第一组倒数第二排——这时她忽然顿了一下,因为她感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等抬起头一看,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这一排还有同学没走呢。   ——别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这里猛地坐了一个人,也难怪她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个同学坐在外面那个位置,正低头做着一张英语卷子。   阮恬低头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今天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得明天才交呢,他完全可以回家慢慢做,干什么非要留在教室里把它做完呢?   ——六班的同学几乎全是通校生,一般下午第四节课下课后大家都光速回家了,很少会留下来继续做作业。   一般留下来的,要么就是当天出成绩了,分数惨不忍睹,拖延着不肯回家,要么就是老师下了死命令,不做完当天布置的作业不许回家,像眼前这位同学这种,明明可以带回家去做的作业,他偏偏在这儿做,她倒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也许是人家图教室里清净,做题效率高呢,这也未可知啊。   阮恬也没想太多,她正准备弯腰去扫那位同学座位旁的垃圾,忽然听到猪桌椅么桌椅么桌椅么桌椅,似乎是有人搬开座椅准备出来了。   阮恬精神一振,心说不会是陆森沉不住气,终于要走了吧。   阮恬心下暗喜,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扫着座位边的垃圾,一边悄悄地抬头向陆森那个方向望去,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结果一抬头看到靳遥正俯下身,低头跟陆森说了什么,陆森点了点头,靳遥便从他身边离开了,转身出了教室。   这时宁非也咳嗽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跟陆森说:“那什么,森哥我也得回去了,我爸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让我早点回家。”   陆森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略一颔首,道:“去吧。”   宁非得了首肯,吹了声口哨,跟解放了似得一溜烟出了教室。   于是铁三角眨眼间就剩下陆森一个。   阮恬:“……”   不是,你的好兄弟一个两个都走了,你还留下来干嘛啊?   阮恬怨念地看着陆森,陆森就跟有感应似得,眼神突然转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陆森对着她一挑眉,跟着慢慢弯了唇角,心情似乎愉悦得不得了。   阮恬:“……”并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她只想打人。   好了,现在基本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陆森留下来是为了找她茬了。   阮恬一时没想到什么应对的方法,只能说先把地扫了,到时候再看吧……   不过因为受了这件事的影响,阮恬心里烦躁,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不少,她自己没什么感觉,眼睛也只盯着扫帚柄,只顾着哗啦啦地扫,却忽然听到有人“嘶”得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恬手上动作一顿,连忙抬头去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刚不小心扫到人小同学了。   她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没看到……”   “没关系,”那人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慢慢抬起头来看她。   那是个清瘦干净的少年,长相是很端正的,只是没什么特色,不容易给人留下什么印象,而且气质有些畏畏缩缩,不太大方。   阮恬皱眉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等她目光下移,看到那少年脚上穿着的那双鞋子时才恍然想起来,啊,这不是昨天上午被她提醒鞋带散了的那位同学吗?   她就笑了:“原来是你啊。”   那少年怔了一下,眼睛里隐隐有光芒跳动:“你……你还记得我?”   阮恬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了,昨天才见过,怎么可能今天就忘了——我记性有那么差吗?”说完才想起自己刚才好像确实没有认出人家,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掩饰地咳嗽了几声。   叙完了旧一时也无话可说,阮恬于是照旧拿着扫帚扫地,那名男生坐在倒数第二排外面的一个位置,阮恬想要扫里面那个位子的垃圾就得让那名男生站起来让她一下。   她咳嗽了两声,正要开口呢,那名男生就好像一直关注她似得立刻洞悉了她的想法,马上站起来搬了他自己的椅子给她让道。   阮恬一顿,紧跟着就看到那名男生放下自己的椅子后,又帮忙把他同桌的椅子也给搬了出来,留下没有任何阻碍物的一块空地方便阮恬打扫。   可以说是非常体贴、非常绅士了!   阮恬怔了一会儿,有些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   结果那男生似乎表现得比她还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不用谢,关键人还说得磕磕绊绊,肉眼可见的紧张,连耳廓都有些泛红。   阮恬就笑道:“我长得很严肃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紧张似得,干嘛这么怕我啊?”   “没有没有,”男生连忙否认:“你长得一点儿也不严肃……”他说着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放轻了不少:“你长得很好看……尤其,尤其笑起来更甜……”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即使是这样,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显得特别紧张,说完后更是整张脸都变红了。   阮恬怔了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斜对面懒洋洋地传来一声“喂——”   阮恬循声望去,就见陆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靳遥的位子上,斜靠着墙,正把两条腿交叠着搁到自己的椅子上。   他右手捏着手机,正将手机的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桌面上磕,眼神冷冷地扫过来,之前唇边挂着的那丝笑容早就荡然无存。   ——整个人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精致的五官没了活气,配合修长的身形,更接近于人形手办,莫名地让人发怵   阮恬看到这个样子的陆森时也不免愣了一下——虽然她理智上知道陆森这个样子是正常的——应该说这个样子面对她是正常的,她记得跟初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的冷漠。   可是这段时间陆森对她展露出来的种种让她迷迷糊糊地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陆森时时刻刻都是笑着的,笑容甜得仿佛是冰淇淋。   这突然间他不笑了,阮恬一时居然无法适应。   究其原因,主要是陆森笑和不笑差别太大,不笑的时候太冷,一笑起来寒冰乍破,又太甜。   ——就仿佛两个人似得。   所以一时无法适应的阮恬就跟看个陌生人似得看着陆森,还有些犯懵。   陆森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她身旁站着的那名男生。   对上陆森的视线后,那名男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因为种种原因,他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他担心陆森会对他不友善。   陆森却并没有说出任何让他难堪的话,反而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同学,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男生愣了下,支吾道:“我……”   陆森收了笑意,“啧”了一声道:“我说……”他指了指自己,又遥指了一下阮恬:“你好像不太会看眼色哦?”   男生猛地抬起了头,他看了眼陆森,又转头看向阮恬,仿佛不可置信似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阮恬被他用这种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她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一样,怎么说呢,陆森当着第三人的面说这种话,就好像把他们的奸情公之于众一样,让她特别难为情。   呸呸呸,什么奸情,阮恬觉得她一定是被气糊涂了,她和陆森哪里有什么奸情,要非说有,那也是他单方面的奸情!   阮恬抬头恨恨地瞪了陆森一眼,咬着嘴唇道:“你你你……你不要乱讲话啊!”   陆森笑了一下:“喂,阮恬,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哪里有乱讲话啊。”   “怎么没有?”阮恬对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有其他人在场,让他说话注意分寸。   ——怎么说呢,如果只有她和陆森单独两个人在教室,那随便他怎么讲她都不介意啊,反正他的那些骚话她平时也听多了,自觉已经产生了免疫。   可问题是现在有第三个人在场,而且还是不认识的,他这样讲话,很容易让人同学遐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这让她老脸怎么挂得住!   陆森观察她的反应,咂摸了一下,慢慢地笑了:“你这是……害羞了?”   “因为有别人在场,所以不好意思?”   陆森就“啧”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她很不成器:“阮恬,怎么你的脸皮还是这么薄啊?这样可不行啊,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做很多让你害羞的事啊,你要一直这么害羞的话,那……”   阮恬听了气血上涌,差点把扫帚扔过去:“陆森,你给我闭嘴!!!”   陆森恶作剧得逞似得,看着失态的阮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阮恬做了一个深呼吸,提醒自己还要第三人在场,千万千万要冷静!   陆森笑了一会儿,十分开心似得晃了晃鞋尖,看着阮恬道:“喂,你这是不是叫,恼羞成怒?”   阮恬本来都快忍下去了,结果陆森一开口,她一秒破了。   “够了!”她觉得她必须采取一些措施,不然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讲什么!   她把扫把一扔,吭哧吭哧地跑到陆森面前,人还没到呢,手已经先伸出去了,对着陆森的嘴巴就要盖下去:“你给我闭嘴吧你!”   结果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里。   陆森闷哼一声:“喂,阮恬,你什么做的,小小一个,怎么那么沉?”   阮恬:“……”   阮恬咳嗽了声,红着脸从陆森身上爬了起来,小声地骂了一句:“活该。”   陆森的眼睛盛满了笑意,他舔了下嘴唇,笑看着阮恬,似乎又要说话。   阮恬眼疾手快,立刻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警告他道:“喂,不许乱说话,还有别的同学在这儿呢。”   结果阮恬自以为捂嘴捂得用力,人陆森轻轻一摘,就将她的手摘了开去。   阮恬:“……”   陆森闷笑了一声,倾身上前,在她的耳畔调笑道:“喂,我说,你的体重和你的力气可不成正比啊。”   阮恬:“……”   阮恬脸上火辣辣的,颇有怨念地瞪了陆森一眼:“你……”   “你”了半天却没“你”出个所以然来——阮恬根本反驳不了。   陆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没别的恶趣味,就爱逗她:“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挺害羞的吗?怎么刚又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他说着斜看了那名男生一眼,对着他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转而看向阮恬,笑得促狭:“电灯泡不还没走吗?”   这一句话可谓是瞬间把阮恬给点炸了,她当即就吼了一嗓子道:“你也知道电灯泡还没走啊!”   这教室里本来就只剩下他们三个,放学有好一会儿了,周围班级也差不多都走空了,楼道里也没什么声音。   教室里更是如此——要是他们三个都不说话,教室里的安静程度用“落针可闻”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刚才阮恬那一句话又吼得那么中气十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这么一吼,要不是聋子,那听不见就有鬼了!   教室角落的那名男生自然不是聋子,因此阮恬那句话十分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里。   尤其是“电灯泡”三个字,尤为刺耳。   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经过这么一出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脸色苍白,双手慢慢攥了起来。   那边阮恬低头看着因为憋笑憋得辛苦而脸色通红的陆森,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卧槽,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阮恬羞愤难当,伸出双手捂住了脸,一度觉得自己没法儿见人了!   因为迁怒,她用左手捂住了脸,腾出右手“狠狠”地捶了一下陆森的肩窝。   ——说是狠狠,但其实阮恬是收着力道的,更别说她本来力气就不大。   可陆森却特别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揉着肩窝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拖长音调调笑道:“你干嘛啊。”   气得阮恬直想捶他胸口!   阮恬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谁叫你乱说话!”   她说着又想起了刚才她吼的那一嗓子,脸上又开始发烫,哎呀,她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于事无补地再说一句:“我……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电灯泡’,是‘其他人’……”   说完她就发现丫陆森又在忍笑了。   气得她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记猛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还有脸笑?我还不是被你带的!”   不用于刚才捶的那一下,阮恬这一记掐虽然没用多大力道,但劲儿使得巧,别说,掐到肉还怪疼的。   陆森“嘶”得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仍是笑着:“喂,疼。”   阮恬以为他装的,掐他掐得更用力了:“活该,谁叫你乱讲话,谁叫你笑,谁叫你乱说什么‘电灯泡’,谁叫你把我带偏了!”   “还笑不笑?还笑不笑?”   陆森这几下被掐的是真疼,不过他也没计较,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用哄人似得语气道:“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你放过我吧……”   阮恬这才收了手,咳嗽了一声道:“就该让你长点记性,知道讲话要有分寸,尤其是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更要注意言行!”   陆森就又笑了一下,乖乖地道:“知道啦。”   说完也不等阮恬反应,转头看向那名男生,立刻收了先前张扬的笑意,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懒洋洋道:“小同学,听到了没,因为有第三人在场,她不好意思了,所以——”他眼神倏地变冷,咬字极清楚地道:“你、能不能、识趣点儿?”   男生身形一颤,哆嗦着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阮恬:“……”   阮恬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又转过头来看向陆森。   ——那人正笑得没心没肺,仿佛刚才的那句“知道了”不是他说的。   她气得又拿手去捂他的嘴——尽管目前来看已经没有捂嘴的必要——那名男生都已经走了,但阮恬下意识地就想去捂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你还那样说!你根本就只是嘴上卖乖,行为上一点儿都没有变!”   陆森的脸小,阮恬捂住他的嘴后,他基本上只能露出一双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正蓄满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阮恬皱了下眉,心说不对啊,这回陆森怎么这么安分,乖乖地任由她捂住他的嘴,明明只要稍稍使点儿力,他就能像上次那样,轻轻松松地摘掉她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怎么这次他一动都不动呢。   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就觉得她的手心有点濡湿。   有一样温热的、柔软的物什,正缓缓地舔过她的手心,弄得她手心酥酥痒痒的。   那是……   阮恬猛地睁大了眼睛:那是陆森的舌尖!   阮恬触电似得,立刻收回了捂住他嘴巴的那只手,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干什么啊!”   “喂,”陆森笑了一下:“讲道理,是你先动的手——你要是不捂我的嘴,我又怎么会……”他说着笑看了阮恬一眼:“我也没那个机会啊……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比伸手摘掉你的手省力方便多了——你下次要再捂我的嘴,我还那么对你。”   阮恬又羞又恼,大声控诉道:“你无耻!”   陆森好笑道:“这就无耻啦?”他说着伸手一勾,圈住她的腰将人勾带了过来,擦着她耳后的肌肤缓缓吐字道:“那这样呢?”   “对了,你刚才说,我只是嘴上卖乖,行为上一点儿都没改变……”他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也圈上了她柔软的腰肢,将人完全地抱在了怀里,继续道:“你想怎么改变?这样吗?”   这么一来阮恬完完全全地跟陆森贴在了一块儿,距离之近,她甚至能隔着衣服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快,但没她想象中的快,为什么呢?因为她发现她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居然不争气地比陆森的还快!   怎么会这样?!这不科学!   阮恬脑袋懵了一会儿,就听陆森在她耳旁吹气道:“说起来,现在好像没有电灯泡了哦?那么……”他停顿了一会儿,暧昧笑道:“来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才能说的话,做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才能做的事吧~”   阮恬:“…………”   说你个大头!   做你个大头啊! 第40章 第 40 章   阮恬推拒着想要挣开陆森的钳制, 却发现陆森看似只是松松垮垮地圈着她,实则一直收着力道,无论她怎么推拒, 都挣脱不开。   ——阮恬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她就推啊挣的, 总之就是不安分, 老是在他怀里乱动, 企图使他的禁锢松动一点。   起初陆森还任她施为, 因为他游刃有余,轻轻松松地就能把人摁在怀里, 不让她挣脱, 所以看她乱蹭乱动,就像草原上的猛兽逗弄已到手的猎物似得, 一派从容悠闲。   可渐渐的, 陆森的眼神不对了,脸上的那份从容也消失了,他开始喑哑着声音警告阮恬:“别动了。”   这阮恬哪能听他的啊, 她还以为她这一番挣扎终于起了效果, 陆森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她了呢,那她还不赶紧再接再厉, 使劲动啊挣的。   终于, 陆森忍无可忍,伸出双手按住她两边的肩膀, 将人死死地摁在怀里:“我说了,不准再动。”   哇,太过分了吧,阮恬觉得委屈, 忍不住控诉道:“明明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咳咳……你不肯放了我,现在还不允许我自己挣脱,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陆森哑声道:“我这是为你好。”   阮恬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陆森笑了一下:“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阮恬这才察觉到他的嗓子喑哑得厉害。   她怔了一下,低下头想去看他,却见他埋在自己的颈间,她看不到他的正脸。   她就叫他:“陆森。”   陆森“嗯?”了一声:“怎么?”   阮恬咽了口口水:“你怎么了?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陆森笑道:“只要你乖乖的,不再乱蹭,我就没什么。”   阮恬小声嘟囔道:“我哪里有乱蹭,我只是动了动,挣扎了几下。”   陆森笑道:“有分别吗?”   阮恬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陆森,你能把头抬起来吗?我想看看你,这样跟你讲话,看不到你的脸,好奇怪。”   陆森就笑着把头抬起头,面对面看着她:“昂,只要你乖乖的,别乱动。”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   毕竟,她此前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   陆森的这一张脸,越往近了怼越是好看得惊心。   阮恬就这么看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陆森就笑了:“喂,干嘛这么看着我?眼睛都看直了……我说,你不会看呆了吧?”   陆森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嘴欠得想逗逗她,想看她一点就着,跟着来闹他。   结果阮恬这回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梗着脖颈点了点头:“嗯。”倒把陆森给看愣了。   陆森好笑道:“真的假的?”   阮恬特别较真道:“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陆森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又顺着她的话去逗她:“我有那么好看吗?”   阮恬点了点头,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她死磕数学题的那副德行:“有啊。”   陆森趁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脸上时,悄悄探身抚上了她的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话,继续分散她的注意力:“真的吗?”   “真的啊,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怎么又问!一点都不走心!”   陆森忍着笑,一边蹭着她的脸,一边随口问道:“那……有多好看呢?”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也很敷衍——陆森完全是随口那么一问,结果似乎是把阮恬给问住了。   她歪着脑袋,极其认真地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言太过匮乏,无法形容出陆森惊人的美貌。   陆森一点儿也不急,蹭完左脸又去蹭她的右脸,心里巴不得阮恬能想这个问题想到天荒地老。   等到陆森在阮恬的右耳耳垂上捏了第三下时,阮恬忽然猛地抬了下脑袋,微转过来看他。   陆森的心突得跳了一下,以为是阮恬回过神来了,正要收回在她耳朵上作乱的手,阮恬却忽然兴奋地看着他,道:“我想到了。”   陆森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想到了”是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这是他之前问她的一个问题,眼下她要回答了。   他对这个答案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配合着半哄半问她道:“什么?”   阮恬眼睛亮晶晶的:“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郊外放的烟花吗?”   “记得,”陆森好笑道:“所以你是想说,我跟那晚的烟花一样好看?”   阮恬摇了摇头:“不是。”   陆森“哦?”了一声:“那是?”   阮恬看着他,一字一句,特别认真地道:“你比那晚的烟花还要好看。”   陆森猝不及防,被她这一句话给击中了,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捏了捏她的脸,笑了下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你啊。”   “我?”   阮恬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无辜:“没有人教我,我一看到你就会了。”   陆森就笑了。   阮恬咽了口水,跟着补充道:“你一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陆森低声骂了句脏话,埋头在阮恬脖颈上轻咬了一口。   阮恬吃痛,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喂,陆森,你干嘛,为什么咬我,你属狗的吗!”   陆森喘了一口粗气,抬头红着眼睛看向她道:“谁让你说那样的话勾引我……”   阮恬小声辩解道:“我没有……”   “就是有……”陆森又再度贴近了她,灼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她颈项上:“没有的话,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阮恬觉得也没什么啊,因为那些都是实话,有眼睛的人都会这么想,你问他们,他们也都会这么说,阮恬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啊。   不过好像的确不应该跟他废那么多话……   阮恬有些懊恼地想,她没事跟他讲那么多干什么呢,果然是色令智昏么……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在陆森腿上坐久了,又被他这么圈在怀里,有些不舒服,就稍稍挪动了一下换了下位置。   ——她发誓她只是这么轻轻地一动,她没想到陆森的反应会这么大。   陆森闷哼了一声,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固定在他怀里,按着不让她乱动:“我说了,不准动。”   陆森的嗓音喑哑得不成样子,阮恬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眼圈周围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被染上了一层绯红色,眼神也比往常要幽深许多。   阮恬咽了口口水,心里莫名地就有些紧张:“为……为什么?”   “因为……”陆森伏靠在阮恬的肩膀上,忍耐道:“你要是乱动的话,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坏事,你怕不怕?”   阮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森从她肩窝处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我会亲你,你怕不怕?”   阮恬“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诶你干嘛……我不怕不代表我允许你亲我啊……”   “我不亲你,”陆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慢慢贴近了阮恬:“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   阮恬眨了眨眼睛:“只是说话的话,为什么要靠得那么近?”   “因为,不贴近的话,我怕你会听不清。”   “乱讲,我们离得那么近,我怎么会听不清。”   陆森笑了下,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不懂,那句话不能太大声讲,不然我怕你会害羞。”   阮恬怔了下:“什么话?”   “亲你不怕的话……”陆森笑得暧昧,贴近了在她耳旁用气声道:“那**呢?”   阮恬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喂,小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的,知不知道?”   “喂,说得你好像有多大了似得,而且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有一米八了好不好?而且我还会再长哦……”陆森说着上下打量了阮恬一眼,忍笑道:“不像某些人,大概已经发育好,不会再长了哦?”   阮恬不太高兴地“喂”了一声:“够了啊,不会再长又怎么了,我这身高也够用了啊——你最好也不要再长了……”   陆森好笑道:“为什么啊?”   阮恬本来想回答,因为一米八也差不多够用了啊,他现在这个身材比例刚刚好,要再长的话,万一长过头太高了怎么办?   但还不等他回答,陆森就笑着抢答道:“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我再长高,我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你担心别人说我们不般配对不对?”   阮恬:“……”   对对对,对你个头啊。   阮恬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陆森就这么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轻叫了她一声道:“喂,阮恬,我刚那句话,是开玩笑的……”   阮恬想了一会儿:“嗯?哪句话?”   “就那句啊……”陆森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小孩子不可以说的那句话啊……”   “哦,那句啊……”阮恬咳嗽了两声,脸上有些发烫:“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了。”   废话,她怎么会真的以为陆森会对她做那种事?   就连她们现在这么亲密地抱在一起,她也只不过是当做他无聊的恶作剧罢了。   陆森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声:“我才不会对你做那么过分的事……”   阮恬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他。   ——结果她这还没欣慰多久呢,就听陆森说了下半句:“毕竟你现在还这么小,我记得,你比我还要小两个月对吧?”   阮恬:“???什么意思,所以呢?”   “所以……”陆森慢慢弯起了唇,对她笑得讨好又谄媚:“我会耐心等你长大,到时候我们再……   “再你个头啊!”阮恬一个没忍住,一拳头挥了过去:“你给我清醒一点,小屁孩!”   我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才小学三年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乖巧的等着大大更新为我灌溉的两瓶营养液~   上回忘了贴了,笔芯~ 第41章 第 41 章   已近黄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森依旧抱着阮恬,将下巴枕在阮恬的肩窝处。   两人只是这样简单地依偎在一起, 但陆森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抱着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向窗外, 天边的晚霞已经染上了血的颜色, 似乎起了风, 有一小朵晚霞随之稍稍挪动。   ——怀里的阮恬也在这时动了动。   陆森“嗯?”了一声, 用一种异常温柔而又带有命令的口吻道:“干嘛?不许动。”   阮恬:“……”   “不是,我半边身子有点麻……”   陆森就稍稍松开了一些:“这样呢?”   阮恬道:“好像好了一点……但是……咳咳……你能不能放开我?”   陆森“哼”了一声, 有些不太高兴地道:“不能。”   阮恬:“……”   阮恬:“不是, 咱俩维持这个姿势都那么长时间了,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麻?”   陆森惜字如金, 酷酷地道:“不。”   阮恬:“……”   阮恬还想再说些什么,陆森已经率先转移了话题:“喂——”   他稍稍转了一个角度,嘴唇险险擦过阮恬的脸颊, 在她耳边暧昧笑道:“我忽然想起来, 我还有话要问你。”   阮恬:“?”   阮恬咳嗽了声,没来由得一阵紧张:“什……什么啊?”   陆森低笑道:“说起来, 你上课的时候为什么偷偷看我?”   阮恬:“???”   “不是, 我上课什么时候偷偷看你了?”阮恬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委屈至极:“我都还没说你呢, 明明是你上课偷看我好不好?”   本来就是,哦,之前陆森三番四次地在上课的时候偷看她,害得她疑神疑鬼, 后来被她撞了个正着,她才不再关注此事。   她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反正被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确定那个人是陆森之后,她也不再担心疑虑了。   ——陆森看她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之所以看她,很大概率是因为他穷极无聊。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去计较,陆森倒主动提这事了,非但如此,还要倒打一耙。   这可真是让阮恬开了眼界了——她见过倒打一耙的,没见过倒打一耙还倒打得这么嚣张和理直气壮的。   陆森闻言与阮恬稍稍分开了一些距离,低头看着她道:“你不承认?”   阮恬无语了都:“拜托,没有的事我怎么承认啊——我都说了,我没有偷看你,要真说起来,是你偷看我才对。”   陆森看着阮恬,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她说的话,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阮恬似笑非笑道:“说起来,阮恬,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什么啊?”   陆森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深了:“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啊?”   “我……”   阮恬一时被问蒙了,居然依葫芦画瓢,也跟着问了一句;“那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偷看你啊?”   ——这个问法不太高明,但也不算太蠢,起码也咬了对方在偷看她,算是各大五十大板吧。   只是她忽略了其中一个点——   陆森唇角翘得老高,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阮恬的神情:“所以,你是承认你在偷看我咯?”   阮恬:“……”   什么鬼?阮恬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她联系刚才两人的对话,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无法反驳……   嘶,既然都这样了,阮恬破罐子破摔地想,那按照陆森的逻辑,他也别想跑:“那你也承认你在偷看我咯?”   陆森就笑了:“阮恬,你是鹦鹉吗?”   “我……”   陆森笑了一下,捏了一把她的脸道:“我之所以发现你在偷看我,纯粹是凑巧,并不是因为我也在偷看你——那会儿宁非刚好有题目想问我,就转过头叫了我一声,我于是抬起了头……”   “就在这个当口,我瞥见左前方不知从哪一排座位上飘下来一张白纸,我于是就往那里多看了两眼……”   “结果啊,我就看到某人故意把白纸啊试卷啊之类的蹭到地上……”陆森笑得玩味,顺手提了阮恬一只手放在手心掂了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帕金森呢……”   阮恬:“……”   阮恬于是颤抖着在陆森的手掌上蹭了蹭,并借机挠了他几下。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心说不给您露一手,还真对不住您给我安的病名。   陆森不以为意,脸上露出点纵容笑意,任由阮恬施为:“我那会儿就觉得奇怪,于是就停下来观察了你一会儿,想要看看你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结果就看到你故意把纸张蹭到地上后,立刻弯下腰去捡,完了还捡得极不走心,几张破纸捡了半天不说,这还没完全捡完呢,我就看到你偷偷地抬起了头,就在我琢磨你下一步究竟要干嘛的时候,就见你故意掩人耳目地、随意往后瞥了一眼,紧接着就定定地朝我这边望了过来——”   陆森说着闷笑了一声:“喂,你这个意图也太明显了吧,还说不是在偷看我?”   阮恬:“……”你的脑补能力不用这么丰富的,真的。   陆森得意又暗爽地看着她,阮恬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地疼:“我哪里有什么掩人耳目……哪里有定定地看你……那都是你自己乱想好不好?”   “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阮恬小声辩解道:“那我说的是事实啊……”   陆森挑了下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那行啊,我说我没有偷偷看你,已经给你解释了,那你说你没有偷看我,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解释啊。”   解释就解释,你不说我原本也是要解释的。   阮恬也没把他的话当做是挑衅,咳嗽了一声道:“吶,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根本没有偷看你,事情是这样的——”   “起初是因为我老觉得背后有人在偷看我,但是我回过头去一看,又发现什么都没有,我就想,是不是我转过头去的动作太明显,刚有个转头趋势就被那个人发现,打草惊蛇了……”   “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就像你见到的那样,先把纸蹭到地上,然后弯腰去捡,在捡纸的间隙偷偷往后转,想要找到那个人……”   “结果那个人没找到,却跟你的目光撞上了,我当然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啊……”   阮恬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自以为解释得诚恳,结果抬起头来一看,人陆森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那表情仿佛在说:演、接着演。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阮恬:“……”   阮恬抗议道:“干嘛啊!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好,”陆森忍着笑,敷衍道:“是真的是真的,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满意了吗?”   当然,那只是字面意思。   想也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我知道你被戳穿面子上挂不住害羞了啦,好好好,我配合你还不行吗?   阮恬:“……”你说呢?   陆森笑着逗她:“喂,别生气嘛,你干嘛总是这样别扭啊,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只是偷看我又碰巧被我撞见了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如实讲出来就好了啊,我又不会笑你。”   阮恬:“……”那请问你现在是在干嘛?请你在说这番话之前,把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先收一收好伐?   阮恬想到这里,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她现在非常、极其地不想理他。   陆森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脸颊:“干嘛啊?生气啦?别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圆脸,脸上本来就肉嘟嘟的,现在气鼓鼓的样子,显得你的脸更鼓更圆了,活像只海豚你知道吗?”   阮恬:“……”我不知道,谢谢!   阮恬深吸一口气,觉得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陆森说的那一番话,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越想越气,脸也随之越来越鼓,鼓到余光都能瞟见她鼓起来的、胖嘟嘟的两颊。   她知道她这个样子肯定越来越像河豚了,陆森那个杀千刀的,指不定现在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呢,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一点就炸的□□桶,陆森最好不要再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然而事实是不知死活的陆森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戳了戳她的脸颊,笑得没心没肺:“喂,怎么了嘛,怎么还在生气啊,嗯?好啦好啦,我这次真的承认你说的是实话,好了吧,开心了吗?”   阮恬:“……”   阮·一点就炸□□桶·恬超大声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陆森笑着皱了皱眉,用手虚虚笼住耳朵,笑得无奈:“实话就实话,说那么大声干嘛?”   阮恬哼了一声道:“就是要这么大声!这样才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陆森好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说起来,阮恬,你比我想象得要对这件事较真啊……”   他说着慢慢靠近了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本来为了哄你,都打算顺着你的话说了……但是你这么较真,害得我也有点儿想较真了……”   “我说,你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因为被我戳到哪个点了?你一直不肯承认你喜欢我,但喜欢这种事情,不可能毫无痕迹,你现在被我抓到了把柄,所以恼羞成怒了,对不对?”   “所以啊,说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你一旦说了某个谎,就必须用更多的谎话去圆这个谎,这一来二去,就会露出更多的破绽,那就得想办法再继续笨拙地圆谎……这简直是个恶性循环,所以我说,倒不如一开始就痛快地承认……”   陆森一瞬不瞬地看着阮恬的眼睛,诱哄她道:“说出来又怎么样,我又不会笑话你……还是说,你有什么顾虑?喂,阮恬,你难道是怕被拒绝吗?你也太胆小了吧……”   陆森说着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太自然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会不好呢,说不定……咳咳……”陆森快速而含糊地道:“说不定结果刚好是你想要的呢。”   阮恬看了他一会儿道:“好,那我说了。”   陆森怔了一下,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你……你说。”   阮恬耸了耸肩道:“说就是不喜欢你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后面也没有,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个因为说谎而圆谎、为了圆谎而再度说谎的问题。”   陆森瞬间沉下了脸:“好了,喜欢不喜欢的那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他也不打算逼她了,谁叫她脸皮薄,陆森漫不在乎地想:反正,反正他总能等到那么一天的。   陆森说不想再继续讨论那个话题了,阮恬对此也没什么异议:“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讨论了——我认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你说得哪里清楚了?”陆森有些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阴阳怪气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就算不讨论那个话题了,你偷看我这事也没跑了。”   阮恬:“……”   阮恬:“行吧行吧,你说没跑就没跑好了。”   阮恬实在累了,反正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信,就由得他去好了。   陆森慢慢翘起了唇角:“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阮恬:“……”确切地说,是放弃挣扎了。   她也没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   陆森的唇角翘得更高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阮恬就当没听到似得,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陆森就挨蹭到她耳边,低笑着问她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偷看我啊?”   阮恬:“……”   阮恬:我真的,无话可说。   “不想说?”陆森慢慢笑道:“那我就自己猜了?”   “你想要看我,我随时都OK啊,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干嘛偷偷摸摸啊?难道是因为……”   阮恬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一双眼睛里全是戏谑笑意,两片嘴唇一张一合,慢慢说道:“难道是因为……偷偷摸摸的,更刺激?”   陆森一副看透了她的样子,笑得玩味又暧昧:“原来,你喜欢刺激的啊。”   阮恬:“……”   刺激刺激,刺你个头啊! 第42章 第 42 章   阮恬被陆森气得不轻, 一度都不打算理他了,陆森见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就开始脱衣服。   阮恬:“???”   阮恬:“你干嘛啊, 喂,你别这样, 我害怕……”   陆森笑得不怀好意, 看着她, 一言不发地把外套给脱了。   阮恬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叉横在胸前,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然后就见陆森默默撸起了他的袖子, 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来,脸上的表情也从不怀好意的坏笑一秒切换成委屈可怜。   阮恬:“……”   阮恬:“不是……你搞什么?”   陆森委委屈屈, 把那半截胳膊往她那边一送, 道:“我搞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   Enmmmm,虽然阮恬不想承认, 但陆森一下子对她露出这种表情, 她真的完全没有抵抗力——她不但收起了之前因为他莫名其妙脱衣服的举动而产生的防备之心,而且还对这个样子的陆森有点心疼, 甚至产生了一种他是个小可怜儿的错觉。   淦!阮恬在心里大喊,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人陆森是大魔王,才不是小可怜儿!   话虽如此, 她还是接了他的胳膊去看了——她开始只是随意地一瞥,除了发现他这一截胳膊白得发光之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可后来仔细一看,不对啊, 这白花花的胳膊上咋那么多青紫红痕,一副被□□过的样子?   这……?   这些掐痕可不像是打架打的,或者是不小心磕碰的,这更像是……咳咳,男女之间不可描述的情趣。   她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些十八禁的场面,咳咳,就譬如S.M什么的……   阮恬咽了口口水,抬头有些复杂地看向陆森,心说没想到陆森外表瞧着这么清新高冷、高不可攀,没想到口味这么重啊,居然玩那种东西,而且貌似还是受虐的一方?   陆森见阮恬盯着他的手臂看了半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就“哼”了一声道:“你都看清楚了?”   阮恬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道:“看清楚了。”   陆森又“哼”了一声:“有什么感想没有?”   “这……”   “那想说的话呢,有没有?”   阮恬想了一会儿道:“那我还是不说了吧……”   “喂,”陆森不高兴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看到我这个样子,居然没话说吗?”他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那些伤痕,控诉道:“讲道理,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好不好?”   阮恬震惊了。   她用食指指了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我?”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之后,她又立刻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陆森怔了一下,好笑道:“喂,干嘛啊,反应那么大,莫名其妙。”   阮恬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那……那确实不是我嘛,我怎么可能和你做那种事情?”   陆森听得更懵了:“什么啊,你和我一起做哪种事情啊?”   阮恬就不说话了。   陆森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不是,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耳朵也是。”他说着伸出去触碰了一下:“还很烫诶。”   “你怎么了啊?”陆森看她这副样子,又结合她的神情态度,联系他们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不会是想到那方面去了吧?”   阮恬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不是那方面,那是哪方面啊?”   陆森都快被气笑了:“不是,我说阮恬,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能不能别净装些黄色废料啊?我那些伤痕,全都是刚才被你掐的好不好?”   阮恬愣住了:“被我掐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想起之前她好像确实对陆森有过一顿捶打掐捏——但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力气跟陆森的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好吗?   而且她的那顿捶打,对陆森来说,水平也就相当于“捶你胸口,嘤嘤嘤”,软绵绵的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然他当时也不会那么淡定从容,跟逗她玩儿似得任她施为。   不过在她掐他的时候,她好像确实听他矫揉造作地喊了几声疼,但那几声疼喊得太刻意了,阮恬当时根本没细想,就直接给他盖了章,认定他是装的。   但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   阮恬又托着陆森的那截手臂,来回仔细地观察,陆森皮肤白,就显得那些伤痕愈发明显,阮恬越看越觉得心惊,心疼得不得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一副因为做错事而不敢看受害者的样子,特别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刚要开口跟陆森道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皱眉看向陆森,质问他道:“喂,陆森,我想起来了,先前我主要掐的是你左边那只胳膊,你现在给我看的明明是右边,我说,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阮恬有理由怀疑,陆森右胳膊上的伤痕是他在别的地方搞得,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他现在是故意拿这些伤来害她内疚,拿她取乐呢。   那不然为什么她明明主要掐的是他左胳膊,他却要拿右胳膊的伤来说事,不就是想把这些伤栽到她头上吗?   这就很过分了,虽然无论这些伤是谁造成的,它们出现在陆森的胳膊上,并且让阮恬看到了,她多少都会觉得心疼——害,这不是她太容易圣母心泛滥了吗。   但是,如果这些伤分明不是她造成的,陆森却还故意让她背锅,害她心里过意不去,这就很恶劣了——她在心疼陆森之前必须先暴打他一顿出气!   阮恬前前后后想了一大堆,越发肯定是陆森栽赃陷害她!   本来嘛,她就不信她掐的这么几下会让陆森多那么多伤痕,她不信她能下得去这个手——就算她没控制好力道,那陆森还能让她胡来啊,他力气那么大,轻轻一摘,就能把她的爪子摘开,真要是觉得疼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任由她继续掐他!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见陆森迟迟没有动作,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想。   ——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陆森为什么迟迟不给她看他左边胳膊,分明是心里有鬼嘛!   阮恬想到这里,就哼了一声,一副看穿了他的样子:“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左胳膊,快给我看,我要看。”   陆森笑得意味不明:“你……真的要看?”   阮恬答得斩钉截铁:“要!”   “确定?”   阮恬“啧”了一声,就有些不耐烦了:“确定呀!哎呀,你怎么这么婆妈呢?给我看就是了啊。”她说着抓了陆森的左手过来,迫不及待地就要撸起他的衣服看,却被陆森给按住了。   陆森看上去明明只是轻轻地按着她的手,她却发现她一动也不能动。   阮恬:“……”   ——这悬殊的力量差距。   她抬头看着他,就见他笑得暧昧,轻轻地把她的手从他的手腕上摘除:“别那么猴急嘛~”   阮恬:“……”   谁猴急了!能别老是说一些容易让人想歪的话好吗!   不过阮恬之后立刻就不在意他刚才说过些什么话了,因为下一刻,她就看到陆森动手撸起了他左胳膊的衣服。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就见他将衣服从左手手腕处撸到手肘处,露出半截胳膊,而那半截原本应该雪白的胳膊上,此时遍布掐痕,比右胳膊还要惨不忍睹。   阮恬:“……”   陆森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道:“所以我才问你确定要看左胳膊吗?我怕会吓到你,毕竟左胳膊比右胳膊还要惨烈一倍。”他说着又动手将左胳膊的衣服拉了下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阮恬的脸上,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声音带着点笑意:“你的杰作。”   阮恬呆滞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吗?!天哪,她一直以为她主要掐的是他的左胳膊……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看看他左胳膊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掐的能不是左胳膊吗!能吗!   阮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森,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恬耸了耸肩,笑道:“好说好说,我也没打算怪你啊……”   阮恬:“……”   阮恬:“你故意给我看你的伤难道不是为了找我算账?不怪我会找我算账吗?”   “会啊~谁说找你算账就非得是怪你呢?这还得看找你算的是什么账啊~”   阮恬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是什么账啊?”   陆森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什么账,跟你也说不清……”   他将右胳膊横在她眼前,显摆似得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伤是你造成的,所以不管是出于歉疚也好,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你都不应该不理我,对吧?”   阮恬:“……”   阮恬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昂。”   陆森溜猫逗狗似得拍了拍她的脸,像是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这才乖嘛~”   阮恬:心累jpg.   两人又磨了五分钟,在这五分钟内,阮恬跟陆森道了三回歉,说了两回好话,陆森终于答应放她走了。   ——其实是因为时间真的不早了,要是他们再不走,等到校门真的关上,那他们可能就要在这儿过夜了。   虽然陆森其实并不排斥就是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显然不可能真的在这儿过夜。   阮恬得了陆森的首肯,正要从靳遥的位置上离开,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呢,陆森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嘶,别看陆森的手指纤细,但劲儿却大得很,就他那样随便一捏,她的手腕就不带能挣脱的。   阮恬被迫抬头看他,耐着性子道:“怎么啦?”   陆森又把他那半截卷了衣服的右胳膊横到她眼前:“你看。”   阮恬:“……”阮恬心说我看过了啊,她真的很想帮他把卷起的衣服撸下来——她估计他这半截白胳膊都晾了有二十分钟了,他也不怕着凉!   阮恬深吸一口气,尽量耐着性子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其实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呢。”   “有啊,”陆森答得干脆。   他看着阮恬,目光仍是示意她继续看他的伤口,紧跟着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神湿漉漉的,还别说,配上他那张脸,真的挺能让人怜爱的:“我疼。”   阮恬咽了一口口水,又不争气地开始心软了:“那……那怎么办?”   陆森的胳膊下移,转而停在了她的唇边,脸上依旧是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笑容讨好中又带了点儿有恃无恐:“你给吹吹。”   阮恬:“……”   阮恬下意识地就想要他滚,但她发现这个“滚”字她说不出口……   ——是真的说不出口。一来陆森对她摆出这副示弱的样子,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二来么,咳咳,这毕竟他的伤是她造成的,她问心有愧,现在他的伤口疼了,她实在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这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帮你吹?”   ——这还确实关她的事,严格来讲,她还真有义务帮他吹。   阮恬:“……”   算了,吹就吹吧,嘴巴一张一合,不就完事了吗?   她这么想着,就对着陆森的伤口轻轻吹了几口。   陆森很受用似得,身子往左边一靠,手肘支在课桌上,撑着半边脸,好整以暇地看她。   阮恬吹了一会儿,自觉吹得差不多了,于是抬眼看向陆森道:“可以了吗?”   陆森笑而不语,只是把右胳膊稍稍往左移了移:“这里还有些疼。”   阮恬:“……”   阮恬深吸一口气,我忍!   反正也吹了这么一会儿了,不差这么几分钟。   做好心理建设后,阮恬又认命地开始吹了起来。   结果她吹着吹着,发现陆森又慢慢靠近了她。   两人离得极近,阮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跟婴儿似得。   其实她不排斥他离她那么近,但无缘无故地,他干嘛离她这么近?   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陆森慢慢地笑了:“没什么,就是……你吹我吹得有点儿痒,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阮恬:“……”   “是皮肤痒?”   陆森笑着点了点头:“对啊~”   阮恬道:“我家里有醋酸地塞米松软膏、丙酸氟替卡松软膏、糠酸莫米松软膏,你想要哪种?我明天给你带来。”   陆森皱了皱眉:“……这些都是什么?”   “是这样的,”阮恬一本正经地道:“这些都是治疗各种皮炎湿疹的药膏,专业止痒,效果显著,你不是皮肤痒吗,那刚好啊,这样吧,三款我都给你带来好了,你挨个试一下,看看哪种对你效果更好,好吧?”   陆森:“……滚!”   “滚就滚了,那我走了啊?”阮恬笑嘻嘻地从座位上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走人了。   临出门前阮恬朝陆森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发现他仍然坐在座位上生闷气,于是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反思了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并没有。   她要真过分,那当陆森说他皮痒的时候,她应该非常冷漠地回一句:“皮痒啊?那简单,抽一顿就好了。”   可她没有!   非但没有,她还特别真诚地给出了实用且可行的建议,她觉得她已经够良心了,是陆森自己不领情,关她什么事,她完全不需要反思好不好!   想通这一点后,阮恬没了心理负担,开开心心地背着她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下楼去咯。   还好今天司机有事不在,阮恬心想,不然她这么晚才出校门,不是得害他等她了?   一般司机不在,阮恬都是坐公交回去的,这个点大家早就放学了,坐公交也不会挤,完美!   教室里,陆森还是坐在教室里生闷气——他觉得他刚才没发挥好,阮恬那样说,分明是在戏弄他,他怎么能让她滚呢?他也应该戏弄回去才对。   他胡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他刚才不应该回答皮肤痒,应该回答心痒才对……   事实上他也确实挺心痒的……当然,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皮肤痒可以用那什么劳什子药膏止痒,那心痒呢?心痒总没有办法了吧?他要是真那样问了,看她怎么回答。   艹,他刚刚怎么没想到呢?   陆森一阵懊恼,愈发觉得他刚才没发挥好了。   不过他懊恼了没多久,就又立刻清醒了——可拉倒吧,还好他没那样说,不然皮肤痒可以用药膏治,心痒无药可救,别等会阮恬来一句:“这个心痒的话是没有特效药的哦,这边建议您直接做心脏切除手术呢,一劳永逸哦。”   ——那他得怄死! 第43章 第 43 章   阮恬这回到家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好在阮爸爸也没有多问,她用完晚餐,洗漱完之后就回房做作业了。   大部分作业其实在最后两节自修课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一些她也没花多少功夫。   做完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后,阮恬又随便找了几套课外卷子做, 等刷了不知道几套习题后, 阮恬终于有了一点儿困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 发现已经十点半了, 算算时辰,也该睡觉了。   她于是收拾好东西, 乖乖躺上了床。   阮恬临睡前关了床头的台灯, 开始酝酿入睡。   但不知怎么,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似得, 但究竟是什么事, 却又死活想不起来了。   阮恬于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困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可睡得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醒后她才想起睡觉前那件她死活想不起来的事情究竟是上什么——她忘记喝热牛奶了。   往常她临睡前阿姨都会给她泡一杯热牛奶,可是昨天不光司机有事不在,阿姨也不在。   这么一来, 就没人给她泡热牛奶了, 而她自己,压根儿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 不喝就不喝了, 虽说已经养成习惯了,但偶尔一天没喝,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提是她后来没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因为都说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眠的作用,事实上阮恬在这么做之后也的确每晚都睡得很安稳。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忘记喝牛奶的原因,她开始做噩梦了。   ——其实也谈不上是噩梦,但总归不是什么美梦就是了。   梦里陆森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让老师把她调到了他身边做同桌。   完了陆森就开始无止境地欺负她。   一会儿让她帮忙倒个水,一会儿又让她帮忙扔个垃圾。   这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上自修课的时候还非要跟她讲话,不理他他就发脾气,理他吧,纪律委员发脾气了。   这纪律委员发脾气她也理解,要换成是她,那自修课有人讲话破坏课堂纪律、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不把她这个纪律委员放在眼里,她也得发脾气。   发脾气就得扣分,记小本本上!   到这为止阮恬还是表示理解。   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光扣她的,不扣陆森的,合着她一个人能聊得起天来?   而且扣分就扣分,这照理扣一分也就够了,那纪律委员怎么一言不合就扣两分呢?合着把陆森的一分也算在她头上了?   她觉得这件事非常有猫腻,后来等纪律委员把扣分详单贴宣传栏上后,她第一个巴巴地赶过去看,这才发现扣分理由一栏上写着:阮恬,自言自语,影响课堂纪律-1;自言自语得非常起劲,效果完全不亚于两人聊天,所以-1*2,综上-2。   阮恬:“……”   不是,纪律委员,你不能因为明恋陆森就这么污蔑我啊!   当然,悲催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陆森不但爱在自修课上和她讲话,他不在自修课上时,也爱和她讲话。   俗话说常在课上聊,哪有不被抓。   这不,当天物理课上,阮恬就被物理老师点名让站起来了。   阮恬可以理解,讲小话么,哪有不被骂的,但问题是,凭什么就骂她一个,陆森呢,明明是他硬要跟她讲话的!   但人老师说了:陆森物理能考满分,你能吗?我怎么记得你期末考物理得了个鸭蛋啊?   所以啊,你别光学人家讲话,什么时候学学人家考满分,那才算出息。   阮恬:“……”我太难了。   阮恬就在这个梦里体验了一把做陆森同桌的感受,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她从梦里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庆幸,庆幸这只是一个梦,第二个感觉是完了,虽然那只是个梦,但现实离梦也差不远了——陆森扬言要和她做同桌,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啊啊啊那要怎么办?阮恬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解决法子——毕竟这事还没发生吗,她也没法儿想具体解决方案。   那怎么办?阮恬破罐子破摔地想,老是这么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还不如明天早上去学校就跟陆森做同桌来个痛快!   ——她也只是随便这么一想,岂料一语成谶。 第44章 第 44 章   因为昨天没睡好, 今天一早阮恬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因为赶上早高峰,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她跟个肉饼似得被挤了一路, 好不容易从公交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路呢,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   阮恬心里警铃大作——跟陆森待一块儿久了, 特么的别说听说话声了, 就是吹个口哨她也能听出来是他!   果然, 下一刻陆森略带笑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阮恬——   阮恬一个激灵,深吸一口气, 紧跟着两条腿就跟装了马达似得蹭蹭的往前走, 奈何人陆森身高腿长,她这还没走两步呢, 就被陆森从后面追上了。   阮恬:“……”   #论小短腿的痛#   陆森揪着她的衣领, 将她慢慢转了过来,微笑着道:“你跑那么快干嘛,没听见我在后面叫你呢吗?”   阮恬心说就是听见了才要跑, 请你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你是瘟神不是财神好不好?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没错,但脸上还是得摆出营业式的微笑:“对对对, 没听见, 这不,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今天就有点儿耳鸣。”   陆森闻言稍稍弯下了腰,认真地打量她一番之后下了结论:“嗯,看出来了。”   阮恬:“……”   阮恬深吸一口气,虽然很想胖揍陆森一顿出气, 但她心里也清楚她现在这副样子有多衰——   先不说因为噩梦连连导致她现在一脸的阳痿样,就是刚才公交车上的一顿猛挤也让她几乎没了人形……嘶,可能现在头发还是乱的……   她想到这里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整理头发,不过因为没镜子她也没个参考,于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完了之后,就听上方陆森发出了一记无情的嘲笑:“啧,更乱了。怎么,想抓个爆炸头啊?”   阮恬:“……”   陆森抱着手臂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动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阮恬留了个齐刘海,头发不长不短,刚好垂到肩,扎起来嫌太短,所以就这么一直放着。   ——她这种发型其实非常好理,有镜子的话对着镜子两边扒拉一下就行了。   所以阮恬给自己挽尊,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陆森帮忙,她只是缺少一面镜子!   眼看着陆森把一双手放在她的脑袋上,阮恬起初是很不屑的,不过她也没那个胆子把他的手打掉,也就这么忍了。   不过等陆森真正上手后,她又觉得,咦,他好像还有那么两下子哦。   陆森手指修长纤细,动作又格外轻柔,整理头发时偶尔擦到头皮,跟给人按摩似得,还挺有一套手法。   他的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尽管阮恬现在没有镜子,但也能感受到她的头发在他的手上慢慢变得服帖。   陆森将阮恬头上的最后一根呆毛摁下,之后双手按在阮恬的肩上,轻轻一旋,把她转了过去:“好了,我们走吧。”   他跟阮恬并列站一块儿,往前走时下意识地就想去牵她的手,手伸到一半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咳嗽了一声,有些生硬地收回了手。   阮恬低着头,麻木地往前挪着步子,老实说她不太乐意跟陆森走一块儿,忒招摇。   尤其是今天她一脸衰样,反观陆森,还是一如既往地帅,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看上去心情还特好,心情一好,这神采就更好了,整个人搁那儿就跟发着光似得。   他是发着光了,可她却一脸倒霉相,整个人灰蒙蒙的。   ——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她才不想找虐。   ——这也是她一直低着头的原因。   结果就是因为低着头不看路,她险些撞到一个同学,还好陆森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她讪笑着跟他道谢,陆森皱了下眉,提醒她道:“走路看着点儿路——还有,不要再低着头了——我看你脚上也没长花啊,还是说,你这张脸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阮恬:“……”不会说话其实可以少说两句的,谢谢!   阮恬于是被迫昂首挺胸地往前走,结果就见走过的几个同学都会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起初阮恬以为他们全是来看陆森的,毕竟他走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打眼了,想不多看几眼都不行,但后来发现人看完了陆森顺带还往她这边瞟了几眼,那眼神怎么说呢,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一言难尽。   阮恬:“……”   阮恬算看出来了,她和陆森现在的状态,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特别像她被陆森吸光了精气神——这不明摆着吗?她顶着两个那么大的黑眼圈,一脸衰样,可陆森呢,他神采飞扬,连头发丝儿都发着光,整就一吸饱了阳气的狐狸精!   ——阮恬本来也就那么随便骂骂,不过骂完后仔细一想,诶,她刚才骂陆森的那番说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吗!   首先,她今天为什么一副肾虚样?   那还不是因为她昨天倒霉透顶,在梦里被陆森给折腾了一宿!   而今天再看陆森,那心情,那神采,都特别好,所以她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昨晚跑到她梦里去吸她精神气了!   虽然但是,社会主义崇尚科学,阮恬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之后——还是带有迁怒意味地瞪了陆森一眼:谁叫他没事跑到她梦里去,还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情的!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不管到底有没有吸她精神气,反正就是讨厌!   她这边正可劲儿地瞪着陆森,结果人陆森就跟有感应似得,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阮恬愣了一下,那瞪人的眼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搁那儿进退两难,完了陆森就问她:“怎么,你眼睛抽筋吗?”   阮恬:“……”   阮恬这回不两难了,就憋着一股劲儿使劲瞪他: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眼睛抽筋吗???   陆森就笑了,被人这么用力瞪,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那么开心,这不是脑子抽了就是嘴角抽了。   当然了,阮恬忍了忍,还是没把那两个猜测给问出来——她怕她一旦问出来了,就不是脑子抽还是嘴角抽的问题,而是陆森会不会抽她的问题了。   Enmmmm,所以还是算了吧……阮恬最后也只是没好气地问他:“你笑什么?”   “我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阮恬问完又特别警惕地追了一句:“是让你高兴的事,还是让我高兴的事?”   陆森想了想,笑道:“是让我们两个高兴的事。”   “哦哦,”阮恬觉得这波不亏,就放心了:“那你说吧。”   陆森嘴角上翘,心情看上去非常愉悦:“我今天要给你个惊喜。”   阮恬跟着问了一句:“什么?”   陆森却不肯再说了,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不肯说阮恬也懒得问,惊喜之类的,左不过是又送她什么奶茶一类的东西。   她爱喝奶茶,所以他认为送她奶茶是一件会让她高兴的事,至于为什么他送她奶茶,他会高兴,阮恬想了想,觉得大概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闲着无聊施舍底下的人东西,完了底下的人感恩戴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心里就舒坦了是一个道理。   因为猜测那个惊喜是一杯奶茶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儿,阮恬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而等到真正的“惊喜”出现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早上两节课下课之后的大课间,一贯是要下去出操的,但是因为第一节 下课后忽然下起了雨,所以广播操被取消了,大课间改成了自由活动。   同学们乐得不下去做操,偷偷吃零食的吃零食,玩手机的玩手机,要么就是聊天,也有不少在做题的。   阮恬跟夏芒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之后,夏芒说想去小卖部买点零食,阮恬就打算陪她一起去,两人刚从座位上站起身呢,班主任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来了。   她一来就往讲台桌上站,右手食指戳了左手掌心,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完了又用右手手掌往下拍了拍,意思让大家站着的统统坐下来。   阮恬和夏芒只能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班主任眼见大家都坐下不说话了,就扯着嗓子道:“我刚在我们班后面黑板报旁贴了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啊……”   班上同学顿时一阵鬼哭狼嚎,班主任就道:“哎哎哎,嚎啥呢,放心,我还给你们留了块遮羞布——那什么,我就给班级前二十五露了名字,后二十五只贴了学号……”   “是这样,待会儿我会让班长给你们每个人发个班级学号对应名册……你们自己看哈,等会儿根据名册和后面那张成绩单自行调节座位……”   阮恬一听到“调整座位”四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夏芒也特别紧张,拉了一下阮恬的衣角,阮恬转过头去看她,两人面面相觑,都分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忐忑不安。   阮恬安抚似得拍了拍夏芒的手背,但她心里其实也非常没底,她想到了陆森之前对她说的惊喜,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偷偷转了过去,结果陆森就好像事先知道她会转过来一样,抱着臂靠在椅背上,守株待兔似得看着她,她一回头,这视线可不立刻就跟他的碰上了吗?   两人视线相撞,陆森跟她对视了一秒之后,立刻飞给她一个wink,笑得得意又张扬,那种从容的姿态,让人有一种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   阮恬:“……”   完了,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这个换位子的具体规则是这样的——成绩好的同学和成绩差的同学做,主要是为了让成绩好的同学拉成绩差的同学一把……”   “咱们班不是一共有五十个同学吗?那我们就可以这样安排——”   “第一名跟第五十名做同桌,第二名跟第四十九名做同桌,这样以此类推啊……当然了,也不一定要安排得这么死,大家也可以私下协调,比如第一名也可以和第四十九名做同桌,第二名也可以和第四十八名做同桌,总之就是可以小幅度调节,但是调节幅度必须控制在三位以内,就是说你第一名至少跟第四十七名以上,包含第四十七名做同桌,你不能自个儿跑去跟第四十五名做同桌,明白不?”   “然后大家根据成绩单和学号花名册自己找对应的那几位同桌,协调好后去班长那边一对对地登记名字,完了下午我会根据那份名单给你们重新安排座位——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阮恬嘴巴一张一合,跟着同学一起,麻木地回道:“听明白了——”   听是听明白了,绝望也是更绝望了。   首先,按照这个规则,她是绝对不可能和夏芒做同桌了。   ——她记得夏芒好像是第三十多名,而她,因为考试周突然发烧,考了英语语文和文综之后,病情忽然加剧,她一口气吃了好多退烧药、感冒药,结果害得她在考场上昏睡了过去。   所以,尽管她英语语文和文综的分数高的吓人,但是考物理的时候因为睡过去了,直接导致她后面大题一题没错,前面的客观题也因为脑子不清楚把答题卡全涂错了……   阮恬心态就崩了,后面的数学和化学她因为发了高烧也去不了,老师也没那么严谨,给写个缺考标记啥的,直接给她判了零分,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数理化三科喜提三个鸭蛋。   这么一来,她就悲催地成了班级倒数第一名。   太惨了,真的,阮恬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实在是太惨了。   按照班主任给的规则,三十多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倒数第一做同桌,所以,尽管她万分不舍,但还是不得不跟夏芒斩断这段短暂的同桌之情了。   然而,倒霉的事并不止这一桩,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失去夏芒这个亲亲好同桌之后,阮恬接下来的同桌,很有可能会让她万分绝望。   ——她不是第五十名吗?那按照规则,跟她匹配的就只有前三名。   她不知道第三名是谁,可前两名,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靳遥和陆森了,至于他们两个到底哪个第一哪个第二,阮恬倒是记不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前两名一定是他俩……   那么,她就有66.7%的概率和靳遥或者陆森做同桌——这两个哪一个都叫她头疼。   陆森就不用说了,靳遥……enmmmm,他实在是太冷了,她实在是不能够跟这么冷的人打交道,这样的人应该配小太阳,阮恬自认光芒不够,发热不足,别等会儿还没融化冰山就先把自个儿给冻死了。   那就只能指望那个第三名了,虽然阮恬并不知道第三名究竟是哪一个,但她却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废话,毕竟她只有第三名这一个可选选项了,能不把全部希望押他身上吗?   虽然但是,她也知道尽管她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他身上了,但事实上她能成功和他匹对的希望并不大。   为啥?因为人是第三名,他的最佳选择应该是第四十七名而不是第五十名。   这么说吧,社会上有个歧视链,一般都是特别有钱的歧视有钱的,有钱的歧视没钱的,没钱的歧视特别没钱的。   那把这一套搬到学校里来,就成了成绩特别好的歧视成绩好的,成绩好的歧视成绩一般的,成绩一般的歧视成绩差的,成绩差的歧视成绩特别差的。   而她,阮恬同学,因为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毫无疑问地成了这条学校歧视链的最底端。   班主任安排成绩好的学生带带成绩差的学生,这是为了班里的平均分考虑,对于班上个体同学来说,那肯定是对成绩差的同学有好处,至于成绩好的,表面上不得不接受老师的安排,私下里多半会嫌弃成绩差的同学。   那么问题来了,第三名的那位同学,到底是会嫌弃第四十七名的同学多一点还是会嫌弃她这个第五十名多一点?   歧视链表示这是道送分题——你丫身为歧视链的最底端,还在幻想什么呢你,别说第三名了,连第四十七名都可以礼貌性地歧视你一下好不好?!   身为最底端就要有最底端地觉悟!   阮恬对此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但是绝望归绝望,阮恬不死心地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应该去努力争取一下!   所以等老师一走,她就巴巴地跑去后面宣传栏瞅名次,她一来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前三位,她从第一位开始依次往下看,见那三个名字分别是:靳遥、陆森、沈默。   沈默,阮恬默默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原来他就是第三名,可惜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看完了前三名的名次之后,阮恬又跟着看了夏芒的名次以及与她对应的那三位同桌候选人的名字。   回去后她把跟夏芒对应的那三个人的名字跟她讲了,夏芒就放心道:“她们三个呀,跟我关系都不错,随便哪一个我都是乐意的。”   阮恬也跟着放心了,其实她就没怎么太担心夏芒过,因为夏芒人特别好,完了性格还特别外向,所以这才开学没多久呢,她就几乎跟班上所有的同学混熟了,都是熟人,做同桌倒也不会有什么尴尬、不适应。   阮恬点了点道:“那就好。”   夏芒观察她的神色,皱眉道:“怎么了恬恬,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对了,你看了和你匹配的那三个同学的名字了吗?都有谁啊?”   阮恬就叹了一口气道:“有两个你非常熟悉——就是那个靳遥和陆森咯……至于另一个……”阮恬说着抬头看向夏芒,试探问道:“他叫沈默——夏芒,你知道他是哪个吗?”   阮恬问之前以为夏芒大概是知道的——毕竟她差不多跟班上所有同学都混熟了,可是没想到她问了之后,夏芒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沈默?是我们班的吗?怎么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啊?”   阮恬懵了一瞬,等回过神后立刻道:“当然了,他就是我们班的第三名,后面宣传栏上的那张成绩单上都写着呢。”   “好的好的,”夏芒道:“恬恬,你别急,我帮你打听打听。”   于是夏芒就向她认识的同学打听,她认识的同学又向她的朋友打听,这么辗转打听了一番,终于让夏芒打听出结果来了。   夏芒回过头来跟阮恬道:“难怪我不认识他呢,实在是那个沈默太没存在感了,我朋友就坐在他前桌,她告诉我,他特别内向,整天低着个头,话也不说几句,在班上跟个透明人似得,所以啊,知道他的人很少,毕竟这才开学这么几天嘛。”   “是么?”阮恬就有点担心了:“怎么听你这描述,那个沈默跟靳遥有点像啊,都是一样的不爱说话,那岂不是很难相处?”   夏芒好笑道:“哪里一样啦,这差别可大了好吗?你去问问,我们班哪个人不认识靳遥?又有多少人认识那个沈默?虽然都是不爱说话,但是一个是透明体质,一个就算整场不说话也很难不让人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本质就是两种人——气场差别那么大,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阮恬喃喃道:“是么?”她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反正那个沈默再冷应该也不会比靳遥冷了吧?夏芒说他是内向,那搞不好只是比较慢热,熟络起来就好了,不像那个靳遥,简直是万年冰山,大概绝不会有冰雪消融的那么一天吧。   所以,还是要坚定地选择沈默!但问题是不是你想选人家,人家就愿意选你啊。   阮恬叹了口气,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趁早跟那个沈默搞好关系,让他pick她!然而说了一大堆,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沈默到底是谁呢。   她连忙转头去问夏芒。   夏芒就附在耳边跟她讲:“左边第一列,倒数第二排,坐外面的那个男生——你转过头去看看,转头幅度不要太大,他挺敏感的。”   阮恬于是偷偷地转了一点弧度,余光瞥见那个男生的侧脸,瘦削白净,似乎有点眼熟,她正在回忆她之前是否跟他有过接触时,那个男生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阮恬被吓了一跳,却也彻底看清楚了他的长相——是他!那个她之前提醒他系鞋带,在她打扫卫生时主动帮她清理障碍的男生,原来他就是沈默!   阮恬对他的印象很好,觉得他应该是那种虽然性格比较内向,话不多,但是很好说话,很好相处的男生。   那么,要是她去求他,让他选她当同桌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阮恬一下子精神了,她觉得她自己看到了希望! 第45章 第 45 章   虽然知道了沈默就是那个人, 但因为很快就上课了,所以阮恬也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等了一节课。   等下课铃一响, 她立刻起身去了沈默那边。   刚那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课这种东西, 就算乖学生如阮恬, 也觉得听不听差别不大, 所以她刚才那一节课神游了一整节课, 打了一整节课的腹稿——待会儿下课去找沈默究竟应该怎么说,怎么说才会又不突兀又不容易让人拒绝呢?   阮恬绞尽脑汁想了一整节课, 终于给她憋出了一套漂亮的说辞, 完了等她终于站到了沈默面前,她发现她一紧张, 全给忘了。   ——她实在不能不紧张, 毕竟这压力太大了,一个弄不好,她就得分配给靳遥当“冷暴力受害者”或者分配给陆森当“消遣的玩意儿”。   她觉得她太难了。   沈默原本是在做题的, 自从阮恬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时, 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脸上离开过。   阮恬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阮恬。   阮恬紧张, 而他喉结来回耸动, 双手攥了又松,看上去似乎比阮恬更紧张。   当然了阮恬光顾着自个儿紧张, 也没发现有人比她还紧张。   她此刻还在垂死挣扎,妄图想起她之前准备的那一番漂亮说辞,奈何越想想起来越想不起来,最后只好眼一闭, 彻底放弃挣扎:“那个沈默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道:“你能不能做我的同桌?”   说完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阮恬把那句话讲出来之后,觉得轻松了不少,她低头去看沈默,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仿佛是难以置信。   阮恬就有些讪讪,也是,自己这么突兀,很难不被吓到吧?   哎,不过说也说了,也没有办法了,阮恬安慰自己,希望沈默能觉得她这么做就……还挺清新脱俗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吧……   沈默慢慢攥紧了手掌,又缓缓松开了,他抬头看着阮恬,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光芒:“你……你认真的?”   阮恬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觉得有戏,连忙道:“当然了,是这样,我呢,咳咳,是第五十名,然后我看了宣传窗那边的成绩单,你是第三名,老师不是说匹配可以差三名吗,我们刚好符合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做同桌啊。”   “但是……”沈默犹豫着开口,之所以犹豫,似乎是怕他不立刻答应,她就会反悔似得,但又觉得应该问清楚:“你的最佳匹配不是第一名吗,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第一名是个冰山,我又不是他迷妹,何必上赶着犯贱找罪受?   至于她的第二匹配,也就是第二名,那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总之她是没的选择才找上了他,当然这话肯定不能明着说,不然搁谁谁听了都会心里不说服——她要是真那样说了,人沈默心里估计就有意见:合着我只是你被逼无奈的选择,你这么不情愿,我还不乐意呢,第四十七名他不香吗?我为什么要找个倒数第一来做我的同桌啊。   这么一来,她的计划不就彻底告吹了吗?   所以她得换一种说法,怎么样把话说得让听的人舒服,这么点情商她还是有的:“是这样,我们之前不是也有过接触的吗,我那会儿就发现你人特别好……”   沈默怔怔地看着她:“……特别好?”   “是啊,”阮恬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不还帮我搬椅子,让我能更轻松地打扫卫生么?这说明什么?细节见人品啊,我那个时候就发现你人特别好了。”   阮恬说完观察他的表情,注意到他的脸似乎有点红,大概是太闷热了,因为阮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也觉得脸也有些烫,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自己的这一举动——这么厚颜无耻地直接找上门要求人家做她的同桌,而感到害臊……   这会儿沈默地前后左右都没人,阮恬就特别殷勤地帮沈默开了窗,想给他通风散散热,顺便凸显出她优秀的个人品质——体贴,以趁机在沈默那儿刷一波好感度。   你别说,体贴这种品质,在挑选同桌时尤为重要,你要出去了给你让道,你上课要睡觉了给你把风,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体贴能办到吗!   由此可见,体贴这样品质,在竞选同桌时多么有优势。   阮恬就是要让沈默看到她的优势!   沈默也真的看到了,因为她看到他正朝她这边望过来,看了看被她打开的那扇窗户,又看了看她,紧跟着紧了紧自己的外套……   阮恬:“……”   这就特么的有点尴尬了。   阮恬讪讪笑了笑,正犹豫要不要再把窗户关上,就听沈默叫了她一声:“阮恬。”   阮恬怔了一下:“你知道我名字?”   沈默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腼腆地笑道:“怎么了?你不是也知道我的名字吗?”   阮恬讪讪笑了笑,她没好意思说她是刚刚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沈默抿了抿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道:“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阮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么?”   沈默点了点头,神情非常诚恳。   阮恬心里还挺开心的,本来嘛,被人夸奖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更别说在这个当口,沈默这么说,不就是认可了她,愿意当她的同桌吗?   阮恬觉得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了,心里正高兴呢,却又忽然觉得不对,沈默这样夸她,别是提前给她发好人卡吧?   她这么想心里就有点慌了,但又觉得是自己吓自己,为了彻底打消疑虑,她又问了沈默一遍:“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可以让我做你的同桌吗?”   沈默怔怔地看着她。   阮恬咳嗽了声,见他没有反应,只能又问了一遍:“沈默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同桌吗?那什么……你就答应做我的同桌吧,好不好?”   沈默终于回过了神,他看着阮恬,眼睛里有什么阮恬看不懂的情绪在流转。   阮恬没有深想,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紧张地等他回答。   沈默的嘴唇动了动,虽然还没发出声音,但从他的口型中她依稀能够判断出他将要说出口的那个字是“好”,阮恬兴奋极了,紧跟着她就听见从对面特别强势地插进来一句——“不好——”   略带点孩子气的声音,透露出主人浓浓的不满。   阮恬怔了下,抬头一看,就见陆森双手插兜,大喇喇地站在她的对面,对上她的视线后,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样子生气中似乎……还夹带了一丝委屈?   阮恬:“……”   阮恬视线移向一旁,就见靳遥站在陆森的旁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沈默。   阮恬咽了口口水,心说这下她的三位匹配人可算是都到齐了,恍惚中居然让她生出三位大佬为了争取当她同桌而聚在一起谈判的错觉……   噗,这个错觉荒谬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阮恬在心里对自己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你给我清醒一点!   陆森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阮恬,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解释的?”   “什么啊?”阮恬觉得莫名其妙:“是应该你向我解释吧?我在这儿好好地跟我未来同桌说话,你干嘛打断人家?”   “你说什么?”陆森怒极反笑:“你还有脸提这个?阮恬,你搞清楚,你是倒数第一诶,你倒数第一就该有倒数第一的自觉好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一旁的沈默道:“我问你,他排名第几?”   阮恬眨了眨眼睛:“第三啊。”   陆森被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一旁的那个沈默就是第三名。   阮恬观察他的反应,也大致看出来了,合着他根本就没调查清楚就来这里瞎嚷嚷,他以为她没有遵从班主任的规则,是自己随性找的同桌,结果没想到人沈默就是正数第三,符合班主任说的可以差三位的规则。   这么一来,阮恬就成了占理的一方。   但是陆森向来是理不直,气也要壮:“那又怎么样?第三名也不行,第三名最佳配对明明是第四十七名,阮恬,我又要说了,你能不能有倒数第一的自觉啊?你一个倒数第一怎么好意思跟人正数第四十七抢同桌啊?你要不要脸?”   阮恬:“我……”   虽然陆森那一番话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但是不可否认,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从某种层面上来讲,她那么做的确是抢了第四十七名的那位同学的同桌。   她低下头,伸手绞弄着手指,神情有些窘迫。   沈默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转而抬头看向陆森,鼓足勇气道:“请你不要这么说,阮恬并没有抢谁的同桌,我从一开始,就很愿意……”   他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头。   他偏头望去,见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白皙修长,仿佛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那只工艺品一样的手只是轻轻地按住了他,他却觉得半边肩膀都不能动了。   他的身子也跟着紧绷了起来……那个人,太能给人压迫感了……   他紧张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就听那人略带笑意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这位同学,我没跟你说话,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插嘴啊?”   沈默稍稍抬起头来看他,见他果真是笑着的,然而那笑意却浮于表面,并未达到眼底,反而更叫人觉得冷漠和疏离。   沈默咬紧了后槽牙,却是不再说话了。   陆森冷哼了一声,又将视线重新落到了阮恬身上。   阮恬皱了皱眉,不悦道:“陆森,你能不能不要欺负人家小同学?”   “我欺负他?”陆森不以为意,笑了一声道:“我哪有欺负他?我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也叫欺负他吗?”   阮恬不依不饶:“你吓到他了,就是在欺负他。”阮恬看不惯陆森这个样子,而且他现在惹的可是她的未来同桌,阮恬觉得她很有必要为他出一下头,不然万一寒了他的心,他待会儿又不肯做她的同桌了怎么办?   陆森嗤了一声:“他要是被吓到了,那就是他胆子小,我什么都没做啊,这也要赖到我头上吗?”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靳遥,问他道:“阿遥,你说我有欺负他吗?”   靳遥看着他道:“没有。”   陆森就笑了,转过头对着阮恬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听到没,我们阿遥说了,没有,他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呢,就肯定是实话,最公正了。”   阮恬:“……”   他公正就有鬼了,你信不信你一口咬定沈默是倒数第三,完了回头问靳遥,他也会毫无立场地附和你?   啧,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有立场的,你就是他的立场咯。   阮恬无语地看着他,也懒得跟他再争辩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就一点,能不能先回避一下?你们打扰到我和我的未来同桌培养感情了。”   “培养感情”四个字一下子把陆森给点炸毛了,他死盯着阮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阮恬咽了口口水,陆森这个样子,她也有点犯怵:“反正就是……”她看着陆森,忽然觉得自己根本犯不着在这儿跟他扯些有的没的——沈默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同意做他同桌了,那她直接跟班长说一声,让她给他们做个登记,等下午换位置不就得了,干嘛还留在这里跟陆森吵啊?   想通这一节后,阮恬偷偷跟沈默挥了挥手,紧跟着转头就想往回走,谁知道她才刚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拉住了。   陆森冷笑了一声道:“想走?我们的事还没解决呢,这就想走了?”   阮恬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陆森,耐着性子道:“您还有什么事吗祖宗?”   “我问你,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你是倒数第一,不可以和第三名做同桌,不然就是抢了倒数第三的同桌——就算是符合规则也不行,知不知道?”   阮恬烦的不行,但这点确实是她理亏:“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和倒数第三协商的好不好。”   “就算倒数第三同意了也不行。”   “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说了,你要有倒数第一的自觉,倒数第一,怎么可以和正数第三做同桌?”   “你怎么这样啊!”阮恬气疯了,就想不管不顾地跟他吵起来:“好,那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搭配正数第一,那你一个正数第二来凑什么热闹?”她伸手指向靳遥,看着陆森道:“那我的同桌,应该是他才对。” 第46章 第 46 章   陆森愣了一下, 之后顺着阮恬手指的方向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笑了:“什么?你是说靳遥?”   阮恬骑虎难下,咳嗽一声, 梗着脖子道:“对……对啊,他不是第一名吗?”   “所以呢?你要和他首尾相连吗?”陆森好笑道:“我说阮恬, 看问题要看全面啊, 你不能只看到次要的一面, 而把问题的关键给忽略掉啊, 你说是吧?阿遥是第一没错,但你首先要问问他肯不肯跟你做同桌啊?”   “是吗?”阮恬当然也知道靳遥不愿意,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为了板回点面子就胡乱说道:“他不愿意吗?那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听他说不愿意啊, 我只是按照班主任订下的规则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这还用说吗?”陆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我说他不愿意他就是不愿意,所以啊,第一不愿意, 那自然就轮到第二了……”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沈默一眼, 嗤笑道:“怎么着,也轮不到第三吧?”   沈默在桌子底下暗暗攥紧了拳头。   “什么啊?”阮恬觉得陆森实在是莫名其妙:“什么叫轮不到第三, 是我求他跟我做同桌的好不好, 你干嘛这么说人家?”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陆森一下子就炸了:“你求他?你干嘛求他?阮恬, 你怎么这么下贱啊你,他第三你就求他,那我还第二呢,你怎么不来求我?”   “我干嘛要来求你?”阮恬脾气再好, 这会儿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了:“我又不乐意跟你做同桌,为什么要来求你,陆森,你怎么这么好笑啊你。”   “什么?”陆森咬牙切齿道:“你说你不乐意?你再说一遍?”   还没等阮恬再说一遍,陆森就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乐意跟我做同桌?阮恬,你敢瞧不起我?”   阮恬当然不敢了……   她算了算,今天已经跟陆森正面杠了好几次了,她不是不知道对付陆森得顺着他,你越跟他对着干他越来劲,但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才被激得跟他吵了起来……   阮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正当利益她当然还是要维护的,只不过说话倒不用那么直接:“我也不是不乐意,就是,我觉得吧,咱俩做同桌不那么合适……”   “不合适吗?我觉得很合适啊,你个倒数第一,除了正数第一,不就是正数第二跟你最合适了吗?”他说着稍稍弯下腰来,笑眯眯道:“我刚好呢,就是正数第二,所以啊,阮恬,不是我非要跟你做同桌,实在是我们太合适了,不做同桌不行啊。”   阮恬:“……”要点脸行吗???   阮恬咳嗽了一声道:“是这样,你也说了,看事情要看全面,我说咱俩不合适,不是单指成绩上,是别的……”   “别的什么?性格么?”陆森挑眉笑道:“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反正就是不合适,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试,又怎么能说不合适?阮恬,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阮恬:“……”绝了,到底谁不讲道理?!   阮恬烦躁不堪,索性道:“那我就是不喜欢和你做同桌,你满意了吧?”   陆森一下子收了笑容,冷冰冰地道:“不好意思,不喜欢也得做。”   “喂,你怎么这样啊!”阮恬忍不住指着靳遥,对着陆森控诉道:“他不乐意跟我做同桌你就肯,我不乐意跟你做你就不肯,陆森,做人不带你这么双标的!”   陆森就笑了:“是他不肯又不是我不肯,你怪我做什么,而且话说回来,阿遥之前可没说过愿意跟你做同桌,可是阮恬,我刚刚明明白白地听你跟我说了,你不是不乐意跟我做同桌——双重否定就是肯定了,阮恬,是你自己说你乐意跟我做同桌的——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够反悔?”   阮恬咽了一口口水,脑子就跟装了一团浆糊似得理不出思绪——什么情况,明明陆森才是最不讲道理的那个,怎么现在反倒是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指责她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还能不能更魔幻了?!   她看着她面前的陆森笑意越来越浓,看着她慢慢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说着还给阮恬搞了个倒计时:“3——”   还没等他数到二,阮恬就立刻喊了停——倒不是因为她太过紧张,所以反应才会那么迅速,实在是她怕陆森搞什么幺蛾子,譬如说喊了三之后跳过二,直接喊了一,那她不是被坑死了吗?   不过阮恬虽然喊了停,但却没有想到什么合理的借口来拒绝陆森——总之就是很魔幻啊,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理亏的那一个,因为理亏,所以阮恬也不指望她能想出什么漂亮话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不喜欢和你做同桌,之前和你说不是不喜欢,那是为了不伤你面子哄你的,我不信你听不出来,你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当真,那我也没办法!”   陆森瞬间沉下了脸:“那么,你是在耍我了?”   阮恬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又有些怕了:“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这时上课铃响了,是普普通通的机械铃声,没一点特别的,可落在阮恬耳里,那简直宛如天籁啊。   这天籁一响,她如蒙大赦,连忙就要跑回座位上去。   可她刚要动,就发觉手臂被人拉住了,她回头一看,就见陆森一脸阴霾地盯着她,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咽了口口水,但还是有恃无恐道:“你干什么,上课铃声响了——你总不能不让我上课吧?”   握着手臂的力道渐渐松泛了,阮恬暗自庆幸,抬步刚要走,就听陆森在她身后一字一顿地道:“你给我等着。”   阮恬一个激灵,连忙跑开了。   讲台上语文老师已经打开幻灯片了,夏芒在阮恬跑过来的时候连忙给她让道,阮恬趁语文老师转身的时候悄悄溜了回去。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坐在座位上的阮恬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说呢,虽说暂时逃过一劫,但陆森最后那句警告阮恬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他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她呢,虽说两人经过了那么多事,阮恬自信他们勉强也算朋友了,陆森不至于以后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掉以轻心,总之,能不惹陆森生气就不惹了。   她甚至有一瞬间想着不如屈服陆森得了——她跟他做同桌虽然绝对不会发生什么美好的事,但也未必就会像梦境中那么倒霉。   要不,先试试?   哎呀,但真要她跟他做同桌,她又有点儿不甘心。   那么,到底要怎么样呢?这个问题直到下课铃响阮恬也没想出答案。   ——她就这么地在纠结和胆战心惊中过了一节课。   下课后,她待在座位上不敢出去,她怕她一出去陆森就会来找她茬——说得好像她不出去陆森就不会过来找她茬一样……   但至少待在座位上有夏芒陪着她,陆森果真要动手,夏芒也能及时给她去搬救兵……   嗯……她也就剩这点出息了……   结果下课时间眼看都快过去一半了,陆森也迟迟没有过来,阮恬不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他越没有动作她心里越不安,于是就偷偷地转过头去看他,结果正看到了从后门走进来的班主任。   阮恬这边还在纳闷怎么班主任好好的正门不走要走后门,就见转眼间班主任已经来到了她的座位边。   阮恬愣了一下,班主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扣了扣她的桌面,说道:“阮恬,出来一下。”   阮恬不明所以,乖乖地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走廊内,班主任背靠着栏杆,低头看着她道:“听说你想要跟沈默做同桌?”   阮恬怔了一下,心说班主任怎么会知道,她还没和沈默去班长那儿登记过啊,不过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是。”   “为什么会想和他做同桌,而不是靳遥或者陆森,阮恬,你还真和别的小女生不一样啊。”   “沈默也很好啊……至于靳遥和陆森,靳遥他不愿意,陆森么……我觉得我和他,不太适合做同桌……”   “没试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就我看来,你们俩很合适啊。”   阮恬:“???”   班主任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期末的期末考,语文、英语分数非常得高,就是数学和理综实在是……刚好,陆森是咱们班数学和理综成绩最好的,你俩做同桌,刚好可以互补……”   “不是,老师……”阮恬连忙解释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数学和理综可好了,上回那次考试,完全是意外……我是因为生病发烧才没有考理综和数学,要是我去考了,肯定不会是那样的分数……”   班主任一脸复杂地看着她:“阮恬啊,理综和数学考成那样,的确有点丢人,但你倒也不必找这样的借口,老师瞧着蛮心酸的。”   阮恬:“……”   阮恬:“不是,老师,我说的是真的。”   班主任皱了一下眉头道:“这孩子,怎么净说瞎话呢,物理老师和我一个办公室的,他都跟我说了,你们班阮恬考试就瞎蒙了选择题,大题空着一题没做——你还说你没去参加考试?”   “不是,老师,是这样,我刚说的不够严谨,物理考试我是参加了,虽然成绩跟没参加也没什么两样……咳咳……我没做大题是因为吃了感冒药睡着了,选择题也不是瞎蒙的,是因为涂错答题卡才会这样……”   阮恬解释了一大通,奈何班主任一个字都不信:“好了好了,这孩子,嘴里没个实诚的,一会儿说理综和数学都没参加,一会儿又说物理参加了……还又睡着又涂错答题卡的,哪能这么巧……”   “是真的,老师……”阮恬都快要哭了:“你信我,我物理成绩真的好……”   “行了行了,别搁那给自己强行挽尊了,你但凡拿出你给我解释的这一半心思放到物理上,也不至于得个鸭蛋……老师知道你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考成那样不好意思认,但说谎更不可取啊……”   阮恬不说话了,别问,问就是伤自尊了。   班主任眼瞅着阮恬低头不说话,一副好像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寻思着是不是她说话说太狠、戳破小姑娘的谎话时太不留情面了,把人小姑娘给伤着了,就斟酌着改口道:“其实你说你物理成绩是真好,老师也并不是全然不相信……”   阮恬诧异着抬起头,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班主任,心说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唇舌,班主任终于开始动摇了?   她看着班主任,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要讲的话。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班主任咳嗽了声,开始讲了:“是这样,老师刚仔细想了想,你虽然大题目一道没做但是物理卷的客观题,你可是一题不落地全蒙,啊,我是说做完了,整整三十道题啊,你全都做了,却能完全避开正确答案,这他娘的也是个人才……啊,我是说,就算是蒙的,一般人也蒙不到这种程度,按照套路来说,很有可能是你掌握了全部的知识点,所以才能精准无误地避开正确选项,是这样吧阮恬同学,老师这么说是不是算很照顾你的情绪了?”   阮恬:“……”并没有,谢谢。   ……甚至觉得更伤人了。   阮恬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老师你开心就好,这个问题就先放一放吧,咱们下次物理考试成绩出来后再探讨好吧?”   君子打脸,十年不晚——阮恬恨恨地想。   “好好好,”班主任也没当回事,又扯回原先的话题道:“老师相信你下回物理成绩一定能突飞猛进……说起来陆森最好的就是物理,你看看他都参加多少次物理竞赛了……你要是能和陆森做同桌,对你学习成绩肯定会有帮助……”   “……陆森也跟我说了,说你们俩从前有些误会,他呢,曾经也对你不太友善,做过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所以现在想通过和你做同桌辅导你功课来补偿你,你看怎么样?”   阮恬:不怎么样。   她很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只可惜她还没这么杠,只能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班主任道:“你要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还是原来那句话——这都没试呢,怎么知道不合适?这做同桌又不是结婚,那我们不合适了还可以再换位置啊,这话说回来,就算结婚了也可以再离……”   “而且陆森多招人喜欢呐,我们办公室老师就没一个不喜欢他的,长得好脑子也好,干啥啥都行,你要和他接触久了,也肯定会放下偏见,跟他成为好朋友的……”   “你看,到时候你不光学习上能有所进步,还能收获一个好朋友,这多好的事儿啊,两全其美啊,你说是吧,阮恬?”   “是,但是……”   班主任“啧”了一声:“这孩子,咋这么别扭呢,这是就是,咋还加个但是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阮恬徒劳挣扎道:“对不起老师,可我还是要说一句,我已经和沈默说好了,您也说了,说谎是不可取的,那我前边儿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到时候一定会跟他做同桌的,这要是实现不了,那我不就跟他说谎了吗?”   班主任沉思片刻道:“这事儿你别操心,老师待会儿会跟他讲的……”她看了看阮恬,欲言又止道:“那个沈默,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阮恬愣了下,问道:“为什么啊?他除了内向点,也没什么不好啊。”   “这我也不方便跟你讲,再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是前不久才转来的,听说是在原先的学校惹了事,名声不太好……”   “他以前在别的班的时候,我听他们班主任说,有一小姑娘在参加运动会的时候被人在鞋子里放了钉子……”   “那小姑娘参加的项目是接力赛,她好胜心强,班级荣誉感也重,不肯因为她的缘故连累同组选手,让他们班输掉比赛,她怕在背后被人埋怨,虽说这本来也不是她的错……”   “那双鞋子是临近比赛才换上的……那些钉子小而多,开始却都聚集在鞋尖处,那双鞋本来就稍大一些,所以那小姑娘刚换上时没察觉,等跑起来后才……哎,后来她还是坚持跑完了,等跑完后她脱了鞋子一看,那血肉模糊的一片,都没法儿看了都……”   “那小姑娘人缘好,平时根本没有结过梁子的同学,就只有好几个月前和沈默有过误会……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他们那个班主任也没把沈默怎么样……”   “后来他们班还出过类似的事,受害的同学无一例外都跟沈默结过梁子,但都没有证据,所以……”   “沈默沈默,你听名字就知道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叫的狗咬人最凶,当然我不是说他是狗,就只是打个比方,但如果那些事真的是他干的的话,那我骂他一句狗也不算冤枉他。”   阮恬听了也觉得瘆人:“怎么会这样?但我看沈默不是这样的人,如果那些事是真的话,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所以啊,”班主任又开始见缝插针地安利陆森了:“还是我们陆森好啊,为人一点儿都不阴郁,又阳光又养眼的,成绩也漂亮,老师每次见到他,心情都会变得很好,你要是跟他做同桌了,也肯定是天天好心情。”   阮恬:“……”我不跟他做同桌能不能天天好心情我不知道,但我跟他做同桌了,天天心塞倒是真的。   但是这回没了沈默做借口,阮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主要人是班主任,是她老师,阮恬从小都是乖学生,乖学生最不会的,就是忤逆老师的意思。   班主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又给她施压道:“阮恬,还是不愿意么?难道老师的话,你也不肯听吗?”   阮恬无力道:“老师,我没有……”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班主任喜上眉梢:“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连忙挥手让阮恬回教室去:“快快快,上课铃响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下节是英语课吧?那你还不赶快回教室,英语老师生平最恨同学上她的课迟到了。”   她说着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呀,我刚想起我好像也有事呢,隔壁班班主任今天请假,让我帮着看一下他们班的纪律。”她一步三回头地叮嘱阮恬道:“那换位置的事咱们就说好了啊。”   班主任越走越远,最后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跑去,阮恬只能徒劳地伸出尔康手,用气声声嘶力竭地喊道:“老师,我没跟你说好啊啊喂!”   等阮恬溜进教室的时候,英语老师果然早就在了。   在也没办法,阮恬眼一闭,只能硬着头皮快速地回到座位。   临近座位前,鬼使神差地,她忽然回头朝陆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陆森正挑眉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他歪头笑了一下,笑容又是得意又是挑衅,还带着几分鲜活的孩子气,看得出来是真高兴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就跟草原中的狮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似得,明晃晃得就写了四个大字:志在必得。   阮恬两眼一黑,绝望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在最后一节课前, 班长已经把班上所有同学关于新同桌的意愿配对登记好交给班主任了,班主任经过简单地调整之后,就正式给全班同学重新排了座位表。   阮恬估计班主任是要在第四节 课下课后过来给他们班排座位——班主任的性子, 八成是不会把这种事情拖到明天的,而下午第三、四节虽然是自修课, 没啥事儿, 但到底也算是正经课, 那好多同学都在认真做作业呢, 班主任一来是不想打扰这种好学生,二来是怕挪桌子搬椅子的动静太大, 会被隔壁班和底下楼层的同学老师投诉。   所以只能选在放学之后换了。   这本来只是阮恬的估计, 虽然她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但到底世事无绝对, 搞不好她就能拖到明天呢, 因此还是在心里存了一点儿希冀。   结果她刚在这里自我安慰完,这转头就有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的同学跟其他同学走漏风声了:喂喂喂,我跟你们说, 待会儿第四节课下课后, 班主任就会给咱们班换座位来了。   真的,那座位表都排好了, 我看见了。   阮恬:“……”   阮恬心态崩了, 情绪没收住,转头就跟夏芒来了个抱头痛哭:“啊啊啊, 夏芒,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换座位啊……呜呜呜……”   夏芒本来不怎么难过,因为她觉得换座位这根本不是个事儿啊,这换座位怎么了, 她和阮恬从前没分班的时候也不是同桌啊,不照样还是好好的,只要还是在同一个班就好了。   这虽然换位置后她和阮恬不能再做同桌了,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们的友情啊……当然,主要是她事先去班长那儿瞅了一下,发现她后桌是跟她一向关系很铁的宁非,而前桌,居然是靳遥诶,至于同桌,她是早知道了的——是跟她玩的很好的漂亮小姐姐。   简直美滋滋。   所以夏芒也没有多伤心,但她看阮恬哭得这么伤心,就有些被感染了,也跟着她抱头痛哭起来。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阮恬之死所以哭得这么伤心,并不全是因为舍不得她——这只能占到一半,另一半则是对新同桌的抗拒。   ——那个梦对阮恬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她到现在还是觉得一旦她和陆森成为同桌,她的生活就会变得暗无天日,所以她是真的真的不想换座位啊,可惜没得选啊,一号选手是座万年冰山,到底会不会有一日逢春冰雪消融她不知道,或者是已经消融过了她不知道,总之他消融的对象绝对不是她哇,他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怎么做她的同桌?   一号选手:打叉。   三号选手倒是个好说话的,经过她一番真情实意的剖白后,他似乎是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了,对她抛出了橄榄枝,结果人班主任跑来告诉她那橄榄枝可能是带刺的,她要是伸手去接,搞不好手掌心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enmmmm,阮恬低头瞅了瞅白白胖胖的肉垫子,还是决定忍痛放弃了。   三号选手:打叉。   至于那位沈默同学之后到底会跟谁做同桌呢,有些放心不下的阮恬后来在英语课下课后特地跑到班主任办公室去问她,班主任表示让她不用担心,她自然会安排一个高大魁梧、心思机警、武力值爆棚的男生给他做同桌,阮恬点了点头,完了班主任跟她眨了眨眼,又把事情扯回了她和陆森身上:咱们说好的,到时候你和陆森做同桌,你可别忘了啊,别到时候座位表排除来了,你又搁那儿闹别扭说不肯。   吓得阮恬赶紧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这说完一号选手和三号选手,那再来说说二号选手——这要说这位二号选手啊,那阮恬对他只有四个字——无话可说。   阮恬说到他就想哭,他倒是不拒人千里之外也不阴郁了,可是他恶劣,他过分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啊。   要她做他的同桌,阮恬真的……就只能哭倒在地,高呼:臣妾做不到啊!   当然做不到也得做,这边她和夏芒还没哭完呢,班主任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进来了:“各位同学,现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啊,我把新的座位表贴在宣传栏上……”   她说着拍了拍宣传栏:“就贴在这儿哈,我贴完后你们轮流走上来看,记清你们的位置安排,完了第四节课下课后我就过来给你们换位置……记住,等会上来看的时候声音小点儿,别跟夜店蹦迪似得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也别一股脑儿地全上来看,听清楚没有?”   班主任说完后,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   阮恬和夏芒遥遥地往宣传栏那边望了一眼之后,回头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夏芒:“恬恬,你要去看看座位安排吗?这样不光可以知道你的同桌,连你的前后桌也可以提前知道,你想要去看吗?”   前后桌是谁她没什么兴趣,至于同桌——她宁可不知道。   阮恬摇了摇头:“你呢,你要去看看吗?”   夏芒道:“我消息那么灵通,自然早就知道了。”   阮恬想了想道:“可是不是说,班长那儿登记的不是最终的座位安排吗?据说班主任最后还会再调整一下,说不定刚好你的前后左右桌被调整过了,你确定不要再去看看吗?”   “是哦,那保险起见,再去看看吧。”   阮恬点了点头:“去吧。”   夏芒刚要起身,又转头看了阮恬一眼:“你不跟我一起吗?”   阮恬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我……我就不去了,你帮我顺便看一眼就好。”   ——她不去倒不是因为懒得去,实在是不敢去,一方面她觉得班主任百分之九十九把她和陆森安排到一块了,但一方面又因为没看到最后的座位表所以到底不肯完全死心,还存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   也就是说,最后是生是死,还是得看一眼座位表才能下结论,但是“死”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不敢看,因此她只能拜托夏芒帮她走这一趟。   她也能在夏芒帮她去看结果的这一段时间里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等到夏芒回来告诉她结果时,她相信她可以平静地接受!   然而这边夏芒还没走出去,自然而然地,阮恬也还没开始做心理建设,就在这当口,在阮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前桌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宣传栏看的女生,此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脸艳羡地看着阮恬道:“哇塞,我刚去宣传栏看了,你居然被分到和陆森做同桌诶,你是祖上积了德吧。”   一把刀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阮恬的心口,阮恬忍痛表示,可能是前世造了孽。   那名女生完全没有在意阮恬的脸色,继续自我陶醉道:“哇,真的好羡慕你。”   阮恬抽了抽嘴角:“你要我让给你好了。”   那女生的眼睛亮了一瞬:“真的吗?”但还没等阮恬回答“真的”,那女生眼中的光芒又黯了下来:“切,怎么可能啊,就算你愿意,班主任也不会同意啊,”说着仔细打量了阮恬一番,恶意揣测道:“你不会是明知不可能,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你在耍我是不是?切,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陆森钦点你做他的同桌的。”   阮恬:不好意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是陆森钦点我做他的同桌的,当然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所以我就不跟你讲了。   阮恬只是这么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女生被她看得发毛,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陆森成绩那么好,想也知道,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那按照班主任给的同桌配对规则,你的成绩岂不是倒数一二?”   阮恬咳嗽了两声,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那个成绩,的确是够丢脸的……   那女生观察她的神色,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你这个样子,不坏是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让我猜猜……”她说着慢慢靠近了阮恬,阴阳怪气地道:“我说,你不会是倒数第一吧?”   阮恬刚掩饰性地在喝水,结果她一说完这句话,她就险些没将嘴里的水给喷出来:她以为她会猜倒数第二来着,毕竟就总成绩而言,靳遥还是要比陆森稍好那么一些,这一点夏芒清楚,她以为关注靳遥和陆森的人都会知道……   那女生那么喜欢陆森,没道理不知道陆森排名在靳遥后面啊,那按照规则来看,正数第二应该配倒数第二才对,结果她这么狠,直接猜她是倒数第一。   阮恬心口又插了一把刀!   她被呛着咳嗽了几声,抽了纸巾慢慢擦拭着水痕。   那女生看着她一脸倒霉样,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啊,原来考倒数第一就能和陆森做同桌啊,哎,都怪我成绩太好了,早知道我也考个倒数第一了。”   阮恬擦完嘴唇,淡淡地道:“哦,没事,你还有很多机会,你下次一定会考倒数第一的,加油。”   那女生愣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像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阮恬道:“你敢咒我?你自己考倒数第一也就算了,还要诅咒别人也和你一样考倒数第一,阮恬,你的心思怎么会这么恶毒?”   阮恬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咦,我有诅咒你吗?我祝你考倒数第一就是在诅咒你吗?我听你的语气,像是很可惜没有考倒数第一,所以我才会衷心祝愿你下次考倒数第一啊,原来这就叫在诅咒你吗?那你刚才自己那么可惜,说早知道就考倒数第一了,那算什么,自己诅咒自己吗?哇,那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那女生险些没被阮恬诶气死:“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我那是在可惜我没有考倒数第一吗?我那明明是在可惜我没能够做成陆森的同桌!你听不懂人话就少说两句,别一开口就暴露你的智商!”   “哦~”阮恬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在可惜这个啊,如果是单纯为了陆森的话……啧啧啧,那你就更要可惜了,因为无论你是考正数第一呢还是倒数第一,陆森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句话简直诛心,那女生几乎没跳起来:“你说什么?!你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又算什么东西,他不会多看我一眼,难道会多看你一眼吗!”   这会儿班上闹哄哄地都在讨论换座位的事,也没人注意她们两个,阮恬将手里的瓶盖拧紧了,看了那女生一眼,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如实道:“嗯啊,我马上就要和他做同桌了,他当然会多看我一眼了,哦,不止一眼,搞不好是一百眼,一千眼,一万眼哦……”   “咦,你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今天过后,我可是会天天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当然会多看我很多眼了——除非他瞎了,喂,你不是这么狠吧,为了不让陆森看我,宁可他瞎了?就你这样,还有脸说喜欢他呢。”   那名女生被阮恬怼得几欲吐血,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班主任“蹬蹬蹬”的高跟鞋声又在这时适时地传了过来。   那女生恨恨地瞪了阮恬一眼,转了过去。   班主任走进教室,站在讲台桌上,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刚下课铃没响,但我看时间,是已经下课了,那咱们就开始换位置吧,一组一组来,先从第一组开始,第一组同学先把自己的桌椅给搬到走廊去,完了新座位表上第一组的同学再把自己的桌椅给挪到原先第一组的空地上去,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咱们就开始换……”   班主任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了一阵桌椅挪腾的嘈杂动静。   坐在第四组的陆森心情很好地吹了声口哨,他和阮恬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组第四排,现在还没轮到他搬呢,所以他并不着急。   他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随口问一旁的靳遥道:“对了阿遥,你新同桌谁啊。”   靳遥道:“不知道。”   陆森顿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他:“你刚不是和我一起去看了吗?怎么会不知道?”   靳遥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看了我在第几组第几排。”   陆森好笑道:“那怎么不顺便再看一眼你的新同桌呢?”   靳遥先前一直在纸上演算着什么,这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这个必要吗?”   陆森愣了一下,反问道:“没必要吗?那可是你的新同桌诶。”   “没必要,”靳遥重新低下了头,淡淡地道:“是谁都一样,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xxxx给我灌溉的一瓶营养液,上一章忘记贴了,笔芯 第48章 第 48 章   陆森随口“哦”了声, 忽然想起什么,叮嘱他道:“对了,你是和我一样都是在第二组对吧?你等会儿先别搬, 等我搬完了再帮你搬……”他记得昨天靳遥为了帮他挡一个飞过来的篮球,左手受了伤, 他怕他行动不便, 待会儿搬桌椅的时候会牵引到伤口。   靳遥却只是淡淡道:“不用。”   陆森怔了一下:“为什么?”   “我自己可以。”   “你不是受伤了吗?”   靳遥将笔尖旋进笔帽, 发出一声细微的“啪嗒”声:“没事。”   陆森皱眉看了他一会儿, 问道:“阿遥,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靳遥道:“你不要多想。”   陆森也就真的没有再多想, 因为第一组差不多就要搬完了, 马上该轮到他们组搬了。   陆森吹了声口哨,遥遥地朝阮恬那边看了过去, 就见她扭扭捏捏地整理东西, 一副不太情愿、刻意拖延时间的样子。   陆森觉得好笑,怕了下靳遥的胳膊道:“阿遥,给我让个道, 我出去一下。”   靳遥“嗯”了一声, 起身给陆森让道。   ——   阮恬磨磨蹭蹭地把整理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塞进书包里,脸上也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会儿班主任刚走出教室, 去走廊那边察看情况, 阮恬前座那女生又趁机转过头来。   她皱着眉上下打量了阮恬片刻,特别不屑地“切”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装啊你, 刚不是挺得意的吗?噢哟,之前你跟我炫耀的那副样子,知道的会说你不过是要跟陆森做同桌罢了,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要嫁给陆森了呢。”   “——你刚那么开心,现在装什么装呢,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真恶心。”   阮恬无语地看着她,她现在真没心情跟她吵——刚不是已经大战八百回合了吗?这才过了多久,她又来挑事,也不嫌累。   阮恬算是看出来了,一般这种人呢,你越是理她,她越是起劲,你要是不理她呢,她就会觉得没意思,慢慢不鸟你。   所以阮恬这次不准备再给她眼神。   可偏偏那女生不是个识相的主,见阮恬不理她,倒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哟,现在都不理人啦?你好大的架子啊,你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我说阮恬,你到底在得意什么呀,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蠢,加上撞上了狗屎运,所以才会被班主任安排和陆森做同桌,又不是陆森主动跟老师要求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   阮恬现在的心情就是无语,特别无语。   她心说这女生怎么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她不能换句话说吗她,之前因为阮恬没有对这句话进行反驳,所以她以为是她戳到了她的痛处,于是就又拿这句话来说事,想要阮恬心里难受呢。   不过难受她是不会难受的,怎么样都不会——想笑倒是真的。   那名女生见阮恬不说话,跟打了鸡血似得继续刺激她,当然翻来覆去用的还是那句话:“我说的没错吧,又不是陆森主动跟老师要求的,搞不好他心里嫌弃你嫌弃得不行呢。”   阮恬看着那名女生,刚想开口警告她两句,让她少来招惹她,结果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不好意思啊,就是我主动跟老师要求换座位的,怎么,你有意见?” 第49章 第 49 章   阮恬愣了一下, 那声音熟悉至极,她当然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   而先前那名女生,这时也忽然睁大了眼睛, 望着她身后,一脸惊讶的样子:“陆……陆森……”   阮恬回过头去, 果然见陆森正站在她的身后。   对上她的视线后, 他笑着对她挑了一下眉, 之后又转过头去看那名女生, 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要笑不笑地道:“你好像, 很关心我们俩啊?我俩做同桌, 有意见?”   “我,我……”那名女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憋了半天, 终于憋出一句:“没……没有……”说完逃也似地转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拿了纸巾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搬去走廊的第一组这一会儿好像出了点状况, 似乎是有两人起了冲突, 忽然不乐意做同桌了,班主任正在那儿调节呢。   夏芒因为也是第一组的, 所以现在也在外面, 阮恬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陆森笑了笑,特别好意思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阮恬:“……”   阮恬现在前后座都是空的, 就是待会儿跟陆森小吵几句,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因此她也没什么顾忌,当然, 如果陆森能够识相点立刻离开的话,那就最好了。   ——但显然他没有这个觉悟。   陆森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支笔,用笔头戳了戳她的手肘:“为什么不说话?你马上就能跟我做同桌了,开不开心?”   阮恬:“……”   阮恬就转过头去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你看我这样,像是开心的样子的样子吗?”   她当然不会开心了,不过陆森刚帮她怼了那个女生,托那个女生的福,她现在看陆森都顺眼了不少。   陆森就笑了:“你怎么这样啊,不开心吗?可是刚刚那个女生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什么啊?”阮恬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说什么了?”   “她说什么你没听到吗?”陆森把玩着手上的水笔,好笑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她明明说,你因为要跟我做同桌了,所以开心得不得了,对吧?”   “这……什么啊……”阮恬好笑道:“她乱讲的,这个你也信?”   陆森耸了耸肩:“是吗?可是这无缘无故地,她干嘛要乱讲,而且那些话又不是什么对她有好处的话,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乱讲。”   说她因为要跟陆森做同桌而特别开心,这的确不算是对那个女生有好处的话——甚至跟她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硬要说那名女生是在造谣的话,实在是说不通,因为但凡喜欢陆森的人,都巴不得她离陆森远远地,跟他别沾上一点关系,为什么?因为她从前跟陆森传过绯闻啊。   所以嘛,作为喜欢陆森的一员,那名女生怎么可能造谣她因为要和陆森成为同桌了就开心得不得了呢,这不就变相在说她对陆森贼心不死、藕断丝连吗?   综上,当陆森说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生要乱讲、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时,阮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怎么知道?反正她就是在乱讲啊。”   “我明明就没有很高兴啊,都是她自己脑补乱想的。”   阮恬觉得就是这样,因为那名女生自己喜欢陆森,所以以己度人,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说她是在装,心里一定高兴得要死了——阮恬还觉得她冤死了呢。   但显然这个解释陆森并不买账,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吗?”   言下之意就是:真的吗?我不信,你要是不表现出来一点开心样子,她怎么会脑补那么多?   阮恬被气笑了:“不然呢?有些人就是这么爱脑补的,这有什么可不信的?”   陆森笑了下 :“哦~不过我还听她说,你似乎还在和她炫耀?这开不开心只是脸上的一种神情,倒是可以脑补,可是这炫不炫耀,可就落实到行动上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总不好脑补了吧?”   “这……咳咳……”阮恬咳嗽了两声,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了:这怎么说?虽然她的本意并非是炫耀,但是在跟那名女生吵架的时候,为了气她,她的确有流露过这方面的意思,这倒并非是无中生有,她也不能反驳,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是么?哦……我……我记不太清了诶……”   陆森观察她的反应,这时就慢慢靠了过来,放低声音跟她调笑道:“跟我做同桌,就这么高兴?高兴到……要忍不住跟别人炫耀?”   阮恬:“……”   阮恬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什么鬼?!她觉得她说那名女生爱脑补简直是对陆森的侮辱——明明陆森才是最爱脑补、最会脑补的那一个!   绝了都。   阮恬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以往经验告诉她,她越理他,他越来劲。   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冷处理比较好,不然她要是跟他硬争的话,谁知道他还会再跑出什么骚话来。   ——但是阮恬显然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和耐心。   不被理睬的校草并不着恼,还是巴巴地凑了上来,附在她耳边,用夹带着笑意的嗓音继续说道:“怎么不说话?别这样嘛~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样了,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岂不是……”   陆森还没说完,阮恬就嗖的一下转过了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并用眼神询问他:够了啊陆森,你还要说什么骚话?   陆森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伸手替她将垂在脸颊的黑发轻柔地拨到耳后:“别紧张嘛,我刚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你在得知你要跟我做同桌时心里高兴得要死……”   “但是呢,也要稍微克制一下,不能那么高调,也不能到处去炫耀——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炫耀的,不过据说恋爱中的小女生脑回路都是很奇特的,你大概也不例外……”   “所以我想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的,就一点,要低调,不然我会很难做的……”   阮恬:“……”   你在说什么屁屁话?   阮恬抽了抽嘴角:“你开心就好了……”她本来也懒得再跟他理论了,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不是,我说陆森,你不会真以为我因为知道了要跟你做同桌,所以开心得不得了吧?你难道忘了我当初是打算跟沈默做同桌,并没有……”   陆森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但下一刻,又恢复了笑容:“你说这个啊,没错,我当初是挺生气的,可是后来仔细想了一想,你不就是那么一个人吗?”   阮恬皱了一下眉:“什么意思?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森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什么样的人?嘴硬,爱装呗。”   阮恬:“……”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陆森笑道:“不承认吗?那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开学第一天你跟我说过什么?”   “……拜托,开学那一天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是哪一句?”   陆森作势拍了一下手,看着阮恬道:“那我就帮你缩小一下范围——关于安排座位的,你还记得吗?”   阮恬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陆森就有些生气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喂,麻烦你对我们之间的事上点心好不好?那些都是很珍贵的回忆诶,我都一字不差地全记在心里,你倒好,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   不过他气归气,但还是很耐心地提醒阮恬道:“就那句啊……什么你其实心里特别想和我做同桌,没奈何班主任是按身高排的座位,我这么身高腿长,你却是个矮萝卜丁,我们身高差距太过悬殊,所以注定无法成为同桌,你也非常惋惜啊……”   阮恬:“……”她那是明知她不可能和他成同桌才那么说的好不好,谁知道后来会……   而且……什么矮萝卜丁,她怎么可能会这样说自己:“陆森,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哪里有形容自己是那个……你欺负我不记得了是不是?”   陆森忍笑忍得辛苦:“哪个?矮萝卜丁吗?这么看来,你也并不是全无印象嘛……那你当时说其实心里很想跟我做同桌,这句话,你认不认?”   “我……”   “哎呀……”阮恬捂住耳朵,装死道:“我不知道……”   陆森就笑着去扳开她的耳朵:“阮恬,那些话就是你说的,别不认了……”   两人正玩笑着,班主任进来拍了拍手道:“那什么,大家安静一下,刚外面出了点意外,有个别同学之前没商量好,等换位子了么,又反悔了……这样,刚好我现在临时有个会要开,明天又要出差……”   “所以换位置的事就先放一放,等我后天回来了咱们再换啊……我不在你们自个儿换我也不放心,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桌椅搬到一半的同学想换也可以接着换,只要你们商量好就行……好,那就先这样,放学……”   阮恬听完班主任的这一番话,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天啦,这不就说明她还能再拖两天吗?虽然迟早都要换,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太大区别——话是这么说,但能迟一天换自然是迟一天换得好。   阮恬因为这个临时的小反转,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转头迫不及待地对着陆森道:“听到没?后天才接着换位置呢,我还得接着再跟夏芒做两天同桌呢,你现在占着夏芒的座了,知道不?快回去快回去……”   阮恬这副赶人的做派让陆森非常不爽,他沉了脸道:“不要这么赶我,跟赶鸭子似得,我不回去,我今天就要跟你做同桌,为什么要等两天?我才不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夜长梦多?”   阮恬愣了一下:“不是,可是是老师说……”   “老师是说了……”陆森打断她道:“可是老师还说了,桌椅搬到一半的同学,可以接着换完——你没听见吗?”   阮恬眨了眨眼睛,有些懵了:“我没搬,难道你搬了?”不应该啊,虽然如果班主任没出来打断的话,是该轮到他们了没错,但是之前第一组搬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到现在还没彻底换完,这种情况下,第二组的陆森应该还没开始搬才对啊。   陆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不信你往我座位上看——”   阮恬狐疑地转头往后看,就见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靳遥和陆森的那排座位,靳遥正低着头在整理东西,靳遥旁边的那张桌子,因为前座已经搬空了,所以肆无忌惮地往前挪出了半张桌子。   阮恬懵逼地回头:“这算什么?你的桌椅不还是在原地吗?”   陆森笑道:“真的在原地吗?你看清楚了?”   “……不在吗?只是往前挪了半张桌子而已。”   陆森笑着“嗯”了声:“你也说了,往前挪了半张桌子,那怎么还能算在原地呢?”   阮恬:“……”   阮恬:“陆森,你怎么这么无赖啊?班主任说了,搬到一半才继续换呢,你那张桌子就往前挪了半张,这也算搬到一半吗?”   “嗯,”陆森笑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不算?挪了半张不就是搬到一半吗?都有个‘半’字啊~”   阮恬:“???”   阮恬:“天啦,我在和一个什么东西讲话?”   陆森忍笑道:“什么东西?当然是你的好东西啊~”   阮恬嫌弃道:“才不是我的!”说着趴到了桌子上,抱着桌面不肯撒手:“反正我不管,要换后天换,老师都说了后天换,哪有你这样的啊……”   陆森好笑道:“阮恬,你这算什么,早两天晚两天的,有什么差,快起来,别闹了……”   “我不,就是有差……”   “你起不起?”   “不起不起!”   陆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揪了阮恬的衣领,轻轻往上这么一提,阮恬整个人就悬空了……   阮恬:“……”哇啊啊啊太过分了,为什么他长得这么瘦,力气还那么大。   陆森轻轻松松地就把桌子从阮恬的怀抱里抽了出来,阮恬徒劳地挥舞着两只小胖手,试图够到桌面,再挣扎一下。   陆森笑道:“阮恬,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问你,开学那天是谁说非常可惜没能和我做成同桌?”   阮恬:“……”   “是谁说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一定要和我做同桌?”   阮恬:“……”   “又是谁跟别人炫耀能和我做同桌的?你那会儿不是很得意吗?”   阮恬:“……”   陆森的灵魂三连问直击心灵,阮恬只能装死。   陆森慢慢弯下腰来,看着她道:“说啊,怎么不回答,当初那些话都是谁说的?”   “现在我如你所愿了,你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   “阮恬啊,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叶公好龙哦。”   “乖一点,好不好?”   “我们早一天换好位置,我们就能多做一天的同桌,这样不好吗?” 第50章 第 50 章   最终阮恬还是没能拗得过陆森, 由着他帮她换了座位。   换完座位的当天,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垂头丧气地上了床。   当天晚上果然也做了个垂头丧气的梦。   梦境的内容跟上回的大同小异,无非是被陆森折磨得够呛, 她在梦里是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 这都那么倒霉了, 能不垂头丧气吗?   她这一做梦, 晚上的睡眠质量就会变得不好,更不用说梦境的内容还是这么地让人不痛快了, 所以没睡好加上没梦好的阮恬连带着第二天心情也不怎么好。   没睡好加上心情不好, 那气色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所以第二天阮恬就又顶着一脸衰样走进了教室。   她脑袋迷迷糊糊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换了座位了, 还是照旧往原来的位子上走,结果她还没往那个方向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吹着口哨叫了她一声:“阮恬, 这边——”   她眯着眼睛循声望去, 就见陆森笑着对她露出了一排细白的糯米牙齿,一张漂亮的小脸神色飞扬, 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养眼的同时还非常提神——阮恬一下子就清醒了。   阮恬看着他那张脸,暗暗磨了磨牙——他那张脸, 一看就是昨天睡得很好,今天心情也很好,完了不就跟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吗?   本来自己没睡好心情不好,已经让她很不好过了, 完了害她不好过的人居然那么好过,她岂非是更不好过了?!   阮恬在这边恨他恨得要死,陆森却一无所察,继续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他身边地空位,笑道:“阮恬,过来——”   阮恬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不痛快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组第四排,第一组靠墙,阮恬的座位正好挨着墙,她要是想进去座位上坐着,陆森必须给她让道。   好在阮恬过来的时候陆森并没有为难她,很配合地站起来给她让道。   阮恬看也没看他,直接进去坐下了。   今天早上是语文早自修,语文老师佛得要命,也没布置什么听写任务,就让自己看看书,朗读一下文言文古诗词啥的。   所以大家没什么压力,基本上都在浑水摸鱼,有几个大声朗读的,其余的吃早饭的吃早饭,讲小话的讲小话,倒是形成了一种别样的和谐氛围。   阮恬怎么说也是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和她们同流合污了——当然主要是因为今天起床起迟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又因为状态不太好,脑子糊里糊涂的,所以也忘了买早饭了,因此并没有早饭可吃……当然也没有小话可讲——没对象啊,难道让她选择去跟陆森讲?算了吧,她选择大声朗读课文。   可这边阮恬没有要跟陆森讲小话的心思,但架不住那边陆森有啊。   陆森竖起课本,转头小声叫着阮恬。   不过阮恬压根就没搭理他——原因很朴实,因为她还在生他的气。   其实她这气生得也没多大道理——她倒不是生气他使手段让她和他做同桌,主要是这个气她也已经生完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就算不和他做同桌,那她也得在靳遥和沈默中选一个——等于没的选择咯。   一开始她也怀疑过老师会突然换位置是不是陆森搞得鬼,但昨天在换完座位后她问过陆森了,原来班主任是一直有这个习惯的,追求平均成绩漂亮,所以她带的班向来都是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坐一块儿,由成绩好的学生帮扶成绩差的。   陆森只是一早就知道班主任有这个习惯,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期末成绩,所以当初才会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他有办法让她和他做同桌。   可怜她当初一无所知,还以为她和他因为身高差距过大根本没办法做同桌,为了奉承他还故意说什么其实心里很想跟他做同桌……   呜呜呜,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她真是蠢得可怜啊……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不是个记仇的人,该生的气也都已经生完了。   只一桩,昨天陆森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的桌子拖走,害得她今天就不得不跟他做同桌,这一件事的气,她还没消!   本来要是班主任后来没过来说延后换位置,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她偏偏说了,这就给阮恬一种认知——就是本来她可以延迟两天换的,可就是因为陆森,让她失去了这两天可以缓缓的时间,她当然要把这笔账算在陆森头上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账,阮恬也觉得自己生气的点有些莫名其妙了,可她就是生气,或许也跟她昨天又梦见陆森欺负她有关,尤其是今天早上一进来,陆森那样光彩照人,反观她一脸倒霉相,她就更生气了。   所以无论陆森怎么叫她、拿笔戳她、拉她衣服,她自岿然不动,仿佛入了定的老僧,安详得很。   开始陆森看她这副样子还觉得有趣,继续铆着劲地逗弄她,可是她一直不理他,这就有点儿把他惹毛了。   后来陆森耐心用尽,自个儿也生上了闷气,不肯再理她了。   这正好中了阮恬的下怀——她乐得他如此,他不理她,她还正好能趁这个空隙捡个清静呢。   但是她还没偷着乐多久,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还有五分钟早自修就下课了,刚好她的肚子也饿了,她得去超市买点零食充充饥啥的,那就必须从座位里走出来,可她要想走出来,那就必须让陆森给她让道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现在身旁那位,摆着一副扑克脸,浑身上下就写了“不爽”俩字的陆森,会像之前那样那么配合,主动站起来给他让道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下课铃响后,阮恬整个转过身子面向他,敲了敲他的桌面,咳嗽了两声,明示暗示,反正各种示,让陆森站起来给她让道。   可陆森就搁那儿给她装死,无论阮恬在里面闹出什么动静,他自岿然不动,像极了先前阮恬不睬她的样子。   阮恬:“…………”   阮恬简直要吐血!   下课的时间是有限的,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阮恬没有办法,只能被迫结束这场才开始没多久的冷战,咳嗽一声道:“那个……我要出去,你让我一下。”   陆森在阮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翘了一下唇角,但很快就又被压下去了,他用脚尖踢了一下桌腿中间的横档,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干嘛啊?”   阮恬因为是被迫结束这场冷战的,所以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她还没和陆森和好,这场冷战还没真的结束,她也还没输——刚才主动说话那是迫不得已的。   所以她也还不是很情愿接着跟陆森讲话,心说让你让你就让,哪儿来这么多话呢,可她要是不回答,陆森大概也是不会轻易罢休,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开了头,这多说几句少说几句也没差,因此还是回答了:“我没吃早饭,要去超市买吃的。”   她虽然回答了,但是因为心里不情不愿,所以这句话就说得特别冲,结果就是火上浇油,把陆森惹得更毛了:“你什么态度啊你。”   可是阮恬没察觉出自己刚才的那句答话有什么不对,她还觉得陆森莫名其妙呢——她本来都不想理他,现在为了出去都已经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了,他还想怎么样:“我什么态度,我怎么了嘛?”   陆森“哼”了声,狠狠踢了下横档,把桌面都踢得晃了一晃:“有话不会好好说啊?”   阮恬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被他这么一闹,怒气也蹭蹭蹭地上来了:“我怎么了?我难道没有好好说话吗?”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你——”   “我,我怎么了我?”   陆森深吸一口气:“你要我给你让道,连名字都不知道喊得吗?”   这话陆森要是一开始说,阮恬没准儿还真的会叫,可是她现在比之前更生气了,别说好好叫他名字了,现在除了吵架,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因此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阮恬忽然抬手看了一眼,好啊,再有两分钟不到就上课了,就算她现在立刻出去,也未必赶得及在上课铃声响之前回来,而下节课刚好是物理课,她上个期末物理考了鸭蛋,物理老师本来就不待见她,她要是再在他课上迟到,他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看来天意如此,她注定是吃不了早饭了。   她这么想着,就冷哼了一声,半是委屈,半是生气地道:“我不出去行了吧?我不买早饭,我饿肚子,你满意了吧?我不出去了,不需要你高抬贵脚,给我让道了,你满意了吧?闹着非要和我做同桌,就是想见到今天这样的场面是吧?现在如你所愿了,你满意了吧?”   她说完就搬起椅子往墙边一靠,整个人缩了进去,一副要彻底跟陆森划清界限的样子。   陆森还没反应过来她之前说的那一大段话,现在又看到她是这样一副躲避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喂,阮恬,你别这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明明是你先不理人的,我只是想跟你说话而已啊……”   不过这回无论陆森说什么,阮恬都不肯搭理他了。   陆森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刚要再和她说什么,上课铃声忽然响了。   陆森这才如梦初醒:坏了,阮恬还没吃早饭呢。   他又着恼似得狠踢了横档一下,结果这次踢太狠了,把他的脚趾都给踢疼了。   他“哎哟”了一声,一张漂亮的小脸立刻扭曲在一块儿,但他没时间喊疼,下一刻,他就立刻从座位上起来,一阵风似得冲出了教室。   阮恬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下——她看着身旁的空位有些发愣,怎么刚明明还在的,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所有关于陆森的事,她统统都不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又关她什么事。   不远处的靳遥看着陆森空了的座位,微微皱起了眉。   不一会儿物理老师就拿着他的教材教案和三角尺来了——他讲题的时候爱画图,但线又画不直,所以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带一块三角尺,方便待会儿在黑板上画图。   他走到讲台桌前,先把手上的教材教案和三角尺放到桌上,完了开始巡视整个教室——他一眼就看出了陆森不在,于是皱着眉问空位旁的阮恬道:“陆森呢?”   阮恬先是懵了一瞬,因为今天才是她和陆森做同桌的第一天,她还以为物理老师出于习惯会问靳遥,没想到问的是她。   不过也是,这偌大的一个教室,也只有她旁边一个空位而已。   但话说回来,能在一秒钟之内确定那个空位的主人是陆森而不是别人,物理老师对陆森的关注还真是够多啊,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现在阮恬一点儿都不想回答关于陆森的问题,没奈何老师问了,她也不能不答,不过他觉得老师肯定也不想听她的回答,因为她的回答毫无参加价值:“老师,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有事缺课的话,一般同桌都会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连同桌都不知道的话,那很大概率是翘课了。   物理老师就皱了一下眉道:“怎么回事,这孩子,不会是翘课了吧?”   这时从班级后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老师,陆森只是胃不舒服,去医务室拿药了。”   物理老师循声往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啊,那靳遥,下次这种情况你要陪他一起去,胃疼的话走路也费劲。”   靳遥“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物理老师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让学生翻开教材,正式开始上课。   大约过了十分钟,教室的后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后门推开了。   那会儿物理老师正让大家做题,教室里安静得很,这么一声动静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陆森从后门走了进来,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背在身后,没什么表情地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物理老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本来想问问他藏在身后的是什么,但转念一想,靳遥从不骗人,他说陆森是去买药了那他就是去买药了,那他身后藏着的也一定是药了,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也就没再多问。   陆森坐下后,先是一本正经地坐了一会儿题,等老师转过身去的时候将左手的塑料袋朝阮恬那边递了过去:“咳咳,这个,给你。”   阮恬看也没看他,看样子,是根本不打算伸手接过。   陆森就继续把那个袋子往她那边怼:“你不是没吃早饭吗?我特地去食堂给你买的,快吃吧,——快吃,听到没有?难道你想和我一样得胃病?”   食堂离教学楼很远,所以阮恬一开始就只打算上超市买点零食——食堂里的早餐固然更好吃,但是它离教学楼太远了,来回至少要十五分钟,陆森居然去食堂给她买早餐了,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可她还是不为所动。   陆森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阮恬以为他见她不搭理他,终于要放弃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又挪了过来,放软了声音道:“好了,我错了好不好,宝贝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恬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过头给他飞了一记眼刀:你乱叫什么?   陆森却笑嘻嘻地继续胡搅蛮缠道:“亲亲阮恬,心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个早餐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你原谅我好不好?”   “喂,还不理我?宝贝儿你理我一下,收下我道歉的礼物好不好?”   “你一直不理我,我就一直要讲话,这样我们迟早会被物理老师抓住的,到时候我们搞不好就要一起去外面罚站了,那样会很丢脸诶,你也不想的,对不对?”   “所以,快理我吧,原谅我吧 ,好不好?”   “宝贝儿……”   “亲亲阮恬……”   “心肝儿……”   “别叫了!”阮恬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受不了了:“给我。”   陆森就笑着把袋子递给了她:“谢谢宝贝儿。”   阮恬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许这样叫我……”她觉得陆森是在恶心她,出于报复,她也忍不住恶心吧啦地叫了回去:“就你会叫吗?我也会啊……宝贝儿、亲亲陆森、心肝儿……”   然而陆森却没有像她预料之中那样变得脸色难看,反而笑得越来越放肆:“嗯,好听,再多叫几声~”   阮恬一愣,就见陆森把物理书立了起来,紧接着慢慢靠了过来,附在她耳边道:“我再多教你一个好不好——陆哥哥,来,叫一声听听~”   阮恬深吸一口气,趁他不备,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腹部。   陆森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然后,整个班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陆森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翻着书。   老师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倒也没有说什么,又继续讲课。   过了一会儿,陆森转过头来看她,用气声道:“你谋杀亲夫啊……”   阮恬没理他,却在一旁偷偷翘起了唇角,她想,这一定是陆森有史以来最丢脸的时刻了。 第51章 第 51 章   一开始换了座位之后, 阮恬还挺担心陆森会跟在梦境里似得那样折腾她,但后来情况似乎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   ——陆森除了偶尔有点烦人和欠揍之外,绝大多数时候倒还算不坏……当然, 那么一点“烦人”和“欠揍”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不觉中阮恬似乎渐渐习惯了这种“烦人”和“欠揍”, 甚至有时候……还有点享受?   ——这就特么的是个鬼故事了!   ——   当初阮恬在被物理老师开玩笑说上回期末考试只考了鸭蛋时, 其实心里面特别不负——这不明摆着吗?她要真那么废物也就算了, 可她那些题明明是会做的, 要是正儿八经做完,就算进不了全班前三, 也能挂个第四吧?   结果偏偏落了个倒数第一,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服,所以阮恬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一雪前耻呢。   不光是物理, 别的几科:数学、化学、生物什么的, 她也琢磨着要考个高分来打一下脸呢。   她本来以为她要想证明自己那得等一段时间,毕竟才刚开学嘛,考试也还没那么快开始, 那么相应的, 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没那么快到。谁知道,她刚在心里这么想完, 这机会转眼就到了。   ——班主任在她那节课下课后顺嘴提了一句, 说是下周周三整个年级要统一考试,要他们回去早做准备。   班上顿时一片哀嚎:不是吧, 只听说过有期中考、期末考,大不了再来个月考,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刚开学不久就考试的……   班主任一边收拾讲台,一边淡淡地道:“这不就听说了?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先例, 从前就有的,检查一下你们在假期有没有继续学习……还有就是,这不刚分班吗?考个试也好让各科任课老师以及班主任更好地了解你们的情况……”、   班主任解释完之后班上嚎得更厉害了……擦,这也太狠了,本来要考试已经够惨了,结果还搞突袭……妈蛋放假有没有学习老师心里还没点数吗,想考试就直说,还整这些虚的……   跟班上大多数同学的心理状态不一样,阮恬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点暗喜,当然,她也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欠揍,所以硬是把嘴角那点暗爽的笑意给压了回去,只是转而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儿。   一旁的陆森听到动静挑了下眉,转头靠近了她,笑着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阮恬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想到开心的事了。”   陆森笑了下,虽然知道阮恬这是答了一句废话,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你是在想什么开心的事,嗯?”   “我要考班级第四了,”阮恬一本正经地道:“远气好的话,也可能是班级前三。”   陆森想了想道:“你说正数还是倒数?”   阮恬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课本重重合上,转头咬牙切齿地道:“陆森!”   陆森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忍笑道:“不是,宝贝儿,你有这么强的主观能动意识是好事,但人政治老师也说了,我们在发挥我们主观能动性的同时必须遵守客观发展规律是不是?”   阮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人话。”   陆森笑了下,附在她耳边吹气道:“你没戏,乖。”   阮恬气得狠掐了一下他胳膊。   陆森也不跟她计较,只是笑着道:“好了宝贝儿,你也不是完全没戏,你听我的,今天回去之后早点睡,争取做个好梦,然后——梦里什么都有。”   “陆森!”阮恬重重哼了一声:“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喂,你还笑?不许笑,我是说真的,我早就跟你们解释了千百遍了,我上回之所以会考最后一名不是因为我学习真有那么差,是因为生病了,发烧,发烧懂不懂?脑子不清楚,所以涂错答题卡,后来因为忙着去挂盐水,所以缺席后面几科考试,懂不懂啊?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陆森敷衍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信你好不好?”结果被阮恬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在敷衍我!”   陆森耸了耸肩,好笑道:“不然呢?我已经昧着良心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阮恬双手环胸,气鼓鼓地道:“就是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森“哎哟”了一声,伸手去捏她的脸:“别这样嘛,你要是真想名次好看……下周考试是来不及了,那下次月考吧,从现在开始到下次月考前,我帮你……”   “切,”阮恬伸手拍掉了他的爪子:“你不要这么大言不惭好不好?你帮我,我需要你帮我吗?我的成绩并不比你差好不好?我都告诉过你了,我上次考得差完全是意外,我的数学和理综可好了,才不用你帮忙呢。”   “说起来,你的英语才需要我帮忙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上回英语才考了120,算是最拉你后腿的那一门了吧,要是你英语再高几分,那现在宣传栏上贴着的那张名次表,上面第一名就不是靳遥,而是你了。”   陆森无所谓地笑笑:“随便啊,阿遥考第一和我考第一有什么区别吗,我又不会嫉妒他。不过说到英语,你英语成绩还真的蛮好的诶,考了多少来着,好像是一百四?”   阮恬严谨地纠正他:“是146啦。”   陆森吹了声口哨:“牛批,那以后我的英语,就要你多多帮忙咯。”   阮恬斜睨了他一眼道:“看我心情咯。”   陆森捏了她肩膀上的衣服轻轻晃了晃:“别那么小气嘛,我可以教你数理化啊,我们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嘛~”   陆森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阮恬又来劲了:“什么啊,谁要你教啊,你还是不信我其实数理化很厉害对不对?那我们打个赌好了,你信不信我下周考试能进前四?”   “赌你下周考试能不能进前四吗?”陆森笑得玩味:“好啊,不过,赌注是什么?如果你能进前四,我要为你做什么?反之,你又要为我做什么?”   阮恬本来也只是为了争口气随便那么一说,至于赌注,她还真没考虑过,不过既然陆森问了,她总得说出个什么来,想了想,胡乱道:“你要是输了,就得叫我爸爸,反之,我也一样。”   “叫爸爸?”陆森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好像他肯定会赢,毫无悬念的样子:“是不是太欺负你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同辈,不如……”他看着她,舔了一下唇,暧昧笑道:“叫xx吧?”   那两个字他是用气声说的,并未发出声音,不过阮恬还是立刻就从他的嘴型判断出他说的是什么。   她当即就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做梦——还有,不是我叫你爸爸,是要你叫我爸爸啊,因为到时候输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陆森先是夸张地“哎哟”了一声,跟着撒娇似得喊了一会儿疼,等听完阮恬说的话后,又慢慢地笑了:“原来,就只是想听我叫你一声爸爸么?那还用打赌那么麻烦吗?”   阮恬眨了眨眼睛,狐疑道:“什么意思?”   陆森对她wink了一下:“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喊你一声爸爸咯,怎么样,算一算,你还赚我一个辈分呢,不亏了。”   阮恬:“……”   阮恬:“滚滚滚滚滚滚,谁要跟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   ——   自从班主任宣布下周考试后,阮恬的心情一直很不错,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扬眉吐气了,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所以夏芒一度觉得她很奇葩。   哪有这样的,就算是成绩好到如靳遥、陆森这种,听到要考试了最多不会表现得特别反感,但也绝不会那么高兴啊。更何况阮恬一个考倒数第一的,她到底怎么想的啊她。   虽然阮恬跟她解释过自己考倒数第一是怎么回事,但夏芒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扯,她倒不是不相信阮恬说的话,就是觉得这事就未必是阮恬以为的那样,搞不好是她烧糊涂了,以为自己涂错答题卡或怎么样……而且就算她真的参加了后面的考试,也未必如她说的那样能考高分。   主要是以前阮恬真的是个学渣,这个印象在夏芒心里根深蒂固了,虽然她之前有一段时间以为阮恬脱胎换骨了,可后来仔细一想,数理化那么难,哪有这么容易开窍的?   很有可能是阮恬之前开始对数理化产生了兴趣,也开始做题了,正到了似懂非懂的阶段,自以为掌握了不少,事实上根本没吃透,一到考试就又不行了,所以才会尽管参加了物理考试,也没得分。   不可否认阮恬前段时间在学习上的确挺用功的,所以语文英语和文综考得都挺好——当然之前她印象中阮恬的文科也不算差,说她学渣主要是她数理化成绩实在是太惨不忍睹。   那数理化多难啊,夏芒以己度人,实在是觉得阮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突然考个前三。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夏芒明面上还是表现出相信阮恬有这个实力,不断鼓励她——不然能咋地,作为她的好朋友,难道要泼她冷水吗?   那必须不能啊,泼她冷水只会让她变得沮丧、不开心,鼓励支持她的话,她相信凭她那个学习劲儿,她数理化成绩肯定能慢慢上来,就算短时间内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但时间一长,肯定会有进步。   但她还是觉得阮恬不应该对下次考试抱那么大期望,不然到时候没能达到期望,岂不是会很失望?于是委婉提醒她道:“其实考试机会多的是,你也不一定非要全押在下一次,慢慢来好了。”   阮恬笑笑不说话,她当然知道夏芒心里也对她没底了,这也不怪她,但是她肯定会牢牢抓住下周的那次考试机会的,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诶,最重要了好不好,怎么可以慢慢来?但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还是顺着夏芒的意思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夏芒点了点头,以为阮恬是听进去了,所以也不再纠结她那事儿,反倒是开始担心起别的了,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   阮恬就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夏芒点了点头道:“还不是因为考试的事?虽然我爸妈对我要求也没那么严格,但总归是希望我考得好点儿的,我还想着分班后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在第一次考试中拿个漂亮成绩给他们长长脸,谁知道学校根本不给我这个好好学习的时间,这说考试就考试,太秃然了!我就是天天熬夜苦读,把头都给熬秃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什么大的进步啊。”   阮恬被夏芒的话给逗笑了,想了想安慰她道:“没事儿,你也说了,阿姨叔叔从来不会因为成绩的事儿说你,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考得好自然最好,考不好也没什么,毕竟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你有那个心就行,现在离高考还远着呢,你要是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一点儿都不算晚。”   阮恬笑道:“你说的我当然也明白了。其实我也不是为自己担心啦,就跟你说的,我爸妈从来不会因为成绩的事说我,但是宁非就不一样了,他爸爸给他下了死命令,说是一定要他在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中考到班级排名中游水平,不然回家就打断他的狗腿。”   “他本来跟我一样,也指望着开学后好好学习,能在第一次考试中有一个比较大的进步,结果突然赶上这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也知道他跟我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就一直上我这儿来诉苦,我听着也怪难受的,主要是他爸爸真的很凶,小时候他因为贪玩淘气还真的被他爸爸打断过一条腿,上了三个月的石膏才好呢,所以他对这事儿有阴影。”   阮恬沉吟片刻道:“那怎么办呢?”   夏芒道:“我也不知道呢,他说他正在想办法,希望他真的可以想到什么好办法吧……”   “说起来,不光是宁非愁眉苦脸的,我看靳遥最近也不是很开心呢。”   阮恬就笑了:“怎么?难道他也害怕考试?不能吧,他成绩好成那样……而且,他什么时候开心过?我看他始终冰着一张脸,表情万年不变,我就没见他笑过。”   夏芒道:“我倒是见过一次,不过他不是对着我笑的,是在和陆森、宁非在一块儿的时候,我远远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概是陆森说了一句什么好笑的话吧,他就笑了……”   阮恬那会儿正和夏芒在食堂里吃饭呢,听夏芒这么说,她连忙把嘴里的食物给咽下去了,一脸好奇地凑了过去,问她道:“怎么样,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从来没见他笑过。”   夏芒好笑道:“就那样呗,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特别好看。”   “你这是什么话,前一句还‘就那样呗’,听着好像是很普通的样子,后一句又说‘特别好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夏芒苦笑道:“我说的‘就那样呗’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没有你想象得有那么大的反差——他也只是那么轻轻地笑了下,虽然是笑了,但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地遥不可及,甚至更觉得虚幻了,所以我才说‘就那样呗’。”   阮恬“哦”了声,笑着用勺子翻了翻盘子里的饭:“我想也是,冰山美人就算是笑了,不也还是冰山美人吗,顶多就是笑着的冰山美人咯。”又道:“那他一直是这个冰山脸,脸上也没什么别的情绪,你是怎么看出他不高兴的?我寻思着除非他笑了,你可以稍稍知道他心情不错,其余别的时候,他不是一直是那个脸吗?你还能看出他是心情一般还是不高兴了啊?”   “你这么说也没错……从他脸上的确看不出什么来,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久了,他要是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多多少少总能感觉出来一些的……”   “而且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一样,你没发现吗,靳遥最近跟陆森、宁非他们冷淡了不少,似乎是有意疏远,都不见他们走在一块儿了。”   “是么?”阮恬往嘴巴里塞了一勺饭,含糊道:“没发现啊,我又不像你,整天有事没事就去看靳遥。”   夏芒红了脸,嗔怪道:“喂,我哪有啊……”说着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站不住脚,也就没接着往下说了,转而道:“那你不上心靳遥,还不上心陆森啊,他可是你同桌。”   阮恬手上动作一顿,看着夏芒道:“我想想啊,他最近跟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啊……至于他和靳遥疏不疏远,这关我什么事呢,我干嘛要上心……只要他别不开心就行……”   夏芒愣了下:“靳遥和陆森疏没疏远你不关心,这我倒是理解……可原来你很在意陆森开不开心吗?”   “我……”   阮恬一时被夏芒给问住了,她刚才那样说完全是出于下意识,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夏芒忽然这么一问,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想了想只能道:“就……就怕他不开心的话,我也会不好过啊,很难理解吗?”   夏芒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不过和好朋友关系疏远,他真的不会不开心么?”   阮恬不以为意道:“未必就是关系疏远吧……可能是靳遥最近在忙些什么别的事呢,反正我没觉得陆森有不开心啊……”   阮恬这会儿言之凿凿,说是陆森没有不开心,结果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过完周末回来后阮恬就隐隐约约觉得陆森有些不对劲,话少了很多,也不怎么爱闹她了,上课也有些心神不宁的,有时候还会转头往靳遥那个方向望去。   阮恬看在眼里,联系之前夏芒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一合计,就觉得是陆森和靳遥疏远实锤了——看来陆森之所以不开心,就是因为这儿啊。   她有点不习惯陆森的不开心,因为自从和他成为同桌之后,他一直是很开心,很爱闹她的,这乍然安静下来,她当然会觉得不习惯。   其实这是件好事——陆森不再烦她了,这不是她一直所期盼的吗?眼下实现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只觉得无所适从。   她不想让陆森不开心——为什么呢?她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诚然,陆森并没有像之前她跟夏芒说的那样因为不开心而找她麻烦,让她不好过,但她还是不想让他不开心,想了想只能是因为自己太善(圣)良(母)了。   过于善(圣)良(母)的阮恬于是一直在想办法该如何让陆森开心起来,但是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办法——本来就是嘛,他和靳遥闹矛盾了,她能有什么办法,靳遥那么冷的一个人,她难道能跑去找他让他和陆森和好?算了吧,他光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打寒颤。   因为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那一天阮恬也跟被传染了似得,一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放学前班主任照例来班上讲了几句,又提到了明天的考试:考试座位安排表已经出来了,就贴在后面宣传栏上,大家有空去看两眼,放学后呢如果不急也可以去熟悉熟悉考场环境,省的到时候跑错考场——诶,别觉得这事不可能啊,我告诉你们,每次考试还都会有几个学生跑错考场的,每次考试都有啊……   阮恬觉得班主任说这话的语气特别好笑,不过话说回来,反正她是从来没有走错过考场的,这大概也跟她每逢考试必提前去熟悉考场有关。   放学后陆森早早就走了,也没跟其他同学一样围在后面看考场分配,阮恬觉得他大概是没有心情。她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之后跟着夏芒一块儿去了宣传栏那边,想要看看考场安排,顺便也替陆森看一眼。   等她们去的时候宣传栏那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阮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她又去看陆森,发现他俩居然在一个考场。   她笑了一下,心说还真是有缘啊。   这时夏芒在一旁道:“哎,恬恬,靳遥和你在一个考场诶。”   阮恬淡淡“哦”了声,夏芒又道:“诶,等等,宁非也和你在一个考场诶。”   阮恬就笑了:“他们两个是不是和我一个考场又不关我的事,你干嘛拿出来讲嘛。”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嘛。”   阮恬笑着“昂”了一声:“这么说的话,陆森和靳遥、宁非也在一个考场。”   两人看完考场分配后就准备出教室了,走到门口时忽然发现立了一个人,两人愣了下,夏芒率先道:“宁非?你刚不是和陆森一块儿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宁非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和森哥到校门口的时候他家里人来接他了……我是临时有事,才折返回来的。”   夏芒眨了眨眼道:“什么事?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宁非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阮恬道:“我找她。” 第52章 第 52 章   听说宁非是来找阮恬的, 夏芒便先走了。   阮恬看着眼前的宁非,有些好笑地道:“你找我吗?你有什么事居然要找我的?”   宁非笑了下,没有直接回答阮恬的问题, 故作轻松地道:“阮恬,我问你个事啊, 你是不是……有点怕阿森啊?”   阮恬愣了一下, 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有, 就随便问问……我发现, 你好像不太会反抗阿森,正常情况下, 是不是他叫你做什么事, 你都会答应啊?”   阮恬从前是挺怕陆森的,但现在就还好,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怕, 毕竟那书里的陆森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从前怕的时候自然是陆森说什么,她都不怎么敢违抗,现在不怎么怕了, 但“听陆森的话”这样的习惯已经延续下来了, 归根结底,似乎还是有些怕的。此外, 除了不敢违抗, 她现在也不太愿意违抗,怎么说呢,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烂好人,尤其是陆森这种,顶了那样一张脸,他稍稍放软点语气, 她就不争气地心软了,实在是很难拒绝啊。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她不能完全顺着宁非的话说,不然岂不是会显得很没面子?但她又不善于说谎,想了想只能道:“……呃,怎么说呢,秉着友好互助的原则,一般人找我帮忙我都是会帮的,更何况陆森还是我的同桌…… 所以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啊,这很奇怪吗?“   宁非眼睛亮了一瞬,问道:“那什么样的要求才算是过分的要求?帮他考第一算吗?”   阮婷愣了一下:“帮他考第一?什么意思?”   宁非咳嗽了一声,目光有些闪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最近阿森和靳遥些不对付,所以……“   宁非说得吞吞吐吐,阮恬天不明所以:“所以……所以什么啊?”   宁非心一横,道:“所以……所以要超过他,把第一的名次从他手上夺过来啊。”   阮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超过他?不是,陆森为什么要超过他啊,我看他在第二的名次上待得挺自得其乐啊,他说他从来不会嫉妒靳遥,靳遥得第一就跟他得第一一样,既然都一样,那又有什么好超过的?”   “这……”宁非有些不太敢看阮恬的眼睛,低着头道:“那是从前他们好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当然不分你我了,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啊,阿森跟靳遥闹矛盾了,现在看靳遥是哪哪都不顺眼,自然不愿意让他再压着了。”   阮恬想了一会儿,觉得宁非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主要是最近陆森和靳遥真的不对劲,这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于是宁非的话她首先就信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也就稀里糊涂地连带着相信了:“哦,这样啊。”   宁非抬眼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并未怀疑,悄悄松了口气。   阮恬把刚才宁非的话又想了一遍,忍不住道:“所以,靳遥都忍了陆森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发过脾气,究竟为什么会突然跟他闹矛盾啊?”   宁非:“……”   宁非心说她这关注点可真够清奇的,他还以为她会顺着他之前的话问他到底她要怎么做才能帮陆森考第一,没想到她居然把话题歪到那边去了。   宁非觉得好笑:“那你可真够八卦的。”   他抬头看着她——回答这个问题倒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坦诚道:“这谁知道呢,你也知道,靳遥那个人脾气怪得很,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不理人了,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大概是最近森哥有点冷落他吧,他就作上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阮恬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待见他?”   宁非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小女生,怎么可能待见他?首先他先不待见我,我要还待见他,那不是上赶着犯贱吗?要不是看在森哥的面子上,我都不想理他好不好?“   见阮恬似乎还想继续往下问,他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别提他了,你提他干嘛,想起他我就烦,整天冷得跟什么似的,我看见他就犯怵,最烦这种人了。”   “怎么?他对你也这么冷冰冰的吗?他就没对你笑过吗?”   宁非就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对我笑?从来没有好不好?”   “可是夏芒说……”   “好了,我知道是个女生都会对那块冰山很感兴趣,但是现在能不能先别提他了?作为森哥的同桌,你关心一下他好不好?你别管靳遥笑没笑了,我们森哥笑起来他不好看吗?他这款不香吗?”   阮恬好笑道:“哪款?男女通杀?也是,我看你也很喜欢他……好了,不跟你开完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非:“……”   宁非无语了都,合着他之前那番话都白讲了是吧?他只能又跟阮恬提了一遍:“帮他考第一啊 大哥。”   “哦,你说这个啊。”阮恬倒不是真不记得了,只不过是没放在心上,因为之前宁非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是当玩笑话在听:“你认真的?不是,我不是考了倒数第一吗?在你们眼里,我不是地地道道的学渣一枚吗?而陆森,全班第二,全年级第二诶,你让我帮他考第一?我合理怀疑你在耍我。”   “不是,你听我说,森哥最拉他后腿的是哪一科?不就是英语吗?他但凡英语能多考个五分,也不会只拿个第二。你再想想你自己,你分数最好的是哪一科?不也是英语吗?146诶,我猜你就作文扣了几分,客观题几乎全对吧?”   “这你能帮他的地方,不就显露出来了?你只要在考试的时候给他传个纸条,在纸条上把英语选择题的答案给写了,之后他再跟着抄一遍,这第一不就稳了吗?”   阮恬惊得张大了嘴,因为太过震惊,没留神嗓门:“我去,你的意思是要我作弊?!”   吓得宁非立刻作势用手捂住她的嘴:“拜托,你小点声好不好,嗓门那么大,万一正好有老师经过听到了,那咱俩还没开始作弊呢,就先得处分了。”   阮恬压低嗓门道:“不是,你怎么想的啊,这要被抓到,可是要受处分的。”   宁非“啧”了一声道:“你别这么乌鸦嘴好不好,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抓到啊。我都打听过了,给我们监考的是五班的班主任葛飞,他监考不爱别的,就爱瞎溜达,考试期间整间教室来回地逛,总有看不到你的时候……而且他每次监考一定会出去上一趟厕所,那个时候还不是我们想干嘛就干嘛……”   “我去考场看过了,我和你坐得特别近,你是第二组的三排,我是第三组的第三排,森哥就坐在我后面,你到时候只要把纸条扔给我,完了我再传给阿森就行……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大不了等任葛飞走了我们再传嘛……你放心,这次考试只有一个监考老师,一点都不严,这种情况要是还被抓到那就有鬼了。”   “这也不全是会不会被抓到的问题……作弊这种事,总归不太好吧?”   宁非道:“有什么不好的,担心对其他同学不公平吗?拜托,这又不是高考,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阮恬抬头看了他一眼,犹疑道:“陆森真的愿意这么做吗?我觉得他应该是不屑于这样做的吧……就算是想赢靳遥,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方法吧?这真的是他的意思?”   “咳咳……”宁非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匆忙移开视线,想了想,索性道:“哎呀我告诉你好了,其实是因为靳遥跟阿森说,除非他考到全校第一,他才肯跟他和好,所以阿森才会这么做啊,不然他也看不上这种手段…”   ”是吗?”阮恬狐疑道:“真的是因为这种原因?靳遥怎么会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   “哎呀,就是啊……”宁非因为心虚,为了掩饰,反倒有意提高了音量:“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对靳遥那个怪人有什么误解吗?他一向是这么变态的啊,你不知道,他真把阿森当儿子养,天天逼他做好多课外辅导书,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好吗?”   阮恬若有所思:“那倒也是。”   宁非见她似乎是相信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所以你就不用再纠结了,你这是在做好事啊,帮人和好功德无量好吗?你要是肯帮阿森这个忙,他以后肯定会感激你的。”   阮恬想了想道:“他要我帮他考第一,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呢,反倒要你来?”   宁非早就猜到阮恬会这么问,于是把之前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说给她听:“你也知道阿森脸皮薄,又死要面子,所以这种事当然只能拜托我了……”   阮恬倒也没怎么怀疑,只是皱眉道:“那倒也是,他的确是死要面子,其实这个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哎你别可是了……”宁非来完软的,又来硬的,求完人之后,又开始给人压迫:“就算你不想着帮忙,也该想着还债吧……你别忘了你从前是怎么得罪阿森的,我跟你说,阿森特别能记仇,你从前招惹过他,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他现在不发作,不代表彻底不计较了,只是觉得时机还没成熟而已,等到什么时候遇上合适的时机了,你信不信他一准儿给你报复回来?”   宁非的这几句话算是戳中阮恬的命门了,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虽然理智告诉她,陆森应该不会再像书中那么报复她了,但是她心底深处始终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对他的戒心,今天听宁非这么一说,又把她心里的那股担忧给勾上来了。   阮恬倒吸一口凉气,试探问道:“这也是陆森透露给你的意思?”   宁非自然道:“可不?阿森还说了,你要是能帮他这个忙,那从前的那些事就都一笔勾销,他心里一定记你这个人情。”   阮恬就又倒吸了一口气,她深深看了宁非一眼,握紧拳头点了点头,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气势:“这票我干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帮他拿到第一,他也要把他说过的话兑现。”说完之后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我干嘛要你转告啊,我是他同桌,等会儿我回头告诉他不就好了。”   却立刻被宁非叮嘱道:“千万不要,我跟你说了,阿森死要面子,你千万不能点破,反正你明天直接把纸条传给我够了,我会给他的。”   阮恬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哦。”她心里觉得奇怪,不过当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事成之后陆森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也没分心想别的,只是大概觉得陆森既然没直接来找她帮忙,反而拜托宁非,那必然也是不希望她在他跟前点破的,这么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小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朝他们车后面跑来的陆森,对着靳遥道:“那不是小森吗?他是不是在叫你?”   靳遥“嗯”了一声:“开车吧,吴叔。”   吴叔愣了下道:“不用等他吗?他快过来了。”   “不用, ”靳遥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开车吧。”   吴叔于是不再多话,缓缓发动了汽车。   陆森气喘吁吁地刚跑到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 结果靳遥转头就把车给开走了, 气得他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艹, 他只不过是想上去跟他说句话而已, 他用得着跟躲瘟神似得躲着他吗?   靳遥的车还没开到主道,司机也还没加油门, 因此速度并不怎么快, 陆森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银白色SUV,忽然生了一股狠劲, 赌气似得追了上去。   可惜他因为只盯着那辆车看, 完全没留意到身边的路障,结果没跑几步人就撞上了一旁的一排单车,人倒是没摔倒, 手却被蹭破了皮。   车里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靳遥这时忽然道:“停车。”   吴叔不明所以:“怎么了, 小遥?”   “吴叔,”他道:“回去, 去找陆森。”   陆森正皱着眉对着那块被蹭破皮的地方呼气, 余光却瞟到一辆银白色的车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被慢慢地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冰雕玉琢似得脸, 精致的五官在冰冷神色的映衬下,愈发没了活气,仿佛是做工精细的工艺品,更显疏离。   不过这时他这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 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受伤了?”   陆森哼笑了一声,抬眼朝他望去,语气并不怎么友善:“怎么,终于舍得跟我讲话了?我还以为,我就算死在路边,你都不会回来看我一眼呢。”   “阿森,”靳遥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不要说这种话。”   “哪种话?哦,你说死在路边啊?”陆森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笑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灵验,你不要这么迷信好不好?”   “说说也不行,”靳遥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上车。”   “你要我上我就上吗?刚才不知道是谁看我过来了,立刻就把车开走,哇塞,那架势,是压根就不想让我上车啊……现在改主意了,难道我就要回心转意吗?那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特别没气节,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陆森话还没说完,靳遥就把头转了过去,目视着前方道:“吴叔,开车。”   陆森“艹”了一声,立刻打开车门,整个坐了进去。   “阿遥,”他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转过头看着靳遥哼笑道:“你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   靳遥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你话太多了。”   他让吴叔帮忙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又从里面取出了一小罐酒精棉。   用镊子取出一颗棉花后,他看了陆森一眼,道:“把手给我。”   陆森就把手递了过去。   靳遥没什么表情地用那颗酒精棉轻轻地擦拭陆森的伤口:“为什么会受伤——你不看路的吗?”   “这还不都怪你?要不是……嘶……”   “怎么,很疼吗?我轻一点。”   陆森好笑道:“你再轻也还是会疼,酒精碰到伤口,哪有不疼的……我没事……”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为什么看见我就躲?”   “不只是刚才,这几天你都这样……”   “你给我的卷子我也都做完了啊……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不理我啊,能不能给个痛快话,让我死个明白?”   靳遥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没有得罪我。”   “我没得罪你,那你还不理我?”   “是我的问题,”靳遥淡淡道:“我只是最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譬如我今天理你了,难道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么?”   “什么意思?”陆森笑道:“阿遥,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得懂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靳遥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事,应该早点习惯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要走?”   靳遥喉结上下滚动,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道:“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有些事情,能拖晚一刻讲就晚一刻吧。   陆森不疑有他,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不是,你没事想那么多干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未必我们就不能考上同一个大学啊……我和你还是挺有希望的,就是宁非够呛。”   靳遥轻轻“嗯”了声。   “对吧?所以你不能因为以后可能跟我分开,从现在开始就不理我吧?难道不是应该更珍惜才对吗?”   “嗯。”   “那么,我们算是和好了?喂,别不认账啊,你都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了,冷战早就输了吧……所以,算是和好了,对吧?”   靳遥笑了下:“嗯。”   ——   第二天虽然是考试,但早自修还是照样上,阮恬明显感觉陆森比之前心情轻松多了,当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因为他和靳遥和好了——她当然不可能想到,毕竟昨天下午放学那会儿陆森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宁非的话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当时和靳遥仍然不对付,没可能昨天放学还那样,今天一来就和好了啊。   就回去睡了一觉的功夫而已,俩人又没见面,怎么和好?怕不是梦里的和好?   她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陆森在放学之后逮着了靳遥,俩人是那会儿和好的。   所以她还以为陆森忽然开心了是因为从宁非那边得知自己打算帮他了,这么一来,她对宁非的话就更深信不疑了。   不过她还是很想亲口问问陆森,想跟他再确认一下,但又顾虑到昨天宁非对她的那一番叮嘱:那事儿你千万别让阿森知道,就又把临说出口的话给咽下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考试一共分三天, 英语被安排在第一天上午。阮恬根据门口张贴的座位表找到位子坐了下来,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人基本都到齐了。   阮恬低头整理了一下文具, 余光装作不经意地往右后方瞟了一眼,再次确认了陆森所在的位置并在心里估量了他俩的距离——就跟宁非昨天告诉她的一样, 她和宁非果然分别坐在第二组的第三排和第三组的第三排, 而坐在宁非后座的陆森, 就在她的斜对面。   这么一看, 她和宁非的距离自然十分得近,但和陆森的距离也绝对算不上远, 她这会儿想起昨天宁非叮嘱她在传纸条时先把纸条传给他, 之后他再递给陆森,她当时没觉得什么, 现在一看这地理位置, 未免觉得宁非多此一举——她绕过他直接传给陆森也并不费事啊。   陆森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阮恬脑子里正琢磨着到时候传纸条的方式, 一时忘了收回目光, 就这么多看了一会儿的功夫,斜对面的陆森就忽然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 阮恬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陆森看了她一会儿, 又转起了笔,笔越转越快, 却一如既往地稳,炫技似的转得特别好看,配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十分具有观赏性。   他转着转着, 忽然笑了一下。这一下猝不及防,阮恬心脏停了一拍,跟着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真不怪她没出息,事实上陆森的笑虽然极具视觉冲击,但因为见得次数多了,阮恬多少也有了一些免疫,刚才之所以失态实在是因为那一下太过突然,理智没跟得上生理上的变化。   阮恬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心说陆森刚才那一下不知道是转笔转得开心了所以笑,还是在笑她一脸蠢相地盯着自己。   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的阮恬:“…………”   阮恬又咳嗽了一声,刚想转过头去,就见陆森忽然停下了转笔,将盖着笔帽的一端往桌上一敲,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紧跟着笑着挑了一下眉,飞给她一个wink.   阮恬耳后一阵发热,逃也似地转了回去。   她低头胡乱地捣鼓着自己的文具,随手拿了一支笔,无意识地也学着陆森的动作转了起来——当然之前看的时候并不觉得难,可真的上手……自然是没转两下就掉了……   阮恬如梦初醒似得看着掉在桌上的那支笔,忽然回想起刚才陆森的神态举止,看上去似乎心情很不错,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待会儿会在考场上帮他的缘故?   果然这种时候知道给她好脸色看了……阮恬笑了一下,心情也莫名的跟着好了起来。   这时先前还有些吵闹的教室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阮恬抬头朝门口望去,果然见到监考老师手臂夹着考试专用的档案袋缓步走了进来。   阮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材微胖,地中海发型,右脸颊长了颗痦子,果然是三班的班主任任葛飞没错——三班并不是她邻近的班级,所以对任葛飞她也不是很熟悉,只是他升旗仪式的时候上台演讲过几次,所以她才有点印象。   她虽然对这个任葛飞不太清楚,但宁非肯定都打听好了,他昨天怎么说来着,任葛飞监考时爱瞎溜达,还有上厕所强迫症,总之是监考时看的不太严,传纸条这种事,问题不太大。   ——座位安排和监考人员都和宁非说的对上了,所以阮恬自然而然地也信了宁非其他的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考试开始后任葛飞就到处溜达,一会儿看看这位同学的试卷,一会儿把玩把玩另一位同学的文具袋,时不时还要倚门思考一会儿人生,或是靠窗眺望一下风景。   这么一通转下来,其实能注意到阮恬这边情况的时候并不多,换言之,阮恬想要想背着任葛飞偷偷传纸条还是很方便的。   于是阮恬彻底放了心,她虽然还没传纸条,但已经脑补出了陆森在她的帮助下力压靳遥,夺得第一,对她感恩戴德的场景了2333   沉迷于脑补的阮恬此刻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试卷上的题都更简单了。   ——当然,对于阮恬而言,那些题原本也并不难,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她就答完了。英语考试除了作文之外全是选择题,阮恬趁任葛飞眺望风景的当口,快速从一小包纸巾中抽出一张,刷刷刷地抄上答案,之后又把纸巾叠回原状,悄悄攥在手里——当然,写有答案的一面自然是被包藏起来了。   趁老师不注意把答案抄在纸巾上还好,毕竟纸巾藏在试卷底下还算隐蔽,就算老师忽然回过头来也未必能发现,但是传纸条就比较棘手了,万一这传到一半老师忽然看向这里,岂不是被抓个正着吗?   所以还得谨慎行事,宁非不是说任葛飞有考场上厕所强迫症,每场考试都必须出去上趟厕所吗?那么就挑那个时候传好了,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慢慢来,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于是阮恬一边漫无目地翻转着试卷,一边无意识地转笔磨着时间,静候任葛飞去上厕所。   十三分钟过后,任葛飞果然不负众望地径直出了门口——往右拐,是去厕所没错了。   他人一走,原本落针可闻的考场一下子躁动了起来。   有好几个考生都在交头接耳,阮恬瞅准时机,准备把手里的纸巾递给陆森,可陆森仿佛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似的,一直低着头在写着试卷,完全没有朝她这边看过来的意思。   阮恬就有些急了,心说他怎么这么不上道呢,不是他要求她在英语考试上给他作弊的吗?现在老师不在,此时不作更待何时?咋他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是吧,平时对她惯会动手动脚,浪得一匹,怎么这种时候倒是矜持起来了?   于是她只能对着他咳嗽了几声,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她一连咳嗽了两声,他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宁非一直在使眼色,示意阮恬把纸条传给她。   ——之前宁非就说过让她把答案先传给他,完了他再传给陆森,只不过阮恬嫌弃这样转手麻烦,所以想要直接传给陆森、但眼下陆森不给反应,她也只能先传给宁非了。   ——可她刚这么打算完,就见先前一直低着头的陆森跟生了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望向了她。   阮恬怔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巾,作势要递给他。   陆森却微微蹙眉,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阮恬“啧”了声,心说怎么陆森做个弊还这么欲拒还迎呢,明明就想要她手里的答案想要的不得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里面是答案吧?   她于是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陆森一眼,用气声跟他说道:“你傻吗,这里面就是选择题的答案啊……”说着也不等陆森伸手来接,直接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了陆森脚下。   陆森眼中划过一丝错愕,眼神复杂地看着阮恬。   阮恬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来不及阻止阮恬的宁非一脸懊丧,正要开口责问阮恬几句,余光却忽然瞟到那个缓缓从门后走出来的身影,立刻闭了嘴。   ——不只是他,其他的同学也霎时没了声音,原本窸窸窣窣的考场一下子静得诡异。   眼瞎如阮恬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本能地立刻转过头、拿起笔装作答题。   她一边装模作样地拿橡皮擦掉了答题卡上的一个选项,之后又用2b铅笔重新描上,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几件怪事,譬如为什么她传纸条给陆森时,他反应那么迟钝,表现得那么迷茫,甚至是错愕和震惊,像是根本不知道她会传纸条给他似的……   难道是他以为她不会答应帮他?不会啊,她昨天就答应宁非了,宁非没道理不转达给他啊……难道是……她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待要往细了想,却又把握不住……   除此之外,她还想不通怎么任葛飞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瞟了一眼手表,任葛飞才出去半分钟,怎么他上厕所这么有效率的吗?这从厕所来回都不止半分钟吧?   她正这么胡乱想着,就见她课桌前出现了一双中年男人的皮鞋,她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事情有些不好——任葛飞走到她跟前来干什么?   然而比任葛飞来到她跟前更恐怖的是,来的人不是任葛飞——假如是任葛飞的话,一定是没回来多久,可如果不是——那鬼知道那个人在门口站了多久?!   然而当阮恬稍稍抬起头,试图去看跟前那人站在那儿干什么时,就知道更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眼前那个衣服穿得一丝不苟,表情不怒自威、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的那个中年男人,不就是教导主任本导吗?!   阮恬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就听教导主任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在老远就听到你们这个考场的声音了,知道的是以为你们在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三三两两,是在小组讨论呢!”   “监考老师不在,你们就是这样自觉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这交头接耳的同学是唠嗑呢还是讨论答案咱就先不说了,那我发现咱胆子更大的同学都有呢。考试传纸条,这纸条是干什么用的,是告白呐……”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还是作弊啊!”   阮恬心一沉,用余光往陆森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了一下,目光下移,发现那个纸团居然还在陆森脚下!   ——他居然还没捡起来!擦,阮恬几乎咬碎了牙齿:他是怎么搞的!是想害死她和他自己吗!   她心说完了完了,但到底还存了一丝侥幸,祈祷教导主任刚才说的不是她,并且足够眼瞎,没有发现那个纸团……   然而就在她孜孜不倦地祈祷中,教导主任步伐坚定地径直走向了陆森,弯腰捡纸团摊开动作一气呵成,说他没有在心里演练过几遍阮恬是不信的。   阮恬:“…………”   阮恬扶额,心说她还是太天真了,陆森就坐在中间,那么显眼,正常人一眼望过来很难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教导主任在门口站了那么久,怎么会没注意到他这边的一举一动呢!   陆森就是太招摇了,她敢给陆森传纸条就更招摇了……早知道就传给宁非了,别的不说,至少没这么显眼……   她这边正胡乱想着,教导主任已经拿着那张摊开了的纸巾走到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哈,八月的更新是这样的:周六周日日更一万,平时不更,更十万完结哈 第55章 第 55 章   阮恬一脸痴呆地抬头看向教导主任, 就见教导主任皱眉看向她,冷哼一声道:“传纸条给陆森的我见得多了,敢在考场上传纸条给他的我倒是第一回见……”   阮恬:诶?那你现在见到了……   阮恬:帮你开眼界这种事, 我也是顺手为之,倒也不用你谢我, 就是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让我太难堪就好……   然而没get到阮恬那一双眼睛里无声的请求的教导主任很不善良地将那张摊开的纸巾拍到阮恬的课桌上:“这张鬼画符传给陆森做什么?人年级第二不至于要你的答案吧?”   阮恬低头瞅了一眼那张摊开的答案, 因为第一次作弊没经验加上心虚以及为了赶时间减少被抓包的概率所以导致字迹有些潦草……但也不至于是鬼画符吧?!   传给陆森干什么?考场传纸条不是为了作弊, 难道还是为了告白啊?这话问的, 你说是为什么……阮恬就看不上教导主任这么明知故问,何况他还说她冒着极大风险, 手抖着写下的答案是鬼画符!这也太特么不尊重她以及她的劳动成果了!   阮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抽了抽嘴角,想起他之前说过“告白啊还是作弊”之类的话, 索性破罐破摔道:“我要说是为了告白, 您信吗?”   教导主任:“…………”   阮恬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您也说是鬼画符了,谁递鬼画符作弊啊,实际上这是一种类似于摩斯密码的符咒密码, 每一个鬼画符都对应一个汉字。而这通篇鬼画符翻译过来, 实则是一篇饱含深情的告白信……”   教导主任:“…………”我信你个鬼!   班主任办公室内。   阮恬聋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听着教导主任跟班主任控诉她的行为有多么多么地恶劣, 班主任则一个劲地安抚教导主任, 并承诺一定会好好教育阮恬。   任他们在一旁叽叽喳喳,阮恬心里是没有起半点波澜, 只是一个劲地后悔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信了宁非的鬼话!   当时她被教导主任带出教室时往陆森那边看了一眼,陆森皱着眉,半是担忧半是不解地看着她。她移开视线, 目光扫过他的桌面时,刚好瞥见他的答题卡密密麻麻全被涂满了,她那会儿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想不通的种种此刻也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宁非再三叮嘱不让她跟陆森提这件事,为什么她给陆森传纸条时陆森完全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为什么他明明应该是在等她答案的,却早早把答题卡涂满了?   ——因为他根本没在等。   从一开始,宁非就是在骗她,陆森的气性那么高,怎么会屑于用那样的手段?就算他多么想要得第一,多么想和靳遥和好,也不可能作弊。   是宁非在骗她,怪不得明明她跟陆森离得并不远,他却要她先把答案给他,然后他再把答案传给陆森,其实根本只是他自己想要而已、   这件事陆森完全不知情,她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至于宁非,虽然可恶,但他既然侥幸逃过了教导主任的法眼,她也无谓再把他拖下水。   ——毕竟就算把他拖下水了,也洗不了她考试作弊。这种拖别人下水却对她自己没好处的事,她也没兴趣做。而且做了就不单单是对她没好处那么简单了,搞不好陆森还会因此迁怒于她,毕竟宁非是他的好兄弟,而她什么都不是。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必要去惹陆森不痛快,毕竟他心眼那么小,她单单是想让他不计前嫌就够呛了,无谓再去添新仇。   于是她就跟教导主任扯谎道:“我之前也不完全是在跟您扯淡,那封鬼画符是答案没错,但同时也是情书。”   教导主任就一脸“你编你再接着编”的表情。   阮恬:“…………”主任,给点面子啦。   阮恬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继续编:“我知道您可能不太信,但这确实是真的。我虽然上次考试全班倒数第一,但您去看我英语成绩,146,那可是全班第一,比陆森高不少吧?”   “由此可见,我的英语成绩还是要比陆森好的,我完全有能力帮他作弊。”   教导主任立刻转头用眼神询问班主任,班主任点了点头。   那教导主任再转头看向阮恬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那动机?”   “动机就是为了追陆森。”   教导主任面部表情微微有些抽搐,看向阮恬的眼神更微妙了:“追陆森的女生我见得多了,送零食送情书的都有。这考场上送纸条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阮恬:诶,这不是又帮你增长见识了吗?   阮恬看着教导主任,一本正经地道:“虽然说出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追人嘛,肯定要想尽办法讨好他,我寻思着他也不需要什么礼物情书,就差个年级第一了,刚好我能帮他,所以才……”   阮恬瞎几把解释完自己所谓的动机之外,又极力把陆森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当然了,这完全不关陆森的事——无论是喜欢他还是帮他作弊,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陆森他完全不知情,真的,不然也不会眼看纸团到了脚边半天也不带捡的吧?”   教导主任想了想道:“你没跟他提前沟通好还敢传纸条给他?”   阮恬当然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那不是觉得纸团到了脚边,正常人多少都会起点好奇,把它捡起来看吗?只要陆森把它捡起来看了,就应该知道那是答案,就能明白我的心思。”   这会儿教导主任已经对阮恬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了:本来嘛,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也想不出阮恬为什么要传纸条给陆森了……而且当初他在门口看的时候,陆森的确迟迟没有去捡地上的纸团,显然是并不知情。   而且陆森的品行他们这些老师是看在眼里的,为人虽然有些傲气,但人品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且不说这人品不人品的,单就凭他身上的那股傲气,就不会屑于做这种事。   教导主任于是又看了阮恬一眼,嗤之以鼻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不学好,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以为陆森会看上你的答案,要我说,你这个人和你的答案,他哪一样都不会看上!”   阮恬:“…………”这他妈也太打击人了   但她还是要赔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是我一时糊涂,所以才做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主任……”她眼巴巴地看着教导主任:“还请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眼下既然已经把陆森给摘出来了,接下去就得为她自己考虑了,忍辱负重求情这种事,阮恬虽然很不想对教导主任做,但没办法,毕竟还要在这个学校混,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忍辱负重求一下情这样子。   教导主任用一种十分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什么感情地道:“处分总是少不了的。”   阮恬:“…………”不是吧主任,合着我的情都白求了?#主任是真的很严格#   班主任听了吓了一跳:“处分是不是太严重了点?您看这孩子认错态度也挺好的,而且也不是为了自己作弊,还没成功……再说事情影响也没那么坏……”   “还不坏吗?”教导主任不以为然:“她要自己带张小抄抄点单词什么的,我都懒得理她,可她呢,脑子动到我们年级第二身上去了,要是当时陆森不明所以,真去捡了那纸团,那岂不是长了嘴也说不清?但凡是关于陆森的,鸡毛蒜皮点小事也能传遍学校,到时候连累他声名受损,那可真是作孽——自己犯蠢害了自己也就算了,牵连了别人不是最可恶的吗?”   阮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平心而论,教导主任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一旁的班主任有心为阮恬求情,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顺着刚才教导主任的话随口问道:“主任的意思是阮恬最大的过错是险些连累了陆森的名声?”   教导主任一脸“当然了”的表情:“对啊,陆森时无辜的,她险些害了他的名声不可恶吗?说起来,要是陆森是和她串通一起作弊的,我说不定还不给她处分了呢。”   阮恬嘴唇动了动,心里明白这未必是玩笑话,教导主任很喜欢陆森,而陆森作为年级第二,同时也被学校寄予厚望,关乎学校重点大学的升学率,要是被处分了,说不定会受影响,所以教导主任于公于私,都不会给陆森处分,那如果陆森不受处分的话,她自然也没有受处分的名头了——因为是串通好的作弊,作弊对象显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一个作弊受了处分,另一个全没有。那么要想保全其中一个,只能两个一起保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吃瓜的隔壁班班主任开玩笑似的道:“这么说来,那还不如把我们的年级第二拉下水,这样两个人都不用受处分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说着转头看向阮恬,朝她抬了抬下巴:“我说小姑娘,听明白咱们教导主任的意思了吗?你现在翻供还来得及哦,小姑娘家家的,受个处分脸上多不好看。”   隔壁班班主任倒不是不喜欢陆森,事实上她对陆森的关注比陆森自己的班主任都多,陆森考得好了她也替他高兴,但有时见多了他的好,倒又盼得他什么时候出点不好,省得风头都被他抢了去,自己班上的学生,因为是陆森的隔壁班同学,免不了被拿来比较,倒愈发显得他们黯淡无光了,她看在心里,也总不得劲,想着什么时候陆森出点事,跌落神坛才好——这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不是那么高高在上、有距离感了,反倒更显得平易近人。   教导主任这时就瞪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说完又立刻转头看向阮恬,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像深怕她真的翻供一样——毕竟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阮恬的一面之词,虽说陆森没有去捡纸团,但要是阮恬一口咬定陆森是跟她事先串通好的,没有捡是因为没来得及,而不是不打算捡。那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替他开脱,因为如果阮恬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话,明显是事先串通这个说法更能取信于人,毕竟如果没有事先说好,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贸然扔纸团吧?   教导主任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在场的几个人心里也都清楚。其实阮恬完全可以抓住他的这种心理,半是要挟半是请求地让教导主任免了她的处分,不过她没这么做。   受了处分固然难堪,但要是把陆森拉下水,可不只是没有脸面这么简单了,没命都有可能——都说了陆森非常记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阮恬要是把他拖下水了那就是诬陷,要是传到他耳里,被他记恨上了怎么办?这个风险她可担不起。   因此阮恬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翻供的,我之前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跟陆森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请老师不要误会他。”   ——   自从阮恬被教导主任带走后,陆森也没心思待在考场了,草草交了卷便走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便遇上了靳遥,靳遥斜靠在墙上,像是知道来人是陆森似的,听到动静转了过来:“考完了?”   陆森“嗯”了一声:“你不是在隔壁考场吗?什么时候来的?”   “考完就来这边等着了,不过也没多久。”他看了陆森一眼:“你倒是比我预料得出来得早。”   陆森皱了下眉,神情有些烦躁。   靳遥道:“怎么了?”   陆森薅了一把头发,身子后仰靠在墙面上,烦躁地呼出一口气:“没什么,等宁非出来再说。”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小时——宁非的英语一贯烂,本来指望阮恬的小抄救他狗命,眼下却是泡了汤,不过他虽然单词不认识几个,啥啥题型都不会,但因为这场考试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到底不肯死心——尽管不会做,也要磨到考试结束才行。   好容易考试结束铃响了,宁非才无可奈何地交了卷。   也不知道蒙的怎么样——大概率是扑街了,毕竟非洲人体质,宁非叹了口气,心说要是当时能搞到阮恬那张小抄就好了。   考试扑街意味着回家挨揍,一想到这里,宁非就提不起精神来,聋拉着脑袋,宛如一颗焉了的小白菜。   不过除了考试垫底之外,他还担心被抓包的阮恬会把他供出来,万一再连累到陆森怎么办?他想想就觉得头疼,好在当时阮恬被抓包时他因为紧张偷偷跟随后进教室的任葛飞举了手,说要上厕所,完了在门口悄悄留意教室里的一举一动。   阮恬和教导主任没说几句就被带走了,刚好这个时候隔壁考场的夏芒刚交完卷出来——夏芒跟宁非不一样,虽然英语一样差,但也深知如果不会做的话,就算在考场待到天荒地老她也还是不会做,所以讲究速战速决,很快就出来了。   宁非就压低声音叮嘱她跟上去看看,夏芒本来就担心阮恬,自然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所以有夏芒为他打探消息,宁非倒不担心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起码有时间让他想应对方法。   宁非想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刚走出门口,迎面就看到了陆森,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阿森,你特地在这儿等我呢。”   陆森“嗯”了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很早就出教室了,那算下来得等了一个小时了吧……害,我还以为你去超市了呢,早知道你在等我我就早点交试卷了,反正都不会做……”   陆森脸上没什么表情:“宁非,我有话要问你。”   宁非笑着揽过了他的肩:“害,有什么话去了食堂再说,今天周三,有你爱吃的糖醋里脊,去晚了就没啦。”   ——   食堂的饭桌上,宁非风卷残云地扫荡了饭盘,正打算将饭盘里最后一个鸡腿啃了,抬头一看,却见对面的陆森一口没动,正抱臂看着他,他愣了一下,手里的鸡腿也不香了:“怎么了阿森?”   陆森看了他一眼:“你吃完了吗?”   宁非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差……差不多了……你怎么不吃啊?”他看了一眼陆森的餐盘:“这些不都是你爱吃的吗?”   刚才离席的靳遥这会儿回来了,将一杯奶茶放到了陆森面前,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奶茶已经插好了吸管,里面加了冰块,陆森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他浮躁的心稍稍静下来一点。   他抬眼看着宁非,神情有点冷:“阮恬传纸条那事,你知道多少?”   宁非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森哥,我……”   陆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她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给我传纸条?她给我传纸条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一直看她,甚至示意她把纸条传给你?”   当时陆森交卷后在门口开始等宁非,结果等了五分钟就没了耐心,跟着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想去找阮恬,结果并没有见到人,想了想还是先从宁非这边入手,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去找阮恬。   直觉告诉他阮恬这件事跟宁非脱不了干系:“我记得你前段时间一直在为考试成绩发愁,因为你爸爸脾气坏,你要是考得不好,他就揍你。”   “你还说过,你不偏科,所有科目都差得半斤八两,但是想提高分数的话,英语最容易,因为它选择题最多,要是运气好全蒙对,那分数不就高了?当然一般运气不可能有这么好,按照你的体质,全蒙错的概率倒大些。所以你说,要是有英语成绩好的,能在考试的时候跟你说下答案那就好了。”   陆森微微转了转奶茶,接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阮恬上一次英语考了全班第一吧?”   宁非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知道陆森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概早就看得七七八八了,于是便硬着头皮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当然他也没说的太过详细,只说阮恬之所以会答应作弊完全是以为陆森有这个需求,所以才会冒这样的风险,而隐去了自己搬出陆森压迫阮恬的种种,刻意将阮恬的行为往自愿上引——没别的目的,就一点,好显得自己不那么过分。   陆森在一旁冷冷地听着宁非讲这些,等他讲完后,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等把人看得汗毛竖起,才忽然发作,将放在饭桌中央盛纸巾的塑料盒猛地往宁非那边一推,砰地一声撞上了金属餐盘:“宁非,你是不是有病?!”   宁非咽了口口水:“我知道错了森哥,你别生气了。”   陆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剜了宁非一眼:“我说你是真的有病,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考的烂顶多被打一顿,你要是作弊被抓包了老师肯定请家长信不信?到时候你爸把你打残都有可能。”   “当然你被打是你活该,但你他妈拉人家阮恬下水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缺德呢你!”   “现在好了,阮恬被主任带走了,你等着吧,等着被主任请家长吧——到时候主任找你问话了你就说是你逼她的,把责任给揽到你自己身上,知不知道?”   宁非苦着一张脸,哀嚎道:“不是吧森哥,你就这么对兄弟?”   陆森冷笑了一声:“你自找的。”   宁非唉声叹气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道:“我觉得事情也没那么坏,阿森你信不信,阮恬她不会把我供出来。”   陆森就跟看个傻逼似的看着他,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是傻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她是暗恋你还是怕你啊,凭什么要给你背锅?”   宁非道:“凭我是你的好兄弟啊,这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是吧……反正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我叫夏芒去打听了,到底她有没有把我供出来,回头找夏芒问一问就知道了……”   陆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刚才宁非的那一番话,说起来,阮恬的胆子并不大,当时教导主任走到她跟前时,他看见她攥紧了手,像是紧张得不得了——她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需要?   宁非又说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在阮恬那儿的脸面就这么大啊?陆森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点,翘了下唇角道:“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啊。”   下午的考试阮恬却没来,陆森也没什么心思答题,匆匆写完就交了卷,去了隔壁夏芒的考场等她。   宁非眼看陆森往隔壁考场走了,也猜到他是去找夏芒。阮恬到底有没有把他供出来,夏芒应该清楚。这么一想,他也有点紧张起来了,低头扫了一眼试卷,反正不会做的看多久还是不会做,他这回也不打算磨时间了,最后把空的地方随便写了就立刻交了卷,跟着去了隔壁考场。   夏芒交卷一向快,陆森和宁非没等多久她就出来了。乍然见到他们两个,夏芒一下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啊,”宁非心急地抢先问道:“夏芒我问你,我让你跟着主任和阮恬你后来跟过去没?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宁非问完,陆森也紧紧盯着夏芒,无声地催问她。   夏芒于是点点头道:“我不光跟过去了,还听了好一会儿的墙角……”想了想又道:“跟你们说也没什么……”她看了陆森一眼:“刚好可以让你知道,我们家恬恬为了你都做了什么。” 第56章 第 56 章   陆森皱了下眉道:“什么意思?”   夏芒道:“我听见她跟教导主任说, 她是为了追你才帮你作弊的。”   “为了追我?”   夏芒点了点头:“我后来也有问她,她说是因为从宁非那里知道你和靳遥闹不愉快,你很不开心, 靳遥说只有你考到全年级第一,他才愿意跟你和好, 她知道英语是你的短板, 而她英语又很好, 所以才会那么做、”   因为宁非故意隐去了他用“陆森心眼很小, 如果阮恬不答应,后果自负, 以前的仇怨也别想一笔勾销”之类的话来压迫阮恬, 所以夏芒的这番话落在陆森的耳里,倒和宁非的对上了, 因此他并没有任何怀疑。   夏芒接着道:“虽然她说你并不知情, 但她跟我说这件事经过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我就觉得她没有跟我说实话……”她深看了陆森一眼:“你是不是事先也知道?”   陆森怔了下:“我……”   夏芒也没等他回答,继续道:“我听教导主任的意思, 是说要是她把你给供出来, 她就不用受处分了……哦,你们还不知道吧, 主任决定给她处分, 他就是区别对待,要是犯事的是陆森, 他绝对不会给处分信不信——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夏芒说着看了陆森一眼:“喂,陆大校草,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吧?我的意思是, 我们恬恬是真的很喜欢你。”   宁非就推了夏芒一下:“欸夏芒,你别整的跟道德绑架似的,你说这些难道是想让阿森因为阮恬做的这些事就和她在一起吗?还有啊,你要搞清楚,那喜欢阿森的人多了去了,他难道还要一个个了解人家有多喜欢他啊?”   “老实跟你说好了,这件事阿森真不知情,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呃算了,我还是不多说了……”宁非也不想暴露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能道:“反正这事跟阿森没关系……”   夏芒瞥了他一眼,觉得今天的宁非格外讨厌,她都不想理他了!   陆森有些没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夏芒道:“她下午没来考试,她去哪儿了?”   夏芒看了他一眼,还是如实道:“因为受了处分,所以心情不好没胃口吃饭,谁知道下午开考前忽然胃疼,疼得很厉害,就回家了。”   陆森皱眉道:“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吧,告诉我,我想去看她。”   没有经过阮恬的同意,夏芒自然不敢随随便便把她家的地址告诉别人,而且她现在需要休息,夏芒也不想让陆森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她生病了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她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陆森“嗯”了一声,转身慢慢走了出去。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担心阮恬,一方面又因为刚才夏芒的一番话而产生了一点隐秘的欢喜——阮恬远要比他想象得更喜欢他。   陆森现在无比暗爽——原来她这么喜欢他,那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肯承认,脸皮就那么薄?   陆森翘了一下唇角,知道阮恬这么喜欢他后,他的心情也远比预料的好,觉得非常的爽。   ——好吧,那就承认他也喜欢阮恬好了,陆森心想,虽然好像不是很有面子,但是承认这种事也没什么,毕竟是阮恬先表现得那么明显的,也是她先喜欢自己的……   要说没面子的话,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陆森漫无目的地想,阮恬她不是胆子大的人,跟她同班之后他发现她居然是乖乖学生那一挂,可是为了他居然敢作弊……   虽然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试过主动——主要是一向被动惯了,不习惯主动,也不需要。但是看在她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份上,那他就勉为其难主动一次,跟她告一下白好了。   话说回来,其实按照陆大校草的德行,本来这种事他是怎么样也不愿意主动开口的,但如果对象换成阮恬的话,陆森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像……也不怎么坏啊。”   跟在一旁的宁非时不时转头瞅陆森一眼,这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欲言又止道:“森哥,您这一分钟都笑了两次了……发春啊?”   陆森:“…………滚。”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校草今日份以为女主暗恋他√ 第57章 第 57 章   当天夜里陆森就从宁非那里了解到了阮恬的情况, 说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吃了药之后好多了,明天就可以继续回来考试——宁非的消息, 自然是从夏芒那里打听来的。   第二天阮恬果然回学校了,只是似乎有意躲着陆森, 陆森趁考试间隙几次想跟她说话都没有成功。   ——其实阮恬躲他不是因为别的, 就怕他来找她的不痛快。因为帮他作弊这件事, 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所以她听了宁非的鬼话那样做之后,非但没有帮到陆森, 还使他成为了这件事的受害者——尽管她已经在教导主任面前极力将他摘出去了, 但她那团纸巾毕竟是朝他扔的,很难保证没有人误会他与她作弊的事有关系, 从而影响他的名声。   阮恬很怕他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所以这个当口还使离他远一点的好——本来她没来教室前还祈祷陆森能够神经大条一点,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她一进考场, 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抬头一看,正撞见陆森的目光。   对方深深地看着她, 目光机具侵略性, 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要把人看出个窟窿似的。   阮恬就咽了口口水, 心说坏了,陆森果然还是记恨上了。   她讪笑着迅速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根本不敢去看陆森,但是余光却瞟到对方有意无意地往她这边看, 甚至在考试期间也时不时地望过来,这让阮恬如芒在背,战战兢兢地写完了卷子,然后在注意到陆森要交卷时抢先一步交了卷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考场。   本来阮恬以为挨过下午那场考试后这一天就算平稳地度过了,谁知道她交完试卷回教室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在一号教学楼底下的一条道上的拐口处遇上了陆森。   他俩交卷早,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同学都还在考试,学校这个时候显得特别空旷,路上压根没什么人。   所以本来一个人走在路上,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的阮恬,冷不丁地看到过拐口处站了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差点没把她送走。   阮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捂了胸口道:“陆……陆森?”   陆森双手插兜,闻言歪了一下脑袋,朝她粲然一笑,又甜又拽:“是我啊~你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阮恬讪笑道:“考完试自然就回家了……对了,那什么,你在这儿是?”   陆森笑着朝她慢慢走了过来,也不回答,只是问她:“你猜呢?”   阮恬抽了抽嘴角,心说陆森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但脸上还是要堆出讨好的笑,谄媚道:“那陆大校草的心思,我怎么能揣摩得出?”然而在说这句话时,阮恬心里已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来她以为只是凑巧,刚好陆森交了卷也要回家,所以两人在这儿碰上了。   可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啊,哪有人回家不好好回家,杵在这路口发呆的啊。   而且这这条道上的拐口它也不是一般的拐口,这是她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啊!阮恬很难不怀疑,陆森在这儿就是为了堵她!   他俩前后□□了试卷,如果阮恬没猜错的话,陆森很可能是趁她回教室整理东西的时候提前来这儿等她,所以她才会在比他提前交了试卷的情况下还在这儿遇上他。   阮恬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陆森观察她的神色,笑道:“别装了,你还猜不到我在这儿是为了什么么?”他说着又上前一步,慢慢俯下身子,低笑道:“除了等你,还能是为了什么啊。”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阮恬耳后的皮肤立刻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完了完了,他果然是来堵她的。   难道是她传纸条给他的事闹大了,害得别人误会他作弊,所以他生气之下来找她不痛快来了?啊,这种事果然还是逃不掉的……   但是不对啊,教导主任的封口工作做得还是挺好的啊,这件事并没有发酵,而且她听班主任说到时候处分她的时候也会彻底把陆森给摘出去,照理说应该没有对陆森造成多么大的影响,那陆森又无缘无故地发什么疯特地跑来堵她?   ——是她较真了,分析了那么一大堆,忘了陆森的本性——管他什么影响大不大,反正他心眼就那么小一点,就是爱记仇,因此来找她茬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阮恬觉得心累,但是面上还是得赔着笑脸,好声好气地道:“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啊?”说完在心里腹诽,千万别再说让我猜,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揍你。   这回陆森还真没让她猜了,但也没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反问她道:“你从昨天开始,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阮恬愣了一下,默默擦汗,心说有这么明显吗:“有……有吗?”   “没有吗?”   “没有吧……”阮恬尬笑道:“可能是你太敏感了……”   ——没办法,这种事只能装傻到底,绝对不能承认,不然她就要面对陆森“为什么要躲我”这种无休止的追问,烦倒是其次,就怕一不留神说错话得罪了祖宗,那麻烦就大了。   阮恬说没有,其实是在跟他唱反调来着——通常情况下阮恬也不愿意跟陆森唱反调,她怂,但是比起承认她确实是在躲他,那她还是两害取其轻,稍稍装一下傻好了。   本来阮恬以为她不承认,陆森可能要不太开心地给她点脸色看,说几句类似于“切,明明就有”之类的话,到时候阮恬不搭腔,这事也就翻篇了。   但这次陆森在她否认之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单是这样被他看着,她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阮恬是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立刻就溜走,可是陆森不开口让她走,她也不敢呐。   她琢磨着陆森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讲,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半个字,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忽然道:“我都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声线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阮恬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就是一脸黑人问号:“……什么?你都知道什么了啊?”   陆森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温柔到了极致,以至于让阮恬觉得诡异非常,甚至有那么一点渗人。   阮恬结巴道:“怎……怎么了?出……出什么事了?”   “别装了,”陆森满目柔情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阮恬:“…………”不是吧,又来?   阮恬无奈道:“这个问题我们八百年前不是讨论过了吗?我都跟你说清楚了,我……”   陆森却打断她道:“我知道你脸皮薄,但是有些事情,本来就用不着不好意思啊,喜欢我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而且……咳咳,你不说,又怎么知道……咳咳,对方的心意呢?”   阮恬眨了眨眼:“什么意思?我不需要知道啊。”   陆森瞪了她一眼,脸上就有些不太开心了:“好了,夏芒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她又知道什么?”阮恬想了想,她好像是告诉过夏芒她为什么要传纸条给陆森——实在是那丫头太烦人了,一个劲儿地追问她,而且看她那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想到她和宁非关系一向亲近,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所以才来跟她求证。   她想按照宁非那种怕事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傻把他自己做的那些坑人的事暴露出来,肯定隐去了他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她帮人作弊的那一茬,而阮恬出于不牵扯陆森的目的,也没跟夏芒提及宁非那茬,只说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看见陆森和靳遥闹矛盾那么不开心,所以出于同桌人道主义,想到了帮陆森作弊,从而和靳遥和好的蠢办法。   所以说陆森说的夏芒都告诉他了,是指的这个?   阮恬:“…………”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夏芒是个大嘴巴呢?   不过这个其实也还好,虽然这套说辞会显得她特别一厢情愿,没有脑子……enmmm……   然而现实总能比想象中来得更坏,接下来陆森说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直接送走。   陆森说:“夏芒她听了你和教导主任在办公室的对话。”   阮恬:“…………”什么对话??不会是她说她作弊是为了追陆森的那个对话吧?擦,这种话被夏芒听见了,又辗转传到了陆森本人耳朵里,无异于公开处刑……   她觉得她可以去社会性死亡小组投稿了……   阮恬脸上发烫,耳朵也有些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脸上一定很红——纯粹是羞的,羞耻的羞。   当然,在陆森眼里,阮恬的这个脸红完全可以解读成另外一种意思。   他笑了一下,半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慢慢道:“你和主任的对话夏芒全都听见了,她告诉我,说你对主任说,你之所以作弊,是因为想要追我。”   阮恬:“…………”谁来一锤子锤死我得了!   陆森顿了顿,继续道:“她说你给我传纸条是见不得我不开心……还说你本来是不用受处分的,只要你把我拉下水,我们两个都不用受处分,可是你宁可自己一个人受处分,也不愿意牵连到我……”   他说着轻轻握住了她的肩,难得的十分正经,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甚至愿意为了我做那么多事……”   阮恬:“…………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阮恬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管怎么样,那些话确实都是她亲口说的没有错……   啊啊啊烦死了,阮恬头疼地看着陆森,心里早就把夏芒骂了一千遍,这个大嘴巴!!!   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陆森信服,就听见上方陆森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当面的、正式的跟你讲过……今天就跟你说了吧,反正迟早都要说,你不要太得意啊……虽然是我先当面说的,但……是你先喜欢我的……”   阮恬抬头看向他。   少年的眼神湿漉漉的,琥珀色的瞳仁氤氲了一层水汽,看人的目光却无比炽热。阳光下他一张脸白的发光,微风吹乱了他额间的碎发,浓密的睫毛跟着稍稍动了动,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阮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倒不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纯粹是因为那令人窒息的、该死的美貌!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就见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说道:“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就变得容易说出口多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我现在就是喜欢你……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阮恬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陆森这是……在和她告白?   阮恬:“…………”   阮恬看着他,一时间脑子乱的很,在她的印象里,陆森一直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喜欢他,所以好像恩赐似的跟她做过一些亲密的举动,她也有想过他是不是喜欢她,但那种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她否决掉了——因为她不像陆森,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自作多情的人。   因此在她的潜意识里,从不认为陆森时喜欢她的,也因此面对陆森突如其来的告白,她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通常告白这种事,最怕的就是一方说完一大段煽情的告白词后,完了另一方跟块木头似的没有半点反应。   这就很打击人了。   因此陆大校草那张白瓷似的脸,这会儿就浮上来点红,也分不清是羞还是恼:“喂,你什么意思啊。我……我都说了……你给点反应行不行啊?”   阮恬就咽了口口水:“给……什么反应啊?”   陆森就笑了:“我说阮恬,你怎么看上去傻傻的?该不会,是高兴过头了吧?好啦,反应的话,也不用什么特别的反应啊,你只需要说……咳咳……我也是,或者,我喜欢你,就够了啊。”   阮恬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极其认真地道:“对不起,你要的反应,我不能给,因为,我并不喜欢你……”   陆森的脸一下子冷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松开她的肩,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良久后,才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轻嗤声:“阮恬,你这套我真的腻味了,你这样有意思吗?我都先开口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他说着上前一步,逼得阮恬匆忙间后退了一步:“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呢?这样真的好没意思。”   他眼见阮恬后退一步,就又跟着逼近了一步,心情也变得愈发烦躁:“而且我前脚刚说喜欢你,你后脚就说不喜欢我,这是在拒绝我了?”   他再次逼上前一步,冷冷道:“阮恬,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第58章 第 58 章   陆森每走近一步, 阮恬就要被迫后退一步,到最后避无可避,后背抵在了墙上, 被陆森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陆森的脸色已经很冷了,不同于以往带点孩子气地耍脾气、更多的是觉得需要哄着顺着而不是感到害怕, 此刻陆森的眼神带着戾气, 让阮恬觉得有些陌生, 也是她在面对现实中而不是书中的陆森时第一次感到害怕。   阮恬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陆森看着她,深一闭眼, 复又缓缓睁开,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阮恬咯噔一下, “最后一次”……这个架势仿佛她不说他喜欢的答案, 他就要把她喀嚓了似的……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虽然书中的陆森性格偏执,处事极端, 但相对还是一个比较有原则的人。   怎么说?就是有仇报仇, 你得先去招惹他,得罪他, 他才会来报复你。当然这里的得罪必须是你的原因, 你的过错,像拒绝告白这种事情, 喜欢不喜欢没有对错,也算不上得罪他了,或者说尽管算是得罪他,他也不会怎么报复你。   所以阮恬觉得她大可不必这么害怕……只不过眼前这个状态有点不太对的陆森,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惧意。   陆森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他,事实上这个问题他也不是第一次问她了,她喜欢他吗?喜欢的,她对他的感情,大概是又爱又怕吧,但是这种喜欢,更多的可能是欣赏他的外表、赞叹他优异的成绩……至于男女之间的那种,她实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所以按照他的标准,又应该是不喜欢的。   理智上的分析倒是很简单——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可是情感上,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不是很想立刻给他答案,偏偏他一个劲地逼问她。   陆森想要的那一种喜欢,是以后天天都在一起,说不定余生都会在一起,阮恬对陆森天然就有一种惧意,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也只是抹除他对她的不满厌恶,之后大路朝南各走一方,她从来没想过未来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她也本能地想要回避这个。   她觉得她应该说不。尽管这会让陆森不高兴,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阮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陆森,眼神毫不闪躲:“如果是按照你的那种标准的话,我不喜欢你,真的,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今天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我不喜欢你,没有说谎,没有装样子,就真的是不喜欢你,这个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也不用非得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陆森脸刷的一下没了血色,他的肤色本来就白,这么一来更是显得惨白:“我不信。”他弯腰扶住她的肩,质问她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教导主任说那一番话,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事,为了让我开心不惜作弊,甚至为了不牵连到我宁可自己受处分,你说啊!”   阮恬脑仁嗡嗡的疼,这些事情根本解释不了,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眼下这个情形,要是不解释清楚她可能都走不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宁非,宁非说我从前得罪过你,你爱记仇,除非我帮你拿第一,不然你以后还是不会放过我,而如果我帮了你的话,你就会不计前嫌,彻底原谅我,所以我才会铤而走险,帮你作弊。”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宁非根本就是骗我的,你并没有想要我帮你作弊,也并没有承诺什么,一切都是宁非为了英语考高分故意骗我的,也就我傻,才会上当……我不想牵连到你,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根本就是不知情的,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更因为我怕一旦把你牵扯进来,你会迁怒到我,我本来就得罪过你,如果因为这件事而使你迁怒我,不但没有让你对我不计前嫌,反而使你更加厌恶我了,那我不是亏大了吗?”   “和教导主任说我作弊是为了追你,那也不是真的。你自己想想,我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不牵扯你,也不提宁非——不提宁非是因为他是你的好兄弟,我也不想拉他下水让你记恨我,是不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动机?所以我才会对教导主任那么说,夏芒因为不知内情,所以才会把我做的这一切都归咎于我喜欢你,但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陆森怔怔地听完阮恬解释的这一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不可能,这也太荒谬了,你说的这些根本站不住脚,那我问你,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记不记恨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他看着阮恬,喉结上下滚动:“通常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那么在意他的感受……”   阮恬叹了口气,也猜到陆森会接着问了,于是只能将前因后果一起跟他讲了,当然穿书这部分肯定是要加以修饰的,不然他觉得匪夷所思不相信不说,可能还会觉得她有精神病,要不就是觉得那是她为了拒绝他随口编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生病那事?”   陆森愣了下:“当然……但这跟我们今天说的有关系吗?”   “有,其实我那次帮你妈妈并不是偶然,我事先就知道你妈妈长了纤维瘤,所以才故意制造偶遇,提醒她去医院做检查。”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那是因为我做了梦,我很少做梦,但是一梦到什么,那它一定会灵验。”   “我就是梦到了你妈妈得了纤维瘤,所以才会提前知道。而我除了梦到这个之外,我还梦到我因为从前得罪过你,被你记恨,所以长大后被你疯狂报复。”   “我对这个梦有阴影,我太害怕梦境中的事发生了,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修复和你之间的关系,希望你不再记恨我,能够原谅我。”   “这太荒谬了……”陆森根本不肯相信:“你说我以后会疯狂报复你?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不可能吗?”阮恬定定地看着他:“可事实就是这样,陆森,你扪心自问,你之前难道不是特别讨厌我吗?你爱记仇,梦境中的你后来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性情大变,愈发睚眦必报了,所以我被你折磨地很惨。”   陆森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我不信,这太荒谬了……”   “你觉得荒谬么?没错,是很荒谬,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无法解释的,你真的相信我能救你妈妈全是因为凑巧吗?陆森,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你要是觉得我的说法荒谬,那你妈妈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阮恬道:“反正我能解释的我都解释了,我相信你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我……”   阮恬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发现陆森忽然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陆森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不干什么,只是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陆森的嗓音哑得有些吓人,阮恬愣了一下,抬头去看他,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撞,阮恬随之吓了一跳——陆森原先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忽然有些泛红,这让她想起了某种野兽的眼睛。   阮恬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脏突突的跳,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眼前的这个陆森太过陌生,让她不能不害怕。   陆森仍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她试着挣脱了几次实在挣脱不了,也就放弃了。   因为刚才挣扎的时候过于用力,所以这会儿阮恬倚靠在墙面上,抬头看着陆森,稍嫌气急地道:“陆森,你这样抓着我,究竟要干什么?”   陆森一怔,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惘,他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靠近阮恬,用一种类似于梦呓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还是不太能够相信你的话……你讲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都分辨不了……我总是觉得,你那样讨好我,分明就是喜欢我……”   阮恬挣扎道:“我没有……”   然而下一刻,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陆森吻了上来。   他的动作轻柔却又霸道,攻城略地般地撬开她的牙关,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他的嘴唇和舌尖异常的软,后者却又很有力量,又异常的灵活……   唇齿间充斥了他的气息,是扑面而来的奶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浓烈了许多倍。   陆森的动作很青涩,阮恬并不排斥他身上的味道,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大,阮恬几乎不能呼吸,忽然舌尖一阵疼痛,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这突然起来的疼痛让两人一下子清醒了,陆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对阮恬的钳制,阮恬于是抬手扇了陆森一巴掌。   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了指痕,唇角还有刚才由于动作太过激烈磕碰出来的血,眼尾红彤彤的,脸上的神情脆弱又迷茫。   看着这样的陆森,阮恬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扇那一巴掌。   或许是刚才的陆森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再做什么疯狂的事,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亦或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扇了那一巴掌。   陆森明显是被打晕了,眼神都有些涣散,阮恬开始后悔打那一巴掌,不单单是怕陆森日后报复他,还因为她不争气地居然有些心疼。   她将手伸到半空,想要触碰一下陆森脸上的伤痕,问他疼不疼,可又怕他忽然清醒过来找她算账,于是只能讪讪收回了手,趁他没清醒前偷偷溜走。   还好这个时候学校过道上没什么人,刚才她和陆森的那一幕也没人撞见,阮恬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是这样,不然她可能要再背一个处分了……   阮恬走了有一会儿陆森才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似的还有些迷茫,伸手摸了下脸颊,他立刻倒抽了一个口气,随即自嘲地笑了下:“原来是真的……”   他真的被阮恬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也彻底把他打醒了——阮恬是真的不喜欢他。   其实阮恬不喜欢他这件事,显而易见,因为他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除了她真的不喜欢他之外,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她死活不肯承认她不喜欢他。   先不管她向他解释用的那套说辞荒不荒谬,单以上那一条,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不喜欢才要解释那么多,她宁可解释多,也不愿说四个字——我喜欢你。   所以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因为从小到大接受的爱意实在太多了,他就把这当做是理所当然,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居然在阮恬身上栽了跟头。   阮恬,可真有你的。   ——   陆森先前为了堵阮恬,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他本来也没心情再回去收拾,只是忽然想到靳遥可能还在教室等他,只能再回去一趟了。   他回去的这个节点正是考试铃声响起,大多数同学交卷的时候。   同学们纷纷交了卷,回教室的回教室,动作快点的收拾好东西回家的回家,整个学校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陆森麻木地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并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直到快进教室前遇到三两个女生背对着他围在一起,在楼梯口大声讲话,其中一个提到了靳遥,他便转头看了一眼。   可下一秒,另一个女生却忽然提及了另一个名字。   陆森脚步一滞,只听那个女生道:“不会吧,那个阮恬不是喜欢靳遥吗?为什么又给陆森传纸条?”   “谁知道啊,不过给陆森传纸条是真的,我和他们一个考场,我见着了……不过教导主任不让说,你们也别到处说……诶我们刚才声音是不是大了点,低调一点,低调一点。”   “传纸条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不能说明什么吗?是她自己说的是情书啊,还是用了什么鬼画符密码……”   “这一看就是开玩笑的啊……估计是她在恶作剧吧……她喜欢靳遥可是有锤的……”   “什么啊?”   “就是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抽问她‘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时谁说的,她脱口而出就是靳遥,真是笑死个人,这不是日有所思是什么!”   不远处的陆森忽然攥紧了拳头。 第59章 第 59 章   那三名女生忘我地聊了一会儿后, 自觉过足了八卦瘾,这才分开——两个准备回家了,另一个想起有东西没收拾好, 又回了教室。   ——结果那两个女生一转身就见陆森正站在距离她们身后大约两米远的地方,两人惊讶地捂住了嘴, 等反应过来后不免觉得尴尬, 恨不得立刻从陆森眼前消失, 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陆森。   陆森没什么表情, 同以往虽然遥不可及但是神情鲜活、脸上总是带着点笑意不同,此刻的陆森冷着一张脸, 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让人不敢直视。   那两位女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之后, 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 快速从陆森身边走过——近距离接触陆森的机会固然难得,但眼下陆森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傻子才会上赶着去触霉头。   教室里, 靠窗后两排的位置上, 靳遥正低头看着书。   这个时间点教室已经没什么人,偌大的教室就只剩下他一个, 未免显得有些空旷。   窗外的阳光投射在他脸上, 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此刻温暖与清冷在他脸上居然异常和谐。   靳遥旁边的空位上放着整理好的书包——他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 还坐在座位上看书,也无非是为了等陆森。   教室里落针可闻,靳遥拈起一页轻轻翻了过去,动作十分轻微, 但因为教室里过于安静,陆森还是听到了书页翻动声。   他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了进去。   靳遥听闻动静抬头,见是陆森,笑了下道:“你来了。”   陆森“嗯”了一声道:“等很久了吗?”   靳遥没有回答,只是问:“四点半考试就结束了,现在是五点十五——你怎么才来?”   陆森顿了一下,道:“遇上了一些事。”   “什么事?”   陆森深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在楼下听到的八卦——阮恬喜欢靳遥。   其实阮恬喜欢靳遥这个说法,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有耳闻,他当初也曾怀疑过,毕竟女生喜欢靳遥太正常不过了,但是后来没什么实质的证据,加上在他看来两人间的交集并不深,他也就没往那方面想了。   ——却原来她曾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吗?   该有多想一个人,才会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   陆森心里忽然泛上一股酸,但同时却又不无快意地想:就算她真的喜欢靳遥又怎么样,靳遥又不会喜欢她。   就是该让她尝尝这种滋味。   他这么想着,就又神色复杂地看了靳遥一眼。   靳遥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陆森摇了摇头:“没有。”   的确没有,因为要问的从前都已经问过了,靳遥他说过他不会喜欢阮恬。   他没必要骗他。   陆森看着靳遥,他冷静下来后忽然又想,其实阮恬也未必真的喜欢靳遥,毕竟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集。不一定上课叫他的名字就是喜欢他——她还在教导主任面前亲口承认喜欢他呢,刚不照样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在课堂上叫靳遥的名字,谁知道背后又有什么隐情呢?   但是这个结论要想成立的话,前提是阮恬也真的完全不喜欢陆森,在她眼里,他和靳遥本质没什么区别吧。   阮恬不喜欢他这个认知,从一开始的完全不能也不愿意相信到现在种种迹象让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终于不得不相信。   他苦笑了一下,道:“阿遥,我从来没有这么受挫过。”   靳遥深深地看着他,好久才道:“因为阮恬?”   陆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意外。   靳遥道:“我能看出来。”他抬手触碰了一下陆森的头发:“不用担心。”因为他觉得,阮恬对陆森也并非完全没有意思。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   陆大校草本质死要面子,告白失败后虽然怀疑人生、失魂落魄了好久,但在众人、尤其是阮恬面前,还是要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陆森虽然不像靳遥那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完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但他也只是面子上给人了种并非难以接近的错觉——他只是爱笑,但性子也不见得多么热烈,事实上同样难以接近。   学校里的女生时间久了也都知道这一点,但耐不住有刚转来的女生没了解清楚状况,在学校里偶然遇见陆森,见他似乎是对着她在笑,于是误以为他对她好感,开始单方面脑补,最终沉迷其中作死递了情书……   其实当时只要她回头就知道,对面迎面走来的,是靳遥和宁非。   陆森并没有在看她,他越过她,望向的是朝他走来的靳遥。   那天陆森正倚靠着栏杆看操场上一群男生打篮球,今天广播坏了大课间临时取消,很多男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下去打篮球。   照理这种情况陆森一般也是要下去的,奈何前几天走路的时候莫名其妙想起了阮恬,心里怄得不得了,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碎石子,结果不小心崴到了脚……   喷了喷雾之后脚倒是不疼了,走路问题也不太大,就是和上回一样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这篮球也是打不成的了。   他远远望着篮球场上的那几个男生,看到其中一个抢了篮球就近传给了宁非,结果宁非没接住,让别人给抢了,就忍不住拍了一下栏杆笑了下。   这时旁边慢慢有人走近,他没回头,想当然地以为是靳遥,于是伸手遥指了操场,笑道:“阿遥你看,宁非那小子,我跟你说他刚才……”   身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陆森”,声音有些颤抖,是个陌生的女生。   陆森一瞬间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   女生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陆森一笑固然有种整个世界都美好了的感觉,但是他不笑、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人总是会带着三分冷意,使人下意识地不敢靠近。   那个女生咽了口口水,萌生了退意,跟她一起来的女生却起哄道:“不是要送东西吗?快啊。”见那名女生没有动作,又抽了女生藏在身后的信递给陆森,大着嗓门道:“是这样,她呢想认识你一下,还有话要跟你说,都写在里面了。”   女生像是故意为了让送信的女生尴尬似的,嗓门扯得很大,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惹得周围不少目光聚了过来,都等着看笑话。   如果是放在以前,陆森肯定看也不看一眼就走掉了,但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周围不少人在看着他们,他要是就这么直接走了,那位女生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   刚好这个时候阮恬和夏芒从楼梯口上来,见栏杆那边围了那么多人,就好奇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陆森站在那儿,他对面站着一个小女生,双手捏着一封信,是一个呈递的姿势。   阮恬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在阮恬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望了过来。   陆森喉结滚动,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淡淡地移开视线,之后略一犹豫——伸手接过了那名女生的信。   一旁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会写《覆水重收》和《宅斗这件小事(红包群)》哦(双开)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开文早知道~   以下是《宅斗这件小事(红包群)》的文案   谢容一朝车祸穿越,成了谢府最不受宠的庶女,空有美貌却是个痴儿,被受宠的姨娘庶妹欺辱不说,连下人都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父亲更是有意将其许配给身材痴肥、患有脑疾、爱好打女人的尚书之子……   谢容:这tm还不如直接让她在车祸里死了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阴差阳错进了一个红包群,从此大开金手指,点亮各类技能~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艺仙子的红包,点亮“针灸圣手”技能】刚好府里地位最高的祖母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时常犯风湿……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心仙子的红包,点亮“心中有鬼必现行”技能】刚好跟前的下人心思不纯,背着她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她苦于没有证据……   【叮咚,恭喜你抢到了妙运仙子的红包,点亮“瞪谁谁倒霉”技能】刚好庶妹自诩小福星,而叫她扫把星,是时候让她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了…… 第60章 第 60 章   陆森居然真的接过了那名女生的信,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包括阮恬。   阮恬看了眼那封被陆森捏在手里的信,粉红色的信粉,少女心满满。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还是意外为主吧, 因为在此之前, 她听说的是陆森从来不会收下不喜欢的女生的情书, 可是为什么今天……   阮恬眼神动了动, 难道……他喜欢那个给他送情书的女生?   她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觉得意外, 又觉得有些有笑——这个人明明几天前才刚和自己告过白, 结果转头就收下了别人的情书?   在她的认知里,她觉得男女之间的那一种喜欢在说出口时应当慎而重之, 所以当一旦说出口时, 就代表着这两个字有很大的分量。   换句话说,在阮恬看来,除非是很喜欢一个人, 才会对他说出“喜欢”两个字。   所以那天陆森跟她告白后她虽然当时拒绝了, 晚上还辗转难免了好久,总觉得她这么简单粗暴地拒绝会给一向顺风顺水的陆森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但现在看来, 完全是她想多了。   人家非但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反而继续跟只花孔雀似的花枝招展, 吸引着前赴后继的小女生,得意着呢。   阮恬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挺好笑的,不过她笑不出来,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反正心里挺不得劲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其实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怎么说呢,就像之前说的,陆森爱记仇但是也还算有原则,不太会把阮恬拒绝他这种事当成他报复的理由,所以对阮恬来说虽然拒绝他有点冒险,但总的来说问题也不大,可陆森难免也会因这件事对她心存芥蒂,搞不好过了十年还记得当初第一个拒绝他的女生叫做阮恬……   以这样的形式被惦记总归不太好……阮恬脑补了一下画面,就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但是现在陆森几乎无缝找到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那么他的注意力肯定全都被转移到她身上了,自然而然就会淡忘前几天阮恬拒绝他的事,现在就淡忘了,那多年以后被想起来的概率也就更小了。   所以说,这是好事啊。   阮恬这么一想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之前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也消散了大半,最后看了陆森和那名女生一眼,挽着夏芒进了教室。   之前阮恬拒绝了陆森后回头就找夏芒做了解释,夏芒现在已经知道阮恬并不喜欢陆森了,只不过刚才看阮恬死死盯着那名女生,她倒又开始迷惑了,不是,前几天阮恬跟她解释的时候,那神情,可真诚啦,半点不像在说谎,怎么今天倒又对给陆森送情书的女生那么敏感了,既然不喜欢,不是应该完全不在意才对吗?   她这么想着,就又转头看了阮恬一眼,见她这会儿又恢复了轻松神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说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陆森余光一直注意着阮恬那边的一举一动,见她进了教室才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同时也并不意外。   回过神后他看着手上的那封信,忍不住开始头疼,那名女生用一种十分热切、隐隐又有些激动的目光看着他,他自然知道那代表什么,只不过他无法回应。   他先前之所以会收下那封信,一来是不想让这位似乎没搞清楚状况、被人整了的女生在众人面前出丑,另一方面……是因为阮恬的突然出现。   他知道阮恬不喜欢他,所以也根本不会在意他是否会收下那名女生的信,但他当时不知道抽什么风,或许是想向阮恬证明,他并不care被她拒绝这件事,拒绝就拒绝了,那又怎么样,他照样可以很快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接受其他女生的好意。   所以他就跟赌气似的收下了那封信,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想要通过这种幼稚的手段多得到她的一点关注。   ——她也的确多往他这边看了两眼,可那又怎么样呢?看完之后也并没有怎么样,她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看个热闹罢了。   陆森想到这层,自嘲地笑了一下。   完了再看一眼手里的那封信,陆森更是只能苦笑。   他仍保持着刚接过信的姿势,正打算把手往回收时,斜刺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按住了他,手指白皙修长,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习惯性地微微蜷缩。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的手,靳遥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封信,交还给那名女生道:“他不收这个。”   女生没有接,只是无措地看着陆森。   陆森只好重新拿回信,揽了靳遥的肩道:“好了阿遥,给人小姑娘一点面子好不好,你自己不收就算了,不能要我也跟你一样吧。”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信,并不吝啬地对着她笑了一笑:“谢谢你,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不过,也仅限于此哦。”   他说完就拉过靳遥一起往回走,靳遥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以后会多出很多麻烦。”   “什么?你说收信么?”陆森不以为意:“不过是收了封信而已嘛,会有什么麻烦,阿遥,你想太多了。”   “……你以后就知道了,先例不能开。”   ——   这之后陆森在面对阮恬时基本做到了熟视无睹,譬如作为阮恬的同桌再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有人要阮恬帮忙跟陆森传话,阮恬说完了,陆森也基本上不会回复什么,顶多是发出一个单音节,“嗯”一声。   后来陆森更是直接找班主任换回了座位——按照当初换座位的规则,他本不应该和阮恬坐一块儿,是他非要人为干涉,才最终和阮恬做了同桌。   可后来事实证明,有些事就是没办法强求的。   陆森搬桌子的时候阮恬正在做题,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迷茫。   一旁帮陆森收拾东西的宁非就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森哥不和你做同桌了,反正你之前也不是特别情愿,现在就如你所愿咯。”   ——不想跟阮恬讲话的陆森很需要宁非这样一个代言人帮他跟阮恬传话。   ——虽然在阮恬看来这个代言人非常的欠揍。   她没有给宁非眼神,只是看了陆森一会儿,之后没什么语调起伏地“哦”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做题。   陆森也开始继续搬桌椅,桌椅搬动过程中发出令人不适的地面摩擦声,阮恬皱了皱眉,忽然发现这个声音很刺耳,扰得她心烦意乱。 第61章 第 61 章   阮恬想要静下心来重新做题, 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静不了。   题目扫了好几遍,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因为无法静下心来去审题, 看了半天题目愣是没看懂。   阮恬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攥紧了笔, 实在没忍住, 在试卷上用力地划了一道。   陆森这个人, 那么自以为是, 又那么霸道,当初不管不顾地非要和她坐在一起,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要搬走, 当她是什么,他的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森他这个人……真的很烦。   他自然不愁没有同桌了, 可他这么一走, 她就又不知道要被安排和哪个坐了……   她抬头气呼呼地瞪了陆森一眼,不过对方那会儿正低着头,并没有接收到, 她就又挫败地低下了头。   阮恬拿了张草稿纸无意识地划了几道, 慢慢冷静下来,其实陆森不再和她是同桌了, 她从   理性上分析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她从前想方设法地做了那么多, 不就是为了远离陆森保平安吗?   眼下陆森主动疏远她,她应该高兴才对。   但她这回就是开心不起来——反正烦得很。   陆森很快就搬离了原座位, 阮恬一边佯装做题,一边偷偷转头去看陆森。   陆森拖着桌子走了一路,最终停在了一个女生旁边。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女生,女生名叫池眠, 是个成绩不怎么好但长得很漂亮的女生。   阮恬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陆森又喜欢上池眠了。   不然为什么特地跟班主任去提换座位,又巴巴地挪到她身边去呢?   至于昨天那个给陆森递情书的女生,阮恬听夏芒说起过——说是她从宁非那里听了个八卦,是有关于昨天陆森收信那事的——陆森虽然收下了信,不过也跟那个女生坦言只能做朋友   阮恬总觉得这个消息是夏芒故意透露给她的,想要看她的反应。她当时听完后看了她一眼道:“关我什么事。”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点小窃喜。   她后来给她自己解释道:那是因为她觉得陆森的脾气并不好,那个小女生看上去又那么喜欢他,这样的感情也不对等,那小女生不跟他在一起会更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生的幸福与否……   总之陆森和那个女生是没戏了,所以当阮恬看到陆森搬桌椅去池眠那儿时才会第一反应认为陆森和池眠的故事又开始了。   ——她几乎已经认定是这样了,直到她看到陆森和池眠的同桌说了什么之后,池眠的同桌起身收拾好东西,然后推着课桌往她这边走来了。   阮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名男生搬着桌子一步步朝她走来——他把椅子留在原座位的附近,先搬着桌子过来了。   那名男生她一打眼看上去有点眼熟,仔细一看,才记起是刘默。   ——那个曾经她为了不和陆森、靳遥做同桌,而主动请求做同桌的男生。   当时的规则是最后一名必须和前三中的任一一个做同桌,靳遥第一,陆森第二,而这个刘默刚好是第三。   在这之前,这个刘默也和她有过接触,她曾经提醒他鞋带散了,也跟他短暂地聊过天。   原来陆森之所以选择跟刘默换座位,并不是为了和池眠做同桌,只是单纯地不想和她做同桌罢了,所以才会选择“复位”,把阮恬原来的同桌还给她。   这么说来陆森之所以会和池眠成为同桌,不过是因为她恰好是刘默的同桌罢了,他选择把刘默还给阮恬,自己自然就得和池眠坐一块。   原来不是为了池眠啊……阮恬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刘默长得很瘦弱,阮恬刚才看到他往桌肚子里装了好多东西,想必那张桌子的重量也一定不轻,他搬起来着实有些费力。   陆森搬桌子的时候有宁非和靳遥在一旁帮他,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出什么力,等搬到了目的地,周围同学又自发帮他整理东西,池眠更是忙前忙后,一直围着陆森打转,完全忽略了她之前的同桌。   跟陆森众星捧月的场面不同,池眠同学的前同桌,也就是刘默,没有一个人上去帮他,他就这么艰难却不停歇地一步步往阮恬这边挪过来。   阮恬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那名男生走了过去。   阮恬把手搭在刘默的课桌上,道:“我帮你一起搬。”   刘默愣了下,抬头深深地看了阮恬一眼——之后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过了好久才道:“谢谢。”   阮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客气,以后就是同桌了,还请多多指教。”其实相比于和不怎么了解的同学坐同桌,阮恬还是比较乐意于和刘默坐一块儿的。   虽然她和刘默也称不上熟悉,但毕竟之前有过接触,在阮恬的印象中,刘默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但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刘默闻言再度看向阮恬,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红着脸道:“你笑起来……真好看。”说完抬眼紧张地看着阮恬,似乎刚才那一句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这一下夸得猝不及防,阮恬有些意外,忍不住又笑了下:“谢谢,很少有人这么说我呢。”阮恬从前听别人夸她夸的最多的就是可爱了,什么笑起来好看,好像还是第一次?   虽然被别人夸了,但阮恬也没当真,就当是对方为了感谢她随口说的客套话,之所以这样认为,一来是因为除了刘默之外几乎没别的什么人这样夸过她,二来嘛,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笑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实在当不起“真好看”三个字。   不过说到笑起来好看,阮恬倒想起一个人——说真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笑起来比陆森还好看的人,该怎么形容呢,他一笑,仿佛全世界所有最好看的花都在那一瞬间开了。   她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地往陆森那个方向望了过去——结果花开没见到,花萎了倒是真的——特么她也被吓萎了。   鬼知道为什么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好在看她,看就看吧,他却冷着一张脸,别说笑了,脸上半点温情都没有,眼神仿佛带了刀子似的,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和刘默,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这架势,全世界最好看的花见了都要自闭了好吗?还开毛啊。   阮恬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明明自从她拒绝他之后他就没再拿正眼瞧过她,她还以为他以后都要彻底无视她了,结果刚一回头,陆森那盯她的架势,可跟无视搭不上半点关系。   其实阮恬虽然潜意识里并不愿意陆森从此就这样无视她,但理智告诉她,陆森无视她并不是一件坏事,她从前最怕的不就是陆森不肯放过她吗?如果以后他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那两两相忘,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可是陆森刚才那个眼神,冰冷冷的又带了点怒气,似乎还有几分控诉,怎么样也不像愿意放过她。   阮恬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这会儿理智占了上风,她又开始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刘默见她失神,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正好撞到陆森冷冰冰的眼神,他立刻低下了头,隐藏在长长刘海底下的一双眼睛却闪过一丝戾气。   他轻轻叫了阮恬一声,阮恬“哦”了一声这才回过了神:“那我们继续搬吧?”说着暂时放下了脑子里那些关于陆森的想法,托了课桌的一侧,和刘默一起慢慢地把课桌搬到了陆森原先的座位。   陆森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看到阮恬帮刘默把课桌安置好后,那个刘默似乎是跟她说了一句谢谢,她就又对他笑了。   很好,五分钟笑了三次,陆森顺手抄起手边的一张试卷,三两下将它揉成一团,接着狠狠地把它捏在手掌心□□——她都没有对他有过这样的频率!   艹,他忽然后悔换这个位子了!   这简直是为他人做嫁衣,绝了,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蠢事!   气得他又狠狠地捏了手里的纸团。   宁非瞅了眼陆森手掌里的那一团,愣是从那皱得不成样子的一团中看出了几个英文单词,于是咽了口口水道:“阿森,这好像是刚发下来的英语试卷,下节英语课老师要讲的……”   “哇,灭绝师太整一更年期妇女,脾气那么烂,你把英语卷子揉成这个鬼样子,阿森,我有点担心你诶……”灭绝师太是宁非私底下给英语老师起的绰号。   “诶不过你还好,虽然你英语不是全班第一,不过貌似灭绝师太班上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虽然把试卷揉成了这个鬼样子,不过对象是你的话,其实问题也不太大,我就不行了,要是我的试卷被揉成那个样子,我估计连课都上不了……”   “诶,怎么你的英语试卷好像挺多红啊,你正确率不是挺高的吗……等等,英语试卷是不是我过来后才发的,卧槽……”   反应过来什么的宁非连忙拿过陆森手里的纸团,展开一看,差点没把他送走——这他妈不就是他的试卷吗!   他哀嚎一声:“森哥,你把我的试卷揉成纸团团了!”   他这嚎得陆森心烦,陆森瞪了他一眼,直接从他手里拿回那个纸团,作势要塞进他的嘴里,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宁非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可怜巴巴地摊开试卷,尽量把那些褶皱展平。   ——他现在也实在不敢再招惹陆森,主要是之前阮恬的事他干得有些不太厚道,开始他还瞒着陆森,结果后来被那个阮恬抖了出来,陆森知道后回头就来找他算账,还一度想把他押到教导主任面前让他主动承认作弊,这可把他吓得啊,好在后来阮恬通过夏芒知道了这件事,给陆森传达了个意思,说这件事就此作罢,就算宁非现在去承认了,该阮恬的处分她还是跑不了,意义不太大,况且她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了——陆森这才放过他。   至于阮恬的那个处分,陆森把这事给靳遥说了,让靳遥回头跟他爸爸提一下,让他爸爸去跟主任求个情,毕竟他爸爸捐过几栋楼,这个面子主任不会不给。   靳遥自然答应,后来主任也果然没把这件事闹大,只给了阮恬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只要毕业前不犯什么大过错,处分就能自动消掉。   ——直到这里,这件事在陆森这儿才算翻篇。   自从换座位之后,宁非发现陆森心情似乎就没好过,其实准确地讲,是他被拒绝后心情就没好过,只不过前些日子他还能撑着一口气,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换座位一事之后,他实在是被自己的窒息操作给蠢到了,心里怄得不得了,那吊着的、用来维持风轻云淡的一口气,自然也就散了。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森皱着眉,用筷子挑拨了几下餐盘中的菜,很快就又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臂,背靠在椅子上发呆。   宁非愣了下:“不是吧阿森,你这就吃完了?你这才吃了几口啊。”   陆森看也没看他,没什么好气得道:“没心情。”   宁非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靳遥却开口道:“阿森,帮我去买杯奶茶吧。”   陆森“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道:“你不是不愿意喝那种甜腻腻的东西么?”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靳遥看了他一眼:“你从前,不是也不爱喝么?”   陆森愣了一下,他从前是不爱喝那种甜腻腻的东西,主要是看着就牙疼,但后来见阮恬似乎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很想尝试,于是跟着喝了几回,发现味道也就那样,但他每次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想起阮恬,于是居然也莫名其妙喜欢上了那种味道。   想到这里,陆森自嘲地笑了一下。   陆森点了点头,看着靳遥道:“也是哦,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不过阿遥,你为什么忽然要我帮你去买啊。”平时陆森要喝什么,都是靳遥和宁非主动去帮他买的,这忽然间靳遥反倒要支使他,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靳遥道:“怎么,不愿意么?”   “不是,我就是没反应过来……”但他又懒得动弹,转头往食堂西边那家奶茶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排了不短的一支队伍,就愈发不想动了。   伸腿踢了对面的宁非一脚,陆森懒洋洋地吩咐道:“宁非,听到了么,去,去给阿遥买杯奶茶,”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问靳遥:“对了,阿遥,你要什么口味。”   “你的口味。”   陆森“昂”了一声,转头对宁非道:“听到了没,就买我惯常喝的那个口味。”   宁非:“…………”   “我不去,给你买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给冰山遥买……他有手有脚,想喝不可以自己去买吗?”   陆森危险地眯起眼:“为什么?宁非,你用我的名义骗阮恬作弊,把我害得那么惨,我还不能让你做点事了?”   宁非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撇了撇嘴道:“森哥,你说过这事翻篇了的……”   “是啊,我是想翻篇,但我看到你我就翻不了啊……我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做过的傻逼事,我……”   宁非眨了眨眼,还特别没眼力见地问:“啥……啥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托宁非的福,弄了这么一出,搞的他以为阮恬多喜欢他,跟个傻逼似的跑去告白,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艹,越想越生气,陆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宁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妥协道:“好啦好啦,我帮他去买还不成吗?”没办法,作弊那事是他不厚道。   结果他没想到他这边都没异议了,人靳遥倒还不乐意上了:“不用,”他说:“阿森,我想要你帮我去买。”   “不是,冰山遥,你什么意思啊,我不配给你买奶茶是吧?你爱要不要,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买,要不是……”   “好了,”陆森不耐烦道:“别吵了,吵得我脑仁疼……”他说着起身拍了一下靳遥的肩:“你等等,我去给你买。”   靳遥“嗯”了一声。   陆森走后,靳遥抬头看向宁非。   宁非切了一声,根本不想搭理他。   靳遥倒也不在意,主动开口道:“宁非,夏芒有没有跟你透露过现在阮恬对阿森的想法?”   宁非又切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他因为刚才的事对靳遥意见很大,所以语气自然也友善不起来。   靳遥平静地看着他:“你觉得阿森这段时间的状态怎么样?”   说到这个宁非真是一肚子苦水,非常地有倾诉欲,所以即便对方是他并不怎么待见的靳遥,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阿森这段时间……说句实话,要不是他是男生,我他妈都怀疑他来大姨妈了,真的,绝了……”   他说完又警惕地朝奶茶铺望了一眼,见陆森被一群女生簇拥着排在队尾,悄悄松了口气,又半是威胁半是商量地道:“喂,是你先主动问我的啊,我只是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你不会转头跑去告诉阿森吧?我俩要是闹矛盾了你也别想好过啊。”   靳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会。”   宁非摸了摸鼻子:“这还差不多……”   靳遥道:“那你想不想让阿森心情好起来?”   宁非就笑了:“这不废话吗?他要是心情好了,我也能跟着心情好,不然他这整天对我没个好脸色的,我他妈日子能好过得起来吗?”   “那就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宁非想了想:“你是说关于阮恬那个啊?不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有。”靳遥道:“阿森喜欢阮恬,要是他能跟阮恬在一起,就不会不开心了。”   宁非惊呆了下巴:“是吗?”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迹可循:“怪不得我害阮倒霉他那么生气……之前还主动和她做同桌……原来是这样……”于是把他知道的都和靳遥说了:“夏芒说阮恬不承认喜欢陆森,但是最近好像会特别关注他,他搬走了她也不是很开心……”   “仅此而已?”   宁非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昂……”   “这么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个都不会再主动,这是个僵局。”靳遥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我们得帮他们。”   宁非听得一愣一愣:“怎……怎么帮?”又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不是……你跟我说这个,那你之前让阿森帮你去买奶茶,不会是为了支开他吧?”   靳遥“嗯”了一声:“不这样,我很难避开他跟你讲话。”   宁非笑了下:“可真有你的,这招也就你好使,我可使唤不动他,叫他给我买奶茶,我怕是找打。”   靳遥“嗯”了一声,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想帮他们的话,就去跟夏芒说,阿森这段时间状态很糟糕,到今天为止,他还是对阮恬拒绝他这件事耿耿于怀。” 第62章 第 62 章   阮恬最终还是没把那封信交给靳遥——虽然他说他不会撕她的信, 但是她刚刚才目睹了他把那两名女生的信撕碎后扔进垃圾桶,心里多少有点阴影,怎么可能会放心把信交给他。   况且他说不撕就不撕么?他刚才还答应人小姑娘说会把信转交给陆森, 可结果呢,还不是转头就扔进垃圾桶了?   可见靳遥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   ——说来也奇怪, 在今天之前, 靳遥在阮恬的印象中一直是个话不多, 也不会说谎的人, 她不知道这个印象是怎么形成的,大概她潜意识里一直以为那些会说谎的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属于圆滑油腻那一挂的, 而像靳遥那个的长相和气质, 似乎注定是不染尘埃,不屑于说谎的。   还有一个说起来有点好笑的原因就是靳遥话少, 所以说谎话的几率也小, 毕竟话都没几句,所以就给阮恬造成一种靳遥应该不会说谎的错觉。   这种印象根深蒂固,导致阮恬在目睹靳遥说谎、且是毫无破绽、毫无心理压力地说谎时大感震惊, 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她不禁感慨靳遥的段数之高, 心说好在他对陆森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不然陆森那个傻白甜肯定玩儿不过他——她能这么想, 是完全忘了在书里她才是那个被陆森搞死的傻白甜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陆森还是和书里的陆森不一样的, 阮恬最近越来越不愿意把两者混为一谈,书里的陆森是她避之不及的噩梦, 可是现实中的少年陆森,在她的干预下并没有经历那些变故,还是那么鲜活,脾气虽然坏但是也有可爱的地方, 而且那么爱笑,笑起来又那么好看,跟他做同桌的那段时间,无论阮恬有什么烦恼,只要一看到他笑,一瞬间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忘了。   所以阮恬根本讨厌不起来这样的陆森,甚至情感上也无法畏惧他,只是残存的理智一直在提醒她,如果她接下去放任不管,什么都不做,现在的陆森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变成书中的陆森。   她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会努力做一些事想要阻止。   不过出师不利,阮恬躺在她的大床上来回滚了几个回合,看着手里的信叹了口气:“首先信就没送出去。”   她之前觉得由宁非转交是最稳妥的方法,可偏偏宁非这几天不在学校。   明天陆森就回学校了,要不她当面交给他?   也不行,一来当面交她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二来嘛,她要是当面交给他大概率会被其他同学看到,那他们肯定以为她递给他的是情书啊,到时候她有嘴也说不清了,大家都是同一个班的同学,要是闹出那样的绯闻,传来传去的,影响多不好。   所以阮恬想了又想,最后决定等明天放学后,其他同学都走了,她再偷偷把信塞进陆森的桌肚里——之所以之前没那样做是因为她知道陆森通常会把要用的书啊卷子啊通通放到桌面上,而很少翻桌肚——翻桌肚的频率大概平均三四天一次,快一点么两天会翻一次,慢一点一周不翻也是有的。   所以阮恬担心她要是运气不好赶上陆森一周才翻,那他岂不是一周之后才能看到她的信?这周期未免也太长了点,急性子如阮恬,觉得那样长时间的等待对她来说可能会有点煎熬。   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阮恬乐观地想,兴许她运气好,陆森两天就翻桌肚了呢。   第二天陆森在第四节自修课的时候就走了——这是班主任允许的,宁非最近转了性,求知欲特别强烈,在住院期间多次向班主任反映他的焦虑,诸如我本来成绩就不怎么样,偏偏还那么倒霉出了车祸,得住一个礼拜的院,那我的课不落下更多了吗?该怎么办哦……   完了又委婉地表示:“要是我住院期间有人给我带作业,顺便给我大致讲一下今天课上讲了什么就好了……”   班主任就理解他的意思了,指名派了陆森去,宁非特满意,他觉得陆森讲东西又简便又好懂,有他给自己开小灶,下回考试提升个百来分不是个问题。   ——   陆森早早就走了,靳遥自然是一个人回家。   陆森的动作一向比靳遥慢,从前都是靳遥等他,这回陆森不在,靳遥不必等人了,照理说应该很快出教室才对,但阮恬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半天,完了抬头一看,看到靳遥还在教室,之后才想起今天是他值日。   阮恬撇了撇嘴,打算等值日生走了,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再行动。   但是看情形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了,阮恬于是随手拿出了一张卷子开始做。   一旁的刘默整理好书包,见阮恬还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地写试卷,丝毫没有要起身回家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你还不走么?”   “啊?哦……我……我写试卷呢。”   刘默皱了下眉,写试卷?可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试卷上:“不回家写吗?你以前不都是带回家写的么?”   阮恬随口道:“今天想在这儿写完再回家嘛……”写完一张试卷起码得一个小时,阮恬也觉得自己的借口有点扯,于是找补道:“我觉得今天这张卷子挺简单的,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做完……”   刘默深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最后一节自修课,他刚好也做了那张试卷,那是一张数学试卷,难度比前几天做的都要大——他自认他的数学成绩在班上也排的上前三,连他都觉得难,阮恬是怎么说出“简单”二字的?   刘默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阮恬也没再分心思给他,过了一会儿旁边响起了椅子的挪动声,阮恬觉得大概是刘默起身要走了,刚想转头跟他说声再见,却忽然“啊”了一声——手边的试卷突然湿了,桌面上也全是水渍,甚至还有水流从桌面的缝隙里渗透进了桌肚里。   一旁刘默充满歉意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把水打翻了。”   阮恬皱眉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卷子几乎全浸润在了水里,旁边的书也无一幸免,甚至连地上都积了一滩水。   至于桌肚子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阮恬:“…………”大水发成这样,刘默不会是把整瓶水都倒在她桌子上了吧……   不过她头疼归头疼。也没怎么怪刘默,毕竟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她抽了大半包纸巾开始擦拭桌面,刘默也在一旁帮忙。   桌面收拾完之后,阮恬又打开翻板查看桌肚子里的情况——情况也不太好,不过总归比桌面强点。   她于是又抽了纸巾开始擦拭桌肚,擦了一半之后忽然醒过神来:卧槽,她那封信还在桌肚子里呢,于是也不管其他遭殃的书和试卷了,一个劲儿地开始扒拉那封信。   等找到后一看,阮恬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没湿,不然我待会儿还怎么……”   及时住了口,抬头看了刘默一眼,咳嗽了两声以做掩饰——给陆森送信这种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刘默居然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帮她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背上了自己的背包,看着她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嗯。”   刘默点了点头,视线最后在那封信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背过身离开了。   那封信被她贴在胸口,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她刚才说什么?待会儿?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猜得果然没错,阮恬准备今天偷偷把信放进陆森的课桌里……   所以,是真的准备告白了么?   刘默用力地攥紧了手,其实从早上阮恬第一次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拿出那封信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应该是无心的,她是想拿出昨天老师让带回家填写的家长意见表,那张表折叠之后的大小和形状或许和那封信相似,所以她不小心错拿了信出来,拿出后之后她一看是信,立刻慌忙地塞进了桌肚子里。   ——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阮恬的一举一动,何况信这么敏感的东西,他怎么会没有留心到?   ——   刘默走后不久,值日生也把卫生搞完打算走了。   几个值日生中,靳遥率先背起包走出了教室,临出门时,微微侧头,余光瞥了阮恬一眼。   最后走的那个值日生临出门前叮嘱阮恬道“你待会儿走,别忘记关门啊。”得到阮恬的肯定回答后出了门。   于是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了阮恬一个。   阮恬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了,一颗心也跳得厉害,她看着手里的那封信,又觉得有点好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送情书。   ——大概是眼下的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像偷偷摸摸送情书了——她往窗外看了好几眼,确保外面没有人之后,才起身走到陆森的座位旁,之后打开了陆森的课桌翻板,快速地把信放进去,又再盖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干完这些后,阮恬立刻跑回自己的座位,拿起书包就往教室外跑,等跑出一小段后才想起门还没关,于是又折返回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大概是完成了一件心事,所以阮恬的脚步特别地轻快,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很快连脚步声都彻底消失在了楼道里。   这个点学生几乎都回家了,教学楼里本来就没什么人,阮恬这一走,楼道里再没什么动静,只有偶尔落在栏杆上的几只小鸟间隙发出几声鸟鸣声,更显得安静了。   可不过一会儿,楼道内却再度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楼道内显得尤为清晰。   刘默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摸出一把,紧跟着熟练地打开了教室门——他每回早上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所以班长把班里的钥匙交给了他,让他每天早上帮同学开门。   他打开教室的门之后并没有去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走向了陆森的座位。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陆森的课桌翻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阮恬的那封信。   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只是写了两个字——陆森,这是阮恬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陆森应该也能一眼认出吧,所以阮恬才没有署名。   阮恬的字很漂亮,刘默看着她的字迹,心想,她的字就和她的人一样好看,不像名字被写在信封上的那个人,小学生字体,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倒是跟他的性格很配。   可就是那样幼稚的一个人,阮恬却偏偏喜欢他,他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他凭什么?   他看着那封信,信封上的“森”字最末一笔,那一捺缓缓地拖将开来,不知承载了她多少的心思,他缓缓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嫉妒:要是这封信是写给我的,那该有多好……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如果不是写给我的,那陆森也不应该有,他不配。”   他说完手上收力,正准备把那封信揉皱,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不配,难道你配?”   清冷冷的带了点嘲讽,却是个很陌生的声音。   刘默心思敏感却也细腻,虽然除了阮恬之外几乎没有相熟的同学,但是每一位同学,但凡是多说过几句话的,他都可以记住他的声音,可眼下身后这个,他却没有半点印象。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是从前留下来的毛病,他从小就内向胆子小,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受了排挤,更是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不熟悉的人稍作对他做出一些不友善的举动,他就忍不住害怕发抖——何况眼下他还做了亏心事,更是心虚,被人这么突然一吓,忍不住又犯了病。   刘默发抖归发抖,却没胆子回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默害怕地闭上了眼,等脚步声停在他身旁,他知道那人已经近在咫尺时,才不得不又重新睁开眼、鼓足勇气转头看了一眼。   冰冷疏离的神色,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姿态,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刘默最厌恶但心底深处却又最羡慕的那一类。   ——眼前这个人,他和陆森,似乎生来就注定活在万众瞩目中,接受所有人仰视的目光,他是雪山之巅,是高岭之花,可以目空一切,不搭理所有人,但却不会惹人反感。   同样是不与人接触,寡言少语,他却仿佛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污泥,人人都嫌恶他,刘默不无怨恨地想,这个世界可真是不公平啊。   他再一次看向那个让他深觉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人。   ——那个人,他是靳遥。   靳遥也回看着他,他盯着刘默那只局促地搭在陆森课桌上的手,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皱了皱眉:“手拿开,你不配。”   刘默立刻缩回了手——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狠狠攥紧了手。   靳遥看了他一眼,抬手慢慢地从他手里抽回了那封信,扫了一眼道:“给阿森的,你凭什么偷?”   刘默低着头不说话。   靳遥道:“你可以走了。”   刘默松了一口气,逃也似地快步走向门口,临出门时忽然听到身后靳遥道:“你故意把水倒在阮恬桌上——我看到了。”顿了顿,又道:“没有下一次。”   刘默脚步一滞,之后咽了口口水,低头走出了教室。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看到了他故意把水倒在阮恬的课桌上,那想必也应该看到了阮恬的那封信……他什么都知道吧,所以才跟着他,再度折返回教室,抓他个现行……   至于“没有下一次”,这是警告,阮恬怎么样,自然跟他没有关系,他是在警告他,以后不要随便碰陆森的东西,陆森的课桌,陆森的信,以及陆森的人……   ——   教室里的靳遥从背包里翻出一把钥匙锁——其实教室里的每张课桌都配有一把钥匙锁,做事比较小心的同学就能用得上那把锁——不过大多数还是用不上的,因为嫌麻烦。   ——像陆森这种大大咧咧,好几天才翻一回课桌的人自然更是用不到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他还有这样一把锁,好在靳遥一直替他保管着,不然到时候班委问他要,他还得专门去配一把。   靳遥摩挲着手中的那把钥匙锁,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份信,心想这种时候,它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他拿起那封信,将刚刚被刘默揉皱的部分微微抻平,正准备放入桌肚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道质问声:“你在干什么?”   靳遥波澜不惊地转身,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   阮恬胸口起伏着,情绪有些激动:“我在问你话啊,你没听到吗?”   阮恬看着靳遥,心里特别委屈,要不是她强迫症忽然发作,记不得自己出门时到底关没关教室门,是关了一扇还是两扇全都关了,所以不放心上来看一眼,还发现不了靳遥偷拿她给陆森的信呢。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天靳遥将那两名女生的信撕碎后扔进垃圾桶的场景,她都不能想象她要是晚来五分钟她的那封信会怎么样——她早就告诉过靳遥她的信是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不是垃圾,为什么他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她半是委屈半是愤怒地看着他,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愧疚——他一贯是这样的姿态,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牵动他的情绪,明明刚刚才做了那么恶劣的事,可是脸上不要说愧疚、就连一丝一毫的心虚和难堪都找不到——这简直让人无法不佩服他强大的心理素质。   他越是这样的姿态,阮恬就越是感到愤怒:“靳遥,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不是心理变态的话,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毁掉别人的信?   靳遥看着她,忽然极为少见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她:“或许是吧。”   阮恬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继续说道:“不过我并没有想毁掉你的信,阮恬,你不要那么想当然。”   “没有想毁掉我的信?那为什么明明走了,又偷偷回来?还把我的信从陆森的课桌里拿出来?”她说着伸手指了信封上的皱痕,像是抓到了证据似的质问他:“你看,信封上面还有被揉皱的痕迹,分明是你先前弄皱了,看我上来了才偷偷把它摊平——你还要否认吗?”   先前刘默想揉皱那封信,不过被靳遥阻止了——但尽管这封信并没有完全被揉皱,刘默之前毕竟还是稍稍有捏过,难免留下痕迹,而纸张这种东西,一旦留下皱痕,即使努力摊平,也很难恢复如初。   靳遥淡淡看了一眼那封信,言简意赅地否认:“不是我。”   “是你同桌弄皱的。”   “我同桌?刘默?”阮恬气极反笑:“靳遥,你这双眼睛长在脸上难道就只是为了装饰用的?不然为什么睁着眼睛却说瞎话?刘默他为什么要毁我的信,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干嘛这么做?”   靳遥道:“我和你同样无冤无仇。”   “是,你和我是无冤无仇,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靳遥倏地抬眼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我再说一次,不是我做的,”靳遥道:“我的眼睛自然不是装饰用的,你的脑袋就不一定了——你可不可以动一下你的脑子,我没有教室钥匙,根本不可能开门,你去打听一下我们班的教室钥匙在谁手里,就能知道是谁想毁你的信了。”   “你是说刘默有教室钥匙,所以是他……”   好像刘默是跟她提起过,他因为每次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所以一直负责开门。   但是阮恬还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这事会是刘默干的——他根本没有动机啊:“就算钥匙在刘默那边又能说明什么,我根本不记得我有没有关门——不然我也不会重新上楼啊。”   “而且你又为什么会折回来,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靳遥看了她一眼:“他故意把水倒在你桌上,我看到了,你拿出那封信后他一直盯着,我也看到了。”   “好笑,刘默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说过了,他没有那个动机——这些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没有证据。”   “先不说有没有证据,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折回来是好心来救我的信咯?”阮恬抱臂环胸,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么?你有那么好心?”   靳遥无所谓道:“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我也并不在意。”   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阮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我对你什么看法,你当然不会在意了……你有什么在意的么?不过,陆森知道你在背后做这种事么?”   “你不怕我告诉他?”   靳遥脚步一顿:“随你。”   随后走出了教室。   直到靳遥彻底出了教室,阮恬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威胁有多好笑——靳遥怎么会怕,陆森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道还会怪他么?陆森现在那么讨厌她,要是知道了她给他送信,指不定嫌弃,靳遥帮他省了麻烦,他搞不好还乐意呢。   她又想起靳遥的那个态度,无论她说什么,好像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让她很憋闷,连带着心情也更差了。   看着桌上那封皱巴巴的信——经过这件事后,她也不对陆森能看到这封信抱什么希望了——靳遥既然有心想毁掉那封信,今天不成功,明天还可以继续——他和陆森那么亲密,毁信的机会多得是,想要成功被毁掉信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这封信已经有点皱了,阮恬也不太愿意它就这样出现在陆森面前,所以陆森到底会不会看到它,她也无所谓了。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那封信重新放回了陆森的课桌桌肚。   然而她并不抱有期望的这么一封信,却居然在第二天早上就被陆森看见了。   ——第二天阮恬是七点二十五到的教室,陆森比她晚到三分钟。   从陆森进教室之后,阮恬就一直拿余光偷偷瞄他。   她当时倒也没有期望他到了座位后会立即翻开桌板看到她的信,偷瞄完全是换了座位之后的下意识举动,反正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往陆森那边瞟了。   结果她就看到陆森到了座位之后,人还没坐下来,手已经搭上了桌板,当时阮恬心里就隐隐生了期待,因为紧张,一颗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下一秒,陆森果然动手掀开了桌板,像是事先经人提醒,知道这里面有信似的,径直取了出来。   ……阮恬也觉得奇怪,只不过她当时又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激动,无暇思考其他。   阮恬见他取出了那封信之后,前后翻看了一下,跟着皱了皱眉,又将信放了回去,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转头望向了阮恬。   这一下来得突然,阮恬猝不及防,正好和陆森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咽了口口水,感觉脸上热热的,连忙别开了视线。   转过了头的阮恬在角落里暗暗锤桌:擦,她刚才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做作,要死了,不知道的见了她这幅样子,还以为她送的是情书呢。   另一边陆森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嘴唇翘得老高,心情忽然间变得很不错。   他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深吸一口气,最终只是把信重新放了回去。   阮恬也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她用手挡住了侧脸,屏住呼吸,故意碰掉了桌上的一支笔,然后借捡笔的间隙,迅速抬头,偷偷地朝陆森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刚好见到他面无表情地把信重新放回桌肚,之后啪的一声盖上了桌板。   阮恬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地转了回去。   ……他都有看别的女生的信,为什么独独不看她的?   ——难道他现在就那么讨厌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莫名得变得很差,甚至还出现了一丝丝恐慌——不是那种因为担心陆森讨厌她而日后报复她的恐慌,而是另外一种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她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奇怪……岂止是她,阮恬忿忿地想,陆森明明更奇怪。   明明前几天还说喜欢她,这才过了多久,哦,她在他心里还不如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小女生了?   非爱即恨,有必要这样子吗?非要这么极端?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陆森的性格,他会这样虽然不太正常,但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谁让她先拒绝了他呢……陆森本来就是个小心眼来着……要是时间回到他对她告白那天,阮恬胡乱地想着,她如果那天没拒绝他,那……   这时英语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阮恬忽然回过了神,她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肯定发疯了——她为什么要假设那种事,那种事有什么好假设的……   难道她还想真的和他在一起啊……   然而当她扪心自问这个问题是,她居然犹豫了三秒……   擦,阮恬觉得她更崩溃了,她只能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你特么给我清醒一点!   英语老师讲完之后,让前排传下了白纸,每人一张,阮恬因为刚开了小差回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一旁的刘默贴心地提醒她:“前天那篇范文,就是昨天课上来不及听写那篇,刚英语老师说了,现在听写。”   “哦哦,”阮恬接过他递给她的白纸,道:“就李华那篇是吧?我知道了。”   阮恬的英语一向很好,记性也不差,虽然是前天背的范文,但是要她大致默写出来,问题也不太大。   英语老师一边走下讲台,一边提醒道:“别忘了写名字啊,每次都有那么几个同学忘记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到时候听写不合格的发下来,剩几张没写名字的没人认领,那几个同学就以为自己不用重新听写了,我告诉你们没用啊,我回去对一下就知道是哪几个没写名字了。”   阮恬于是立刻在白纸顶端写上了名字,写完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开始动手默写,不防下来巡查的英语老师刚好走到她身旁,刚好随意往她纸上那么一瞥,刚好瞥到了她白纸顶端的那个名字,于是脸立刻变了,用手用力地指了指阮恬听写的那张纸,气急败坏地道:“好啊你,我刚说别忘记写自己的名字,你倒好,故意写别人的名字,怎么,是不是前天的范文没背,默不出来,想让别人帮你去重新默啊。”   正在默写范文第一句的阮恬被英语老师这一通说得一脸懵,心说什么别人的名字,于是目光上移,往白纸顶端写名字那一块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没把她送走。   ——可能是刚才一直在想着陆森的事儿,结果一不留神把人名字写纸上了。   阮恬:“…………”我裂开了。   你说写就写了吧,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改掉前却被英语老师看见并误会了,关键她还不能解释——解释什么,我不是想让陆森替我去默写,我是心里想着他才会不小心写他的名字的?   Enmmm,那还是让他去默写吧……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英语老师这种猜测——阮恬故意写陆森名字是为了让他替阮恬去默写不太靠谱,因为人陆森也不是傻子,是不是他的听写纸他还分辨不出来么?阮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写陆森的名字应该不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去默写了。   英语老师刚才一生气,没怎么仔细想,刚好之前说了那样一番话,警告某些同学不要以为落了写名字就可以不用重新默写,所以才会想当然地以为阮恬故意写错名字也是为了逃脱默写,但是现在仔细一想,这个猜测站不住脚啊,那只能是阮恬恶作剧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生气了,她生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阮恬一个单词都默写不下去,于是气上加气,一叠声地让阮恬不用默写了,上门口站着去。   阮恬抽了抽嘴角,只能无奈地放下笔,灰溜溜地去了门口。   ——其实她刚默写不下去不是真的忘了,实在是之前那一出让她心态崩了,她需要一个缓冲时间——结果人英语老师不给,还把她给轰了出去。   阮恬:“…………”   阮恬倚靠在门口的墙上唉声叹气,心说自从遇上陆森后她就没一件好事儿,不过又能怎么办呢……她又想起陆森不看她信那事儿——她发现她还是放不下这事儿,一想起来,心里面就会有一股失落感,还有一种担心……但是具体为什么他不看信她会失落,又是在担心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那是一些莫名其妙,她无法解释的情绪。   理智告诉她,陆森拒绝看她的信,也就看不到她的那些软话以及言语之外的那种求情的意思,那么她应该想些别的方法继续修补她和陆森的关系,免得他以后像书里写的那样变成大佬后对她进行报复……   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心里特别不是味儿,甚至萌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你不看我的信那就不看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想要报复我?来吧来吧,弄死我算了,反正现在你那么讨厌我,我也觉得没意思得很……要我再热脸贴冷屁股跟你求情,那就更没意思了……   由以上阮恬的心理活动可推出,此刻在陆森桌肚里躺着的那封信大概也被贴上了没意思的标签。   不过在阮恬眼中没意思的那封信,在陆森看来,却是非常的有意思,有意思到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飞速地上楼进去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从书包里拿出阮恬给他的那封信。   他将那封信放到桌子上,完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起身去查看了一下房门,确定房门上锁后才又重新走到了桌边。   他咳嗽了几声,看着那封信看了许久,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信。   他从早上就知道有这样一封信,他也很想知道信的内容,当时恨不得立刻打开,但是他不敢,他怕信里的内容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等到一个他可以独处的空间,一个可以允许他失态、发泄的安全的空间。   他将信纸从那封信里抽了出来,开始逐字逐句地看那一封信。   那封信的篇幅并不长,陆森一字一句地看,也只花了两分钟。   然而那两分钟在他看来,却是异常得漫长。   他到底还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看的东西,这一封信,几百个字,字里行间有讨好,有奉承,却唯独没有一丁半点的爱意。   她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喜欢他,那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写信给他,做这种似是而非,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呢?   是了,那是因为她畏惧他。   告白那天她就跟他说了,她很害怕得罪他,因为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在以后会疯狂报复她,所以她才会那么畏惧并努力讨好他。   包括今天的这一出,也是如此。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代表着疏离的畏惧和那些虚假的讨好,他不需要。   他将那张信纸轻飘飘地扔到桌上,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花了那么多勇气,满心期待地打开那封信,结果她就让他看到这些?   阮恬这个人,果然是没有心的。   她总是用最无辜的言行做出最伤人的事,偏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恨她为什么一直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她知道明天原来是他的生日么?她就这么急不可耐,连多等几天都不能够了么?偏偏要在他生日前一天给他这样一份“惊喜”?   没在生日当天送信,他是不是还要感谢她?   他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明天是他的生日,他既盼望着她知道,又盼望着她不知道。   但无论她知不知道,都只能说明她没有心。   陆森深深地一闭眼,他想,阮恬真是来克他的,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所遇到的几乎所有的挫折,全都是来自于她。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陆森想,他凭什么要为她伤心难过?他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那封信,皱皱巴巴的,连讨好他都不肯花多一点心思吗?果然是彻头彻尾的虚情假意。   他这么想着,忽然伸手抓过了那封信,三两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摔门而出。   晚上睡觉时他想起那封被他扔了的信,转头看了一眼垃圾桶,却忽然发现垃圾桶空了,一下子睡意全无,立刻跑下楼去问阿姨。   阿姨说垃圾桶已经被他倒了,他又连忙下楼去小区楼下的垃圾桶翻找,好在那里面的垃圾还没运走,他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一份信。   看着手里那张又皱又脏的信纸,陆森笑了下,还好没丢,他想,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阮恬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   没救了,他告诉自己,陆森,你没救了。   没救就没救吧——陆森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这么自暴自弃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上次漏发了一章,导致顺序错了,这章虽然是62章,但内容是63章之后的内容,是新的,所以正确的阅读顺序是63-62-明天的64 第63章 第 63 章   宁非想了想道:“这么说……真能有用?”   “对, ”靳遥道:“据我的观察,阮恬也不是不喜欢阿森,只不过她似乎有什么顾虑, 需要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   “你也可以补充一下细节,”靳遥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挨阿森骂是什么时候么?”   宁非撇了撇嘴道:“不就是刚才咯。”   靳遥道:“那是这次, 再前面一次, 你忘了么?”   宁非怎么可能忘, 上一次他挨陆森骂简直挨得莫名其妙。   事情是这样的, 他作弊那件事虽然没有完全地东窗事发,但还是让陆森在内的一部分人知道内情了, 这让他觉得靠作弊取得好成绩来避免挨打始终不太靠谱, 毕竟纸包不住火,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看, 阮恬帮得了他这次, 绝对不会再帮他下次。   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   想通这一层的宁非决定发愤图强,好好学习。   于是那天课间他就拿着一张试卷一支笔兴冲冲地跑去陆森座位找他问问题。   那是一道空间立体几何, 陆森拿到题目后只扫了一眼, 就开始给宁非讲解:“这道题乍一看挺能唬人,其实不难, 你画个辅助线就可以了……”   陆森说着连接两点, 动手画了条辅助线,因为怕宁非听不懂, 又讲得十分兴致——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对宁非这么有耐心的时刻之一。   难得陆森这么对他,他也不好辜负,竖起了耳朵可劲儿听,完了听陆森讲完还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忍不住感慨道:“我森哥数学就是牛批……靳遥虽然总分高,但数学也没你厉害……你上次考试数学是班里第一吧……不对,那个刘默数学好像跟你考了一样高的分数……”   “对,就是那个刘默,你原来同桌的新同桌,我刚还在超市里看到他和阮恬一起买东西呢,有说有笑的……”   陆森动作一顿,咬牙切齿地在试卷上写了两个字,跟着烦躁地把笔一扔,将试卷甩给宁非:“滚。”   宁非看了眼试卷,上面被陆森以几乎穿透纸面的力道写了两个字——阮恬,完了还在旁边打了个叉叉。跟陆森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陆森这种幼稚的举动代表什么意思——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又在名字旁边就是打个叉叉,就是XX死定了的意思。   现在XX是阮恬,那陆森写那个当然就是阮恬死定了的意思。   宁非当时觉得莫名其妙,在他看来,陆森跟阮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他以为那点儿破事儿早就翻篇了呢,结果没想到陆森还是耿耿于怀。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干嘛迁怒到他身上?宁非觉得委屈:“不是吧阿森,你又骂我,我做错了什么了你这么对我。”   陆森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你鼓噪。”以及没有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上就是宁非上一次挨陆森骂的情形了,宁非回忆完了之后讲给了靳遥。   靳遥“嗯”了一声道:“这些就是细节,如果不是耿耿于怀,怎么会做那样的举动?”又道:“就像我之前说的,现在他们俩谁都不肯主动迈出一步,这是个僵局,要帮他们的话首先得打破这个僵局。”   “所以,你可以试着通过夏芒告诉阮恬一些信息,说不定能让阮恬迈出第一步。”   宁非觉得自己大概听懂了,于是拍了拍胸口打包票道:“你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完了若有所思地看着靳遥,调侃道:“我说,你今天居然会跟我讲那么多画,这可抵得上过去一个月你跟我讲的话的总和了啊。”   “不过你突然讲这么多话我真的有点不习惯诶,你以后没事还是少讲点话好了,不然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毕竟多说多错,我担心你要一直讲这么多话,搞不好会把我说的阿森的坏话讲给他听诶,要是让他知道我在背后说他最近这段时间的状态就像女生来了大姨妈,我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没关系,”靳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已经知道了。”   “阿森回来了,他现在就站在你的身后。”   宁非:“…………”   ——   回去后宁非按照靳遥说的,让夏芒给阮恬带话了。   结果人阮恬经过上次那事后对宁非没了基本的信任,一听那话是宁非让夏芒带的,都没听说的是什么,直接让夏芒给宁非回带了一句,问他有没有听说过“狼来了”这个故事。   宁非根本没反应过来,听了之后一脸懵,心说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回头问了靳遥才知道这是阮恬不信他的意思,靳遥就教他:“你不是有证据么——那张被阿森写了名字的试卷,你应该还没有扔吧?”   “再者,你可以跟她说,上次骗她,是为了让她帮你作弊,可这次,你没有任何利己的动机,实在没必要骗她。”   他于是按照靳遥说的去做了。   阮恬乍听那话也确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点,完了打开试卷一看,赫然见到试卷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名字旁边还打了个叉叉,弄得跟死亡名单似的,一看就不吉利。   “阮恬”的“恬”旁边那个竖心旁是一笔写成的,这确实是陆森写字的习惯。   她又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字迹是陆森的没有错——她跟他怎么说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了,这字迹还是能够分辨的。   这么说宁非确实没在骗她,也是,他根本没有动机,骗她图什么呢?   但为什么又要告诉她这件事呢?他也不像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好在阮恬这么问他的时候,靳遥又给他了个模板回复:“因为不想阿森因为和你这样不上不下地僵持着而心情不好,迁怒到我头上,所以想撮合你们。”   但是宁非觉得这个回复不妥,因为这样显得陆森跟他关系并不怎么样,而且他好像很怕陆森似的,于是自作聪明地改成了:“这不是因为上次害你受了处分,所以想帮帮你嘛。”   宁非对自己改过的回答非常满意,他觉得这个不但可以说服阮恬而且显得他特别义气,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不,就是因为上回欠了她的恩情,所有他一有什么对她有好处的消息立刻就跑来告诉她了。   结果人阮恬看了之后理解的就完全不一样了——结合那旁边打了叉叉的“阮恬”两字,阮恬以为宁非那番话是在隐晦地提醒她:陆森至今都对她拒绝他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不会放过她,虽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不搭理她了,但是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这可把阮恬给吓得,更可怕的是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然那天他和刘默换座位,她帮刘默搬桌椅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她?   完蛋了,阮恬心想,这个陆森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心眼,她只不过是拒绝了他,又没做其他什么过分的事,他这也要找她算账吗?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算了,阮恬叹了口气,心说陆森原本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为今之计,还是要让陆森消气。   怎么才能让他消气呢?   当然是找机会当面道歉说好话啊——她上回没想好词措导致拒绝时过于简单粗暴,这回得想办法做些弥补,说些漂亮话,把原因都归结到她自己身上。   而这么做的前提,是她得找个机会跟陆森搭话。   可是陆森无视她也有段时间了,她要贸贸然地上去跟他说话,搞不好陆森全程把她当空气,那被周围同学看见了,她岂不是很尴尬?   而且她要说的那些话,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讲吧?哦,难道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曾经拒绝过陆森啊?那她是长脸了没错,陆森可能会把她掐死。   所以,得找一个能和他独处的机会,这样既不怕到时候被他无视,又不用担心别人知道。   机会很快就有了。   那天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陆森因为上次崴了脚所以请了假,一向跟他形影不离的靳遥和宁非也都下去上体育课了,所以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   做完热身运动后照例要绕操场跑三圈,阮恬就跑去跟体育老师说她来了例假,于是得到了在一旁休息的机会,她就趁机偷偷溜回了教室。   那会儿天气已经变热,教室的空调坏了,只能开吊扇。   不过吊扇貌似也不怎么好使,有气无力地在头顶转着,疲惫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阮恬从后门慢慢走了进去,可能是因为风扇的噪音太大,陆森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阮恬终于来到了陆森身边,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看到陆森的桌面上竖直摆放着一只黑色小电风扇,风扇前面还放了一大盒冰淇淋,呲呲冒着冷气的那种,就是由于放了这么一大罐冰淇淋,所以风扇吹过来的风都成了冷风——这盒冰淇淋加上小电风扇,组合在一起,倒成了一个自制小空调了。   她直接这个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的方法是靳遥想出来的,因为她早上还看到靳遥手上就拿着这么一个电风扇。   一想到靳遥那么个冷冰冰的人居然会想到这样一个可爱又有点好笑的自制空调的法子,阮恬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前面的陆森听到笑声后猛地转过身来,在看到阮恬后脱口而出道:“你干嘛,要吓死我啊。”   说完才想起他们两个还在冷战,哼了一声后又别别扭扭地转了回去。   阮恬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啊,我没忍住。”说着又绕到了他的面前,自顾自地在他的前座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她抬眼偷偷地去瞧陆森,见他低着头正在做一套数学卷子,似乎半点也没抬头搭理她的意思。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没话找话地跟陆森聊天:“你桌上那个小空调挺别致哈,是靳遥给你弄的吧?”   “看起来还挺好用的……我那边吹不到风,空调又坏了……还好刘默也有一个小风扇,他放中间我也能跟着蹭点,就是风不够凉爽,肯定没你这个小空调好使……”   阮恬这边话还没说完,谁知道陆森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把笔一扔,抬头冷冷地看着她道:“阮恬,我没工夫在这儿听你和刘默的日常。”   阮恬愣了下:“不是,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陆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又捡起笔低头写试卷了,只不过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静下心,平时擅长的题也一下子全没了思路,只能无意义地在草稿纸上重复写一些公式。   好在阮恬并没有察觉到这点,她看着陆森,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那天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   陆森忽然屏住了呼吸,深一闭眼,再睁眼时,依旧气息紊乱:“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可是我……”   陆森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不想听,你走。”   阮恬皱了皱眉,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她不想什么都没说就走人,这样她太不甘心了。   可陆森叫她走,说他不想听,她又不太敢不顾陆森的意愿执意讲给她听,她怕那样会更加惹得他反感。   她这边正两难着,教室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体育老师让跑完圈之后就解散了吧,所以有些不爱上体育课的就先回来了?   天啦,那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二人世界……啊呸,独处机会,岂不是就这样没了?   她紧张地往门口望去,就见宁非和靳遥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靳遥在看到阮恬的一瞬间立刻抓了宁非的手臂,想要将人往外带,宁非却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意思,用力甩开了靳遥的手,扭头没好气地道:“你干嘛啊。”   说完屁颠屁颠地跑到陆森身边,将一支可爱多放到他的桌面上,邀功似的道:“喏,阿森,这是给你带的,今天体育课没什么安排,跑完圈之后老师就让自由活动了,我和靳遥担心你一个人在教室里会闷了,所以就上来陪你了。”   果然是这样……被安排了自由活动……那么,现在上来的事靳遥和宁非,待会儿肯定还有其他人进来……阮恬想,这大概是天意,该她不能这个时候开口。   刚好,她也不用再为难了,反正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跟陆森说那些话。   想到这里,阮恬站起了身,看了陆森一眼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也就先不说了……我先走了,那什么,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说完匆匆离开了教室。   宁非看得一愣一愣的:“……哦,我才发现刚阮恬也在教室呢……诶,森哥,她刚跟你说什么啊……”   回答他的只有陆森冷冰冰的一记眼刀。   宁非咽了口口水,心想他一定是哪里又惹到陆森了,偏偏他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惹了他,只能转头求助似地看向靳遥。   靳遥看了他一眼,上前走到陆森身边,微微弯腰,伸手擦拭了一下小电风扇前的那盒雪糕杯盖,发现指尖全是水渍,于是转头看向宁非道:“这盒雪糕融化得差不多了,再去买一盒吧。”   宁非“哦”了一声,连忙出去买雪糕了——他明显是惹到陆森了,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是哪里惹到了……与其待在这里等陆森发作,不如先溜之大吉。跑腿也比挨批强。   宁非走后,靳遥走到陆森对面,看着他道:“我和宁非来的不是时候。”   陆森攥笔的手一顿,紧跟着就把笔扔到了一旁,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这不关你们的事。”   “可你在怪宁非,我看到了。”   “不怪他怪谁,”陆森烦躁道:“要不是他用我的名义跟阮恬作弊,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我也不至于……不至于和她发展到这种地步,我现在看到他就烦。成绩不行就好好学习呗,非要走什么旁门左道,想出作弊这种傻逼办法,烦死了!”   “好了,”靳遥轻轻按住他的肩头,安抚他道:“你不用再生气,这样的蠢事,他以后不会再做了。”   “以后不做有什么用,现在造成的后果已经弥补不了了啊。”   “真的弥补不了了么?”靳遥看着他,慢慢问道:“刚才阮恬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什么?”   陆森别过了脸:“我不知道,你也看到了啊……那会儿宁非那个家伙蠢得跟什么似的,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后立刻就走了啊,自然……什么都没有说……”   靳遥道:“但我听她的意思,之前她想要说,可是你不想听?”   陆森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想听却又不敢听,他害怕听到的不是他想要听的答案,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听,但是……   靳遥道:“那你想听吗?”   “我……”   “不说,那就是想听了……那么,不再去试着找她问一下吗?”   “找她?”陆森嗤笑道:“我为什么要找她?找她自取其辱么?”   陆森说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烦躁道:“反正我不会再去找她,她要真的那么想跟我说那一番话,自然会再来找我……要是不来,那就说明那些话也不是很重要,她也没有很想跟我说……既然这样,那我还听什么……”   ——   那天之后,陆森时时注意阮恬的动向,她每次稍稍往他那边过来一点,他就以为她是要过来和他讲话了,因此不由得开始紧张,可到了后面却往往不是,害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终于有一次因为负责黑板报的同学生病请假了,所以画画不错的陆森在大课间期间被临时指派去出黑板报——那时下午黑板报就要被评比检查了,十分着急,所以只能占用陆森的大课间时间。   除了陆森之外,其余同学都去了操场做操、听校长讲话。   阮恬在做完操的时候偷偷溜了上来,磨磨蹭蹭地踱到陆森身边,叫了他一声他却并不理他 ——她就知道,他这还是准备无视她。   陆森这样的态度,让她心里有点没底,扭扭捏捏了半天,正准备开口时,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再次作罢。   正在出黑板报的陆森余光瞥到阮恬走远了,心里一阵烦躁,稍一用力,手里的白色粉笔就被按成了两段。   上面一截掉落在地上,陆森勉强用下面半截写上一个笔画,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发狠似的将粉笔狠狠地扔向黑板。   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讲台重新拿了一支粉笔。   他现在心里烦得很。   刚刚阮恬来找他,他是很意外的,因为他等了她那么久,时时关注她的动向,他以为她不会在刚才来找他,可她忽然来了。   他很意外,在意外的同时,也难免紧张,甚至还有一些小期待……   她叫了他一声,他其实想答应,但又拉不下脸面,所以摆了架子没有理她……她犹豫了半天一直没说话,他也跟着越来越紧张……好不容易看她似乎要说话了,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虽然不是很愿意听——他怕听到他不愿意听的答案,可是她不讲了,他就又心堵得厉害——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被阮恬折磨疯了。   不过有一有二就会有三,陆森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那么想把那番话告诉他,那她肯定还会再来找他的,他只要静静等待就好。   结果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礼拜,这期间阮恬一次也没再来找过他,陆森觉得,这回他真的要疯了……   其实倒不是阮恬放弃了,实在是第二次之后她一直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且陆森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有些犯怵——弄得她都不敢再在他面前提那事了,他明摆着就不想听,她要执意讲的话,可能还没有讲到她道歉、说软话的部分,光是前面的开场就让他回忆起了那次不愉快的事,从而揭露了疮疤——搞不好他会因此更讨厌她。   所以阮恬觉得,这一切还是得从长计议。   为此她是日也想夜也想,放学的路上想,上课的时候想,就连下课的时候也要偷偷往陆森那里看几眼,边看边想。   就这么想着想着,想法没出来,不过好像让一旁的刘默有了想法。   那天刘默忽然问她:“你为什么一边看着陆森,一边唉声叹气?”   阮恬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刘默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做着作业,阮恬疑心是她听岔了,看了他一会儿,却听他道:“怎么不说话?”   阮恬“嗯?”了一声,指着自己道:“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刘默就笑了:“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   阮恬笑了笑道:“哦,是哦……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刘默收了笑意,重复了一遍道:“为什么看着陆森唉声叹气?”   “哦,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就觉得他人长得那么好看,脾气咋就那么坏呢,果然人无完人,所以就有些感慨罢了。”   ——这纯粹是扯淡了,不过阮恬也只能这么回答,不然说啥,总不能把她和陆森的那点破事整个告诉刘默吧?   虽然她觉得告诉刘默也没什么,刘默那么内向,和自己的关系也不错,就算告诉了他,相信他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不过她还是不乐意说,一来是觉得和刘默虽然熟,但也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有些话不必告诉他。二来么,她觉得这是她和陆森两个人事,她不乐意让太多的人知道。   阮恬那个扯淡的回答,刘默显然也是不信的。   他笑了一下——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阮恬掩饰地笑了两声,随手拿了一张试卷来做。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时,一旁的刘默却又忽然道:“你觉得他,很好看么?”   阮恬愣了一瞬,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默说的“他”指的是陆森,于是笑着反问道:“难道他不好看么?”   刘默盯着试卷上的一行字,没什么感情地道:“的确好看,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所以,这就是你喜欢他的理由吗?”   阮恬下意识地就接口道:“是啊……”之后才反应过来刘默之前问了他什么,他说的“喜欢”肯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了——她都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而且他平时闷葫芦似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呃……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我喜欢他的原因,不是,我有说我喜欢他么?想什么呢你。”   “真的吗?”刘默忽然转过头来看她,眼睛里隐隐闪着光:“所以你是不喜欢他了?”   “我……”阮恬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下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刘默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么,所以,还是喜欢的吧……   陆森,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忽然狠狠地攥紧了手。   ——   这天下午放学后阮恬和夏芒一起走出校门,路上夏芒跟阮恬说起学校最近的八卦:“自从上回那个女生给陆森送了情书,陆森收下之后,别的女生听到消息,也都一股脑儿地跑去给陆森送情书了呢,我觉得最近有够他烦的了。”   又幸灾乐祸地道:“谁叫他自个儿作死,上回莫名其妙地收了那个女生的信,既然对那个女生没意思,那就不要收嘛,现在好了,口子一开,拦都拦不住了,你要不收,人家就会说你,凭什么你收那个女生的信却不收我们的?你又不喜欢那个女生,怎么她可以做你的朋友,我们就不配吗?”   “哈哈哈,想想就够头疼的……还好我们靳遥没开这个先例,所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啦。”   阮恬想了想道:“那些信,陆森都收了么?”   夏芒想了想道:“应该吧……她们都那样说了,我觉得陆森也不好不收……不过也仅限于收信看信而已,也不会真的去接受那个女生啊,因为一开始陆森就说了,只能够做朋友。”   阮恬心里有点闷闷的:“他……还会看信么?”   “听宁非说,好像是会的……不然收都收了,难道转头就扔掉?那也太那啥了吧,那些信还蛮花心思的,看起来薄薄一封,据说打开来有好几页,上千个字呢,还画了特别可爱的卡通图案,没几个晚上准备不出来的吧……”   阮恬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看过么?”   “我当然没看过了,是宁非看过,他告诉我的……他是个话痨,和我关系又好,他觉得那些信还蛮有心思的,回头就告诉我了呗。”   阮恬“嗯”了一声:“是蛮有心思的……”   夏芒转头观察她的神情,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道:“诶,恬恬,看你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喂,我没有,我哪有啊……”阮恬作势要去挠夏芒的痒痒:“你再胡说,我挠你痒痒啊……”   夏芒嬉笑着躲避,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后,夏芒忽然有些感慨地道:“说起来,那些送信的女生也并不指望能和陆森在一起吧,陆森能收下她们的信,看她们的信,她们就满足了,这也算是完成她们的一个念想了……”   “这么一想,其实也挺好的,要是靳遥有一天也会收信就好了……我不希望他开那个先例,但私心里又希望他能收信……这样也许,能少一点遗憾吧……”   夏芒说这话时,周围走过三五个男生,说话特别大声,害得阮恬没能听清夏芒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了“靳遥、收信”这几个词,于是笑道:“怎么可能,靳遥他怎么可能会收信,你信不信,他要收也只会收陆森的信……”   夏芒“嗯”了一声,神情有些怅惘,似乎在回忆什么:“是啊,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见过他对第二个人那样亲近。”   两人又聊回那些信,夏芒道:“我想起这个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一些小女生,你让她当面告白她肯定是不敢的,但是如果让她把她想说的话写下来,装进信封送出去,那就容易得多了,这么一来,也算是说出自己的心事了,以后想起来,也不会再遗憾。”   阮恬听着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掌转头看着夏芒,兴奋道:“夏芒,你可提醒我了!”   对啊,她不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了也不好开口跟陆森讲话吗?那面对面讲话不行,她可以学那些小女生给他写信啊!   夏芒不是说那些信他基本上都会看的吗?那不正好,她也不用开口,就可以把想说的都告诉陆森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开口说错话——面对面的话,像之前说的,很可能她还没开始说好话,就开了个场,但因为不小心揭开了陆森的伤疤而让他不想再听。   但写信的话,一目十行,她把开场缩短到半行,之后全都是好话不就行了吗!   阮恬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而且最为稳妥。   心动不如行动,当天晚上阮恬就写好了一封信,准备第二天交给陆森——呃,也许是转交,因为她不是很有勇气直接交给陆森,而且也不是很能找到机会——总不能当着众人面前堂而皇之地交给陆森吧,要交也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交,这样可以避免不少尴尬。   但是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阮恬觉得她大概找不太到,所以不如让宁非代为转交,这样要方便省事的多——交给宁非的话,如果事先跟他说好,两人打配合,就算在很多人面前也不会让人发觉他们在传信,比如阮恬坐在座位,宁非经过他们的身边,阮恬把信一塞,这能发现得了么?   而且她听说陆森手里的很大一部分信件都是由宁非转交的——那些脸皮薄的小女生,不敢直接把信交给陆森,知道宁非和陆森关系好,所以转而拜托宁非传信,以至于宁非从一开始收到信,以为别人是写给他的而感到兴奋到现在一看到女生有信递给他就麻木地收下,看也不看,转头一股脑地交给陆森。   想到这里,阮恬忍不住笑了下,默默地心疼了宁非一秒。   她本来打定主意让宁非帮忙把信交给陆森的,但很不巧,今天宁非不在学校,不光宁非不在,陆森也不在。   阮恬问了夏芒才知道,原来是宁非出了车祸,人倒是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得去医院躺个三五天。   而陆森不在学校则是请假陪他去了,因为宁非之所以会出车祸,其实多少跟陆森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他是在给陆森买漫画的途中出的车祸。   所以尽管出车祸的直接原因并不是陆森,但是因为跟陆森带了那么一丁点关系,所以本着人道主义,陆森还是请假去陪他了。   因此现在他们铁三角,目前只有靳遥一个人在学校。   而在当天放学后,阮恬刚好在教室外碰见了靳遥。   那天是阮恬值日,刚好夏芒的父亲在学校附近,阮恬就让夏芒先走了。   靳遥因为要替陆森收拾东西,所以走得也比较迟,就只比阮恬早一步而已。   于是阮恬就在楼下的过道口遇见了靳遥。   ——不只是靳遥,和靳遥一块儿的,还有两名女生。   其中一名女生双手捧着一封信,正往靳遥那边送……这是,在给靳遥送信?   阮恬有些吃惊,靳遥不是从来都不收信的吗?那些女生难道不知道么?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靳遥可比陆森要冷得多,陆森有时可能还会心软,但靳遥绝对不会,她是见识过他到底有多冷的……   靳遥这个人,目下无尘,从来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当然,不包括那个例外。   阮恬隐在墙后,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靳遥他们。   紧接着让她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靳遥居然收下了那个女生的信!   天啦,阮恬觉得她的脸有点疼,她昨天还跟夏芒信誓旦旦地说靳遥绝对不可能收信,结果没想到今天就被狠狠打脸了——说是狠狠,是因为靳遥不仅收了刚才那个女生的信,没过多久,他又收了旁边另外一个女生的信。   阮恬:“…………”阮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靳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   说是一瞬间,是因为下一瞬间她又明白了原来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听见那两位女生满脸感激地对着靳遥道:“那就拜托你了,请你务必把我们的信交给陆森。”   陆森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道:“好。”   阮恬觉得好笑,靳遥还是那个靳遥,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依旧不肯多浪费一个字。   那两个女生在得到靳遥的肯定答复之后,再一次对靳遥表示感谢,然后结伴离开。   阮恬望着那两个女生离去的背影,心说原来她们是来拜托靳遥帮忙转送陆森的信的啊,靳遥也答应帮忙了诶,这么看来,靳遥人还是挺不错的嘛,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让靳遥帮忙转送呢?   想到这里,阮恬兴冲冲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信。   她刚想走出去送信,脚步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靳遥正一点一点撕碎手里的信。   那些信件,他刚刚还承诺会帮忙送达,可转眼却被他撕了个粉碎,毫不留情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阮恬咽了口口水,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走了出去:“靳遥”,她叫了他一声,等他回过头来后,皱眉问他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信撕碎、丢进垃圾桶?”   靳遥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被撞破的慌乱都没有,不禁让人佩服他的心理素质:“这些信没有任何意义,与垃圾也没多大区别。”   “什么意思?”   “阿森不会喜欢她们,所以这些信没有意义。”   阮恬觉得不解:“你觉得没有意义,不收不就行了,干嘛收了之后再扔掉?”   “我不收的话,她们就会去找阿森。”   阮恬愣了下,慢慢反应过来:宁非出了车祸,保守的话,可能要住一礼拜院,可陆森大概只能请出一天的假,所以会比宁非先回学校,没了转交了,那些信会一股脑儿全给陆森,怪不得靳遥会说,他不收的话,她们就会去找陆森。   阮恬咽了口口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靳遥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信,说道:“你也想送信么,我可以帮你转交。”   阮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转交给垃圾桶么?我辛辛苦苦写的信,可不是垃圾。”   “放心,你的信,我不会扔进垃圾桶。”   靳遥看着她,淡淡地道:“因为,阿森喜欢你。”   “所以,你的信是有意义的,并不是垃圾。” 第64章 第 64 章   当晚陆森手里的怀表已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他床边的灯却还亮着。   手里的怀表是翻盖式的,造型复古,底下还缀了一条项链, 一打开就会有舒缓的音乐从里面传出,表面上还镶嵌了好几颗钻石, 好看又好玩儿, 是个很别致的小玩意儿。   这是靳遥从前送他的, 倒不是生日礼物, 是有一次他上他家玩儿,在他房间里看到了这块怀表, 爱不释手, 靳遥便笑着说要送给他。   陆森当时也没多想,随口道:“好啊, 那就等我生日的时候你把它当礼物送给我吧。”   靳遥却一脸严肃地拒绝道:“不可以, 生日怎么可以送表?”   “哦……”陆森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寓意不好是吧?啧,你就爱讲究这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生日送这个寓意的确更不好, 可是你平时送其实……不还是那个寓意么?那你还是别送我了。”   靳遥皱眉道:“可是你喜欢。”   他最终还是把那块表送给了陆森,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表下缀了项链, 他就以佩戴项链的方式帮陆森戴上了表, 笑道:“好了,我只是送了你一条怀表样式的项链, 并没有送你表。”   陆森拈起胸前的那块表,低头看了看,好笑道:“阿遥,脑子转得挺快啊。”   其实这样的表陆森并不只有一块, 还有一块是乔瑜送给他的。   乔瑜是陆森和靳遥小时候的玩伴,当然了,大概因为性格不对付的原因,尽管三人小时候一直在一块儿,但乔瑜和靳遥都分别只和陆森玩儿,而他们两个,相处得就不怎么样了——尽管他们两家是世交。   乔瑜和靳遥那两块相似的表说起来,其实还有一点渊源。   当时乔母和靳母一起去法国旅游,在逛一家店时,乔母一眼就相中了店里的一块怀表,靳母见了,也觉得喜欢,却被告知这款怀表店里只有最后一对了,乔母手中的那块是女士表,店里另外还有同一款男士表,差别并不太大。   靳母于是让店员把剩下的那块表拿出来,一看,差别果然不太大,只不过尺寸比乔母手中的那块略微大了一点,样式还是一样的别致。   靳母于是就买下了那款男士表,而那款女士表,自然是归乔母所有了。   当时两人刚好都怀了孩子,靳母于是打趣说:“这表刚好是一对,也是缘分,我们两家又一向交好,要是你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分别是一男一女,就顺便定个娃娃亲吧。”   乔母满口答应。   后来两个孩子相继出生,果然是一男一女,两家想起当初那句玩笑话,觉得也未必不能当真,毕竟两家是世交,家境也相当,彼此也知根知底,要是能成为亲家,那就是亲上加亲,皆大欢喜了。   只可惜乔瑜和靳遥从小就不对付,因为陆森,两人更是对彼此又多了一份敌意。后来更是连定亲的信物都一并送给了陆森——乔瑜会送陆森怀表的原因,是因为陆森无意中跟她说起了陆森送他怀表的事情,乔瑜听了不甘落后,闹着也非要把她家的那只怀表送给他,陆森无奈,就只好收下了。   当时乔瑜还开玩笑道:“我妈妈说,这块表可是我的定亲信物,谁收了以后就要跟我结婚的,所以陆森哥哥,你收了我的表,长大后别忘记跟我结婚啊。”   吓得陆森连忙把表塞回乔瑜怀里,结果人转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靳遥嫌她吵,一脸冷漠地上去捂她的嘴,她刚哭得伤心,见死对头还要上来找她的麻烦,气得伸手抓他,小姑娘没留指甲,但胜在有一股蛮力,跳起来一顿乱抓,居然硬是在靳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抓出了一道血痕,刺啦一下,白瓷般的一张小脸瞬间破了相。   靳遥愣愣地伸出小手往脸上摸了一下,黏黏腻腻的,低头一看,手心有血。   小靳遥这下也被激怒了,朝小乔瑜扑了过去。   两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小陆森连忙赶上去劝架,好说歹说才把两人分开。   最后小陆森还是迫于小乔瑜的淫威收下了那块表,只不过回去后就被他压箱底了,从此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倒是小靳遥送的那块表,有时候还会拿出来把玩一下。   陆森想起这些儿时趣事,觉得还怪好玩儿的,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些事陆森印象深刻,并不曾忘,有些甚至仿佛发生在昨天。   可是仔细一算,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一眨眼,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靳遥不如小时候活泼——其实他小时候也并不算活泼,甚至有一些孤僻,不好接近,周围许多小朋友其实都想跟他玩,但却不敢,因为他看上去就不好亲近,也就陆森胆子大,脸皮厚,一直缠着他,粘着他,嬉皮笑脸的,赶也赶不走,才最终跟他成为了好朋友。   而乔瑜,在八岁那年就出国了,虽然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断了联系,每年陆森生日,她也会从千里之外挑了生日礼物送给他,但是陆森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乔瑜变成什么样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笑爱闹吗?还是说随着年岁渐长性格也随之变得沉稳了?   不过就她给他发的邮件的内容和语气来看,好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她的样貌也没有变——她给他的邮件里时常会附带她的生活照。   她是混血儿,长得很像洋娃娃,小时候是小洋娃娃,长大后就是大洋娃娃。   陆森想到这里,就打开邮箱,翻到了乔瑜最近给他发的几封邮件,上上封主要是告诉他她最近又交了一个男朋友,感觉还不错,但心里还是很想念他,顺便跟他问了靳遥的近况,得知靳遥居然还没有交女朋友时在下一封邮件里狠狠嘲笑了他:我认为这家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交女朋友了,他是想要孤独终老吗?   除此之外,她还向陆森宣布,她上一段恋爱只维持了七天便宣告结束,结尾又表示,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要尝试跟他在一起。   陆森笑着回复她:“No way.”   看完邮件后陆森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拿起了那块怀表,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大概乔伯母和靳伯母在买表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用来定亲的那两块怀表,到最后,居然会都落在他的手里。   他再一次翻开表盖,手表传出几个简单的音符,慢慢地,串联成一段好听的音乐。秒针划过顶端刻度,分针跟着细微一颤,怀表发出类似归位的机械音——是凌晨十二点到了。   几乎是同时,手机的提示音不断地响了起来,陆森拿起手机一看,给他发第一条祝福的人依旧是靳遥:“阿森,生日快乐。”   紧跟着是宁非的:“恭喜森哥哈,又老了一岁,嘿嘿。”   隔着屏幕陆森都能看到宁非的那股傻样,笑骂了一句:“滚犊子。”   之后就是一些其他的朋友、甚至陆森都不怎么认识的人发来的生日祝福。   好多好多的生日祝福,陆森为了不漏掉某人有可能发来的祝福,一条一条地翻找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名字。   就这样熬到了十二点半,陆森再度拿出手机一看,这期间断断续续又来了几条祝福信息,可惜始终没有她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果然,一切还是他想太多。   如果一开始没有期待,那么就不会失望。   陆森警告自己,下一次,下一次千万不能这么自作多情。   他应该早点学会无视阮恬,不光是表面上的,心里面也一样,这样对谁都好——他自问向来骄傲,从前是这样,以后也要是这样,他不想因为某个人而变得不像他。   以后千万别再犯贱了,也别再幻想什么了,他告诉自己,阮恬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话是这么说,可当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心里还是不争气地升起了一丝期待,然而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乔瑜的邮件。   ——我最亲爱的陆森先生,你最可爱的乔瑜小姐明天要回国哦,我会给你准备最美味的生日蛋糕和最棒的生日礼物,希望我的小王子能够开心——爱你的乔瑜。 第65章 第 65 章   因为陆森拒绝看她的信, 而觉得受了打击的阮恬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导致她第二天上学时还是无精打采的,活像根被霜打了的茄子。   阮茄子就这么半醒不醒, 迷迷瞪瞪地走进了教室,结果教室里的动静大得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不是, 这好好的教室, 咋还有人放礼炮呢。   她一度怀疑自己走错教室了, 特地退出去重新看了一眼——是高一六班, 没错啊。   她揉了揉眼睛,再度走进教室, 才看清是一堆人围着陆森在放礼炮, 她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呢,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女生手掌拢在嘴唇周围, 做成喇叭状, 正对着陆森大喊:“生日快乐陆森,祝你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 原来今天是陆森的生日啊……???!!!今天是陆森的生日?!阮恬如梦初醒:今天居然是陆森的生日, 怎么说她也跟他做过同桌,居然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如果知道, 她一定……   阮恬懊恼地叹了口气, 一时思绪极乱——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陆森眼下那么讨厌她, 她要是真的上赶着送祝福,送礼物,说不定还讨人嫌呢,何苦?人家好好过个生日, 她还是别那么没眼色,上去惹他不痛快了吧……   想到这里,阮恬叹了口气,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从阮恬一进教室就注意她的举动的陆森在看到阮恬好像无事发生似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就一下子没了兴致,他用力地捏了一把桌角,抬头若无其事地对大家笑道:“好了,大家的祝福我都收到了,马上早自习了,你们先回去自己的座位上吧。”   于是周围一圈人渐渐散开,陆森用力地踢了一下桌腿,狠狠地往阮恬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完了才一脸不爽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坐下后心浮气躁地转着笔,果然没转两下笔就掉了,他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无视阮恬——他已经努力这么做了,可那个阮恬,一天天的,净惹他生气,简直是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艹,陆森低声骂了句脏话:要不怎么说阮恬就是专门来克他的呢。   另一边刘默默悄悄收回了目光,轻嗤了一声道:“可算是结束了。”   一旁的阮恬模模糊糊地听了这么一句,转而“嗯?”了一声,问他道:“怎么了?”   “没事,”刘默转过脸来看她,面对阮恬时,他早已换上了一副温柔之至的面孔:“就是觉得之前有点吵,现在终于安静了——不过是过个生日而已,谁都有生日,并没有什么稀奇,何必要弄出这样的场面……”他说着看向阮恬,试探问道:“你觉得呢?”   阮恬迷迷瞪瞪地,刘默说了这么长一句,其实她也没怎么听,这眼下刘默忽然问她的看法,她也答不上来,只能敷衍似的“嗯”了一声:“我也觉得……”   刘默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觉得阮恬也是理解他的,他就是见不得陆森过个生日有那么多人记得,那么多人为他祝福,这天底下,但凡是个活物,有哪个是没有生日的——陆森有生日,他也有,几乎全班的人都知道今天是陆森的生日,可是又有谁记得,昨天是他的生日呢?   凭什么呢,陆森光芒耀眼,难道他就只配活在他光芒背后的那一片阴影中吗?   好在簇拥在陆森周围的那一圈人中,并没有阮恬,从阮恬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注意她的举动——她看到周围女生为陆森庆生,肯定也是反应过来今天是陆森的生日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上去祝福,也没有送什么生日礼物,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走到了她自己的座位。   ——阮恬的这一种对陆森的漠不关心让刘默极为受用,甚至于让他有了一种变态的快感,他能看出陆森也喜欢阮恬,阮恬这么无视他,他心里一定也很受挫吧——一想到陆森会因此受挫,刘默就有一种变态的舒适。   瞧,就算像陆森这样的人,也并不是事事如意的,他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所以本质上来讲,他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转头看向阮恬,其实今天阮恬的举动让他高兴之余,还是有一点点小意外的,他一直以为阮恬也是喜欢陆森的,没想到连陆森的生日也这么漠不关心,是不是从侧面反映了她对他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喜欢呢?   又或者是……刘默眼前一亮:又或者是她已经不喜欢他了,是啊,万物都有变数,连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更不用说这虚无缥缈的喜欢了,阮恬昨天可以喜欢他,今天也可以不喜欢啊——都说女人善变,没准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刘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也就愈发开心了,他见阮恬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用手肘碰了碰她的,递给她一杯豆浆。   阮恬一时没反应过来,揉了揉惺忪额睡眼,看着他道:“怎么了?”   刘默笑道:“你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我猜你也没吃早饭对吧,喝杯豆浆吧,待会儿是语文早自习,虽然不用默写,但是语文老师每次都让我们大声朗读课文,你没吃东西等会儿还能有力气么?”   阮恬笑了下道:“谢谢。”正要伸手去接那杯豆浆,那杯豆浆的杯底却毫无征兆地脱落了,一整杯热烫的豆浆一下子倾倒出来,还好两人眼疾手快,及时缩回了手,倒是并没有怎么烫伤。只不过阮恬缩回手的动作幅度大了些,无意间打落了刘默悬挂在两张课桌间的垃圾袋,致使里面的垃圾散了一地,混合着□□的豆浆,一片狼藉。   阮恬抽了抽嘴角,抬头歉意地看向刘默:“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收拾……”刘默正要阻止,阮恬却已经半弯下身去收拾垃圾。   刘默便也只能连忙弯腰跟着一起收拾,一边仔细地搜寻昨天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团纸,希望阮恬别看见那些不应该她看见的。   ——其实刘默觉得是他多虑了,因为那一张纸,已经被揉成了一团,又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而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又有谁会去摊平一团垃圾呢。   可偏偏阮恬在收拾垃圾的过程中不小心把头发上的一枚黑色米字夹掉在了那团垃圾的缝隙里,于是在捡米字夹的过程中无意间摊开了那一团纸。   只见白纸顶端用黑色水笔写了两个字——陆森。   而这陆森两个字后面,却用红笔鲜红淋漓地加了三个字——去死吧。   无端地叫人心惊。   阮恬认出这是她昨天英语听写课上用的那一张纸,可她也清楚地记得她只在那上面写了陆森的名字,并没有在后面用红笔写什么字。   那“去死吧”这三个字是哪里来的?   她抬头看向刘默:“这是……而且我的默写纸,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垃圾袋里?”   刘默心虚地低下了头,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别人恶作剧写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垃圾袋里……你也知道,我有随手捡垃圾的习惯……许是别人乱加了字之后随手扔了,被风一吹,刚好飘到我这儿来了,我就顺道捡了扔进了我的垃圾袋。”   阮恬不疑有他,也没再多问,只把它当做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但在心里却多了一份对那个恶作剧的人的厌恶。   两人正低头收拾着,教室里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阮恬以为是语文老师来了,抬起头一看,却发现不是。   语文课代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说道:“语文老师今天不舒服,来不了了,她让你们把昨天教的那篇文言文背了,明天早上听写。”   这篇文言文的默写任务已经下放了三天了,同学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今天早自习的任务就相当于无了——果然比起丧心病狂,一天巴不得让同学们背十篇八篇范文的英语老师,语文老师要显得可爱的多。   既然没有什么背诵任务,没有老师监管的语文早自习就彻底沦为了聊天大会,加上今天又是陆森生日,所以一众围绕着陆森展开的话题大家就聊得特别得欢。   还有刚才没送祝福的,又特地跑到陆森跟前说生日快乐。   这时坐在门口第一排的张海忽然回头扯着嗓子道:“陆森,外面有人找你。”他这一声不仅叫得大声,而且听上去还十分地激动。   向来与陆森有关的事情总是会第一时间吸引到全班同学的注意力——班上的同学听了张海扯的那一嗓子之后,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等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又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的美貌。   来人是个小女生,瞧着和她们一般大,身材高挑,皮肤雪白,一头如海藻般茂密的金发,精致的脸型,深邃的五官,美得仿佛洋娃娃。   阮恬也不禁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生。   “洋娃娃”笑着倚靠在门口,眼神直直地往陆森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招手道:“陆森,嗨~”紧跟着又四下搜寻,终于找到了另一边的靳遥:“小冰山,你好吗?”   靳遥冷漠地别过脸去。   “洋娃娃”撇了撇嘴,重新转头看向陆森,跟他挥手道:“陆森,你出来一下。”   陆森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朝门口走去,结果才一走到门口,就被“洋娃娃”来了个飞身拥抱:“好久不见陆森,你有想我吗?这么多年,我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呀。” 第66章 第 66 章   陆森叹了一口气, 道勾了条鱼。松开我。瞧一瞧仍然是死死的抱着他。撒娇到木马,你先说有没有想我?说着又偏头轻了,陆森一口。他在国外待久了, 行为比较大胆,也没有计较很多, 更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是他们的这番姿态落入全班同学的眼里, 却都以为。乔律师, 陆森的女朋友。班里一些喜欢八卦的同学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了。有人问。陆三什么时候交的这个女朋友,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他似乎也不是学校里的人吧, 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他是这个学校里的,那么以他的外貌不可能没有见过或者说见过没有印象呀。总之大家都很困惑, 不清楚那个女生究竟是谁, 这时候宁非得意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叫乔宇。听。听运费这么一说,众人的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了起来。纷纷打听到。然后呢, 然后呢, 除了名字你还知道什么快详细说说。你飞到。乔瑜乔瑜乔瑜说,说起来还是我分割的青梅竹马丞哥从前跟我说起过, 他以前有一个很好的很要好的玩伴。叫做乔宇, 那时候我让着他。给我看他的照片。因为。条鱼的你也看到了,他长得那么漂亮, 我当然一见就忘不了了,所以印象非常深刻,但是现在她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并非说着。瑶指了, 静瑶跟旁边的同学道,唉,说起来静瑶也认识他,他们三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说着又大声的吵。近郊寒岛对吧?静瑶我没认错吧,他就是乔宇对吧,就是峰哥的青梅竹马对不对?他这一声喊的大声,几乎全班所有的同学都听见了,这其中自然包括软甜。原来那个很漂亮的。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人一样的女孩叫做乔瑜,是陆贞的青梅竹马,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的行动,怪不得他们的橘子那么的亲密。怪不得一向厌恶。与人近距离接触的。陆森看着并不是10分排斥与乔瑜那样亲密的拥抱,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那就难怪了。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的滋味,只是觉得。不舒不舒服。或许有一种涩涩的味道,涩涩的感觉。他再度抬头看一下。门口举止亲昵的两人,只是觉得这一幕异常的刺眼,学校里。虽然虽然教教导主任明令禁止学生早恋。但是毕竟是青春荷尔蒙散发的年纪,嗯,不谈恋爱简直有为人性,所以不少男女生还是会偷偷的谈恋爱学校软天也曾经在学校遇见过不少情侣,对他们轻易的举止都见怪不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如今看到门口姿态经历的两人,却觉得这一幕异常的刺眼,甚至心里。巴不得这个时候叫到主人能过来。软天认了一下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他怎么能这么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一边唾弃自己。居然产生这种见不得光的想法,一边却又忍不住。想要那两个人立刻分开。像是听到了冷天心中的声音一样,桥雨慢慢的松开了。陆森却也没有完全松开,只是。将本来环保在他身上的时候,放到了他的脖颈,松松垮垮的搂着他。许许久没有没见条鱼,这这一剑陆贞心里其实也挺也挺,也很开心。他看着乔瑜笑了一下道。昨昨晚收到的邮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怎么要回国了。可是你们一家不是都在那儿吗?怎么突然会想到回来?乔一笑嘻嘻的道。快点回来接你呀。敢不敢动。陆贞道出正经的,为什么这么突然回来?乔玉萍儿撇嘴。埋怨埋怨到半半是撒娇半是嗯埋怨的道,唉,你真是没有情绪。好吧,告诉你吧。意思是。我爸爸因为生生因为生生意上的事情突然回国,刚好我这几天嗯学校那边休假,然后又知道都知道这你的生日要到了,所以就让带着我爸爸带我回来,不过我爸爸今天就要走了,所以我也并不是能待很久。陆丰州就没到。刚来就要走这么急。乔宇送了手电刀,我也没有办法呀。我爸爸要走的话,他一定得带带带我走,所以我也不能够久留他,他很。他办完事得立刻回去,因为那边也有事在等着他,所以没有办法。乔玉说的眨眨眼探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收到。你们现在有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开溜吗?陆森好笑的,你要做什么坏事?钓鱼岛才不是坏事,是天大的好事嗯,我要给你一个。我网上特别定制了一个。蛋糕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你能给我去看一下吗?陆森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算你算你走运,今天刚好是一问一问嫂子就,语文老师也不在走吧,我跟你出去看看,不过我得立刻回来。乔宇开心的好啊。我果然是。你的幸运女神对吧,说完就拉着陆森的手走了。走了一半就走了两步,就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转头看着陆生到对了劲,要跟我说,你们班有个女生叫做冉甜。是哪一个呀?陆森救了一下没到,你问他做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嘛,你会告诉我。他是哪个呀?陆生别过了脸,不是很愿意提软甜。乔羽乔羽就拉着他的手跟他撒娇,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就看一眼我我又不会去打扰他。小宇小宇。从小就爱就爱撒娇。而且撒娇不成功不罢手。陆森被他烦得头疼,就拉着他来到了门口用下巴指的指。不然天天处在方向。转头对着小雨轻声的。第3组第3组第2排外面的外面的女生,就是她看完了吗?乔瑜顺着乔玉顺着陆森所指的方向看下软天。答案一翻到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就是他呀。怪不得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呢。转田有注意到。洋娃娃的调调皮的目光在落在他他身上他。他低他低头,低头不敢直视,心里却打鼓的。他们无缘无故开他干什么?等过了一会儿。感到感到那到灼热的世界销售,他才敢慢慢抬起头来,朝门口一望着他们,已经走远了不给他送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两人的亲昵的举止。软天。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危机感,但是他就是也有那种感觉。从前虽然有很多女生喜欢陆生,但是他知道杜森并不喜欢他们,包括收情书也只是不想上,不想让他们那些小女生伤了自尊而已。换位置也是他知道换位置。他知道他换位只是为了跟他做同桌,并不是因为想跟失眠做同桌,所以他所以说说明说明他并不喜欢吃面,可是刚才那个女生却是个例外,他第1次见到陆森对一个女生笑得那样真心那样那样笑,而且宁非说他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由此可见他们的迁移非比寻常。从那名女生从乔宇对陆森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他喜欢陆森之陆森呢,他喜不喜欢乔宇?让你自己想一想。觉得大概率是喜欢的。不然他不会允许一个女生对他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可是他既然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之前还要对他告白呢?亲那个舅妈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吗?如果比较喜欢的话应该早就喜欢了呀,为什么之前还对她告白呢?软件软件想一想。总觉得这样说不太通,但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就是小宇之前出国了。就是乔我之前不喜欢他但是呃就是那个,我之前不喜欢乔瑜。 Uh chen Jia.但是习惯了就不喜欢,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譬如他从既然说喜欢过他了今天不到今天不不就是当年比较喜欢了,能不厌恶他就不错了。比如喜欢的业务他还来不及,所以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永恒的,可能从前他是喜欢他,但是被他拒绝了,就变讨厌他了。转而接想起来从前那个青梅竹马又喜欢,觉得觉得还是见面这个蛮好的,所以那个气味重吗,才特地为了他回来软件,越想越觉得这套逻辑出的通越越越起来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甚至于觉得就就是这个原因就是他想的那样,事情其实就是他想那样。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整天无力的靠在了桌背上,整个人觉得一下,觉得心里那边一下空空的,他说不上什么感受。前面那种危机感情受到危机感,他之前不理解,现在去慢慢的越来越发清晰,他知道那种危机感从何而来了。他他说我竟然是失去了我的生命。他总有种感觉他将要彻底失去他了。为什么这个人就让他觉得无病了?真的是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然后他觉得这样这么34.这么问这个啊,是的,他叹了一口气,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因为他。他他他也喜欢卢森。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肉松的,他不知道是可能,总之大家不积极的时候,他昨天一直在搞逃避他曾经一直在逃避,直到今天乔瑜的出现。才能好,这才让他真正的认识到内心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一直喜欢那种森。这样之前的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看到陆生不理他?他会那么的。不开心为什么看到。不是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他就看不得不跟别的女生在一起去吃烟,为什么刚才看到他刚才陆森和和和那个乔瑜举止亲昵,他会觉得那么的碍眼,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都说的通了。原来他一直喜欢鲁斯,可是好像这份喜欢也太迟了。事情太迟了。开始就太迟吧。两天闭眼他的口气,反正不管他喜不喜欢他,不管他喜不喜欢她,他们两个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你只告诉他。要想远离要想跑平安必须远离路森,那就这样吧,反正现在路森也不喜欢他了刚好。是你以前希望陆贞有了乔宇之后,也能忘了曾经喜欢他和讨厌他的感觉,彻底把他给忘了放过他吧,这是他最后的一个请求了。他希望陆森会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他希望如此能够放过他,事实上。他觉得他这个想法应该不难实现,因为有了巧语之后,他肯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无论是讨厌喜欢一个人还是讨厌一个人都需要花心思在对方身上,既然他有了更需要花心的对象,又怎么还会把他放在眼里呢?想到这一点哈。我操。可是心里暖心的心里好过了一点,至少他的他人生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了,知道他以后不会被路程报复了,但是为什么信信任,但是他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胸部为什么这边还是空落落的呢?接下来接下来的一整天。软件都是失魂落魄的,有时候刘刘某跟他讲话。叫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应,都好不容易醒过神来了。却也没有听清楚对方前面问的是什么,只能大致的问什么。然后就就没看到,但是他到那天今天怎么状态不太对啊,是有什么事吗?两天哭起来摇摇摇摇到头没事。终于熬到放学。 Todd做嗯他有时候偶尔的回回到家就整天躺在床上,什么放放空自己什么不方便。今年什么都不要写,我玩手机那时候我就提示音响了一下。还有两个男人看,但随之在随后又有电话打打。打了进来第一通他奶奶接第二通知三通过电话一直在响对方支付,十分的锲而不舍,他他被吵的没办法,嗯,终于拿电话一看,来电竟然是陆生的妈妈。他整理一下子清醒了问道。你把这个谈电话谈得到是杜森妈妈吗?对电话那头笑了一下道是啊,甜甜,好久不联系了。他一直很牵挂着你。怎么样?今天要不要来俺家做客今天两天妈妈到对呀,你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是阿笙的声音,所以阿姨想邀请你来我家喂阿森过生日。可是感觉有些犹豫。他是不是路上不是有别的朋友吗?然后需要我。呃为什么妈妈说家里只有卢森和我两个人怪冷清,他爸爸又又出去,又又是出差,不在家之后他们两个人关冷气的,刚好他又想念冉冉平,所以然后他去他家过陪陆森过生日软件已获得只有录录制和您,可是今天难道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别人了吗?今天不是有一个。要调一个女生去找陆婷阮婷吗?去找那个陆森吗? 第67章 第 67 章   靳遥摇了摇头, 这个阮恬,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被动——他能看出来,她明明很在意陆森,当时宁非在说他和乔瑜的关系时, 她很紧张, 转过头来一直看着宁非, 包括刚才宁非向他求证陆森和乔瑜的关系时,她也同样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既然那么在意, 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弃?   他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顾虑什么。是什么样的顾虑让她一次次地逃避。   虽然结果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 但也不能说这个刺激毫无作用, 起码阮恬应该已经意识到她对陆森的感情了。   至于之后的种种, 或许只能靠他们两个自己解决。   至于乔瑜,其实阮恬的担心完全不必, 乔瑜只是用来刺激阮恬的一个工具人,靳遥心里清楚, 虽然乔瑜口口声声地说喜欢陆森, 但这种明目张胆的喜欢其实更偏向于友情,或者说是一种习惯。   乔瑜是很喜欢陆森, 但也没她想得那么喜欢, 或者根本不是大家认为的那种喜欢, 她这次回来,也不是不走了, 事实上她只不过是顺便回来给陆森过个生日而已, 生日一过,她就又回去了。   ——他们一家定居在国外,回来?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这些乔瑜之前都有告诉过靳遥, 其实对靳遥而言,无论是乔瑜和陆森在一起还是阮恬,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之所以偏帮阮恬,不过是因为知道陆森喜欢她罢了,他只想让他开心。   教室门外,乔瑜终于还是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陆森,她靠在墙上,斜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得意味深长,一副小流氓的做派:“陆森,你身上的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没变?”   陆森没好气道:“什么啊。”   乔瑜笑得促狭,慢慢的凑过来,附在他耳边道:“你该不会……是还没断奶吧?”   “乔瑜!”陆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你才没断奶,你全家……算了,跟叔叔阿姨没关系。”   乔瑜哈哈大笑,她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见陆森在一旁无语地看着她,就笑着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俩这么久没见,你都没什么话想要跟我说么?”   陆森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回来?”   乔瑜起身,作势又要去搂陆森的脖子,被陆森用手推开了:“好好说话。”   乔瑜瘪了瘪嘴,想了想又笑着飞给陆森一个wink:“当然是太想你,所以特地为你庆生来了。”   陆森嗤了一声道:“真的么?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喂,你说这话可就伤感情了,从小到大,我都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啊?”   陆森笑了下:“好了乔瑜,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说吧,是不是这回你爸有事回国,所以你才顺便跟着一块儿来了?不然放在平时,没你爸的同意,你也不会回来,你也不见得会为了我跟你爸对着干吧?”   “所以说到底,也不是为了我的生日特地过来的,只不过刚好你爸回国的时间赶上了我的生日。”   乔瑜咳嗽了几声,讪笑道:“那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为了你,就算我爸愿意带我回国看看,我还懒得回来呢,毕竟这一来一回也挺麻烦的——你也知道我懒。”   陆森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七点的飞机票。”   “这么快?”陆森皱了一下眉:“你不是今天才刚到?”   “是啊。”乔瑜耸了耸肩:“可是我爸爸只需要半天的时间,我得跟着他一块儿回去——我也没办法。”   陆森“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乔瑜见他似乎有些失望,于是笑着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别不开心嘛陆森,好不容易才见到,不是应该更加开心才对么?虽然我今晚就要走了,可我们毕竟见到了啊。见到了就见到了,今天走是见到,明天走也是见到,本质都是见到了,时间短一点或是长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陆森好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在讲禅么?”   乔瑜笑道:“怎么样,讲得还不错吧?好了,千万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走吧,我有准备一个特别大的生日蛋糕给你,我们去看看吧……哦,你是不是还要上课,那……”   话还没说完,陆森已经拉过她走了:“没事儿,请个一天假也不是多困难。”   乔瑜开心地牵过他的手,跟着他走了。但还没走两步,她却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陆森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乔瑜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做阮恬的,她在哪里?指给我看看呗。”   陆森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   乔瑜不以为意,笑道:“好奇咯,靳遥说你喜欢她,我就好奇,你喜欢的女生到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森下意识地否定:“谁说我喜欢他的……”之后才想起他都已经跟人告白了,现在才否定,也太假了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这个干什么……”   乔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么?”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啊……不管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她,你从前喜欢她总是事实吧……那你为之动过心的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就是很好奇啊……”   陆森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好烦啊,乔瑜。”   乔瑜不依不饶地晃他胳膊:“哎呀你告诉我嘛,告诉我我就不烦你了呀……哎呀你就告诉我,告诉我嘛……”   陆森实在被她烦得不行,快速地道:“第二组第三位靠过道坐着的那个女生,就是她了。”   “第二组第三位靠过道坐着的那个女生……”乔瑜按照陆森说的,用手指一排排地比对过去,果然顺利找到了阮恬。   “就是她吧?”乔瑜的声音有些兴奋:“好可爱的女生啊,哈哈。”她说着又转头看向陆森,挑眉道:“我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真的不喜欢她了么?”   陆森很不爽地想:她都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喜欢她?我犯贱吗?但是……那不喜欢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陆森的脑子乱的很,烦躁道:“这关你什么事?乔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乔瑜看着他,笑眯眯地道:“要我说,你其实还是喜欢她的吧?不然按照你的性子,不喜欢肯定不留情面地直说不喜欢啊,要是说不出口,那大概是因为那是违心话吧……”   陆森喉结上下滚动,隐忍道:“闭嘴,乔瑜。”   “干嘛啊,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是这样一副样子啊,难道……是真的被我说中心事了,所以才这么恼羞成怒?”   “哎,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嘛……”乔瑜咳嗽了两声,尽管陆森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还是不知死活地继续道:“不然,你为什么看都不看,就能准确地说出阮恬所在的位置……第二组第三位靠过道坐着的那个女生,好精确啊,这别是暗地里偷偷看过无数回了吧……”   陆森:“…………”滚!   ——   放学后,阮恬和夏芒并排走在教学楼底下的那条过道上,夏芒时不时地转头看向阮恬,阮恬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瞧着状态很不好,夏芒实在是有点担心她的情况。   至于阮恬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夏芒多少也能猜出来。   ——还不就是因为那个乔瑜咯,自从乔瑜出现之后,阮恬就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难怪,谁能想到陆森还有个青梅竹马,并且这个早早去了国外的青梅竹马居然又回来了。   不用说阮恬了,连她也知道,这怕是阮恬最强劲的情敌了,毕竟人是陆森的青梅竹马,但凡长有眼睛的,任谁都能看出来两人关系的亲密。   阮恬会为此失魂落魄、怅然若失,夏芒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她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阮恬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硬,不肯承认她早就喜欢上了陆森呢?   哎,夏芒叹了一口气。阮恬自己都不承认的事,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劝解、开导她了。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继续往前走,等走到过道的尽头,两人正要往右拐时,斜刺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高挑的身材,一头如海藻般,漂亮、浓密的卷曲棕发,来人五官精致,笑容甜美,仿佛真人版的洋娃娃。   正是乔瑜。   阮恬怔怔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笑道:“你就是阮恬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呢,方便么?”   作者有话要说:  66章替换的内容建议再重新看一下,改了很多,之前语音稿很多错误,你们估计也看不懂 第68章 第 68 章   夏芒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将阮恬护在身后。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乔瑜和阮恬互为情敌,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乔瑜这么单刀直入地来找阮恬, 肯定没什么好事, 虽然不至于打她吧, 但出言挖苦、奚落她几句肯定是少不了的。   阮恬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她怎么可以再让乔瑜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再出言嘲讽她, 让她的状态变得更坏?   ——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尽管乔瑜比她高半个头, 光是气势上就已经压倒了她, 她还是挺身站了出来:“你你你……我觉得我们家恬恬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有什么话,也该去找你那两个青梅竹马说去。”   乔瑜掩嘴笑道:“那两个青梅竹马?你是说陆森和靳遥么?可是陆森之前我已经跟他说过话了呀。至于靳遥, 他有话吗?哈哈,他所有的话全都说给陆森了, 除非他主动跟我讲话, 不然就算我再怎么缠着他,他噎不会理我的。”   夏芒咽了口口水, 自作主张地替阮恬答道:“那我们恬恬, 也不想理你。”   乔瑜挑了下眉, 耐着性子道:“你是怕我会对她做什么吗?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我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而已。”   “可是……”夏芒还想再说什么, 阮恬却从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说道:“没事的,夏芒, 你让她跟我说一会儿话吧,你去前面先等着我,好不好?”   阮恬都这么说了,夏芒也没再拦着乔瑜的道理,她最后警告了乔瑜一遍:“你别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就不放心地走到前面去了。   夏芒走后,这条过道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个。   乔瑜看着阮恬,稍稍朝她走近了两步,笑道:“你那位朋友,倒是很有意思,也恨可爱。”   阮恬道:“她只是担心我。”   “嗯,看出来了,她这不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么?不过很显然,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但是话说回来,她这么关心你,足以见得她很在乎你这个朋友,友情是相互的,可见你平时也对她很好。这么看来,你应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嗯,陆森的眼光不错。”   阮恬愣了一下:“……什……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陆森的眼光不错?作为喜欢陆森的青梅竹马,照理她不是应该来找她示威的么?这怎么……还夸上她了?   她抬头诧异地看向乔瑜。   乔瑜仿佛能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笑道:“怎么,你原本以为我会挖苦你或者挑衅你么?拜托,我又不是坏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你那么可爱,一般人怎么会舍得对你说不好的话?”   阮恬眨了眨眼睛:“那你?”   乔瑜道:“我只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是靳遥那个家伙拜托我帮忙,说让我来刺激一下你。当然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虽然是受了靳遥的委托,但其实也都是我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我呢,和陆森时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喜欢他,但是呢,也不是非他不可,怎么说呢,他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愿意,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这世上美好的男孩子又不只他一个——我可不是那种偏执的人,我很想得开,假如不能和陆森在一起,虽然遗憾,却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而且我知道,陆森虽然喜欢我,但这种喜欢,就跟他也很喜欢靳遥一样,是对朋友的喜欢,是对儿时玩伴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阮恬愣了一下,微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   乔瑜道:“他喜欢你,很奇怪么?他自己都承认了。那你呢,你难道不喜欢他?”   “我……”阮恬“我”了个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嗫嚅道:“他不喜欢你么?那……那他还在教室门口和你……和你搂搂抱抱,还亲你……”   乔瑜笑道:“你介意这个么——你这么介意,还不承认你也喜欢他么?”   阮恬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没有……”   “好嘛,没有就没有了……不过你既然那么介意,我还是得跟你解释一下……什么搂搂抱抱亲亲,那都是我主动的,这在国外根本算不了什么……陆森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再加上我们关系从小就好,又那么久没见了,他总不至于不给我面子到把我推开吧。”   “阮恬同学,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心里舒服一点?或者换个说法,陆森对我其实跟他对靳遥并没有什么差别,你不如把我想象成靳遥,这样你还会吃醋吗?”   阮恬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跟着想象了一下,结果发现……是会的……   她咳嗽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乔瑜继续道:“好了,该解释的我也已经都解释清楚了。不过呢,我还有些别的话要跟你说。”   “我虽然没有什么非要和陆森在一起的执念,但是我一直喜欢他,所以呢,我还是要劝你,喜欢就要把握啊,要珍惜,如果你一直是这样推拒的状态的话,那我也不能保证我一直不行动哦。”   “我和别的女孩子不同,我怎么说呢,也是他的青梅竹马,光这一点,就比一般女孩子有优势得多,所以啊,虽然他很喜欢你,但是你这么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难免会心灰意冷,到时候我再乘虚而入,那我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戏哦?”   “顺便说一句,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给陆森庆生,给他过完生日我就走了,并不会久留。”   “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可以走,同样也可以回来,你不要以为我走了你就可以高政无忧了哦。”   阮恬吃惊得看着她。   乔瑜笑了下,最后留了一句:“所以啊,不管有什么顾虑,都一定要遵从内心,学会珍惜和把握啊,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等到那个时候,可就太晚了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阮恬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地思考乔瑜留下的话。   回去后阮恬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这会时间还早,是晚饭时间,阿姨正在楼下准备晚饭。阮恬翻来覆去,十分烦躁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饿了,而纯粹是因为乔瑜的那一番话。   原来今天是陆森的生日——她居然才知道,而且是从乔瑜的口中知道的……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一方面是懊恼自己和陆森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桌,居然一直不知道他的生日。   另一方面,则是有些失落在这样重要的节日,陆森并没有告诉她,他没有想要她参加他生日的意思,是不是说明她在他心里,其实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从前的阮恬巴不得在陆森心里,她是无关紧要的,可现在,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又想起之前乔瑜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让她懂得把握,遵从内心,不要等到日后后悔……可是……怎么说呢,她也很想这么做,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现在阮恬眼前仿佛有两个小人,一个小人说:听乔瑜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心里怎么想,那就怎么做。人活在这世上,如果连遵从本心都不能够,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那么喜欢陆森,他刚好也喜欢你,这世上有那么多一厢情愿的人,两情相悦的概率是很小的——两情相悦那么难,你们多么幸运,才能够碰巧两情相悦,你真的愿意放弃么?你确定日后不会后悔?   他笑起来那么好看,你不想以后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他对着你笑么?你不想一直都跟他在一起么?如果以后陪在他身边的女生不是你——你能够想象这样的场景吗?   不能,阮恬发现她完全不能接受——她只要一往那方面想,就觉得心痛得厉害——原来心真的会痛,她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从陆森那里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小人就继续说:所以啊,你根本不能接受,与其让自己痛苦,为什么不尝试着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呢?你那么喜欢陆森,要是放弃的话,以后你的余生都不会快乐了。   你将在懊悔和对陆森的思念中度过这一生——这样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吗?   这样的人生简直是一种煎熬,是真正的活着还不如死了。阮恬当然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可是……   这时另一个小人跳了出来,帮阮恬把“可是”之后的内容给接了下去:“可是好死毕竟不如赖活,你放弃陆森,你的人生可能会有遗憾,但你要是真的遵从了什么你的‘本心’,那么你可能连你的命都没有了。”   阮恬悚然一惊,就听另一个小人继续道:“你难道忘记书里阮恬的下场了吗?绝望而又痛苦的死去,你真的想像他一样么?陆森不管怎么样,在书中始终是害死阮恬的人,尽管按照现在的发展,他并不会成为书中的样子,但是他性子里,始终有偏执的一面,你从前毕竟得罪过他,他之前喜欢你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你们恰好和书中的陆森阮恬同名同姓,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警示。”   “只有彻底远离陆森,尽量不再招惹他,让他渐渐把你淡忘,直至彻底遗忘,你才能真正平安地过完这一生。”   “书中的陆森把阮恬害得那么惨,我相信这给你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你想要和陆森在一起,必须克服这个心理障碍——那样可怕的噩梦,你确定你可以吗?”   “离开陆森后,你会开始新的人生,会遇到新的人,这世上帅气又善良的男孩子那么多,陆森脾气那么坏,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你又不是肤浅的人,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他身上呢?”   “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子的,陆森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失去他你的人生不过是多了一些遗憾,可是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啊,你应该学会去接受遗憾。”   之前那个小人这会儿又跳出来反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还骂了一句脏话:“放屁,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要真实的人生有个屁用,人生当然是越快活越好,还什么谁的人生没有遗憾,怎么,别人有的你也一定要有吗?要跟大多数人一样是吧?那十人九痔,别人的痔疮你要不要啊。”   “还什么学会去接受遗憾,没有办法了才接受,你特么明明可以避免这个遗憾,为什么还要接受啊?那你下雨也不用撑伞好了,毕竟,感冒那么常见,我们要学会接受感冒嘛。”   之前的那个小人没想到会被第一个小人怼得这么惨,恼羞成怒道:“蠢货,恋爱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平平安安或者不好吗?非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罂粟见过吧,越是好看越是容易上瘾的东西,往往越毒人,这世上美好的男孩子千千万万,可你的命就只有一条,傻子才不会抉择。”   “喂喂喂,你骂谁是傻子啊……”   “谁不会抉择我就骂谁是傻子咯。”   “不就是你咯,回旋镖给你,蠢货是你,傻子也是你啊。”   “…………”   两个小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阮恬一下子从分裂的思绪里抽离了出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陆森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乔瑜什么的,那必须是助攻啊……话说两个小人,哪个更有说服力一点呢哈哈 第69章 第 69 章   阮恬看着来电显示楞了一下, 陆森妈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给她呢?   她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喂?阿姨?”   “嗳,恬恬啊, 是阿姨, 是这样, 阿姨打电话给你呢,是有事想跟你说,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阮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点完之后才想起现在是在打电话, 陆森妈妈看不到, 于是又轻轻“嗯”了一声:“知道的。”   “哎哟,原来我们恬恬知道啊……”电话那边陆森妈妈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又拔高音量说了一遍:“哎哟,我们恬恬原来知道我们陆森的生日啊, 真是有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阮恬的错觉, 她好像听到在陆森妈妈重复完那一句话后,又从电话那边传来了两声并不清晰的咳嗽声……难道陆森妈妈旁边还有人么?   她正疑惑着, 就听陆森妈妈继续道:“那我们恬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陆森的生日的呀, 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森想了想, 如实回答道:“是在今天,乔瑜告诉我的。”   陆森妈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过了一会儿, 阮恬又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并不清晰的“哼”, 听那声音,噎不像是陆森妈妈的。   阮恬怔了下,陆森妈妈这突入其实的安静, 让她觉得她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她犹豫着叫了她一声,就听陆森妈妈讪讪笑道:“原来我们恬恬今天还认识乔瑜了啊,也跟她说上话了……乔瑜这孩子,怎么说呢,也挺好的,倒确实也是我们陆森的发小,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俩之间并没有什么的……恬恬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阮恬怔了下,说道:“没有误会,乔瑜都跟我说了。”   阮恬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叫陆森妈妈不要多想,谁知道陆森妈妈听了这句话后好像反而想得更多了:“什么,乔瑜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真的没什么,”阮恬道:“只是说她和陆森从小一起长大,是发小,陆森对她,就跟对靳遥一样。”   陆森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是,乔瑜她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阮恬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只听电话那边陆森妈妈忽然咳嗽了一声,之后像是试探什么似的问:“恬恬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阮恬愣了一下:“有的,怎么了,阿姨有什么事么?”   陆森妈妈笑道:“有时间就好了……嗨,我能有什么事,是我们家陆……”陆森妈妈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阮恬隐隐又从电话那边听到两声咳嗽声,陆森妈妈立刻改口道:“哎呀,是我,是我找你有事……前面不是说了么,今天是我们陆森的生日,所以阿姨就想啊,能不能邀请你来我们家,一起吃顿晚饭,就当是陪陆森过生日了……”   阮恬愣了一下:“我?陪陆森过生日?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有乔瑜陪了么?”她说这话倒不是吃醋,毕竟下午乔瑜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她短时间内并不担心他们两个会有什么进展,只是觉得如果有乔瑜在场的话,他们三个一起,多少会显得有些尴尬……   更何况乔瑜难得回国一次,今天之后就又要回去了,那就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她就不那么没眼色去打扰他们了。   电话那头陆森妈妈“哎呀”了一声:“什么乔瑜啊,人家乔瑜现在早就在机场了,还怎么在我们家陪陆森过生日啊。”   “什么?可是乔瑜不是专门回来陪陆森过生日的么,怎么会……”   陆森妈妈道:“过了啊,今天下午,她就陪阿森过了……她是晚上七点的飞机,现在可不就在机场了吗?”   阮恬“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心情居然意外轻松了一些,乔瑜不在,陆森妈妈又这样极力地邀请,她好像又有了去见陆森的借口,可是……   阮恬正犹豫间,就听陆森妈妈又道:“你就来吧恬恬,今天是我们陆森的生日,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我们陆森……”   一旁有人咳嗽了两声,陆森妈妈又立刻改口道:“不是,是我,是我真的很想你能过来,和我一起,陪陆森过完这个生日,而且阿姨也这么久没见你了,实在怪想你的,你就过来吧……”   阮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道:“那好,阿姨,你等我一会儿。”   “好好,阿姨等着你啊,恬恬你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的阮恬深吸一口气,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陆森妈妈啊……   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为什么所有的事只要碰到了陆森,就都乱了套……   果然那个小人的话没有错,陆森的确有那么一点儿罂粟的影子了……或许会致命,但真的容易上瘾。   可是怎么办呢,既然已经答应了陆森妈妈,那就不能反悔,阮恬又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没关系的,只是去他家陪他过一次生日么,又不会怎么样?而且陆森妈妈那样诚心诚意地邀请她,她根本无法拒绝啊……   如果执意拒绝的话,恐怕会伤了陆森妈妈的心,顺从长辈是小辈应该做的,所以她接受她的邀请完全是应当的……和陆森见面。也是避无可避的……这么一想,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么,并不是她主动去见陆森的,是老天爷的意思,她也就忤逆不了。   这么一想,阮恬的心里轻松多了,瞬间没了心理包袱,开始高高兴兴地盘算起应该送陆森什么样的生日礼物——都答应去陪人家过生日了,那这一个生日礼物,必然也是少不了的了。   可是眼下时间太紧迫了,她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该送陆森什么,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样东西,于是立刻换好衣服下了楼,让司机带她去陆森家。   ——那样东西,倒不必事先买好。   等到了陆森家后,她轻轻按了下门铃,里面很快传来了动静,她能听到脚步声,有人快步朝门口走来。   可那人到了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阮恬等了足足一分钟,正要再度按门铃时,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陆森站在门边,半明半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看了阮恬一眼,把门开到最大,之后淡漠地移开了视线,转身回了屋里。   阮恬愣了一下,好久才回过神,跟着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她恍惚想起上次来陆森家里的情形,那时好像也是陆森给她开的门。   ……不是,是她给陆森开的门,那次她并不知道陆森也会回来,陆森妈妈跟她说,陆森参加比赛去了,不在家,所以她才会来,谁知道那天陆森回来得比预想中的早得多,刚好那会儿陆森妈妈在忙,门铃响了,陆森妈妈让她帮忙去开一下门——她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给陆森开了门。   开门之后,两人都很意外,那时陆森斜斜地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不忘拿一些话来调笑、逗弄她。   对比今天的淡漠,让阮恬一时难以适应。   她想起陆森转身之前看她的那一眼,那样淡漠的眼神,只一眼,就让她心里一阵刺痛。   她发现,原来她根本忍受不了陆森对她是这样一种态度——她接受不了陆森对她的冷漠与无视。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陆森慢慢走进了屋里。   陆森妈妈看到她显得很高兴,连忙招呼她坐下,三人吃完了陆森妈妈做的饭菜,之后陆森妈妈又切了蛋糕分给他们,陆森也吹了蜡烛许了愿。   这期间阮恬和陆森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陆森给她的感觉就是冷漠与疏离,所以她也不敢看他——她怕从陆森眼里看到他对她是这样一种神色。   只有当陆森吹灭蜡烛闭上眼睛许愿时,她才敢偷偷看他一眼。   蛋糕上的蜡烛已经被悉数吹灭,阮恬手上倒是还有一支——一盒的蜡烛有许多,而陆森只需要十几根,剩下的还有好多。百无聊赖的阮恬便拿过来把玩,打火机就在她手边,她便顺势点燃了一根。   所以当蛋糕上的蜡烛全都灭了的时候,阮恬这边,倒还能传来些许烛光。   她看着手里的蜡烛,又抬头看向陆森,跳跃的烛光照在陆森的脸上,轻轻闭着的双眼,被投射下一片阴影的睫毛,晦暗灯光下更显高挺的鼻梁,和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唇……   火光跳动,烛光下陆森的一张脸若明若暗,脸部线条被模糊后,五官更加凸显,过分的精致反倒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阮恬忍不住稍稍靠近,感受到火光热意的陆森忽然睁开了眼,正撞见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陆森皱了皱眉,见阮恬手上的蜡烛烛油滴落,正淌在她的手背上,可她却浑然不觉似的,便连忙从她手里一把抢过了那支快燃到底部的蜡烛,皱眉扔进了垃圾桶。   这一番动作下来,阮恬才算彻底清醒了,这时她才感受到手背上一阵热辣辣的疼,低头却见陆森已拿了湿巾替她擦拭先前被烛油烫伤的地方,一边骂她道:“阮恬,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蜡烛拿在手里不知道么?没有感觉么?连它快要烧完了也不知道,活该你被它烫伤……”   “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阮恬看着他,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忽然说了句:“在想你。”   “我刚才,是在想你。”   陆森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阮恬,你什么意思?”   阮恬张了张口:“我……”   陆森脸色一沉,将手里的湿巾扔在了垃圾桶里:“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来招惹我。” 第70章 第 70 章   阮恬愣了一下:“我……”顿了顿, 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   阮恬道:“去了就知道了,”她转头看向陆森妈妈,道:“阿姨也一起吧, 是您喜欢的。”   陆森和他妈妈按照阮恬说的, 驱车来到了郊外。等到了地方, 他们才知道,阮恬要给他们看的东西是什么。   ——是烟花。   这片区域的郊外允许放烟花, 附近就有售卖点,阮恬跑去买了一些, 和陆森以及他妈妈到了一片空旷地燃放烟花。   陆森看着抱着一大盒烟花的阮恬一路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挑了挑眉, 倒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上回他妈妈过生日也是和他们两个一块儿来这放烟花。烟花这种东西,短暂易逝, 却也是真的美丽,他和他妈妈都爱看——他知道阮恬知道这一点, 所以会在他生日的时候请他看烟花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不正常的是, 向来没心没肺的阮恬居然还记得他喜欢烟花……陆森翘了下唇角,算她还有点良心。   只不过……这个烟花怎么格外得大, 好像不是他们从前惯常买的那一种……他看着阮恬那个小身板, 费力地搬着那一大盒烟花, 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上前帮忙。   他快步走到阮恬跟前, 强势地把阮恬怀里的那一大盒烟花搬了过来, 阮恬愣了下,刚想开口道谢,却听上方陆森嫌弃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笨手笨脚的, 别等会儿把烟花给摔了,还是我来吧。”   阮恬:“…………”说好的温情相助呢?   陆森将烟花搬到了空旷处,接着放置在地上。   阮恬将烟花点燃,之后迅速地跑开,回到最开始站着的地方,和陆森他们一起。   引线被慢慢燃尽,阮恬将视线从烟花盒上移到半空中,静静等待烟花绽放,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陆森。   却正好撞见陆森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下,陆森掩饰性地咳嗽了声,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了“砰” 的一声,阮恬立刻伸手往上指,自己却依旧看着陆森。   陆森随她手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却见那烟花正燃到最盛处,点点烟火炸成了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那四个字只在夜幕中短暂地停留了几秒,便跟着漫天火星一起渐渐湮灭了。   但那四个字出现的瞬间却仿佛被定格成了画面,不断在陆森的脑子里回放……   他不是没有见到过这种庆生烟花,只不过这么近距离,并且是直观感受到这是专门为他而燃放的烟花倒是第一次。   说来有些夸张,但当时他真的……觉得有些震撼……有什么在他心里缓缓流淌过,他心思动了动……原来,她也是为了他花心思的……   他低头看着阮恬,嘴唇动了动:“你……”   正在这时,第二发烟花咻的一下飞了上去,这次没了字幕,是传统的呈伞形四散的烟花,璀璨夺目,依旧那么好看。   第三发却是一个简笔画蛋糕,虽然图样简单,但却非常可爱。   阮恬显得很兴奋,看到一半,忽然转头看向陆森道:“好看么?”   陆森深深地看着她,璀璨的烟火倒映在她眼里,里面仿佛装了漫天星河,他喉结上下滚动,道:“好看。”   阮恬于是笑了,第四发烟火升上半空,哗的一下四下散开,天空瞬间落下了一场烟花雨。   阮恬于是笑得更灿烂了,陆森和她一起看着这场烟花雨,看到一半,却忽然转过了头,趁着她全神贯注看烟花的时候偷偷看她,她依旧在笑,眉眼映着星火……这天上的烟火,她脸上的笑——他一时竟分不清是哪个更好看一些。   烟花燃放结束,阮恬发现陆森妈妈早就不见人影了,这一下这一块儿就只剩下她和陆森了。   先前放着烟花,热闹又兴奋,再加上以为身边还有旁人在,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会儿烟花燃放完毕,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而陆森妈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这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阮恬回想起之前与陆森的种种,难免觉得有一些尴尬。   两人一时无话,正当阮恬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打破这种尴尬地氛围,一旁的陆森却忽然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生日烟花,是你专门买的?”   阮恬愣了下,跟着点了点头。   陆森看了她一眼,低头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上的石子儿:“……我从前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卖庆生烟花的?”   阮恬道:“是最近才有的,之前的确没有……我也是夏芒告诉我的,她也爱放烟花,S市只有这一片让放,所以她经常来,消息也比较灵通。”   陆森:“嗯”了一声,两人再度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森忽然抬起头看着阮恬,深吸一口气道:“阮恬,我其实很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帮你庆生……”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是不喜欢我么?那为什么总是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举动?从前的那些事可以用你怕我,所以不得不讨好我来解释,那今天的事呢,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吧——还是说就连这个,也是别有用心的讨好?”   “不是的……”阮恬连忙解释道:“不是讨好……”   “阮恬,”陆森定定地看着她:“你说清楚。”   “我……”阮恬看着他道:“其实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什么意思?”陆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没办法,接下来阮恬要说的话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你说清楚,阮恬,没有不喜欢我,是什么意思?你……你喜欢我吗?”   陆森问完这句话,低头忐忑地看着阮恬,他看着她,既期待又害怕她的回答,他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阮恬看着他,慢慢皱起了眉,面露为难之色,看到她是这样一种神色,陆森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果然听到她之后道:“陆森,你给我一点时间,我……”   “好啊,是或者否,一秒都不用吧,那我给你一秒好了,够了吧?”   “陆森,我……”   陆森自嘲地笑了一下:“够了阮恬,如果需要用脑子想的话,那根本不算感情,喜欢或者不喜欢……”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是要靠这儿说的。” 第71章 第 71 章   “你要时间, 要时间想怎么敷衍我么?阮恬,如果你需要权衡利弊才能给出答案,那你给的额答案,肯定不是我想要的。”   阮恬道:“陆森,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对不对?所以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我, 很有意思么?阮恬,你一方面想要拒绝我, 另一方面却又怕得罪我,所以才这样犹犹豫豫, 不肯给痛快话吧?”   “你说你不是不喜欢我, 事实上并不是你喜欢我的意思, 或者说,你的那种喜欢并不是我要的喜欢, 就好像你上回给我的那份信,极力奉承讨好我, 讲了一大堆我的好话, 实则是通篇废话,字里行间我好像特别好, 你也很喜欢我, 只是不适合在一起。”   “这不就是给我发好人卡么?阮恬, 如果你的喜欢还和上次你信中的一样,那你就不用讲了, 这样的喜欢太虚伪, 我不需要。”   阮恬听了他这番话本来心情是很复杂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说是无法解释、无从解释,但是当她听到陆森提到那封信, 瞬间所有注意力就转到那封信上了,毕竟她一直以为他压根儿没看到那封信:“那封信,原来你看了么?”   “不然呢,你写了那封信,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么?”   “可……可我那天看到你只看了一眼又把那封信重新扔回桌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看……”   “我带回家去看不行么——我就是要看看,你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果然,除了信的内容虚伪至极之外,连那整一封信,都是皱皱巴巴的,阮恬,你会不会觉得你太敷衍了?难道我还不值得你给我套一个平整的信封么?”   “不是这样的……”阮恬觉得委屈,虽然她觉得在背后告状不太好,但那件事本来就是靳遥的错,就算她告诉陆森了,又怎么样,而且其实往深一点想,陆森原本就应该知道这个,他和靳遥那么亲近,究竟了解过他么?   他看上去是那样地完美无缺,可阮恬却觉得,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心理缺陷,尤其在和是跟陆森相关的事情上,他总是显得过分得不可理喻,并且有稍显越界的占有欲和过分的保护欲。   阮恬道:“先不说什么真情还是假意,至少那封信我是花了很多心思写的,那封信的信封起初也并不是皱巴的……那是被靳遥给揉皱的。”   陆森一个字都不相信:“我说阮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相信那是他干的,很正常,毕竟在你眼里,他不是那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再没亲眼见到之前也不相信,可是……”   阮恬话还没说完,陆森就打断她道:“没有可是,这件事不会是靳遥做的,你知不知道,就是他提醒我你写了信放在我卓肚子里,所以我才会知道……不然你觉得像我那种三五天也未必翻开桌子的人,会在第二天就发现你的信么?”   阮恬愣了一下,陆森说的,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   “可是,可是如果我的信不是他揉皱的,那会是谁……难道真的像靳遥说的,是刘默?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森挑了下眉:“刘默?就是你那个都没有话的同桌?”   阮恬点了点头。   陆森皱了下眉,当即打电话给靳遥,电话那边靳遥几乎是秒接,陆森就问他:“阿遥,阮恬跟我说是你把她的信给揉皱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那个刘默,又是怎么回事?”   阮恬:“…………”有一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结果转头就被人告发的既视感。   陆森怎么回事,有没有搞错,她人还在这里呢,当着她的面给靳遥打电话,当着她的面就把她给卖了……陆森,真有你的。   阮恬只能硬着头皮听他们打完这通电话——不过她也只能听到陆森讲什么,至于电话那头的靳遥他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她也听不太清楚——不过没关系,陆森挂了电话之后立刻给她做了总结:“阿遥都告诉我了,那个刘默对你的心思不纯,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我会想办法再帮你换位置的。”   阮恬小声嘀咕道:“干嘛这么麻烦,直接换回来不就好了。”   直接换回来,她和陆森坐一块儿,刘默则依然和池眠坐一起。   不过她刚才那句话声音太小,陆森没听清:“什么?”   阮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没什么……”   陆森也没追问,只是道:“我刚才说的你听清楚了么,那个刘默,性子阴郁,做事又不磊落,不是值得深交的人——你那封信就是他弄皱的,所以这几天你不要再搭理他了,省得以后真的被他缠上。”   阮恬道:“可是刘默是我同桌,我怎么可能不和他讲话……靳遥说是刘默弄皱的,你就认定是刘默弄皱的么?你就那么相信他?”   “是,”陆森道:“阿遥他不会骗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擅作主张,把别的女生给你的情书扔进垃圾桶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要为了那两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女生去跟我最好的朋友生气么?”   阮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顿道:“那假如,他把我的信也扔进垃圾桶呢?”   “他不是没有这么做么?”陆森道:“他知道我喜欢你,从小到大,只要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帮我,所以,他不会扔你的信,毕竟,他以为你是要跟我告白,”   阮恬咳嗽了声,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但想到他说的关于刘默那件事,还是忍不住道:“你能无条件相信靳遥,那我也能无条件地相信刘默——毕竟我跟他做了有一段时间的同桌了,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虽然性格内向,但人其实很好,对我也很好,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弄皱我的信的。”   陆森嗤笑道:“我和靳遥从还没有记忆开始就认识了,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交钱,我当然会无理由地信任他……可你跟那个刘默这才认识几天,你就敢说那样的话……无理由相信他?阮恬,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阮恬简直被气笑了:“我喜欢他?怎么,相信一个人就必须喜欢他么?那你是不是也喜欢靳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陆森误会喜欢刘默她会这么生气,大概她觉得这是很荒谬的事,而且明明她……她以为他是知道的,他不是一向都是那样以为的么,以为自己喜欢他,其实现在那并不只是他以为了……为什么现在又胡乱猜测她的心意?她怎么可能喜欢刘默,她明明……   陆森看了她一眼,大概觉得她不可理喻,所以脸色算不上好:“你真是胡搅蛮缠,我和靳遥,和你和刘默,能一样么?反正刘默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不允许你和他走太近。”   “你不允许我也已经和他走太近了……陆森,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武断,他真的不是坏人……”   “好啊,他不是坏人,那你去喜欢他好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么,那刚好,你去喜欢他啊……”   “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他?他是好人我就要去喜欢他么?那天底下的好人那么多,我还喜欢得完吗?陆森,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别那么幼稚。”   “我不讲道理?我幼稚?怎么,你是第一天才知道么,那刘默是不是很讲道理,也恨成熟,那你去喜欢他啊……”   阮恬:“…………”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第二天下午第四节课,刘默照例去图书馆找资料——最近他参与了物理老师的一个活动研究小组,里面涉及的内容有些需要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所以这一周每天下午第四节自修课他都会跑去图书馆。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找好书后转身往座位走,可没走两步,书架的一侧忽然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拦在了他的跟前。   他一个不留神,撞了上去。撞得倒不重,只是把那人的书给碰掉了,他于是连忙弯腰把那几本书给捡起来,掸了掸灰尘,正准备交还,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陆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刘默,是吧?”   刘默手一抖,手里的书又掉落在了地上。   他于是又再次弯下腰去捡,头顶上方却传来陆森懒洋洋的声音:“小同学,怎么你撞了我一次书还不够,还要再扔一次么?”   “这是……对我有意见?”   刘默闻言拿书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额头也渐渐渗出了冷汗。   陆森却慢慢地蹲了下来,“啧”了一声道:“手怎么抖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第72章 第 72 章   刘默颤抖着声音道:“陆森,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陆森指了指掉在地上的那几本书,笑微微道:“只不过,是想让你帮我把掉在地上的这几本书给捡起来、”   “哦哦, 好的, ”刘默答应着去捡, 可他将书捡起来之后,刚交到陆森的手上, 下一秒,陆森的手就又一松, 跟着书啪的一声, 再次落回了地上。   陆森无辜地眨了眨眼, 看着刘默道:“怎么又掉了?那再帮我捡起来吧。”   刘默攥紧了手,顿了顿, 还是再一次帮陆森捡起了书。   可下一秒,刚交到陆森手上的书却再一次被他故意扔到了地上, 刘默握紧了拳头, 抬头看向陆森,敢怒不敢言。   陆森却任是噙着笑, 温和地命令他道:“再帮我把地上的书捡起来。”   刘默狠狠攥紧了手——陆森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他这回不打算再乖乖听话了。他看了眼地上静静地躺着的那几本书, 咬了咬牙,正打算起身, 背上却忽然按上来一只手, 捏着他颈窝处,压制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他微微侧头, 去看那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看着似乎很瘦削,但没想到却那么有劲,只是那么轻轻一按,就让人无法动弹。   冷汗缓缓地从额头流淌下来,刘默艰难地抬眼看向陆森,等着他发话。   陆森笑眯眯地看着他,在这样压制了他一分钟后,也果然开始开口说话:“小同学,没耐心了么?”   刘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陆森,也不说话。   陆森嗤了一声,也终于懒得再撑起那副假笑,转而冷眉冷眼地看着他:“明明捡起了书,下一刻,它却又掉回了地上,这种感觉是不是很不爽?”   “那别人写的信,明明放进了桌肚里,下一刻,却被人拿了出来,企图让它莫名其妙地消失掉,这种感觉,同样地,是不是也会让人很不爽?”   刘默闻言脸刷的一下白了。   陆森冷笑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所以,你懂我是什么意思吧?”   “刘默,我警告你,离阮恬远一点,你没戏。”   “也别再做那些恶心的事,偷偷扔掉她给我写的信——你觉得要是有一天阮恬发现那件事是你做的,她会怎么看你?”   刘默流露出迷茫无助的表情。   陆森笑了下,道:“当然了,你也不用感到害怕或者紧张——毕竟那一天,迟早都会来。”   他说着慢慢起身,最后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道:“记住我说的话,离阮恬远一点,还有,离靳遥也远一点——因为我怕你恶心到他,我说刘默,让靳遥帮你背黑锅的感觉爽不爽?”   “你爽不爽我不知道,我反正是非常不爽……最后再说一遍,离阮恬和靳遥远一点——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听我的劝告,那么下一次,就不是让你陪我玩儿这种无聊的小游戏了。”   “我会做些更刺激的事……比如,让全班同学知道你暗恋阮恬,不敢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却暗地里毁掉她送给别人的情书……你知道的,大家最看不起这种人了……你确定要试试吗?”   刘默按在地上的一双手狠狠地攥了起来,陆森最后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及至陆森走远了,刘默才微微抬起头来,他的刘海很长,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他从刘海的缝隙中窥见陆森的背影越来越远。   为什么暗恋阮恬,不敢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却暗地里毁掉她送给别人的情书……刘默扯了下嘴角,呵,陆森,这不都是因为你么?   他又想起刚才陆森对他的种种,那样压制他、威胁他,看着他在他手下无法动弹,嘲弄地欣赏他的丑态……   他心中霎时生出了无穷的恨意,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他,他是天上的骄阳,是最耀眼的存在……而他却是阴沟里的污泥,不见天日……更可恨的是,他现在还要跑到他跟前来耀武扬威,羞辱他,威胁他……他以为他算是谁,所有人都喜欢他,那他就可以这样随意地欺负人么?   要是他能够消失就好了,刘默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扭曲而又可怕的念头……他想,如果陆森能够消失的话,他应该会快意很多……   可惜,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够让他消失呢?   要是有一个什么样的契机就好了……   (以下内容未校对全是错误,建议先忽略,等明天替换完了再看)   第2天老师在课堂上宣布说有有一个夏令营活动,需要同学们积极参与。这个活动是野外拓展素质教育活动。本来他们高中课业繁忙,这种活动是。应该参加了,教导主任也不会同意,但是这次上面文件下来。明明要求学生们参加这个活动。说是锻炼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大家听了当时都很兴奋,毕竟长时间在学校上课。许久没有出去野外感受大自然了,因此显得很兴奋。这个活动进展的很快,老师宣布完之后,当天同学们就回家准备好了需要的衣物之类的东西,第2天就开始正式参加了这个活动,其实这个活动。为期只有一天,说是野外素质拓展,倒更像是类似于春游秋游这种夜晚这种趣味活动。一开始。这个活动的目的地是在离学校一一段距离的一片一片郊外区域。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可能是为了更更加契合那种精神学校没有选择大吧,而是由全体师生步行走到那里,刚好也可以顺便欣赏沿途的风景。大家刚开始上路的时候都很兴奋,可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累又渴,一个个都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128机的提不起劲儿。好容易到达目的地吧,大家席地而坐,三两个找块石头,完了完了真真的跟春春春游秋游似的聚餐野餐似的,嗯,铺块桌布,把把背包里带着的书倒出来,狼吞虎咽的开始开始开动。嗯。那个地方其实有点偏。他们休息的附近还有一座山,倒也不是很陡峭,休了10天可以,如果爬上去的话最上层是寺庙。反正闲来无事。老师们也鼓励同学们爬爬山去参观饲料。不过阮天和厦门懒得动,准备去三附近的一个小坡上休息一会儿,看看风景。老师在正式嗯,正式让同学们自由活动前。嗯进。开了一个简短的,简短的,简单的讲几句,就是在那个54的同学们。同学们只在那个地图划分的绿□□域活动,因为这附近有有一片有有一片区域。经常有有那个有毒,有有蛇出没那,蛇蛇蛇呢又又又大多有毒的居多,所以不建议,所以所以严格禁止同学们去那个去那去那那块地方。当然大多数同学爬的山啊,包括软天和向阳区的小山坡,那都是安全范围的,一般不会有蛇出没。俩人在山坡上坐了一会儿。附近的。这二的天果然给我的兰茵茵茵星期六聊了一会小猫忽然看到有只小兔子从他脚边窜过。他玩性大气,紧紧接着跟着小兔子追逐起来。这两天在他身在身后在他身后提醒他,让他不要跑太远,像像我们回到他有分寸,只不过是想逗逗着兔子玩啊,谁知道这兔子,所以他后来又出现一些兔子,他一直分不清是哪哪个哪个是他最最初的兔子这么左追右赶了,不知不觉竟然迷路了。两天只不过看了会儿肖战,一转头就不见下芒踪影了,他心里有些害怕。星期二。他们不会被兔子引着去了那边红□□域吧?他就连忙起身,一边走一边喊瞎忙,你在哪儿瞎忙,你在哪儿?但他叫了叫了。很久始终没人应答他,越来越他心里就越来越慌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结果走了走了,一不留神脚崴了一下,整个人滚下了山坡。这山路倒也不算陡峭,所以虽然可能身上有磕着碰着,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的伤,等滚到了底才发现原来原来。因为他瞎忙也在那儿。昨天问起厦门道,就刚才追小偷的时候。也是也是不小心的,只是那古人下来,嗯,两人分析了一下,那那那那一块地那一块那个小山风啥啥啥子啥子比较蓬松,很容易滑下去,就很容易踩踩不湿滑下去。不过两人虽然一起滚下来散步,但是问题倒也不太大,因为他们哪哪哪个地图比对了一下,发现他们自己所在所在这边地区还挺安全的,一般没有什么读者出没,就他们他们他们现在他们现在虽然现在脚晚了,行动不太方便,就只能等着等着从前来救援,不过导演问题不大,因为他们两个不在了,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发现不到,你始终都能点的时候,肯定能你能也能发现,到时候他们就会来找他们,这这这里这里距离他们之前去的地方也不远,如果找的话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只不过这两天天天天天暗下来。山上也也也有些凉意了,好歹他们两个有个有有个伴,天黑了虽然天黑了,但也不至于害怕,冷的话就互相喝起取暖,嗯,怎么来处理事问题不大。另一边不适合这样他们。一前一后的爬到了山顶,果然看到了寺庙。我我们两人进去就就。上香学学院。不是想起,嗯,当当时露宿妈妈妈妈生日的那一会儿。那么软天一起来过寺庙上过香。就是他他他会回头死亡发现并没有见阮先生。我本来想本来想。我来想。问一下夏茅但,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夏茅。然后再另备对加盟的行踪比较熟熟悉去,去了解就告诉他的。像像我们他们懒得很并并没有嗯爬爬上来,估计现现铺是现在底下铺的石头。吃东西呢。不是笑了一下,听说这套衣服复合,而且做分配他那么懒,嗯,就也没有想太多。我等下车的时候才发现两年他们两个大概他们俩并不在闪闪闪闪瞎。你找了你也找了,好好几个同学问,都说没有见到他们两个。这也是路子也,有些慌了。陆孙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真是心急如焚的时候。他们他们只能私下分分散开去找,希望能这样能效能高一点。嗯嗯,庐山始终一无所获。就是心里真是烦躁的时候,就忽然发现好像一直有人委屈他,然后如果到我刚才好像看到那□□这个方向走过来了,说要吃了一个方向。路程关系走了让他放下那个走走走走过去跟跟出去。 Uh嗯什么来着,他什么来着?令妃呸什么来着?嗯。刘默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引我在夜色中悟出一个。吝啬的笑容。另一方面。经过一番等待的时候就嗯。软件和项目终于被被被救了上来,嗯,同学7788,我在一起为他们上药爆炸。他们两年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伤,只是看着差不多都是一些小伤,没关系。嗯,这个人真把,俩人上人家忽然有个小护士把,我拉进来说弄好了。路路人失踪了。而且两个人一下子,那你说他其实能看到美女或者说失踪什么,什么叫失踪啊都。那位那位那位。日益升高。啊。那明明知道就是就是之前你们你和你和那个夏萌不是找不到你们吗?然后大家都很着急,我就不敢不敢去找路测,以后再找你,但是。但是找不到,然后我走了然后就失踪,现在现在来找你的,他同不同意都回来,就差那一个人没有回来,不然形象就起来了。我已经不知道我几个人说,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卢森。最后这是忽然走到了末世真是太,深奥了。你那会儿一直跟着阿僧,你就最后一个跟着他的人我都要看到我刚想过去。却被。呃老师叫住了,转头一看你们两个已经不在了,你是最后最后一个我爱死的人,你说他去哪儿了?刘波一开始不想承认,但是待不住就要一直为别人招待的,怎么怎么的那个有,有时候他说他这个人到大家也不记得,那一看到我让你出现在那里,然后就记得让那个公司去了,亲爱的到底是哪里?嗯。从最开始不是说一开始我们配合,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敢配合,然后我俩就配合了,然后就说你去了吗?然后我感觉听得很紧张,立马还我纸。姐,一会我就看到了。结果脚一滑又滑了下去,最后在底下看到了陌生。我说的时候公民不行,脑袋好像被磕了一下,有点流血的感觉然后我。当时俺弟弟到桃花江入村,第一反应是他没救了,然后在他身上,我想有钱我就不行,那还有那几个有反应,那要什么时候开始哭就是说什么,如果你能够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什么的,如果你在现在我什么都答应你。 And uh.太贵了。我现在都不敢睁开了眼睛嗯可是。干什么?没事你到底过来吃饭吗?不知道,居然真的对他眼睛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还是说什么,然后什么什么什么我,我想你什么时候答应知道吗?嗯嗯嗯是。有点嗯嗯嗯嗯,关键是突然想看嗯在那那个大大,他以为他是说他那么多工作,他说当时我就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人就是要活在当下,如果为了以后那种虚无缥缈那种。所谓的陪我的人生,我还是知道眼前的幸福的幸福,但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快快活的。谁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就是如果就算就算他走过路灯这一节说不定有些事遇到什么别的困难,这谁说的好呢,对吧,就是不能不能未来不能预料,既然不能预测那不如我到家的每一天可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过你也行了,他想通了,她什么老是自己一直都滚一边去吧,他就是要和陆生在一起体验一次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生不如死。你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现在在一起的机会。对,就是这样子。我终于可以抱住了他。我俩人在又在一起,等了一会儿然后他就。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救他们来了,但是被偷的时候竟然2053这里50万块也抱住了他,只是电动松动,只是不说话就要按安徽省没事了,唉,我没事了。我只是成熟的不说话,我抱了抱了一会,我发现发红色的剑。两个怪盗在地双双手牵着他脖子的架势,好像是,真的把他掐死一样。众人7脚7脚七手八脚的梦梦,那么我会去拆迁拆迁。都是有一点跑,抓住他的肩膀的,尽量让他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这不是没有事吗?你现在带上犯法呢,我这种人那天坐牢我会这么做,不知道我已经没事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心事。 第73章 第 73 章   刘默瑟缩了一下肩膀, 后退一步,一副受惊的样子。   陆森反感地皱了一下眉:“干嘛啊,一副我随时要揍你的样子……你走啊, 我说过了,离靳遥和阮恬远一点, 听不懂吗?”   刘默点了一下头, 飞快地转身跑开了。   宁非在一旁乐了,搭着陆森的肩膀调笑道:“森哥,你刚才这是……欺负人家小同学?”   “滚,你别看他这样子长得老实, 心思多得很。”他也不愿意再跟人讨论刘默,既然大概知道了阮恬的行踪,他就想下去找她。   靳遥拦住他道:“不用这么着急,她们休息够了自然会上来, 班主任规定必须上来, 你现在下去, 到了之后发现她们正要上来,那你难道要再爬一次山么?”   “那样会很累, 寺庙已经在做斋饭了,群里班主任发消息,晚饭过后, 寺庙门口集合,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上来的路上了, 不差这么一会儿。”   陆森觉得脸上挂不住,于是嘴硬道:“谁说我……我只是一直没看到她们,觉得奇怪……”也不再坚持要下山了, 跟着靳遥他们重新回了庙里。   他们走后,之前假装跑远,其实一直躲在墙后的刘默在慢慢走了出来,看着陆森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紧紧攥住了拳,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古怪而扭曲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斋饭做好了,宁非拉着陆森过去吃晚饭,陆森没什么心思,筷子随意地扒拉了几下饭菜,目光逡巡,一直在搜寻阮恬。   不过找了一圈,好像也没看到阮恬的身影,陆森心里莫名的烦躁,宁非就安慰他:“可能是她们吃的带太多了,所以没上这儿来吃饭……哎森哥你别多想了,不是说五点四十五在寺庙门口集合吗?现在都五点半了,你再等十五分钟就能看到她了,到时候她们肯定会来汇合的啊。”   陆森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直到五点四十五一到,大家纷纷去寺庙门口集合,陆森一个个找过去,始终没看到阮恬和夏芒,清点人数也确实少了两个。   其实也有可能是她们耽搁了还没上来,又或许是她们没看到群里的消息……总之有很多种可能性,但陆森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不好的方向想……   没见到阮恬和夏芒,她始终是不能够心安的。   班主任在群里说是五点四十五集合,但他自己那边好像有什么事要处理,所以还没来,也不知道现在在寺庙哪个位置,陆森却是等不了了,回去原来的位置后对靳遥道:“阮恬和夏芒还没上来,我总觉得不放心,想先下去看看,等会儿老师来了你就说我去找她们两个了……”   靳遥道:“那我陪你去。”   “别了,你还是帮留下吧,宁非闹肚子这会儿还在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进去了……你留下待会儿老师来了,你刚好可以帮我们报一下行踪,不然我们三个都不在,待会儿老师来了问起我们行踪怎么办?”   “可以让别人……”   陆森道:“别别人了,你跟我下去也没什么事,还是留在这儿吧……到时候上面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及时告诉我,说不定她们两个就在这山上,只不过不知道要集合,说不定待会儿就出来了……”   靳遥无法,只能让他单独下去:“天暗了,虽然有灯,但你下阶梯时还是要注意点。”   “我知道,放心吧。”   陆森走后的第四十分钟,班主任还是没有来,大家已经在这儿集合了那么久,耐心都耗得差不多了,有几个站不住的已经渐渐走开,靳遥皱了下眉,环顾四周,想要看看阮恬她们有没有过来,却无意中看到刘默偷偷地拐走出了门口,之后往右拐了,那个方向……是要下山?   可是班主任还没过来清点人数,他这个时候下山做什么?   靳遥皱了下眉,正要追上去察看情况,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班主任过来了。   班长就喊着让刚才走开的同学快点集合,见靳遥似乎有往门口走得趋势,也连忙喊住他道:“靳遥,班主任来了,你要不先过来集合一下?”   靳遥朝右前方望了一眼,刘默已不见踪影,多半是下山了,班长还在身后小心地催促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折了回去。   直到集合前,靳遥还是没有见到阮恬他们,他和陆森带了手机的——事实上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带了,班主任也都是默许了的,毕竟这又不是在学校,也没必要遵守校规。而且外出活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有手机也方便联系。   靳遥翻看手机,陆森那边也是没有任何消息,他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觉得事情不太对,清点完毕人数后决定立刻下山寻找阮恬他们。   山下陆森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阮恬她们,心里的不安加剧,正当他因为找不到人越来越烦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陆森。”   周围之前一直都很安静,这乍然响起一道声音,倒显得有些诡异。   陆森转头,见来人是刘默,不由皱起了眉:“是你?”   刘默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生生克制住了:“你是在找阮恬吧?”   “废话,不然呢?”   刘默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说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之前好像看到她往那边去了……”   陆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地也看不出什么:“什么啊。”   “我带你过去。”   陆森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让他带路了:“你走前面。”   两人走了几百米,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下,刘默道:“就是这里了。”   陆森打开手机电筒,照着看了眼附近的那一块立牌,上面写着“山上有毒蛇出没,禁止入内”,他指着那块牌子对刘默道:“你确定她们俩进了这里?班主任三令五申不许入内,她们又不是傻子。”   刘默目光幽幽地看向他,黑暗里他一双眼睛亮得可怕:“或许是她们没听到的,她们两个不知道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今天精神很不好,你没注意到么?”   陆森皱了皱眉,阮恬和夏芒今天精神的确很不好,难道她们是真的没听到老师的警告?但是这么大一块牌子也没看见么?   但他们要没去那里,又去了哪里?   陆森看着他:“你真的确定她们去了山上?你什么时候看见的?还有,你又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不用集合吗?”   刘默从容道:“不记得什么时候下来的了,我没看时间……是下山的途中远远看到两个身形跟阮恬和夏芒极为相似的人去了那座蛇山……下了山一找,果然没看到她们两个……集合的话,不集合也顶多被老师骂一顿吧,但是我一直没有见到阮恬上来,她毕竟是我的同桌,我有点担心……”   陆森烦躁地呼出了一口气,那么大一块牌子当然不可能不看见,但是天都有些黑了,大概她们也不会注意上面的字,难道她们真的上了那座蛇山?   可是刘默跟他有过节,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他,他要是这么贸贸然地上去,到时候没发现阮恬,自己被蛇咬了怎么办?   刘默见他似乎并不能完全信服,自己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于是偷偷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条绿丝巾,扔在了地上,假装要回去:“不管阮恬到底在不在上面,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先回去找老师他们吧,实在不行报警。”   “报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路还这么崎岖,警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报是可以报,报完警呢,难道干等着么?”他说着转头无意往刘默那里瞥了一眼,却被不知道东西闪了一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条绿丝带,就躺在之前刘默站着的地方,可能是之前被刘默挡着了才没发现,他走过去将那条绿丝带捡了起来,发现刚才闪他眼睛的正是这条绿丝巾上缀着的银色丝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条绿丝巾他见过,就在今天早上,他亲眼见到阮恬头上扎着这条丝巾。   为什么阮恬的丝巾会出现在这儿?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她真的来过这儿,而且极有可能上了山,陆森一下子慌了。   他手抖着给靳遥打去了电话,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他咽了口口水道:“靳遥,完了,完了……”   靳遥从没有见过陆森用这样慌乱的语气跟他讲话,他顿了一下,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乱,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办法不乱!阮恬她们,好像上了那座蛇山……怎么办,怎么办……这样,阿遥,你先把这事告诉班主任,让他报个警,这里的具体位置他应该最清楚……至于我,我等不及了,我得先上去看看……”   “你疯了!你忘了班主任这么说的了?那山上有毒蛇!!”靳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失态:“陆森,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儿冷静!她在山上!”陆森重重换了一口气:“就这样吧靳遥,我没时间废话了,你记得跟班主任提一下这件事,我先上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蛇这种东西,我不主动招惹它,它未必会来攻击我。但是阮恬她们这么久没下来,我必须去上去看看。”   靳遥的声音都在抖:“你冷静一点陆森,你听我说,我们先报警好不好,我们已经从山上慢慢下来了,马上就能和你汇合,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是,阮恬她们是不见了很久,但你怎么能确定她们就在山上呢?”   “没有时间商量了,她们不在山上她们还能在哪儿?庙里没有,水库那边也没有……我在山脚下捡到了她的绿丝巾,我也不想她在山上,那你告诉我,她在哪儿?你告诉不了对不对,那我就要上山。”他说完这一句就拿远了手机,手机那端传来靳遥近乎嘶吼的叫喊:“陆森,你敢!”   陆森不为所动,掐断了手机。他将手机放进兜里,正要上山,刘默却从后面叫住了他。   陆森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他,本来不打算回头,刘默却锲而不舍地叫了好几声,甚至有打算追上来的趋势:“我不会耽误你时间的,我只想给你一样东西,山上有毒蛇,你也不想被蛇咬吧?”   陆森脚步一顿,终于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刘默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类似香囊一样的东西,递给陆森道:“就是这个,驱蛇用的,我刚在山脚下的那家小店买的,老板娘说很管用,你带着吧。”   因为来爬白云山的人比较多,所以有人在山脚下开了一家店,卖鞋矿泉水啊泡面手电筒之类的,除此之外,还会售卖一些诱蛇剂和驱赶蛇的香囊,前者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喜欢吃野味,也经常会在附近捕蛇,这附近除了那座蛇山,别的地方的蛇数量不多,且都是无毒的,所以捕蛇的时候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再加上附近山民有时候也会去抓几条蛇卖了贴补家用,既然有人买加上自己也需要用,所以会制作诱蛇剂的老板就会做一些放在店里卖。   至于后者,那自然是因为不少游客害怕蛇,不管有毒无毒,都怕,那么驱蛇虫的香囊就有市场,老板既然做了诱蛇的,那干脆连驱蛇的也一起做了。   陆森接过香囊凑近鼻子闻了闻,有一股中草药味,味道说不出好闻还是难闻,只是很浓烈,他将香囊攥在手里,神色复杂地看了刘默一眼,留下一句“谢了”之后匆匆上了山。   刘默会送这个香囊给他,陆森还是挺意外的,他以为他们是有过节的,凭他对他的那个态度,他以为刘默对他是又恨又怕,没想到还会送这个驱蛇香囊给他。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个,当务之急,是要快点找到阮恬他们。   直到目送陆森彻底进入那片山林,再也看不见他身影了,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夜色仿佛吞噬了一切,刘默空洞洞地看着前方,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靳遥挂断电话后,深深地一闭眼,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在睁开眼后却忽然发狠似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身后的同学面面相觑,纷纷屏住了呼吸——在他们的印象中,靳遥一贯冷静自持,仿佛周围的任何事物都牵动不了他的情绪,他们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震惊的同时也难免感到害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靳遥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山间的凉风吹在他脸上,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他调整好情绪,找到班主任说明了情况。   班主任听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加快步伐下山。   半山腰的凉亭里,睡梦中的阮恬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给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惊讶发现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   这一下让她整个人瞬间惊醒了,我擦,阮恬惊恐地伸出手掌在眼前晃动,心说她不会是瞎了吧。   好在晃动手掌时眼前出现了残影以及手掌的轮廓……那应该是没瞎。   阮恬松了一口气,摸索着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亮一看,果然,都快晚上七点了,天都黑透了,加上她们所在的亭子又掩映在丛林之中,光都透不进来,漆黑一片,也难怪她以为自己瞎了。   她斜了一下手机,用手机屏幕上发出的光照向一旁,夏芒正在一旁睡得安详。   阮恬:“…………”   她记得她和夏芒上来的时候才是下午三四点……敢情她们这眯眼眯了三四个小时?眯到天都黑了?   她也真是对她们两个无语了。   她们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班主任她们有没有在找她,想到这里,她连忙打开微信□□群,结果一堆@她和夏芒的,她看了才知道,原来班主任早些时候说过让她们六点在寺庙门口集合,她和夏芒那会儿正睡得天昏地暗,自然不知道了,所以她们俩的久久不出现让班主任他们以为她们失踪了,正在满世界找她们呢。   阮恬顿时觉得头大,一来是觉得她和夏芒在无意中让别人担心了,还麻烦到了别人,二来么,则是一会儿她们出现在班主任他们面前,少不了得挨顿批了。   阮恬想想就觉得头痛,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班主任他们会合,省得他们再担心以及找她们。   她在群里发了条:“我和夏芒在亭子这边,马上出来和你们会合”之后便把手机放到一边,转而去叫醒一旁的夏芒。   夏芒睡得比她还死,刚才那么嘈杂的声音都没把她吵醒,阮恬摇头笑了下,她也真是服了她了。   阮恬用手推了她几下:“夏芒,醒醒,天都黑了。”不过夏芒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睡得忘我,嘴里还喃喃呓语着什么,阮恬凑近仔细听了,发现她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是她爱豆。   阮恬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得狡黠,清了清嗓子,在她耳边道:“XXX公开恋情了。”XXX就是她爱豆的名字,   结果她刚一说完,夏芒就“啊”地一声从睡梦中惊醒,阮恬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句话威力这么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好啦,是我骗你的啦,XXX现在流量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公布恋情?”   夏芒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你吓死我了——干嘛讲这种鬼故事来吓我?”   “谁叫你一直都不醒,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班主任找我们都找疯了。”阮恬把现在的情况跟夏芒说了,夏芒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们居然能在这破亭子里睡这么久,当即起身和阮恬出了亭子。   结果她们才出了亭子,就碰到了正折返上来的班主任他们——想来刚才那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是他们的,他们那会儿刚经过这亭子附近,脚步声吵醒了阮恬,阮恬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和夏芒就在这亭子里,于是一直在找她们的班主任和同学又折返了上来。   班主任确定两人无恙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俩失踪了呢,你们也真是的……没事为什么不上山汇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们?”   阮恬硬着头皮跟班主任解释了原因——因为她们睡着了。   班主任又数落了她们几句,正要带她们一起下山时却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她们一眼道:“诶,你们一直在这亭子里么?怎么我听靳遥说你们去了蛇山,陆森还去找你们了……那山上经常有毒蛇出没,你们又没了联系,我们都已经报警了。”   这时靳遥从人群后面走了上来,看着阮恬和夏芒皱眉道:“你们没在蛇山?”   阮恬愣了一下:“对……对啊,我们一直在亭子里。”   “一直在亭子里?你们什么时候上的山?”   夏芒想了想道:“和大家一起上的山,大概是两三点吧?只不过后来别人继续往上爬,我和恬恬则留在亭子里睡觉了。”   “那为什么那个刘默说看到你们在水库那边,那个时间点,你们应该早就在亭子里了。所以他在说谎。”靳遥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一丝颤抖:“他为什么要说谎,他想干什么?”   阮恬皱眉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刚才班主任说,你对他说我们去了蛇山,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还说陆森去找我们了……什么意思?不会……是陆森去了蛇山吧?”   靳遥看了她一眼,忽然上前一把扯下她系发的丝巾,她原先被扎起的头发一下子倾泻下来,阮恬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抬头愣愣地看着靳遥:“你……你干什么?”   靳遥将那条绿丝巾捏字手里观察了一会,之后举着看向阮恬:“这条绿丝巾,是你之前在车上戴的那条吗?你有没有换过?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绿丝巾,你是不是不只一条?”   阮恬不知道靳遥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问她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我今天一天戴的都是这条绿丝巾,没有换过,我是不只这一条绿丝巾,我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不过已经丢了,就丢在座位附近。”   “也就是说,你的同桌,也就是那个刘默,有可能捡到那条绿丝巾了?”   阮恬不明白靳遥为什么又把刘默牵扯进来,不过单纯回答他的提问,刘默是有可能捡到她的绿丝巾的。   阮恬于是点了点头。   靳遥将那条绿丝巾狠狠地攥在手里,脸色非常难看,他又拿出手机给陆森打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从他挂断他电话之后,他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分不清是他不想接,还是……   靳遥深呼吸一口气,如果说他之前还不能断定陆森是否已经进入蛇山,毕竟如果阮恬他们及时在附近出现,他就没必要再上山,又或者他说上山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还在山脚下等他们——他始终觉得,陆森不是那么一个不理智的人……但现在,他心里清楚,陆森十有八九已经上山,因为阮恬她们不可能在附近出现,而且他身边有有心之人,他一定会撺掇他上山。   靳遥咽了口口水,惊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然转身以极快的速度下山,班主任在后面喊他:“靳遥,走慢点,小心台阶!”他也不为所动。   夏芒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靳遥背影,喃喃道:“靳遥他……这是怎么了?”   阮恬却在一边皱起了眉,她很少见到靳遥是这个样子的,印象中他一贯是没什么情绪起伏,脸上的神情也永远是淡漠而冰冷,仿佛所有的事他都毫不关心,除非是事情牵扯到陆森……她忽然想起之前她问他陆森到底是否上了蛇山,他还没回答她……   阮恬一个激灵,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快速地下山,吓得夏芒一直在后面叫她:“恬恬你等等我,你干嘛突然走那么快,那么多台阶,你小心一点!”   因为靳遥和阮恬的缘故,一行人也都加快了步伐。   阮恬虽然也在极力加快步伐,不过到底比不上靳遥的速度,等她终于到了山脚,靳遥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蛇山了。   她远远地看到靳遥神态狠戾地拎着刘默的衣领,质问他道:“是你。是你告诉他阮恬她们去了蛇山,也是你故意把那条绿丝巾扔在这边的,对不对?说啊!!”   刘默被半提在空中,神态可怜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靳遥冷冷地嗤了一声道:“不知道没关系,不过你最好祈祷他没有任何损伤,不然……”   他戛然而止,并没有说出“不然”之后的内容,但刘默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他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靳遥的家世他是听说过的,家里有钱有权,绝非一般人能够招惹,但难道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刘默哆嗦着嘴唇道:“不然怎么样……你想杀了我吗?靳遥,就算你家里有钱有权,难道就可以随意欺辱人么?”   靳遥松开了他的衣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之后高高在上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嫌恶和不屑——最后看了他一眼后,靳遥头也不回地,上了那座蛇山。   阮恬在他身后大叫了一声:“靳遥,快回来,危险!”但却根本没有用,靳遥的身影很快就被夜色吞没,消失在了阮恬的眼前。   阮恬一路狂奔到了那座蛇山的山脚下,却再也看不到一点靳遥的踪影。她觉得有些无力,转头一看,见刘默仍然失魂落魄地坐在,于是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   回想起之前靳遥对他的那种狠戾态度,阮恬忍不住问他道:“刚才靳遥他为什么……”   刘默看了阮恬一眼,这才回过了神,眼珠子转了转,掰着手指道:“我也不知道靳遥他是怎么了 ……他刚才一来就问我陆森是不是上了那座蛇山,我是看见了,于是回答是,谁知道他就跟疯了一样……”   “等等,”阮恬突然打断了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声音都有些抖:“你说什么,你说,陆森上了那座蛇山?”   刘默愣了一下,也意识到了似乎并不应该对阮恬说这个,可是既然已经说漏嘴了那也没有办法,更何况陆森上了那座蛇山也是事实,就算他不说,她始终也是要知道的。   这时候大部队也赶上来了,夏芒小跑到阮恬身边,气喘吁吁道:“恬恬,你干嘛跑这么快,累死我了……恬恬?不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恬恬,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夏芒,”阮恬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看着夏芒,哆嗦着嘴唇道:“完了,刘默说,他看到陆森上了那座蛇山了……”   夏芒也愣了一下:“上山,他疯了,为什么要上山,难道他不知道那上面有毒蛇吗?”   “是为了找我们,你不记得了吗?刚才班主任说过的,陆森以为我们失踪了,他可能以为我们上了那座蛇山,所以……”   夏芒道:“我想起来了,是靳遥告诉他的……可是为什么陆森会以为我们去那座蛇山上了啊……”   阮恬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以为我们去了蛇山,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上去了……”   夏芒就安慰她道:“恬恬你先冷静一点,别慌别慌啊,担心陆森的肯定不只你一个,我们都很担心他,还有靳遥,他肯定比你还担心他,他都没说什么,你看你,乱成什么样了……诶,说起来,靳遥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阮恬道:“他已经上山了。”   夏芒眨了眨眼睛:“什么山?白云山吗?”   阮恬此时显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不是,是陆森上的那一座山。”   “什么?”夏芒的心态一下子崩了:“靳遥也去了,那怎么办?”   阮恬道:“我不知道。”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打给了陆森,可是一连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   不知道是不想接她的电话呢,还是……   他要是不想接她的电话,掐断倒还好些,怕就怕这无人接听……阮恬越来越觉得不安,她想了想道:“不行,夏芒,我得上去看看,陆森毕竟是为了找我们才上去的,现在他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对了,不知道靳遥现在怎么样了……”   她于是又拨打了靳遥的电话,靳遥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只是靳遥听上去整个人情绪很不对:“我还没找到他……”   夏芒就连忙凑上去冲手机那端大喊:“靳遥,你要注意安全,小心蛇,既然找不到的话,你就先回来吧……喂?靳遥?”   阮恬收回手机道:“他给挂了。”   夏芒:“…………”   阮恬将手机重新放回背包里,作势就要上山,老师同学见状连忙围了上来,班主任怒斥她胡闹,刘默更是张开双臂拦在了她面前:“不行,你不能上去。”   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把外套兜里揣着的一个药包样的东西甩了出来,他立刻弯腰去捡,阮恬顺口问了句:“那是什么?”   刘默把那包药包攥在手里,后退了半步道:“是驱蛇香囊。”   “那怎么没有香囊,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药包啊?”夏芒好奇地想要上前去一看究竟,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香囊道:“我也有驱蛇香囊啊,我猜你也是白云山脚下那家店里卖的吧……怎么我的有香囊装着,你的却没有?”   刘默愣了下,低头看着地面: “我……”   夏芒趁他愣神的功夫,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个药包,凑近放在鼻端前闻了一闻:“味道倒是和我的香囊一模一样,就是怎么你的没香囊装着呢?是你自己把香囊摘了还是老板没给你香囊啊……”   “要是你自己摘了,那我还是劝你装回去的好,不然药粉会撒的……如果是老板没给你,那你可以问他去要一个……我记得那家店里有卖诱蛇剂和驱蛇香囊,通常只有诱虫剂才不装香囊,所以我一打眼看到你那个药包,还以为老板误把诱蛇剂当做驱蛇香囊卖给你了呢……诶,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阮恬没怎么仔细听两人的对话,她只听到一个“驱蛇香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夏芒道:“这个驱蛇香囊,管用么?”   夏芒道:“我去买香囊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老板说挺管用的……你忘记啦?哦,那会儿你精神不好,特别犯困,可能没听进去……我给你也买了一袋呢,就塞你书包里了……”   阮恬连忙解下背包,一阵摸索,果然找到了一只香囊,她将那只香囊攥在手里,又摊开手问夏芒要她的那个:“把你的那个也给我。”   夏芒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把她那个香囊给她了。   阮恬又向刘默讨要了他的香囊,刘默有些犹豫:“你要干什么?”   阮恬看着他,想起之前靳遥对他的举动,心里也有点怀疑——靳遥绝不是会轻易失态的而,他的情绪一向是淡淡的,抛开陆森这个特例不说,他对其他人似乎从没有流露出特别喜欢或者讨厌的情绪——就算他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如何表现出来,更不会跟他出现肢体冲突,他只会无视他,不把他放在眼里,似乎那个人并不值得他给他眼神或投放情绪。   所以他刚才那样对刘默,肯定是有原因的,阮恬直觉这件事跟陆森上蛇山有关,联想她刚才来的时候看见靳遥对他的质问,她很难不多想。   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质问刘默,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陆森。   她皱眉看着他,不耐烦道:“借我用一下不行吗?我有急用。”   刘默愣了一下,他一向敏感,能看出来这时阮恬对他的态度跟往常有所不同,他心里微微有些苦涩,用时也涌上了一丝扭曲的恨意,他看着阮恬,他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更何况眼下她的态度跟往常相比要强硬得多。   他捏了捏手里的药包,把它摊在掌心,缓缓向阮恬伸出了手。   阮恬一把夺过,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趁大家不备爬上了山,班主任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去追赶,但蛇山上没有修建阶梯,班主任因为太过性急,一不留神滑了下来,等稳住步子抬头再看,早就没了阮恬的身影。   夏芒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阮恬记得她不光买了驱蛇香囊,还买了手电筒,似乎也放了一个在自己的书包里,于是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一个。   阮恬打开手电筒,一面小心前进,一边又拨打了靳遥的电话:“喂,靳遥,你还好吧?”她咽了一口口水:“我也上来了。”   靳遥那边忽然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阮恬才听到他犹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也上来了?”   “你不知道这上面有毒蛇么?”   “知道啊。”   “你知道还……”   阮恬道:“可是你不也上来了么?”   靳遥噎了一下,听阮恬在耳旁道:“放心,虽说这山上有蛇,但也没到三五步就能遇见一条的地步,我不信我们运气会这么差……而且我还带了驱蛇香囊,听说效果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陆森,他手机打不通,我很担心他……对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有多的驱蛇香囊,我想给你一个……”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窣动静,紧跟着靳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在你后面。” 第74章 大结局   阮恬闻声转头, 果然看到靳遥拿着手机,正站在她身后。   阮恬愣了下,连忙迎上去道:“你怎么也在这儿?你没事吧?”   靳遥道:“跟你通话的时候听到回音, 顺着过来看了一下,就看到了你。我没事, 只是, 还没有找到陆森。”   阮恬“嗯”了声,拿出一个驱蛇香囊递给他:“你戴上这个吧,能驱蛇的。”   靳遥看了她一眼:“你有几个,给阿森留了么?”   “留了, 我有三个,你一个我一个,等待会儿找到陆森,再给他一个。”   靳遥这才伸手接过了香囊:“我来的那个方向我已经找过了, 没有, 这样, 我们分两路,你往东, 我往西,到时候有情况了手机联系,这样效率高一些。”   阮恬刚好也是这么想的, 当即同意了靳遥的提议,两人一左一右,开始分头寻找陆森。   ——   阮恬打着手电, 一路分开枝杈,摸索着小心向前,走两步便高喊陆森的名字, 可始终无人应答。   这个方向差不多已经找到头了,阮恬只能继续往上爬,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阵窸窣动静,跟之前人踩踏在枯叶枝丫上发出的动静不同,这次的窸窣声则更像是某种动物穿过草丛枯叶所发出的动静。   阮恬咽了一口口水,安慰自己那个动作频率也不像是蛇,但不是蛇,会是什么呢?   阮恬这么想着,就屏住呼吸,慢慢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被手电筒的光一照,那团灰不溜秋的东西受了刺激,噌的一下跳远了。   阮恬这回终于看清了——原来只是只兔子而已……   她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上爬,谁知道刚才放松过头,大意了不少,一个不留神踩了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好在滚下来的过程中被灌木丛兜着,有了缓冲,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磕着碰着总是少不了的,等阮恬落地时觉得哪儿哪儿都疼,骂骂咧咧了两句,正要摸索着爬起来时,手掌却无意碰到了类似布料的东西。   她顺着往上摸了摸,捏了捏,结果发现那好像是一个人的腿。   她一个激灵,连忙爬了起来,拿手电筒一照,才看清是有一个人躺在那儿,那人腿上的布料已经破了,露出来一截白皙的小腿,上面却正流着血。   白到发光的皮肤和鲜红的血,两厢映衬,更显得触目惊心。   阮恬咽了口口水,将手电筒慢慢上移,手电筒的光芒打在那人的脸上,情绪地映出了那人的长相。   巴掌大的脸,清晰的线条,精致的五官……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干涸的血迹就挂在他的脸上……   真的是陆森。   阮恬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弯下腰去喊他:“陆森……陆森……”她试探着去摸他的脸,是温热的,还好,她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陆森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起刚才看到他的腿上全是血,那个伤口不知道是被树枝石子剐蹭的还是……阮恬不敢细想,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正要去察看他腿上的伤口时,面前的陆森却忽然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声音,紧跟着慢慢睁开了眼。   阮恬见状连忙凑了上去,一脸紧张地道:“陆森你醒了?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好?”   陆森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过来:“阮恬?阮恬!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上来?”   阮恬点了点头,声音隐隐染上了哭腔:“是我,我是来找你的,陆森,你还好吗?我刚看到你腿上流了好多血,那个伤口,是怎么弄的?你……你有没有遇上什么蛇?”   陆森打量着阮恬的神色,尽管开口困难,但还是强撑着神色,试探着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阮恬看他这一副虚弱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抽泣出声:“不然呢,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担心死了,你要是死了,那我也活不成了。”   陆森愣愣地看着她豆大的眼泪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还带了点她的余温,他忽然有些恍惚:“阮恬……这是不是你第一次为我流眼泪?”   阮恬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相比于陆森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更关心他的伤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腿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你……你有没有遇到蛇?”   陆森深看了她一眼,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如果我伤得不严重,你是不是又变回之前的态度,不再关心我,对我不冷不热了?”   阮恬眨了眨眼睛,擦拭了一下泪痕,不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又因为陆森迟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关心则乱,语气就显得有些不耐:“你到底有没有事,你快告诉我啊,为什么老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陆森小声嘀咕道:“果然,只有真的有事你才会对我有好脸色,才会为我掉眼泪。”   阮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陆森看了她一眼,咳嗽了声道:“我有事。”   阮恬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陆森,你有什么事,你别吓我啊。”   陆森偷偷翘了下唇角,他觉得他有病,他居然很享受阮恬为他担心的感觉:“我遇到蛇了。”   阮恬的一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是……有毒的吗?”   陆森点了点头:“我查了下,好像是。”他说着看了阮恬一眼,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看不透是什么情绪:“阮恬,我大概,活不了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阮恬胡乱地抹着眼泪,作势要去察看陆森腿上的伤口:“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陆森连忙拦住她道:“别看了,血肉模糊的,怪瘆人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医生,看了有什么用?”他握住她的手道:“阮恬,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和你说会儿话,你能满足我么?”他说着做出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慢慢倒向阮恬的怀里:“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你能抱抱我么?”   阮恬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把他搂在怀里:“这样呢,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阮恬的怀抱柔软而温热,陆森偷偷翘起了唇角,难得阮恬这么听话——在他没有逼迫她的情况下。   他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阮恬轻轻抚摸着陆森的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道:“对了,我得先打个电话告诉靳遥,我找到你,他就在附近,很快就能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把你搀扶下山送去医院救治,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什么?!”陆森挣扎着从阮恬身上起来,焦急道:“靳遥也上来了?他疯了么?”他说着拈起阮恬胸前的那一个驱蛇香囊,说道:“你有这个在山上没关系,可是靳遥……”   阮恬安慰他道:“没关系的,靳遥也带了这个。”   陆森这才松了口气,神情却忽然又显得紧张起来:“不对,我刚刚想到,这个什么驱蛇香囊可能一点都不管用,我之前身上也有一个,可我还是遇上了蛇。”   阮恬心疼地想要去抚摸他腿上的伤口,可又怕弄疼他,最后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想了想又问道:“你怎么会有驱蛇香囊?也是去白云山脚下的那家店买的么?”   陆森撑着地面,已经打算起身了,听到阮恬这么问,随口答道:“不是,是刘默给的。”   “刘默?”阮恬一下子警惕起来,想了想道:“那就难怪了,他给的东西,可能并没有什么效果。”   陆森动作一顿,看向她道:“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说不清,靳遥可能知道的更清楚一点……总之你不用担心,刘默给你的香囊可能没有效果,但是我和靳遥身上的一定有——不然为什么我和他这一路上来都没遇上蛇?总不会单纯是运气好这么简单吧……诶,怎么,你要起来,打算下山么?”   “啊?我……我好像又没力气了……”陆森说着再度软倒在阮恬怀里,搂着她道:“既然靳遥没什么危险的话……你就先不要给他打电话了……我想单独跟你待一会儿……”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说不定等你们把我给带下山,我已经不行了……不是说贸贸然地移动身体会加速毒液扩散吗……”   阮恬泪如雨下,不断抽泣道:“那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陆森又恢复成先前那一副虚弱模样:“你只要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阮恬擦拭着眼泪,点头道:“好,你说,我都听着。”   “阮恬……”陆森一双漆黑的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进了她的眼里,他做了一个吞咽动作,看着她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阮恬怔了一下,泪眼朦胧,她已经看不清陆森的样子了,她伸出手指,仔细描摹他的轮廓,鼻子忽然涌现一股酸意——即使她再也无法看到他的样子,但终其一生,也忘不掉他的容貌了。   她喜欢他么?这个问题,她自己也问过千百遍了——与其是问,不如说是一遍遍无用的暗示——她只有无数次反问自己真的喜欢陆森么,然后自欺欺人似的给出否定答案,她才能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悸动。   但为什么说是无用,因为就算她再怎么压抑自己,但喜欢这种东西,即使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她发现她越来越不受控制地想要去关注陆森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在场,她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等到撞上了他的视线,再匆忙避开——她想要看他,又害怕被他发现她在看他。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怕被他抓到把柄脱不了身,还是怕被他讥讽口是心非?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当时之所以这么拼命压抑自己,是因为她的理智告诉他,她要想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最好离陆森远远的。   ——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做那么多事的初衷不是吗?她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陆森淡忘、甚至是彻底遗忘她,结果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心底深处真正的声音似乎与她应该做、并且为之付出了很长时间的努力的事背道而驰,任谁都会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吧,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喜欢陆森——她从前没心没肺,神经大条,对待感情也后知后觉,反应迟钝,所以她一直不认为她是喜欢陆森的,甚至直到现在,她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陆森。   喜欢这种情愫,就是这样无知无觉,阮恬自认不是心思敏感的人,所以一开始毫无察觉,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当那天乔瑜以青梅竹马的身份突然出现,并跟他做出亲密举动时,她整个人就跟陷入了魔怔一样,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完了。   陆森对她而言,就是明知不可触碰却心痒的存在,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但她也知道她戒不了了,她不清楚陆森对她的心意还好,可她明明知道,陆森也是喜欢她的,她要是就这么放弃、错过,那将是一辈子的意难平。   她的余生,都不会再开心的。   既然放不了手,那不如彻底放纵一次。   她的顾虑也无非是陆森以后会像书里写的那样报复她折磨她,可是现实中陆森的人生轨迹早就偏离小说中的发展了,陆森对她也不再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喜欢上了她……就算受了书中阮恬结局的影响,她多少有点阴影,觉得待在陆森身边始终有点不安全,但这毕竟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猜测,且多半是她的心结在作祟……   与其考虑日后虚无缥缈的事,为什么不活在当下,给自己和陆森一个机会呢?   尤其世事无常,陆森又出现了意外……上一刻还出现在你面前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当下呢?   尤其陆森现在这个样子,她都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有些话要是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她想到这里,眼泪更是掉个不停,哽咽道:“喜欢,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你也不想想,有谁会不喜欢你?”   陆森先是一怔,之后是一阵狂喜,然而听她说完完整的话后脸上却显现出犹疑的神色:“你知道我不是说那种喜欢,我……”   “我知道,”阮恬笑着打断他道:“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   陆森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又哭又笑的表情:“你……你是说真的?你没骗我?阮恬,你该不会是看我快要死了才说这种话来哄我吧?”他嘴上是那样说,一双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泛着光,分明是在期待她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阮恬笑中带泪,抚摸着他的脸道:“当然不是,你脾气那么烂,老是得罪我,我为什么要安慰你?我只是……不想说违心话罢了。”   陆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口说无凭。”   阮恬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忍不住被他的话给逗笑了:“这要怎么给凭证?”   陆森喉喉结下滚动,深看了她一眼道:“那……你亲我一下。”   “亲你一下?这算什么凭证?”   “就是凭证……陆森舔了舔嘴唇道:“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阮恬咽了口口水,脸上发热,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陆森见她还没有动作,咳嗽了一声虚弱道:“我都这个样子了,你都不肯答应我么?还是说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阮恬急忙辩驳,却发现除了立刻付诸于行动之外,别的解释似乎都显得很苍白……她深看了陆森一眼,最终还是凑过去,轻吻了下他额头。   这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像羽毛轻拂过额头,又轻又痒,稍纵即逝——陆森还没反应过来,阮恬的唇已经离开了他的皮肤。   他回味着刚才阮恬轻轻触碰他的那一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尽管那个吻短暂地让他来不及感受,但那是阮恬第一次主动、自愿吻他——光是这个认知,就已经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   但……这似乎还不够。   陆森抬头,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你……咳咳……就这么敷衍么?”说完低下了头,大概是自己都觉得为了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私欲而扯出这么个名头……除了不要脸之外,也实在是有些扯。   阮恬果然觉得莫名其妙:“敷衍?”   陆森咳嗽了声,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接,另外还得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以迷惑对方:“对啊,你就这么轻轻碰了一下,0.1秒都没有吧?这么敷衍么?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自愿想吻我?”   “当然不是,我……”陆森的质问太过理直气壮,以致于阮恬以为他真是这么想的,并且还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刚才是否真的过于敷衍:“我不知道那样就是敷衍了……可我是真心想要亲你的,并不是不情愿……”   阮恬为了使自己的解释更有说服力,也为了使她显得更加真诚,说话时极其认真地看着陆森,一字一顿地道:“我其实……想亲你很久了。”   陆森愣了一下,耳垂渐渐变得通红。   他别开视线,暗暗骂了句脏话。   擦,阮恬怎么能用这么清纯无辜的表情,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勾引他的话!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依旧是之前那四个字:“口说无凭。”   阮恬无奈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陆森滚动了一下喉结:“我要你再吻我。”   “仔细、认真地吻我。”   阮恬叹了口气,按照陆森说的,乖乖地靠近了他,双手捧起他的脸,先是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之后又沿着眉心一路向下,吻过他的鼻梁、鼻尖,直至流连到了唇边,这才停了下来。   阮恬眼神有些迷茫,正当她犹豫到底要不要亲上去时,陆森却忽然欺身而上,狠狠稳住了她。   阮恬一愣,被迫地接受了这个霸道而又不讲章法的吻,陆森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吻着阮恬,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以至于等到两人分开时,阮恬已经气喘吁吁,陆森在一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   阮恬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这时心中的疑虑更甚,忍不住道:“你……你不是受了伤没什么力气了么?为什么刚才……”   陆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其实按照他的“伤势”,他应该是虚弱不堪,随时都要死掉的状态,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他于是掩饰地咳嗽了一声,一秒切换至虚弱状态,软倒在阮恬身上:“刚才……咳咳……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阮恬:“…………”   陆森见她似乎是不信,于是更加卖力地开始喊疼,说着哪里哪里难受,刚好额头上的血痂由于刚才接吻太过激烈给碰掉了,此时正缓缓往外渗着血,被他惨白的肌肤一称,瞧着怪触目惊心的。   阮恬便又开始担心起来:“陆森,你……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森有气无力地道:“我感觉很不好,阮恬,我可能没剩多少时间了。”   阮恬慌乱地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按压在他伤口上替他止血:“不会的……陆森,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   “那我就不说了……”陆森伸手盖住了她的手,看着她道:“说些别的阮恬……你刚才是不是亲了我?”   阮恬不知道他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嗯啊。”   “是自愿的吧?”   “……嗯?啊……对。”   陆森咳嗽了一声,厚颜无耻道:“那你自愿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阮恬好笑道:“……负责?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你明明知道啊……嗳,阮恬,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陆森咳嗽了一声,不太自然地道:“负责……当然是要跟我在一起啊,就确定关系那种——喂,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别跟说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啊。”   “如果是这种意思的负责的话……”阮恬笑看着他,伸手捧着他的脸,忽然倾身上前,虔诚地印上一吻:“我求之不得。”   陆森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慢慢爬上了血色:“话一出口,就不能再反悔了……你……没有再哄我吧?”   阮恬笑着反问:“那你呢,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在哄我么?”   “当然不是了,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那不就是了?你要是真心,那我也是……”阮恬看着他,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道:“我早说过了,我对你的感情和你对我的一样……你对我什么样,我就对你什么样,你要是永远不会变,那我也是……”   “都取决我么?”陆森慢慢翘起唇角:“那你这一辈子,可就甩不脱我了。”   阮恬轻轻“嗯”了一声,深看了他一眼道:“这可是你说的。”   陆森好心情地点了点头,笑得得意:“嗯,有什么问题么?”活像只翘着尾巴的小猫咪,看得人心痒痒。   阮恬咽了口口水道:“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陆森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蓄满了笑意:“来啊。”   阮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道:“那……我还能再亲一下你的眼睛么?”   陆森笑意更甚,身子微微后仰,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你说呢?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啊。”   阮恬咽了口口水道:“陆森,你不要勾引我啊。”   “你说什么?”陆森笑着撑起身子,看着她道:“是你勾引我吧阮恬,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他说着慢慢靠近阮恬,对着她的耳廓吹气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再这样勾引我——小心我对你做坏事。”   阮恬转过头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成年了么?没有吧?”   陆森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   阮恬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没有成年的话,想做坏事也做不了啊。   阮恬一脸遗憾地看着陆森。   陆森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迷茫,看上去是真的没能get她的意思,阮恬看着他,他的眼神湿润,两片嘴唇微微张着,少一分显薄,多一分显厚,他是刚刚好,饱满湿润,很有让人想亲的冲动,配合着他懵懂无辜的神情,又奶又欲。   阮恬舔了下嘴唇,慢慢附到陆森的耳旁,对他轻声说了句什么。   陆森一张脸瞬间红得滴血,他转头看向阮恬,不可思议地道:“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阮恬耸了耸肩道:“干嘛要告诉你这种小屁孩啊。”   “喂,你说谁小屁孩啊,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还有,那种话不可以对别人说知不知道?要说……咳咳……也只能对我说……”   阮恬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然呢?还有别人么?”她说着忍不住伸手抚上陆森的脸,看着他道:“难道还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么喜欢么?”   陆森心里一颤,压了压上翘的嘴角,咳嗽了一声道:“阮恬,你……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肉麻啊。”   “这就肉麻了么?那我还有更肉麻的呢……”阮恬说着搂住陆森的肩膀,笑道:“你想不想要见识一下?”   还没等陆森回答,阮恬就松开了他倒:“不过不是现在,反正我们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坏蛋的伤。”   一听到察看他的伤势,陆森立刻心虚地将腿往后缩,却被阮恬一把按住了:“喂,不是吧,陆森,才刚跟我在一起,就要不听我的话了?”   陆森咳嗽了两声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听你的话,不能你听我的么?”   阮恬挑眉笑道:“那你要不要我等你成年了?”   “什……什么?”   阮恬暧昧笑道:“等你成年,和你做那种事啊~”   陆森险些吐血:“喂,这种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阮恬笑道:“谁说都没有差,反正,是我和你……”她说着搬过陆森的腿,卷起裤腿开始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她早就发现这小东西在说谎了,哪有状态忽好忽坏的,而且他那副虚弱的样子,也装的太刻意了,她猜测他确实是被蛇咬了,所以腿上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只不过他遇上的并不是毒蛇,只不过是条普通的无毒蛇罢了,毕竟这蛇山上虽然有毒蛇出没,但是更多的还是无毒的普通蛇,按照概率来算,本来陆森遇到无毒蛇的可能性就更大些,先前是她关心则乱,才会被他给骗了去。   谁知道说他遇到普通蛇都是低估了他的演技,阮恬觉得他压根儿就没遇到什么蛇!因为她搬着腿来回看了三次,都愣是没发现他腿上有什么蛇的牙印,那个流血的伤口,怎么看都像是被石子刮伤的。   阮恬把他的腿一扔,看着他没好气地道:“你骗我?你根本没遇到蛇吧?”   “没有,我真的遇上蛇了……”虽然陆森的确骗了她,不过他避重就轻,找了个切入点来为自己开脱:“我没有骗你,我真的遇到蛇了。”   阮恬皱眉道:“那怎么?”   陆森于是把之前发生的事跟阮恬讲了一遍——他虽然收了刘默给他的驱蛇香囊,但不知道是因为太倒霉还是怎么,刚上山没多久就遇上了蛇。   当时那条蛇匍匐着朝他爬过来,一边爬还一边吐着性信子,看得陆森一阵恶寒。   眼看那条蛇离他越来越近,他身上也没有别的什么称手的东西,顺手就将那个香囊丢了过去,谁知道那条蛇居然对那个香囊很感兴趣,也不再继续朝陆森逼近了,陆森由此脱身。   陆森说到这里,就觉得好笑,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那条蛇发什么疯,居然会对驱蛇香囊感兴趣,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香囊里装了能够引诱蛇的东西呢。”   他本来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结果阮恬却忽然陷入沉思,皱眉道:“也许是真的……”   陆森愣了一下,扯了嘴角笑道:“不至于吧……”   阮恬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对了,我们还是得先下去……坏了,刚被你打断,忘记告诉靳遥你已经找到了……”她说着给靳遥打过去电话,那边立刻接通了,阮恬道:“我已经找到陆森了,他没事,你放心……”   靳遥那边却久久没有动静。   阮恬又试探地“喂?”了一声:“靳遥,你还在么?”   “我在,”靳遥喉结滚动,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在哪儿?”   阮恬跟他说了大致方位和路线:“大概是西南方向……我们分开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往哪儿走了吗?你就沿着那个方向过来……我们在一块巨石旁边……我给你发个定位,但是山里信号不太好,不过有时候还是能看到的……你试试看……”   挂了电话后阮恬一度担心靳遥能不能顺利找到他们,陆森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阿遥要比你想象得聪明得多。”   果然靳遥出现得时间要比阮恬预想得早很多,她看着他,刚想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情绪很不对。   靳遥的眼角微微泛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森,慢慢朝他走了过去,等走到跟前,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陆森,你怎么敢……”   陆森感到肩膀有点湿意,靳遥的肩头微微耸动,他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惶恐和不安,他轻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背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没事,对不起了靳遥,害你担心了……”   靳遥慢慢放开了他,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他腿上的伤口,陆森忍不住“嘶”了一声,靳遥皱眉道:“你受伤了?”   陆森打哈哈道:“没什么,一点小伤。”   靳遥仔细察看完他腿上的伤口后,发现他额头上居然也蹭伤了,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了手,看向陆森和阮恬时却并没有显露半分:“那我们先下去吧。”   靳遥和阮恬一同扶住陆森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下,众人连忙围了上去,班主任看清下来的人是他们三个之后,先是松了口气,之后又忍不住责怪道:“你们三个,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让人省心,怎么能跑到蛇山上去呢,真是胡闹,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向你们家长交代……”   阮恬和陆森一边道歉一边安慰老师,靳遥却没什么表情地走向了一边。   刘默咽了口水,看着靳遥一步步地朝他走过来,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地全身都在发抖——靳遥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却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森然的冷意。   刘默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粗壮的树干上,靳遥冷冷地看着他,一只手掐上了刘默的脖颈:“下山的路上,阿森都跟我说了,是你告诉他阮恬去了蛇山,那条绿丝巾,也是他在你脚边发现的,你还给了他一个什么‘驱蛇香囊’,可是那个味道,根本就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面装的其实是诱蛇剂,对吧?”   他的手倏地收紧,刘默瞬间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徒劳地挥舞着手臂,他看着靳遥慢慢凑了过来,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是,想要他的命。”   刘默看着他,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觉得靳遥会杀了他,但是就算他不会要他的命,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女生惊呼一声,颤抖着手指着靳遥道:“靳遥,你干什么……”   陆森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状连忙按住靳遥的手臂道:“你冷静点,靳遥,他伤了死了倒是无所谓,等会儿连累到了你怎么办?”他在下山的路上听靳遥和阮恬对话,也大致知道了刘默对他的恶毒心思。   靳遥转头看了陆森一眼,松开了手,转而将刘默扔在了地上。   闻讯赶来的班主任一脸错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刘默和一脸淡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靳遥:“这……这这么回事?”   他看着靳遥道:“靳遥,你和刘默有什么矛盾吗?”   靳遥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老师,他想害死陆森,心思这么毒,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班主任大吃一惊:“这……这是这么一回事?”   靳遥道:“他先是说谎,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告诉我们阮恬在山下水库那边,让我们错误地以为阮恬根本没上白云山,而是一直在山下。可是阮恬和夏芒,明明从下午两点开始,就一直待在那个凉亭里没出来,直到我们六点半左右下山的时候,才遇到她。”   “这是他第一次说谎,第二次,他告诉陆森,说阮恬上了蛇山,可是从始至终,阮恬根本就没有靠近那座蛇山一步。”   “老师,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   “还有,陆森在蛇山脚下捡到了一条绿丝巾,那条绿丝巾,跟阮恬现在头上戴着的一模一样,那时候刘默也在场,就是因为受了这条绿丝巾的误导,陆森以为阮恬上了蛇山,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会也跟着上了那座蛇山。”   他看了一眼刘默:“但是阮恬自始至终都没去过蛇山—你其实很清楚,对吧?我猜,你早就知道阮恬她们在亭子里睡着了,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至于那条绿丝巾,很明显,既然阮恬根本没有去过蛇山,那么那条绿丝巾,就是有人故意丢在那儿用来误导陆森的,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阮恬有两条一模一样的绿丝巾,一条戴在头上,另一条丢在了座位附近,你作为她的同桌,很有可能捡到了那条阮恬遗失的丝巾——一切都解释地通。”   这时有一位女生站出来说道:“是,我是那天的值日生,我看到沈默捡起阮恬座位旁的那条绿丝巾了,那时候阮恬不在座位上,我以为他捡了那条丝巾后会还给阮恬,所以也没有过多关注,原来……”   靳遥朝那名女生点了下头,又看向班主任道:“还有,他在陆森上山前给陆森的那个所谓的驱蛇香囊,其实里面装的根本就是诱蛇剂……”   说着低头看向刘默,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然为什么你交给阮恬的那个驱蛇香囊外面没有香囊?而陆森也说夏芒和你后来给阮恬的驱蛇香囊和你在山脚下给陆森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你要是不承认,那我们可以去找卖你香囊的老板问一问,看看你到底买了什么,是只买了驱蛇香囊呢还是驱蛇香囊和诱蛇剂一起都买了,如果是后者,那我倒要请你解释一下,你买那玩意儿做什么?还有,你买的那包诱蛇剂呢,还交的出来么?”   “我……”靳遥这样逻辑严密的质问,刘默根本就招架不了。他抬头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用一种或鄙夷或震惊或厌恶或怨恨的目光看着他——连阮恬也不例外。   他的心理一下子崩溃了,状似癫狂地大叫道:“就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从前的学校他们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都转学了,为什么还是这样……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用那种眼神看我……”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可以威胁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报复他?你们扪心自问,要是今天的事我和陆森对调,你们还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么?恐怕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他开脱吧,说不定会以为他有什么苦衷,或者是我先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说到底,我才是原罪罢了……”   陆森嗤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玩意儿?搞搞清楚,是你做下这种事所以大家才会讨厌你,换了别人也一样,这叫对事不对人……还有,不是你先想毁了别人给我的信么,所以我才会警告你……我说刘默,你是男人么?是男人就别找借口。”   刘默看着他,就跟疯了一样一直摇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森“啧”了一声,摇头道:“没救了。”   过了一会儿警察来了,班主任跟警方解释了一下情况,鉴于刘默有故意害人的动机,警方把他带回了警局做笔录以及思想教育,具体后续如何还需要再协商,看陆森方面追不追究,但是转学肯定是免不了了——他不可能再在这个学校待下去。   陆森乐的不再见到他,给警方的诉求是多给他进行思想教育,完了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因为他觉得那小子太阴暗了,心理铁定有点问题,给他多点思想教育,再找几个心理医生看看准没错,最好后面再让他劳改教育一下,不然他不长记性,别以后又干出那种缺德事来。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一行人又坐上了回程的大巴,只不过不同于来时大家热热闹闹地在车上聊天,这回车厢上十分安静——毕竟出了刘默那档子事,大家也没心情再聊天了。   整个大巴里,怕是只有陆森的心情是最轻松的——不但轻松,甚至还有点窃喜,毕竟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和阮恬还未必能这么快走到一起。   他想到这里,就更加握紧了阮恬的手,阮恬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祖宗,你都捏我的手捏了一路了,这手心汗都出来了,你不嫌黏腻啊。”   “不嫌啊,” 陆森好心情地翘起嘴角,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向阮恬道:“什么,你嫌弃我啊。”   阮恬“哎哟”了一声:“我怎么敢嫌弃你啊祖宗。”   “那你干嘛不让我一直握着。”   “我只是怕出汗了你会不舒服,再说了……” 阮恬笑看了他一眼,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以后漫长的几十年,这双手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想什么时候牵都可以,它不会跑的,我也不会。”   陆森怔了一下,这时车里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有那么几秒,车厢里一片黑暗,在这个当口,陆森忽然感觉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迅速地碰了一下他的脸,紧跟着他听到阮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很简短的三个字,我爱你。   陆森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炸裂开来,他循着气息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的唇……   —— “你说的。”   全文完。   在一起了就没什么好写了吧…… 我是真的觉得可以完结了,不是烂尾,那什么,再写一个靳遥的结局吧,毕竟我太喜欢他了   机场门口,靳遥忽然停下脚步,陆森愣了一下,勉强撑起一个笑:“怎么了?”   靳遥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就送到这儿吧。”   陆森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不让我送到安检口吗?”   “到了安检口之后又怎么样呢,阿森,我早跟你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既然能多待一会儿,为什么不呢?毕竟你这次出国后就在那定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那没有意义,阿森。”靳遥深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注定是要分别的话,多待一会儿和少待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好了阿森,”靳遥打断他道:“听话,回去吧。”   陆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无力的笑:“你总是这样……”   “那你这次去了之后,还会回来么?”   “大概是不会了,就跟乔瑜一样……其实,我早该跟我爸妈去国外,只是之前始终有一些放心不下,现在没有了……”   陆森觉得眼眶有点酸,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嗯”了一声:“那你多保重,我走了。”   他说完转过了身,刚要离开,靳遥却从背后叫住了他:“阿森,你……会永远记得我么?”   “当然,”陆森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心里永远有一块位置,会留给你,谁都取代不了。”   靳遥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好。”   ——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