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书女配她只想咸鱼 作者:小小小邪子   文案:   从末世胎穿到古代,当了十四年的咸鱼,突然有一天叶依依发现她是一本书里面的恶毒女配,最恶最凶最贱的那个。   是男主、女主以及读者们拼了命都想要弄死的头号巨渣。   末世活的太累,穿越后一心咸鱼躺浪花儿都不想翻一个,突然让她走宅斗剧情。   咸鱼摊手:难度系数太大,不想搞——   瞄了一圈,叶依依瞅上原著女主那个早死的炮灰未婚夫,替嫁剧情走一波,欢欢喜喜收拾东西跟着炮灰未婚夫被赶出上京去沂州上任了。   原著早死炮灰未婚夫:……   PS:   女主末世胎穿自带异能,时而平易近人时而凶残的一批,非良善之人,搞不搞事全看心情O(∩_∩)O~~   男女主后期会自立国家,女主将现代技术融入古代,带着古人发家致富,走向前沿。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女配 穿书 甜甜   主角:叶依依 ┃ 配角:沈书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只想咸鱼,结果都在逼着我翻身   立意:迎着光,女配也能走出自己独特的人生 ================== 第1章 恶毒女配本尊   叶依依蓦然睁开眼,短暂的失焦后,入目是绣着一簇簇白色绣球花的浅青色纱帐。   四周很安静,静到心脏咚咚咚跳跃的声音格外清晰。   梦里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   经历过末世那样的人间地狱,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恐惧。   没想到书里的情景还是惊了她一身汗,微微蹙眉额头汗珠顺着鼻梁从眼角浸入,刺的眼睛疼。   胎穿十四年,一朝做梦才发现自己是穿书,穿的还是末世前看的最后一本书,因女配名字与她一样,被好友强塞安利,故事虽然狗血不过作者文笔好她强忍里面女配的脑残行为看下去,记得当时好像看了有三分之一,末世来了。   逃跑途中那本书她一直带着,只可惜后来为了生存再没时间翻开过。   梦里她倒是将故事看完了,然而一想起书里的剧情……   依依的亲娘乔氏商户女出生,遇上当初外放做官的永安侯世子互许终身,两人成婚六年恩爱如初,六年后永安侯世子升官调回上京。   原以为是天定好姻缘,直到进了上京依依才知道她爹家里有老婆有孩子,她娘就是个外室进门。   好好的正妻进门成了妾。   那个时候依依正好在乔家,得知此事时乔氏已经被渣爹哄骗的进了门,还自愿签了卖身契,当时依依就隔空骂她猪脑子。   安顿好乔氏,渣爹派人来接依依,在乔家咸鱼躺无人有意见,进了侯府可是在人主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虔诚谢邀。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天意弄人,乔氏与渣爹成婚多年只得依依一个孩子,回侯府两年后乔氏怀上了。   怀胎六个月滑了一跤,孩子没了。   快九岁的依依不得不回侯府安慰她伤心欲绝一心求死的亲娘,这一回就再没出去过。   末世那十年依依活的太累了,胎穿后她只想做一条欢乐躺的咸鱼,防着乔氏作死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如今还让她知道自己是穿书,还是书里跟女主从头斗到尾的一级恶毒女配。   想到书里的剧情。   “唉!”   “姑娘可是醒了?”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   “进来吧。”   绿萝、红袖、紫琳、紫霄四人带着四个二等丫鬟鱼贯而入,绿萝将帐子掀起,红袖拿鞋给依依穿上,紫琳去拿衣裳、紫霄候在梳妆台前,四个二等丫鬟端着铜盆拿着香胰子等物垂头等待。   依依低头正好看见红袖白皙的脖子,想到书里红袖惨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声叹息。   “打水来,我要沐浴。”   一个梦惊的一身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如今又正是六月天,闷热的难受,身上汗津津的就更是无法忍耐了。   沐浴后依依慢悠悠用着朝食,心里则在思量要怎么打破僵局,尤其两年后就要迎来乱世。   咸鱼躺需要保证财力物力才能咸鱼躺,若是还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那与末世有什么分别。   至于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她一点都不想搭理,也不打算搭理。   “紫琳?”叶依依想着心事,却发现紫琳比她还心事重重,盛汤盛的快溢出来也没有发觉。   红袖急忙接过紫琳手中的汤碗,两方拉锯下汤洒出来,紫琳慌张中丢开手,“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红袖忍着烫将汤碗撤下,重新换了一个给依依盛好汤。   “去上点药。”红袖出去后绿萝接了她的位子,依依端起碗小口喝汤,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紫琳,“出什么事了?”   紫琳看了看依依欲言又止,双手紧紧抓着裙摆,眼泪花儿开始往下落,哽咽道:“姑娘,大少爷书房缺个研墨的丫鬟,点了奴婢去,奴婢舍不得姑娘……”   “舍不得就留下嘛。”   脱口而出的话吓坏了紫琳,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话,当场傻眼。   依依笑了笑,“瞧把你吓的,大哥既然点了你去他书房研墨那是你的造化,收拾收拾去吧。”   这床爬的够快啊,人才。   心里正八卦着,骤然间,依依喝着的汤它突然不香了。   依依穿的这本书叫《嫡女策》,女主正是她的嫡姐叶沐霖,书里面女主有个早死的未婚夫。   女主未婚夫是国公府世子,任职户部正五品员外郎。   六月汝州水患,明宗帝把赈灾款拿去给自己的宠妃萧贵妃修建避暑行宫,未婚夫指着明宗帝的鼻子骂人皇帝昏庸无道荒淫无度,骂人宠妃是□□后宫的妖妇。   狗胆子包天,如此大逆不道明宗帝能忍?肯定不行。   不过未婚夫他老子手握重兵,祖父又是曾经名震边关的大将军,砍头是不可能砍头的,所以打断了腿贬去沂州做县令。   沂州是个神奇的地方,书里写道沂州异族繁多,各个族落之间凶狠善斗不服管教,已经连死七任县令,是个让官员闻之色变的地方。   未婚夫被打断了腿赶去沂州,说是做官其实等同流放,下场除了是死还是死。   依依原以为剧情还没开始,结果前奏已经悄然运转。   未婚夫作死被打成废人被贬官后,国公府以权势释压让女主嫁过去为世子留个后,侯夫人哪里舍得女儿嫁个废物,还要为一个将死的废物守活寡。   大概剧情依依记得,不过小配角的事就囫囵吞枣随便了,紫琳作为一个小炮灰也就因为她爬床快叛主狠让依依有点印象。   侯夫人徐氏不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守活寡,那就得有人代替出嫁。   侯府适龄的姑娘就两人,一个是女主,剩下一个就是她了。   紫琳是侯府家生子,亲娘又是侯夫人面前得力的管事嬷嬷,消息最是灵通,定是从她那亲娘那儿得了消息,为了不陪嫁所以爬了大少爷的床。   依照紫琳的行为来看,此时正是候夫人与国公府周旋的时候,距离正文剧情开启还差一个契机。   紫琳似乎早有准备,行李都无需打包,只带走贵重物品,一些衣裳和绢花等全送了人,惹到院里的丫鬟声声道喜。   透过铜镜依依看了眼为她梳妆的紫霄,“紫琳走了,你与她一起来的。可是也要走了?”   紫霄神色淡淡,没有因为紫琳攀高枝儿而羡慕,不卑不亢道:“奴婢想留下,奴婢不走。”   看着铜镜中挽好的发髻,这手艺她也舍不得放人啊。   侯府只有嫡出姑娘身边才能配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并两个粗使婆子。庶出的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并两个粗使婆子。   绿萝和红袖是依依从乔家带来的,来了后老夫人送了两个丫鬟过来分别是紫琳和紫霄,这紫琳其实是侯夫人的人。   她们想监视她这个外室的女儿,二等丫鬟不能时刻伺候在旁,依依用惯了绿萝和红袖不给换,最后还是渣爹拍板依依按照嫡女规格来才将人都留下。   其实进了侯府依依就知道渣爹一开始就把她娘当外室养了,侯府只有嫡出的姑娘才是沐字辈,庶出名字则是叠字。   她也挺心累的,娘是真的蠢,爹是真的渣。   知道剧情开始后依依也没急,按照正常走向,只要她不作妖,替嫁是妥妥的。   绿萝进屋擦去额头的汗珠,开口道,“姑娘,大姑娘在院子里滑了一跤。”   “人没事吧?”   “大夫开了药,不过人到现在都还没醒,几位姑娘结伴去探望了。”   因自家姑娘性子懒散,一般府上的姑娘们有什么活动都是不喊姑娘的。   依依叹了口气,还没到晌午太阳光已经爬上窗柩进了屋,瞧着就热,她实在不愿动弹,赖了半刻钟,“红袖,包一斤血燕,我们也去瞧瞧。”   到清荷苑,三、四、五、六、七等几位十二岁以下的姑娘都已经到了,各自带着丫鬟,一股脑儿挤进屋,屋里备下的冰块儿就不够用了。   进去一股子浪潮扑面而来,依依恨不得转身就走。   “夫人,大姑娘醒了。”   “霖儿,霖儿?”   “大姐姐。”   “大姐姐你醒了?”   ……   依依站在人群外,三到七几位姑娘都还是小豆丁,个子不高挡不了她视线,因此女主叶沐霖醒来时她瞧的清楚,那双眸子在看见床边一圈儿人后,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没瞒住,语气冰冷,“你们是谁?”   徐氏一时没察大姑娘浑身的寒意,关怀道:“霖儿你怎么了,怎么连娘亲都不认识了?”   叶沐霖细细打量徐氏,发现她模样像十几年前的娘亲,她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娘亲了,骤然间眼中惊讶、欢喜与悔恨齐聚,抱着徐氏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惹的徐氏跟着红了眼,沈三公子出事后霖儿虽然不说,但身为母亲又岂会不知女儿心中的苦。   两母女各怀心事抱头痛哭,弄得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几位姑娘被各自的丫鬟拉了拉袖子悄悄退了出去。   依依落在最后,哭够了的叶沐霖松开徐氏,心里的喜悦无法言说,若这是梦就让她别醒过来。   发现床边还有人抬头看去,正巧与依依四目相对。   叶沐霖眼底滔天恨意顷刻迸发,怨念、不甘、愤怒接踵而出,复杂的情绪直逼而来。   依依放心了,女主她——重生了。 正文剧情是从女主重生开始转动的,作为书里一级恶毒女配,依依不想宅斗更不想跟女主抢男人,就想失业下岗,也不知道女主给不给机会。   想到叶沐霖对她的恨意…… 第2章 嫁炮灰小可怜   书里女主重生之前还有一章楔子,讲的是女配怎么虐女主,那叫一个惨啊,堕胎、摔孩子、鞭打、拔指甲盖儿怎么残忍怎么来,仇恨值铺垫的妥妥的,就等着女主重生虐渣。   而她就是那个头号巨渣。   让绿萝注意女主清荷苑的动静,谁知清荷苑还没开始动作,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乔氏先出头作妖了。   一个午觉的空隙,乔氏就从她眼皮子底下溜去主母的栖霞苑。   路上依依的脚步不断加快,乔氏落胎后一心寻死,依依废了老大力气才把人救回来,不过乔氏醒来后人就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她病歪歪的一直躺着便也由着她。   刚走到栖霞苑院门口,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   “叶亭序你个骗子,你毁我便算了,你现在还要毁我女儿,我告诉你,休想,我乔兰儿今儿便是死在这儿也不让你得逞。”   乔氏手里的匕首高高扬起,向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依依心里咯噔一声。   永安侯见状大惊急忙扑过去想要抢乔氏手里的匕首。   眼见着匕首要刺入乔氏的心口,两片树叶咻咻过去,其中一片打中匕首与把手的位置将匕首刃斩断,一片打在刃上将其击落在地。   乔氏闭着眼下了狠手,可只感觉心口被撞的闷疼一下,想象中匕首刺入身体的疼痛并没有。   依依扑过去抱住乔氏,夺过她手里的把手藏入衣袖,哭卿卿道:“姨娘,你不要依依了吗?”   叶亭序冲到乔氏面前,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乔氏拿命逼他还是生气,然而看着闺女抱着乔氏哭,扬起的手缓缓放下,对着乔氏道:“你这般冲动作甚,依依是我女儿我能害她不曾。这门亲事我自会去退你别再闹了。依依,送你姨娘回去。”   旁观的徐氏冷笑,舍不得害乔氏的女儿,就舍得害她的女儿,这心未免也太偏了。   为了避免乔氏继续作妖,依依悄悄将她弄晕,让绿萝和红袖护着送回芙蓉苑,追上要出府的永安侯,“爹。”   永安侯停下脚步,以为她是怕自己不去退亲,笑着开口,“依依别担心,爹不会让你嫁去国公府,回去好好照顾你娘。”   虽然永安侯渣了些,不过依依知道他对乔氏是有感情的。   一开始永安侯跟乔氏成婚是为了乔家的钱,不过两人蜜里调油生活了六年,感情还是有的,只可惜在这个男人眼中,永安侯府比什么都重要。   永安侯府传到老侯爷那辈就没落了,身为侯府世子的叶亭序从小肩负振兴侯府的重任,考中进士后他没留在上京而是选择外放稳扎稳打发育,娶乔氏目的是她背后的首富乔家。   叶亭序是个有手段有谋略的人,娶了乔氏短短六年,带着乔氏回上京,永安侯府已经看不出一点破落的模样,隐隐已经恢复成上京老牌且有实力的侯爵。   “爹,这门亲事别退了,我嫁。”   叶亭序知道找国公爷退亲不易,然他心里对乔氏有愧,没想到闺女却说自己愿意嫁,“为何?你告诉爹,可是有人威胁你?”   徐氏背着他将庚帖上霖儿的名字换成依依的,定是与国公府通了气的,国公府如今管家的是国公爷的爱妾李氏,明宗帝把嫡出沈三少爷的世子之位废掉,改换李氏的儿子上位,李氏怕是巴不得沈书尧娶个庶女回去。   沈三少爷娶妻就要被赶出上京,嫁过去跟着去沂州是死路一条,留在上京守活寡也是死路一条,国公爷手握重兵,他点头的事想退掉何其难,此人还与明宗帝一样都是宠妾灭妻的人,叶亭序自知他的话比不过枕头风,心里正发愁。   依依摇了摇头,“没有,没人威胁我,我不想爹爹为难。”   永安侯看着面前的人儿,没想到女儿竟是怕他为难从而同意这门亲事。   永安侯越看自己闺女越满意,依依自小就懂事不争不抢乖巧的很,就是因为这份乖巧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关注这个女儿,心里的愧疚越发重。   “爹,女儿愿意嫁去国公府,不过女儿有个条件,想请您答应。”   永安侯心里的感动听到‘条件’两个字减了几分,不过女儿自愿出嫁已经很给他省麻烦了,“你说,只要爹爹能做到便答应你。”   言外之意做不到也就不要想了。   “女儿想求爹给姨娘一封放妾书,此去沂州女儿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上京了。”   “爹,姨娘不开心,弟弟没了后姨娘再没笑过,还记得小时候姨娘抱着我笑着叫我茵茵,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多开心啊。”越说情绪越发低落,“爹,我想让姨娘开心,去沂州的路上要经过富县,正好可以送姨娘回乔家,看望一下二老,也许姨娘的心情好了人也就回到从前了。”   富县距离上京也就十来天路程,与相隔四千多里要走三四个月的沂州相比算近得了,依依敢肯定若是她说带着乔氏去沂州,渣爹肯定一百个不答应。   永安侯想了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有这一条,他忙着振兴永安侯府,外放时他身边只有乔氏一个女人所以她显得很重要。   回了上京,后院女人多,他又要忙着朝堂争权,对后宅的事基本不过问。   乔氏没了孩子后跟他哭跟他闹,时间久了他烦她不懂事,后来乔氏学乖了不哭不闹他也就没再心烦过,现在仔细想来,乔氏确实没再笑过了,整个人阴郁不复当初的明媚可人。   当初娶乔氏纵然有她是富县首富女儿的身份,但更多还是桥头上回眸那一瞬间的心动。   富县不算远,明宗帝老了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上京面上一派平静私下暗潮涌动,乔氏回乔家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待日后局势稳定了再接回来便是。   把该说的话说完依依便不再开口,渣爹的心思很重,能把一个没落的侯府撑成盛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说多了反而不好。   依依本就打算趁此机会带乔氏走,担心渣爹不放人,她都想好了怎么撕破脸威胁他,索性乔氏这么一闹,依依觉得趁机打打感情牌不错,没出侯府大门时能不撕破脸最好。   国公府等不了,嫁衣等物都是去绣庄买的。   依依端坐由着喜娘给她梳妆,乔氏长得好三十好几的人还如二八年华的花儿一般,依依像她,模样是侯府中最好的。   即便知道嫁去国公府不好过,喜娘嘴里还是好话不断的往外冒。   由于时间紧迫,府里姑娘们添妆便赶在了出嫁前,将喜娘打发去喝茶,几位姑娘纷纷送上添妆礼。   三到七几位姑娘年岁不大叽叽喳喳个没完,估计是被嘱咐过,都没说些不讨喜的话,结伴而来结伴而去。   倒是书里的女主嫡出大姑娘叶沐霖从头到尾没开口,一直静静的看着依依,别人离开时她也没走。   叶沐霖身为嫡女出手大方,送的是一整套玉面头饰。   依依喜欢玉,玉簪玉镯玉佩等,只要是玉做的都喜欢,这事府里人都知道,对于女主送来的添妆礼她很高兴,乔氏那天废了她两支玉簪子一对儿玉镯子,这一整套玉面头饰倒是能低了那损耗。   人都走了后,叶沐霖看着依依还是有些不敢信,开口道:“二妹妹,你真的愿意嫁去国公府?”   “大姐姐是责怪我爱慕沈三少爷?就算大姐姐现在后悔也无用,我马上就要上花轿了。”   那一副你男人是我的了,就算你不想也憋着的表情,依依自我感觉拿捏的极好。   “可他腿断了成了废人,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你当真愿意嫁给一个废人?”叶沐霖紧紧盯着叶依依,想看她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   “姐姐,我嫁给他他便是你的妹夫,你怎可这般说他?姐姐,花轿就要来了,你若不想送妹妹出嫁便回吧。”   语气尽显不满,对于叶沐霖诋毁她要嫁的人很不高兴。   “……”   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得罪皇权的废人,除了恋爱脑能干得出来,谁还上赶着自毁。   毕竟,脑残者,无敌。   依依成功一句话堵的叶沐霖哑口无言。   见女主一脸疑惑,依依就知道她在怀疑人生。   书里女主的前世特别惨,前世徐氏也有让女配替嫁的想法,不过女配不愿意。   没多久就传出主母和嫡姐逼迫庶妹替嫁的丑事,闹的人尽皆知,活生生气死沈三少爷。   女主名声受损,被安王这个大渣男乘虚而入捡了便宜,安王生母是个宫女,没有母族的支持与皇位无缘,娶了女主后得了永安侯府的支持最后坐上那个位子。   与那些复仇虐渣文一样,女主帮安王得了天下,眼见着要做皇后了被渣男给废了。   安王其实早跟女配勾搭在一起了,安王对女主的英雄救美是两人设下的计。   前世结局自然是作为庶妹的女配揣着渣男的崽出现在女主面前,百般折磨羞辱女主不说,还一一解释她和安王怎么弄死了女主的亲娘、哥哥、外祖一家等。   全都是套路。   《嫡女策》这本书不仅女主重生,男主靖王也是重生的,靖王前世爱慕女主,结果下手晚了与心上人失之交臂。   两人重生时间相差不几,重生后男主先一步派人弄死了沈三少爷,并且败坏人名声,女主不受牵连全身而退。   仔细想来还好她先一步放出愿意嫁沈三少爷的消息,不然还真怕神经病男主把人弄死。   依依发现,这个素未谋面的沈三少爷是最可悲的炮灰。   《嫡女策》其实是一片披着谋权的玛丽苏文,重生的男主对女主各种宠,总是提前一步为女主解决麻烦。   即便这样作者也把烂大街的狗血套路用的飞起,女主重生夺回自己的气运机缘,结识各种男配,还全都只爱女主一人,凑一块儿能摆好几桌麻将。   男主明明宠女主却不说,女主被渣男伤过,对皇家的人不信任,两个人误会来误会去,各路男配排队安慰女主。   书里男配种类繁多,还个个身份牛逼,出场的目的只有两个,跟男主扯皮,跟女主搞暧昧。   满屏狗血。 第3章 拾取残废一枚   花轿是依依特别嘱咐的,不要那种四面遮严实的,要换成四面透光飘纱的。   盖头也是薄纱的可视一切。   嫁妆依依没要那些瓷器好木做的家具华而不实的摆件等等,让渣爹全给换成玉器,大大小小全要玉的,款式不拘、样式不拘、品质好坏也不拘,反正只要是玉来者不拒。   许是因为愧疚,永安侯对这些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光大型的玉器就装了七八只大箱子,小件的玉镯子、玉佩、玉簪子等也寻了满满五大箱子,由于依依表态不会留在上京,所以陪嫁铺子庄子这些都没要,折成了银子压箱底。   抛开永安侯府给备的嫁妆,依依另外还自己有小金库,乔家富县首富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来上京前外祖父外祖母给了她一大笔银钱傍身,她娘乔氏都不知道她手里具体有多少银钱,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平时她最喜欢干的是囤东西,她有处四进的院子专门用来放她囤的货。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到国公府,由于花轿四周做了更改所以依依能看见外面的情况,新郎没来迎亲,替代的是国公府新上任的世子庶出二少爷。   拜了堂被送进新房,耳边安静下来。   绿萝等人不在,新房里也没有其他人。   没成过亲不知流程,但依依觉得至少新娘子应该坐床而不是硬邦邦的凳子,还有,国公府将她的丫鬟支走不说也不留下喜娘,便有些不对劲了。   一切她知道的洞房流程一样都没搞,虽然她嫌麻烦这样省了挺好,但揭盖头也给她省了就有些过分了。   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一把花生,隔着一道珠帘进去是内室,内室再过一道屏风才是喜床。   床上的人并未睡着,一双眼眸平静无波。   屋里焚了香料,却也掩饰不住浓重的血腥腐败味道。   上前掀开被褥,一股血腥腐臭之气扑面而来,依依眉头轻皱,只听闻沈三少爷被打断了腿,却不知竟这般严重,大腿以下白色衣裤上全是血迹,隐隐还在渗血,渗出的血并非鲜艳的红,而是带着丝丝暗紫。   六月天最是炎热,屋里虽然放了冰块儿,但被子盖的这么严实,都捂臭了。   将手中花生放在枕头旁,拍去手上的残渣,隔着布料手摸上那血迹斑斑的双腿。   “嗯。”一声闷响,床上人神色变了一瞬又恢复如初,声音亲和温柔:“你是谁家府上的姑娘?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家去吧,别留在这里。”   一寸寸摸过去,待把受伤的地方摸完又把了脉,抽出绣帕将沾在手上的血迹擦去,“骨碎筋断,毒入五脏六腑,确实活不长了,侥幸活下来也是个废物。”   依依忍不住摇了摇头,还是低估了古代刑法,以为打断腿仅仅只是断腿而已,却不料竟是将里面的骨头打碎,最后还要将人脚筋挑断,都这般了还被人下毒,看来是真的不想让他活下来啊。   床上人闻言浅一笑,“姑娘说的是。”   依依颇为好奇的打量床上人,太过平静,知道自己成了废人竟能这般平静,可瞧着又不像是安心等死的人,“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叫人进来收尸了,有没有临终遗言?”   沈书尧微微侧头正好与打量他的依依四目相对,那眼中的狡黠像平静的水面滴下的水珠,惊起波澜片片,“姑娘不害怕吗?”   “死人而已。”砍过尸变丧尸,完完整整的正常死人倒是好多年没见了。   哦,小时候被逼着解剖过尸体,罢了,往事不提。   沈书尧在她眼中看见了一丝怀念,越发好奇面前之人了,瞧着不像是佯装淡定,他看的出来面前的女子见过血,虽然面上一派恬淡乖巧,但骨子里见过血的人是不一样的,同他和大哥一样,他们都见过血,即便换上儒雅的衣衫装作文人雅士,却也掩饰不住深处的血腥之气。   “姑娘很是有趣,与我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那是你见识少。”用绣帕擦过手还是感觉不舒服,茶壶里的水凉的正好,可净手。   净了手抓起刚刚放下的花生,依依发现这位沈三少爷是真的从容淡定,那种看淡生死的从容。   人一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怎么逗弄都是无趣,“做个交易如何?”   沈书尧对依依心生好奇,只可惜他命不久矣,若是早些遇到她到是可结交一番,“姑娘说笑了,在下还有一个时辰可活,姑娘与其和在下做亏本交易,不如求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是要的,不过暂时还不急。”   依依坐到床边将被褥全部拉开,手搭在沈书尧手腕上,往他体内输了一些灵气。   重伤、剧毒还这么捂着,不给点灵气把命吊着,估计撑不到一个时辰就得见阎王。   输入灵气后,依依开口道:“我手上有一颗解毒丹,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十五日,十五日后寻到解药你有命活。”   沈书尧并不信,“此毒无药可解。”   “解药还是有的,若是你运气好找到了就有救,若是运气不好也没关系啊,到时请高僧给你诵经,坟地我给你寻摸个最好的,依山傍水,春见百花、夏闻香果、秋赏枫叶、冬看落雪,愿来世做个安乐人,你看如何?”   这是她的终极梦想,给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毒是前朝盛行的,解药天下人都知道,就一味药-地藏花,地藏花不难寻,难寻的是地藏开花,花开地底无声无息,且只开一炷香,摘下也留不住,因此此毒可说无解。   “听着似乎不亏。”沈书尧笑了笑,长的好看的人即便病入膏肓笑起来也是倾国倾城,“姑娘所求什么?”   依依很满意他的觉悟,与明白人说话就是舒服,“我所求简单,不过你没解毒之前说多无益,暂且先求你活的长一点吧,待解了毒咱们再详谈。”   “好。”   明知无药可解,可这一刻沈书尧却觉得信了她未尝不可,自废了一双腿,下人见他都是厌恶,她竟面不改色上手去碰,这样胆大的姑娘,即便在边关他也不曾见过。   而且刚刚她手搭在自己手腕上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适传遍全身,身体仿佛被唤,醒酥酥痒痒,那股垂暮的死气好似被驱散了些许。   花生吃完丢掉壳,拍去手上的残渣,盖头滑落下来,依依这才发现自己还顶着盖头,头上的凤冠在她低头时扯的头皮疼。   “谈妥了那你先把我盖头揭了,怪重的。”说着低头凑过去。   白皙的手指将盖头挑开,四目相对静谧之下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的深情对视让依依颇为不适,转身之际听见身后传来笑声。   咬了咬后槽牙,告诫自己不能跟病人计较。   咸鱼十四年她习惯了被伺候,就算让她自己动手可手边没有换洗的衣裳。   而且她饿了,好饿,需要投喂,花生米儿不管饱。   打开门屋外一片静谧,连个守夜人也没有。   禾轩苑外院院门。   钱进宝看着提着食盒出现的刘根颇为意外,谄笑着迎了上去,“刘管事怎么来了,可是二少爷有吩咐?小的这就去通传?”   面上谄媚心里却不怎么得劲,这刘根原本跟他一样都是禾轩苑守门下人。   刘根比他会拍马屁会讨人欢喜,认了个管事做干爹,三少爷出事后禾轩苑的下人能找关系调走的都走了。   刘根那个管事干爹挺能耐的,把他弄进二少爷的院子当值,可把一干人羡慕坏了,钱进宝左腿有疾,嘴也不会说只能继续守门,最是羡慕了。   “什么二少爷要称呼世子爷。世子没吩咐,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这一声管事喊的刘根浑身舒坦,神色得意。   “找我?”钱进宝赶紧拿出凳子用袖子擦干净,脸上满是谄媚,“刘管事您快坐。”   若是能走谁愿意留在禾轩苑等死,他没银钱找关系,只能求求刘根了。   “什么管事不管事的,我就一给世子爷跑腿小厮,叫我刘哥就行。”话虽如此刘根脸上的得意却丝毫不减。   “以您的本事做到管事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话说进刘根心坎儿里了,他现在得世子看重,出头是早晚的事。没想到这钱进宝平日里老老实实一人,拍马屁的本事倒是不输他。   “你也坐,咱们哥俩谁跟谁,世子爷知道你我一起当过值,这不给我放了假,瞧,我特意去厨房拿的好酒好菜,今儿啊,不醉不归。”   看着刘根将酒菜拿出来,钱进宝咽了咽口水,搓着手,“这……正当值呢。”   “就在门口喝不算擅离职守,再说了我们两个人还守不住一个门?”刘根拿出两个酒碗掺满酒,递给钱进宝一碗,“喝,今儿三少爷大喜日子我们做下人的也跟着沾沾喜气不是?”   浓烈的酒香钻入鼻息,钱进宝咽了咽口水,与刘根手中酒碗相碰,“好酒。”   “这可是世子爷赏赐的酒当然好。”   三碗酒下肚,钱进宝已有了醉意,突然砰的一声响伴随哗啦啦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响起。   钱进宝酒醒半分,茫然的看着刘根,“刘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儿?” 第4章 欺主的狗奴才   刘根拿起酒坛又给钱进宝斟满酒,“哪儿有什么声儿啊,喝酒喝酒。”   “没声儿吗?”   “没声儿,许是前边儿喝高了,来,咱门兄弟再走一个。”   钱进宝抓了抓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酒碗挨着唇正要入口,接连两声响伴随瓷器哗啦啦的声音,钱进宝丢下酒碗往禾轩苑跑去,“不对,是有声儿,我得看看去,可别出事了。”   “回来。”刘根气的摔酒碗,跟着跑了两步停住脚,世子的意思是不让禾轩苑请大夫,以及拦住三少爷死的消息,他在这儿守着不让人出去不就行了,四下看了看,搬了凳子横在门口,他大刀阔斧坐下,一边看着禾轩苑里面一边抓起烧鸡大口啃。   从门到院子的距离,路上钱进宝又听见两声巨响,进了院子,他一眼看见站在屋门口手拿花瓶一身喜服的三少夫人,以及摔了一地的瓷器。   “少……少夫人。”   依依眼皮都没抬一下,又砸了两只花瓶。   哗啦啦的声响吓的钱进宝腿一软跪了下去。   三少爷这是娶了位悍妻回来呀,以后可惨了,三少爷两腿一蹬去了,留下他们这些下人承受怒火。   依依转身又拿了两只花瓶出来,这个时候才有下人姗姗赶来,其中便有依依的三个贴身丫鬟。   为首的婆子看着满地碎片开口道:“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摔了这么多花瓶?少夫人你不满我家少爷也不应该拿花瓶撒气不是,我可怜的少爷哟。”   三个丫鬟绕过碎瓷片到依依生旁,“姑娘。”   绿萝低声打小报告,“姑娘,说话的婆子是姑爷的奶娘姓严,一直拉着我们吃酒不让我们走。”   依依挑了挑眉,主子在床上等死,奶娘倒是挺有闲情雅致的,这说出口的话也很有意思。   欺主欺的这般明目张胆她也是头一次见,稀奇。   “红袖你去把嫁妆里那只紫檀木落了锁的盒子拿来;绿萝去弄些吃食再备上热水,越多越好;紫霄随我进来。”末了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其他下人,指着跪在一旁的钱进宝,“你们学他一样,跪这儿。”   “三少夫人好大的架子,刚进门便打杀我们这些下人,我可是三少爷的奶娘,三少爷是我奶大的,我要见三少爷让他为老奴做主。”   “来来来你快请,他一个人去地下挺孤单的又没人伺候,我瞧着蛮可怜的,奶娘好啊奶娘跟他有情分定是最会照顾他的,你进来正好可以去陪他,免得他还得去找你,来回麻烦。”   严婆子后背升起一阵寒芒,眼底却有兴光闪过,嘴角微扬乐颠颠转身往门外跑去。   有小丫鬟小厮反应快跟了上去,也有人不知所措,反应慢了回头严婆子已经没影儿了,又不敢溜走,看了眼钱进宝学着样跪下。   屋内,紫霄将依依头上的凤冠取下,简单梳了个适合睡觉的发髻。   红袖抱着檀木盒子进来,“姑娘,咱们是要给谁下药?”   刚刚在外面有外人在她没开口,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她自是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全是他们来上京时七爷给的药,各种药,大半有毒,姑娘怕人乱动所以一直锁着,都蒙灰了,可算有机会用了。   紫霄梳好头就退到一边,她自知比不得姑娘身边自小跟着的绿萝和红袖,只是红袖的话让她忍不住抬头,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   “别闹,救人用的。”   依依从脖子上取出钥匙打开盒子,半截手臂长手掌宽的盒子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放的条理有序,拿出其中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把里面唯一的一颗解毒丹喂沈书尧吃下,绿萝已经提着饭菜进来,“厨房连个当值的人都没有,姑娘,奴婢让刘婶儿她们在烧水一会儿就送来,这禾轩苑下人太少了,奴婢让咱们的人暂时顶上。”   姑爷这日子过的实在惨,院子里的下人少的可怜,她找不到人只能用姑娘陪嫁的下人。   “嗯。”   成亲是件苦差事,坐在轿子里绕着上京城走了大半天,依依早饿了。   用过晚食,依依嘱咐红袖一会儿给沈书尧清理身子再上药,她便自己先睡了。   末世危机四伏,奔波的十年依依养成了随睡随醒的习惯,不管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只要有活物都能安然入睡,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   沈书尧看着在软塌上和衣躺下呼吸已经平稳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红袖拿着伤药问道:“姑爷,是让奴婢为你清理伤口上药还是让小厮来?”   沈书尧看了眼说话的丫鬟,“把药放下,让东岭进来。”   红袖出去没一会儿,屋里出现一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软塌上的依依眼睑动了动,没睁眼。   红袖再回来身后跟着一叫东岭的下人,告知他如何清洗血污如何上药便退开,找了绿萝进来,两人搬了屏风横在软塌和床中间。   沈书尧在军营长大见的都是男人也不喜女子近身,屋内有女子在他还真不觉方便,红袖这一番操作把他的尴尬降了下去。   对他刚娶的妻子又添了几分兴趣,把下人教的很好,懂进退知明理,可比他院子里那些叛主的不知强了多少。   永安侯府嫡出大姑娘他见过,有上京第一美人儿的称呼,清贵骄傲一人,刚回上京那会儿他就知道永安侯府大姑娘看不上他这个边关回来的泥腿子。   娶亲前一日,他那位二哥好心来告知他新娘换人了,换成了永安侯府庶出二姑娘,不曾听过的一人,昨夜第一眼见时他也没有认出她是谁。   瞧着不像庶女,也不太像荆国闺中女子,闺中女子不会第一次见面就与男子有肌肤之亲,更不会看见血腥场面还一脸淡然。   闲来无事他也有过猜测,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不甘不愿怨怼的脸,或者是唯唯诺诺被推出来受罪的可怜人。   偏偏都不是。   他看到的是一张面上慵懒可内里却充满生机的脸,骨子里更是透着一股倔强。   她是光,驱散一切糜烂和腐朽。   一夜无梦到天明。   依依从软塌上起身,看了眼床上的沈书尧,“早,昨晚睡的怎么样?”   “尚可。”她给的药药效很好,体内的毒也控制住,中毒后一直折磨他的那股钻心疼痛没了,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太医断言的只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当时那股感觉不可言喻,仿佛劫后余生带着窃喜,又似乎是那般的正常。   而这一切都因她。   指尖落在沈书尧的脉搏上,毒没有再蔓延了,又往他体内输了些灵气,“晚上先帮你续筋脉,可别没撑到十五日就挂了,先声明我收费很贵哦,你让人准备好银子吧。”   筋脉是基本,得快些治拖不得,拖久了可就真废了,昨儿太累她实在不愿动。   筋脉还不算麻烦,想到几乎那碎成渣的骨头。   唉,接了个大麻烦。   依依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不要把人做了算了,当寡妇其实挺不错的。   也不知道昨儿晚上怎么就昏了头开口救他。   察觉到杀气沈书尧眉眼微眯,那股杀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等他捕捉便没了。   看着面前神色慵懒的女子,“好,多谢。”   听到动静以绿萝为首三个丫鬟进屋各司其职,开始伺候依依起床洗漱。   在三人之后还有一女子进屋,进来后直奔床去,趴在床栏埋头痛哭,“少爷,呜呜呜……诗画来迟了……少爷不要丢下诗画……”   哭丧式嚎啕,魔音灌耳。   依依透过铜镜瞥了一眼,“怎么回事?”   答话的是绿萝,“今儿一早我们在下人厢房发现这位姐姐被人下了迷药,解了药她哭着闹着要见姑爷,就……”   说好的等通传,结果她悄摸摸就跟着进来了。   不是说上京这些老牌世家最注重规矩吗?怎得国公府的规矩这么差。   “诗画。”沈书尧出声道,在诗画抬起眼表情震惊下,淡淡道:“去传东岭进来。”   诗画是以前母亲给他的,一共是两个丫鬟,还有一人叫琴棋。   诗画抹了泪,还想说什么在沈书尧冷漠的眼神下起身去叫了东岭进来。   朝食是刘婶儿做的,是依依喜欢的口味儿,看了眼同她坐一起吃朝食的沈书尧,“你喜欢吃什么以及不吃或忌口的都告知绿萝,让刘婶儿下次做几样你喜欢的菜。”   看在他开口说要陪她去敬茶,为了这个还带伤起床,便对他好点吧,炮灰小可怜没人爱也是可怜。   断腿还能面不改色从床上爬起来,是个狠人,在明知自己要死的情况下也没有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很好,值得欣赏。   沈书尧:“我不挑口。”   在军营能吃饱就行,吃什么还真不在乎,不过桌上的饭菜已经比国公府厨子做的好了,也合口。   用过朝食两人往主院去,沈书尧被东岭和另外一个下人抬着。   问了禾轩苑到主院的距离,依依果断选了轿子。 第5章 你爹脑子有坑   国公府,翰香苑   下人来回禀说,有人看见三少爷出禾轩苑了,模样瞧着正常无一丝病态样。   李氏太过震惊猛然回头,结果她这一动扯断数根秀发,吓的梳头的丫鬟脸色发白急忙跪了下去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饶命。”   李氏看到她手中梳子上的断发,抬手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来人,把这蠢货拖出去卖了。”   “夫人饶命,不要卖掉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饶命。”   丫鬟被拖下去,李氏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妈妈,“严婆子胆敢骗我,她不是说人昨儿晚上就死了吗?”   妈妈也疑惑,该死的人竟然没死还下床了,实在诡异,“难不成是因为……”   “因为什么?奶娘你别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妈妈吐出两个字,“冲喜。”   李氏整理发髻的手一顿,让永安侯府嫁女儿过来说是给三少爷留后,但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爷活不长了,人嫁过来就是守寡的命。   徐氏找她给三少爷换亲时,李氏打听过永安侯府二姑娘,是个又懒又馋的草包蠢货,比起在上京有第一才女之称名声大显的大姑娘,给三少爷娶个懒货草包才配的上他,没想到这个草包竟是个有福的。   三少爷没事的消息长了翅膀飞快传遍整个国公府,为了验证消息真假,国公府的主子们齐齐聚首主院。   踏进主院的门槛,齐刷刷数道目光聚到身上,依依抬眸漫不经心瞥了过去。   “别怕。”沈书尧说完看见那漫不经心的神情自己先笑了,她怕是不知怕为何物。   两人没注意到,在沈书尧露出笑容时,屋子里众人心头均是一惊,他竟然会笑。   其中以李氏和沈二少爷最为惊讶。   昨儿沈书尧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等死,今天居然就起床了,虽然被抬着,可那样子瞧着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断言他活不长的太医可是太医院院首,不可能会诊错。   难不成真是冲喜冲活的?   李氏身子往沈国公那边偏了些,笑吟吟开口:“公爷您瞧,我就说三少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三少爷昨儿还躺床上呢,今天就起来了,瞧着面色也极好哪儿像生了病的样子。”   依依抬眸。   从坐在上首的位置来看,那中年大叔就是国公爷了,瞧着比候爷渣爹要老上几分,国公夫人去世好几年了,旁边的美艳妇人应该就是沈国公的爱妾李氏,一个妾室坐在主母的位子上,看来是真的得宠。   沈国公点了点头,看向沈书尧训斥口吻道:“快些敬茶吧,之后你们还得收拾东西离京,莫要耽误了。你且记住,此去沂州便是给你个教训,你又不是那妇人,争的什么口舌,此次是圣上仁慈才绕过你一命。”   依依:“……”   她一直以为永安侯够渣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渣的,这是亲爹?脑袋顶草了吧,这么怼自己儿子。   沈书尧似乎习以为常,面无表情淡淡道:“待明日回了门我们便离开。”   丫鬟端了茶上来。   “父亲,喝茶。”   沈书尧的茶他亲自端了递给东岭代敬,沈国公连喝茶的样子都没做就放下了,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张银票。   依依瞟了一眼,五十两。   “公公请喝茶。”   她紧跟着敬茶,同样得一张银票,面额-五十两。   讲真,忒抠。   依依算是再一次认识到沈三少爷在沈国公心里的地位了,那可真是小黄花儿,没娘没爹没人疼。   估计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根本没有准备什么敬茶礼,毕竟死人也用不上。   丫鬟再次递上茶来这次是站在李氏旁边,沈书尧没端茶,气氛突然凝结,所有人都看着他面前的那杯茶。   丫鬟敢把茶端上来那就表明得了沈国公许可,端看沈书尧他接不接,李氏在国公府那几乎就是认定的主母,也就沈书尧头铁一直点明李氏妾室的身份。   在这般僵持之下。   一双玉手端起茶杯,众人的目光落在端茶人身上。   依依觉得国公府的人莫名其妙,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毛病。   刚沈书尧说等明天回了门就要上路去沂州了,看来一会儿得上街去,沂州那么远,路上所需的东西可不少。   在依依端起茶杯时,李氏面上染了笑意,神色自得起来,背脊不自觉直了。   永安侯府二姑娘草包是草包了些,却比沈书尧上道,瞧瞧不还是乖乖给她敬茶。   却见依依端着茶杯转了个身走向一留着小胡子的男子面前,“堂叔请喝茶。”   依依口中的堂叔是沈国公的堂兄弟。   据绿萝打听来的消息,逝去的老国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战死沙场,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沈国公。   大儿子的死让老夫人伤心欲绝坚决不让小儿子也步了后尘,因老夫人护着,所以现任沈国公连战场都没上过,他手里的兵权是捡了他老子的便宜,本人-文弱书生一枚。   现任沈国公有五个儿子八个女儿,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原配嫡出,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是爱妾李氏所出,四和五是两双胞胎。   一口气生三个儿子,李氏得宠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少爷也就是沈书尧的大哥-战死沙场,留下两个孩子。   李氏学老夫人的样子护着自己儿子舍不得其上战场吃苦,所以二少爷同沈国公一样也没有去过战场。   将门两弱鸡,孩子照这般养下去,等以后四和五长大估计也是两弱鸡。   老国公那一辈有几个兄弟,沈国公没有亲兄弟倒是有好几位堂哥堂弟,一大家人挤的主院厅堂满满当当。   在依依端着茶对着堂叔开口时,屋里气氛一僵,李氏脸上自得的表情更是在一瞬间皲裂。   “公爷~妾身还是走吧,妾身就说今日妾身不该来的,妾身不给公爷丢脸了,这就回去。”李氏声音染上哭腔,美人娇柔的声音配着柔弱的样子,心疼的沈国公恨不得把人搂怀里疼。   沈国公一拍桌子,怒道:“混账东西,没看见你娘吗?敬茶先后都分不清了?”   别看沈国公文弱书生一枚,许是沈家基因原因,他外表长得还是挺高大威猛的,动怒的时候像那么回事。   依依眨了眨眼,继而一副恍然大悟样,“公公别生气,都怪夫君不说清楚敬茶还要给姨娘也敬。”说完看向沈书尧,“夫君,公公后院有多少位姨娘?”   沈书尧从那慵懒的神情中看见了一丝玩味,答道:“不算通房有十几位吧。”   依依低头掰手指,“敬一杯茶五十两,十人就是五百两,通房也伺候过公公,算上怎么也有三十人,那就是一千五百两。”   依依两眼冒光,“公公,姨娘们都在这儿吗?媳妇儿一并敬了吧。”说完指使端茶的丫鬟,“快去准备茶来,三十杯啊可不能少了,我要敬茶。”   “哈哈哈……”沈书尧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整个厅堂都可闻。   祖父的死、母亲的死、哥哥嫂嫂的死,皆被‘父亲’二字的孝道压制,多少年了他第一次感觉到畅快。   沈国公气的浑身颤抖,抓起手边的茶杯砸像沈书尧,嘴里大骂:“混账东西,不许笑,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女人,不知礼数不敬长辈,混账。”   沈书尧微微偏头避了过去,嘴角带笑,“一个可通买卖的妾室坐在主母的位置上耀武扬威,国公府的礼数早被父亲败坏了。”   二少爷跳出来,“你一个废物敢骂我娘。”   李氏对二少爷使了个眼色,伸手拦住发怒的沈国公,态度卑微,“公爷不要生气,三少爷说的没错是妾身身份低微了,都怪妾身不争气,公爷不要因为妾身气坏了身子,你与三少爷是父子,父子哪儿能因为妾身起了仇呢,快笑笑,今儿新媳妇儿敬茶,你可不能动怒,不吉利。”   沈国公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哪能怪你,都怪我,是我的错,你放心,明儿我就求圣上赐婚,我让你堂堂正正的做国公夫人。”   “公爷不要,妾身区区妾室哪敢奢望圣上赐婚,妾身能陪在公爷身边就满足了,不敢奢求不属于妾身的东西,妾身只求公爷好,公爷好了妾身就好。”   依依挑了挑眉,高手啊,这招以退为进拿捏的极好,三言两语就让沈国公怒发冲冠为红颜。   不怪人家得宠了。   “不怕,我是国公,你是我女人我说你能当国公夫人你就能当,我现在就去写折子上书。”   依依无声无息到沈书尧身旁,身形微弯,小声开口,“你爹小时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   听说老国公镇守边关素有铁血将军之称,披甲上阵让敌军闻风丧胆,怎得生了个儿子轻易被女人摆布来去?   依依都不知该感叹李氏手段高明还是沈国公太蠢。   沈书尧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只听说小时候被狗啃过。”   依依憋着笑,“……那估计啃到脑子了。” 第6章 囤货这种业务   敬茶因沈国公和李氏的离场而宣告结束,不过依依厚着脸皮端茶把厅堂里的长辈挨个敬了一遍。   有她刚刚要给小妾敬茶那番话打底,堂叔堂婶儿们出手不好越过沈国公的五十两,但也不好少了,身上没带银票的就用银子或者玉佩首饰等,就这般依依还是收了一堆东西。   回到禾轩苑沈书尧已经面色苍白,天气炎热加上身上有伤情况不太好,让红袖拿了药给他用。   绿萝禀道:“少夫人,昨儿那些人怎么处置,跪了一个时辰奴婢就让起来了,只有三个人比较听话。”   其他的趁院里没人早偷摸跑了,国公府的下人规矩是真的差。   “你看着办,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让他们滚。”不是她花银子养的人,管他如何,“我看这屋子里值钱的好东西不少,你让人搬去卖了。”   绿萝:“……少爷他愿意?”   “以后又不回来留着干嘛,对了……”依依转身进屋到沈书尧面前,“你此去沂州怕是好几年回不来,你这双腿想恢复如初可得花不少银子,你银子够吗?不够建议你去找你爹分家拿财产,你屋里这些东西我也帮你处理了吧。”   沈国公当人爹渣是渣了些,不过这该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也不是搞慈善的,古代灵气稀薄,她所需的灵力几乎都是从玉里面所得,没银子买不了玉,没玉自然没灵力,没灵力还治什么。   沈书尧看着她难得认真的表情,点头应道:“好。”   “你身边还有亲近的人没有,要跟着你去沂州的,大约有多少?我统计一下人数。”   “以前多点,现在不到六……”   “不到六人,那可太少了。”从上京到富县,沈书尧的人加上她的人,护卫人身安全都不够,跟别说还要护卫物品了。   看着出了内室的背影,沈书尧缓缓吐出一个“万”字。   依依出屋叫住红袖,“一会儿你去看看我娘和奶娘她们,带两食盒刘婶儿做的冰镇荔枝酿,她们最爱吃这个。还有,让大明小明赶紧收拾,我们最迟后日启程离京,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还有,回来的时候去北城招工,收会缝补、铁匠、木匠、刷油纸的人,越多越好,告诉他们工期两天包吃包住,动作尽量快些,一个时辰内把人带回来。”   北城是下层贫苦区,那里普通百姓最多,红袖点了点头,应下。   拿了放妾书依依就安排奶娘陪乔氏出了永安侯府,渣爹一封放妾书可算让她把那个‘姨’字给去了。   出嫁当天她就让小明拿着放妾书去衙门备案,恢复乔氏良家女身份。   外祖父外祖母知道了估计得高兴疯,乔家本家也许会很高兴家族有个女子给侯爷做妾,但外祖父外祖母却是爱女心切怎么舍得乔氏给人做妾,奈何架不住女儿脑子有坑要爱情不要命。   趁着时辰早,天气还不算太热,依依带着紫霄出门。   囤货这种业务她熟,交给别人不如自己来。   要买的东西多,此去沂州路途遥远,就算半道上跟沈书尧分道扬镳,她也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明宗帝昏庸无道,乱世将至,得在乱世来临之际囤好货,只可惜她不是空间携带者,不然能横扫几条街不带眨眼的。   囤货首要是囤粮食,不过在出门前她又单独私下交代红袖此事让大小明去办。   现在是六月中旬,到沂州差不多就十月份了,天子脚下有一点好的,穿着舒服的布料这里只多不少,几乎是任何东西都有,所以囤货较为方便。   待书里描写的乱世一到,即便上京还能歌舞升平,但古代行运能力全靠腿,乱世里也没人敢带着这些东西乱跑。   以后不会再来上京,布料这种算必需品多备点没坏处;还有香胰子、牙粉、纸等生活必需品量也要大;外出所需的火匣子、刀具、锅铲碗筷、水壶、绳子等也不能缺了;最最重要的是药。   路上有个头疼脑热最是普遍,而且现在天气炎热还要防中暑,汝州水患致使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遇到流民事小,她担心路上会遇到瘟疫。   还有硝石,天气这么热,冰块儿万万不能少了。   “这这这还有这些,我都要了,把那些也都包起来。”   富人区卖上等布料的店横扫完,依依紧接着去平民区卖一般布匹的店,店里棉布、粗麻布论捆,付了银钱让人直接送去国公府。   布庄布店几乎都有自己养的绣娘,她多加了银钱包这些绣娘两天,绣娘同布匹一起去了国公府。   各类小店也不放过,进去必然不空手,几乎把人半间店搬空。   钱掌柜卖纸笔墨卖了半辈子,第一次看见有人买纸论斤,上京富贵人多,即便是女子他也不敢开罪,最初这名女子要求店里的纸论斤他不乐意都想赶人了,哪有把纸跟粮食一样论斤卖的,偏她要的多。   最后在银子面前,他妥协了,然后……库存的宣纸被搬空,倒是那被文人墨客高捧一刀千金的白云宣纸和那最次的糙纸没要。   即便这样他心里也乐开了花儿,上京城半年前突然流行起白云宣纸来,那纸薄如蝉翼、面白似云、细腻如女人的肌肤,使得原来的那些宣纸卖不上价,这一次这位女客人大手笔将那些挤压的库存一扫而空,可不得乐疯了。   “姑娘买这么多纸,我送姑娘几套笔墨一箱书本,日后姑娘家人高中小店也能沾沾光。”   “掌柜的慷慨,掌柜还有关系好的店吗?我也去照顾照顾生意?”   依依看了眼笑的菊花褶子都出来的掌柜,她会说这些纸是拿当草纸用的吗?不会,会被文人雅士打的。   掌柜还真有相熟的店,反正都是要买依依也不拒,纸张只要那种摸着柔顺不掉渣的,手感粗糙的一概不要,伤腚。   买了普通的纸自然不能缺了油纸,而且油纸的需量也不小,完好的整片整片的最好,有多少要多少全包圆儿,乐的一众掌柜高兴的更过年似的。   就见各家店铺掌柜小厮一趟趟的往国公府跑,热闹非凡。   不算去各府做客,这是紫霄第一次跟着姑娘出门,倒不是说绿萝和红袖常跟着出门,应该说是姑娘自己一年到头难得出门一次。   因姑娘宽和她跟了姑娘后倒是一个月能出府一两次。   姑娘八岁回侯府她被老夫人赏赐到姑娘身边,因姑娘为了自己两个贴身丫鬟不肯妥协要她们还与老夫人顶嘴,府里下人都说姑娘乡下来的不知礼数。   可到了姑娘身边她发现,姑娘没有言传的不堪。   姑娘反而是她见过的主子中最明事理的一位,从不对下人打骂,院子里的丫鬟只要各司其职认真做事不用担心挨打挨骂,每月还有四天假休息,姑娘还鼓励她们做些小玩意拿出去卖了换钱。   一直以来姑娘给她的感觉都懒懒散散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有个能靠的身子就绝不是直的。   第一次看见姑娘这般有精气神儿,一改先前的懒散,进店就是横扫着实吓坏她了,而且姑娘还不拘店面大小,进去看上就买,付了银钱就让人直接送国公府。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姑娘原来这般有钱,姑娘的东西很多都锁在盒子里,钥匙在她自己手中,紫琳偷摸摸翻了好些年怕是也没翻到姑娘的银钱。   完事去了一趟铁匠铺和木匠铺,把木匠铺师傅学徒给包圆儿了打包送去国公府,还有店里所有的木材,铁匠铺搬不了,索性让他们直接将她要的东西打出来。   从镖局出来,依依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走,珍馐酒楼吃烤鸭去。”   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回去还有得忙,刘婶儿手艺好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偏偏就这珍馐酒楼的烤鸭她做不出那地道的味道。   到珍馐酒楼门口,正要进门听到一阵惊呼声,原来是马匹受惊在街上横冲直撞。   眼见着疯马往珍馐酒楼这边来,并且要与门口半丈远的马车撞上。   就在此时,一男子飞身骑在受惊的马背上,想要控制受惊的疯马,结果疯马不受控制,转了个弯儿冲着依依的方向来了。   紫霄吓的拉着依依不知所措,依依抬眸一扫,受惊的疯马扬起前蹄嘶鸣,随后僵硬的直挺挺摔倒在地没了动静,马背上的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起身。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对着他拍手叫好。   男子走到马车前,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前护着马车的华服男子低头回禀,华服男子折扇挥了挥让人退下,转身对着马车里面说着什么。   依依咬一口桃子,汁水在口腔滋益,眯着眼同紫霄吐槽,“英雄救美的戏码是不是都这么老套?这么多年了就逮着老版本玩,也不说更新换代。”   马车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还是有钱人家的闺阁女子,有性命危险的事侍卫上,轮到在佳人面前刷好感度的事主子上。   她猜啊,等那帘子一掀开佳人一露面,只要模样长得不丑,估计就是一段姻缘。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啧啧啧……太老套了,她都知道后面的剧情发展了,没创意。 第7章 满桌都是狗血   紫霄被刚刚的事吓的腿肚子还在打哆嗦,依依半开玩笑的话倒是让她渐渐回神。   心态却并不如依依沉稳,很是不满那侍卫,刚刚那马差点就伤到少夫人和她了,结果对方一点歉意都没有。   依依到没有多想,转身进门之际,突然听到紫霄的声音,“少夫人,那好像是大姑娘。”   “嗯?”回头一看,马车上下来的人还真是永安侯府大姑娘,她的嫡姐叶沐霖。   由于马车距离珍馐酒楼门口不远,叶沐霖下马车抬眸,正好与她回头撞了视线。   然后,她得了女主一记瞪眼白。   安王手持折扇,保持翩翩公子模样,浅笑吟吟对着叶沐霖开口,“叶大姑娘请。”   叶沐霖避开安王的手下马车,看见依依惊讶道:“好巧,二妹妹也来酒楼吃饭。安王这是我二妹妹,二妹妹,还不快谢谢安王。”不等依依开口,叶沐霖又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被刚刚的疯马吓到了?今日多亏安王出手制服疯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安王见她拉住一人态度亲密,表情微变,不过看见依依的脸,眼中惊艳一闪而过。   叶沐霖见二人对视,眼底冷意蔓延,这般明显的勾/搭,前世她究竟是怎样的瞎眼,竟是一直没有看出来。   听到安王两个字,依依就明白叶沐霖为何脸臭到不行却还跟她玩姐妹情深了。   安王,上一世叶沐霖的渣无霸前夫啊。   一个人诠释了什么叫渣无底线。   不过渣无霸颜值还挺高的,怪不得能骗了女主芳心。   但是你强行瞎掰有点过分了,渣无霸明明是冲着你来的。   “多谢安王的救命之恩,可惜我就要离开上京了,此恩无以为报,看样子姐姐与安王早已相识,如此,这恩情就让姐姐替我还吧。”   叶沐霖抓依依手臂的力道重了几分,暗搓搓改成掐。   依依面不改色,只觉手臂痒痒,心里却在想要不要继续演下去,可演戏好累,还得捏着嗓子装腔作势,累。   等不到依依改口,叶沐霖暗暗瞪了她一眼,“快晌午了,今日多谢安王出手相救,安王若是不嫌弃便让我姐妹二人请安王用午食聊表谢意。”   安王收拢折扇捏在手中,温润道:“佳人相邀本王岂有拒绝之理。”   前脚刚进珍馐酒楼,后脚一侍卫出现在三人面前,“安王,叶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安王折扇一展,浅笑道:“五弟也在,倒是巧了。”   一张方桌四人四方位,菜肴陆续上桌。   叶沐霖对着靖王浅笑盈盈。   安王见叶沐霖接了靖王递过去的茶水,两人举止熟稔,“五弟与叶大姑娘认识?”   靖王看了他一眼,“三哥不也认识叶姑娘吗?”   只说叶姑娘,至于是叶家哪位姑娘却没说。   另外三人还在彼此端茶对暗语,依依已经拿筷子吃了起来,毕竟她是真饿了。   八卦下饭最美味,尤其这一桌四人凑一块儿堪称八卦之源。   兄弟反目、姐妹撕逼、夫妻怨怼、谁是谁心头白月光、谁是谁眉间朱砂痣、谁又是谁那不起眼的蚊子血,四个人把这些大戏演绎的淋漓尽致。   等三人扯完皮动筷,桌上的烤鸭盘子已经见底儿了。   “让掌柜再上一只烤鸭。”见依依在夹排骨却没夹起来,安王用公筷帮忙夹了一块儿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叶二姑娘喜欢便多吃点。”   依依瞥了眼碟子里的排骨,抬头看了眼叶沐霖,对方一脸果真如此好似抓/奸成功的表情,依依淡定的夹起排骨慢条斯理吃起来,末了还给安王一个笑脸,“多谢安王,真好吃。”   追妻火葬场送你,不谢。   开吃前依依就让紫霄去找掌柜要二十只烤鸭打包带走,跟那三人没啥可聊的,她早早吃饱带着紫霄回家,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全是烤鸭味儿。   到禾轩苑,红袖已经回来了,见她回来迎上前。   依依:“我娘他们可还好?”   红袖点头:“都挺好的,奶娘还陪着夫人出门买礼物说是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见姑娘满意,红袖继续道:“大小明听说后日启程,已经让大家伙儿开始收拾东西了,随时等着少夫人你发话动身。”   “那就好。”依依点了点头,乔氏没闹就好。   奶娘手里有她给的软筋散,交代她一旦乔氏闹就用点,反正必须把人看住了。   依依太了解乔氏了,恋爱脑一个,爱渣爹爱的入魔,拿匕首威胁永安侯退婚让她挺意外的,不过就怕那只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精/虫上脑又跑去找渣爹。   她都想好了先把乔氏稳住,待离开了上京远离渣爹,多见些男人说不定还能梅开二度。   还以为怎么也要闹上一闹,谁知倒是乖觉了,挺好。   “让你找的人找了多少?”   跟着红袖到安顿那些人的地方,打眼依依就看见两个八九岁的女娃,侧头看红袖,“怎么还有童工?”   红袖还没开口,带着两女娃的妇人拉着孩子上前,跪在依依面前,“少夫人,是小妇人求这位姑娘让我带着女儿来的,大丫二丫自小跟着小妇人学刺绣也都会缝补,手脚勤快绝不会给少夫人添乱的。”   红袖解释说这妇人是个寡妇带着两闺女过活,妇人担心她走了两女儿在家受欺负便求了红袖,红袖见母女三人都会刺绣也就同意了。   红袖没说,有人见她心软收下母女三人,便提出想带着自己儿子(孙子)干活儿的,什么幼子小在家没人照顾可怜云云等等,被她当场拒绝,也不看看人家小妇人的女儿刺绣功底多好,儿子(孙子)能干吗?   不过倒也因此收了不少十二三岁的女娃,都是能拿的出绣品的。   不算少夫人从绣庄布店带来的,只红袖招的,会缝补刺绣的就有将近六十人。   正巧今日赶集,一些妇人小娘子小姑娘进城卖绣品,听说是国公府招人,一开始犹豫,后来见左右都是相熟的村里人或者邻居,商议后便相约一起来了。   毕竟能进国公府可不是易事,有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她们相熟的人多也让村里人带了口信回家,便也不怕国公府欺负她们。   会木工的不多只有十四人,糊油纸的就更少了只有五人,还是同一家店里的师傅和学徒。   依依看了下红袖统计的人数,她从绣庄布店包的绣娘有四十八人,做木工的有十七人。   “红袖,让人再跑一趟,东西南北四城的绣娘、木工师傅、会糊油纸的都找来。”   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赶工,时间太短太急只能从人数下手了。   红袖那边安排下去,依依点了十个绣娘,进屋一番捣鼓,出来后把所有会缝补刺绣的人分成十个小组,让学会的绣娘教习并监督这些人怎么做口罩。   对于会缝补刺绣的人来说,做口罩并不难,只要针脚细密照着样子缝出来即可。   招来的人不少,索性禾轩苑挺大的,也有几个大而空的屋子,将绣娘们集中到一起分好了组。   红袖进屋,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均看向最前头的这位姑娘,众人也都知道了这位叫红袖的姑娘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话语权可大着呢。   红袖开口,没一句废话,道:“我家少夫人说了,口罩每做一个有两文钱的工钱,计件拿钱,做的多拿的多。”   话音落四周议论声再起,口罩的做法她们刚刚都看了,就是将三片不同的布叠起来缝好,做法简单粗暴,就是浪费那么好的布料。   那些原本还担心自己不会绣花的妇人会被嫌弃,谁知工活居然这么简单,这般简单她们会啊,再一听价钱,缝制一个就有两文钱,针线布料还不需要她们出,这可相当于是白捡钱的好事。   不过对于那些专门刺绣卖绣品的人来说,两文钱着实少了些,不过都没开口嫌弃,毕竟这可是国公府,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没机会进来。   让人安静下来,红袖继续说道:“每人每做十个口罩,带着自己的口罩到隔壁屋子来找我,验货合格之后拿钱,若是做出的口罩不符合要求便重做,每人有两次机会,若是两次机会都没有重做合格,哪儿来回哪儿去,少夫人的钱不买废品更不会养废物,你们可清楚了?”   威胁之下众人没说什么,但一些手艺好的绣娘面露不屑,钱少要求还多,早知不来了。   就在此时,几个下人或端或抬着木盆木桶进来,一看木盆木桶里面装的竟然是冰块儿。   冰块可不便宜,一直是那些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平常百姓夏天里别说用,见都见不着。   红袖前一刻威胁完,下一刻笑眯眯道:“我家少夫人怜惜大家干活闷热,故而搬了冰块儿来给大家消暑,今儿中午的午食有珍馐酒楼的招牌烤鸭,我家少夫人最是仁厚,只要大家认真做事便不会亏待了大家。”   冰块儿放下,绣娘、缝补妇人、小娘子、小姑娘都惊讶的不行,这些人中也就一些绣庄的绣娘用过冰块儿,这还是去给大户人家做事蹭人家大丫鬟的,像这种做散工还有冰块儿降温的,可是头一回见,心道国公府这位三少夫人可真真是有钱的主儿。   刚刚那姑娘还说,午食有珍馐酒楼的烤鸭,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不少人开始咽口水。   “少夫人真是好人。”   “我还是第一次用冰块儿,原来冰块儿这么凉爽。”   “这么贵的冰块给我们用,少夫人真真是大好人。”   也有嘟囔冰块这么贵,还不如多给她们些工钱,这种的都被怼了回去。   能享受谁不想享受,回去后还能成为自己的谈资,这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第8章 逮住侄子两枚   众人声音此起彼伏,红袖不与她们多说,让她们赶紧开工。   依依进屋跟沈书尧打了声招呼,拿起笔在纸上画来画去,画完满意的看了看,然后递给沈书尧,“看我画的如何。”   沈书尧接过纸,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东西表情一言难尽,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这画的……是什么?有手有脚还有眼睛,只是我从未见过这等怪……倒是有些像田鸡。”   “田鸡?”依依拿过沈书尧手中的纸,不仔细瞧还真挺像的田鸡的,仔细瞧若是不说这是何物也挺像的。   “唉!”对自己手残已经彻底无望了。   那些图纸去找绣娘们。   沈书尧看了眼一旁的东岭,“去看看少夫人在弄什么。”   从主院敬茶回来,东岭给他擦身上药之后,他便又睡了会儿,是被吵闹声叫醒的,问东岭怎么回事,东岭也不知,只道是少夫人吩咐红袖招的人来,全都安排在禾轩苑。   听说招来的人里面有绣娘、木匠师傅、糊油纸的师傅,他心里满是疑惑,不解这些人凑到一起有何用。   没过多久他那位刚过门的妻子回来了,让绣娘缝一种叫做口罩的东西,东岭拿了一个过来给他瞧,没瞧出什么来,听东岭说少夫人要的多,一百来个绣娘全在绣这东西。   木匠也开始做事了,做好一样东岭就拿来给沈书尧瞧,但只是几个木条镶嵌在一起成一个架子,没什么特别的。   糊油纸的便只是糊油纸没啥可看的。   妻子进屋后开始写写画画,画完后给他看,他倒是想看出点什么来,奈何那画……   东岭出去,到吃午食才回来,手里拿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应该说是布包的东西,只是它比平时用的布包厚实且还有两条带子,东岭说这是背在背上的,还当着他的面背上。   “少爷,少夫人让人弄的这个背包属下看了很大,里面装下被褥都有空余,而且背着稳重很是方便,且中间夹层是油纸,少夫人说还可以防水。”   沈书尧拿过东岭说的背包仔细翻看,缝的很厚实轻易扯不开,用手摸了摸里面确实有夹层,但这种夹层是封死的,让东岭拿水来试了一下,外面的布湿了,但里面当真一点痕迹也没有。   “东岭,找几个机灵的把这种包的做法学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和图纸送去鄞州。”将包放正,沈书尧发现与妻子纸上画的有那么一丝相像,不过成品可比纸上那四不像的顺眼多了,忍不住笑了。   东岭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办。”   翰香苑   下人将禾轩苑的事回禀,不过因为禾轩苑的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当值的都是三少夫人带来的陪嫁,把禾轩苑看管的严严实实,以致于他们进不去禾轩苑了,不知里面的具体情况。   李氏慵懒的依在躺椅上,“草包就是草包,竟把一群贫民弄进国公府,也不怕把国公府熏臭了。去把严婆子给我叫来。”   本来她有眼线在禾轩苑,结果那些蠢货不知怎得被赶了出来,反而让禾轩苑落入一个外人之手。   虽然三少爷就要离开上京了,但他一日不走她这心就一日高悬不能放下,明明该死的人却没死,早知……   听下人说那草包买了许多东西,永安侯府一个庶出姑娘的嫁妆能有多丰厚。看来老国公的私库都在沈书尧手里,她得想办法拿回来,国公府的一切都应是她和她儿子的,也只能是他们的。   严婆子来的快,“夫人你叫老奴。”   李氏抬眸,凤眼一扫严婆子,“严妈妈,你是三少爷的奶娘,不回去照顾三少爷一直呆在我翰香苑可说不过去呢。”   严婆子一听要赶她走当即跪下,三少爷死了倒还好,可问题三少爷没死,一想到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就害怕,实在不敢回去。。   没等她开口求饶,李氏又开口了,“三少爷卧病在床,三少夫人年轻身边又没个老人帮衬,出门一趟带一堆贫民回来,再这般下去禾轩苑还不得被那堆臭烘烘的贫民给霸占了去,三少爷三少夫人年轻不懂事,你是府中老人理应该帮衬着他们,不然去了沂州还不得被人随随便便诓骗过去。”   严婆子抬头看向李氏,“夫人的意思是让老奴趁机掌管禾轩苑……三少夫人不会听老奴的。”   她还忘不了昨儿三少夫人砸花瓶的样子,谁家新娘子新婚夜敢这么嚣张,那是个刺儿头。   李氏都想骂蠢货了,三少爷平日在外做事,本来禾轩苑就是她说了算,结果自己拱手让人,   “禾轩苑可是三少爷的院子,你又是三少爷的奶娘……”李氏抬起手看了看新染的蔻丹,慢条斯理道:“严妈妈,儿孙满堂安享晚年的日子可还等着你。”   随着李氏语气变化,严婆子不敢再问,她知道这事她若办不好李氏之前答应放她出府的事,怕是就不作数了。   从翰香苑出来,严婆子直奔禾轩苑。   依依看着被下人拎到面前的两小崽子。   大的瞧着十四五岁瘦竹竿儿一样脸上到是白白净净,就是太白了,时不时咳两声,瞧着身子骨就不怎么好。   小的那个七八岁左右,长得又黑又壮,一双眼珠子滴溜儿转,手上抱着的整只烤鸭被啃的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那瘦竹竿一样的男孩手里也捏着一只鸭腿,没被啃过,不过两孩子被带到她面前时,那小黑胖子趁机舔了一口鸭腿,小眼神□□裸的表示那鸭腿他染指过了,别想抢。   瘦竹竿似的男孩捂嘴咳嗽,咳的白脸染上粉红,“咳咳……三婶婶,我错了,烤鸭是我偷了给弟弟的,你要罚就罚我,不关弟弟的事。”   小黑胖子被下人从后背锁住双肩防他逃脱,双手没被控制导致他一直在啃烤鸭,吃的津津有味,听自家哥哥道歉不满道:“哥你不要见人就道歉,我们又没错,凭啥他们都有烤鸭吃我们没有。哥这烤鸭好吃你快吃,别一会儿又被抢了。”   “你哥烤鸭上全是你的口水你让他怎么吃。”   “我哥不嫌弃我。是吧哥?”小黑胖子啃烤鸭的空档抬头。   摆摆手让人放开这哥俩儿,依依指着凳子,“坐。”转头吩咐紫霄,“去厨房让刘婶儿做几个菜来,你们可有喜欢吃的?”   小黑胖子用油腻腻的手抓着瘦竹竿儿坐下,“我喜欢吃红烧肘子,我哥好像没特别喜欢的,哦对了,我哥他喜欢清淡不辣的,一点辣都不行,不过我挺喜欢辣的。”   “肘子来不及了下次吃。”依依看了眼一点不客气的小黑胖子,转头继续吩咐紫霄,“厨房应该有莲藕炖排骨,端一份,让刘婶儿炒个水晶虾仁,素菜随便来一个。”   早起敬茶差不多七点半之前就搞定,回来没多久就上街了,正好遇到有卖莲藕的,一整车她全要了,回来的时候小厨房已经能闻到莲藕炖排骨的香味儿。   听她这般吩咐,两小崽子对视一眼,瘦竹竿儿那个明显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不会被新婶婶骂了,想开口嗓子却发痒,撇开头掩嘴闷咳起来。   小黑胖子就直接多了,满嘴油冲着依依咧嘴笑,“三婶,你人真好。”   “好人?你怎知那菜不是我吃你们看着?”   两小崽子呆愣住,还能这样?   依依由着他两坐着,自己继续写写画画,出门在外帐篷不能少,风餐露宿就算了她末世受够了。   铁匠铺那边已经在打零件了,古代条件有限,帐篷四周她打算用木条支撑再用铁钉固定,夏季雨多还得做好防雨防虫防潮,也不知道成品行不行。   下人端上三碗冰镇银耳,依依放下笔,喝银耳的空档与两小崽子闲聊起来,“你们两叫什么名字?”   国公府的人她听绿萝提了一嘴,记的不多,不过沈书尧的大哥有两个儿子的事她知道。   大儿子是正妻生的,二儿子据说在边关长大,战事平被沈书尧带回国公府。   小黑胖子还在埋头苦战烤鸭,头也不抬道:“沈从远。”   瘦竹竿坐的端正,“回三婶婶,我叫沈从珩。”   依依小口喝着冰镇银耳,她是在珍馐酒楼吃饱了回来的,所以并不饿,也就喝点银耳消消暑,“是谁经常抢你们吃的?”   “双胞胎,小婶婶我跟你说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单挑我就没怕过,可是那两货不要脸,他们耍诈,带一群下人来抢我跟我哥,他们还打翻哥哥的药罐。”   沈从珩看着依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始终没开口,依依也没问,就跟沈从远聊天。   从小黑胖子沈从远口中她知道不少事,李氏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一直欺负沈从珩,这种情况持续到沈书尧回来,并带回了沈从远。   有沈书尧和沈从远在,双胞胎有所收敛。   沈书尧被明宗帝下令打受伤后,禾轩苑大乱,双胞胎见没人护兄弟两又开始欺负他们。   兄弟两也有想过找沈书尧,然而禾轩苑乱成一团他们被李氏的人恶意赶走,连沈书尧面都没见到。   也是听双胞胎说他们三叔要离开上京了,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两孩子急了,他们在世上最亲的人就剩下一个三叔了,要是三叔都走了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少爷,老奴的少爷呦~”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呼的抑扬顿挫很是有感。   兄弟两听这声,一个垂头一个咬牙切齿。   紫霄进屋,“少夫人,少爷的奶娘来了,正在门口哭着喊着要见少爷。”   “带她去见。”   “三婶婶不要让她见三叔,她……不是好人。”沈从珩看着依依,眼神祈求。 第9章 哦豁真假奶娘   沈从远点头,附和他哥,“三婶婶,这老货坏的很,她拦着不让我们见三叔,我没回来之前,她帮着双胞胎没少欺负我哥。”   新婚夜就知道这老货不是好东西了,主子卧病在床她到是吃香喝辣的。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沈从远不假思索开口道:“杀了,永绝后患。”   “阿远。”沈从珩看了他一眼,“严妈妈怎么说也是三叔的奶娘,她奶过三叔,又是祖母留给三叔的老人。其实严妈妈以前很好,后来不知怎么就……不好了。”   沈从远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嘟囔道:“战场上叛徒和逃兵最不容姑息,抓到必杀,那婆子身为三叔的奶娘却帮着外人,不是叛徒是什么,就该杀了。哥你总说她以前好,那时你才多大,肯定是记错了。”   两兄弟为此还争论了起来,奶娘虽然是下人,但到底养了沈书尧,有这份情在,贸然杀了不好。   在他们争论不休时,饭菜陆续上桌。   沈从远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筷子刚伸到碗边被一股力打落,他不解的看着打落他筷子的三婶。   “把你的烤鸭啃完。”依依把被沈从远舔过的鸭腿放在碟子里端到他面前,看了眼沈从珩示意他拿筷子吃饭。   沈从远抱着烤鸭又啃了一嘴,眼睛盯着桌上的菜,“我不能一起吃吗?”   依依继续写写画画,不看他道:“不可以,不能浪费食物,烤鸭是今天给禾轩苑那些干活儿的人加的餐,你什么事不干就糟蹋了一整只烤鸭,今儿你不把它吃完不许走,更不能吃别的。”   沈从远冲着依依哼哼,就说菜怎么那么少,而且菜色还都是清淡为主,原来只有哥哥的,坏女人。   “别想心里骂我,赶紧吃,瞧你那烤鸭啃的,狗都嫌弃。”   “我不是狗,我不嫌弃。”沈从远哼哼唧唧继续啃烤鸭,还挺欢实的,没因为饭菜没他的而不高兴。   另一边严婆子被带到沈书尧面前,没见着人就嚎,见着人更是哭的来劲。   “我可怜的少爷呦,奶娘对不起你,奶娘担心把风寒染给你不敢来照顾你,反而害的少爷你受苦受罪,都是奶娘的错,快让奶娘看看伤好些了没。”   依依就在隔壁画图,严婆子的声音不低,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一口一个奶娘,还把自己为什么不能照顾人的原因说出来。   这是要打感情牌啊,就看沈书尧接不接了。   她其实很赞同沈从远的法子,叛主的东西留着无用,最简单的没法就是杀了,懒得留着看了还糟心。   然而这严婆子不仅仅是沈书尧的奶娘,还是他亲娘留给他的老人,古代人讲孝道这就挺麻烦的。   估计严婆子没少仗着沈书尧亲娘作威作福,瞧把沈从珩小可怜逼成什么样了,收拾个下人顾及颇多。   沈书尧看着被东岭拦下的严婆子,“三进宅院,两间旺铺,良田百亩,这些都不足以让您安享晚年吗?”   严婆子推东岭的动作一顿,垂眉,“老奴还能动还要照顾少爷怎么能安享晚年,老奴答应夫人要照顾少爷。再有,安兴他为救少爷而死,老奴已经没了儿子,这世上老奴只有少爷一个亲人了,少爷你说这话让老奴心寒啊。”   依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事,怪不得严婆子这么嚣张呢,不过张口就把儿子的死挂嘴上,这是逼着对方时刻感恩啊。   屋里沈书尧的声音传来,“我这个亲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累赘,让你亲手端毒药给我?”   严婆子表情一僵,“……少爷,老奴是你的奶娘看着你长大,怎么舍得对你下毒,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以前可没人在你面前挑事,你万万不能信了外面来的小妖精的话,她是要离间我们啊。”   依依单手托腮,听个八卦,还听到自己身上,小妖精是骂她的吧?是骂她的吧?JSG   “赵荷花。”   严婆子浑身一震,“少……少爷,荷花?少爷是想吃老奴做的荷花酥了吗?老奴这就去做。”   严婆子转身想走,拦着她不让她靠近沈书尧的东岭这次却将她拉住不让她走了。   “平山村刘家三房媳妇赵荷花。也许,我应该唤你一声,刘赵氏。”   这次严婆子没有一丝侥幸,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额头豆大的汗直往下掉,嘴上却还不肯承认,“少爷说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呢,什么平山村什么刘氏赵氏,少爷你是不是被少夫人迷惑了,一定是,少爷你被少夫人迷惑说胡话了,少爷……”   严婆子想喊,迎头被沈书尧砸一堆东西下来。   她被李氏逼着学认字,换做以前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村妇怎么看得懂这些,偏偏现在她就是看得懂。   记录证据的宣纸如雪花般洒下,上面关于她的事,写的一清二楚。   她完了。   “奶娘呢?”沈书尧指节泛白,他从边关回来后隐隐有感奶娘的变化,不过他并未太在意,母亲逝世,奶兄安兴为救他而亡,奶娘心里难受他理解。   谁知让他无意发现奶娘在外认了个干儿子,还有了干孙子,当时他想着她高兴便好,但她种种表现都怪异,越发觉得蹊跷,让南决去查,李氏有意抹去她的事,查起来废了些时间,直到一个时辰前他才收到这些东西。   “说——”   严婆子还盯着地上的东西出神,猛然一声吓的她哆嗦,“夫……夫人说,她不能留不能留。少爷绕命,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不关老奴的事,是夫人指使老奴,夫人想要你娘还有老国公他们留给你的东西,都是夫人指使老奴的,不关老奴的事,不关老奴的事。”   “奶娘的尸骨在何处?”   严婆子抬头对上沈书尧阴沉的脸,浑身一颤,“清因寺后山悬崖。”   “东岭,送官。”   严婆子惊愕抬头,她没想到沈书尧都不让她跟李氏对峙就直接送官,“少爷不要,都是夫人指使老奴的,老奴不想的跟老奴没关系。”   “没关系?你霸占奶娘的身份享受她的一切你跟我说没关系。你跟你儿子孙子享受多少就给我加倍吐出来,奶娘的一切不是你们能沾染的。”   “少爷饶命,严妹子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我怎么会害她,都是夫人指使的,那是老奴的亲妹妹啊,老奴不会害她得,少爷不要把老奴送官,少……唔唔……”   “满嘴胡言。”沈书尧被她吵的烦,抬手摆了摆,东岭将人捂嘴绑了拖走。   没了严婆子的吵闹声,隔壁安静下来。   依依听了半响,剧情正精彩呢突然没了,这就有点闹心了。   从双方言语中她知道这严婆子有问题还是个假冒的,伸手敲了敲墙壁,“下文呢?没了?我觉得送官没意义,你后天就走了,你人一走她不是被人救出去就是被灭口。”   突然来个送官收尾,就跟看小说正高/潮呢,结果剧情戛然而止,烂尾了。   不爽。   赶紧接后续,继续你们的表演啊。   沈书尧被抬着过来,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急忙起身,“三叔。”   “你真把人送官?不自己报仇?”古代还有出事找警察的说法吗?明宗帝那么不靠谱,官府管事?“你有这么好的把柄不直接用也太浪费了。”   沈国公那么渣,既然这件事是李氏致使的,带上人证物证去威胁他不就好了,简单粗暴有效。   送官?古代人好面子,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更甚,向来讲究一个家丑不可外扬,送了官可就相当于把国公府脸面放地上摩擦,这意义就不一样了,沈国公那里肯定不会愿意接受谈和了。   而且报官还不如杀了来的泄愤,依依越想越觉得沈书尧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么烂的方法都敢用。   沈书尧招呼两侄子坐下,对着依依一笑,“不浪费,我自有成算。”   那笑容很是不一般,依依直觉背后有东西,“行吧。戏开场了记得叫我。”   依依很忙,招来的人用过午食继续开工,由于时间紧迫没谁有机会休息。   绣娘工匠看不懂她的图纸,逼得她只能一步一步讲解。   这也导致她咸鱼十四年的人生,唯一一次中午没睡午觉。   下午又陆续招了近百来人的绣娘,东西南北四城跑完木匠师傅和刷油纸的师傅到底招够了人,唯一不好的便是铁匠师傅没法离开铁匠铺。   绿萝要处理禾轩苑的东西,顺带还要把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院子里的一并处理了,红袖要招人还要给依依跑腿,一会儿缺了这个需要去买,一会儿差了这个还得补,两人忙的团团转,禾轩苑的事便交给了紫霄管理。   禾轩苑一派忙而有序,国公府主院可就热闹上天了。   这还要从国公府沈三少爷把自己的奶娘送官说起,一并送去的还有一封状纸,状告他爹的妾室李氏谋害当家主母,就在众人奇怪沈三少爷把自己奶娘送官,告的却是他爹的妾室时。   大街小巷突然传出,原来沈三少爷现在的奶娘被人掉包了,主谋就是国公爷的爱妾李氏,用一个相像的妇人替换了三少爷真的奶娘。   沈三少爷的奶娘是随国公夫人一起长大的丫鬟,两人情同姐妹,国公夫人最信任的人就是奶娘。   奶娘唯一的儿子又因救沈三少爷而死,那可是大恩情。   沈三少爷很小的时候就跟随老国公在边关浴血奋战,由于很多年没见奶娘,回到上京一时也没察觉奶娘不对劲。   因为受伤卧病在床,却让他发现奶娘的不对劲,一查发现人竟然是假的。   “听说现在的国公府是个小妾当家。”   “哪儿需要听说啊,国公府就是个小妾当家,你们不知道吧,沈国公还想让他的爱妾做当家主母呢。”   “那他可比那位厉害了。”暗有所指。   明宗帝昏庸宠妃妾,但也没敢违背祖训把萧贵妃升为皇后,没想到这沈国公倒是肯为红颜豁出去。 第10章 一大波骚操作   李氏怎么也没有想到,沈书尧竟然会发现严婆子不对,而且这还是她逼严婆子回去之后,心里无不后悔,早知就把人送出府悄摸摸弄死,也省的留下这么大个把柄。   “公爷你要相信妾身,妾身也不知三少爷的奶娘怎么换了人,还诬陷妾身。”李氏哭的梨花带泪。   沈国公把人搂怀里安慰,“心肝儿不哭,哭的我心疼,我自然是信你的,定是那老货诬陷你,看我不打死她为你报仇。”   当着刑部的面说要打死人证,这让坐在一旁喝茶的刑部右侍郎颇为尴尬。   谋杀可是重罪,刑部想不受理都不行,事情闹的满城风雨,而且沈三少爷把人证物都给他们搜罗齐全了,这样还装死估计明儿一早就该有人往刑部扔烂菜叶子了。   所以刑部派了右侍郎来拿人。   刑部右侍郎轻咳两声掩去尴尬,开口道:“公爷,其实说来这是你们国公府的家务事本官不应来,本官觉得,家务事理应关起门来自家人解决,但是三少爷往刑部交了人和证据,三少爷若是不撤诉,刑部就得追究……”   话意很明显,刑部不想插手你们家的家务事,奈何你儿子要搞事,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解决方案也暗示了,让沈国公管好儿子,只要让他儿子撤诉,这事他们刑部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不哭不哭,哭了可就不美了,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沈国公一边安慰怀中美人儿,一边冲着下人吼道,“去把那孽子给我抓来。”   沈书尧到的时候,刑部右侍郎已经喝了三杯茶了,而他对面沈国公还跟自己的小妾卿卿我我,看的他牙酸,很想甩袖一走了之,奈何沈国公狗屎运好啊,老国公死了后兵权落入他手中,正面刚不过只能忍着。   “父亲。”沈书尧到正厅,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刑部右侍郎,“孙大人是为我母亲的案子来的?”   刑部右侍郎刚刚放下的茶杯再次被端起来,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是我提供的证据不足?还是假奶娘口供有问题?”   “都不是。”刑部右侍郎无比后悔刚刚自己没有先告辞。   “既然不是,为何孙大人不拿下主谋?反而有闲情逸致喝茶,何时刑部面对谋杀这样的大罪已经这般松懈了。”   刑部右侍郎眼神飘忽,谋害主母这样的大事,若在别家他也就直接拿人了,问题国公府的小妾她得宠啊,“这个,那个……”   李氏推开沈国公:“公爷,你让孙大人将妾身带去刑部吧,妾身相信,清者自清。”   “没我的命令看谁敢动你,乖,消消气。”沈国公转头怒瞪沈书尧,“孽子,跪下,我今儿就请家法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李氏向来温柔解意识大体,能说出让孙大人抓她去刑部的话,显然是真生气了。   他的女人怎么能进大牢那种肮脏地方,他若是护不住自己的女人简直枉为男人。   沈书尧眼睑微动,看了眼沈国公,“打死儿子,你的爱妾也要进刑部,我还以为父亲爱她入骨舍不得其受苦,原来她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混账,你胡说什么。”沈国公气的抓起茶杯。   “父亲可要想清楚,打死我刑部的状纸更不会撤,你的爱妾必然进刑部,罪名一旦落实,可是杀头的重罪。”   沈国公气的胸口起伏,“李氏最温柔不过,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你竟然听信下人的话诬告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噗……”刑部右侍郎一口茶喷出,见人都盯着他尴尬的掩嘴,“太渴喝急了呛着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如万头马匹奔腾而过,沈国公对李氏还真是……真爱啊。   “父亲,我递交给刑部的证据若是假的,孙大人就不会坐在国公府喝茶了。”   “你……”沈国公抓起的茶杯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索性将茶杯放下,用力过猛磕到手疼的他咧嘴,“你想怎样?”   ……   刑部右侍郎站在国公府门口抹了把额头的汗,回头看了眼国公府的匾额,怪不得同僚们推攘来推攘去没人肯接这份差事。   他一开始以为同僚是惧怕沈国公,不敢得罪所以不来。   他到底还是年轻了,同僚们怕是都知道国公府一家子不正常吧?所以才把他推出来顶锅。   衙役见他不走,开口问道:“大人,不回去吗?”   “回,扶我一下,头晕。”一手扶额一手捂着心口,摸到里面硬邦邦的契书,他的心更塞了。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来走个过程,却成了豪门辛密的见证人?   禾轩苑   刑部右侍郎离开国公府后,禾轩苑的下人从国公府公库私库一趟趟搬东西到禾轩苑,忙的不可开交。   依依人虽在禾轩苑,但主院发生的事她却是知道的,没想到沈书尧竟逼得沈国公把休书和父子决断书给写了。   其实吧,她觉得沈国公和李氏现在肯定乐开花儿了,估计还会举杯庆祝。   沈国公肯定没有想到,他儿子求着自己休他母亲,并且休妻顺带把两个他不喜欢的儿子决断给前妻。   这样下来他就没有嫡子了,二儿子被明宗帝下旨封为世子,他再把李氏扶为正妻简直名正言顺。   依依其实也没搞明白沈书尧这波/骚/操/作,太/骚/了。   利敌损己。   乔氏因为是妾,所以她求侯爷爹写放妾求,但沈书尧他娘是正妻啊。   她其实挺想问他一句,你娘知道这件事后,她半夜会不会爬你床头问候你?   你说你作为儿子不把害死她的人弄死就算了,你居然还让老娘给仇人腾位置。   这般想,她便也这般问了。   沈书尧愣了一下,道:“我娘其实早就想和离了,碍于祖父所以忍着。”   “……”行吧,这还是完成母亲夙愿。   与沈书尧接触,她直觉此人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血腥,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敌人。   依依猜他应该还有大招没放。   用过晚食,依依从嫁妆里翻出一对儿玉瓶,这对儿玉瓶是她还小的时候向外祖父借钱买下的,也是她手里目前含灵气最好的玉品。   沈书尧双腿脚筋尽断,想接起来靠玉簪玉佩等小玩意儿是根本不够的。   “可能会很疼,你真不用麻醉散?”   “不用,我若是扛不住他们会控制住我。”沈书尧左右站了两人,一个是见过的东岭一个是第一次见的南决,“开始吧。”   依依无所谓,不用就不用也不多劝,红袖见状将麻醉散放回锦盒中。   两条腿的经脉都被废,治疗的时候需要同时进行。   东岭给沈书尧褪去鞋袜,裤腿挽到小腿,肿胀的双腿惨不忍睹。   依依戴上蚕丝手套,双手虎口卡在沈书尧双脚的脚踝处。   沈书尧说不出那种感觉,仿佛有东西在脚上游走,但肉眼却看不见,体内的毒压制住后,他就发觉自己的腿在逐渐失去知觉,他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双腿能恢复,毕竟……太不可思议了。   “嗯。”   一声闷响,东岭和南决眼睑动了动,自家主子还在忍耐两人便没有动手。   红袖手持绣帕,每当依依额头冒出汗珠她便擦掉,东岭见状有样学样。   沈书尧牙关咬禁,唇角开始渗血,东岭与南决对视一眼,上前压住人,而沈书尧也在这一刻撑到了极限。   豆大的汗珠不断往外冒,身上衣料不一会儿便湿透。   即便这样,沈书尧也没有吭一声。   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依依松开手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要死了,好累——红袖,抱我去沐浴。”   她身上也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   沐浴出来又进食了一次,依依这才感觉活过来,心里不断哀嚎,果然还是当寡妇最舒服。   沈书尧身上衣服也已经换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   “这算是第一次给你治疗,经脉比较麻烦,诊费有点贵,两万两,不讲价。”除了那对儿玉瓶,她还消耗了好几套玉器品。   心有点痛。   果然是个大麻烦,太费钱了,要不……还是剁了?及时止损?   “南决。”   沈书尧开口,身后的男子捧着一匣子交到依依手中。   依依打开匣子点钱,点完发现有十三万两银票,装了满满一匣子,那股子杀心瞬间消失。   抬头看向沈书尧,“你给多了。”   “不多,这里面包含了后面的诊费,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想办法。”   “把你分来的玉器给我,可抵部分诊费。”与其偷偷摸摸怕被发现,不如大大方方点出来,她最不耐烦的就是解释。   “好。”   “你爹还挺大方呀。”依依将匣子放在桌上,她知道刑部右侍郎做见证,沈国公写了休书,但家产怎么分的她却是不知道的。   沈书尧淡笑嘴角扬起一丝嘲弄,“家产我与大哥一共分了五万两。”   偌大个国公府两个儿子家产共分五万两?呵呵,还真挺大方的。   沈书尧指着匣子银票道:“这十三万两银钱,我自己有九万两,娘和大嫂的嫁妆凑到一起有四万两,阿珩小时候中过毒,毒解后身子却一直不怎么好,大夫断言他活不到及冠,我想请你救他并帮他调理身子,这些你只管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第11章 在关爱智障呀   “你倒是信我,若是我卷钱跑了怎么办?哭死你们。”唉,又接了个麻烦,她第一眼看到沈从珩就知道这孩子伤了身子,想治好可不容易。   沈书尧神情认真,“你不会。”   其实一开始他没打算全给,但她的神奇他亲身体验,直觉她能救阿珩,也能救他。   给人治疗虽然用的是灵力,但也会消耗精力,收了银票依依便爬上床睡觉,是一点都不想再动一下。   一夜无梦。   拂晓时分,禾轩苑已经是一派忙碌。   红袖在分拣药包,这事别人做不了只能她来。明儿就要离开上京,得提前将路上可能需要用到的药分出来装包;   刘婶儿带着人在弄路上的干粮;   绿萝处理了禾轩苑的物件,结果昨天又来了一堆大小物件,不便带着上路需要处理,这些弄完还得将依依在上京的商铺田庄等产业处理,忙的不见人影。   依依打着哈欠起床,紫霄带着二等丫鬟进屋伺候。   为依依挽发时总是心不在焉,依依本来昏昏欲睡,察觉到不对劲透过铜镜看过去,发现紫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直说,憋着不难受?”   紫霄抿了抿唇,“难受……少夫人,侯府那边传了消息来,说……”   “说什么?”依依又打了个哈欠,太久没像昨天那么消耗精力了,睡了一晚上还没缓过劲儿来。   紫霄看了眼铜镜中照进的人样儿,“侯府传话说,让姑娘和姑爷不用回门了。”   “嗯。嗯?这么好的事你不早说,不梳了,我去睡个回笼觉。”说完挥开紫霄的手,转身爬上床睡了过去。   留下手持梳子的紫霄呆愣在原地,“……”   不应该伤心欲绝吗?   侯府不让出嫁女回门,这是不想认姑娘的意思,没了娘家支持的出嫁女可就没靠山,这么大的事,这反应怎么不太对?   依依再次醒来已经晌午过半,她是被饿醒的,补了一觉,精神头回来了,舒服的不行。   用过午食,她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啃果子,突然想起早上紫霄说的回门之事,“我没回去,那绿萝准备的回门礼送回去了吗?”   紫霄答道:“少爷做主,派人送去了。”   依依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永安侯府不让她回门,依依隐约猜到原因。   昨儿刑部右侍郎前脚从国公府出去,后脚国公府放话,国公夫人是病逝与妾室李氏没有关系。   因为知道李氏得宠,所以假奶娘杀害真奶娘李代桃僵,事发为了脱罪故意陷害与正妻不对付的李氏。   沈三少爷没有弄清楚就听信小人谗言闹得家宅不宁阖家不和,沈国公休妻是觉得妻子没有教好儿子,同时做主分家,把大房三房分出国公府。   依依挺了解侯爷渣爹的,那是一个以家族荣誉为首的人。不管是沈书尧送假奶娘见官状告李氏把自家事闹开让人瞧笑话,还是沈国公将他扫地出门式的分家。   在以家族为优的侯爷渣爹面前都是不可取且愚蠢的行为,前者做法不理智毁了国公府名誉,后者这个女婿相当于废了,一点用处也无,完全可以放弃。   管他是什么,依依反正挺感谢侯爷爹的,回门指不定要跟徐氏对上,她特不耐烦徐氏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累人。   “少夫人,周师傅推了一把椅子在屋外,说是照你吩咐做好了。”   依依来了兴趣,“把轮椅推进来我看看。”   紫霄出去,没一会儿就推着一辆黄梨木制作的轮椅进屋。   依依只根据记忆画出轮椅的大概样子,之后便由周师傅带着自己徒弟摸索,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高,居然这么快就弄出来了。   依依坐上去让紫霄推着她在屋里绕了两圈,感觉很是不错,古代匠人手艺好的没话说,“给周师傅和他徒弟发赏银。”   她自己画的轮椅什么样她自己清楚,能做的这般好,这位周师傅是个人才。   刚让沈书尧试用上轮椅,下人来报,说是一位大人带兵包围了禾轩苑。   依依和沈书尧对视一眼,带兵包围禾轩苑,说明并未波及国公府其他地方。   “你爹他还真是……”智障啊。   第一次遇到这么见不得自己儿子好的爹,跟他比起来,侯爷爹形象都光辉伟大了。   推着沈书尧到禾轩苑院门,门外身穿银甲腰戴配剑的官兵,一脸肃然的看着禾轩苑里面,吓的看门的钱进宝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钱进宝见着依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少…少夫人。”   门口一银甲兵,手持长剑,看见沈书尧露面后,抬手剑尖直指沈书尧的鼻子,神色嘲弄,开口道:“都被贬了就赶紧滚出上京,死赖着有意思吗?快点,自己滚,别逼着我动手啊。”   “边牧,休的无理。”   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门而来。   围在门口的银甲兵让开道,从中走出一人来,那人同样身穿银甲,不过没有戴头罩,墨发高束头戴玉冠,面白脸俊。   来人与那狂妄的边牧有几分相像,不过面对沈书尧的态度倒是天差地别,也客气的多,“陛下希望沈大人早日启程前往沂州教化愚民。本官特奉陛下旨意,前来护送沈大人前往沂州上任。”   ‘护送’两个字用的很精髓,与前一个口出狂言让他们滚的人可真就算是温和了。   不过不管态度怎么温和,说白了就是看押。自古看押都是对流放的犯人。不过贬官沂州那样的地方,也就等同于流放了。   沈书尧拱手:“行礼已经收拾大半,剩下一些就快收拾妥当了,能否请边大人在国公府歇息一晚,明儿一早出发?”   那叫边牧的跳起脚嚷嚷,“你想的挺美啊,赶紧滚出上京,动作快点不然我……”   男子伸手拦住暴躁的边庭,“边牧。”   抬眸看向一门之隔那曾经的英才,原以为沈书尧会抵抗挣扎,老国公留下的战绩还显赫,以至于沈书尧那般辱骂陛下也没要了他的命,来时他都做好了强硬逼迫人上路的准备,谁知对方这么好说话。   急也不急这几个时辰,边庭便也没有为难沈书尧,“明日辰时三刻准时出发,违时沈大人可休要怪本官不留情面。”   “多谢。”沈书尧转而吩咐下人安顿边家兄弟二人。   边牧走进禾轩苑,“等下,为防你们逃脱,我要监视你们,你们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说完后发现沈书尧身后女子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皱眉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依依淡淡一笑,收回关爱智障的眼神。 第12章 狗子你炮灰命   依依没搭理边牧,推着沈书尧回去,走时多看了边家兄弟两人几眼。   从沈书尧那儿得知有话语权的那人姓边名庭,边牧的大哥,两兄弟一个是银甲兵正指挥使一个是副的,明宗帝的直系狗腿子。   依依叹了口气,人在家里咸鱼躺都能跟女主扯上关系,剧情有点过于强大了。   书里女主叶沐霖有个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追随者,姓边,是不是叫边庭不记得了,但边姓男配有个惨死的弟弟叫边牧,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印象深刻。   想要收服忠犬肯定得让忠犬受伤,不管是心灵创伤还是身体创伤,当人活不下去或是半死不活之际,女主卡着点宛如仙女下凡般冒出来救人,俘获少男受伤的心。   常见套路,俗套但好用。   边牧狗子一看就是个短命的炮灰,作用就是粘合剂,把他哥和女主粘到一起。   “你们聚这么多人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搞密谋?”   “弄这些东西,你莫不是有阴谋吧。”   “你站住,看见我躲什么,心里有鬼?”   边牧不愧是真狗子,瞧样子还跟沈书尧有仇,处处针对他。   因他身穿银甲没人敢招惹,便由着他一个人这里吼一声那里嗷两嗓子,依依觉得他不应该叫边牧,侮辱了这个名儿的高贵血统,他应该叫二哈。   最后还是边庭看不下去把人拽走,禾轩苑才清净下来。   绣娘和匠人们的活儿原本就差不多收尾了,本来打算今天黄昏之前放人离开,被狗子这么一闹,绣娘和匠人们都惶惶不安无心做事,也担心拿不到工钱就被赶走。   依依发话给她们结算工钱让人离开。   一开始工钱便是说好了的,计件拿钱。   最开始绣娘们做好就结算,禾轩苑时不时都得去兑换大量铜钱,也闹出过有工人的钱被偷,索性便建议他们做工记账,待离开时一并结算。   两百多个绣娘,缝制口罩、手套、帽子、单人被子等等,做一件成品得铜板两到十枚不等。布料有专人负责裁剪,尺寸大小不一,绣娘们只需要顺着边儿缝的细密些就行,要求最低,所以工钱不高。   像背包这种,依依没让绣娘单独一个一个去做,而是将整个背包拆分数块,油纸师傅刷好油纸夹在缝过的布中央,再由绣娘缝严实,一个包所需的各个布块都有固定的绣娘来做,最后才由人拼接组装缝好,这般做效率极高,工钱也是计件,但要求比口罩那些绣的更为扎实。   布包她是按照人头来做的,每做好一个会安排人绣上一个名字,登记在册,由于绣娘多手速也快,最后倒是多出了不少,没有绣名字但也编了号。   绣娘和匠人们拿上两日来赚的工钱欢欢喜喜离开,仅仅两日有人拿了几十两银钱,最低也有近一两银子,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喧闹了两日的禾轩苑安静下来,也显得空旷了。   绣娘和匠人一走,下人开始搬行李。   银甲兵守在禾轩苑门外,倒也不影响下人搬行李。   依依当初从乔家回永安侯府,身边带了一个厨娘刘婶儿,一个奶娘、两个丫鬟绿萝和红袖,以及四个护卫。   六年过去,护卫里面除了年龄较小的小明还未娶亲,另外三人都分别成亲,大明有两个孩子,另一护卫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还有一护卫没有儿子但他媳妇有个年幼的弟弟。   护卫还是四人,各家后宅妇孺却有七人。   她出嫁时永安侯府给了几房陪嫁,想到路上需要人伺候干活儿她就收了。   有四房人,拆开来,二等丫鬟有四人,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各六人,车夫一人,管事三人,跑腿小厮四人。   丫鬟婆子有是独身一人的,也有是母女,都是签的死契。   乔氏出侯府带了两贴身伺候的丫鬟。   沈书尧这边的人就简单了,据沈书尧说他有四个侍卫十几个暗卫,东岭和南决已经见过,另外两个在外办事未归,暗卫全部外派暂且不会见到,但都会随他去沂州。   丫鬟里也就一个诗画要跟着,守门的钱进宝自荐跟随。   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身边的下人,他们各自带了一个忠心的,其他不忠心的都没要。   大概算下来妇孺有近三十人,有些多,依依从镖局雇了四十个镖师做护卫,护送他们到富县。   乔家养有护卫,等到了富县就换乔家的护卫。   倒是明宗帝派边家兄弟来出乎她的意料,银甲兵一共有三十人,看边牧狗子的态度,这些人估计也不是真来做护卫的,也就不指望了。   在三个大丫鬟的监督下,晚食前下人将行礼收拾妥当,属于每个人的背包也都分发到了他们各自手中。   拿到绣了自己名字的背包,一向只能干粗活的下人都震惊了,还有人不信问红袖,得知当真是给他们的激动的不行。   包里的东西很多,少夫人让绣娘们做的单人被子、口罩、帽子等都在里面,除了这些还有碗筷、水壶、牙刷、牙粉、香胰子、以及裁剪的很好的宣纸,都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平日里只有那些得脸的下人才能拥有。他们这些人别说用碰都碰不到。   除此外每个背包里还有粮食,一到十斤各不相同,男子的多些,女子的少些。   柳枝原本并不是陪嫁丫鬟,有个丫鬟爹娘都在侯府舍不得分离,找了管事将她换上去,她模样丑陋以前没少被其他丫鬟婆子欺负也就无所谓顶替人。   她脸上的疤是当初为了不让大伯母将她买去那些下/贱/地方自己划的,伤口很深。   二姑娘出嫁前夕她被下人抢银钱正好被二姑娘看见,她以为二姑娘会像其他姑娘一样嫌弃她让她滚,谁知二姑娘非但没有嫌弃她,还让红袖姐姐拿药膏给她。   用了那药膏她脸上的疤明显淡了些许,属于她的背包里面也比旁人多了两瓶药膏。   柳枝抹了一把泪,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垫在中间把自己的衣物和包里的东西分隔开,她怕弄脏了里面的东西。   辰时三刻,国公府使出八辆马车,五辆马车拉人,三辆马车拉物品,左右两边是穿着统一的银甲兵,百姓见状让道,一行长溜的从南城门出去离开上京。   城外十里亭,另外五辆马车停在路边等候。一起的还有镖局的四十人,镖局的人一半骑马一半乘坐马车,二十人挤两辆马车。   以目前速度再行二十里才有驿站可休息,马车便没停,直接招呼大小明他们跟上。   边庭骑马走在马车旁,马车里沈书尧靠坐在窗边看书,看了眼镖局的人马,道:“沈大人准备周全。”   沈书尧头也不抬,与有荣焉道:“我夫人安排的好。”   剧毒缠身知道自己活不长,他把身后事都安排了,谁知娶的妻子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有机会活命他先前的部署就得收回,也因此他身边的人全都派出去拦截第一道命令了,使得他无人可用。   也就无法得知依依还请了镖局的人护送,从她嫁给自己开始,短短几日准备的这些来看,走一步看三步,行事作风不拖泥带水,若不是她是女子,他都要以为她带过兵了。   边牧冷嘲声插入进来:“一顿板子把你的骨气都打没了?靠女人还得意起来了,真给男人丢脸。”   依依打了个哈欠,悠悠醒来,“狗子你膨胀了,瞧不起女人可是会吃亏的。”   “你喊我什么?”   “……”依依眨了眨眼,不小心把心里话喊出来了,抬眸与侧头看她的沈书尧对视,笑眯眯道:“边牧大人听错了,我没喊你,我喊的是我夫君。”   沈书尧:“……”   边牧哈哈大笑嘲讽沈书尧,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不对,你就是在骂我,你好大的胆子。”   “边大人管管令弟,我夫人胆小可容不得他这般吼吓。”   边庭,边牧:“……”你们夫妻可真够不要脸的。   一行人运气不错,前两天难得是阴天偶有小雨飘洒都不影响赶路,因此白天除了吃饭喂马其他时候都在赶路,夜里累的不行倒床就睡。   到第三天,阴凉的天气离人而去,辰时三刻太阳光就扑洒大地。   行到中午找到一处靠水又有树荫的地方,依依不肯走了,让人生活做饭搭帐篷午休。   阴天她可以在马车上午休,太阳大时却不愿意乘坐马车了,即便有硝石,可到底架不住闷热。   午觉起来,红袖端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给依依,尝了一口周身舒畅。   依依吩咐道:“往后天气热让刘婶儿中午都熬一锅出来,镇成冰用棍儿穿上,每人发一块儿,消暑。”   “银甲兵和镖师也要发吗?”   “发吧,也不拘着绿豆汤银耳汤,还可熬消暑的凉茶,都不值几个钱。”   红袖:“好。”   从帐篷出来,依依看见沈书尧手里抓着一只鸽子,沈书尧没瞒着她,大大方方展开纸条,“沈国公请旨李氏为一品国公夫人。”   父亲都不喊了,这是真断了。   “……明宗帝允了?”   沈书尧点了点头,“据闻宫里正在准备封后大典。”   把李氏扶上国公夫人的位置,明宗帝才能借此破了祖训,升萧贵妃为皇后。   依依:“……”就这书里荆国都没灭,瞎。   小明很有眼色端凳子给依依,依依在沈书尧旁边坐下,“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她不信李氏弄死沈书尧的母亲,沈国公会不知情,杀母之仇不报了?   沈书尧将纸条丢入水中,看着字迹晕开消失,“沈书坤昨夜花楼跟人抢花魁,身受重伤,以后很难有子……嗣。”   依依等着下文,结果沈书尧迟迟不说,侧头问道:“然后呢?” 第13章 窗户都给封死   沈书尧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虽然两人是夫妻,可毕竟没有圆房,怎么能跟妻子说这些,谁知对方没有一丝羞涩,到让他刚刚的尴尬无处安放。   “沈国公很早就被李氏下了绝嗣药。”   没头没尾的,不过依依还是顺着道:“挺狠的啊。可即便知道没了沈二,李氏还有两个双胞胎儿子,沈国公一样有儿子啊。”   沈书尧,“……”其实他打算让人传言李氏与人苟/合,报当初她这般诬陷大嫂,害大嫂自尽之仇。   虽然知道她胆大,可到底还是担心吓到她,又或者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残忍。   依依抬起手挡在额前,透过树叶缝隙看阳光,幽幽开口,“能生出双生子,一般男女双方家族中至少有一方有过生双生子的例子,不然轻易是生不出来的。”   这玩意有遗传因素,一般人想都想不来。   上京城内,这个时候真假奶娘双生子的热度还在,此时不蹭更待何时。   沈书尧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与其传李氏跟人苟/合这种一看就是诬陷的谣言,她的方法倒是恰如其分的好。   妾室没有娘家人,偏偏沈国公要把李氏的家人当娘家人,而李家没有生双生子的例子,国公府也没有。   沈书尧眯了眯眼,苟/合……怕不是诬陷。   就是不知他那一门心思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父亲,满不满意他这份大礼。   他原本的计划是一旦他死了,暗卫就会杀了李氏及其三个儿子,沈国公被下了绝嗣药,国公府便留给他吧,至于祖父的兵,他是不会有机会动用的。   外人都道沈国公得了老国公的十万兵马,怕是父亲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手中的兵符是假的。   从一开始祖父便说过,那人可以做个闲散国公,但沈家兵马决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细品之下,依依发现沈书尧的大招杀伤力之强,沈国公不是心心念念想把李氏扶正吗,如你所愿。   就是不知道沈国公爱李氏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接受自己脑袋顶草的事。   嫡亲儿子被他决断出去,李氏给他生的,已经废了一个了,还有两个是不是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就算真是估计也能给他弄成假的。   闹心呦!   依依提醒道:“记得安排人先一步把滴血验亲这法子是假的传出去。”   既然把坑都给他们挖好了,怎么还能给他们留门儿呢,窗户都给她封死了。   “假的?滴血验亲不能验证父子关系?”   这事解释不清楚,依依也不想解释,麻烦。   “来人,取几个干净的空碗打上清水来。”   很快几碗清水依次排开放在了可折叠的桌子上,摆在两人面前。   依依展开一排银针,抽出一根递给沈书尧,“每个碗来一滴。”   沈书尧接过银针在中指扎了一针,几个碗依次滴一滴血进去。   依依看了眼东岭,沈书尧招招手东岭上前,依依递了一根银针给东岭。   两滴血液未相融,沈书尧淡笑,这个方法怎会不实用,小妻子也不知哪儿听来的胡言。   没等他高兴太久,依依已经让小明叫来几人依次滴血,边牧跑来凑热闹也学着他们样子滴了一滴。   他那滴血与沈书尧的血融合到一起。   七碗水,其中有四碗中的血相融,另外三碗不相融。   依依将用过的银针交给红袖拿去消毒。   指着七碗水,“如果滴血验亲这法子有效,那你这是多了儿子还是多了爹或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放屁,老子跟他怎么可能有关系。”边牧听到滴血验亲,再看他的血还跟沈书尧的相融了,当即拉过他哥的手扎了一针,结果他跟他哥的血不相融。   “哥,我居然不是你亲弟弟。”   边庭:“……”   众人:“……”   沈书尧被结论震惊到,不信邪又叫来几人,不拘下人、镖师、还是银甲兵,结果这些人中,有的人血液相融有的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懒得解释,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滴血验亲这法子不靠谱就行了。”   沈书尧盯着桌上那些碗里的水出神。   倒是边牧嚷嚷要她解释,依依不耐烦他让他滚,却被威胁不告知就让他们赶紧上路不得休息,依依瞥了眼金灿灿的阳光,冲着他呵呵。   赶路她有硝石有马车遮阳,一个骑马的跟她横,晒不死你。   “娘。”   乔氏手持团扇从帐篷里出来,看见依依有些窘迫,团扇却已经给依依扇上了风,“热不热。”   依依见她搭理自己,想来是想开了,开口道:“湖边景色好也凉爽,去那儿坐坐。”   “好。”乔氏点了点头。   依依挽着乔氏的手臂向湖边走去。   乔氏看着女儿的脸一阵恍惚,眼睛有些刺痛,侧开脸将眼泪擦去。   依依装作不知。   依依不会劝人,末世只教会了她自私,没有教她博爱,善良这个词她是在乔氏身上看到的,也因为乔氏生了她,所以她对乔氏比对其他人多一份耐心。   都离开侯府了,她不知道乔氏在伤感什么,奶娘说乔氏在宅子里已经想通了,可赶路时乔氏却避她不见。   救人她只救命,心里上的毛病她自己都不懂,谈何来救?   所以乔氏这些年郁郁寡欢她只能看着,也就盼着哪一天她自己想通了。   树荫旁边就是一面不大的湖,水清见鱼。   对着紫霄吩咐道:“去弄两根鱼竿来。”   太久没钓鱼了。   末世以前她不喜欢钓鱼觉得枯燥,末世那些年她却期盼枯燥。   末世的残酷在于它将人心底的恶念激发放大,见多了恶,她被逼着以恶制恶以爆制爆,闲散生活是奢望。   见多了极恶之人,她在这里见到的人都算得上可爱了,偶有的坏心眼在她眼中也无足轻重,挥挥手像弹灰一般就过了。   乔氏的善良一度让她觉得她傻,可她偏偏讨厌不起来。为爱痴狂,会哭、会笑、会闹、会埋怨的乔氏在她眼中是鲜活的,一个最最普通却异常鲜活的人。   钓鱼是外祖父教她的,小时候其他人都说她太过安静了,实则是懒的闹懒的动,外祖父却说她性子好稳重,时常带她钓鱼。   她还挺喜欢跟外祖父一起钓鱼,因为钓鱼不需要动,一根鱼竿、一张躺椅、一方小桌、一壶清茶、一碟点心,旁边还有人伺候,瘫的正大光明,瘫的随心所欲。   “三婶婶。”   “少夫人。”   沈从远屁股后面带着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跑过,小厮们追在后面喊。   沈从珩起身,“三婶婶。”见依依盯着他手中的木剑,“这是虎子他爹给他做的,我……”   “喜欢?”   沈从珩愣了一下,点头,“喜欢。”   没人知道他有多羡慕弟弟,羡慕弟弟有个健康的身体,羡慕他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羡慕他会武。 第14章 我告状一流哦   “咳咳咳……”   沈从珩捂嘴咳嗽起来,伺候的小厮赶忙倒水给他润喉。   在沈从珩接茶杯时,即便他有掩饰,依依还是看见他手心的一抹艳红。   “你没有喝药?”问话是对着沈从珩,目光却看的是伺候他的小厮。   小厮抖了抖身体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回少少夫人……”   沈从珩放下杯子,“三婶婶,是我吩咐他将药倒掉的。”   “你这是活够了?”   “依依。”乔氏拉了拉依依的袖摆,对着沈从珩道:“你三婶婶的意思是你不好好吃药病怎么会好呢?良药苦口利于病,可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   沈从珩淡笑不语,看了眼木剑,眼底的不舍逐渐消失。   依依没多问,孩子小不喜欢喝药正常,这种配药不喜欢喝换一种便是,正要同乔氏离开,沈从珩开口道:“三婶婶,我没有喝药的事你能不告诉三叔吗?”   “理由。”   沈从珩抿了抿唇,看了眼乔氏。   “娘去看看你奶娘给你准备的点心好了没。”乔氏带着丫鬟回避。   伺候沈从珩的小厮退到一边。   “三婶婶我与你说个秘密吧。其实太医曾断言我活不过及冠。”说着少年垂眉,神色染上哀伤,“我自懂事起便药不离口,嘴里只有苦涩味道,药喝了十几年不见效,与其这般浪费药,到不如利用最后这段日子好好尝尝百味,不枉此生。”   你这秘密可不算秘密,你三叔早知道了,估计也就你们彼此以为对方不知道。   “三婶婶你帮帮我,这一路我不知何时就没了性命,能从国公府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此去沂州那么远不能总因为我耽误路程,等我死了以后,还请三婶帮我照顾阿远。”   在国公府阿远性子急容易吃亏,如今离了国公府有三叔在也没人能欺负他。   反倒是他,拖着这破败的身体一路上只会耽误大家。   依依头大,说他矫情呢人家出生就吃药,吃了十几年腻歪也正常,可她也烦这种自我放弃的。   沈从珩的身子骨太弱了,灵气入体怕他承受不住,所以依依便先开药给他调理,打算等调理的差不多才给吃注入灵气的食物,最后才给全面修复治疗,这般一步步下来耗时至少三四年,毕竟这孩子胎里带毒,出生后身子骨又损耗这么些年。   谁知这欠打的孩子把药给倒了。   不会劝人的依依转头就把沈从珩卖了,作为亲三叔,沈书尧有义务管教不听话欠收拾的侄儿。   不过之后依依让红袖将沈从珩的药做成药丸,还裹了糖衣。   天气炎热弄成不易化的糖衣可费了不少功夫。   一路上,只有离开上京的那两天凉爽片刻,之后赶路一滴雨不见。   辰时初太阳光普照大地,为了不被太阳毒辣暴晒,定了寅时末卯时初开始赶路,过了午时就开始找地方歇脚。   下午最最炎热的时候,依依是坚决不赶路的。   边牧狗子觉得她矫情非要逼着赶路,还拿皇命压人。   依依马车里放上冰,旁边有人打扇子,冷眼看他作妖,结果一次他就把自己作中暑了,上吐下泻跟个死狗似的瘫了两天,之后便学乖了,也不闹腾着非要顶着太阳最毒辣时赶路。   由于他们这一队人马里有妇孺有伤员,即便早起赶路但马车行驶速度也不快,就这般走走停停五六天也不过才走了一百来里路。   离开上京没多久,南决便不见了,再一次见到是在驿站,带回了骨灰和牌位,依依看了一眼牌位是沈书尧祖父、母亲、大哥、大嫂、奶娘以及他奶兄的。   南决还带回了上京的八卦,李氏刚坐上国公夫人的位子,屁股还没做热乎双胞胎疑似不是沈国公儿子的事便传开了。   李氏还真就打算用滴血验亲法验证亲子关系,奈何有他们事先放出去的消息,上京的人都知道滴血验亲不靠谱,李氏的法子作废。   不过李氏还是很快就把沈国公哄住,并让沈国公坚定的相信她是清白的。   说来她用的方法很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证清白,沈国公就信了,他信了。   依依都忍不住笑了,他们这边阴谋划策算计一堆,结果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事情解决了。   太打脸了。   不过南决说国公府秘密处决了一批人,都是李氏和双胞胎身边贴身伺候的,这事是沈国公下的令。   “你爹……真男人。”   以前她觉得爱情是最虚伪的东西。看多了相爱的情侣可以为了食物把女友给人玩弄,为了活命推男友挡丧尸,甚至为了活下去吃对方的肉。   真想看看沈国公和李氏若是面对乱世是否还会这般至死不渝。   南决道:“属下离开上京之时,公爷接了镇守鄞州的圣旨,国公府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沈书尧放在桌上的手紧成拳头,面色难堪,“继续让人盯着。”   鄞州是荆国与南塘国之间的边塞之地,祖父拼命打得南塘成了荆国的附庸国,三年一朝贡俯首称臣。   这些都是祖父、大哥还有无数沈家军用命换来的。   南塘一直野心勃勃,目前乖觉是因为沈家军还在,祖父余威尚在,明宗帝派一个不会行兵打仗不会兵法诡计的人去镇守……   拂晓时分,天色蒙蒙亮。   “你们在干什么?”紫霄看着两银甲兵拖着人事不省的诗画,开口道。   自赶路开始,原本早起伺候都是三个大丫鬟一起,少爷让诗画伺候少夫人后,大丫鬟从三人成了四人。   少夫人让她们两两分组,各起一天早伺候。   今日便是紫霄和诗画带着二等丫鬟进屋伺候。   诗画说要去如厕让等一等,紫霄等了一会儿发现她迟迟未归,便寻去,谁知竟撞见这样一幕。   只是呵斥完,紫霄发现那两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转身欲跑,“来人……唔唔……”   只是刚跑两步便被捂住嘴拖走。   “送上门一个,这下不用争了,一人一个。”   “我要这个。”开口之人正是控制紫霄的人。   另外一人也没争,抱起地上的诗画两人往偏僻杂屋去。   救命——救命——   紫霄心里不断呼唤着救命,可她嘴被人捂着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抬手抓伤歹人。   “嘶,你敢伤我。”男人甩手一巴掌打在紫霄脸上。   紫霄却得了空隙张嘴大喊,“救——唔唔——”   另一个人赶紧捂住紫霄的嘴,冲着那差点坏事的人压低声音吼道,“你怎么回事,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她把人引来我们就完了。”   那人丝毫不怕,道:“怕什么,婢女而已,她们主子都被赶出上京了,这一路上还得指望我们大人,说不定她们主子为了巴结大人还要把她们送给我们呢,我们不过是先享用而已。”   “你少废话,这女人劲大的很,把人打晕吧,跟另外一个一样。”   “不要,晕过去有什么意思,她越是反抗才越有意思,你帮我把她摁住了,我把她嘴堵起来。嘿嘿,这娘们劲儿真不小,肯定带劲。”   让人作呕的yin笑声充斥耳旁,衣衫被毁,泪从眼角淌下,眼中满是绝望。   诗画悠悠醒转,感觉身上有一双手在游离,吓的她惊慌失措,“啊啊啊啊啊——”   “闭嘴。”男子没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赶紧去捂嘴却被咬了一口,“嗷——”   惨叫声在平静的早晨格外响亮。   依依已经醒了,但还不太想起床,打算再赖一会儿。   沈书尧虽然腿受伤,但自从筋脉续上后便雷打不动每日早起拉弓练臂力。   两人都听到声音对视一眼,依依起身,还未换衣衫索性随手扯了一件披风披上便出门。   沈书尧让赶来的东岭推着他跟上。   四护卫到的最快,已经将人控制住,他们没乱看,反而挡在了两女子前面。   依依将披风盖在蜷缩在一起的紫霄和诗画身上。   镖局的人住在外院,来的慢一步,还以为遇袭击了,个个提刀而来,结果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而且再看被抓起来的两人,竟是银甲兵。   镖局的人都不是傻子,再一看这两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那声女人的惨叫声,以及那后面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控制后,其中一银甲兵动了动手臂想要挣脱束缚,嘴里大放厥词,“放开老子,把你们的手给我拿开,信不信我剁了它。”   另一银甲兵又道:“识相的赶紧放开我们,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皇上的人,动我们就是对皇上不敬,对皇上不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依依看了眼那两银甲兵,朱红轻启,“我好怕啊。”   “哈哈哈,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放开老子再把那女人乖乖送我床上,不然……”   依依捡起地上瘸腿的凳子,甩手扔过去,凳子不偏不倚砸在两人的嘴上,打的嘴巴歪斜,鼻梁断裂,血从嘴角喷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睛完成,快的让人没有反应的机会。   银甲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全然想不到她怎么敢动手,“你,你怎么敢。”   依依眯着眼盯着两人,张嘴漫不经心道,“阉了他们。”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一帮男人惊讶不已。   刚刚还嚣张的银甲兵心里没来由的慌了,因为这个女人跟以往他们遇见的人都不一样,她不受威胁。   “你,你敢,我们是皇上的人,你不怕被诛九族吗?”   “我们是银甲兵你不能对我们动私刑。”   小明看了眼依依,却看见她冷漠像看蝼蚁的眼神,那个眼神六年前他见过,他是唯一一个见过那眼神而活着的人,心头一震。   刷的一下抽出银甲兵腰间标配的剑,两剑下去,两人裤/裆处血脉喷涌,两声惨叫惊天破地,疼的两人昏死过去。   一群镖师面面相觑,下意识夹/紧/腿,而让他感到更加可怕的是,雇主夫人真的动手了,那可是银甲兵。   他们以为也就是吓唬吓唬并不敢动手,毕竟杀银甲兵真的会被灭族。   身为明宗帝的爪牙,这些人毫无人性,他们烧杀抢掠无人敢管,无人敢治,在上京称霸一方。   依依眼睑都没抬一下,声音冰冷道:“给他们上点止血药,别让这两畜生轻易死了。”   到此时,边庭才带着下属姗姗来迟,“怎么回事?”   入目却是两银甲兵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银甲兵当即拔剑亮武器。 第15章 下毒手放恨话   绿萝和红袖赶来,看见现场的情况,同时走向那两晕死过去的银甲兵,一人踹了一脚。   镖师们震惊了,一路上这两姑娘都挺正常的,没想到还有这么虎的一面,当着拔剑的银甲兵还敢踹人,不要命了?   银甲兵更是惊讶,他们纵横上京无人能敌,这一行人怕是唯一敢给他们甩脸子的,这一路上还不是一次两次,副指挥使可没少被怼,而此时他们都拔剑了,结果对方还敢动手,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竟敢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找死。”银甲兵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啪——   一声巨响,残腿桌子被扔在双方面前,四分五裂,原本蠢蠢欲动的银甲兵顿住。   沈书尧被东岭推着出现,来到依依身旁,“边大人好威风,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们拔剑相向,你便是这么护送的?”   其实银甲兵来的目的为何双方心知肚明,从出了事赶来的速度也可看出,银甲兵其实就是明宗帝派来弄死他们的,一路上没动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挑选好动手的风水宝地。   红袖给紫霄和诗画把了脉,两人受了惊吓,目前这局面只会让她们更害怕,还是离开为好,“姑娘,奴婢带她们先下去歇息。”   “嗯,照顾好她们。”   得了依依首肯,绿萝和红袖各搀扶一个,护着人先离开,绿萝调走一半的镖师做护卫,防止银甲兵找她们麻烦。   四护卫里有两个跟着离开,大小明留下。   边庭再次发问,“怎么回事?”   依依:“你瞎吗?”   沈书尧看了眼边庭,“银甲兵住前院,这二人跑到女眷住的后院来……边大人以前不傻啊。”   一看便明白的事,何必装傻。   边庭并不傻更不瞎,他这般问不过是想寻个台阶化解此事罢了。   不过听这夫妻二人口气,是不打算大事化小,“是我管教下属不严,在这里替他们赔不是。不过不管如何,少夫人不应滥用私刑将我的人伤成这样,他们欺负女人得了教训,但动手伤他们的人,也应该交由我银甲兵处置,我得给我的人一个交代。”   屋子是驿站放杂物的地方,断腿的桌椅板凳堆积像座小山一样。   依依随手抓起一个断腿木凳冲边庭砸过去,“你他妈哪儿来的脸跟我要交代。”   边庭并未将一个女人的力气放在眼中,随手一挡,谁知却被一股气撞的往后退去,若不是反应快运内力挡住,站他身后的银甲兵能倒一片。   依依冷眼看着他,“两个畜生伤害我的人帐这还没算完,你却想让我给畜生交代。怎么?凭他们是畜生有优待?”   沈书尧第一次看见依依动怒,发起火来像能吞人的食人花,满身倒刺随时伤人,却让人移不开眼。   边庭皱了皱眉头,“少夫人慎言。他们伤害人自是要赔罪的,可少夫人已经给了他们最大的惩罚,也报了仇,是否应该放过他们?待他们醒了我自会让他们负荆请罪。”   “不稀罕,报完仇我自会把人还你,别急,用不了多少时间。”依依冷冷道,说完吩咐大小明一通。   两盆水下去,昏死过去的两银甲兵清醒过来,脸上的痛他们顾忌不到,因为身上某处地方的疼痛让他们生不如死。   正要求救,两人的脸被大小明一人一个掰着,面对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几条大狗,而大狗聚在一起吃着什么东西,血红色还残留新鲜血液。   小明俯身在两人中间,解释道:“眼熟吗?你们身上的。”   两银甲兵从那残缺的肉块中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当即啊啊惨叫起来,想要扑过去抢,却被大小明点穴定住。   依依冷眼扫过银甲兵,“仇,当然自己报才解气,你们不服气吗?给我憋着,他们两人没得逞是这个下场,你们猜,他们若是得逞了,我会怎么对付他们?”   转身之际,依依突然停住又道:“奉劝家里有姐姐妹妹妻妾儿女的各位,你们可听好了,你们命贱想来找死别怕随时欢迎,但你们若敢动我的人,就算你们死了,还有你们的家人可以替你们受过,别到时候犯事被抓跟我说祸不及妻儿,提裤子的时候你们多想想妻儿,你们应该也就做不出畜生才做的混账事。”   银甲兵抄家灭族不少,也算是‘烧杀抢掠’里的各中翘楚,欺男霸女的事就算自己没做过也见过。   以前他们是强势一方嘻嘻哈哈笑过了事,但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却笑不出来了。   这也让他们认清一件事,路上他们口花花偶尔调侃丫鬟因为没有动手动脚所以无伤大雅。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只不过是丫鬟无而已,给他们送女人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收下那是给对方脸。   结果,这次却是踢到了铁板。   而且对方明确告诉他们,她是一个比他们还无耻无赖的人,他们敢做,她就敢对他们的亲人下手。   后院忙活的下人不知事情具体内情,但听说少夫人为了她们这些下人伤了银甲兵,甚至逼疯了一个。   那一刻她们无不感动,下人的命最轻贱,往往受了委屈都是自己往肚里咽,就怕哪儿招惹了贵人给主子丢脸被主子发卖。   然而少夫人却为了他们这些下人跟银甲兵相对。   这一路赶路众人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好,能得主子维护他们心里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也发誓要好生伺候。。   边牧天不亮就离开了驿站,深夜才回来,回来听说此事,去看了眼出事的两银甲兵,一个疯了,一个没疯但也差不多快疯了。   推开他哥的屋门,进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哥,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次怎么……”   边庭打断他,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嗯,你猜的没错,那些杀手都死了,死的悄无声息,若不是埋的不够深,我估计都发现不了。”   边庭点了点头,果真如他猜测的,不是杀手没行动,而是杀手没机会动手。   明宗帝本就不是大度之人,老了以后越发眦睚必报,再有萧贵妃挑事,他们怎会让沈书尧活着到沂州。   只是明目张胆动手怕沈家军反扑,明宗帝的意思是趁乱灭口,只是原本安排的刺杀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他一直以为是沈书尧让人暗中做了手脚,今日对上少夫人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才是深不可测的那一个。   “致死伤是什么?”   “没有致死伤,表情特别安详,想睡觉睡死了一样。”这才是边牧诧异的,他带着人快马加鞭一路找回去,翻出来的尸体都没有致死伤,每个人表情也很平静。   最主要的是那些杀手就死在距离他们每次歇脚不足二里地的地方,这么近距离死人,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边牧一口饮下杯中茶水,“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边庭摇了摇头,“别轻举妄动。”   估计他们的计划早被发现了,只是为何没有对他们出手?这让他费解。   若是边庭开口问依依,依依会告诉他,因为麻烦,银甲兵若是全死了,明宗帝肯定会追究。   杀手就不一样了,杀手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死了就死了,想闹也抬不到明面上来。 第16章 男女主出现了   由于事出突然,紫霄和诗画情绪不稳定,行程延期了一日。   依依让绿萝传话下去,断了给银甲兵和镖师的一切供给。   对于依依的决定无人有意义,本来嘛,下人只需要伺候五位主子即可,结果那些兵匪子当着主子面还好,背地里一点不客气,把他们挥来呵去的使唤。   再次上路后最轻松的莫过于下人,不用干活儿热点便热点,打扇子就行,再说即便赶路他们也是坐在马车里面不用走路,他们没有一点不满,反而很高兴。   银甲兵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何时需要靠人施舍了,这些人住个驿站还要靠着他们大人才能有大庭院安顿,不然就得去睡大通铺,有何可横的。   镖师们知道自己被迁怒,对方是雇主他们没有怨言,以前走镖再苦难都过了,不算什么。   然而上路后,这些人发现,惹恼女人的后果,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好过,应该可以说是煎熬。   六月天最是炎热难耐。   离开上京上路依依便规定,过了午时不赶路,午食过后众人休息一个时辰,醒了一人一只绿豆汤、酸梅汁或是凉茶做的冰棍,清凉解暑。   申时还会一人发一块甜馒头、糕点或是饼之类的给他们垫肚子,据说是下午茶,每天不重样,三五不时还能吃上一个又大又甜的果子。   少夫人生气断粮后。   银甲兵和镖师们的午食没有了只能啃在驿站买的干粮,消暑的冰棍儿没有了,下午茶垫肚子的点心没有了,果子就更加别想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原本过了午时就找地方歇脚午休,现在也不歇脚了,一行人顶着暴晒的太阳赶路。   沈家骑马赶车的下人从各自背包里翻出帽子戴上,能避免太阳直晒,女眷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或是打扇子闲聊,有冰块降温,轻松自在。   晌午,下人架锅生火做饭,一片忙碌。   镖师嚼着自己嘴里的干粮,闻着锅里的肉香味儿咽口水。   猛灌一大口水,砸吧砸吧没尝出甜味很失望,“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干巴巴的干粮那有现做出来的食物好吃,更别说少夫人的厨娘厨艺极好,对比下来他们发现这一路不像受苦反而是在享受。   对于害他们被迁怒的银甲兵越发不喜,不过民斗不过官,他们也就心里骂骂,面上该恭敬还是恭敬。   银甲兵比镖师更难受,他们一向在上京作威作福从没怎么吃过苦,接连几天的折腾已经有好几人扛不住病倒,而且沈家人马故意针对他们,过驿站不入美其名曰赶路,沈家有帐篷随时随地可以歇脚,他们不行,只能睡地上或是树上。   算上边庭边牧三十二个银甲兵,因为疯了两个,边庭派四人送其回上京,只剩下二十六人,被这么一折腾病了一小半,他们还没药。   更甚的是他们遭遇了杀手的埋伏袭击,应该说沈家人遭遇了刺杀,却也让银甲兵损失了惨重。   而这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短短四五天,遇到刺杀就有三波,这还不算有山贼听到他们带了大批粮食绢布丝绸等想来趁火打劫。   镖师们守护有力,伙食得到了保障,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了,伤药雇主给的也比他们自己的好,他们这一趟镖保的就是人,每次遇袭都围在马车旁边不让刺客伤到沈家人,对于货物受损并未被责备,保护也就越发出力了。   数天露宿野外,终于进了驿站歇脚,沈书尧拿的上任书只是县令,在驿站是住不上大院子的,刚出上京那会儿他们用的是边家兄弟银甲兵头子的身份。   闹掰了,依依也不惜的他们,直接用银子砸,砸了一个大院子出来住。   入驿站的第二天下起了大暴雨,酷暑被大雨冲刷,难得休养生息众人都很珍惜。   边庭找到沈书尧,“沈大人。”   沈书尧将箭射出去,嗡名声一路穿过暴雨最后钉在院子中央的大树上,箭的尾羽轻颤将周围雨滴击散。   边庭惊讶他的臂力,暴雨之下射箭难度有多大他清楚,就是清楚才觉得可怕。   对于一个双腿被废之人,没有因此消沉反而愈发努力,且并不比常人差,让人只觉可怕。沈书尧一直是那天之骄子,少年将军光芒万丈,边牧不喜他很正常,身为从底层爬起来如蝼蚁般的他们,最不喜的便是沈书尧这样的人。   原本以为他双腿被废会因此消寂,然而这一路下来,边庭没有看到天之骄子跌入深谷反而隐隐有冲破之势。   明宗帝的担忧不无道理,沈书尧这个人不除,将是最大的威胁,甚至威胁到整个荆国。   沈书尧将弓递给东岭,看向边庭,“边大人找沈某有事?”   边庭收回目光,道:“想请沈大人卖些伤药给在下。”   “一百两银子一瓶,边大人要几瓶?”   边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忙道:“十瓶。”   “一千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早知要两百两一瓶了。”依依后悔价格开低了。   沈书尧将削皮的梨子切小块放在盘子里放到依依面前,“以后还有机会。”   依依扎起一块梨子放嘴里,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梨子鲜甜多汁,“他们当真要跟着我们到沂州?”   雇镖时她只让镖师护送到青竹县,青竹县距离富县快马加鞭也就一天路程,走的慢点两天的样子,马上就要到青竹县了,镖师们将要返程,银甲兵是去是留却是个问题。   依依原本以为银甲兵会随着杀手的刺杀而对他们动手,谁知他们并没有,这让依依想灭口都找不到理由,然而这些人一路跟着也挺烦的,毕竟对方目的不纯。   偏偏还赶不走。   暴雨之下,另外一行人冒雨到驿站,管事接待人,一阵忙碌,动静闹得不小。   南决进屋,言简意赅,“少爷,靖王住隔壁。”   依依翻话本子的手一顿,男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双方住的院子一墙之隔,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   让南决递了拜帖,夫妻二人去往隔壁。   靖王召见他们是在院子里的亭子里,还未进亭子,打眼依依便注意到靖王身边那个矮个儿小厮,女子穿男装还不束胸,也不知道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再看脸,此人不是女主又是谁呢。   只是书里有男女主外出的剧情吗?   她看到的剧情是从梦里那个‘她’的视角,很多时候都是跟女主作对,跟主母作对,再就是勾/搭男主男配啥的,剧情发展地都是在上京城内,两年后乱世来临才跟着男配离开上京,那也是为了给男女主添堵,早期是没有离开上京的剧情的。   难道是因为她的改变而改变?   进入亭子那一刻,依依皱了皱眉头,只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目光并不友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   直到离开亭子以后那种感觉才消失。   靖王此次离开上京是为了汝州水患之事,他是去赈灾的。   依依记得书里似乎有提到靖王赈灾之事,不过那些剧情都是简短略过,还不如女主女配打一场嘴仗字数多,书里提上一句不过是为了后来靖王上位顺利而做的铺垫,得民心者得天下。   既然是赈灾那定是要加紧赶路的,不然也不会追上他们,但是第二天雨停后,也不知道靖王抽的哪门子风,居然要跟他们一起走。   靠近靖王和叶沐霖,依依昨儿那股子不爽的感觉又来了,很明确的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但这种盯又与被人偷/窥不太一样,像是虚无的有些缥缈。   她反复试验了几次发现诡异出现在叶沐霖身上,靠近叶沐霖就会有被人盯着的感觉,范围大概在两米左右。   上次珍馐酒楼还没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叶沐霖有了什么奇遇。   书里女主是个万人迷属性,指不定就是有东西暗中相助,对方虽然会盯着她,估计应该是范围原因,离开那个范围便没事,也就没当回事。   然而她没当回事,对方却不这样认为。   叶沐霖不知为何偏偏要凑到她面前来,甚至不惜暴露身份,虽然她那女扮男装一点用处也无,但书里她就是靠着这身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她是个女人的男装装扮,骗了好几个男配,还都要跟她当兄弟处。   叶沐霖走向依依,“二妹妹,我能搭乘你的马车吗?”   依依算着距离退出她那个范围,点了点头,“可以啊,绿萝,给大姐姐安排一辆马车出来。”   转头就吩咐绿萝,叶沐霖还未高兴起来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是想跟依依乘坐一辆马车。   “不用那般麻烦,就我一人,我坐你的马车就行。”   ‘你想的到挺美。’依依心里吐槽,面上摇头,“大姐姐你尚未出阁,怎能与我和夫君乘坐一辆马车,这样不好,与你名声有损。”   “我们姐妹二人好久没有说话了,你这儿马车多,我们单独说说话好不好?”叶沐霖却不肯放弃,说着就往依依面前走来,伸手想去拉依依的胳膊。 第17章 妈的这两智障   末世生存使得她对危险有一种直观感受,看着伸手想要拉她的叶沐霖,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   “我与大姐姐没什么可说的。”打眼看到靖王正在找叶沐霖,她赶紧借口走开,“靖王好像在找你,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先前就怀疑叶沐霖身上的东西有问题,书里攻略那么多男配后院都没起火,看来都是她身上的东西在作怪,只是那东西不去找身为男配的边庭,却来找她,想不通。   瞅见蹦跶的边牧,依依明了,边庭身为女主身边武艺高强且忠心耿耿的护花使,是在边牧狗子死后才被收用的,现在边牧没事,自然拿不下边庭。   为了摆脱男女主,依依再一次放慢赶路进程,打算拖的他们自己识趣滚蛋。   然而她低估了对方为达目的的决心。   叶沐霖掀开依依的马车帘子,“二妹妹,我知道你还在气爹爹不让你回门,爹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把这只玉镯子送给你,你消消气好不好?”   猛不丁的让依依看见叶沐霖的脸,那股子恼人的盯梢又出现,叶沐霖的手也快要伸到她面前,依依脸色刷的一下就冷下来。   这一幕正好被靖王看见,不满道:“你姐姐已经低三下四的求你原谅,你还给她脸色瞧,谁教的规矩这般不知好歹。”   依依翻了个白眼,一把拉下马车帘子,余光瞅见叶沐霖变幻的脸,转头对着沈书尧,用脚尖蹬了蹬他的腿,“脸转过来,让我洗洗眼。”   多看这两人一眼她都嫌恶心,男女主怎么了,是男女主她就得惯着吗?   沈书尧:“……”   从驿站到青竹县,一路上偶尔能看见马车飞驰往上京方向去,越是靠近青竹县这样的越多。   有马车的人都走的快些,落在后面的多是牛车驴车,问过得知这些人都是从汝州方向来的,应是逃难。   看这些逃难的人,能用的上马车走在前面的都是家底颇丰的,没家底的人家靠一双腿估计还在半路。   永安侯外放时曾在青竹县做县令,也因此才有跟乔氏的一段孽缘。   叶沐霖还想用依依在青竹县生活六年的事跟她套近乎,被依依一句,回忆她娘怎么被有预谋骗婚还是回忆她好好的嫡女怎么成了庶女?   一句话怼的叶沐霖哑口无言。   耳边难得清净片刻。   到青竹县后,依依给镖师结算了镖费,对于死去的人有单独给安葬费,受伤的人也有一笔养伤钱。   镖头代替众人谢过,少夫人是他见过最仁义的人了。押镖多数时候看运气,运气好他们没事,运气不好等回去人能少一半,安葬费还是镖局自己掏,这一趟镖是他们押送的最轻松的一次了,损失也最少,最重要银钱还不少。   镖师一走,依依他们这群妇孺居多的弱者就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了。   靖王此番出行带的护卫较多,叶沐霖正想去卖个好。   结果第二天一早,一队二十来人的护卫出现在客栈门口,一问得知是乔家派来保护他们家小姐的。   这群人中为首之人是一管事,看见乔氏和依依很是激动,声音几近颤抖:“小姐,小小姐,这位就是小姑爷吧?真是一表人才。奴才奉命来接各位主子回家。”   乔氏看见熟人,脸上露出笑来:“乔福。”   依依见外祖父派了乔叔来,很是满意,“乔叔。”   沈书尧顺着依依喊乔叔,看得出来这位乔叔在乔家下人中身份不一般。   有护卫,一行人继续上路。   从青竹县到富县也就两三天路程,外面哪儿有家里休息舒服,因此并未耽搁就上路了。   青竹县境内一片歌舞升平,出了青竹县才发现汝州水患比想象中严重,灾民已经在聚集了。   马匹跑久了也需要休息,一行人停下喂马生火做饭。   陆陆续续有灾民从旁边经过,也有聚集到一起走的,依依他们就遇见一群,那一波人里少说有三十来人。   看见依依他们休整并未继续赶路,反而也在不远处停下,有些人想靠近忌惮带刀护卫而止步。   有那几个妇孺孩童跪着磕头求食物。   “他们好可怜,妹妹你带的食物多,分他们一点吧。”   叶沐霖说话没有压低声音,那群灾民听到所有人冲上来,被带刀护卫呵斥停住脚,却纷纷跪地磕头,“求好心的夫人小姐给口吃的,小人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好心的夫人小姐给口吃的。”   叶沐霖:“你们快起来,我妹妹她有吃的,会分给你们的。”   依依想骂娘,她怀疑叶沐霖在故意报复她,绝逼在报复她。   依依可不惯着她,“没多的,想吃拿东西来换。”   有那小孩子奶声奶气道:“求好心的夫人小姐给口吃的,娃娃给你们磕头了,菩萨保佑好心的夫人小姐福寿安康。”   叶沐霖眼眶湿润,想到了前世她那个没能平安长大的孩子,对着小孩招手,“来,过来。”   小孩子四五岁的样子,被贵人招手,大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向叶沐霖。   小孩子被叶沐霖塞了好些点心,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依依冷眼看着,“你这是在害他。”   一群难民,独独给孩子这么多点心,被抢事小,就怕被记恨,那便没命活了。   不要高估人性,人的恶念往往比想象中可怕。   靖王冷嘲,“霖儿心善,她不像你做不到见死不救。”   依依:“……”妈的两智障。   仔细打量那些灾民,外面的衣服虽然灰扑扑的很脏乱,但依依注意到他们里面的衣服是干净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都是还没饿狠的人,再看那一见着有钱人就下跪开口求东西的熟练劲儿,怕是这一路上没少用这方法讨东西。   依依弯唇,指着靖王,“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可是靖王殿下,是皇上专门派去汝州赈灾的,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跟他提,他一定会满足你们的。”   依依说完一挥手,吩咐自家人收拾东西上路,全然不管靖王和叶沐霖了。   靖王去往汝州赈灾,自然是带了粮食和银子的,不过不多罢了,在青竹县靖王还去见了青竹县令,回来表情愉悦不少,应该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走的时候马车就多了四辆,虽然遮的严严实实,但从车辙印看得出来上面的东西压实了。   花了两天的时间赶到富县,富县境内的灾民比青竹县还要多些,不过富县搭粥棚的不少,乔家也搭了一个。   一行人进富县城门便有人往乔家传了信,乔家夫妇带着小儿子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迎进屋相互一番熟悉。   路上沈书尧就从依依口中知道乔家的事了,乔家是一个大家族,不过男子成亲后便会拿上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分家单过,逢年过节回一趟本家。   外祖父在老乔家排行六,人称乔六爷,成亲之后后院清净只有乔夫人一人,两人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乔氏倍加宠爱,直到乔夫人三十六岁有喜,生下一个比依依小两岁的男孩,乔六爷才算后继有人。   面对要喊十二岁的孩子小舅舅,沈书尧无谓张口便喊了,为此乔子桐可把依依说了一顿。   依依趁没人看见抬手拍他后脑勺,“几年不见说话老气横秋的,小时候是谁非要追着喊我姐姐的。”   乔子桐脸一红,不理她转而去与自己的亲姐说话。   乔夫人好多年没见自己女儿了想的紧,母女关起门来抱头哭了一通,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到吃晚食出来两人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而另一边,乔六爷带着依依、沈书尧以及小大人乔子桐进了书房议事。   “外祖父,事情都办妥当了吗?”   “都好了,铺子和田庄我都悄悄处理出去,没让人知道。”   拿到乔氏的放妾书之后,依依便修书回来,言明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沂州的想法,若是乔六爷不愿意那便算了,若是愿意就将田庄铺子还有多余的下人处理,因为她一开始打的就是以后都不回来的注意。   信里她特意强调永安侯对乔氏并未死心的想法,乔氏留在富县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再上演虐恋情深,可不管怎么折腾,乔氏都只是个妾,只这一点,爱女心切的乔六爷回信表示一起走。   处理东西时还格外小心翼翼,就怕惊动了上京那边。   “外祖父,明儿你带我回老宅一趟吧,我想去七叔公院子里找点草药。”   乔六爷很克制的没有去看沈书尧的腿,怕伤到他,不过想来应该是给他用的,点了点头,“行,明儿一早我们就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还未出门,门房来报有位自称她姐姐的姑娘求见。   乔六爷看了眼依依,“侯府的人?”   依依木着脸点头。很是不喜阴魂不散的叶沐霖,你说你前世被折磨成那样,你痛痛快快的仇恨大大方方的鄙视不好吗?不香吗?非要贴着脸贴上来,转过身又变脸,不累吗? 第18章 短小短小短小   乔六爷是知道上京永安侯府的,自己女儿被人骗婚做妾他怎么能不打听,以前有多喜欢那个女婿,知道真相后就有多厌恶。   冲着门房道:“不见,把人打发走。”   依依不知道叶沐霖要做什么,总感觉没好事,叶沐霖心里恨极了她,却总笑嘻嘻的要跟她套近乎,而她一靠近那股子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人后背发寒。   用过朝食,依依和乔六爷从后门离开去往老宅。   乔家老宅如今的当家人是乔六爷大哥的儿子,依依喊一声大舅伯。   路上依依与外祖父提了汝州水患之事,明宗帝为了女人动用赈灾款,置百姓于不顾。   灾民已经开始往上京去,富县是汝州去往上京的必经路,待日后灾民一多恐有暴乱。   乔家老宅的人定是不会跟他们走的,但不妨可以让外祖父去提个醒,也好日后发现不对及时撤离。   她是一点都不想以后再来接人。   马车走了两盏茶时间到老宅,外祖父去见老宅当家人,依依带着红袖直奔七叔公的院子。   老宅七叔公的院子只对她一人畅通无阻,院子里种满草药,七叔公尤其喜欢将有毒和没毒的草药种在一起,若是没有学过医理的根本分不清楚,因此也少有人进去。   一进院子,依依和红袖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一人高的杂草长的郁郁葱葱,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废弃的园子。   红袖咽了咽口水,“七太爷这是多久没回来过了?”   来时还说挖些药带走,谁知这连药都瞧不见了。   依依揉了揉眉心,“紧着能用的先挖吧,有多少算多少。”   屋檐下的木栏上一排花盆还在,只是以前种的茉莉花,只有其中两三个花盆里的还在,其他全长成了杂草。   依依三下五除二将就近的一盆杂草拔光,拎着花盆进屋,一推门尘埃四起,随手将花盆放在桌上,推开放药材的屋子。   太久没人来,进去时屋子里一股霉味儿。   “地藏,地藏……有了。”依依找到写了地藏的柜子,从中取出地藏种子。   七叔公的药房可谓是大杂烩,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这地藏花难寻往往只能靠运气找,地藏果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因地藏果没有任何药用价值,也就七叔公想着能不能自己种出地藏花来,因而收集了不少种子,倒是方便了她。   地藏开花,花香奇特,香味儿会从地底冒出来,但地藏花一旦开花只会持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往往还没寻到位子,花香味儿就随风消散了。   依依将一粒种子放在花盆的土中,好在昨儿夜里有下雨,花盆中的土带着湿气。   单手放在花盆上,来时她用锦盒装了一锦盒的玉器,用异能催发种子。   其他人也许看不见花盆中土壤下的变化,依依是用异能催动的因此能清晰感受到土壤中的变化。   一股奇特的香味儿从土壤中跃出,直接用异能摘下花推出土壤。   花朵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黑漆麻乌一坨,若不是那股子还没散的香味儿,她都认不出那就是地藏花。   瞧着反正是挺丑的,随手扔进事先准备好的匣子里,花开只有一炷香,过了时间便会化作尘土,只余下花心结果。   催生这活儿她是她穿越后用的次数最多的,全因一个馋字。   算好催生一颗草药大概所需的灵气,锦盒里还有没有用完的玉器,依依在外面院子里逛了一圈儿,最后剪下两根葡萄藤。   让下人将葡萄藤就着花盆大小搭上架子挽成篱笆,高度大约两尺高,剪葡萄藤的时候依依特意选的上面结葡萄最多的。   挽成篱笆后,一串串葡萄紧挨着挂在一起,即便还未成熟也很诱人。   依依用剩下的玉器将两盆扦插葡萄藤催出根来,灵气顺着根茎进去滕蔓再到果子。   葡萄没催熟,打算等吃的时候几颗几颗的催,方便又不容易被识破。   沈从珩被她告状后虽然不满但也有老实喝药,倒是可以慢慢吃她催生出来含了灵气的果子。 第19章 和离书安排上   老宅的人确实没有想离开的念头,毕竟乔家在富县扎根了几代人,贸然让人家走也不太可能。   乔六爷是为了女儿迫不得已。   反正提醒过了,依依并不关心结果,带着草药和两箱子七叔公写的医药手札,以及两盆葡萄藤回了乔家。   来时是与外祖父一起,回去却只有她一人,在七叔公院子时下人来说乔六爷同乔家家主被县令请去了。   家主夫人留她用饭,依依拒绝。   回到乔家,依依让大明去查县令请外祖父所谓何事。   刚把给沈书尧解毒后调理的药配好,大明回来,“少夫人,是靖王让县令将老太爷叫走,富县有头有脸的主家人都去了。”   “都去了?”   沈书尧放下书,“应当是找当地乡绅富豪筹集赈灾银。靖王此番出京赈灾,手头上并未有太多银两可用。”   靖王在青竹县所筹集的银两并不多,明宗帝修行宫将上京周围的府城县城都搜刮过,青竹县县令是个能人,巧言哭穷混过去。   依依看了眼大明,“继续盯着。”   红袖端着熬好的地藏花进屋,将其端给东岭,嘱咐道:“让少爷趁热吃。”   沈书尧吃下地藏花后,依依让其他人都出去,屋里只有她与沈书尧两人。   “把衣服脱了。”一甩手,金蚕丝绣的缎子密密麻麻插满了金针,排开在桌子上。   从老宅离开时,大管家特意交给她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正是一套金针。   大管家说金针是七叔公给她准备的,本来打算亲自送去上京,谁知临时要出门一趟,走之前将金针交给大管家。   原意是,若是他提早回来便赶在她及笄之时送去,若是赶不回来就由大管家派人将金针当做及笄礼送去上京。   虽然依依还未及笄,不过她此番跟随夫君去沂州,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可就真说不准了,大管家便提早把金针交给她。   之前还想着没金针就用银针凑合算了,就是效果差上一些。   七叔公一手金针,医死人肉白骨。   这话水分其实挺大的,不过用在有异能的依依手中,却当真能发挥其九成效果。   沈书尧依言脱去里衣,露出精壮的身躯,只是那身躯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的人一顿。   沈书尧模样白俊,不说话不拉弓的时候瞧着就是个面白的俊俏书生,很难让人想象他在军营长大,还是个上阵杀敌有军功的将军。   依依看在眼中没说话,捻起针找到穴位扎下。   她低着头扎针,光洁的额头与沈书尧下颚只有一指宽的距离,额前的秀发轻轻扫过他的下颚,酥酥痒痒,沈书尧呼吸乱了一瞬。   垂眸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心里生出一阵旋旎来。   虽然他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身上的伤,却也不想被人看见后总是表现的大惊小怪。   母亲以前看见他身上的伤便抱着他哭了许久,以至于后来每见一次母亲就因他身上这些疤哭一次,他得哄很久,偏偏越哄越伤心,久了就有些不耐烦。   将金针顺着穴位扎入。   光下针就花了近两刻钟,扎完最后一针。   额头突然抚上一只手,动作很轻,一点一点擦她额头的汗珠,依依一时间忘了动作,抬眸与沈书尧对视,两人距离本就近,那一瞬间呼吸纠缠到一起。   突然被那双眸子看着,沈书尧没来由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我看红袖这样给你擦过汗。”   “……多谢。”依依有些不自然,直起身吐出一口气。   “你中毒太深,地藏花能解毒却无法将毒性完全解去。我用金针将你体内残余毒性逼出。”   沈书尧捏紧手中的帕子,应道:“多谢。”   金针扎下要三刻钟拔针,依依让东岭进屋算着时辰。   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依依吩咐提水沐浴。   东岭一直看着铜壶滴漏,差不多还有一刻钟就要拔针时,屋门被推开。   绿萝指挥粗使婆子抬木桶进屋,沈书尧扎针是在内屋,木桶放在屏风后面倒是并不影响。   木桶放好,红袖将草药一一放进木桶中,草药药性不同放入的先后也不同,每放一样或几样,加水多少也不一样,这般弄了有一刻钟一桶药浴才算好。   做完这些绿萝和红袖带着丫鬟退下。   将金针拔下,依依吩咐东岭,“把你家少爷抱到木桶中。”   说完看向沈书尧,“你体内的毒已经清了,不过中毒太久毒伤脏器,药浴是为了温补被毒侵染的五脏六腑,从今日起每天晚上你都要泡半个时辰的药浴,至于泡多少日就看你身体的恢复情况了。”   金针拔的那一刻,沈书尧只觉胸口的烦闷一扫而空,他跟着军医学过一点医理,给自己把脉,毒当真是解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当初就信她能解毒,他早已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也安排了身后事。   可得知自己能活时,他毫不犹豫便信了她,他有太多事没做,潜意识他发现自己舍不得死,因为有些人有些账没算,他不甘心。   这一刻证明他没有信错,毒当真是解了。   “绿萝,备纸笔墨。”   依依可还记得她与沈书尧的交易,她不做没把握的事,当初第一次见面,没解毒之前说再多都是废话,解了毒,他们才能坐下来谈条件。   沈书尧示意东岭退下,屋里再一次只剩下依依和他二人。   依依摊开纸,“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现在该来谈谈我的所求了。”   沈书尧点了点头,这是应当的,二人一开始便说好了。   依依想了一会儿,眯眼道:“我思来想去发现我只需要让你写一封和离书即可。”   听到‘和离书’三个字,沈书尧整个人怔住,这才想起一开始提和离书的人是他,不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完全将依依当做妻子,再没想过和离书之事。   沈书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如今是废人,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   依依:“不过不用担心,你的腿伤还有沈从珩的疗养至少得花三四年时间,所以我们暂时不会分道扬镳,我会随你去沂州。”   语气有几分惋惜。沈书尧的腿一两年就能好,异能修复骨头不难,浪费时间的是沈从珩,三四年还是她估算的最短的时间了。   唉!   沈书尧却微微勾唇,很快将唇角弧度压下,“既然如此,待你离开之时再写和离书也不迟。”   三四年时间足够他想办法留下她,留不下便让她离不开自己。   “不要,若是你哪日有心仪的姑娘了,想娶人过门我挡在中间多不好。而且不写的话你纳妾还得问我,太麻烦了,写了咱们就是合作关系,搭伙去沂州,路上除了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私底下谁也不管谁,挺好。”   就在刚刚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书尧的腿早晚要好,不和离他们就是夫妻,夫妻~   末世刚刚爆发那会儿,法律法规在那一瞬间形同虚设,人的恶念暴露出来。   最初那会儿她见的最多的就是那啥,好像很多人突然就成了强/奸/犯一样,以前老老实实的人有了异能开始为所欲为,恶的人更恶,似乎以为末世了自己反正也活不了了,便越发变本加厉。   若不是她一开始就激发异能说不定就被人欺负了。   见的太多,让她还没开始交男朋友就已经有了心里阴影。   末世几年后,活着的人摸索出一套规则来,而男女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只要有异能,丑成蛤/蟆都有女人贴上去,更别说长的不错的了,那真是抢手的不行。   一般能被称得上好男人的都是有主的,所以不管穿越前后,依依都是单身,因为心里有阴影,她就想轻轻松松混吃等死,一点也不想要男人。   对沈书尧宽容,极大程度是因为他——残废。   诗画的想法一直就很明显,纳妾事小,沈书尧喜欢可以纳十几二十个,只要不来烦她,随便他们玩。   但是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索性断关系,和离书在手她想走就走,不想走就拉沈书尧做挡箭牌,反正外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越想依依越觉得这法子好,至于外祖父他们,这一路去沂州要经过很多地方,他们不一定非要跟着到沂州,而且以外祖父的手段,在哪儿日子都不会差。   她就想咸鱼,当初选择救沈书尧,极大程度也是为了利用他离开上京,还要带着外祖父他们一起离开。   沈书尧想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我不会娶其他人,也不会纳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不一样的想法的,朝夕相处下来,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每每总有不一样的惊喜。   “少年,不要说大话,快写。”   把下半身当脑子用的男人,情话是最不能信的,谁信谁倒霉。   深情这玩意儿她是真没见过,别看外祖父后院就外祖母一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有通房有小妾的,跟花楼姑娘还有几段情呢。   沈书尧:“……”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纸和笔,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修长的手指拿起笔。 第20章 靖王你脸真大   沈书尧刚放下笔。   绿萝来禀:“少爷少夫人,小边大人来了,要见少夫人。”   趁着依依抬头看绿萝之际,沈书尧迅速在纸上点了几个点,而后放下笔。   “让他进来。”依依见沈书尧写好了,抽走和离书,扫了一眼没问题便折起来。   “药浴有安神的效果,你且休息会儿,晚食让东岭叫你。”说完出了内屋。   客厅内,边牧正盯着一株盆景瞧,听到脚步声回头,单手托着一个小箱子,将其啪的一声放在红木桌上,打开小锁,一阵银光闪出,“五百两,两个包,你自己说过的。”   依依看着箱子里的银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示意绿萝上去查验。   买伤药边家兄弟身上的银子就花的差不多了,路上边牧想买背包,她不想卖开价一个五百两,两人扯皮扯着扯着她玩笑说两个包卖五百两也行,不过要现银不要银票。   由于一直没拿出银子,后来又闹翻,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放弃了。   绿萝将查验后的银子放回箱子中,“回少夫人,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两,不过这些都是官银。”   边牧不乐意了,“官银咋啦,官银就不是银子了?”   官银并不是不能用,但用起来比较麻烦,依依到无所谓,大不了以后融了重铸,“拿两个包给小边大人。”   不一会儿绿萝回来将两个包交给边牧,入手边牧发现包有些重,里面放了东西,若是只一个放了他便也不看了,但两个都有,谨慎之下他打开查验。   两个包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与沈家下人平日拿出来用的大同小异,但却比他们自己准备的行李丰富细致,其中边牧还在一个隐藏小包里找到几瓶药,药瓶上写了字,分别是内外都可用的伤药、风寒药、金疮药、退烧药、防中暑的药、以及驱虫药粉。   依依见他对几瓶药感兴趣,道:“那伤药我可是卖你们一百两银子一瓶,更别说其他的药了,光这几瓶药你就赚了。想想我真是亏死了,两个包才卖五百两。”   边牧将药放回去,一脸老子信了你的邪,外面最上等的金疮药伤药也不过五两银子一瓶,他承认她的伤药好用,但顶多也就十两银子一瓶,她却收了他们十倍的高价。   边牧不知道,就这几瓶药,在后来一次遇险中让他捡回一条命。   华灯初上。   大明来报县衙的宴请结束了,乔六爷和乔家家主都已各自回府,其他各家家主也都回去了。   靖王请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赈灾银和赈灾粮食,靖王亲自出面,被请的乡绅富豪那有不捐之理。   只在富县靖王就筹了近三十万两白银和几千斤粮食。   据闻还得了几个美人儿,不过靖王没收,把人退了回去。   有那送出去就不收回的,靖王也不恼,转头就把美人儿卖了换成银子赈灾。   这种法子,不是那惯爱怜香惜玉的男人能想出来的。   乔家内里一片忙而不乱,不管外面的事怎么热闹,关起门来便扰不了他们。   明天就要启程了,乔家下人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收拾,宅子乔六爷舍不得卖便留着,也安排了人守宅子。   靖王上门时,乔六爷有事去了老宅不在,乔子桐带着沈从珩沈从远两兄弟出门玩去了也不在,乔叔便让门房禀到依依面前。   而靖王此番来乔六爷家,就是来找沈书尧和依依的。   靖王没有跟两人多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们双方至少要一起走到临安才分道扬镳,本王此番出来带的人不多,想请银甲兵以及你们的护卫路上帮忙护送赈灾银两和粮食。”   依依与沈书尧对视一眼,沈书尧面色平淡,“靖王也瞧见了,我从国公府出来身边就带了两个侍卫,如今我成了废人需得人伺候,实在无人可借给靖王。”   依依看向侯在一旁的乔福,“乔叔,麻烦你去请两位边大人来。”   边庭和边牧来的快,对于靖王的要求二人并未一口应下。   而这些事做主的一直是边庭,“银甲兵奉陛下的命令保护沈三少爷,若是去护财物而让沈三少爷受伤……”   从上京到富县,不过十四五日时间,银甲兵就损失了十几人,他手上的兵不多了,刺杀沈书尧已经够呛,再被分散更加没机会。   沈书尧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边大人的担忧并不是问题,我身边两个侍卫的功夫虽不是最厉害,却也足够护我周全,赈灾才是大事,沈某这条命如何比的上万千灾民重要,边大人应以大局为重。”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边庭再拒绝就是不顾百姓死活。   叶沐霖压低嗓子开口,“光银甲兵也是不够的,还需沈三公子和少夫人慷慨解囊,将护卫借来一用。”   她这一开口,靖王才发现扯了这么多,这夫妻二人却没答应借护卫。   依依开口,“护卫借不了。”   叶沐霖追声问道:“为何?乔家有护卫为何借不了?还是你不愿借?”   依依抬头看了眼叶沐霖,“护卫一共也就三十人不到,而我与夫君一路上带的妇孺和不会功夫的下人却是护卫的两倍,此去沂州我们还有行李得护,也需要人手,家里这些护卫保护人和行李都不够,哪还借的出去。”   叶沐霖张嘴便来,将沈书尧刚刚劝边庭的话拿来便用。   “刚刚沈三公子才说,目前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比起你那些无用的行礼、下人的命,汝州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灾民不是更加重要吗?”   依依抬眸,没错过叶沐霖眼底一扫而过的狡黠,轻笑一声,“请问靖王派了多少侍卫保护你?”   叶沐霖张了张嘴,还没答话依依替她答了,“十个人,就在这屋里屋外,个顶个的高手,这十名高手,一人护送一辆马车可以保十辆,两人护送一辆马车可以保五辆,三人护送一辆马车也可保三辆,这么好的高手偏偏要来保护你一个人,这般不以大局为重,啧啧啧~我真替汝州那些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灾民难过。”   来呀,双标呀。   叶沐霖:“……”   “少夫人莫要乱说,那些是本王的人。”靖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护送的人其实够,将衙役带上便是,他缺的是高手。   从他们话中意思听出,护卫是不会借的。   靖王扫了眼依依,比起前世那个搔/首/弄/姿装模作样让人作呕的人,今生这个性子古怪又伶牙俐齿的更加让人讨厌。   收敛情绪,靖王继续道:“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少夫人让人做的背包简便好用,本王想请少夫人割爱,汝州灾情严重一刻也耽误不得,少夫人的背包结实装下四五十斤粮食也不怕坏掉,本王想派人先送一部分粮食去救急。因此,需要少夫人捐出所有背包,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百姓也会感激少夫人的。”   “靖王你平时照镜子吗?你脸这么大,镜子装的下吗?”开口就是要所有背包,听这口气是要把下人的也一起收了,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空手套白狼,靖王是她见过的人中玩的最好的一个。先是戴高帽,再是体现善心救人,最后许诺一个最无用的世人的感激之情。   依依瞧的很清楚,这事成与不成,得好处的都是靖王。最后她能得什么?她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损失几十个包。   靖王身后除了叶沐霖还有一面白无须之人,一开口就知是太监,声音尖锐,“大胆,王爷岂是你能诋毁的,辱骂皇家人罪责一等,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侍卫走了两步,靖王才开口,“退下。”   话音落后,他看向沈书尧,“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汝州百姓受苦而不顾?”   依依揉了揉眉心,最讨厌这种玩道德绑架的,有点想打人,“想要背包也行啊,五百两一个。”   叶沐霖叱责,“这是救命的事,你竟提钱,在你心中汝州的灾民还不如你那几个破包重要?”   依依看也不看叶沐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红唇微张,“夫君,皇上给萧贵妃建的行宫一定很漂亮。”   沈书尧沉浸在靖王的话中,沈家三代忠烈,一直守护着荆国百姓,为了荆国百姓安危,祖父战死,大哥战死,他知道他们不曾后悔,而他也从未想过是否后悔。   依依的话将沈书尧的思绪拉回来,顺着她的话道:“应当是吧,据说有六层高,站在上面能一览上京全貌。”   依依语气平淡,“哦,那一定很壮观,可惜此去沂州不知归期,我们怕是没机会一睹高楼壮丽风姿。”   荆国身份最高贵最有权势的人,才应该是最心系百姓的那个,然而看看明宗帝都干了什么。   百万赈灾银被他拿去哄女人开心,沈书尧谏言还把人打成残废贬官,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安排人跟着伺机下黑手。   桩桩件件人干事?   一国之主都不关心自己百姓的死活,还想指望他们这些人?   依依没有明说,但却是一针见血指出明宗帝昏庸无道。   沈书尧猛然惊醒,看着依依的侧脸,忽而一笑,那笑容带着凄惨和悔。   他不悔浴血奋战边关守护百姓安稳,他悔自己没能提早看清那昏庸无道的帝王。 第21章 补补补补补补……   “靖王仁慈,定能解救汝州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沈书尧端起茶,表露送客之意,“明日下官就要携家眷启程,路途遥远行程艰难,下官还指望早日抵达沂州为陛下教化愚民。下官身体有疾就不起身恭送王爷了,王爷慢走。”   没有提及一句他的不满,可那低沉的语气,自己吐出‘身体有疾’四字,充斥了悲哀,浓重到化不开。   沈老将军和沈将军为了荆国打的南塘俯首称臣,也为此丢了性命,他们用命保护了荆国百姓,可看看明宗帝对沈书尧做了什么。   靖王看着沈书尧,曾经那个天子骄子少年将军,如今只能坐在椅上,“汝州之事耽误不得,本王明日也会动身,路上便相互有个照应吧。”   依依想说真不用,他们独自上路指不定还自在些。   把人打发走,依依看着不言不语的沈书尧,张了张嘴,“仇总有一天会报的。”   沈书尧抬头看着站在光晕下的女子,“娘子说的是。”   依依觉得有些怪异,没等她细想,就被红袖叫走。   七叔公院子里的草药还得再挖些。   背包之事不是秘密,在上京时她弄那么大的动静那些人不知道吗?以他们的财力弄不出来?   至于靖王为何知道背包能承重多少,定是做了实验了,想到边牧狗子用官银买的两个包。   瞅瞅,狗子都知道先诈银子再来买包,到靖王哪儿却只想白/嫖,真是脸大如盘。   翌日,拂晓时分,乔家便有了动静。   在原来的基础上,马车又添了三辆。   一辆坐乔六爷夫妇,乔子桐跟沈从珩沈从远兄弟玩到一起不肯分开,便让三个少年一辆马车,另外两辆马车用于拉下人和行李。   此番乔六爷没有带多少行李,他早早就把产业换成了银子,其他东西依依说她备了,没必要带太多,而且从富县到临安一路上还会遇到难民,带多了就怕不方便。   下人也没有太多,算上乔福一共只有六人,倒是护卫有三十人,这些都是乔家自己培养的,很多是依依小时候救下的孤儿,有家人的都送回去了,没家人的签了卖身契留在乔家,也都是半大的孩子,成家立业的少,不然光家眷又不知有多少。   他们出行时,靖王那边也出发,靖王的侍卫、银甲兵、衙役,这些人护送筹集来的赈灾银和粮食。   “你外祖父外祖母为何会与你同行?”   叶沐霖在靖王宴请富县乡绅富豪时见过乔六爷,当在队伍中看见乔六爷时她以为他不过是来送依依的,可看见一模样与乔氏相像的妇人,还有一被称之位乔少爷的少年,便觉得不太对劲了,若是送别那有一家人全在的,而且看样子不像是送别。   “他们舍不得我,打算跟我去沂州。”依依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不爱说谎,因为说谎很费劲需得动脑子去编。   叶沐霖看了眼与乔老夫人说话的乔氏,将前世记忆融合后,她发现很多事情的发展都与前世不一样。   那本该在几年前就死去的乔氏一直活着,上一世早死的沈书尧也还活着,让她感觉最不可思议的是叶依依竟然嫁给了沈书尧。   她怀疑,她跟自己一样也有奇遇,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依依奇遇之后会嫁给沈书尧,甚至愿意放弃荣华富贵离开上京。   “二妹妹,我们小时候挺好的,为何你嫁人了反而与我疏远?若是大姐姐做的不对你说出来大姐姐改,你去了沂州,以后我们再想相见便难了,我们是姐妹为何要怨怼彼此,爹爹不让你回门自有他的难处,他是迫不得已的,你别怪他,也不要因此断了我们姐妹情可好?”   依依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真是一点也不想听废话。   虽说在永安侯府她们没啥矛盾,但真的就没有矛盾吗?不过是她下手了几次,让叶沐霖发现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妹妹不好欺负,从而不敢贸然动手罢了。   她反正是不想靠近叶沐霖,也不想被她靠近,然而依依真是低估了她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决心。   依依将完好无损的莲子糕端给红袖,“处理了,查查里面的东西是谁放进去的。”   刘婶儿做了两蒸笼的莲子糕,偏偏只有依依这一盘被下了东西,经过查找竟没人动手,仿佛里面的毒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凭空出现!   依依不知道里面的毒是什么,红袖自告奋勇吃了一小口,身上没有任何症状,然而两个时辰后却开始感觉精神不济。   不到一天就乏的倒下,号脉却又没问题,似乎只是没休息好一般。   然而情况并未因为休息之后好转,第二天红袖越发嗜睡,到第三天清醒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炷香之久。   诡异的是,脉象始终是正常的。   自红袖吃下那一口莲子糕后,依依便将她留在马车内,自己也没有下车。   她精神不济的事慢慢传开,没让人知道是红袖不舒服,只说红袖为了照顾她彻夜不眠守在马车上。   “二妹妹怎么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吗?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叶沐霖质问沈书尧。   沈书尧没答话,她自己爬上了马车,“二妹妹?二妹妹?”   随着叶沐霖的靠近那股盯梢再次出现,而且似乎很急躁,急躁中还带着兴奋,就在叶沐霖的手快要碰到依依的额头时,依依猛然间睁开眼,吓的叶沐霖一下后退跌坐在马车内。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二妹妹你说什么呢,什么药?我怎么听不懂。”叶沐霖突然捂头,随后抬眸看向依依,一脸不可置信,“你给我下毒?”   还是剧毒。   “很意外吗?”依依冷着脸,“把解药拿来。”   叶沐霖捂着嘴咳嗽起来,一股腥甜从口中弥漫,当真是剧毒无比,她脸色一白转身就要下马车,依依却不让她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而就接触那一瞬间,依依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当即松手,叶沐霖用力过猛直接滚下马车。   靖王是外男也不方便去看人家的妻子,便同沈书尧站在一旁等着。   看见叶沐霖从马车里面跌落出来,用上轻功赶过去。   入目是咳的满身血的叶沐霖,惨状惊人,靖王顾不得其他抱起人就去找随行的太医,一边走一边下令,“将他们给本王看押起来,谁都不许放走。” 第22章 你来呀造作呀   靖王的侍卫和衙役得令迅速将沈书尧等人围起来,乔家的护卫反应也极快,拔刀护在主子前面。   双方刀剑相向冷眼相对。   边牧嘴里叼着饼子两边看了看,这种情况之下,他们银甲兵竟然不知该不该拔刀也不知该帮谁,颇有些尴尬。   想到刚刚叶大姑娘从马车里滚出来的血糊惨样,刷新了他对沈少夫人的认知,女人狠起来是真可怕,六亲不认,亲姐姐都下死手。   看来上次少夫人对银甲兵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用胳膊肘靠了靠他边庭,“哥,一会儿趁乱?”   叶大姑娘那么一身血估计是没命活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靖王对叶大姑娘有情,肯定要给人报仇。   正好,一会儿打起来他们可以借靖王的手把任务做了,这样就可以回上京了,再也不受这鸟气。   边庭沉眉没说话。   东岭推着轮椅到马车旁,沈书尧掀开马车帘子看向里面,“如何?”   依依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那一瞬间她确实感觉到有东西被抽走,可异能还在,灵气也未曾有消失,那被抽走的是什么?   听到沈书尧的声音抬头,张口吐出两个字,“有鬼。”   红袖的样子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沈书尧,两人一合计,与其防贼不如诱/贼。   依依自认为下毒了得,完全做到悄无声息,可叶沐霖却能快速发现自己中毒。   现在想来,当时叶沐霖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咳血也不在依依的意料之中。   看了眼马车地板上的血迹,记得叶沐霖滚下马车时成了血人儿,目光寻到外面草地上滴落的血迹,均是红中带黑。   依依眯了眯眼,发现中毒急速逼毒,这种逼毒法,她还是第一次见,挺新鲜的。   这也足以证明叶沐霖背后那东西的厉害之处。   依依掀开马车帘子下车,“绿萝,把这帘子换了,将里面的血洗干净。”   绿萝立刻带着丫鬟做事。   乔六爷安抚了在照顾晕车发妻的女儿,让她们留在马车上,本想问外孙女婿怎么回事,就看见外孙女从马车上下来。   “依依你醒了?她可有伤到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三婶婶。”   沈从珩、沈从远、乔子桐也走了过来,沈从珩他们经历过刺杀倒是不慌,乔子桐一直被乔六爷夫妇保护的很好,突然遇到这种架势脸都吓白了,眼神时不时往拔刀的方向看去。   几人七嘴八舌关心起来。   叶沐霖满身血污从马车上滚下来,靖王让人包围他们,阵势庞大吓了他们一跳。   依依开口道:“我没事,昏睡的是红袖,这事稍后解释。外祖父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她没空解释,还得去找叶沐霖,叶沐霖身后的东西能帮她解毒,但红袖身上的毒却还没解。   说那是毒偏偏脉象正常,说不是毒红袖却昏睡不醒,不管如何也要拿到解药。   沈书尧手指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东岭推着他跟上依依,大小明收刀跟随。   几人越过乔家护卫,对面的侍卫统领开口呵斥:“站住,靖王有令你们不得离开,再往前半步休怪我动手。”   兵甲哐当一声,是众侍卫往前一步的威慑。   依依看了眼说话人,“不想让叶沐霖死就让我过去。”   侍卫统领作为靖王身边的亲信,是知道叶沐霖身份的,也知道叶大姑娘对靖王有多重要。   然而侍卫统领没有让步半分,“休得狂妄,叶大姑娘便是被你害的,我岂会信你这妖女的话。”   靖王身后那面白无须的公公走了过来,尖着嗓子,“让他们过来,靖王要见他们。”   侍卫让开道后,那公公又道:“跟少夫人借两个丫鬟,就她们吧。”   随手指了两丫鬟,一个是紫霄一个是二等丫鬟巧儿。   两人见依依点头,垂手跟上。   侍卫统领不许东岭和大小明跟着,依依想让沈书尧也在这儿等她,沈书尧眼神拒绝。   到马车前面,公公拦着依依和沈书尧:“你们便在这里等着吧。”然后指着两个丫鬟道:“你二人跟我来。”   紫霄和巧儿抬头煞白了脸,看向依依眼神无助。   依依悠悠开口,“要么他们跟我一起进去,要么我一个人进去。”   晋王一把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依依眼神厌恶,“你恶毒成性休想再害霖儿,将这两丫鬟身契给本王,本王买了。”   依依都不想搭理他了。   马车上叶沐霖的声音传来,轻柔婉转,“王爷,让我二妹妹进来吧。”   靖王一脸不赞同,“霖儿。”   叶沐霖:“没事的。”   依依发现,叶沐霖的声音虽轻浅但却没听出虚弱来。   这是好了?   马车内里很大,姐妹二人一个坐在马车内里,一个坐在马车门口,四目相对。   与依依猜测的一样,叶沐霖身上的毒解了,不过身上染了血的衣衫还未换下,脸上的血迹有些没擦干净,显得格外柔弱让人怜惜。   同为女人依依没有半分怜惜,她一双眼睛打量叶沐霖,因为在范围内,所以那股恼人的视线一直在,比以往几次都要疯狂,恨不得扑过来吞下她。   叶沐霖正想开口,结果却被提醒她又被下毒了,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依依,“你又给我下毒?”   说完突然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疼的她额头冷汗直冒,她还喊不出来,张着嘴喊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整个人开始慌张起来,不断催促解毒。   依依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叶沐霖,目光平静,“嗯哼,惊喜吗?你不也给我下毒了吗?只是我没中招罢了。”   出了上京,从她们在驿站第一次见面开始,想来叶沐霖身后的东西就盯上她了,也因此叶沐霖才几次三番找机会接近她。   那毒下的好,说是毒但是脉象无疑,说不是毒中毒后却又任人宰割。   若她真中招了,叶沐霖身为她姐姐,以探病的理由来看她几乎没人会阻拦,而且就算当着他人面触碰她,其他人也发现不了异样,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疼了一会儿叶沐霖重新坐起来,一脸哀伤的看着依依,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开口道:“二妹妹说什么呢?你明明没事为何诬陷我下毒?”   “你跟靖王还真是像啊。”看清叶沐霖的脸,依依噗嗤一声笑了,“要不你先照照镜子咱们再谈?”   叶沐霖带着疑惑找出一面镜子,只见她绝美的脸上一颗拇指大小的巨型黑痘痘挂在左边脸颊,美貌被一颗痘痘完败。   “啊——”   依依不嫌事大,顺手又在马车里下了一样毒。   听到脑海中提示她又中毒的声音,叶沐霖都要疯了,“你不要太过分,我不过用的安神药,你却次次给我下剧毒。”   “霖儿。”靖王一把掀开马车帘子,语气焦急带着不安。   那一声惨叫刺痛他的心,当看见浑身是血的人儿从马车上落下,那一刻他无比后怕,怕她出事,怕她离开他。   叶沐霖没想到引来靖王,当即捂着左边脸上的痘痘转头,不让靖王看到自己的丑样。   靖王没注意到叶沐霖的异样,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依依,“你这毒妇又对霖儿做了什么?”   说话的同时抬手一掌冲着依依面门而去,沈书尧不知从哪儿来的鞭子,卷在依依的腰上,将人一拉落入自己怀中。   靖王一招不成反身再次动手,同沈书尧来了个击掌,双方都用了最大的内力,同时被内力震的后退,靖王回身落在马车上。   沈书尧的轮椅在长草的地上不方便移动,好在东岭就在其身后,才使得轮椅没被内力震的翻倒。   依依看了眼沈书尧,从他腿上下来,“姐妹谈心靖王也想知道吗?我大姐姐明明没事,靖王你让人将我们包围便算了,还想动手杀我,是不是还想把我们所有人都灭口才甘心?”   边庭和边牧对视一眼,遭,这动手太快了。   “王爷,二妹妹她没有害我,你快住手,我没事。”叶沐霖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拉住靖王,两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靖王冲着沈书尧和依依道:“是本王冲动了。”   依依没搭理他,冲着马车开口,“安神药好,一会儿我配了让人送来,保管大姐姐一觉睡到天长地久。”   马车里,叶沐霖知道那是威胁,她面色发白,衣袖下的手死死拽紧。   在依依转身之际,叶沐霖开口,“等下。王爷,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二妹妹说……”   “霖儿,此人心术不正你莫要被她骗了。”靖王不想让两人独处,但叶沐霖坚持,面对美人撒娇不得已只能妥协。   再次姐妹二人相对。   叶沐霖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个小瓶子,“这是解药,我们交换。”   依依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没一点好脸色,“我怎么知道解药是不是真的,我要验证一下。”   叶沐霖不想,可她的脸不能一直这样。   让紫霄将药拿回去给红袖服下,约莫半盏茶不到的时间紫霄回来,禀道:“少夫人,红袖醒了。”   解药交出去,叶沐霖服下药赶忙拿起镜子,左边脸颊上巨型痘痘却还在,质问依依,“为何我的脸没好?”   依依觉得莫名其妙,“那玩意又不是我弄的,我怎会知道,说不定你拿刀割了它就好了呢。”   对上叶沐霖憎恶的眼神,依依可不想被她无休止的纠缠,眯眼低声道:“你猜我手里还有多少种毒可供你免费享用?我还可以添上哑药,就像刚刚你疼的死去活来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叶沐霖想开口抓人的话瞬间哽咽在嗓子里,差点喘不过气来。 第23章 你们疯狂作死   靖王让公公找两丫鬟是为了伺候叶沐霖更衣,然而上京第一美人的脸出了问题,叶沐霖怎肯让人看她出丑,两丫鬟又跟着依依回来。   绿萝看见依依,一脸喜色迎上前道:“姑娘,红袖醒了。”   她与红袖一起被挑中伺候姑娘,一个学管家一个学医,自小关系就比旁人更亲,几天不见红袖她隐隐有猜测,但她知道姑娘不会害红袖。   奶娘覃氏在旁提醒:“绿萝,要叫少夫人。”   “无事。绿萝安排人照顾好红袖。”依依摆摆手并不在意称呼,这两丫鬟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叫惯了的称呼偶尔情急之下总会冒出来,依依觉得无所谓。   休息整顿过后,一行人继续上路,由于刀剑相向,双方对彼此都有了戒备,从眼神便可看出,再加上靖王和沈书尧动手,这可就不是戒备的问题了,这是敌对。   两方人马彼此防备,主子们到是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马车上依依将鞭子还给沈书尧,“你何时藏了根鞭子?”   沈书尧将鞭子放在一旁,“在富县的时候准备的。”   他现在腿脚不便,刀剑□□都无法使用,也不方便,弓箭只可远程用,近了反而是负担,索性让南决去准备了一根鞭子来,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次多谢谢你出手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依依剪下一小支葡萄给沈书尧,“赏你的,别客气。”   沈书尧看着手心的葡萄,笑了,回道:“多谢夫人赏赐。”   能一凳子把边庭拍的差点招架不住,即便他不出手她也不会有事,只是那一瞬间他并未做思索,手便动了。   依依摆摆手,“我不是担心自己。”   依依庆幸沈书尧出手,当时她是真的生气了,而她生起气来往往控制不住力道。古代王朝只一点不好,有权有势的人命贵重,死了还能牵扯出一堆麻烦,实数烦人。   经此一事叶沐霖怕是不敢在她面前玩毒了,只是她背后那东西邪性的很,并未因为她下毒而有所收敛,在马车里时,她几次注意到叶沐霖差点扑上来,不过都被她本能克制住,若是克制不住的时候,叶沐霖岂不就被控制了?   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邪乎东西盯着,依依躺都躺的不心安,思来想去觉得快些把人甩掉才行。这个想法在第二天看见叶沐霖完好无整如剥壳鸡蛋般光滑的脸后越发强烈。   夜里给沈书尧复原腿的时候顺道提了,“我们快些赶路,尽早跟他们分开。”   惹不起躲得起,实在气不过回头再下黑手。   沈书尧对此没有异议,靖王那边都是壮年男子,他们这边妇孺居多,到底不适合走一起。   叶沐霖发现叶依依终于没有躲着她了,然而身上不知携了多少毒药的叶依依,却比躲着她还让人难受,那毒性提示一次危险过一次。   用于解毒的信仰不够了,信仰不够毒便不可完全解除,脸上那颗聚黑痘痘便是后遗症,上次是脸上下次出现在哪儿她也不知。   依依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犯/贱,叶沐霖往她面前凑的时候呢她嫌人烦,人家躲远了,她像个渣男开始想念了。   有句话说的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看着叶沐霖躲她如瘟神,依依觉得这样挺好玩的,怪不得之前叶沐霖玩的那么高兴。   “大姑娘又在给人治病了。”红袖看着被灾民跪地千恩万谢的叶沐霖,同依依说道。   依依将催熟的葡萄摘下,给了红袖一颗,“尝尝甜不甜。”   红袖笑了,道:“少夫人给奴婢的东西,那回不甜。”   两盆葡萄,每日熟几颗,只有主子们才能吃上,少夫人时不时会给她和绿萝吃一颗,其他下人偶尔也会得上一颗,但绝不会越过她二人去,这在下人里可是独一份,吃食不重要,这份重视才不一般。   分完葡萄,依依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叶沐霖安抚灾民。   叶沐霖一路上乐此不疲的安抚灾民还给人看病,也不知她跟灾民说了些什么,把那些灾民激动的感激连连,情绪上来就是一顿哐哐撞地磕头跪谢。   依依觉得叶沐霖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与从灾民身上得到的不一样,她不需要触碰那些灾民似乎就能得到想要的,而面对她却不一样。   依依觉得叶沐霖不能留,叶沐霖身上的东西更不能留,只是屡次下手,也不知道是叶沐霖运气太好,还是那东西辅助的好,竟是都躲过去了,次数多了依依竟感觉自己被警告了,忽然明白过来,女主,得天道守护啊。   两方人彼此防备,维持着诡异的平静,两方人都抓紧时间赶路,一路不耽误,距离临安便越来越近。   到一个小县城,众人才提议歇歇脚,而这个小县城是距离临安最近的地方了,出了县城再翻过一座山便是临安,大约还有三四天路程。   快要分道扬镳了,不出意外以后都不会再看见男女主,依依整个人都是愉悦的,弄不死那就躲,躲的远远的。   然而先辈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比如他们告诫后人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靖王和叶沐霖带着侍卫出门筹钱,回来除了赈灾银、粮食、药材等,还带回了二十几个孩子,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三岁,都是被拐子拐了的孩子,有那想逃走被抓回去的,被打的身上没一处完好。   女人是最富有同情心的人,见这些孩子可怜总是会照顾一二。   靖王将沈书尧叫了过去,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中途又将依依叫了去。   依依刚进门,沈书尧便对着她开口道:“靖王想让我帮那些孩子找父母。”   说完面露苦笑,“我告知他分家我没得多少家产,现在所用的都是你的嫁妆,这事做不得住。”   靖王:“……”   说实话靖王有些瞧不上沈书尧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竟然堕落至此,做事需得问女人同意。   原本那点想要收为己用的想法,在看见他对叶依依百依百顺而打消。   依依看了眼沈书尧,被靖王叫走时他告知她,说靖王很有可能把孩子丢给他们,还果真被他猜中了,心甘情愿和被逼迫可是两个意思,“养孩子可不便宜,靖王让我们帮忙照顾孩子打算给多少银子。难不成又想白/嫖?”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靖王黑了脸。   叶沐霖,“二妹妹你话说错了,不是让你养他们,只需要你们把孩子送回他们父母身边即可。”   “大姐姐不会以为这些孩子就是这县城里丢的吧?出门随便一问便知道人家住何方,这般简单你们便可做了,何须让我们来,孩子是你们救的,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可不敢要。”   “我不是,我……”   靖王开口:“若非本王和霖儿还要去赈灾耽误不得,此事也不会让你夫妻二人来做。”   说的接了这烂摊子像是得了多大的荣幸似的。   沈书尧也开口维护人:“我夫人说的是,这些孩子被拐多久尚不得知,有多少还记得家在何处?若是有那汝州方向来的,家中人是否安然……下官惭愧,下官手上无可用之人,下官也想帮这些孩子,可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辜负王爷厚望。”   靖王捏着扇面蹙眉,“……沈书尧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你身为将士的忠心和忠勇呢?你已经被这个毒妇毁了。”   依依抬头,说这话你过脑子了吗?亏心不亏心。   靖王身为王爷,平日里只要吩咐一句便有的是人办事,也没谁敢拒绝他,然而遇上这对夫妻,他王爷的身份似乎成了摆设,屡屡被拒。   沈书尧和依依嘴上虽然拒绝帮忙,但私下并未阻止自己人给这些孩子送衣裳送食物,他们一行人妇孺居多,大多都是生过孩子的,看见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吃苦受罪,也是不忍心,而靖王索性就不管那些孩子了,丢给他们处理,气的依依都笑了。   做不出丢下孩子不管,只能带着。   再次上路,依依发现叶沐霖身边多了个孩子,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长的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被叶沐霖牵着见人便笑。   一打听得知那孩子跟被救出来的孩子们是一起的,不过叶沐霖见那小女娃可爱便收养了她。   依依眯了眯眼,一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收一个是养,怎么不把这二十几个孩子一起养了?   要翻越的山叫威虎山,过了这座山便是临安地界,再走些路程,到临安城他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两方人到山脚下时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索性找了凉爽地生火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推车上山。   休息时,依依下马车活动,也推着沈书尧四周走走,迎面便碰上叶沐霖牵着一个小女娃。   “来珍珠,这是你二姨和你二姨夫。”叶沐霖拉着小女娃到依依面前,还指着人介绍。   随着叶沐霖和小女娃的走近,依依眯了眯眼,那股盯梢铺天盖地袭来,比以往强了百倍不止,对她的垂涎也毫不掩饰。   之前她只感觉到被人盯着,现在仿佛那种虚无的东西在凝实一般,那股盯梢覆盖到她后,有一种让人溺水的感觉,潮湿阴冷。   名叫珍珠的女娃娃冲着依依一笑,甜甜喊道:“二姨、二姨夫。”   出了上京依依越发懒了,让紫霄梳头也只是用发带固定不施粉黛不插簪子,玉镯这东西给个五岁小娃娃她也戴不住,沈书尧做的轮椅上有一排暗器,依依让人放的,抽出一个配上套子递给小娃娃,“女孩子长这么好看,要学会保护自己。二姨和二姨夫送你个见面礼,你好生收着,若是遇到那心怀不轨想欺负你的人,扎他。”   小女娃见到暗器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开心的收下,“谢谢二姨二姨夫。”   叶沐霖:“……”   沈书尧、东岭:“……”   安营扎寨,各自休息,巡查的护卫提前上山查看情况,发现异动赶忙下来回禀,“少爷,少夫人,前方来了一大批灾民,约有三百来人。”   叶沐霖觉得这护卫大惊小怪,这一路上他们灾民见的少了?不过三百来人,看来汝州灾情越发严重了。   依依不知道她再高兴什么,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但神情却是愉悦的,牵着那叫珍珠的小女娃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估摸着三百灾民比她有吸引力。   人一走依依摸出药/粉,竟是全废了,眉头紧蹙. 第24章 黄本子给你,念吧(求首……   依依将已经不能用的毒/粉丢弃, 拿出绣帕一点一点将手指擦过。   盯着叶沐霖的背影眸光流转,看来以后对叶沐霖下毒都不成了,她身后的东西变强了也变厉害了。   似乎还升级了。依依觉得那东西若是有等级, 那最初形态应该是气, 气是最虚无的;而这次变强后是雾,感觉开始有实质了却还是抓不住, 朦朦胧胧一片;不知下次会不会凝结成水,甚至是冰呢?   沈书尧行军打仗惯了,也是他安排人随时走在前面探路,“他们行至何处?”   “属下看见时已经抵达山脚。”   “再探。”   护卫是骑马巡查,得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回禀, 威虎山不算特别高,但想爬上山头还是得耗时不少。   让护卫继续巡查注意灾民动向,其他人抓紧时间用午食。   约莫快半个多时辰,山头上开始有人影出现。   威虎山山上树木多,唯一的一条路还是官府很早以前挖的盐路, 并非笔直而是顺着山弯曲到山顶, 有一丈来宽。   从山脚下往上看, 想要看到人影, 只能在山顶和山腰这两处树木少的地方才能看见,其他地方树木高遮盖什么也看不到。   山顶出现人后, 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 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灾民出现在山顶方向。   远远看着那些人有背着包,有挑着担、有推着车,有牵着孩子,有抱着孩子……衣衫褴褛。   “这么多灾民, 我们准备些吃食给他们吧。”乔老夫人同乔氏都是心善之人,路上看见衣衫褴褛的人会动恻隐之心,乔六爷比较宠她们往往都会依了。   这次乔六爷却沉默了,实在是人数太多了。   由于树木遮挡,他们只能看到山顶、山腰一直有人在下山,具体多少人却无从估计。   沈书尧沉了沉眉,“让所有人戒备,护卫注意不要让灾民靠近,不听者杀无赦。”   在看见山头的灾民后就有人注意到,赶路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灾民,护卫也是觉得灾民过多才回禀,本就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得令不敢耽误当即传话下去。   护卫们得了吩咐都不敢松懈,纷纷持刀警戒。   靖王那边到没有反应,依依就没见他们戒备过。   古代人大多惧怕官府,他们身上穿的是官服,普通人一看见就绕道,哪儿还敢凑上来,同靖王同行杀手都消停了。   估计也是觉得百姓不敢招惹他们,所以一直挺轻松的。   有那走在前面的灾民下山后,看见山脚下停了数十辆马车、树上栓着好些马匹,而那些人更是各个穿着华丽,再闻闻空气中食物的飘香,咽了咽口水便走不动路了。   沈书尧自从和靖王动手后,歇息时两方人马都是各自安营扎寨,这不便一左一右在道路的两边修整。   靖王那边的人身穿官服手持弯刀,古代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之人,只匆匆看一眼便不敢多瞧,反倒是对着依依他们这边打量了又打量,有那胆大的想往前讨口水,还未靠近多少便被一排亮刀护卫吓住。   乔家护卫长长得人高马大,也是教导乔家护卫的武师,提刀一喝声音响亮又震耳,“退后,靠近着者,杀无赦。”   有那胆小的被吓退,也有那胆大的在旁边踌躇却并不离开,乔家护卫算上大小明他们四人才三十来人,还并非全部都是男子,里面也有女护卫。   与对面全是身穿官服统一男子的官差相比,他们这边瞧着便是弱势一方。   叶沐霖瞪了眼护卫长,对着一个小孩子招手,\"来,到姐姐这里来,姐姐这里有糕点。\"   先赶到的灾民一见情况便蜂拥而去,吓得靖王安排保护叶沐霖的两侍卫拔刀威胁他们退后。   好在灾民只是跪拜在叶沐霖面前求食物,并未有冲动举动。   叶沐霖反被侍卫的行为吓了一跳呵斥两人,转而对着灾民温声细语,“别急别急,都有。”   叶沐霖还是与之前一样,碰见灾民便要安抚一番,给些吃食给点药什么的。   每次看灾民跪拜叶沐霖,那场面依依都觉得像邪/教开会,叶沐霖就是那邪/教/教/主。   以前见此情况她只是翻翻白眼,善心发就发呗,跟她又没关系,但这次她却不赞同叶沐霖继续发善心。   沈书尧比她快一步开口,“南决,通知靖王,若不想赈灾粮出事便让他看好这个女人。”   随着灾民陆陆续续下山,原本护卫来报说是三百来人,可目测怕是远远不止。   灾民人数太多可不是好事,他们队伍妇孺居多,若是那些灾民闹事恐怕控制不住局面。靖王他就没指望过,他别把赈灾银赈灾粮丢了就不错了。   有沈书尧的警告,靖王这次也没有由着叶沐霖发善心了,因为他也发现灾民实在太多了,若是这些灾民闹事,他手里这些人能不能镇压住都是问题。   “他们一路从汝州乞讨受尽苦头,我不过给口吃的,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为何不可以?之前也不见你阻止我,我原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被靖王拉着到沈书尧他们这边,叶沐霖嘴里还在不满喋喋不休。   依依冷笑,指着灾民堆,“看看你刚刚发的散心。”   那被叶沐霖给了糕点的几个孩子转头就被人哄抢,孩子哪儿抢得过大人,瞬间被打倒在地,连衣服都被抓毁,有那有母亲的还看护一二,那没父母亲的只能被欺负,哭也没人在乎。   而那些灾民见叶沐霖心善便扑过来想求更多,更是不顾护卫阻拦,直到被护卫砍伤几个最冲动的才消停下来。   叶沐霖呆呆的看着瞬间就闹出人命的场面,“你们为什么杀人,他们不过是想求口吃的。”   依依:“……靖王,你们的人马在对面,麻烦带着她回去,不要跟我们这些凶残的人呆在一起,会污染了她这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关键时刻靖王还算理智,吩咐身旁跟着的侍卫,“让他们把马车赶过来,同时传令下去,都禁戒起来,胆敢有人靠近马车者杀无赦。”   若是赈灾银赈灾粮食都没了,他还赈什么灾。   对于靖王这无耻的行为,依依都无力吐槽了。   最先下来的人大约三四十人,然而只这些人就敢扑上来,随着后面灾民陆陆续续下山,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少说有百来人。   靖王神色也凝重起来。   依依突然从包里取出口罩戴上,并开口吩咐道:“红袖,让大家都把口罩戴上。”   在发现灾民后,依依便将自己的背包背上了,其实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其他人都随时包不离身,毕竟包里装了他们各自所有的物品,而且这背包也好用,还贵重,可舍不得放马车里,丢了怎么办。   当初在国公府时绣娘招的多,这些东西都做的多,回到乔家后挨个分了还剩余十来个,得到背包的人都在包上绣了自己的名字,不怕混淆。   随着乔家众人将口罩戴上,统一的白色口罩,将一张脸遮去一半,这古怪的模样让灾民瞧了又瞧,也很忌惮。   靖王见过这东西,边牧拿回来的包里装了十个,当时不知用处不过边牧说每个包里都有,此时才发现那两条线是套在耳朵上的,“这有何用?”   乔老夫人戴上发现原本空气中那股酸臭味儿被挡了不少,不过还是小声开口:“依依,灾民也是人,我们这般嫌弃他们是否做的太过分了。”   叶沐霖深以为然。   依依看了眼灾民聚集的方向,“汝州水患死伤无数,天气这么炎热尸体腐败度高,谁能保证从汝州来的这些人身上没有带病?”   没说瘟疫都是怕吓到人,毕竟在这里一场瘟疫真的是伏尸百万。   靖王闻言当即色变,沈书尧不想给,到底还是递了一个给他。   依依见靖王在看自己,直接拒绝,“不给白/嫖。”   靖王:“……我用玉跟你换。”从叶沐霖那儿知道她喜玉。   这次靖王既没扯皮也没想赖账,立马就让人取了一个锦盒来,打开锦盒,里面装的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玉如意。   帝王绿呦~   依依自小收集玉,帝王绿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根有小儿手臂粗/长,且完整的帝王绿却是少见,当即拍板——换。   这边刚做完交易,那边灾民几乎都下山了,山路口不再看见有其他灾民出现。护卫回禀说有三百来人,然而沈书尧他们目测却有近四五百人,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发现了吗?这些灾民似乎都挺年轻的。”依依打量这些灾民,同身旁的沈书尧说道。   沈书尧沉了沉眉,“嗯,没有老人。”   被沈书尧这么一说叶沐霖才发现那些灾民里还真没有老人,有些不解,“没有老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乔老夫人只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孩童,那般小就跟着父母逃难,“唉,天灾害人呢,可怜见的。”   乔六爷活了一大把年纪,行商多年,年轻时也跟着在外跑过商,什么没见过,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乔福,把桐儿他们看好了,都警醒些。”   “是,老爷。”乔福也是跟惯了乔六爷,转瞬就传话下去。   靖王也直觉不妙,他虽然自小在上京长大,然而皇家人那个不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在回想他们从青竹县到现在一路上见过的灾民,除非是那家里老人遇难的,不然都会有老人随行。   先帝重孝,荆国对于不孝子惩罚是最严的,这么多灾民竟然不见一位老人,事出反常。   灾民那边也注意着贵人马车,发现这些人都在脸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布,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再看对方手持刀剑一脸警惕的样子,双方一时间僵持,谁也没动。   突然,灾民中的妇人和孩童哭着跑向依依他们,侍卫和衙役还有护卫挥刀呵斥制止他们继续往前,可那些妇人和孩子回头看了一眼,不顾刀剑继续跑,伸手还要去抓扯侍卫。   侍卫衙役还有银甲兵都懵了,对方全是手无寸铁的妇孺,他们再恃强凌弱对孩童和妇人还是有些心软的,无奈被逼的后退,也有那提刀伤人的,可妇人和孩子太多了,还都不管不顾往前冲。   乔家这边倒是不慌,护卫统一拿出药粉,靠近就是一把药粉将人迷晕。   靖王开始审视起沈书尧夫妻,他是知道叶依依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丫鬟,没想到竟是早早就配了迷药,还给了护卫,难不成他们早就料到会这样?   叶沐霖惊讶的捂嘴,明知他们有刀还要冲上来找死,“她们不要命了吗?”   没人回答她。   四五百灾民,妇孺就有近两百人,妇人孩子冲了几次,乔家护卫分散人到衙役中,用迷药将这些人迷晕,然而迷药终究是有限的。   乔六爷眉头紧锁,“山林不好走,进去迷路了反而糟糕。马车能带着人跑,偏偏前面是上坡路估计也跑不快。看来只能退回到先前歇脚的小镇。”   沈书尧拇指轻轻摩擦轮椅的扶手,“人数这么多不像临时起意,算着我们的脚程刚巧在威虎山碰面,定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有预谋而为。”   一路上都没被劫,偏偏到了这里遇到大批灾民,说小镇没人勾结都不信,因此小镇也不安全。   乔六爷眉头紧锁,知晓情况大为不妙了。   而灾民那边,妇人和孩童之后是男子,有年轻的有壮年的,这些人与力气小的妇孺不同,长年累月在田间地头劳作,力气可一点不小,扛着棍子、扁担或锄头便冲向挡在最前面的侍卫。   侍卫面对这些人可不如面对妇孺心软,提刀便杀,双方打开了,对方死伤惨重,护卫也有受伤的,靖王手下的人和乔家护卫加起来也不过才百十来人,对方人数比他们加起来都多几倍。   靖王的侍卫还有银甲兵还算好些,都有功夫底子,衙役们除了那捕头其余的不过学了几招腿脚功夫,一对一还好,人多了他们便不是对手,受伤也最严重的。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他们没药了,兄弟们上,金银财宝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   原本衣衫褴褛的灾民,突然从牛车底下、推着的板车里抽出刀来,嚷嚷着就扬刀冲向侍卫们身后的女眷、马车货物来。   靖王身边的公公和贴身侍卫紧紧护在其身前,公公还劝说,“王爷,这些人疯了,你和叶大姑娘快走。”   靖王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开,他一走这些赈灾粮还守得住?   灾民太多,经历前面两波,后面冲出来的人手上都会点功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灾民,再看行事作风杀人越货的熟悉样,瞧着倒是挺像土匪的。   沈书尧让东岭将他的弓箭拿来,灾民中有人煽动,他就盯着这些煽动的人杀,吓得对方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再开口。   然而灾民实在太多,还都有刀,一个护卫至少要对上好几个灾民,这般下来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保护身后人。   乔家这边手无寸铁的妇孺又居多,一些土匪见着穿着干净靓丽的女眷就大笑冲过来,吓的女眷和孩子大叫,想跑却发现不知何时四周都出现了土匪,只能聚到一起。   眼见着那些土匪要到近前了,红袖扬手一条水袖出去,而被水袖碰到的人猛然间就倒地了,绿萝则抽出一把软剑杀人,还拉了一把跌倒的紫霄。   紫霄被扔到后面女眷堆里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与绿萝和红袖一起生活了有六年,竟不知二人如此厉害。   混战中,一妇人的声音凄惨悲苦,大叫大喊找自己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一土匪抓起妇人就将她推出去挡刀,“嘿,这些女人可真好用。”   咻的一声,沈书尧一箭射穿那土匪的胸膛,那土匪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胸口的箭尾,直愣愣倒下去。   而这样的情况还不少,这些土匪拉过妇人、孩童就去挡刀挡剑,行迹令人发指。   依依原本一直坐在椅子上,此时放下背包起身,抬手在乔六爷、乔老夫人还有乔氏的脖子上分别扎了一针,速度之快他们根本反应不及便晕了过去,三个小的距离她远够不到便没管了。   没等沈书尧开口问及原因,依依已经一个飞身冲向人群里。   乔家护卫里有八名女护卫,算上红袖和绿萝是十人,不知是男人的劣/根/性还是土匪都觉得女人好欺负,七八个人围着三个女护卫打,嘻嘻哈哈看人垂死挣扎。   依依一脚踹在一土匪拿大环刀的手上,刀被踢飞,回身又是一脚踹在那土匪的胸口,踢得土匪当场吐血而亡,而后速度极快解决其他土匪,整个过程仿佛被放慢了一般。   “退下。”话落三个女护卫捂着伤口转身往回跑。   依依落地站住脚,抬起手接住那被踢飞又落下的大环刀。   大环刀手感很好,比一般的大刀重一倍,长三寸。   “三弟(三当家、三哥)。”   “你敢杀我三哥,我要杀了你。”   “给三当家报仇。”   依依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纯粹绝美,而后单手提刀挽了个刀花儿,双手握住刀柄,随着那些说话人冲向她,脚尖离地一个旋转横切,几颗头颅飞出。   而这仅仅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土匪与护卫的厮杀,极少有人会砍掉对方头颅,因为这样实在太消耗体力了,能一刀一剑伤到要害都是高手。   原本被土匪人数碾压的厮杀,因为一抹浅粉色的乱入,情形瞬间转变,那妖娆的身姿杀人没有技巧,就一个字‘砍’且只砍头颅,刀起刀落便是人头落地。   土匪也是人,虽然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然而遇上这样蛮狠的人他们心里也发憷,有那不怕死迎刀而上的,刀与刀刃的触碰,不止是头飞出去连刀也断成了两半。   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地上不完整的尸体就堆了一片,有那胆小的直接吓的弃刀而逃。   四五百人里面其实土匪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其余人全部是被逼迫来的,最初冲在最前面一波的妇孺要么父母孩子被抓、要么公婆男人被抓,威胁她们听话,也有那妻儿被要挟,逼着人来这里送死的。   赵阿虎就是父母妻儿被抓,土匪看他人高马大有力气,就让他加入,但是他不愿意,一直在躲,想找机会回去救人。   然而到处都是人,刀剑相向他还是受伤了,险性他没死。   当看见一个粉衣姑娘从天而降打死土匪三当家,又提刀砍杀土匪的头颅,他憋闷在胸口的那股气瞬间就散了,同时生出一股浓浓的激动,丢掉手里的扁担,捡起地上掉落的刀扬刀大喊,“杀光这些土匪救出我们的父母妻儿,杀。”   其他被要挟的人本就不是自愿,当看见有人能杀她们仇恨的土匪如切菜,当即就反水了,转头开始杀那些伪装成灾民的土匪。   因为灾民的反水,倒是让原本快坚持不住的侍卫得了喘息,同灾民一起瞬间将土匪反压。   土匪们眼见打不过,有人逃跑也有那怕死的赶忙丢掉武器投降,跪地求饶。   “他们大当家跑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注意到一个人影往树林里窜去,眼见着就要跑进林子里了,一旦进了树林想抓住可就难了。   咻的一声,一支箭承载穿云破梭之势飞出。   噗,一声刺破衣服穿穿皮肉的声音传来,土匪大当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出现的染血的箭尖,血从嘴角流出闷声倒下。   没人告诉他,这群人里面有怪物。   靖王抬手拍在沈书尧的肩膀上,眼底有欣赏之意,不过当目光扫过那一片尸体当中那立着的一抹艳殷红时,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心情一度很复杂。   土匪杀了不少,可剩下来的也有六七十人,侍卫回禀靖王,请靖王拿主意。   没等靖王下令处置,手持滴血长刀的依依冷眼扫过那些土匪,“拿妇人孩子做人墙给你们挡刀挡剑,禽兽不如,你们——不配活,杀。”   随着一声‘杀’令,护卫、侍卫、衙役还有银甲兵全都没有丝毫迟疑,提刀便刺。   因为土匪装作灾民,所以众人还检查了一番看是否有遗漏。   至于那些活下来的灾民,见到土匪都死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跪地冲着依依磕头,嘴里千恩万谢。   也有那灾民受伤还有一口气在的,护卫身上有药的便给药,然后让他们先把活人搬出来,他们有大夫可以给他们看病治疗。   原本的厮杀突然变得和谐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碌。   太久没有这般杀人了,以前砍丧尸只有砍掉头颅或是挖出晶石才能彻底将丧尸杀死,胎穿这么多年,也就她六岁那年开荤杀过人,当时碰到人贩子,正当她在考虑是杀人自救还是等人来救时,她在人贩子的窝点发现了被拐的其他孩子。   想想都太久远了,而且她也很多年没有拿过刀了。   轮椅在不平整的路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依依身形一僵,这种情况一会儿似乎得解释,可解释很麻烦,不想解释啊,累。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依依纠结片刻索性不管了,两眼一闭装晕,爱谁谁吧。   眼见着人忽然往下倒去。   沈书尧抽出鞭子卷起那细腰将人拉到怀里,伸手擦去沾染在眉心的血迹,摘下染了血的口罩,换了个新的上去。   依依浅粉色的衣裙也被血染红,沈书尧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血腥气味儿,将人抱在怀里,察觉到怀里人动了动自己寻了个舒服位置,口罩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让人将帐篷支起来,把人放到帐篷里,沈书尧吩咐绿萝和紫霄伺候好依依,他还得同靖王处理剩下的事。   绿萝见紫霄双腿打颤,上次被银甲兵吓了一次,这次又被吓了一次也是怪可怜的,“你去外面安抚那些孩子,这里我来。”   紫霄摇了摇头,看了眼依依,虽然害怕但没被吓的逃走,心里也一度产生怀疑,她真的有跟少夫人一起生活了六年吗?那个平日里能躺绝不坐着,能坐绝不站着的少夫人,何时这般……厉害了。   绿萝大概猜出紫霄的心理,还是将她推了出去,而后去搬了木桶进帐篷。   听着轮椅的声音走远后,依依睁开眼,绿萝将木桶放好,开口道:“刘婶儿正带着人烧水,少夫人先用这些水洗洗脸,等下便可沐浴。”   少夫人爱干净,刚刚身上秀发上都沾了血,肯定会不舒服。   依依点了点头,接过帕子擦脸,想了想,“绿萝,我刚刚是不是……挺吓人的?”   看见那些畜生拿女人孩子挡刀她就受不了了,她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人,末世活下来的人就没有谁是好人。   但她不会欺负弱者,也见惯那些欺负弱者的人。   赈灾银赈灾粮是为了救更多的弱者,她那般看不惯靖王和叶沐霖,也没对这两样东西有想法,也没实质性的想要弄死这两人。   她以为她安安静静的咸鱼,再见暴力场景、再见欺辱弱小的事她能控制自己,驿站银甲兵那事她觉得自己就控制的挺好的,即便有血腥场景也没暴走,这次是真没忍住。   绿萝将冰块弄好,不一会儿帐篷里有了丝丝凉意,笑道:“我只觉少夫人如天神降临,解救难民与水火。”   “……天、神?绿萝啊,天女和天神差别很大的,一个是蕙质兰心柔弱的小仙女儿,一个是手持长刀的壮汉,你……”见绿萝一脸憧憬的模样,依依叹了口气。   突然感觉心塞塞,她维持了十几年的柔弱形象啊,崩塌了。   这边依依沐浴后便躺下歇息,再不管外面的事,默默承受自己形象崩塌的打击,虽说对银甲兵的时候她也挺暴力的,可那时知道的人不多,在下人眼中她还是那个走路三步喘,出行得坐娇子的弱女子。   唉!   土匪被歼灭,有那想装灾民的,也被真正的灾民举报,也是这些土匪倒霉,他们自认为有把柄掌控这些人,一路上对灾民非打即骂,还侮辱妇人女子,灾民对他们的积怨很深,恨不得全杀了,而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不放过。   那个逃跑的大当家尸首也被找了回来,天气暴热尸首腐败高,沈书尧和靖王一致觉得将尸首烧了最为方便。   那么多尸首烧就得烧许久,据灾民说山寨里还有一部分土匪留守,而他们的父母、兄弟、丈夫、妻子、儿女、姐妹等都被关在那里。   人肯定是要救得,土匪敢来劫赈灾银这么大的罪过怎能放过。   靖王也从尚存一息的土匪口中得知,他们果真是得了消息来打劫的,不过这消息不是刚传不久,而是传了有十来天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抓了这么多灾民百姓布局,而且据说这还是对方给出的主意,但幕后之人是谁,身为土匪小罗罗却是不知道的。   这般说来对方是冲着靖王还有赈灾银赈灾粮来的,如此布局其心险恶,靖王当即派人彻查,想弄死他的人不少,争权夺势什么阴招都有,他心里有猜测,但却需要证据。   沈书尧这边则安排人去山寨救人。   从灾民口中知道那山寨叫飞虎寨,距离威虎山大约两座山远,不过飞虎寨与临安是两个方向,这也因此飞虎寨的人选择在威虎山打劫。   赈灾银和赈灾粮太多,带着一起走速度慢,救人却刻不容缓。   一番商量后,靖王派十个侍卫、乔家出十个侍卫,再算上银甲兵,由边庭和边牧兄弟快马加鞭去救人,剩余大部队在后面烧完尸体,带着伤员慢慢走,在岔路口与他们会和。   其实众人心头一直有个疑惑,飞虎寨的人为何不等他们过了威虎山再打劫。   等众人下了威虎山才发现,威虎山的背面沿路有条湍急的河流,路的两侧一边是河,一边是树林,飞虎寨的人是打算杀人越货的,他们藏身只能藏在林子里,可若是一个不注意吓的猎物连带货物都掉河里去了,那河水又湍急不能下人,这趟不就等于白干了吗,因此才选了他们会停歇的威虎山山脚。   而为何飞虎寨的人算的这般准,则是因为他们得知运送赈灾银的人马,没当到了晌午便会歇脚喂马生火做饭。   从小县城到威虎山山脚,依照时辰来算,抵达后正巧就是晌午。   得知原因的依依在考虑要不要把午食改时辰吃。   飞虎寨留守的人不多,他们能控制灾民也是因为灾民饿狠了,没力气才被抓,边庭边牧兄弟两带去的人武功都不弱,再有灾民指路,很顺利就摸上了飞虎寨,估计飞虎寨的人以为这些灾民都不会活着回来,所以下山时也没有刻意掩饰他们有条近道,倒是方便了边庭他们。   飞虎寨一共有三个当家,此次带人出门打劫的是大当家和三当家,留守的是二当家。   另外两个当家都死了,知道出卖靖王消息的人也就剩这个二当家了,所以得抓活的。   一行人摸上山,山寨的人竟都没睡,时不时有人往大门口看,像是在等什么人。   飞虎寨今日搞出这么大动静,那铁定是等他们的大当家三当家打劫归来。   边庭一番部署,有去抓二当家活口的,有去解救人质的。   侍卫们换上匕首,悄无声息把看守解决,夜黑风高,只有那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把,衬托的黑夜更加寂寞。   飞虎寨大厅里,三当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脚步声急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道:“是不是大哥他们回来了。”   迎面就被扔了一把药粉,摇了摇头还没看清人便倒了下去。   边牧拍了拍手,心道这东西可真好用,虽说少夫人凶残了些,可人家的东西是真的好用。   一想到那个提刀砍头的粉衣身影,以前他最是喜欢穿粉色衣裳的女子。   尽此一事,往后他怕是都不能直面粉衣女子了,他印象中穿粉衣的女子都是娇娇弱弱的,即便生气了呵斥人,那也是娇气的。   现在他一想起粉衣,就想起那个砍头如切瓜的身影,以及粉衣上斑驳的鲜血,像盛开的牡丹,太美了,不对,他在想什么。   边庭一进来便见边牧看着飞虎寨三当家不动,还以为他出事了,走近才发现在发呆,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发什么呆,把人绑起来。”   “哦。”   边庭他们得了令,飞虎寨的土匪一个不留全杀,那些妇孺没杀,提前用了药只让她们昏睡,而后带着救出来的灾民以及绑好的三当家下山。   约好岔路口会合,边庭他们带人回来时,闻到的是饭菜的香味儿,白天杀人太多,晚上作为厨娘的刘婶儿没做荤食,而且灾民太多,精细的粮食做出来也不够吃,便做的是窝头、馍馍、杂粮饼子之类的,熬上两大锅蛋花汤,再配了她带的酱菜,管饱又下饭。   依依的帐篷外。   乔老夫人和乔氏被奶娘覃氏刚劝走,两人都哭的眼睛红红,沈书尧摸了摸鼻子,他是外男,乔老夫人和乔氏也不好多问他什么,可乔六爷就不一样,直问的他招架不住。   依依一直装昏迷,装到后来直接睡过去了,也没告诉他能不能告知他们真相,不过从她动手前还能将三人扎晕可看出,她不想让他们看见,那便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了。   乔六爷第一次觉得这个外孙女婿不好,说话猾的很,嘴皮子还紧,他跟人做买卖多年,嘴皮子最是利索,竟然都没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帐篷里,沈书尧将吃食放在旁边,靖王都跟着啃窝头馍馍,依依的吃食却是刘婶儿单独做的,一石锅的米饭,他看到有干蘑菇片,还有豆芽菜之类的,种类多,且很香,闻着便知道好吃。   “我可是饿极了,你若不想吃我便替你吃了。”   话落依依睁开眼,冲着沈书尧一笑,拿过自己的石锅拌饭,想了想从背包里找出碗筷,装了一小碗给他,“多谢。”   帮她应付外祖父他们。   依依也无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她才索性睡觉,她力气大的事外祖父知道一点,外祖母和乔氏都不知道,这两人又最是柔弱,一个不对就掉眼泪,她最不会应付这种了。   沈书尧接过碗,心想自己不用跟他们吃窝头啃馍馍,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其实他心里明白,依依这是把他当兄弟了,若不然怎会这般坦然,然而这份坦然让他喜也让他忧。   灾民经历了天灾后又经历人祸,听着亲人们讲述天神救世的传奇,他们心里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在得知靖王是特意去汝州赈灾的,灾民们一致决定跟随靖王回去,离开了故土他们去别的地方到底不如意,如今王爷来赈灾来救他们了,能回家谁愿意远走他乡颠沛流离。   沈书尧则趁机把那二十几个孩子交还给靖王,不过有些孩子却不愿意去汝州,想留下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乔家人走了几天,他们不想离开了。   一个两个不肯走,那想找父母的也不想走了,威胁他们想留下必须签卖身契都不走。   小孩子不知分辨,几个丫鬟劝说了好久才让他们知道,一旦跟他们离开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说不定都回不来了,再也看不见父母亲人了,这才让一大半的孩子留下。   而剩余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年岁在十一二岁左右,都能自己考虑问题,也能做自己的主,便带着他们离开。   越是接近临安灾民越多,靖王眉头越发解不开,也知道耽误不得。   一到临安双方便就此分别。   依依看着道别都站的离她远远的叶沐霖很满意,不过还是想逗一逗,“大姐姐。”   她才开口喊一声,便吓了叶沐霖一跳,表情僵硬,“二、二妹妹有事?”   “没事,以后估计跟大姐姐也见不到面了,跟你道别。”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返回来下黑手,然而经过威虎山一战,靖王和叶沐霖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   而且不止叶沐霖忌惮她,连她背后那东西都有所收敛,想靠近又有所顾忌。   这样的结果依依很满意,上次下手下狠了依依得到警告,她直觉那警告不一样,像是天威,也知道叶沐霖有女主光环她暂且弄不死。   弄不死就弄不死吧,让叶沐霖忌惮自己惧怕自己也不错,省的往她面前凑碍眼,不过以后叶沐霖应该没机会在她面前晃了。   走向没有男女主的道路,依依觉得那边天都要蓝一些,空气也要新鲜一些。   沈书尧是最近距离感受到那份喜悦的,“这么高兴?”   “不用看见讨厌的人当然高兴。”依依美滋滋的吃着葡萄,哼着歌儿,从马车抽屉里翻出一本话本子,“你介意我让人上来念话本子吗?”   沈书尧觉得,若是他说介意,那下马车的肯定是他,从依依手上抽过话本子,“我帮你念吧。”   话落看到书页上的书名,《落魄书生妖孽妻》???   翻开书第一页便是书生与狐妖红烛春帐夜夜笙歌的画面。   沈书尧脸颊缓缓涨红:“……” 第25章 原来吸走气运   临安是距离汝州最近的府城, 足够大也足够繁华,因而灾民更多往临安聚集。   一路上随处可见卖儿卖女的惨状。   经历威虎山一事,众人明白灾民太多时是万万不能发善心的。   更别说如今队伍重伤的护卫不少, 马车都让出来给他们养伤了, 剩下的还有大半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伤,身体完好无损的只有那被保护的妇孺, 真遇事她们根本扛不住。   因而即便是最心善的乔老夫人和乔氏,见了也最多说一句可怜,或是撇开头不看,没像以前那般吩咐准备吃食给他们。   路上经过府城县城时,依依让大小明去采购了一批药材。   让红袖准备药只是想着以防万一,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若非那一批迷/药,护卫折损只怕更严重。   这一路上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赶,防身的药得备多点,尤其现在护卫都在养伤的时候。   歇息时, 那懂事的孩子会自觉结伴去拾柴, 沈从远和乔子桐皮常常带着一堆孩子疯玩, 依依让他玩的时候顺带找找野果。   这般下来, 一路上依依光野果子就种了不少品种,沈从珩、沈书尧每日必吃带灵气的果子, 那些受了伤的护卫吃带灵气的食物恢复也快些。   葡萄被吃完了, 若是直接催生结葡萄很消耗灵气, 但若是原本就结了果子只需要催熟那便能省时省力,她自然选后者。   单独用一辆简易马车装那些野果子树,依依将今日份催熟,让紫霄去将熟了的摘下来。   转身回到树荫下, 发现东岭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只鸽子,“哪儿来的鸽子?路上居然没被吃掉,运气可真好。”   一路上都是灾民,这只鸽子没被打下来烤了还真是神奇。   东岭:“……”   将鸽子腿上的信取下来递给沈书尧。   沈书尧展开那小小的信纸,“靖王遇刺了。”   依依觉得天道对她有好大的恶意,凭啥其他人能刺杀主角她就得被警告,难道因为她是外来户?搞歧视要不得啊。   依依并未多问靖王的情况,死了就死了呗跟她又没关系,不过有主角光环应该是死不了的。   她不操心,该吃吃该喝喝,该赶路赶路。   到第十三天时他们在一小镇落脚,包了间客栈,启程日期没定,因为沈从珩病了。   沈从珩身体本就不好,一路上依依又是开药又是喂灵气果子把命吊着慢慢温养。   刚刚有了点起色,结果被熊孩子沈从远给拽水里去玩了一圈,事后还敢隐瞒,待到瞒不住了才说,差点人就没了。   院子里,沈从远被摁在凳子上,沈书尧拿着跟二指宽戒尺一样的木条子,啪啪啪打人,“错没错?”   “我没错,哥哥想玩为什么不让他玩。”沈从远嘴犟觉得自己没错,咬着牙死活不觉得自己错了,被打愣是没吭一声。   周围孩子们吓的哭着给沈从远求情,被大人弄回了屋。   乔氏拉着依依做说客,“阿远还那么小,骂两句就够了,哪能真打孩子啊,姑爷下手那么重打完了还有命活?别打出个好歹来,你快劝劝让他别打了。”   “娘,沈从远欠揍,这事你别管。”一百个口罩换的玉如意,帝王绿啊,没了。   用了一整根玉如意才将沈从珩从鬼门关拉回来。   原本沈从珩的身体慢慢调理个三五年,之后只要不作死活个三四十年没问题。   结果现在一切成了徒劳,不能想,一想就想给沈从远来个男女混合双打。   灵气并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末世活下来的人即便是普通人身体也被天地暴走的灵气多少改造过,末世她用异能救人从未考虑过对方能不能承受。   沈书尧自幼习武又有内里护体,因而用灵气治疗无事。   但沈从珩自小身体就损耗太严重,所以才一直慢悠悠调养,经此一事沈从珩的身体底子是彻底坏了。   她对调养一事不擅长,不然一路上沈从珩也不会喝药加吃微量灵果调理,收效还慢。   她现在是已经没辙了,就是不知七叔公有没有法子,然而这人在哪儿却是最大的问题。   把人都清走后,沈书尧也没继续打了,声音低沉缓缓道:“你哥被太医断言活不过弱冠。”   “你三婶废了多少心血才将你哥的身体调养的好了些,转眼就被你毁了。”   “这次你哥差点没救回来。”   沈书尧将板子插入后院砖石缝隙,没看沈从远,推着轮椅走了。   沈从远现在最亲的人就是他哥,一想到他差点把他哥害死,猛然大哭,“啊——哥我错了,哥我错了——”   依依将窗户关上,看了眼还未醒过来的沈从珩。熊孩子果然不能太闲,不然他们尽搞事。   沈从珩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期间沈从远就跪他祖父跪他父亲牌位反省,中途有晕过去,醒了后也没叫苦自己继续去跪,得知他哥醒了双腿跪的没知觉,让小厮背着来。   依依守了沈从珩三天,剩下的事交给沈书尧处理,自己打着哈欠回屋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用过午食,紫霄说有两人要见她,准确说应该是两个孩子,问她见不见。   依依觉得奇怪,平日里她不处理事的,下人有事要么去找乔六爷要么去找沈书尧,除非她自己碰上不然能不管绝不管。   一问得知那两孩子本应该是跟着靖王去汝州的,却不知为何一路追他们至此,还非要见她。   “两孩子多大?他们靠一双腿走十几天路追上我们?”听着怎么那么玄乎呢。   “大的十三岁叫许卿舟,小的少夫人你见过,就是大姑娘收养的那位叫珍珠的漂亮女娃。”   依依一愣,“带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干瘦的少年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进来。   那小女娃还真是珍珠,不知是不是错觉,依依觉得这次看见珍珠没有上次明媚。   上次她被叶沐霖牵着,小女娃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珍珠般熠熠生辉,可这次见了却感觉有些暗淡,也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好的原因。   一高一矮两人同时见礼,“见过少夫人。”   从礼仪来看两人受过专门的训练,普通百姓饭都吃不饱哪儿还会这些,两人家里应该是富裕的。   “是谁送你们来见我的?”依依刚过了几天没叶沐霖的舒心日子,结果又见到跟她有牵扯的人,总感觉有阴谋。   许卿舟摇了摇头,“没人,是我带妹妹偷跑出来,求少夫人救救我妹妹。”   依依看向小女娃,小女娃也在看她,还冲她甜甜一笑。   紫霄端着一盘冰过的西瓜进来,走的本来极为稳妥,突然手腕疼了一下,手上的西瓜连盘子掉了出去,往小女娃珍珠身上砸去,许卿舟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快速把人拉开。   瓷盘落地碎开清脆刺耳。   “少夫人,奴婢……”紫霄自伺候主子以来从未出过错,这还是第一次,一时竟慌了,   许卿舟神色平静,仰头看着依依,“少夫人,这就是我求少夫人救我妹妹的原因。”   依依看了眼许卿舟又看了眼掉地上摔的瓜肉瓜皮分离的西瓜,对紫霄道:“让人打扫了,再端一盘来。”   “是。”   中途依依亲眼看见许卿舟把暗器给珍珠,那暗器是她在威虎山送给珍珠的。   这一次没出意外,依依将西瓜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儿,接上许卿舟刚刚那句话,“你刚刚那句话是何意?紫霄她可不是故意的,你别想碰瓷啊,我不答应。”   许卿舟:“……我不是说紫霄姐姐的错。少夫人,我妹妹她从小运气特别好,家人都称她福女。”   依依吃完一块冰冰凉凉的西瓜又拿了一块儿,由于一路上没看见西瓜害得她忘了夏天的绝配是西瓜了,已经让人在盆里播了种,这个可以无限催熟,她乐意。   吸溜住甜甜的汁水,“你的意思是她现在运气不好了?”   许卿舟点了点头。   依依看了眼乖巧吃西瓜的珍珠,突然顿住,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说说她以前运气有多好。”   从许卿舟讲述中,许珍珠还真是带了福运的福女,就是有点——傻。   这姑娘看见自己堂哥被劫,对,许卿舟是她堂哥,她也不说喊人救,自己跟着一路跑到拐子窝,然后带着一帮孩子逃了出来,半道遇上靖王和叶沐霖他们。   依依觉得小女孩遇上叶沐霖估计就是她不幸的开始,若是没遇上叶沐霖指不定靠着一身运气带着自己堂哥就回家了。   许卿舟记的他家在锦江,还是锦江的大户人家,其实跟着依依他们一道上路就会路过锦江也就回家了。   然而由于堂妹被收养他不放心所以留下,当发现堂妹竟然被水烫伤又被瓷器割伤后,他当时就发觉不对带着堂妹跑了。   听紫霄说一起找到他们的一共是五个孩子,三大两小,来敲门的时候真如那乞儿,浑身脏乱的不行,话都没说完就晕了,饿的。   依依之前一直在想叶沐霖从她这儿吸走了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气运。   依依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叶沐霖触碰就能吸走人的气运,那她为何要多此一举收养小女孩?   “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在路上走了多久?”   许卿舟记的清楚,张口便答:“同你们分开第四天,靖王遇刺后我就带妹妹逃出来了。”   依依:“……”收养、遇刺。   假设叶沐霖收养福女珍珠是想养猪,结果靖王意外遇刺,为了救靖王不得已吸光了小女孩身上的气运。   这猜想,合情合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依依看了眼整个人暗淡下来的珍珠,原来不是自己眼睛有问题,“你们就同我一起上路吧,路过锦江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家。”   “少夫人能救救我妹妹吗?”   依依摊手:“……你见谁能治倒霉的?就好比你堂妹运气那么好你还是被人拐了,这都是命。”   许卿舟却不这样认为,指着小女孩手里的暗器道:“妹妹说这枚暗器是少夫人送。”   依依点头。   “路上,我发现妹妹拿着暗器便不会受伤,一旦暗器离身总会遇到各种意外。若说能救妹妹的,只有少夫人。”   依依仔细打量许卿舟,孩子你这么聪明到底是怎么被拐的?   许姓,锦江,依依忽然想起来,书里那个富甲一方给女主当钱袋子用的男配就姓许,许贸字仕林-许仕林,跟许仙儿子同名。   好吧,剧情需要,书里女主救了许贸的侄子还不要任何谢礼,让许贸觉得女主清纯不作做,从而迷上她,甘愿给人当钱袋子使。   依依让许卿舟拿走暗器,让小明进来带着他们在院子里走一圈。   依依发现一个人倒霉的时候真的点背,莫名其妙能摔倒被掉下的东西砸到,或是旁边的人出意外然后伤到她,若非小明武功高又得了提醒照顾珍珠,这孩子指不定得伤成什么样。   依依从头上解了根发带递给紫霄,“拿着这个给小姑娘束个发。”   将发带绑在珍珠头上,霉运似乎还真就没了,依依想不透这是为何,而后发现这只对小姑娘一人管用,其他人都不行,越发疑惑了。   而珍珠戴了她的发带也没有好运起来,顶多算是普通人,不会再遭无妄之灾。   依依后来又见了同许卿舟一起来的三个孩子,两大一小三兄弟,依依发现许卿舟真的很聪明,带着堂妹跑路,路上还能拉人入伙。   怪只怪剧情太强大,强行给女主制造机会。   不过剧情似乎有点偏了……   沈从珩醒了便能继续赶路了,再次上路依依觉得孩子不能太闲,闲了就作妖。   许卿舟别看瘦瘦弱弱的面上一派乖孩子模样,肚子里装的水儿却是黑的。   他堂妹珍珠之前被叶沐霖收养,引得其他孩子妒忌,这次再见到他们难免说些闲话。   估计有出身的原因,许卿舟也没说忍着,暗搓搓和自己的同伙把人收拾了。   被欺负的人自认自己跟了少主子,打他就是打主子的脸,颠颠儿跑去告状。   然后,屁股和膝盖还没好的沈从远就带人私下跟许卿舟他们较量一番,给自己人报仇,乔子桐还在一旁出谋划策。   知道事情经过依依笑了许久。   但也不能继续放纵他们了,随提议操练他们,让他们累的没时间搞事。   沈书尧没意见,他正打算继续监督沈从远习武,放纵他太久了,越发皮痒了,一个是练一群也是练,倒不如全都一起。   经过一番商议,依依还写了一张计划表,什么时候做什么,写的明明白白。   卯时起床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念半个时辰的书;辰时启程赶路让他们跟着马车跑半个时辰;巳时背珠算,午时吃饭休息,未时学认字会认字的就背书;申时学药理背医书;酉时吃饭休息;戌时跟着武师习武一个时辰;亥时洗漱睡觉。   刚开始怕他们坚持不住,时间都是可宽裕的,一天下来到也有几人坚持完全部,沈从远就是其中之一,可把他高兴坏了,说给他哥听,还说以后带着他哥一打十。   短短一天下来,这些熊孩子累的倒床就睡,别说皮了,说话力气都没有。   有那当娘的心疼的不行跟男人吐槽,被自家男人敲打了一顿,万不敢开口不让儿子跟着练。   这一天,读书、习武、学医、珠算、刺绣全都学了,还是免费的,他们不偷着乐就不错了还不想学。   有那叫苦不想学的,被父母男女混合双打,闹一次打一次后来就不敢闹了。   再看沈从远乔子桐这些少爷都没开口喊累,也不好意思了。   签了卖身契的心里如何想的不知,嘴上没叫过苦。   夫子依依也都安排好了,学武有小明和南决还有边牧,这三人武术路子不一样,但南决很擅长隐藏,依依从沈书尧那儿得知南决刺杀厉害,便让他做武师教孩子,而边牧狗子轻功了得,为了让他来做武师依依包了银甲兵的伙食,银甲兵目前剩余已经不足十人,倒不是都死了,受伤的跟靖王去了,待伤好就回上京。   学医有红袖;珠算有绿萝;认字有紫霄;刺绣有诗画。   依依发现诗画刺绣手艺极好。虽说这姑娘一门心思在沈书尧身上,但这绣活儿没法说,这姑娘自从出了银甲兵那事就有些消沉,索性给安排了事。   唯一缺的就是教书先生,紫霄只能教孩子识字认字,至于解答是不行的。   而他们一行人,乔六爷是商人,沈书尧是武将,其他人也都指望不上。   这般过了半个月,熊孩子们训练已经能完全跟上了,实在没有天赋的就停了训练改他拿手的学,这般下来学的人实力其实相差不大,各人都有各自擅长的。   值得一提的是沈从远和许卿舟开始明面斗,比武分输赢,背书分输赢……除了绣花这两什么都要分出个输赢来。   走走停停他们来到潍城,而过了潍城就是锦江了。   一行人刚入城,一身披红绿被单的人突然从他们面前窜过,而后十几个人在后面又喊又吼的追。   依依掀开马车帘子只看见那群人远去的背影,“好热闹。”   红袖表情疑惑,到底还是开口了,“少夫人,奴婢刚刚好像看见七太爷了。”   “真的?让大小明赶紧去找。”若真是七叔公那沈从珩就可以换药了。 第26章 唢呐升天拜堂   进了城包了间客栈住下。   一路上要训练熊孩子们, 粮食消耗就快了,天气炎热肉类不易储存,每路过农家便买些活禽青菜带着上路, 也是不够吃的, 调料等也都所剩无几,都得补给。   马车车轮、马蹄铁掌的损耗直接影响行程, 也要修补。   不知不觉最热的两月已经过去,马上就要立秋了,立秋后天气就要转凉,得备下秋天穿的衣裳、鞋子、还有被褥等。   一番算下来需要采买的不少,绿萝罗列了两页纸回禀依依和沈书尧。   依依看了一眼, 让绿萝添上看有没有百年以上的人参,买上一两根,再买些糖回来,路上为了激励那些熊孩子,规定半月一次考核, 设立了前三奖励, 到时候没得奖的给颗糖做安慰奖。   也是可怜,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熊孩子们真成熊了, 除了那女娃娃格外照顾以外,其他人都黑了一大圈儿。   想着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过, 索性就休息五日再启程, 期间把考核的事解决了, 再给下人每人放两天假都去潍城玩玩。   绿萝转头先将下人休假的时间排出来,有那夫妻带孩子的,得让人家一家人出去玩,五天时间当值的和放假的得安排好, 万不能乱了。   下午大小明回来说没找到人,他们对潍城不熟以至于没追上那裹红绿被单的人,倒是问了后面追赶的那些人,均是潍城各大赌场的打手,被追的那人欠了他们赌场银子。   红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清了,本来就是一晃眼的事,想了想道:“许是奴婢看错了吧,七太爷怎会进赌场。”   而且七太爷不会功夫,看那人跑的速度可不慢,若真是七太爷直接一手药/粉下去,哪儿还需要被人追的狼狈。   依依也是这般想的,乔家不缺银子,七叔公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就更加不缺银子了,而且他也不是好赌之人,“这事先不管了,我让绿萝给大家排了两天假,你们去看看自己哪天休假,想想去哪儿玩,去之前在绿萝那儿支银子。”   休息一夜,考核定在了第二天辰时,读书、习武、学医、珠算、刺绣都考。   除了习武和刺绣是手上功夫,其他都是笔试,而每样考核都有三样物品做奖励,其中背包是通用奖励,均是第二名所得。至于第一名奖励,有名家孤本、短剑、医书、小金算盘、双面绣技艺。   除了那刺绣均是女孩,其他四样所有人都会同时参加,然后排名,一样不擅长没关系,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去争取。   值得一提的是,沈从珩除了不能习武不学刺绣,其他都学的不错,许是久病成医的缘故他在背医书上格外有天赋,最后得了一本难见的医书孤本。   一天考核下来,沈从远得了自己想要的短剑,很在许卿舟面前炫耀了一番,许卿舟拿着自己想要的包背上,瞥了眼他手里的短剑,嫌弃道,“像这样的短剑我许家不知有多少。”   半个月下来沈从远没像以前那样熊了,不急不躁的反驳了回去,“可你得的那包只要我家才有。”   他才不会告诉许卿舟,这短剑是他曾祖父给三叔打造的,寒铁而成,吹毛断发,他馋好久了。   许卿舟:“……”   看了一天的比赛,没下场依依都感觉累,早早入睡。   第二天一早第一批出门休假的人用过早食已经出门了,也不知是不是一路上都在赶路的缘故,突然闲下来到让依依有些无所事事。   乔老夫人和乔氏奔着香火旺盛的白云观去了,走时喊了她,依依对寺庙不是很感兴趣没去。   沈书尧只要不赶路便会练箭,依依看了会儿觉得无趣,路上她试过,像这种玩远程的不适合她,没准头。   以前用异能都是玩群攻,上万支水箭一触即发,总有那么几十上百支将人射成筛子,伤害到了极致直接开大招,管你有没有走位。   沈从珩就坐在他们旁边看医书,不懂的便问依依,一解一答,岁月安好。   一盏茶、一碟糕点下肚,依依的耐心用完了。   “小明,去跟掌柜打听一下,这潍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明来去快,“这潍城当属白云观值得一去,除此外也就潍城河边好玩了,掌柜说咱们来的凑巧,今天晚上潍城河边有花魁大赛,很是热闹值得一去。”   沈书尧手一抖,练靶子这么久第一次失了准头。   依依一听来了兴趣,“大约什么时辰开始?”   “巳时。”   “去订包间。”   沈书尧看着这主仆二人一问一答,事情便定下了,根本容不得他插嘴。   小明不知道的是,因他是男子,瞧着气宇轩昂身带配剑,不像是那会去诗会茶会的人,出去玩男人那有不爱美人的,掌柜便极力推荐了花魁大赛。   小明从不质疑依依的任何决定,当即带上管钱的绿萝直奔潍城河边,像这种用钱砸的事必须得管钱的来。   花魁大赛在晚上,沈书尧不想让依依一女子去那种地方,但依依自听说花魁大赛后就兴致高昂,难得见她对一件事这么上心,他说不出害她扫兴的话。   一打听得知潍城河边是潍城出了名的温柔乡,一条街全是花楼。   沈书尧不淡定了,当看见上香回来的乔六爷夫妇还有乔氏,他有了阻止依依的法子。   没直接告诉乔老夫人和乔氏,而是让乔六爷知道,如他预料的一样乔六爷听后惊的半响没合拢嘴,乔六爷身为外祖父不好去指责外孙女,便让乔老夫人和乔氏去。   结果母女二人去找依依,出来后一脸娇羞眼眸中带着期盼的兴奋。   乔六爷问道:“如何,依依可打消念头了?”   乔老夫人同乔氏对视一眼,轻声道:“依依说花魁大赛可遇不可求,遇到了便是赚到了,那么多美人一辈子指不定就看这一回了,不看可惜。我们先回去换衣裳,一会儿同依依出门看美人去。”   乔六爷:“……”   沈书尧:“……”   东岭差点笑出声,万万没想到,少夫人把老夫人和夫人给说的叛变了。   乔六爷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反应过来追了过去,“你一妇道人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我怎么不能去了,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现在不看以后去了阎王殿看吗?这一路上我也看开了,人这一生都是有定数的,指不定哪天遇上个天灾人就没了。”乔老夫人最是温柔体贴,吵架话音都不重。   乔六爷揉了揉眉心,只觉脑仁儿嗡嗡的,“依依教你的?”   一辈子夫妻他能不知道身边人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反驳的话定是听依依说的。   依依听到声音寻来,“外祖父,我们就是这潍城的过客,待我们启程上路谁还记得谁,你若不放心就陪着外祖母去嘛,人潍城的花魁大赛可是很正经的,官府举办的。”   官/方/认/证哦。   乔六爷:“……”   乔六爷是知道自家外孙女倔的,她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人走后依依瞪了眼沈书尧,“告黑状,你完了。”   沈书尧无奈一笑,搞心机没成功不说还被记上了。   沈从珩一天除了看书消遣时间,便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依依问他想不想去,被沈从远知道吵着闹着也要去。   三娘在潍城开花楼少说也有十年了,再加上她懂事起就在飘香楼长大,几十年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认为见多识广。   却还是第一次看见逛花楼全家一起来的,男女老少皆有,这是把她飘香楼当酒楼了?   她迎上去还没开口表达他们走错地方了,就被迎面的一牌子晃了眼。   定眼一看,牌子是她飘香楼三楼雅间牡丹阁的,也是今儿白天她牵线从钱老板手里用钱换来的,她还跟钱老板笑对方人傻钱多。   每三年一次的潍城花魁大赛,早早的各家花楼雅间就会被预定一空,有那生意人会多订几间转手卖给其他人赚差价,花楼只认雅间的牌子不认人,这是规矩。   既然有牌子那就是爷,“几位客官您们楼上请。”   依依他们来时潍城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花楼里男客们也都搂着点的姑娘喝酒聊天,看见这奇怪的一行人,都纷纷侧目。   依依应了乔氏的要求戴口罩出门,只女人戴口罩未免奇怪,索性都戴,因而出行格外引人注目。   进了雅间,推开窗户斜对着的便是比赛的台子,各色灯笼高高挂,只那台子便装扮的极美。   “老板娘,我们这儿不需要伺候。”绿萝将一锭银子交给三娘,嘱咐道。   三娘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看了眼那只看眼睛就知道貌美的丫鬟,正往外拿茶壶、茶杯、点心、瓜果,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   三娘眼角抽了抽,她到底还是见识少了,大户人家的玩法她着实看不懂。   有钱拿她才不折腾,对方带了护卫一看就不好惹,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依依穿越前看过不少选秀唱歌跳舞的节目,对此倒是反应淡淡,也就图个消遣。   被拘在后宅的乔老夫人乔氏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刚开始进楼时被人盯着很是后悔不该来,关上门比赛开始后就没那种想法了,全然被比赛吸引了去,两人还点评哪个姑娘琴技好,那个姑娘嗓子亮唱曲儿好听。   沈从珩和沈从远两兄弟也没见过这场面,听着她们点评,时不时附和两句,丫鬟护卫也看的津津有味。   雅间里一片其乐融融。   难受的估计也就乔六爷和沈书尧了,还没转过那弯儿。   红袖看了一会儿走到依依身旁,低声耳语。   依依起身走到窗户边顺着红袖指的方向看去。   花魁大赛,既然是比赛就有评委,红袖让依依看的是五位评委中间,那身穿蓝紫色衣服斜靠在软塌上一手楼姑娘一手拿酒杯的男子。   此时台上上一位姑娘刚刚表演完,接着上台的是一对儿双生子,看见双生子那穿蓝紫色衣服的男子身子都坐直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双生子,唇角挂笑。   依依眯了眯眼,对着小明招手,低声吩咐了两句。   双生子很受欢迎,才一上台便被台下观众扔了满地花儿,这二人一个抚琴一个跳舞。   琴音优美舞姿精湛,是不可多得的绝色。   随着琴音急急,舞姿也随之加快,飘纱的衣裙随着那姑娘起舞翩飞。   正当所有人沉醉其中,猛的一道唢呐声起,刺耳惊魂。   直接将众人从人间仙境拉回了丧葬现场。 第27章 叔公粉墨登场   唢呐声震耳惊魂, 惊的那穿梭在客人间沏茶倒水端点心的下人,一时不察吓的手中托盘飞了出去,随之一起的还有那托盘中的东西。   谩骂声、惊呼声、女人的尖叫声, 一声更比一声高, 场面堪比那早起的菜市场。   台上也是一片混乱,琴音错, 舞步乱,台上伴舞的舞娘跌倒,抬手一拉就近的人想站住脚,致使一个拽一个,台上瞬间就倒了一大片, 连那双生子中跳舞的清影佳人也没能幸免。   依依一直注意评委席那身穿蓝紫色衣服之人,也不知看个花魁大赛为什么会有人点面条吃,而那一碗面不偏不倚全落在了身穿蓝紫色衣服人的头上。   米黄色的面条盖顶,灯火通明之下那脑袋像秃了一块儿似的,霁月风光谪仙般的人, 颜值瞬间拉低到油腻大叔行列。   “哈哈哈哈哈哈……红袖你看, 他秃了。”   依依声音不小, 夹杂在一群惊慌失措的声音中并不显眼, 然而评委席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红袖赶忙将窗户关起来, 挡住了笑的花枝乱战的依依。   依依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再看楼下, 骚动已经被制止。   是一群身穿青黑色衣服之人,衣服有些奇特,半边衣袖为青色半边为黑色。   瞧样子这些人很有话语权,一出动骚乱就停了, 倒是那捕快衙役跟桩柱子似的没动。   其中一身穿青黑色衣服的人对着评委席上那人态度恭敬,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大手一挥所有人穿着一致的人四散开。   这些人消失后,有那主持花魁大赛的立刻上台宣布比赛继续。   因莫名出现的唢呐声搞破坏,双生子得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不过后面的表现远不如一开始来的惊艳。   双生子表演完,轮到后面的人继续。   由于看花魁大赛,所有雅间的窗户几乎都是敞开的,因而隔壁说话声音大点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是谁是这般无耻,竟用这等下作的法子破坏音音袅袅姑娘的比赛,来人,给我去查。”   “定是那嫉妒音音袅袅才能得恶妇,哼,这种人最是恶毒。”   “周兄、钱兄莫急,敢在花魁大赛捣乱,青阳山庄岂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音音袅袅两位姑娘一个说法。”   “李兄你喜欢翠韵楼的婷玉姑娘,自然不明白我等心情。对了,我记得上次婷玉姑娘没能登上画舫可是好一通挤兑音音袅袅,那作怪之人说不定就是她找的。”   “你休要血口喷人,婷玉她才不会做这等事。”   “最毒不过妇人心,她嫉妒音音袅袅,一定是她。”   “我呸,婷玉她才不会嫉妒你们那什么音音袅袅,不许你侮辱婷玉。”   碗盘噼里啪啦摔碎的声音,还有惨叫,隔壁一下热闹起来。   依依:“……”   而猜测唢呐声是不是音音袅袅二位姑娘的对家找来整她们的这个想法,还不止左边雅间的客人,右边雅间以及楼下的客人都是这样想的。   这个猜测一出,聚堆的男人们商量着商量着,就开始掐起来,认定是对方喜欢的姑娘在搞事,或是一致觉得是某家姑娘搞事。   一群男人八卦起来有理有据,还把音音袅袅两位姑娘的仇家给排了个先后出来。   依依忍不住叹息,你们的音音袅袅被个变/态盯上命都要没了,她这可是救人呀。   唉,她真是个好人,深藏功与名。   整个潍城河边一排过去全是花楼,几乎每家花楼都会有那么几位姑娘要争夺花魁,而各家姑娘都有喜欢自己的男客人。   男人又都是好面子的生物再加上灌了酒的情况下。   唢呐声来的快去的也快,花魁大赛才刚平静没一会儿功夫又闹了起来,这次可不是被突然惊魂,这次是干群架。   只听碗盘酒杯座椅板凳被摔的啪啪响,然后是殴打的惨叫声,以及女人们的尖叫声。   有人喊青阳山庄出来管事云云,而后统一着青黑色衣服的那些人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却没能像上次那般快速镇压下来,因为比赛台子四周的花楼里,全都打起来了。   依依:“……”   好像闹大了。   摸了摸鼻子,回身发现屋里众人都盯着她,“潍城的人太暴力了,外祖父说的对,女人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不安全,咱们回吧。”   众人:“……”   若不是看见你吩咐红袖和小明搞事,他们差点就信了。   依依一行人打扮古怪了些,又带了护卫,那些打起来的人到没找他们麻烦,出门时正巧看见从隔壁花楼出来的边家兄弟。   “……”   边庭目光在小明身上转了几圈。   边牧则瞪大眼看他们一行人,忘了言语。   双方都没有打招呼,却很默契的结伴回去。   入夜,依依没睡,让人在屋檐下摆好桌椅,放上买来的点心零嘴,配上一壶清凉解腻的冰镇水果茶。   赶走其他人,只红袖伺候在旁。   “你若无事便一起吧。”   “不会打扰吗?”这阵势一看就是要等人的,就是不知她等的是谁,本欲在被赶之前自己离开,倒是没想到可以留下。   依依磕着瓜子摆手,“不会,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   点心零嘴吃了一半,水果茶添了两杯,墙角有了动静,稀稀疏疏像是踩着落叶。   沈书尧习武耳力好,看了眼依依见她也盯着墙角知道她也听见了。   夜格外寂静,因而墙角出现的声音就比较清晰,稀稀疏疏过后咔的一声,随后是细微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没一会儿,墙头冒出一颗头来,被衣帽罩着看不清五官。   墙外人一眼看见墙内屋檐下的几人,愣了一下。   依依继续嗑瓜子,缓缓吐出三个字,“门没关。”   墙上人:“……”   目测了一下墙头和墙根的距离,又爬了下去,改从门进。   来人身披一件黑色连衣帽披风,进门后将衣帽放下,露出那张霁月风光的脸,“小依依。”   依依丢开手里的瓜子,起身,“七叔公,好久不见。”   沈书尧跟着喊了一句:“七叔公。”   在乔家就听说过这位七叔公,一直以为是一位同乔六爷一样的老者,没想到竟这般年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那张脸赫然就是花魁大赛评委席上,身穿蓝紫色衣服之人。   乔慕华解开披风顺手递给侯着的红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眼沈书尧。   依依介绍道:“七叔公,这是我夫君沈书尧。”   刚刚坐下背还没挨着椅背,乔慕华直接惊的跳了起来,“夫君?你成亲了?”掰手指算了算,勃然大怒,“你…你还没及笄呢?他有没有欺负你?”   说话间手指握拳已经到了沈书尧面前,仔细点会发现他指缝间的银针。   依依拦着人,“没呢,他腿废了,成亲前就废了。”   乔慕华扫了眼沈书尧的双腿,“那就好,她敢强迫你我废了他,你还小可不许那些乌七八糟的。小子我警告你不许欺负我家小依依,不然我让你当太监。”   沈书尧:“……”   依依给他沏上水果茶,“淡定,保持你美人的形象。”   不说话时清冷自持美的高高在上让人不敢染指,偏偏一开口什么谪仙气质高冷美人全都没了。   乔慕华收回指着沈书尧的手,银尖一闪而过消失在手中。   沈书尧敢肯定若依依话说慢点,那针就扎他身上了。   让他震惊的是,那握着银针的手到他面前时,他没有察觉到丝毫杀气。   乔慕华收了针语气也放温和,“来,手给我,给你号个脉。”   沈书尧将手放在桌上,乔慕华三指并拢搭在他脉搏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抓了把瓜子,“小依依,你怎么会出现在潍城?还成亲了?”   沈书尧:“……”这性子瞧着略眼熟。   依依将上京发生的事简单一说,包括她说服乔六爷以后不回富县的事。   啪——瓜子被拍飞出去,乔慕华怒气不止,“岂有此理,我废了那狗男人。”   “注意形象,你是美人,要保持优雅。”依依将加冰的水果茶端给乔慕华,示意他消消气,“活着才好呢,活着白月光才能活成馊饭粒。”   说起这个乔慕华也无奈了,依依她娘——算了,不提也罢。   “七叔公可要同我去沂州玩玩?”拐上路沈从珩就有人负责了。   “暂且不行,我在潍城还有事,等忙完了再去找你。”乔慕华喝了口水果茶,也就依依这儿总捣鼓出滋味儿古怪的东西,却意外的合他胃口。   依依没多劝,七叔公做事自有章法,劝了也没用,“对了,我入城那天红袖看见你被人追,欠人钱了?”   若是欠人钱她可以垫上,免得来去还偷偷摸摸,还学会爬墙了。   “小依依,真有人能听出骰子点数,你说她耳朵怎么长的。可惜没能割下来。”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依依一问得知他无意中进了赌坊,看见人赌坊女当家跟人赌骰子,一听一个准,惊呆了第一次进赌坊的他。   他觉得那女当家耳朵肯定跟常人不一般,打算割下来看看,动手的时候被发现,而他不死心,几次三番往赌坊去。   为此还去别的赌坊试了一下,发现就那女当家最厉害。   依依:“……”活该单身。   依依突然想起来,七叔公只有对某样东西执着时才会留下,“你留下来就是看上赌坊女当家的耳朵了?”   乔慕华摇了摇头。   依依觉得也是,若是为此他就不会轻易说出来了,能听骰子的人又不少,只不过女当家厉害一些罢了。   想了想,依依:“不会是那对双生子吧?”   “双生子?你说音音袅袅啊,她们主子已经把人送给我了。你让小明吹的唢呐不错,改天让她们跳那个,跳的好我就不把她们做药人。”   依依:“……”   沈书尧觉得自己应该一早就离开的,他不太会跟疯子相处。   乔慕华来并未待太久,他就是瞧着人像来确实一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沈从珩的事推到下次见面再谈,等人走了依依发现他还是没说他到底为什么留在潍城。   看着人离开,沈书尧看了眼依依,“七叔公他多大?”   “二十有七,未婚。”七叔公是曾外祖父的老来子,继室生的,垂暮老人还能让女人怀孕,证明自己牛逼可不得把人高兴坏了,因而还未出生就得宠。   虽说七叔公生下来不到三岁他爹就去了,但乔老家主走时就给他单独留了家产,还嘱咐几个哥哥照顾他。   乔慕华同他最小的六哥乔六爷都相差了二十来岁,更别说其他哥哥了。一群大人自不会跟一个幼童计较,他喜欢什么便满足什么,这样宠下来乔慕华都没被宠废,只对医术感兴趣,就是多数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吸引他。   沈书尧,“他不会武功。”   “不会。”倒是身边有个高手,平时不露面只危机时刻出现。   不过入城当日大小明没追上人,很大程度是他把潍城混熟了。   依依有时候觉得乔家真不会养人,好好一张贵公子的脸,除了不说话的时候还能装装样子,其他时候真是没眼看。   依依没将乔慕华说的赌坊女当家记在心上,结果第二天人却找上门了。 第28章 搞事情专业的   乔叔让人来回禀时, 依依正在给沈书尧复原腿骨。   “少爷,少夫人,有一位自称亨通赌坊当家的姑娘求见。”   乔福衡量以后觉得, 外面的女子不适合让乔氏见, 压不住,转而问到依依这儿。   赌坊的人算是当地的地头蛇, 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上门能不得罪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拒绝。   亨通赌坊女当家在厅堂等候,依依去见人时,依照记忆中赌坊女当家的形象,依依觉得她看见的人应该是那种——   红衣裹装, 乌木簪子挽发,烈焰红唇、大胸、长腿,摇骰子之前把一边衣裳扒拉下来露出肩头刺的大红牡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骰子摇起来又A又飒。   见着人发现与想象相差胜远, 巴掌大的脸脸颊略微有肉, 平胸, 短腿, 笑起来两颗小虎牙又甜又乖,看了眼那单薄的肩膀, 估摸着刺毛茸茸都不会刺大红牡丹。   对方很是友好, 尤其笑起来还好看, 看着不像找茬的,依依也冲着她笑。   梅四娘歪了歪头神色疑惑,这女子竟然不怕她,合上嘴收了那吓人的牙齿, 正色道:“我是亨通赌坊当家,梅四娘。”   依依点了点头,同面前人不熟,便随口胡诌了个姓,“我夫家姓花,梅姑娘称我一声花夫人即可。梅姑娘请坐,不知梅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花夫人可知云梦公子在何处?”   依依觉得有些奇怪,“我并不认识你口中的云梦公子,梅姑娘怎会来我这里找人?”   梅四娘却没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直言道:“我的人亲眼看见他昨夜进了你们院子。”   云梦公子,总感觉有些耳熟。   好嘛,原著里那个温柔善良的神医云梦公子,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称,颜值第一无可撼动,医术更是了得。   男主有段受伤的剧情,女主为了救人找到了人称神医的云梦公子,一开始云梦公子不肯救,女主求救无果,从药童那儿得知云梦公子在找一味药,然后女主就爬悬崖采药去了,摔了一身伤拿回药,把神医感动的这才出手救人,后来更是各种护着女主。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既然那药就长那儿,其他人都瞎吗?就女主去一找一个准?   还有,为什么原著里在女主那儿就是温柔美丽端方的翩翩公子,她认识的七叔公却——   “云梦公子怎么了?昨儿离开时还好好的。”这是不否认昨天确实见过人了。   “他失踪了。”   依依愣了一下,道:“他昨夜确实来过,我们请他出手医治患病的侄儿,不过他没空改了下次。”   没从依依这儿问出什么,梅四娘起身告辞。   人一走依依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去将大小明找来。”   她不知道梅四娘前来是试探还是七叔公真失踪了,不管如何,她至少知道一点,七叔公被人监视着。   盯着他的人没靠近,不然护卫不会没发现。   七叔公知道自己被人监视吗?他说有事暂且不会离开,是不想离开还是不能离开。   东岭推着沈书尧进来,见她脸色不太好,“发生何事?”   得知七叔公失踪他也忍不住蹙眉,“让南决也去,他善斥候。”   等了两日,大小明他们还没消息,亨通赌坊的梅四娘却又来了,说是云梦公子已经找到了,要见他们。   依依一个字都不信她的,七叔公用化名在外行走便是保护乔家,更不会随便暴露乔家人,说的狠些他在外就是死了都不会托人给乔家带信。   说要见她完全就是鬼话。   可人家都来请了,看架势也容不得他们不去。   “红袖,去把我屋里那个长形锦盒拿来。”   依依侧头又吩咐乔福,“乔叔让侍卫都警醒起来,胆敢有人擅闯扰事,杀无赦,不用留活口。”   站在门口当着亨通赌坊人的面直言吩咐,没有丝毫遮掩。   不一会儿红袖抱着一个长形锦盒出来,依依接过放到车上,锦盒很华丽,雕花漆色都很精美,看着像是给人送的礼物。   她没带丫鬟,倒是把沈从珩和银甲兵都给带上了,再有沈书尧和东岭,一行人上了亨通赌坊安排的马车。   马车路过偌大的一座赌坊却并未停下,而是直直的往一个方向去。   直到看见青阳山庄的大门。   让人一打听就知道,青阳山庄在潍城名声极大,官府都礼让三分,潍城大街小巷的花楼、赌坊、酒馆几乎都是青阳山庄的,想起花魁大赛那日看见的青阳山庄弟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地头蛇,人家是有组织有实力的王者地头蛇。   跟别说青阳山庄的人还最爱跟世家、官家、商家联姻,涉足的行业就更广泛了。   马车一路驶进山庄大门,又走了约么半盏茶功夫才在一片空地停下。   梅四娘下马到马车旁,“沈公子,沈夫人,我家庄主有请。”   跟着梅四娘去见所谓的庄主,一路上梅四娘说话前总喊一句沈夫人,惹得沈书尧也注意到不对,因那语气每每都会格外加重,依依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每每都应了。   听着梅四娘一路介绍青阳山庄,依依一边看一边点头,做地头蛇做成青阳山庄这样的,实属难得。   走了一半依依看向一旁的梅四娘,“梅姑娘你今天怎么都不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光的,你应该多笑笑。”   梅四娘诧异的看着依依,“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他们都说我生了一对僵尸牙,要吸人血。”   “……这么愚昧的说法也有人信?你这不叫僵尸牙,叫小虎牙,你看过小老虎吗就是大虫崽崽,这里从小就长两颗尖尖的牙,又乖又可爱,一般人还长不了。”依依还用手指着自己牙齿的地方。   梅四娘被她逗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牙齿可爱,而不是厌恶她长了跟别人不一样的牙齿。   “笑了,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看见你笑的人心情都会好。”   梅四娘撇开头眨了眨眼,不过再说话没有板着脸。   身后有跟着青阳山庄的人,之前不觉得,被这位夫人一说,他们发现梅四娘笑起来还真是该死的好看。   被带到一个大厅,梅四娘刚退出去不久,一身穿黑绸金丝绣飞鹤的男子走了进来,“沈公子,沈夫人,在下青阳山庄庄主欧阳霆。沈老将军是在下最佩服之人,实乃英雄,对沈公子的遭遇在下深感悲痛,沈夫人和小少爷不用拘束,坐。”   欧阳霆!!!   依依:“……”   拉着沈从珩坐下,下马车有段路,沈从珩大病一场后身体大不如前,额头已经渗出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丫鬟端上茶退下。   依依见他有些难受,问道:“带药了吗?吃上两颗。”   沈从珩点头,从怀里摸出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下。   那边沈书尧和欧阳霆已经聊开了,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提云梦公子,依依就听他们扯,同沈从珩吃点心果子,别说味道还不错。   气氛正融洽,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乔慕华一身华服走了进来,看见大厅里的人本就不高兴的表情更加冷了几分,看向欧阳霆,“你把音音袅袅怎么了?”   欧阳霆拍了拍手,身穿青黑色衣服的人抬着两个麻布袋进来,麻布袋里面装的是活物还在扭动,打开袋子露出两张有些狼狈但不难看出倾侧绝色的脸,赫然就是几日前花魁大赛上的音音袅袅姑娘。   两人被捆了手脚堵了嘴,冲着欧阳霆不断摇头想要说什么,眼泪花儿把妆哭花。   乔慕华指着被捆的两人,“欧阳霆,你什么意思?”   “是你说换心术最好用有相同血脉之人成功的机会才大,我找来她们给你,你却放她们走,还跟我玩失踪,云梦,该是我问你,是何意思?”   乔慕华一甩袖,“老子发善心不行啊。”   “发善心?挑了三年选了这两人,你跟我说你要发善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今儿便开始换心术。”   “没心情,改天再说。”   “不行,就今天,不然我就杀了她们。”   “杀吧,反正我善心已经发过了。”   依依、沈书尧:“……”   前一秒还是血腥现场,后一秒突然变成菜鸡互啄。   欧阳霆把玩茶杯,语气忽而变得轻飘飘却极具杀意,“是吗,那我若是把他们也一起杀了呢?还有福运客栈那些人。能让你云梦公子偷摸去见的人,想来跟你关系不一般。”   依依揉了揉眉心,“你已经派人去了?”   听到欧阳霆这个名字她就想起这货是谁了,《嫡女策》那本书反派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小反派,打死一个再来一个,看得爽就行,而唯一比较耐打的反派就是这欧阳霆了,从他现在的行为来看,他是依依目前见过的人里,唯一表里如一的人。   让依依无语的是,书里原主跟反派他们联过手。   想想女主身边那些丰神俊美、温柔善意、英勇无敌的男配,再看看跟她联过手的人得德性。   欧阳霆看了她一眼,“你说福运客栈那边?你猜我有没有派人去。”   锦盒有个锁扣,一掰就开,从飞虎寨三当家手中夺来的大环刀她用着很顺手,便留下了,大环刀太大看着也骇人,便专门去订做了一个精美的锦盒装它。   “庄主,不好了,夫人又晕过去了。”   还没等等依依将刀亮出来,欧阳霆一个健步消失在厅堂,乔慕华跟了上去。   依依和沈书尧对视一眼,对方都要拿他们性命做威胁了,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性格,也跟了上去。   屋里躺的是女人,沈书尧几人是外男不便进去,依依到没忌讳提裙进去,乔慕华正在号脉,欧阳霆急的团团转,丫鬟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依依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床上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与叶沐霖有些相像,许是久病未曾施粉黛的缘故只有三四分像,若是施了粉黛也许会更像。   原来书里欧阳霆对叶沐霖那病/态的执着源于此。   乔慕华收回把脉的手,拿出一套银针开始施针。   施针时没人说话,施完针,欧阳霆才开口,语气满是焦急,“你救她,必须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换心也好怎样都行,救她。”   “换心不行,没有找到合适的怎么换。”   趁着他们说话之际依依给床上人把脉,发现床上人缓缓睁开眼,“你醒了。”   乔慕华将针拔下来,两人刚离开床边,欧阳霆就扑了过去,语气温柔像是在哄最宝贝的东西,腻的依依鸡皮疙瘩都起了,看来书上的描写都只是片面。   “欧阳庄主,敢问你当真派人去福运客栈了?”敢答是,她现在就动手。   欧阳霆现在没功夫应付其他人,“没有。”   依依伸手拽了拽乔慕华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出去。   看欧阳霆腻歪那样子留这儿也无用。   出了屋子,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依依开口,“他夫人心悸没严重到换心的地步,他为何执着换心?”   脉象显示,最多就是忧思成疾,但绝没有到换心的地步。   乔慕华摊手,“他认为换了心他夫人就会爱上他。”   依依:“……都得到人了,得不得到心还重要吗?”   乔慕华叹气,男女之事他一窍不通,所以不是很理解这种愚蠢的行为,但是不可否认,他觉得小依依说的对。   “他怎么会有换心这种想法?”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乔慕华摸了摸鼻子,他在一本古籍看到此法,想试试,青阳山庄有钱有药,正好当时他在给欧阳霆的夫人看病顺口一提,得了支持便开始尝试,然而……终究是不行,他已经放弃,奈何欧阳霆已经走火入魔。   见乔慕华心虚依依就知道是他作妖。   依依:“直接让他夫人爱上他不就好了。”   屁大点事,天天优思忡忡没病都想出病来了,欧阳霆他夫人就是想太多,不然七叔公出手人不至于这样。   乔慕华摆手,“情爱这种事我医不了。”想了想问道,“你说换颗心有没有可能真的就重新爱上了?”   “不可能,别想了,这法子不能用。”她没说过换心脏的案例这人都能自己弄出来,说了指不定更疯狂。   依依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欧阳霆的夫人面对那样哄人的男人都不动心,还一心求死。   结果她就听了一耳朵已经俗大街的狗血,故事很老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哥表妹没能抵过野/男人的诱/惑,然后青梅寻刺激跟人跑了,竹马追上去把野/男人杀了带回青梅,结果青梅一句我把你当哥哥,我心里爱的是野/男人。   欧阳霆也是牛逼,人家不要人要心。   怎么感觉这是为了他以后黑化做铺垫呢,当反派的欧阳霆可是只馋女主的身子啊。   “那男人是骗子吧?”   乔慕华摊手,“要真是就好了。”   依依嗤之以鼻,“不是可以让他是啊,能哄骗的人小姑娘私奔就不是啥好人。”   乔慕华也没办法,这事隔太久了,“人都死了,多说无益啊,又改变不了局面。”   依依笑了笑,“谁说没有办法,办法简单的很。”   “你有什么办法?”   听声不像七叔公,蹲坐在阶梯上的两人回头。   欧阳霆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若有办法毁了那男人在她心中的样子,我给你十间店铺,你若能让她一心只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依依凑近乔慕华,“他说话靠谱吗?会不会反悔。”   乔慕华点了点头,“人虽然不咋地,信誉还行。”   “好,干了,但是我们得立个字据。”   “不用,我欧阳霆说话算话你大可放心。”   依依摇摇手指,“不是这个,我处理这件事可能会涉及到暴/力,就怕你到时候受不了,我们立个字据,在我处理这件事期间一切都必须听我的,我没让你出现的时候你不得妨碍我,若是因为你出现坏了整个计划,你得十倍赔偿我的损失,我出场费很贵的,稍后会给你一张单子你看看,没意见咱们就可以着手准备。”   欧阳霆恢复成商人,“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你现在派人跟着东岭去福运客栈把我的人都接来。我的人都在你青阳山庄,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曾?”   如此倒是真没有后顾之忧了。   欧阳霆行动极快,立刻就派人下山。   依依让欧阳霆将当年的事再详细说一遍,欧阳霆不肯依依直言细节不清楚会被怀疑导致最后不能成功。   问完了欧阳霆依依又去找了他夫人徐念儿了解当年情况。   徐念儿自是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事,依依让紫霄编个类似的故事出来,结局是私奔后两人幸福美满。   几次下来依依跟徐念儿熟起来,慢慢了解了她跟那人之间的事。   将听到的版本整合到一起,依依选了一个切入点,一边让青阳山庄抓紧时间布景,一边给徐念儿灌输人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该不该扭转局面。   根据细节当年还有不少路人,以及依依决定安排出场的路人。   青阳山庄人多但是依依并不打算用他们,毕竟同一个山庄,若是以后让徐念儿撞见了岂不尴尬。   他们一行人也不少男女老少皆有,她让绿萝把每个人的出场价弄出来一并报给欧阳霆。   原本计划停留五日就离开,结果却超期,不过并不影响,因为银甲兵也被安排了事,得价还不低,没人闲就没人提。   待一切准备妥当,便花了整整七天时间,这其中还包括几个重要角色需要练习,毕竟是一次过,所以不允许出错。   给徐念儿定的故事梗概就是潜移默化灌输的重生,重生在跟那男人私奔的第二天一切都还没发生,而第三天欧阳霆就会找到他们并杀了那男人。   在给徐念儿灌输重生念头时,她心里就在想若是他们走了另一条路是不是就是不一样的结局。   而一切真如她预想的一样,他们改了另外一条路走,没有被表哥追上,但是当他们拜堂成亲后,那个男人——他不行。   她怕他受伤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还安慰他,她一开始欣赏的就是他的才华他的才气。   他们在一起聊诗作画,岁月静好。   只是半年后,那个男人变了,他们带出来的金银珠宝用完以后,男人不读书反而迷上了赌,也第一次动手打她。   看见徐念儿被打,欧阳霆差点就冲出去了,被沈书尧出声制止,“欧阳庄主你可要想清楚,此时出去一切心血就都白费了。”   欧阳霆死死握紧拳头,可听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到底是忍下了。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跪下来求她原谅,徐念儿心软了。   徐念儿自小就被人伺候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做过粗活儿,家里没钱下人也请不起,洗衣做饭只能她自己来,没几天她的手就变的粗糙起来,衣裳上的油洗不干净很不好看。   那个男人出去赌钱,输光了回来又打她,打完跪地又求她原谅。   隔壁大娘说的对,挨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几次后徐念儿想离开,她刚收拾好包裹,男人突然回来,这次却喝的醉醺醺,眼神凶恶,说她把他不行的事说出去害他被人笑话,他抄起墙角的扫帚冲向她。   这次的打比以往都要重。   徐念儿哭着喊着求饶,门外有人探头却没一个人进来救她。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这就是她离开表哥不顾一切要的生活吗?   毒打完,男人走了,徐念儿却没力气逃跑,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被卖到了花楼。   她绝望了,撞了柱子,没死毁容了,因为毁容她只能干最低/贱的活儿。   “快看快看,那就是青阳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庄主夫人可真美,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听说庄主夫人跟庄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好羡慕,这才是神仙爱情。”   徐念儿看着骑马而过的一对璧人,不对不对,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她想要追上他们,推开人群一脚踩空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看着湛蓝的天空,她想起了表哥。   一个声音隔着好远问她,悔吗? 第29章 不听话欠打的   悔吗?她不顾一切得来的生活却是这样, 她后悔吗?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悔,她悔了,她后悔了。   “表哥她不是, 你不要信, 不要——”   闻声丫鬟进屋,“夫人你怎么了。”   徐念儿手不自觉抓住靠近她的丫鬟, 仔细看面前人的模样,似乎有些不确定,“入画?”   “奴婢是入画呀,夫人怎么了?像是不认识入画似的,可是梦魇惊着了?”   徐念儿打量四周, 以前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这屋子里的物品,此时一看只觉陌生中透着些许熟悉。   看到床尾挂的香囊她猛然反应过来,这是青阳山庄,挣扎着就要下床,\"表哥呢?我要见表哥。\"   入画赶忙将人拉住安抚道, “夫人你别急, 奴婢这就去叫老爷来。”   欧阳霆刚过拐角, 便见徐念儿赤脚从屋里跑了出来, “念儿。”   徐念儿顺着声音看去,入眼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脸, 欲语泪先流, “表哥, 表哥,呜呜呜——”   美人入怀,欧阳霆僵硬了一瞬,这还是念儿第一次主动抱他, “不…不怕,表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徐念儿拉着欧阳霆足足哭了两刻钟,欧阳霆担心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叫来乔慕华,乔慕华一把脉发现徐念儿原来心口的那股郁气竟是全消了。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我开些调养的药,只要不把药倒掉或是吐了,一副药下去便可药到病除。”   想到以前自己不懂事总是不喝药,徐念儿脸颊微微泛红,“我一定都喝了,多谢神医。”   乔慕华说完就出了屋子,留下夫妻二人。   过了院子拐角看到依依等人,几步到依依面前,“成了。”   不用药,郁气全消,后面徐念儿只要不寻死,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在看她对欧阳霆的态度,这可比换心还厉害。   依依挑眉,她出马能不成?不成就再来一次,下更猛的药。   徐念儿这种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作妖的,典型就是缺少社会毒打,打一顿就好了,若是还没好那就多打几顿。   爱情?什么东西?能吃吗?   从布景到做戏,整个过程一共持续了半个月,剧情里面的时间差,依依和乔慕华特别弄出了一种可以使人致/幻的药。   每每要换场景或是时间,依依便给徐念儿用点药,趁着人迷糊之际让人絮絮叨叨照着剧本念她每日做了什么,而后醒了再让邻里给她说说那半月或是几年内主要几件事,加深印象。   不然按照每天一点一点演过去那得演到什么时候去,恐怕中途就露馅了。   关于容貌变化这个最简单了,化妆术和易容术了解一下。   最难的就是打人和身上的伤了。   欧阳霆一看就是个护妻狂魔,过程中涉及到打人,其他人谁来扮演渣/男都不行,只能依依自己上了,过程真的是-太累了。   打肯定是下了手的,不痛怎么知道悔呢。   说实话,徐念儿算是幸运的了,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好身边有个人守着。   看看真正重生的那位,现在还苦哈哈的在汝州赈灾呢。   她胎穿十四年不也是一天天过过来的,有好日子的时候就好好过,别瞎折腾,哪有那么多机会重来,指不定你重来的机会还不如以前呢。   “哈~不行了,我要去补觉了,绿萝看着点,欧阳庄主得空就让他把账结了。”   这几天是她动脑动手最多的时候,比杀人累上好几倍,不行了,扛不住了。   绿萝正低头拨算盘,手指在算盘上快的没影儿,闻言一脸喜气应道:“少夫人放心,奴婢盯着呢。”   从上京开始一路上都在消耗无进账,看的她愁死了,可算要有银子进账了。   欧阳庄主和他夫人此时正腻歪,收账得在人心情好的时候去,她等得起。   下人们对主子让他们干嘛就干嘛,并不知道做这件事的具体用意,不知真相也就不畏惧了。   银甲兵却是从一开始就全程围观,甚至参与到其中,被少夫人以你们该自己赚生活费为由,各种使唤。   想的少的人到没有感觉,那多思的看依依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半个月的时间弄出这些,若是她有除掉他们的心,随便安排一场刺杀,就是刑部的人来查,怕是都查不出他们的死因。   边庭便是那看的最清楚的人。   而知道整件事的沈书尧神色也有些复杂,他有后悔的事吗?有,可正如他看的这出戏,重来一次真的就能改变吗?恐怕不能,与其思悔,不如往后每走一步都让自己不悔。   依依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用过朝食,紫霄说欧阳庄主派人来请她。   依依带上绿萝往会客厅去,到会客厅,沈书尧、乔慕华已经在了。   欧阳霆坐在上座,整个人透着一股轻松,没有一开始见面时的阴阳怪气,眉梢都是愉悦的喜气。   依依赶忙贺喜,“恭喜庄主得偿所愿。”   欧阳霆大笑,毫不谦虚,“哈哈哈,这都要多亏了沈夫人,我与沈夫人有缘,看见你便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亲切的很,以后我便唤你一声妹子吧,你看如何。”   依依:“……”这货不会是想赖账吧。想跟我攀亲戚?你配吗?   没等她教他做人,欧阳霆一拍手,青阳山庄的人陆续抬着数只大箱子进客厅,每一只落地都发出厚重的闷响。   欧阳霆指着箱子开口,“这些是答应给妹子的,妹子喜欢玉,我便让人又收罗了五箱玉器,看看可否喜欢。”   箱子打开,绿油油一片煞是好看。   依依拱手,“大哥——从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哥了。”   瞄了那没用盒子装的玉器一眼又一眼,扎实的让她心情格外愉悦,嘴上还是得客气一二的,“咱们兄妹谁跟谁,大哥太客气了,不过既然是大哥相赠,妹妹就收下了,妹妹祝大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沈书尧、乔慕华:“……”   原本打算宰他一笔,欧阳霆却意外的大方,到让依依对他有了一分好感,催生了一株葡萄盆栽送给他。   在青阳山庄耽误的时间有些多,一行人没逗留别了青阳山庄继续上路。   只是路上多了两个人,乔慕华和他的护卫乔轩,乔轩话少平时抱着把刀存在感极低,同南决一样,日常见不着人那种。   欧阳霆还想派人护送被依依拒绝,护卫这种只有自己人用着才放心。   经过这半个月修养,护卫的伤养的都差不多了,足够他们用了。   知道乔慕华身份的只有乔家几位主子,下人里除了红袖便没人知晓,沈书尧不是多嘴的人,因而便统一称乔慕华为云梦公子。   有乔慕华一起,依依直接把沈从珩扔给了他,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该吃吃该喝喝,自在的不行。   依依他们要去沂州会路过锦江,但这个路过却并不是穿城而过,而是从锦江边上路过。   许家在锦江城内,要送许卿舟兄妹二人回去就得入城。   若是从边上走几日时间就可离了锦江地界,但若是入城就得多消耗些时间。   反正路程也耽误了,一行人又花了十来天时间赶到锦江许家。   把许卿舟和许珍珠送回去,很是愉快的收下许家给的谢礼。   倒是原著里女主的钱袋子许贸,此行并未见着。   送许卿舟回许家,以许卿舟为首的几个孩子跟着一并留下。   依依、沈书尧还有乔家几位主子对此没反应,倒是以沈从远为首的三个小的有些舍不得。   沈从远平时跟许卿舟掐的最凶,离开时却是最伤感的一个。   他们到锦江城时,正是锦江挖藕时节,买了整整两车鲜藕,依依不知道沂州有没有藕,让人找了个盆儿种了些藕把种留起来备用。   入锦江他们就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索性往前走选了另外一条去往沂州的路。   主要是依依听说这条路会经过海边。   再次上路,一路上他们吃了整整好几天的藕,每天不重样做法,愣是没一人吃腻。   不知不觉路程就走了一半多,依依他们来到一个叫做邑菘的地方,明明一路上都开始转凉了,可到了邑菘境内却再一次热起来。   那田地间衣衫褴褛双目呆滞无神的人比比皆是,很多人不断对天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田地间地裂痕一块一块像一张张巨大的蜘蛛网。   一打听,同汝州洪涝不一样,邑菘是大旱。   想要路过海边渔村,就必须从邑菘过,就算不去海边也得走邑菘,不然就得原路返回,原路返回至少又是半个月。   马车走了一日多一行人来到邑菘城门口。   城门口有人守着,他们刚走近就被拦下,“站住,都下马车,检查。”   乔福上前,塞了银子,“官爷行个方便,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举家回乡。”   银子衙役收了,却一把推开乔福,指着走在马车前面骑马的护卫,“听到没有,都给老子下来,还有马车里的统统下来,检查。”   众人陆陆续续下马车,有衙役拿着纸笔点人数。   其他衙役提着刀走向装货物的马车,刀砍在箱子上,“把箱子都打开。”   “官爷这里面都是些茶叶布匹……”   乔福话没说完再一次被推开,“没听见爷说话吗?打开。”   箱子打开,里面几乎都是茶叶和布匹,那衙役还拿刀在上面戳来砍去,好好的东西全被糟蹋了。   护卫气的不行,然而主子没发话都没动,忍着一口气。   那点人数的衙役收了笔,看向乔六爷这个像主家人的人,“你们一共有八十九人,五十二匹马,十三辆马车,想入城,每个人人头税十两银子,马匹和马车各二十两,算下来一共是两千一百九十两银子,还有你们那些货,全都要交税,一共是三千两。”   衙役话一出顿时喧哗声四起。   领头衙役提刀呵斥,“闭嘴,想要进邑菘城必须交税银,赶紧的,没钱就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往回走可得走上许久才到别的小县城,而想要到下一座府城还有海边渔村,必须从邑菘经过。   护卫当即拔刀同衙役对峙起来。   守城门的衙役那边纷纷赶了过来,领头衙役一脸不屑,“怎么?你们还想跟官府作对。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识相的把刀放下。”   对方人数有五六十之多,还每个人都有刀,俨然是重兵把手了。   依依他们这边也没再怕的,那学武不久的孩子们都护着女子瞪那些衙役。   乔六爷走了过来,“邑菘城里是什么情况我们不知,最好不要硬碰硬。”   依依和沈书尧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早知情况了,南决先探了路,只是没想到守门兵还能见人涨价,这价格可比南决打探来的多了一倍不止。   依依看了眼那些衙役,“给他们。”   领头衙役冷哼一声,“三千五百两,一文都不能少。”   绿萝诧异,“刚刚还三千两呢。”   领头衙役冷笑,“你们敢对官爷不敬,追罚五百两。”   依依面上笑意大增,眼底却不见一丝笑容,“给。”   边牧看了眼依依,她竟然忍下来了,对方这么过分她居然也能忍?   付了银子,一行人上马车进了邑菘城。   进了城,路边许多卖儿卖女的人家,看见他们一行人就围上来问要不要买孩子,只需要一袋粮食。   有些几乎是哀求他们买孩子。   沈书尧握拳,指节咯吱咯吱响。   依依安慰他,“你不是想要那黑石吗?到手了随便收拾,不急。”   沈书尧打开马车暗格,里面是一块煤,南决暗查时摸回来的。   天灾本就不可避免,扛一扛许就过去了,偏偏邑菘的县令苛捐杂税不减反增,还添了什么人头税,按照每家每户几口人来交税,连那稚子都不放过。   放话若是交不出人头税来就把人抓去挖黑石,逼的百姓卖儿卖女只求有粮食交税。   依依看到煤就知道,邑菘的县令在挖私/煤,且用收税的法子,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去免费挖煤。 第30章 大修了2千字   卖儿卖女的人多为妇孺和年纪大的老人, 不见壮年男子,连那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都没。   他们都围聚在城门口位置,过了一条街便有衙役镇守, 那些百姓不敢越了那条线。   依依他们一行人可怜这些人, 却也没一人开口相助,见识过灾民也明白当人活不下去时能有多疯狂。   他们很清楚心肠该硬的时候必须硬, 不然就会给自己遭来祸事。   乔福这次还是先递了银子上去,接银子的衙役颠了颠荷包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放他们过去。   相较了几间客栈,最后选了一间名为吉祥的客栈包下。   马车行驶进客栈后院, 下人们开始行动起来,搬行李的搬行李,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孩子们也有人看着没让乱跑。   在发现邑菘县干旱、严苛的税收、官吏挖私/煤逼迫百姓卖儿卖女草菅人命后,沈书尧就让东岭彻查邑菘县令周青铜。   却也只查到一些同人来往的隐秘书信, 不过这些书信上都用的暗语, 并不知其背后到底跟谁联系。   不过至少知道一点, 邑菘县令上京有人, 不然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不能瞒的死死的。   不管是干旱、还是乱收苛捐杂税、还是挖私/煤,那一样不是掉脑袋的事, 却愣是没泄露出去一点。   南决则继续查黑石, 知道对方挖私矿, 运送黑石贩卖,但黑石从哪儿挖出来的却暂时没有线索。   大小明则各自带了几人分头去调查邑菘百姓的事。   邑菘干旱持续有两年之久,头一年百姓还用河水井水灌溉庄稼,随着河流干涸井水枯萎, 人都不够喝了更别说庄稼了,这般严重下,邑菘县令还抓壮丁,逼的人越发活不下去。   紫霄和诗画正等着侍卫挑水回来,邑菘的气温实在太高了,不止人难受,少夫人种的树也需要水。   邑菘气候闷热的很,都已经适应了开始变凉的天气突然一下炎热起来,每个人身上汗津津的都有些受不了。   由于邑菘干旱许久,不少井水都干涸了,客栈的井水不多,他们不过才打了几桶水就见底了,俨然不够他们一行人用水。   掌柜告知他们城中有几处卖水的地方,客栈的井水就那么多,紧着点用只够生活做饭,喂牲口都不够,就别谈洗漱了。   可就算下人不用水,主子们还能不用水吗?   因而便安排了侍卫去买水。   紫霄等了好一会儿,水没等到,侍卫倒是等回一个,忙问道:“水呢?怎么去了那么久?掌柜不是说距离客栈最近卖水的地方就在隔壁街吗?”   侍卫是跑回来的,整个人喘着粗气,“出事了。”   紫霄发现他手臂上的衣服是坏的,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破的,也顾不上水了,“怎么回事?”   护卫平息了一口气,道:“卖水的衙役非要收我们一挑水一两银子,赵兴性子急就跟他们嚷嚷了几句,那些衙役故意把水洒了然后跟我们要钱,还不让我们走,我们气不过就动手了,我是趁乱跑回来报信的。”   见识了城门口人头费、车马费还有货物费,被讹诈了整整三千五百两,知道这邑菘的衙役心黑,就怕他们做出更心黑的事。   恰逢乔福走过,赶忙叫住人,“乔叔,护卫跟衙役打起来了。”   乔福问了原因,取上银子带了侍卫赶去赎人,邑菘情况比较复杂,在路上便说好万事让乔福出头去办,绿萝身为女子最好少露面,就怕遇到那混不经的。   即便他们已经尽力不惹事,但还是总会遇到麻烦,而这些麻烦皆是同县衙衙役发生的,光拿钱息事宁人就赔出去不少。   别说护卫了,乔福的耐心都要被磨完了,乔家虽无人当官可在富县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富商,谁不给几分薄面,这还是他第一次点头哈腰赔这么多罪,显然对方是在故意找茬,偏偏主子发了话让再忍忍。   入夜,邑菘县城内一片灯火通明,想到城外百姓卖儿卖女只求一袋粮食,而城内却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依依靠在窗边听着外面的曲儿声,“一个县衙最多可养多少衙役?”   沈书尧低头看书,闻言抬头,“算上官吏一共五十人。”   “那这周青铜又多了一条养私兵的罪啊。”   沈书尧放下书,“他该死。”   被欺压的这么厉害难道没有人反抗吗?当然有,只是反抗的人被抓以后再没出现过,是生是死皆不知。   周青铜该死,奈何现在还没有找到煤矿地点,那些挖煤的人还没救出来暂且不能杀,不然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罪。   衙役没事找事的讹诈他们银子,因而除了那打探消息的以外,其他人都待在客栈没出去。   红袖回禀说边庭出门了,往县衙方向去。   依依和沈书尧对视一眼。   边庭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回来后便要见沈书尧夫妻二人,边庭见着人率先开了口,“周青铜想对你们下手。”   依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还没进邑菘的城门就开始各种为难他们,看衙役挑事的样子像是在故意逼他们动手。   沈书尧手指轻轻摩擦扶手,“是想联合银甲兵对我们下手吧?他怎知你的身份?”   边庭同沈书尧对视,“你可知周青铜是谁?他背后之人又是谁。”   不得不说边庭踩准点了,这正是他们现在想知道的,沈书尧是武官,对朝中这些人际关系最是薄弱不知。   邑菘距离上京太远,东岭找到的书信都有暗号,知道邑菘县令书信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但这些人是谁却无从知晓。   即便八百里加急派人回去查探,一来一回少说一个来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依依感觉疑惑,“你怎么突然好心起来?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边庭看了看两人,“你们定是要杀周青铜的,只是他这些年给他的主子敛了不少银子,他一死必然有人来查,我想让你们在杀周青铜之前,助我兄弟二人假死,借助他的手把消息传回去,即便日后有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怪不得一路跟他们到这儿,这是想借他们的手死遁。   沈书尧和依依对视一眼,这人定是还有事瞒着他们,不过目前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少,“好,答应你。”   边庭将一张纸交给沈书尧,“邑菘县县令周青铜,荆国纪元二十三年间进士,曾做过孙御史的学生,周青铜现在的夫人是枢密院院使大人之女,不过只是庶出。枢密院院使是萧贵妃的祖父,孙御史曾是枢密院院使的学生。”   沈书尧猛然看向边庭,枢密院院使一直是主和派,在朝中与主战派的祖父一向不对付,这个人手很长,户部和兵部都有他的人,没少给他们使绊子。   他至今怀疑大哥出事的那场战役是有人故意泄密,当时朝中派了枢密院的人去做监军,那人正是枢密院院使的门人。   大哥连同他的三千前锋兵,没一个人活着回来,尸骨无存。   因为死无对证他手里也没有证据证明有人泄密。   边庭又道:“周青铜在上京时见过我。过了汝州你们还活着,后宫那位便往邑菘传了消息。因而周青铜知道我们跟你们同行,估计也得了将我们一起诛杀的命令。”   沈书尧将纸折起来,“边大人话未说完吧,既然一路上你们都没有动手,宫里那位又是个疑心的主,他或许早怀疑你们叛变了,既然怀疑,那周青铜为何还要找你们去商谈,并告知你们计划?”   边庭应声,“所以我没说他的计划,因为我也不信。”   他给明宗帝当狗不假,他周青铜不也是给人当狗的,谁又高贵过谁了,竟趾高气扬命令他。   从周青铜话语中边庭知道,不管他与边牧判没叛变,上京里的人都不信任他们了,得不到信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这样,不如趁此机会脱离掌控。   遇到神医云梦公子之后,他拜托云梦公子解了他和边牧身上的毒,明宗帝是个多疑的人,即便是给他卖命的人,也只有药物控制才能让他安心。   解毒后他的记忆突然好了起来,开始记起一些事,事关边家灭族之事。   又忍了几日,在众人面对衙役的挑事快要到极限时,南决飞鸽传书,矿山找到了,也找到了那些失踪和被抓去挖煤的人。   沈书尧想要救出煤矿里的人,同边庭商量可以开始实施计划。   周青铜的计划,是让银甲兵同衙役里因外和,银甲兵下药,衙役将人连夜送去矿山,沈书尧腿废了直接杀了,至于女眷另行安排。   矿山上的人都戴了脚镣想逃也逃不走,而且矿山四处都是守卫,想要救人,就得深入矿山。   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兵分两路,银甲兵里面除了边庭边牧以外,周青铜并不认识其余人,这也与出了汝州后他们不在穿银甲服有关。   因而沈书尧安排了几个护卫假扮银甲兵,混入衙役中进县衙,以便保护妇孺孩子,其他人则被送去矿山救人。   至于边庭、边牧会同沈书尧一起‘死’。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依依和女眷孩子们被关了起来,乔六爷因瞧着还算硬朗也被抓去矿山,沈从珩身体太差怕衙役动手索性穿了女子的裙装,还有同样穿裙装的乔慕华。   ‘昏迷’的女眷陆陆续续醒来,门外有人守着,在青阳山庄被依依培训过如何演戏,顿时都演了起来,将到了陌生地方的不安、惊慌失措、害怕演绎的淋漓尽致,哭着喊着一片热闹。   依依扶着二人坐下,“外祖母,娘亲,害怕吗?”   乔老夫人点了点依依的额头,“你呀你呀,若是再晚一步告诉我们,可真被你吓死了。”   依依笑了笑,也是时间太打挤了,临近才想起来要给她们提个醒。   乔慕华左看右看新奇打探。   昨夜银甲兵下了药后‘好心’将女眷装上马车,倒是没人发现女眷里面混了成年男子。   绿萝透过门的缝隙看着外面,“少夫人,有人来了。”   一顶三十二人抬的轿冕慢慢悠悠靠近,轿冕上一身穿锦服的大胖子,一手搂着一个美娇娘,一个给他喂果子一个给他喂酒,轿冕上时不时传出娇娇滴滴和油腻的声音。   不一会儿轿冕停在了屋外。   轿冕上的男子开口道:“把锁打开。”   锁打开,依依侧头,正好一眼看见轿冕上那胖成猪的男人,正和坐他腿上的美娇娘两人嘴/对/嘴/喂酒,场面一度十分辣眼睛。   依依咦了一声颇为嫌弃,“那姑娘有点厉害啊,对着一头猪都能下的去嘴。”   本来很紧张的气氛因她一句话瞬间破功,再看轿冕的人,确实是挺厉害的,把人伺候的好的比比皆是,能把猪伺候好的可就非一般人能做了。   红袖和绿萝对视一眼,两人开始猜拳。   红袖输了,努努嘴,走到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轿冕方向,“你们是谁?干嘛抓我们?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轿冕上的男子吞下美娇娘喂的酒,看向说话方向,“小娘子挺嚣张的啊,告诉她们爷是谁。”   小厮上前,“这是我们县太爷的儿子,进了这邑菘城除了我家县太爷,就我家少爷最大,管你们家主子是谁,从现在起你们的主子就是我少爷了,听到了没有?我警告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依依让奶娘照顾好乔老夫人和乔氏,起身出屋,“敢问周少爷为什么抓我们?我们似乎并未得罪你。”   乔慕华走在依依身旁,身型高挑的他并未让人觉得不是女子,反而是那极其冷艳高贵的女子,一眼就吸引人的目光。   这也包括那周少爷,看见乔慕华那一刻,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推开怀里的美娇娘,起身要下轿冕,“美人儿。”   就在他下轿冕的台阶时一个没站稳往前扑,直直的扑在了依依他们面前,行了个跪拜大礼。   依依悄无声息将弹针的手指藏于衣袖下,“咱们第一次见面,周少爷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女眷们纷纷乐了。   跟随周少爷的小厮立刻呵斥女眷,“闭嘴,不许笑。”   女眷人人一嘴怼回去,那小厮只顾着警告却忘了自己主子还趴着。   跪地的周少爷脸朝地趴着久久没反应,依依他们这边自然不会有人去扶,还是衙役发现不对赶紧上去查看,发现叫不醒人。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推开人将手指放在周少爷鼻子下,没有感受到呼吸吓的他连忙后退,脸色煞白,猛然指着依依他们,“少爷死、死了,是她们,来人啊,他们把少爷害死了,抓凶手,把他们抓起来。”   红袖上前摸周少爷的颈项脉搏,乘人不备偷偷在他脖子上扎了一针,瞪了眼小厮,“大惊小怪什么,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太胖呼吸不顺,刚刚那一瞬间鼻翼感受不到呼吸罢了。”   依依抬手一指那说人死了的小厮,“是你,我刚刚看见你伸脚绊了他一下,你家少爷没还死呢,你就嚷嚷着说他死了,你想把他抬回去活埋了让他死无对证,你好狠的心。”   小厮脸煞白,“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害了我家少爷。”   红袖招手,“来来来,你们自己上来看看你们少爷死了没。”   有衙役上前探鼻息,虽然呼吸弱了些但确实是有的,又听了那好看的姑娘说可以摸脉搏,发现当真只是晕过去。   红袖直起身子,冲着那小厮道:“我们距离你们大少爷这么远,碰都没碰到他,你张口就说我们谋害,显然是想找替罪羊。”说完看向跟着的衙役,“你们主子都被人谋害,你们就这般看着不管?”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上前将那小厮抓住,而后有人扶起地上晕过去的周少爷,一群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一路上全是小厮喊冤的声音。   守门的衙役把红袖赶回屋正要锁门,被迎面扔了一把药粉,绿萝和红袖一人拖一个给拉了进去,而后由两个女侍卫换上衙役的衣服替换上守在门口。   依依让女眷们继续闹,自己则溜了出去,发现乔慕华跟着她,“你留下,他们抓了这么多人,怎么会只派一头猪来,若是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他们,七叔公,外祖母和娘亲胆子都小,就拜托你了。”   【以下为修改部分,建议8月2号20:00之前看过的小天使重新看】   乔慕华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依依推了回去。   周少爷刚被抬走,依依索性跟在后面到了周少爷的院子。   大夫来的很快像是从县衙内赶来,依依避开下人靠在墙角等了一会儿,大夫走后她才进屋。   屋里周少爷已经醒了,“去把那美人儿带来,少爷我要好好疼爱她。”   一美娇娘得令往外走,另一人依偎在周少爷身旁,娇娇道:“少爷你有了美人儿可还要烟儿。”   周少爷油腻而粗胖的手指托起美娇娘的下颚,“少爷不要谁也不会不要烟儿的。”   依依躲在柱子后,趁着前一个女子走过将其弄晕,托着人轻轻放在架子后面。   把门打开又关上,等了一会儿敲了敲门,内屋的人喊进,但依依依旧不急不躁的敲着门,烟儿碎碎念念起身开门,依依趁机也将她弄晕同先前那女子放一起。   依依抬步走了进去,过内室掀开珠帘看着软塌上躺着的周少爷,周少爷也看见依依了,虽然不是他一眼相中的那冰美人儿,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那肥而油腻的手伸向依依,“美人儿快来。”   依依笑了笑,浅淡的笑容却带了丝丝妩媚,勾魂摄魄,“我们来玩个刺激的可好?”   “好啊,美人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依依拍了拍手,看着被她绑在柱子上的人,拿出一个小瓷瓶,“乖,来把这个喝了。”   周少爷不疑有他很是愉快的喝了下去,依依眯了眯眼,“祝你有个愉快的体验。”   特质春/药,药效百倍,听着身后屋子传来的爽/声,依依耸耸肩离开,因周少爷本就嗜/淫平时还会玩点刺激的,所以屋子里的声音让路过的下人纷纷避开,即便呼救也没人进去,还有人调侃他今日身体好。   从周少爷的院子出来依依直奔周夫人所在的内宅,东岭来县衙查周青铜时摸索过县衙,还画了一张地图给她。   据大小明打探来的消息,这周县令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县令的周青铜欺压百姓、周少爷玩弄女人逼良为娼,他还喜欢将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女子打赏下人,逼得人活不下去。   周夫人倒是时不时会买些孩子回去,外面百姓还以为她是好人,以为孩子跟着县令夫人不会挨饿,他们又岂会知晓那些被买回来的孩子成日都要遭受毒打,小明挖出过衙役偷偷埋下的尸体,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完好的,均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翠儿是伺候县令夫人的老人了,从厨房端了燕窝,才走到院子便听见夫人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当即顿住了脚。   随着一声声鞭子声响,她身体跟着轻微颤抖,其他人听见鞭子声音也都退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依依放下茶杯,看着趴在地上如死狗的县令夫人,无视她眼底的哀求和惊恐,拿起妆匣中一对玉耳环往一个空茶杯里扔去,随着她松手瞬间,玉耳环成粉末状往下落,而杯子里那种粉末已经积攒了大半杯了。   县令夫人眼中的惊恐无限放大,因为这个妖女每捏碎她妆匣中的一样玉首饰或是玉器,便会变出一条绿色的藤蔓或是荆棘打她。   县令夫人双手往前攀爬,目光看向门口,她想喊想求救,想让人来救她,可她无论嘴张多大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指粗的藤蔓又出现,不断自己挥舞着抽打在她身上,她痛的分不清被打了多少下,只那火辣辣的疼,疼的她满地滚疼的她想死,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些被她堵了嘴打的孩子们,一张张脸从她面前闪过。   茶喝的差不多了,依依索性将在妆匣子里拿的玉首饰一次性全用了,啪啪啪的抽打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咽气,依依一挥手,凭空出现的藤蔓瞬间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听到鞭子声停了,下人们更是躲得远远的,翠儿也想躲,可她是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夫人开口必然会先喊她,托盘上的燕窝在碗里来回晃动,随着她颤抖的身体摇晃。   今日鞭子的声音持续的不长,约莫一盏茶左右,但是夫人有时候打的累了会歇一会儿,若是谁撞上去了她会让那人代替她打,这样的事并不是谁都想做的,因为指不定下次夫人心情好就会打回来。 第31章 上一章大修过   县令周青铜在外院书房, 东岭经过几天的摸索,这一家三口的习性分毫不差,依依也在书房看见了周青铜。   邑菘县令是个十足十的贪官污吏, 百姓无处可诉冤, 县衙全然是个摆设,因而平日里县令周青铜处理事宜便在自己的书房。   天气炎热, 邑菘的水贵如金,若那运气好能得旁人家淘洗的脏水,或是洗过衣物的水,两年干旱,田间地头早已是颗粒无收, 百姓纷纷到县城乞讨,施粥的人家就那么几户,可乞讨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天气炎热时,一般是没人在街上走动的,乞讨的人也都纷纷躲在树荫下或是墙角阴凉处, 他们不能动, 一动就出汗, 出汗就会渴就会饿, 也会越发难受。   有那在树荫下仰躺的小孩,麻木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斑驳树叶, 突然在天空中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抬手指着天空, “奶奶,天上有人。”   “傻孩子,天上怎么会有人呢。”   “真的有人,是神仙, 你看。”   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天空,“真的有神仙啊,你们快看,是神仙。”   所有人纷纷抬头,只见那万里无云的天空飞着一个人,手持□□身穿盔甲,威严煊赫。   有一就有二,一个传一个,一声声传下去所有人都仰头看向那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人,百姓已经纷纷跪地磕头,虔诚祈求。   轰隆隆——   一声雷云翻滚的声音,众人喜悦抬头,以为祈雨来了,但是烈日当空并未见乌云盖顶,但那轰隆隆的声音还在,众人期盼雷雨的到来。   等了一会儿,只听咔嘭的一声巨响,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带紫光的雷,近距离感受雷光劈下,吓了众人一跳,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未伤到谁,而雷劈下的方向,不知谁说了一句,“雷电劈的地方好像是县衙方向。”   有那孩童突然喊了一声,“神仙不见了。”   众人回神发现天上当真没人了。   难民都被赶在城墙外,而县城里也有生活的百姓,距离县衙近的人亲眼看见神仙手中的□□劈下紫雷,不偏不倚正好劈在县衙上方。   县衙里的衙役更是最近距离感受紫雷劈下,尤其紫雷劈穿了县令的书房,劈的那瓦砾翻飞。   守在书房的衙役被吓的倒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从别处赶来的人发现书房上方屋顶漏了个大洞,然而谁也不敢开门进去看情况。   “报、报应。”有那胆小的丢下刀转身就跑。   就在百姓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时,有衙役从县衙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周县令遭报应被雷劈死了,周县令遭报应被雷劈死了……”   跑出来的衙役有好几人,往不同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不一会儿,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周县令被雷劈死了,百姓欢呼雀跃,有那激动的跪地磕拜感谢神仙开眼。   得知周县令被雷劈死了,百姓躁动起来,周县令死了那被抓走的男人们呢?是否能放出来了,越是这般想越是想进城。   守城的衙役想要阻止他们进城,纷纷拔刀见有人上前就砍,吓的一群妇孺孩子不敢上前。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妇孺老人拉着孩子躲开站到了路两边,看着那由远至近的身影,那是一群人,各个骑着大马。   百姓不知来的人是谁,只悄悄往后退躲开,守城的衙役也不知来人是谁,领头的衙役隔着老远呵斥那些人停下。   咻的一声,一支箭直穿领头衙役的心口,他还没来得及闭口整个人闷声倒了下去,这一倒吓的衙役和百姓纷纷一哆嗦,往后退去数步。   “关门,关门,快关门。”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衙役们反应过来赶忙跑回墙内关门。   百姓中有人开口,“不要让他们关门,周县令被雷劈死他遭了报应,其他人肯定也会遭报应的,我们进城,去找自家男人。”   ‘遭报应’三个字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当即就有人跑上去推城门,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衙役见状呵斥,但是面对已经被激起的百姓呵斥根本无用。   有衙役想从门缝间挥刀砍人,不知谁拧了根棍子一棍子打在那拿刀的手上,将刀打落,其他人效仿,一起推门,也有人拿棍子或是捡刀往里面捅。   骑马的人赶到,为首的两人,下马一掌打在门上,震的推门百姓的浑身一麻,他们趁机从缝隙钻了进去,然后一片惨叫声之后,门那边没有了阻挡,百姓当即将门大推开。   骑马的一行人匆匆架马往城内去,百姓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却看见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了一个包,这种包他们前几日看过,有一行富人也背过,富人还给他们发过馒头和水,富人姓沈,据说是打败南塘国那个沈老将军的后代,此行是去沂州上任的。   骑马的一行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他们一路而过看见衙役便杀,吓的衙役四散逃窜。   衙役逃窜,那有水的井口便没人看管了,见状渴急了的百姓蜂拥过去,太久没喝过甘甜的清水,眼泪混着井水下肚,周县令死了,又有人帮他们杀了衙役,他们的苦日子要到头了。   县衙里周县令死了,没人发放命令,衙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有那有先见之明的,脱下衣服就跑了,也有那跟着其他官吏抬箱子的,箱子里装的全是周县令藏起来的银子。   翠儿很疑惑,今日夫人打人打完后休息的有点久,可她不敢贸然进去。。   正在她挣扎要不要进去之时,天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而后是巨雷劈下,吓的她手中的燕窝都给摔了。然而这么大的动静夫人都没有反应,翠儿提裙小心翼翼从窗户看进去,这一看不要紧吓的她捂嘴后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转身便跑,夫人死了,夫人死了。   另一边。   烟儿和另外一女子悠悠醒来,不知怎么就在地上睡着了,两人走向内室一眼看见被绑在柱子上的周少爷,两人都是伺候过人的,看见他那恶心的模样就知道他怎么了,可现在人却没反应,烟儿胆子大一些,去探鼻翼。   另一女子指着脖子处开口,“不是说探鼻翼没用吗?得摸脖子这儿。”   烟儿手缓缓移到那肥腻的脖子处,“没、没动。”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双目瞪大死不瞑目的周少爷,吓的啊啊啊大叫跑了出去,同来报信的下人撞到一起,“老爷死了。”   烟儿和那女子对视一眼,“少爷也死了。”   来报信的人本来还想着老爷出事,少爷能主持局面结果少爷也死了,当得知夫人也死之后,几个人表情从害怕变成了惊恐又变成了解脱喜悦,当即顾不得说话四散跑开,有那心思多的还回去收拾了行李才跑。   雷劈下后,依依就回了关押她们的屋子,她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事就沈书尧自己处理了。   此时县衙一片混乱,她们一行皆是妇孺和孩子,出去了难免被其他人冲撞,索性就在原地等着。   回来时她还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儿,这一家三口可真不是会苦了自己的人,外面干旱百姓没水没粮,这县衙却是山珍海味样样不缺,装了两食盒就提回去,中途遇到放风筝回来的大小明,让他们再去厨房拿了些。   沈书尧带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吃的满嘴油的众人,一点悲苦没瞧见,还有说有笑。   都在议论刚刚天上出现的人,以及那道紫雷,当真是报应,周青铜坏事做多了报应就来了,没有人觉得他可怜,只恨那雷来的太晚。   依依笑笑没解释,还附和说他们运气好,指不定老天爷早早就想收拾这个县令了。   用沈老将军的画像,依依可费了不少嘴皮子说服沈书尧,还让他特意画的威严一些。   在偶尔听到有人说县令怎么不遭报应,就该被雷劈死云云,依依就想到了这个计划,一刀杀了总感觉有点亏,消息也不容易传出去,那整件事就闹不开也闹不大,达不到效果。   用沈老将军神威,依依是有私心的。   末世爆发,短短几年间原有的一切几乎被破坏殆尽,许多产业链断掉,生活水平直接倒退几十年,她记得基地当时为了恢复生产,组织异能者挖过煤,用于发电以及烧砖烧瓦玻璃水泥等,还有日常所需。   发现邑菘有煤她就想买了,只是到地方后发现拿银子给无良县令,还不如杀了霸占煤矿。   沈书尧心系百姓,他提出救人时依依就想到了煤矿之事,周青铜跟上京来往的书信均没有提到煤,而且沈书尧说朝廷不知邑菘有黑石之事,那么此事就可以继续瞒下去。   他们把人救了,这往后煤肯定还是得开采,就是这煤矿落入谁手中是个问题,思来想去只有沈书尧拿到才行,也只有他行,用沈老将军的画像一开始沈书尧不愿意,她好说歹说,还把煤能冶金、炼铁都给说了。   又说沈老将军一生守护荆国百姓,邑菘的百姓被欺压的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斗志了,要想活下去就得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看到希望,心中有信仰的人才能活的开心活的长久。   沈书尧最后怎么想通的她不知道,反正她胡天海吹了一通,把她并没有见过面的那个沈老将军马屁都快拍穿了,沈书尧才同意画画像。   至于雷的事,就当做那是一个巧合,或是沈老将军真的显神威了。 第32章 沂州瞪眼大会   诗画一抬头, 看到沈书尧带着人出现,赶忙开口,“少爷。”   依依起身, 看着沈书尧背后那些背着包的男子, “他们是?”   “他们是我的骑兵,先到了一百人, 有五十人去矿山救人了,我先让人护送你们回去,其他事容后再议。”   依依点了点头。   他们前脚从县衙出来,后脚县衙就被人攻陷了,找自家男人、找父亲、找兄弟找孩子的皆跑进了县衙。   他们不知道自己家的男子去了哪儿, 先去了大牢,却发现大牢是空的,这一找就发现了死去没人管的周青铜、周少爷以及县令夫人。   县衙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众人一番哄抢,将值钱的搬了一空。   回到客栈, 一路上外面乱哄哄的, 壮年男子都被抓去挖矿了, 衙役被赶来的骑兵灭杀, 外面再闹也不过是哭天喊地的声音,闹不大也就没怎么制止。   直到带回从矿山救回来的男人们, 团聚时的喜悦与悲伤混杂, 听说煤矿山时不时坍塌, 被埋的人很多,那找到自家男人的高兴,没找到的只能无助大哭。   客栈一行人站在墙脚,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声音抹眼泪。   乔六爷安抚好妻子, 转而找到依依和沈书尧,“我拿出十万两银子,你们帮帮这些人吧。”   天灾已经够艰难了,还要遭遇人祸,他们比起汝州灾民还要惨。   一天一夜之后,前任县令周青铜及其妻儿尸首被悬挂城墙之上,愤怒的百姓对着尸首砸骂了整整三日宣泄心头怒气。   沈书尧处理后面的事,这县衙被周青铜一手遮天,手下官吏衙役全是他的人,有那不听话的早被弄死了,因而整个县衙几乎空了,他提前上手处理事情。   有沈老将军神威显灵,百姓对沈书尧主持公道没有一丝怨言甚至是感激不尽,因为是他派人救了矿山的人,并且开仓方粮,还说会解决干旱之事。   解决干旱之事就落到依依头上了,她正带着人四处打井,每每她挑选中的地方打出的井必然出水,而且出水率特别好,她这么勤快当然是因为煤了,邑菘百姓遭此一难,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去挖煤的,因此她要了矿山所有的煤,还拿出小金库给沈书尧救济百姓。   邑菘县下有十八个村,有些距离邑菘县城远的地方倒是干旱不严重,百姓都说是因为挖黑石的原因导致的,每每提起这个便要骂周青铜一顿。   花了半个多月才把十八个村走完,有些村子的井水并未干涸,但这些村子种的粮食都被衙役给收走了,过的也是衣不果腹的日子,得知姓周的贪/官死了,而且据说新来的大人会给他们免赋三年。   沈书尧那边忙的没空休息,死去的人得处理掉,周青铜留下的线得拔了,还有他跟人合作买卖黑石,顺着摸过去,若是对方跟周青铜一类人-杀,若只是普通商人不知情那便另行处理。   百姓那边也得处理,县衙仓库有粮食,但是即便开仓方粮也是不够的,还得安排人去别的县城或是府城买回来。   依照书信里周青铜给上京那边送银子的时间,上一批银子才送走不久,下一批是来年五月,边庭边牧以及他的死他们是看着周青铜派人送信回上京的,看过信的内容不会引起怀疑。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来年五月,这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等来年五月上京的人发现银子没送到派人来查时,他早已部署好一切。   一通处理下来时间就过了两月,临近过年。早在周青铜死后半月邑菘下一场大雨,暴雨下了三天三夜,天气一下就转凉了,而后快速进入冬天,虽没飘雪,却也是冷的人哆嗦。   若是周青铜还活着,邑菘的百姓怕是过不上年,但是他死了,各家各户也都得了粮食,这个年过的有滋有味,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在沈书尧处理事情期间,依依让人将蜂窝煤给弄了出来,还打了炉子,现场教人怎么用,蜂窝煤用着简单方便,炉子还可以搬着走。   蜂窝煤一出,瞬间得了众人喜欢,这可比柴禾好用,不过买的人却不多,因为他们嫌贵。   有那精明的当即拍板买了,现如今邑菘大修到处都是招工的,这蜂窝煤用的时候把风口盖子打开,不用的时候盖上,而且随时炉子上都有热水烧着,还不用人看着,做饭省去了时间,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去做工赚钱,一点不耽误,就是价格贵了些,蜂窝煤一个三文钱,炉子一个要二钱银子。   依依招工让人把矿山给重新修过,减少坍塌事故,之后矿山就公开招工,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若是丢了性命家人还有赔偿拿,一开始没人去,奈何已经过了播种时节,县城的工作干的人太多工钱便不高,有那铤而走险的去试,以前是白干工还吃不饱吃不好,现在有的吃有的住每天规定只做四个时辰,做完就有钱拿,渐渐的还是有人乐意去的。   过年当天,一行人在客栈好生庆祝了一番,简陋了些,但没人嫌弃反而还挺开心的。   沈从珩有乔慕华出手医治,身体明显比之前好了些,沈从远和乔子桐个子窜了一头。   乔六爷忙着生意,乔老夫人就照顾儿孙,乔氏也不像当初离开上京时那么忧郁了,整个人仿佛重新绽开了一般,每日和诗画一起教小姑娘们刺绣。   沈书尧忙成日不见人,过年那天难得的同依依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烟花碰杯,“谢谢。”   谢谢让我遇到你。   在邑菘耽误了两个多月,虽说边庭边牧死盾跑了没人监视他们,但沂州还是要去的。   一行人离开时,邑菘的百姓都来送行,长长的队伍不见头尾。   不管百姓怎么挽留他们还是得走,乔六爷倒是可以留下,这煤的买卖挺好,刚开始接受不了后面却是用习惯了,不过他不放心依依,还是打算跟着去沂州,倒是把乔福留下了,让他看着这边的买卖。   到邑菘时他们的马车只有十多辆,离开时又增添了十辆,拉的满满当当全是煤还有炉子,这生意他们只做后面县城的,能晚一点传到上京就晚一点。   一百骑兵的到来让一行人再也不用担心护卫少的问题了,沈书尧告诉依依,还有人在路上,依依也没问还有多少,心心念念都是海鲜。   翻越了两座山路过两个县城后,他们终于到了海边,一个小渔村夹在两座山之间,村民看见他们这么多人出现被吓了一大跳,得知只是路过,想在这里玩两天,买一些鱼虾。   小渔村的房子不多还都挺破,他们没说租房子的话,反正带有帐篷,就是那多出来的一百骑兵有点惨,没地方睡。   得知他们一行人要留几天,渔村的人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得知可以跟他们买鱼虾,渔村的村长小心翼翼问可否换粮食?   他们别的不多粮食管够,在邑菘时粮食都用来救济灾民了,不过路上路过两个县城时又给买了起来。   听说可以,倒是让渔村的人开心起来。   下人收拾行李,依依已经迫不及待想吃海鲜了,正好有渔民出海归来,只是他们人多,渔民捕捉回来的不够,不过依依也不嫌弃,刘婶儿就煮过鱼炒过虾,还是小虾,跟这里那模样吓人的虾可不一样,因而依依只能自己上了。   得知他们这儿可以用鱼换粮食,渔村其他人家今日没出海的便拿着晒干的鱼干来问能否换,下人不懂这些全都拿来给依依看,依依说收那便换。   鱼类、贝类、虾类、蟹类,全是鲜活的,一半直接清蒸一半再用他们带着的酱炒了或是做成麻辣汤锅煮。   弄好后众人一尝发现味道着实不错,不过也有那吃不惯的,还有吃了过敏的。   末世以后依依就再没吃过海鲜,古代冰块太贵路途遥远,冰冻的海鲜都难以吃得上,吃的螃蟹还是淡水的,是以依依吃了很多,后果便是她病了,上吐下泻。   虽然喝了药,但是乔氏他们都怕她再不舒服不让她吃,看见好吃的就在眼前却不能吃,气的依依不想起床。   沈书尧推着轮椅进帐篷,东岭将端着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沈书尧打开砂锅,一股浓香的味道飘散开,依依背对着他吃肉干,闻着这香味儿气的咬肉干磨牙,“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书尧将砂锅中的粥盛在碗中,“尝尝,这是刘婶儿专门给你做的海鲜粥,云梦公子也说可以吃。”   依依一个翻身转过来,看见沈书尧手上端的小碗,香味儿扑鼻一下就勾起了她的馋虫,接过小小尝了一口,瞬间得到了满足,“刘婶儿手艺天下无双。”   其实她并没有吃多少海鲜,她若是一直懒散不动吃的还多早成大胖子了,依依的胃口并不大,偏偏只有她一人闹肚子,生气,不过看在这一碗海鲜粥的份儿上,嗯,她的气可以消了。   在渔村待了几天,每天铺面而来就是一股咸咸的潮气,一行人都有些受不住,因而当做稀奇玩了几天后便再次启程,走之前倒是买了不少晒干的鱼干鱼虾扇贝肉等等。   越是靠近沂州,众人发现路越是难走,而且多为山路,又有雪,行程更加艰难,就这般期期艾艾又走了近两个多月,一行人才到沂州地界,而此时刚好开春。   进了沂州城,出太阳时会热的人汗流浃背,但若是在阴凉处不晒太阳,便会感觉到凉悠悠的。   因而沂州百姓的穿着往往是两极分化,有那露胳膊露腿的,还有那裹厚衣的。   沂州是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来往的人衣服服饰有很明显的不一样,各个部族皆有,街上来来往往皆是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他们并没有荆国百姓那种女子应该少抛头露面的规矩。   依依很新奇的看那些女子身上的衣服,乔慕华也挺感兴趣的,然而除了他两,其他人要么是别开脸,要么是涨红脸骂一句伤风败俗。   沂州的百姓也同样好奇的看着他们,双方在城门口大眼瞪小眼。 第33章 破败不堪县衙   乔福留在邑菘做管事, 绿萝近来病了,依依见骑兵能抵事便让自己的人收敛起来,开始同沈书尧划分界限。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太指手画脚不好, 路上也是因为沈书尧没人可用才大事小事让她的人或是乔家人出面。   骑兵来了她才知道他不是可怜到没人可用,也就放心收回人手。   骑兵头子叫王虎, 长的却一点也不虎,笑起来一张娃娃脸很是讨喜,也深得大娘大婶还有小娘子们的喜欢,翻身下马走向坐在石头上的一老妇人,“大娘, 请问县衙怎么走?”   坐在树荫下的老大娘抬头,“你们是那个?来爪子的?”   王虎一愣,没听清又问了一次,这次放慢了语气,“大娘, 请问县衙怎么走?”   老大娘还没开口, 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群人来, 手持扁担等棍棒, 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还扬了扬手里的棍棒似乎是要赶他们走。   兵匪兵匪, 杀人只听从命令绝不多想的兵, 手里各个有武器岂会将那些棍棒看在眼中,王虎还想再问一句,老大娘已经被那些男子给拽走了。   对方人越聚越多,像是不把他们赶出去决不罢休一般。   骑兵纷纷下马挡在前面, 一手抓住刀柄一手握住刀把,只要对方敢动他们就拔刀。   南决叩响马车壁,回禀道:“少爷、少夫人,沂州的百姓把我们包围了,不让我们过去……他们说的话实在难懂,对方似乎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彼此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这就难办了,但是他们人已经到沂州,若是不打算挑起事端,恐怕得退出去找个能听得懂双方说话的人来交谈。   也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打进去,他们人多,对方就算是躁民但是面对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骑兵,对方也是没有胜算的,不过这样下来难免会有伤亡,于他们日后教化愚民不利。   “什么听不懂?”依依打了个哈欠,沂州这天气不错,只要不晒到太阳,在马车里盖上棉被睡觉特别舒服。   其实路上他们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地方方言太重,导致他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那地方前后都有县城或是村落,随便找个人就翻译过来了。   但是沂州实在太远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特别封闭,这也导致找不到能听懂话的人。   依依下马车,双方已经到了箭弩拔张的地方,他们这边一个劲问县衙怎么走,解释他们从哪儿来。然而对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人多且有刀,话里话外全是让他们赶紧走的话,不走就要动手云云。   依依越过骑兵,王虎等人急忙开口,“少夫人,这些人不听劝阻你快回马车里别伤着你了。”   依依抬手示意王虎别说话,看向对面拿着棍棒蠢蠢欲动的沂州百姓。看见一个女人走出来,对方一时忘了言语,依依正好趁着双方安静之际开口,“麻烦把你们主事的人喊出来,我们是从上京过来的,到这儿来当县令。”   “县令?又派狗官来啦。”   “……请文明用语。唉,我们也是没得办法……”当权的要害你,你反抗就是死啊,把明宗帝怎么坏怎么贬沈书尧说了一通。   沈书尧这边的人就看着依依走了过去,然后跟他们说了起来,双方聊的还特别欢,聊到最后对方看他们的表情充满了同情,然后让开了路。   依依走了回来,“搞定,走吧,跟着那位小少年,他带路。”   红袖几人眼里充满了崇拜,“少夫人你好厉害。”   三言两语就把一场眼看要打起来的势头给掐灭了,对方看他们的眼神也友善了不少。   在依依上马车时,沈书尧勾了勾唇,自从骑兵赶到处理完邑菘的事,再次上路依依就有意与他划分界限,虽然还同他乘坐同一辆马车,估计也是不想被乔氏唠叨,但是沈书尧明显感觉到她有了去意。   他不知是否因为骑兵的事她生气了,他解释了,但是她还是在同他保持距离,以前碰到这些都是乔家人出面,现在她不让乔家出头,全权让骑兵和东岭他们处理,他只觉得自己被她排外了。   虽然乔六爷他们都跟着来了沂州,依依是个洒脱的人,她若是真的生了去意,带着人就能走,他留不住。   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个借口可以留下她。   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跟着带路的小少年七拐八拐到了县衙门口。   到了后,众人一阵沉默。   犯事正常流放最多三千里,沂州距离上京有四千多里,自前朝到先今为止发配沂州的只有做官的,因为犯事的人靠一双腿往往走不到沂州。   沂州异族繁多,各个部落之间凶狠善斗不服管教,其实这沂州的百姓只有一小部分是荆国人,绝大多数都是以各个族部为准,他们各自为营不接受朝廷诏安,相反他们还很排挤被打上荆国人称号的那些人。   一路他们也打听过沂州的情况,由于这里的人喜封闭也不跟外面人接触,而且脾气还暴躁,当街打死人是常有的事,以讹传讹就更加没人来这里了。   依依掀开马车帘子,一眼看见歪斜的县衙匾额,蛛网繁多的屋檐,被虫子蛀过的柱子,坑坑洼洼的泥墙,以及没有一片瓦力的屋顶,几个孩子用这里当玩乐的地方嘻嘻哈哈跑来跑去,杂草丛生,污秽遍地,脏、乱、差。   虽然他们知道沂州百姓不服管教,虽然她们知道这里已经连死七任县令,虽然……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县衙竟然能是这个样子的。   这沂州的百姓是多不服管教啊,对县衙真是一点敬畏也没有。   “……我们还是睡帐篷吧。”   众人:“听少夫人的。”   县衙那种模样我们也住不进去,就算收拾出来也膈应,一行人先选了个远点的开阔的地方安营扎寨,至于县衙,容后再议。   他们有蜂窝煤有炉子,即便火熄了也能很快生活再烧起来,一旦炉子里的火烧着了,那做饭就快了,大炉子烧水或是放上大蒸笼蒸馒头窝头等又快又方便,小炉子就炒菜。   多了一百人,行兵打仗的人胃口本就大,吃食上除了几位主子,其他人就都往馒头等扎实吃了扛饿的做。   他们没有想到沂州的条件这么艰难,早知还不如就留在邑菘,在邑菘跟百姓说话交流没问题,而且邑菘的百姓听话啊,让干嘛干嘛,还把他们当救世菩萨一样感激。   再看沂州,还没进城差点就跟人打上一架,这往后怕是摩擦不断。   住下第二天,一早有两个人出现说是要见新任县令,见着人发现这两人都是荆国百姓,他们因为模样还不错,被当地的女人抢回去做了夫婿。   得知被人抢回去做夫婿,一群男人表情有些古怪,那两人却并未表现出异样。   沂州这样的地方,能跟着来的少之又少,所以留下的也就十来个人分散在各个地方,有那干苦活的也有娶妻生子的。   但是来找他们的只有两个人,小的那个二十来岁姓朱,是从还是孩童时就到了沂州,前前前前任县令的儿子,他爹娘死后他被人收养长大,后娶了当地女人为妻。   年纪大的那位姓徐,有四五十岁了,一副书生模样,眉眼间愁眉不展,看见他们一行人颇为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朱小哥是徐先生的弟子。   徐先生是读书人,来这儿做县令的是他哥,一家人被发配到沂州,其他人都还没到沂州就病的病死,逃的逃走,他到沂州的时候也快死了,被他现在的妻子救了一条命,他也没地方可去,便娶妻留在了这里。   看见这两人依依他们这边挺开心的,那两人也很开心,唯一不开心的估计只有沈书尧,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这两人当地话和上京话都会说,而且他们在沂州生活的时间长,比他们这些外来人更有优势,沈书尧请这两人教他们说当地话,就算不会说也至少要能听懂。   其实还有女子给人做妻子的,不过荆国的女子大多以夫为天,有那嫁人妇的让孩子来查探自己却没有露面。   依依觉得这里风土人情太差,找了几个画工好的画了几张连环画贴出去,大街小巷都给贴上,画的内容便是她收拾银甲兵的事,语言不通而且这里的人估计会认字的也少,因而就用画来传达意思,   画上的意思很明显,敢来抢他们的人,打死。   有那不信邪的,被抓到当即就被打的半死丢出去,对方想闹事他们也不怕,最后只能僵持下来,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   有了两个相当于老乡的人在,他们知道不少事,好比沂州一共有七个族落,各个族落之间或多或少有些矛盾或是恩怨,也有两三个族落联手的,但实力差不多都持平,因而打来打去还是那七个族落各自掌控自己的底盘,也没让其他人得了好处。   沂州没有县衙没有县令,族落之间有仇都是自行解决,而他们解决方式要么是打架,要么就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搞事,反正每天都挺热闹的,不过听说自从他们来了后,这些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倒是没怎么闹事了。   王虎走过来,“主子,马车好了。”   小明扶着乔六爷上马车,看见依依走了过来,“少夫人。”   沈书尧掀开帘子,“想去了?”   依依笑了笑,“我挺好奇,能跟沂州这些族落的人做生意的是什么样的人,看看也无妨。”   而且这里条件不好,帐篷里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去看看所谓的集会。   上了马车,直往城外十里坪去。   从朱小哥哪儿得知,沂州这个地方在每年的三月、九月会有商人来做买卖,为期三天,各个族落的人可以用皮毛换取盐、糖、粮食等物。   他们来的凑巧,正好赶上,刚开始依依不想去,沈书尧问了两次都不想去,乔六爷倒是打算去看看,可以看看能否做蜂窝煤的买卖。   临行前依依觉得去看看也无妨,这沂州四面环山实在没什么可看的,睡帐篷不隔音还不如马车舒服。   十里坡小坪坝,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人还不少,卖货的陆陆续续而来,有那挑担的,也有用毛驴或是骡子或是牛车拉着来的,马车倒是没瞧见。   像一个小型集市,各族落对女子的要求不严,因而来来往往的男女都多。   货物装在车上或是用框装了放在地上,卖货的人还不少,身上穿着荆国普通百姓穿的衣服。   路上乔六爷还和沈书尧疑惑,这沂州的人听不懂他们说话怎么跟人交流?到了后发现在讨价还价上倒是能简单交流,朱小哥和徐先生也会帮着翻译,也有那外来卖货的货郎能听懂一些当地话。   依依几人下马车,看见他们来所有人都往后退了退,似乎在保持距离。   朱小哥和徐先生看见他们迎了上来,依依趁着那两人同沈书尧还有外祖父寒暄时自己去闲逛。   这就像个小型集市一样,卖的东西还挺杂的,有受到小娘子们喜欢的花样头绳,有小零嘴,有编织的篮子还有蔬果粮食等。   依依发现有三辆牛车生意很好,围聚的人也多,凑了过去,一看发现是卖盐卖糖的,这些东西还卖的贵,她见族落的人用一堆好皮子才换一两罐盐,糖更贵,而那盐还是粗盐看着杂质特别多。   “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卖盐的男子看见依依,见她一身锦绣华服,与沂州这些人完全不一样,招呼道,心里却疑惑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位夫人,难道是被抢来的?   “你这盐和糖怎么卖?”   摊主看了看她身后的人,果然是被抢的,还有人跟着:“十张皮子换一罐盐,十五张皮子换一罐糖。”   “那若是用银子买呢?”   摊主看向依依,立马又低下了头,实在是太好看了,不敢直视,“不收银子,这是以物换物,夫人若是没有皮子那盐和糖就不不不能卖给你。”   依依看了一眼他身后已经装了半车皮子的牛车,没说话继续去看别的了,刚走身后响起那摊主的声音,“我送夫人一罐盐一罐糖吧。”   依依歪头看了看他,不明白怎么就送了,还是让小明给了银子,然后接下糖和盐。   虽然集市不大,不过依依还是逛完了,倒是发现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逛了一圈下来,粮食、盐以及糖最受欢迎布匹次之,沂州山多,族落间划分自己的山头以打猎为生,是以皮子这种东西格外多,而那些来换东西的商人走的时候光皮子就收罗一大堆,个个脸上挂满笑容。感觉这些人是把沂州人当没见过世面的傻狍子宰,盐糖再贵,那也贵不到十几张上号的皮子来换。   这集市要摆三天,陆陆续续还有人挑着货物或是用牲口拉着货物来。   盐是官府管制的,贩卖盐可得盐引,而这些拉盐来的人,瞧着可不像是有那能力能弄到盐引的人,他们极有可能在贩/私/盐。   沈书尧乔六爷看了后也明白这其中的事,但却没人点出来,也没人制止。   徐先生和朱小哥对视一眼,摸不准这位县令大人是什么意思。   徐先生知道这些来往的商人盐、糖卖的贵,也可能是在贩/私/盐,可沂州的百姓需要这些东西,再贵也需要,他身体不好走不了远路,他建议过让族落的人出去自己买,但是没人肯。   然而引沈县令看过之后并未对贩/私/盐有何反应,说实话他有些失望。   集市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后依依发现旁边的树上绑了几个人,地上有一些血迹瞧着像打过架。   沈书尧看了眼树上绑的人,“怎么回事?”   王虎解释说,他们今天走没多久就来了几批人闹事,还有偷东西的,被他们抓了起来绑树上等主子回来拿主意。   沈书尧看向两人,“徐先生和朱小哥可认识这些人?”   “认识,从左往右第一个第三个……这几人均是族落的少族长。”   沈书尧眯着眼打量被绑着的人,“七个族落的少族长可都有在这儿?”   “没,禾族少族长没在里面,这个族落平日里比较温和,不与人结怨。”   被绑在树上的人年轻气盛,嘴里叽里呱啦各种谩骂,奈何骑兵和乔家人都听不懂。   派了人看着他们,其他人继续干活儿。   县衙实在太破旧了,一行人都对那里不是很喜欢,因而另外选了一个地方,地方挑好后,得把那些杂草、大小石子等清理干净,之后才能挖地基修房子,是真没人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也就任由他们骂了。   “你们晓不晓得我们是那个,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弄死你们。”   “我老汉一会儿就来救我,打死你们这些个龟孙。”   六个族落的少族长还有他们各自带的人,一人一句场面还挺热闹。   依依看了眼他们让人把嘴堵上,耳根清净下来,其他人听不懂可她听得懂啊,乔六爷事后问过她怎么会听得懂沂州话,她当时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来扯什么谎合适,还是沈书尧替她解围,之后她就很少开口了,虽然话语听着亲切,但骂人的话是真的难听。   让人将折叠桌椅板凳拿出来撑上,又让绿萝取来纸笔墨,一通写写画画,她画画没天赋,便她画个大概然后让沈书尧誊抄完善一遍。   弄好这些依依细细检查发现没问题,“借我三十个骑兵。”   “好。”沈书尧都不问原因便让王虎去点三十人出来。   依依叫来大小明,将信件分开交给两人,“大明你带十五个骑兵快马加鞭去邑菘,照着我给你的清单采买,清单上的东西邑菘没有的就去别的县城买,蜂窝煤、炉子锅这些买到立刻派人送去小渔村。”   又将那封看着就很有厚度的信给小明,“你带十个护卫十五个骑兵去小渔村。路上记得买粮食以便付工钱,到了后照着我信件上面的方法赶紧把东西弄出来。”   “是,属下领命。”二人接过信件郑重放入怀中,王虎那边也将三十骑兵点了出来。   大小明带着人立刻上路。   各家少族长被绑起来也没人救,就算有人来救也救不走,直到集会结束,各家族长得了消息立刻召集人手浩浩荡荡赶来。   张口便是威胁他们放人,不然有他们好看等等。   这边不放人,那边咋咋呼呼没完没了,还把弓箭拿出来,对着他们拉弓。   徐先生有些急了,他对这些族落的人不说了解也知道个大概,吃软不吃硬,偏偏沈大人他们也是不怕事的。   沈书尧扫了一眼出现的人,“你们自己可要看好自己的仇人,别还没打起来就暗中被人下黑手搞死了自家少族长,县衙不背锅的。不过欢迎你们来抢人,至于抢回去是死是活县衙可一概不负责。”   说完让朱小哥现场翻译。   依依能听懂对话说话,他也不怕朱小哥瞎翻译,只需要看依依表情即可。   依依瞬间懂了沈书尧的意思,抬手指着人一通开口,“刚刚那边那两个人想杀的可是这两个,那个人想杀他,还有他……”   每个族落的衣服发饰不一样,只知道这些族落有仇,但谁家跟谁家是不可调节的死仇,谁家跟谁家又只是小摩擦,依依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挑事啊。   这些族落的人都是好战之人,又都是土著天然优势,这些人想打架难不成他们就得配合?他们忙的很哪儿有空陪这些人没事找事。   快两百多人不可能一直睡帐篷,房子必须修起来,正好骑兵里面有参军前跟着家里父兄修过房子的,也会修房子。   挖泥、拌料、成模、嗮块儿、挖黏土、砍树防腐做房梁,哪一样不需要人手?   房子也不是说修起来就修起来的,可没功夫应付当地土著源源不断来找事的行为。   他们今天不过出门去看了一趟集会,这些人就敢趁机摸过来,若是他们护卫和骑兵少一些,岂不就让他们得手了?   依依的话一出口,还真就让赶来的各族落的人警惕的看着自己的死对头,若是他们当真趁乱把自家人杀了……   这个想法一出,瞬间没人动手了,都在防着其他人。   虽然一起的时候没人动手,但是这些人怎么肯甘心,因而入夜之后就开始分批前来抢人。   人暂时没杀,来一个用药放倒一个,然后把穿着一样的绑一块儿,第二天凑一起还能聊聊共同话题。   土著们是当真执著,也是族落多的缘故,这个族落派点人来搞事,刚收拾完下个族落又派人来,没完没了。   接连几批人后,他们的绳子都快不够用了。   把人抓起来也不给吃的,就喂两口水饿不死就行。   各族落族长发现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这才发现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跟以前那些孤家寡人或是就几个人来上任的县令不一样,这个姓沈的新任县令他手里有人。   七个族落的族长难得的凑到了一起,往日是绝对凑不齐的,要不然见面就是打架斗嘴每一刻消停,为了家中小辈都收敛了性子坐到了一起。   禾族没有人被抓,因而被请来当说客。   对方抓了他们的人却没杀,但也没放,各种办法都试了,人没救回来就算了,派出去的人还一个没回,还好这不是一家丢脸,不然这事还真善不了。   七位族长一商量,由禾族族长出面谈,他们也跟着去,因为徐先生说对方也有意谈和。   只是到地方的时候,听到一片鬼哭狼嚎还以为他们在打人,结果走近一看人家把他们的人绑在树上就没管。   而那鬼哭狼嚎声是对方不知在弄什么,香的人口水直流。   各家族长老脸一红,皆是被自家孩子那不要脸要吃的声音气的。   依依让红袖他们继续往绑人的方向扇烟味儿,烤肉洒上各种调味料那味道真是香飘十里,更别说这群被抓了以后只喝水没进过食得人了,馋的人嗷嗷叫。 第34章 都不如地值钱   而让各位族长更加生气的是, 他们在这儿也站了会儿了,结果这些兔崽子眼里只有人家碳火上烤的那些肉,连个眼角都没甩给他们, 实在气人, 整只烤羊虽然香,难道还能比得过自家爹娘吗?   几位族长看了眼禾族族长, 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他们想快点把犯蠢的儿子领回去,丢人丢到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无心其他了,不就是烤羊吗?回去烤它个十只八只的,又不是没吃过。   禾族族长却看向徐先生。   徐先生并未直接带他们去见新任县令, 而是同坐在摇椅上的依依打招呼,“县令夫人,人到齐了,我直接带他们去见县令大人吗?”   依依看了眼那几位族长,其中还有一位女族长, “不用, 就在这儿吧。绿萝将桌椅摆上,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   绿萝:“是。”   徐先生回头对着几位族长开口, 让他们等等。   几位族长虽然不喜徐先生和朱小哥见着这些人就贴上去的行为,奈何他们儿子现在在人手上, 不服软不行, 都表示等等无妨。   绿萝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 快速拿出折叠桌椅,将桌椅并排摆在一起,凳子一次排开,几乎眨眼睛就完成。   族落这些族长再不喜这些人, 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厉害,还有那可以收起来的桌椅,看着轻便又好用。   那坐在摇椅上的年轻夫人让他们坐下,一杯杯茶水放在了面前,每人面前还放了一张瓷盘一双筷子。   七位族长,一个坐在末尾,另外六个三三对半分开坐,彼此抬头就能看见对方,那结了死仇的以往看见对方脸就冷嘲热讽,今日却是难得没开口挤兑,也是顾不上,几个人心里都不明白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好了,绿萝给大家分分,让几位族长都尝尝鲜。”   绿萝拿起锋利的匕首,将烤好的肉分的大小均匀,然后依次给七位族长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四块,四块肉拼凑到一起也就二指并拢那么长宽的样子,说实话都不够塞牙缝的。   东岭推着沈书尧到主位,七位族长见状起身,他们知道这次来沂州的县令是个双腿有疾的残废,听说得罪荆国皇帝被赶到他们这儿来,之前他们还嘲笑过一个残废怎么还当官了,结果人家手里有人还各个能打,那份嘲笑也就收了起来。   沈书尧做了个请的动作,“几位族长不用客气,请坐。尝尝这烤肉如何。”   做翻译的是朱小哥,他的当地话比徐先生说的好。   烤肉下肚,齿颊留香,才刚回了个味儿,没了,原以为对方一上来就烤肉招待这是要跟他们示弱谈和。   肉入口确实不错,对方上来就服软倒是挺懂事的,正在思量让他们给多少香料这件事才给算了,结果盘子收走了。   几人都是做惯了族长的,即便东西好吃,但身为一族之长他们也拉不下脸来问为何没了。   沈书尧喝了口茶,“几位族长刚刚尝过了,觉得我们的烤肉如何?”   这些族长也是实诚人,纷纷表示好吃。   “可有苦涩味儿?”   几人面面相觑,刚刚没注意只感叹好吃去了,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没有苦涩味儿,而他们自己烤的肉总有一股难言的苦涩味道在其中。   禾族族长开口问原因。   沈书尧却一转话题说起了几位少族长带人闹事之事,七位族长一见谈正事了,也正色起来。   以往各家闹事,几乎都是打一架然后各自回家,若是失手把人打死了那么矛盾升级,反正就是你打来我打去,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般下来,仇越结越大,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偶尔也有调和的,都是其他族的族长做说客,可就这样他们也从未想过把对方的人抓来威胁,最多偷摸背地里下手。   徐先生说对方是上京来的人,行事作风跟他们这直来直去的不一样,他们也有点担心,对方人数不少接近两百多人,他们七个族落其中有两个族落的族人都不超过两百人。   这一行人就相当于一个族落了,对方实力还强悍。来的路上几位族长就想过了不能跟他们结仇,也不能给自己的仇人寻帮手的机会。   徐先生说外面的人喜欢先礼后兵,既然对方又是请喝茶又是请吃烤肉的,就是烤肉忒少不够塞牙缝,但对方诚意做足了。   禾族族长开口将几位族长愿意给出的赔偿说出来,各个族落间以打猎为生,给出的也多是皮毛之类的,或是牛羊补给。   其中旌族族长愿意拿出自己那张虎皮来,话出口就被其他族的族长瞪了一眼,说好的随便给点就行了,结果这货俏摸给好东西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一整张完整的虎皮,谁家没馋过那张皮子,也因为那张皮子没少打架。   原以为对方会高兴,结果新任的县令直接拒绝了,“赔偿就不用了,我不缺那点银子,几位族长也看到了,原来的县衙不能住人我们需要另外修建房子,少族长们带头闹事,以及后面数次营救的骚扰,耽误了我们不少事,就让各族的少族长和其族人留下帮我们干活儿吧。”   得知要把儿子和族人留下干活儿,几位族长当即不干了,这是要用他们的儿子长期威胁他们啊。   沈书尧也不强求,张开便来,“不留下干活儿也行,皮子和牲口就算了,都是你们用来换粮食的,你们若是饿肚子就是我这个县令的失职了。这样吧,划地,各族少族长命贵一人就算一百亩地吧,其他人一人就算一亩地好了,我看看各族来闹事的有多少人。”   怪不得不要皮毛和牲口,人家更狠看上他们的地了,再看绑在树上人挤人的场面,七个族落六个族落来闹事,人绑了六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家的。   也正因为看出来才难受,最少的一拨人有二十来人,多的四五十,这算下来那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地。   他们不种地不种田,但是他们狩猎养牲口啊,划出去的地都是山林,一划就是一座山,少了一座狩猎那得少多少皮子少养多少牲口,这些都是粮食都是盐都是糖啊。   不知何时,对方那些长得人高马的人夹着刀双手抱怀瞪着眼睛看他们,仿佛他们动一下对方就冲上来砍死他们一样,也是他们失算竟然到了对方底盘来谈判。   跟一大片地比起来,让儿子和族人留下干活儿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得知只需要干两个月左右的活就能一笔勾销,七位族长一想不是太长,欣然接受。   然后,七位族长带着族人来了一趟喝了杯茶吃了口肉,又回去了。   至于各家少族长,在自家爹娘走后又过了两天才被放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自家爹娘为了几百亩的地当真放弃他们了,之前还派人来救人,现在人都不派了,也不挣扎了,乖乖认命。   吃过饭就开始让骑兵和护卫带着这些人做事,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房子,因而一直忙的都是房子的事。   挖泥、拌料、成模、嗮块儿、挖黏土、砍树防腐做房梁,当地人的加入很多东西一问就知道哪儿有,直接去挖就行了。   因各家少族长被扣押干活儿,去对方底盘挖点东西还真没人敢说什么,想说也给憋着。   房子的修建很顺利,人手多干活就快了,房子的形很快就出来,县衙是县衙,乔家在距离县衙不远的地方单独修的房子,依依也想自己单独修个自己的小院,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不浪费劳动力了。   依依对楼层不喜也不爱爬楼,感觉古代的二进、三进、四进等宅院就挺好,大,若是她不想动可以让人用娇子抬,不用自己下楼完美。   族落的少族长和自家族人虽然是被迫做事,但是除了日常工作也没人为难他们,吃食跟其他人一样,不过依依和沈书尧观察了几日,将干活儿的人做了调整,除去每日干活,还安排人跟这些少族长交好,然后每日说一些外面的趣事给他们听,勾起他们对外面的兴趣。   古代特别好的一点,吩咐下去的事会有人认真盯着,依依只看了房子雏形,符合自己喜好就行了,之后便不再每日去看,转而开始琢磨过滤器的事。   海盐是不能直接食用的,得想个办法提纯成精盐,她看过末世那些没有异能的人做过滤器过滤水喝,知道里面要加石灰乳。   她隐约记得,石灰乳好像是石灰石烧成生石灰后再加水制成的,当时只在旁边看了一眼,步骤是这样,但是比例不清楚,而且也时隔太久了。   依依没看见石灰石,就是不知道沂州有没有,给小孩一人发一颗糖,让他们帮忙找,到还真的找到了,等依依将石灰乳弄出来去找沈书尧分享这一消息。   看见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最近已经好久没帮沈书尧修复腿了,摸了摸后耳巢,赔笑道:“最近忙过滤器的事倒是忘了给你复原腿,你也不知提醒我一下,正好我今儿心情好,来。”   沈书尧却躲开了,“不用,下次吧。” 第35章 钢铁直男女主   依依愣了一下, 见他神色有些黯然,“你生气了?我上次就说过你的腿问题不大了,差不多再有两三次便能完全好起来, 我也不是有意忘记的, 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要不今天一次性复原得了, 我感觉也差不多了。”   就是一次性消耗的玉有点多,她的心会痛。   欧阳霆送的五箱玉器几乎都用在沈书尧身上了,按理说只差最后一点复原,他应该勉强可以站起来了,却迟迟站不起来, 看来偷懒果然不行,还想着最后一点靠残留在体内的灵气自己慢慢蕴养。   “不用,我手中暂时没有银子付你,一直欠着你我也过意不去。”沈书尧看向半蹲在他面前的依依,语气轻缓, 转了轮椅方向避开依依。   从青阳山庄出来一路上他的腿越发有知觉, 他尝试发现自己已经能站起来, 但这件事除了东岭谁也不知道。   国公府第一次交给她的银子早已经花没了, 后面都是打的欠条,王虎来时是带了银子的, 但是他却没将银子拿出来, 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 就是一想到这银子付了他们就两清了很不爽。   依依双手覆在沈书尧的膝盖上,“没事,煤的事你参股了,我直接从里面就扣了, 等盐到了你还得参股,到时候再扣点就够了,指不定明年你还能分红呢。”   沈书尧表情一言难尽,依依低着头给他修复腿并未看见,还说起糖的事,“我觉得蔗糖不错,就是上次我们在路边意外看见的那几根其貌不扬的东西,被我用土埋了放在车上的那个,你当时也吃了很甜对吧,那个以后可以做成蔗糖,技术好点还有砂糖,就是少了些,我记得甘蔗是冬天吃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种,得找人试种,唉,真麻烦。”   依依忍不住抱怨一句,讲真沂州真的是太差了,她开始怀念一路上路过的不错的几个府城县城,思考哪个地方适合养老,即便乱世也不易被波及到。   结果发现似乎只有距离沂州近的地方安全,而沂州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   估计也是因为这里风土民情太浓,又固步自封排外严重,距离上京也远,打仗都打不到这里。   花了半个多时辰修复,完事依依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骨头差不多都修复了,不过还是开了药吩咐按时泡药浴。。   起身看着沈书尧,“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沈书尧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手,依靠手臂的力量撑起身体,只是在迈腿的时候,半响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抬起来落地便整个人下盘无力的倒了下去,依依眼疾手快去扶人,结果重心不稳倒了下去,沈书尧刚好压她身上。   四目相对,旎璇的气氛因为依依一句话消失殆尽,“大哥,我磕着腰了。”   被东岭扶着作为轮椅上,沈书尧见依依手撑着腰,“可有伤到”   依依手一推,将灵气推了进去,扭了扭身体笑着开口,“没事。我还是看看你腿吧。”   明明都好了,却站不起来,瞧着似乎无力的很,难道是经脉出了问题?   一番检查依依皱了皱眉,经脉和骨头都没问题,但沈书尧一双腿的反应确实不够灵敏。   沈书尧垂眉看着她,眼中带着怅然,“我的腿是不是就此废了?我若是一直站不起来……”   依依捏着下巴不解,难道是当初被打的时候吓出毛病了?不应该啊沈书尧不想那么脆弱的人,找不出原因,把七叔公叫来一看,腿是好的偏偏就是站不起来,能够感觉到痛感,但是不强烈,双腿的力气支撑不住一个人。   同七叔公商量了一番,两人都没有发现不对,让沈书尧试了几次,怎么都站不起来,瞧着双腿确实是缺力。   依依觉得有些头大,还以为治好就好了,结果却站不起来,“从明天开始复健吧,我一会儿交代东岭复健的事,坚持复健肯定能站起来,你要相信自己,你还有仇要报呢。”   东岭全程降低存在感,他默默听着少夫人和云梦公子围着少爷商量对策。   沈书尧应下,“好。”   沈书尧训练的时候依依和七叔公乔慕华有在旁边观看,沈书尧一直在练射箭,臂力惊人,有架子撑着他用双手将自己撑住完全没问题,但那双腿始终力气不够,而且训练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依依觉得不太对劲,一问才知道问题出在淮州,沈国公被明宗帝派去守边关淮州,由于依依他们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因而沈国公他们虽启程晚却比他们先到目的地。   沈国公带着李氏及其儿子到淮州后直接住进了将军府,把将军府里面伤残的老兵都给赶了出来,听王虎说那些伤残的老兵有跟过沈老将军的,有跟过大将军的也有跟过少将军的,都是些孤家寡人,沈家承诺给他们养老的。   原来病症在这里,怪不得他神色暗淡训练也不专心。   依依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索性寻了一日天气不错的时候,约上沈书尧去钓鱼,话题扯着扯着就到了沈国公和李氏身上,然后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如何,好些了吗?再没好你就有点矫情了,反正已经决断关系了,他也不是你爹了,至于你祖父留下的东西,能抽走就抽走吧,没道理还留给他作践不是。”   对于一个没有行过兵打过仗的人,兵权在沈国公手中真不见的是好事,这么对付无家可归的老兵,霸占将军府都是事小寒军心才是事大,又是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就怕以后真打起来他这个主帅没用还连累的将士送命。   沈书尧:“……”不明白为何将沈国公和李氏骂了一通,但听着瞒舒畅的。   依依拍了拍沈书尧的肩膀,“想明白了就好好复健,身体是自己的,你残废别人就会伤心吗?不会,他们只会更加开心。”   依依觉得自己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化解沈书尧心里的愤愤不平了。   沈书尧看着她不断的劝解,没有温柔解意却让人觉得无比可靠,笑了笑,你这么好,我越发舍不得你离开了怎么办。   沂州不是个好地方,这里实在太差了,他一方面想留下她,一方面又觉得将她困在这里太委屈她了,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四面环山,房子要么是茅屋要么是土墙,她不应该委屈在这里。   依依发现修复腿事小,复健才麻烦,每天复健时间也不长,上午两刻钟,下午两刻钟,依依反正也没事便在一旁守着,每日也尽可能的催些带灵气的果子给沈书尧吃。   谈了一次后沈书尧似乎想开了一些,复健训练也没有再心不在焉了,虽然双腿还是力量不够,但比起之前好多了,摔的少了些。   一个月不到房子就修好了,人手多,房子起的也不复杂,而且都是土砖堆砌的,沂州的房屋多为茅屋或是碎稻草混合泥砌的土墙,最好的房子当属族落那些用石头砌的了。   房子修好,床、柜子等这些都要打新的,街上有百姓卖,不过手艺不是很好打的柜子都挺粗糙的。   期间给各族少族长放了个假让他们回家休息一天。   各族落的族长听说后开心极了,立刻让人准备大宴庆祝,结果好好的接风宴被各种嫌弃,少族长们一会儿说肉烤的没县令家的好吃,一会儿嫌弃汤没人家熬的好喝,一会儿又说县令夫人说了不能吃野/味,吃了容易生病,重则还会短命,把各家族长气的半死。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就说县令多好多好,还说外面世界一点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无聊,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族长们气啊,儿子养了十几二十年结果还不如那认识十几二十天的,各种说他们这儿不好那儿不讲究,上茅房纸都没有,提起那外来的县令却哪哪儿都好。   各位族长本来还想着既然人都放回来了那就不回去,没了人质他们七个族的人加起来还能怕了他们那些外来人?结果这话还没说出口,就气的让自己儿子赶紧滚。   不过随口一句气话,然后儿子们还真就麻溜的滚了,头都不带回的。   跟着少族长的族人看了看,也瞧摸溜了,少族长说了句实话,县令家的馒头蘸大酱确实比族落的饭好吃,以前不觉得,现在吃了好吃的自然觉得以前他们吃的食物不好吃,也有些吃不下。   等放回去的人回来继续干活儿后,各族落发生的事他们会私下聊,沈书尧听不懂但朱小哥能翻译,依依是能听懂的,两人对视一眼,成了。   沂州这些族落比较麻烦,人多、团结、听话,这听话是指听各族族长的话,族长说什么这些人就干什么,还特别排外不喜陌生人,然而这并不是他们想要得。   沂州太固步自封了,这样可不好,沂州山多田地少,因而种粮食的就少了,倒也不是不种,往往一个族落种的粮食都不够他们自己吃的,几乎都是以打猎为生,因而这四周的山几乎都被七个族落瓜分的干干净净。   乱世后粮食是最稀缺的东西,得提前囤起来,这里又没地方可买,与其买不如种,但是各族落都是以自己的族落为中心,得先让他们听话才行。   比起老一辈固步自封顽固到令人发指,小一辈接触事物的新鲜感就强了,也不枉费他们特意让骑兵和护卫轮番将故事,勾的这些少族长感兴趣。   老一辈固步自封那就让小一辈去闹,等事情闹起来他们控制不住的时候,盐差不多就到了,有好处才能谈后续的事。   打从一开始沈书尧看上的就是沂州的田地,想试试依依口中的两季水稻。   一个半月之后,大小明相继回来,而数辆马车被遮的严严实实,马车一辆辆直接进了县衙,大门一关想打探的人什么也瞧不见。 第36章 沈书尧:我继续欠账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马车回来, 一辆辆看那车轱辘压痕就知道装的满满当当的。   奈何车上盖了布或是用箱子装的还上了锁,根本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马车进了大门后又离开,然后继续拉的满满一车回来, 这样持续了大概十来天之久。   这期间, 族落的人一直有打探山下的消息,奈何双方言语不通, 徐先生和朱小哥又忙,吃住都在那里,几乎见不着人。   他们各自的媳妇也都接了进去,之前还听她们抱怨怕他们两人跟新来的县令跑了,毕竟都是荆国人, 谁知没几天那两人出来买菜,再提起新来的县令却没有半点不满,还竟是好话不断。   各族族长着急也无用,只能远远看着那高墙一点点垒起来,又一点点变白, 由于墙太高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若是从山上往下看, 太远了又看不清, 隐约好像看到屋顶是红色的。   让少族长们干活儿是说好不超过两月,各族落算着时间打算接人回来, 就在此时七位族长同时收到新来的县令发给他们的邀请函, 请他们去做客庆祝县衙建好。   “我们这地方多年没县衙也没人管我们, 他把这县衙建好了还请我们去,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看着不像是好事,以前诏安我们都躲了,这次……”   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要是再诏安可就躲不了了,自己当家做主最是舒服,一直就这么过来了,突然来个人想要管束他们,那定然是不愿意的。   禾族族长看了眼那烫金红边黑贴,“请帖我们都收了,去还是不去?”   这次遇到的县令可与以往的不一样,手段强硬软硬不吃,还颇有心计,听说另外六个族落被逼着干活儿的儿子已经快成别人的儿子了。   各家少族长都是被当做下一代族长培养的,这样还能叛变,若是一个两个叛变就算了说明他们心性不定,也可以换人培养,可同时叛变,那只能说明对方手段了得。   几位族长表情各不相一,去肯定是要去的,儿子还在人手上呢,一想到自家儿子捧外人他们就难受。   到帖子上写的日子这天,七位族长带着族人提着各自准备的礼物去了县衙。   进门就见自家傻儿子被人呼来喝去的身影,偏偏这些傻儿子还挺乐意的,人一喊屁颠屁颠就去了,看见亲爹来了喊了一声就走了,完全没有想叙旧的意思。   其中一位族长瞪的眼睛都要抽了,哼气,“龟儿子。”   “几位族长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进。”   荣升为管家的王虎笑眯眯把人迎了进去,这几位可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头子,搬新宅‘燎锅底’他们自己就吃了席面庆祝了,请来‘燎锅底’的客人便是那些少族长和他们的族人。   请这七位族长倒不是为了搬新宅贺喜,而是另外有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位族长不满儿子被人使唤,但已经使唤两月了,再多的气也都憋过了。   从进大门开始,应该说从踏足县衙范围内开始,脚下平整的地面就让他们意识到不一样。   短短两月的时间,竟弄到如此好,比起他们的族落那真是天壤地别。   进门开始,虽然房子也是用土砖做的,可人家把墙刷成白色,一看就不是一般宅院。   被引着进去,外面还不过是泥地被打平,里面却是用打磨过的木头一块块镶嵌的平平整整,还修了水榭亭台,丫鬟们着好看的衣服走过,笑语银铃。   几个人越看越是心惊,眼底的惊讶已经掩饰不住了,也意识到他们跟这位新来的县令之间的差距,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而他们是山野土著。   王虎把人迎进大厅,丫鬟端上茶水点心。   坐在打了蜡的椅子上,再环视四周,明明就是木头柱子,却非要刷成红色,还绑上他们都不曾见过的布,轻飘飘风一吹就动,但不得不说这样很好看。   大厅里还有一股香味儿,吸一口感觉呼吸都是顺畅的。   这样的屋子,也不怪儿子们说他们土了,他们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正要开口听到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众人想要开口的话被压了下去,同时看向大厅门口。   几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似乎都没有料到旁人会起身,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那本来就有仇的,心里再次记了对方一笔账,果然是想背着自己偷偷拉拢新来的县令,哼,绝不会让他得逞。   沈书尧被东岭推着进屋,旁边站着依依,两人到上首位置后,他才开口,“各位族长请坐,能邀得各位前来是沈某的荣幸。”   一位持着手杖的族长乐呵呵开口,并让身后族人捧着礼物上前,“恭贺沈大人,今日是县衙建成之礼,我等能被邀请真是荣幸之至,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沈大人不要嫌弃。”   突然就送礼,送的礼显然还跟一开始说的不一样,而且隆重多了。   明明说好送一样的,结果你突然换了礼物,虽然大家准备的都跟说的不一样,但另外六位族长显然没料到他来这么一手。   这率先表态的是冀族族长,几位少族长中翼族的那位比其他人识时务一些,隐隐有投靠之意,“翼族族长有心了。”   其他几位族长看了眼翼族族长,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之后众人坐一起你一句我一句闲谈起来。   沈书尧恶补了两月当地话,虽然还不会说但听懂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轮到他和人说话时还是让朱小哥翻译。   依依听着一群言语不通的人商业互吹,也是替他们尴尬,由于族长中有一位女族长,因而她才一直没走,那位女族长年岁不小了,不过两人聊起来因为没有阻碍倒是聊的挺开心的,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到午食,依依同沈书尧起身在前面带路,扯了这么多今日的主菜该上场了。   用饭的地方在另一个厅堂,由于人太多依依直接让修了个食堂出来,桌椅都是一排排过去钉死的,能坐下许多人,也省去了做椅子来回搬还麻烦。   在门口族长们遇上了自家儿子,而后由各家少族长领着自家爹入座,依依和沈书尧坐主座,刚坐下,一盘盘盖着盖子的菜陆续上桌,随着丫鬟将盖子揭开,一道道色香味儿俱全的菜色呈现出来。   今日的菜色就两字‘盐焗’,盐焗鸡蛋、盐焗鸡、盐焗虾、盐焗猪心、盐焗鱼……等等。   一顿饭不需要多说,只从那一点不剩的盘子便可说明问题,饭后沈书尧也直接进入了正题,先是带着人去看了蜂窝煤用起来的便捷之处,然后是精盐和海盐,依依还格外讲解了两种盐的区别及危害。   光精盐、炉子、蜂窝煤是不够的,因而沈书尧征得依依同意还拿出了布、陶锅、铁锅,这些东西他都可以提供给他们,但要求是族落的人包括族长在内以及属于他们的族地,给他十年的使用权。   他们从上京出来赶路时,一路上依依总是会不经意间提起乱世粮食等,她说的对,荆国确实没救了,既然没救了那就不应该再报希望,与其将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不如自己先保证粮草充沛。   “不可能,我泉族誓不为奴。”   “县令大人这要求是否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能当族长的人都不是傻子,见识了这些东西自然知道其好用,可这一上来就要他们卖身十年,还要连同他们的家产一起卖,当即便有人不依。   不过前面刚吃了人家的,因而即便不太高兴反应也都没有太过激动。   依依看了眼沈书尧,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租吗?   沈书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神色自若道,“各位觉得我这座宅院如何?”   几位族长再不喜沈书尧想让他们卖身的事,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宅子好。   “你们固步自封别说这辈子了,估计下辈子也住不上这宅院,但跟了我不出三五年我便可让你们拥有一间这样的房子,靠你们自己能办到吗?十年里我也只是雇佣你们并不是让你们做下人,至于你们的族地,开垦出来种粮食,十年后那地还在原地,也还是你们自己的。与我签契约的十年,每人每季两身衣裳,每月还有二钱银子的工钱。”   沈书尧说着顿了一下,又继续,“你们几乎都靠打猎为生,遇到厉害的猛兽你们一个族落能损失好几人还都是勇士,除了你们自己的家人,族落的人都吃饱饭了吗?同我签下契约,粮食、盐、蜂窝煤这些绝不会短了你们的,也绝不会饿肚子,你们还有哪一点不满足?”   说着沈书尧让东岭去取了三幅画出来,展开给众人开,“看看外面的府城县城是怎样的,你们甘心一辈子就住破草屋和土墙垒的房子?你们愿意,他们愿意吗?”   沈书尧指的是各位族长身后的少族长们,他们还都很年轻,却被困在一个地方。   众人看着那画上的房子、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街边店铺卖着各种东西,即便不认识幡上的字,但画上的蒸笼包子、还有面条他们却是一眼能认出来的。   这样的生活宛如梦境,舒适、安逸、体面。   这般说来似乎对他们没有坏处,他们自己种粮食不行,靠打猎有时运气不好空手而归,族落的人就都得跟着挨饿,他们看到的盐分两种,一种可直接吃的精盐一种是海盐,听那漂亮丫鬟说,海盐不可直接吃,吃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带着苦涩味儿,但可以用来腌肉,能存放好久,弄得好存放几年都不是问题。   还有那炉子、蜂窝煤,用着着实方便,至于布匹等,比她们自己织的不知好上多少倍,看着就很柔挼,更别说摸了。   画上的生活很舒服,若是他们这里的街道能像那样……   就是十年太久了,他们都是做族长的人,习惯了命令人,若是让他们听命与人,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很能接受。   有人还在犹豫,翼族的族长先开口了,“十年太久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够不够命活都是问题,五年如何?”   禾族族长跟着开口,十年确实太久了,两相对比五年倒是可以接受,若是五年就能够有那画上的变化,他倒是可以接受。   有那纠结的,奈何目光落在满街吃食上,再想到刚刚他们吃的那顿丰盛的食物,神色摇摆不定。   一番谈判,沈书尧做了让步,十年改为五年。   七个族长也都同意签契书,他们自愿带着族人和族地跟随沈书尧五年,五年之后他们的契约自行终止,回归自由身。   谈妥了就让王虎将人都记录了,具体事宜安排在三天之后,因而各位族长少族长们有时间通知一声自己的族人。   把人送走后沈书尧看向正埋头看画的依依,“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改了计划吗?”   三幅画,依依打眼一看有些眼熟,再看发现是他们路过的三个府城,没想到沈书尧能记得这么清楚,她觉得眼熟是因为街角的大柳树以及柳树下卖豆腐脑的阿婆,那味道现在想想都回味。   对于沈书尧用府城的繁华欺骗无知山民,依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固步自封只会自我毁灭,他们也算是在帮他们吧。   笑了笑,道:“刚开始没有明白,后来就想明白了,与其租他们的山林自己开荒,这开荒还得租人,到时候银子、粮食去一堆,最后这开出来的田地还是别人的。各族之间又有矛盾,不小心一个地方多开点或是多用点人,到时候肯定麻烦不断。你这法子倒是挺好的,我支持。”   羊毛出在羊身上,开荒让各族的人自己去,等两季水稻出来,他们看见效果了自然会自觉去开荒了,毕竟开出来的田地日后属于他们自己,就冲这一点,各族族长就会盯着人使劲干。   其实沈书尧一开始就打算用五年时间,依依时不时的提醒,他从她话语中隐约猜到乱世应该在两年后,而现在剩下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依依说着又道:“不过我的布还有那些蜂窝煤被你免费给出去,钱谁付?”   亲兄弟明算账。   沈书尧笑了笑,“我付,你看这些够不够,也是近来才收回来的,百姓的事重要一些,至于我欠的药费以后再给,可好?”   依依接过点了点,“行吧。”   将族长搞定之后,这第一步便是开荒,沂州多为山林,开出来也只是地,花了几天时间将几个山头走了一遍,选了一处地方挖梯田,山顶上不知是什么原因留下了一个水塘,蓄水足,要用水灌溉田时直接往山下放便可,雨水季的时候再将雨水积攒起来。   有了想法便是画图,然后让人照着挖,七个族落再加上归属荆国的那些百姓,只包吃一条就有人来,更别说还有粮食拿。   这里实在太偏了,百姓宁愿要粮食也不要银子。   除去挖梯田,靠近水源的地方也被开荒出来,凡是能开荒出来的地方都要挖,七个族落的人不够,就去别的村子招人,半年几乎不停歇的开荒,梯田以及靠近水源的地方,水田都被挖了出来,一旦这些水田都种上粮食,那将是最美的一副画。   水田暂时没种东西,倒是挖出来的地依依育苗了一批菜,分给众人让他们自己去种,也是试验看土脚好不好。   在众人开荒期间,沈书尧让各族族长约束自己的族人禁止打猎,告知野味吃了不好,一开始没人当回事,毕竟他们有父辈打了一辈子猎。   依依索性抓了一条蛇当着他们的面让人解剖了,然后将蛇表皮里面的虫、卵之类给他们看,让他们看清楚,这些东西吃下去就在自己身体了,等到身体病了痛了,却查不到原因的时候,再来后悔也晚了,那个时候命也就没了。   当时看的人不少,直接吓吐了不少人,孩子被吓哭。   虽然方法过激了一些,但效果显著,之后打猎的明显少了不少,改为养家禽,有那不听话的让族长出面训斥,之后便几乎瞧不见打猎的,也许有但也都没有被人发现,自然也就管不到了。   过年那天,沈书尧给所有人放了一个假。   沈书尧和依依将七位族长及其家人请到宅院,宅院一开始就没有挂县衙的名字,后来索性不挂了,因为县令并不办公,县衙等同虚设。   这半年时间,所以人几乎都没有停歇过,各位族长不用干活但得监督自家人干活儿,好在这些族落的人都很听话,这便是沈书尧看上他们的原因,族长发话其他人不会有怨言,省去很多麻烦。   除了挖梯田为种植水稻而努力,另一边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蜂窝煤,依依让他们将用过的碳渣不要丢全部送到宅院来。   每每碳渣收集到一定数量,依依就让人碾碎铺路,以前的泥巴路,下雨天只有泥,出门不摔上几跤旁人都不信你下雨天出过门,依依也想弄水泥路,奈何水泥消耗大还费钱,她承担不起,这个想法直接扼杀。   碳渣路效果其实也挺好,除去走上去会响会硌脚以外,但至少马匹跑起来不会尘土飞扬,下雨天不会一脚下去全是泥,也不会摔跟头。   半年时间足够碳渣铺满七个族落到宅院的各条大小道。   乔氏端着刘婶儿刚炸好的年糕给依依,依依笑嘻嘻接过,“谢谢娘。”   “不是给你的,端去给姑爷。”一路上大家都在赶路所以没有察觉,可是到地方后乔氏发现女儿和姑爷相处怪怪的,他们什么事都能商量到一起,但她总感觉他们不像夫妻。   同乔老夫人一说,几个人仔细一看,还真是,这可就愁坏了他们,小两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很满意这个姑爷的,虽然腿脚不便,不过已经在慢慢恢复了,站起来是迟早的,姑爷一表人才对女儿也好,但看女儿似乎没开窍一样,平日两人忙的不见人,她们干着急也没用,这好不容易逮着了可不得帮上一帮。   依依:“……”她是亲生的吗?   见依依不愿意,乔氏推了她一把,“快去,一会儿各族族长就该来了。”   依依无奈,只好端着年糕去找沈书尧,路上忍不住还是偷吃了一块儿。   “蠢货。”   依依手刚抬起来打算叩门,便听见里面沈书尧有些气愤的声音,想了想,她还是一会儿再来吧。   刚转身便见迎面走来的南决,看见她开口道:“少夫人。”   “依依?进来吧。”沈书尧的声音传来,身后门打开。   依依看了眼南决,端着年糕进屋,正好看见东岭在地上捡东西,“这是怎么了?”   沈书尧脾气一直很好,至少她就没有见他发过火,此时竟然气的丢东西可见是气狠了。   沈书尧看见她面色缓和了不少,不过眼底的怒气任未全消。   依依端着年糕走过去,眼角扫到桌上的信,看了眼沈书尧见他没有收回,便表示她能看,看过后也就明白沈书尧为什么大过年发这么大火了。   沈国公也是能耐,让他去镇守淮州是堤防南塘国的,结果他跟南塘国勾/搭上了,沈老将军拼了命打败南塘国,结果自己儿子跟仇人搞在一起。   也不知道沈老将军知道了会不会从棺材里气活过来,不肖子孙欠打呀。   依依将炸的年糕放到他面前,“你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要求蠢货,他们往往蠢而不自知,你也别生气,他这么作总能把自己给作死的,别想了,大过年的,吃点甜食,吃甜食心情好,尝尝。”   年糕炸过,外表酥脆里面软糯,蘸上豆粉味道一绝。   依依是靠坐在书桌边的,身体微微下弯,沈书尧抬手拇指碰到她嘴角,见她疑惑开口道:“沾上豆粉了,好了擦掉了。” 第37章 你继续装残废   被沈书尧拇指碰过的地方有些痒, 依依抬手背揉了揉,目光落在书桌上记录水田的单子上,“原来都开垦出这么多田地了。”   沈书尧拿起年糕蘸了豆粉递到依依嘴边, 依依正在看这些田分布的地方, 下意识张口吃起来,“这些地方离水源近, 种了水稻的田里还可以养些鱼,听说稻花鱼很好吃,我们可以试试。”   东岭和南决悄无声息退出了屋子。   “嗯,听你的。”沈书尧喂完一个也没再喂了,一会儿还要吃午食, 糯米的吃多了不容易克化,“依依,除了玉你还喜欢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说不完,凡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我都喜欢。”她并非是喜欢玉, 她喜欢的是玉里面的灵气, 若是有别的存灵气的东西, 她肯定就转而喜欢别的了。   依依见沈书尧不吃年糕又拿了一块儿, 糖是化在年糕上面一起炸的,焦黄的外衣本就带了甜丝丝的滋味儿, 酥脆与软糯结合, 她可太喜欢了。   “吃完这块不能再吃了, 等下就要吃午食了,小心吃多了不克化,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依依含糊不清的应好,结果趁着沈书尧处理事物, 她悄摸摸将一盘年糕全给吃了。   没有不克化,但第二天她上火了,因是用油炸的,火气来的极快,痘痘偏偏就长在嘴角,依依见着沈书尧立马甩锅,怪他摸了才害得她长痘。   沈书尧看着明显长在另一边嘴角的痘痘,其实依依偷吃他是知道的,见她喜欢也不忍心阻止,谁知竟是害了她,之后沈书尧便严防死守她贪嘴。   古代一年当中只有过年是美食最多的时候,沂州这些族落每家都会一点拿手的东西,自从用上精盐后饭菜越发合口起来,依依这个尝尝那个吃吃,因为有沈书尧的约束无法尽兴,气的她万分后悔甩锅。   沂州的冬天也会下雪,不过这儿的雪不大,下一夜也不过将将没过脚踝,孩子们想堆个雪人还得到处收集雪,过年间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好好休养生息,田地已经开垦出来,来年就有的忙了。   年后其他人都难得的在家休息,乔老夫人和乔氏却不得空闲,继续操持着,为的是依依的及笄礼,及笄礼之后表示姑娘长大了可婚配了,因而及笄礼很重要,万万马虎不得。   依依的生辰是正月初七,乔家人习惯用虚岁,也是怕被外人知道自家人的生辰,对外依依说的十四岁也不过才十三岁,十四的生辰是在邑菘过的,虚岁十五但毕竟不是周岁因而没有大办,就吃了一碗长寿面,长辈给了生辰礼便完了。   但这次不一样,依照周岁来算依依及笄了,办了及笄礼依依才算是真正的长大了。   乔老夫人和乔氏很早就在商量及笄礼怎么办,虽然她们现在远隔故土千里,但礼不可废。   若是在富县,她们肯定会请那有德才也最有福气的夫人来给依依梳妆,知道沂州这样的地方难以寻到这样的人,因而乔老夫人和乔氏打听时特意没有要求太严格,但挑选来挑选去两人还是不怎么满意。   最后依依推荐了那位女族长,乔老夫人和乔氏正发愁,一合计发现还不错,能做族长的人怎么也不会差了去,其实两人也是真怕了依依请那位女族长做赞者,再是好友,可女族长儿女都比依依大,说出去她们是好友姊妹也没人信。   正宾定下了,有司和赞者由绿萝和红袖来,这两人也是从小跟着依依一起长大的,如今这里条件有限,也请不到别家小姐。   其实要依依说,就算在上京她也找不出有司和赞者来,谁让她懒没有朋友呢。   沂州没有及笄礼之说,一想也是,这些人并非荆国人他们各族有各族自己的规矩,不过听说少夫人及笄纷纷表示想来观礼,正好过年都没事便都来了,将宅院挤的满满当当。   及笄礼当天依依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让干嘛就干嘛,虽然她不喜繁琐复杂,不过看在乔老夫人和乔氏积极为她筹备的份儿上忍了。   礼物收了一大堆奈何她一点拆开的念头都没有,倒床就睡,沈书尧进屋看见的便是已经被绿萝红袖伺候的入睡的依依。   轮椅停在了床前,他从衣袖种拿出一个锦盒来,将其放在她枕边,“生辰快乐。”   依依从未将自己当做小孩子过,心态摆在那儿装也装不出来,再有年龄在她这儿也并不是什么阻碍,所以及笄礼对她来说意义不大,但对于乔老夫人和乔氏却是意义重大的。   期初依依还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在乎及笄礼,直到两人有意无意提起沈书尧,还提起孩子什么的,尤其沈书尧复健效果逐渐好转。   之前两人没提过八成是她年龄小沈书尧也残废,如今沈书尧腿恢复的很好站起来有望,而她也及笄了,乔老夫人和乔氏两人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   依依不傻刚开始许是还不明白她们的用意,几次后也就回过味来,当即找到沈书尧。   看见依依,沈书尧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炫耀道:“我今日比昨日能多站几息了。”   依依见他站的确实比之前稳了不少,点了点头,估计再过不久差不多就能站起来了,然而依依没有觉得高兴,乔老夫人和乔氏的脸在面前一闪而过,“我来找你是想跟你打个商量。”   沈书尧又站了一会儿才坚持不住坐下,仰头看着人,“什么事?”   依依看着沈书尧的双腿,“你这双腿暂时别好了,继续装残废。”   沈书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为何?”   难道被发现了?   依依进屋在沈书尧对面坐下,“外祖母和我娘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有点……反正你先别恢复,就算能站起来也要让她们知道你不行,实在不行就来个意外将腿给摔折吧,这样安全一些,免得她们发现异常。”   沈书尧:“……”   梯田开垦出来,两季水稻一旦成功,乱世粮食便不缺了,书里乱世持续了好几年才稳定下来,八年还是十年记不清了,出去到处都不安定,还不如就苟这儿,等苟过了乱世再想去哪儿安定。   沂州山高距离太阳便近,这里的姑娘普遍偏黑,依依没见沈书尧多看谁一眼想来是不喜这里的姑娘,既然如此他们就还能假借夫妻名义继续合作,不过前提得瞒过乔家人。   依依也想过告诉乔家人,但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若是他们知道她和沈书尧已经和离,以乔老夫人和乔氏的眼泪,指不定对着她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想想就累。   说不定还会劝和,要么就是给她挑下家,不管是哪一种都很麻烦,她最怕麻烦了,与其这样不如先瞒着,等以后沈书尧娶亲生子一切成定局了,她再来哄他们好了。   越想越完美,依依迫不及待道:“要不你今天就出点意外?”   乔老夫人和乔氏那势头,感觉沈书尧的腿一好,她们就能给布置喜房让他们洞房,她觉得不能等,不能给她们一点希望。   在依依说让沈书尧装残废时,东岭就将头低下,越听越是想笑,明明主子很惨但是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主子的腿早就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瞒着少夫人,不过主子也打算站起来了,谁知少夫人来这么一手,他都替主子憋屈的慌,偏偏主子还跟着少夫人一起闹。   当天夜里沈书尧就出了‘意外’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没好又出事,怕是得养很久了。   乔老夫人和乔氏拉着依依一顿安慰,得知沈书尧的腿不是恢复不了便嘱咐好好休养,先前那些小动作也就停了。   正当依依觉得轻松时,她和沈书尧分床睡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两人知道了,拉着她一顿苦口婆心劝,用乔氏的话来说,“姑爷都那么惨了,你还欺负人家让人家睡软塌,怎可这样吧啦吧啦。”   明明是两张床,他那张由于是悄悄弄进屋的所以要小些,但那也是软塌不能比的,但从两人口中沈书尧就是委屈了,对付人家病人还这样。   依依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私底下是怎样还是怎样,而无意说漏嘴的诗画被她安排去教孩子们刺绣了,不用跟前伺候。   及笄礼之后,七叔公突然提出要走,他之所以跟着来就是看她及笄,并送上礼物,依依说在乔家老宅时大管家已经给了,七叔公却说那不过是以备万一准备的,既然他人在这儿怎么能不拿出真真要给她的及笄礼。   大管家帮忙给的礼物是一套金针,而七叔公真正交给依依的却是金针技法,这金针技法一共有七层,而以前他只交了她六层,独独这第七层没教,这次依依及笄也是时候交给她了。   七叔公说走就走,第二天人就不见了。   经过调理,沈从珩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他告诉依依,云梦公子说,只要他好生学医,下次见面他便收他为徒。   依依笑了笑,鼓励他加油,还让他不懂可来问她或是红袖。   二月一过,依依开始着手准备育苗的事,水稻的苗得好好处理,有句俗语叫:秧好一半禾,苗好七分收。   刚开垦出来的土地肥气如何不知,只能在苗上好生处理了,至少她用异能培育出来的苗,生命力要顽强一些。   一起种的并非只有水稻,水田里种水稻,开出来的地依依让种上番薯,这种也是极好的食物,还有甘蔗,以及一些青菜豆角等。   下种时间有先后,不过相隔也不会超过一两个月,下种前依依早就找那会种地的老农了解播种先后,可两季水稻这里都没种过,第一次难免会弄的格外小心,还派人每日记录观察。   一路上收集来的果树在房子修好时,依依就让人种在院子里了,还搭了个架子弄了个秋千,若不是要顾忌他人,她真想搬了软塌在架子下,想吃什么催什么,惬意又舒服。   奈何第一个不让她闲的人就是沈书尧,“你要去邑菘?” 第38章 修修修修修修   依依惊讶过后很快明白过来, “是该去一趟,周青铜的死还得瞒着。”   一旦周青铜的死被发现,那沈书尧、边庭、边牧的假死就暴露了, 上京那边也会发现他们被骗了。   从周青铜跟上京的信件来往中发现, 他往上京送银子的时间分别在五月和十月左右。五月份沈书尧模仿周青铜的字迹,以灾情爆发没有银子为由糊弄了一次, 十月份还是没有送银子过去,接连两次没有收到银子上京那边应该有所察觉。   在处理周青铜黑石买卖中发现这生意完全是暴利,从暗格中找出来的账本记录,他一年两次往上京送银子的数额巨大,这么多的银钱突然断了, 上京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会让他们查到。”沈书尧应下,其实他此行还有别的目的,周青铜是枢密院院使的女婿,即便只是一个庶出女婿,可这个女婿会给他赚钱, 发现有疑肯定会派人来查。   邑菘这么大笔银子没了, 以枢密院院使萧全靳谨慎的性子, 旁人他是信不过的, 定会派最亲信的人来,大哥当年死的不明不白, 有些仇并非时间久了就算了。   拂晓时分, 依依起了个大早送人。   临上马车, 沈书尧突然看着依依头上的紫檀木簪子夸赞,“你戴这簪子好看。”   依依喜玉但却从不用玉簪,问过说是易碎,金簪银簪也少用说是戴上易掉, 到是有一次见她用竹筷挽过发,却被紫霄给拆了,说不好看,他当时见依依很不乐意,说竹筷方便不易碎,也不易掉。   紫檀木簪子送出他一直没见她戴,还以为不喜欢。   依依打着哈欠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没太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点了点头,“你去了邑菘帮我给乔叔带个话,让他把煤渣都收起来,邑菘到沂州的路不好走,待日后全铺上碳渣下雨天也不至于不好出门,来往的时间应该也会简短不少,只可惜没银子,不然还可以弄成水泥路,那更方便了。”   沈书尧见她半眯着眼还能惦记这事,对簪子倒是没一句话,无奈的笑了笑,“好。晨露重不要送了,再回去睡会儿。”   依依强撑着见沈书尧走了才打着哈欠回屋,将簪子一抽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将簪子放在枕边,倒头睡了个回笼觉。   沈书尧走的突然,调了三十个骑兵带着东岭和南决就走了,除了依依谁也没告诉,好在乔家人和沈从珩两兄弟都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得知他去了邑菘也没多问。   田地里都种上了庄稼,自从沈书尧跟各族长们签了契书,各族的人便时有派人跟着他们出去,也算是长长见识。   不过依依手下的人固定走邑菘拉蜂窝煤和走小渔村拉海盐,各族的少族长们出门一次对外面的世界有极大的兴趣后,后来也不跟他们一起走,反而自己去别的地方做那倒卖的活儿。   刚开始各族族长还会反对,但自从他们把沂州的东西带出去,再将外面的东西带回来,而且也没有危险,时间久了各族族长便也放任了。   不过各族以族长为首的规矩行了不知多少年,因而出门大多都是各族少族长带着,没见有那个族人单独走或是几个一起。   紫霄带着小明匆匆进后院,小明见着依依开口道:“少夫人,禾族、翼族、金羌族、藓族四族的族长带着人出门了,各个手里拿着武器,有那锄头都抗上的,瞧样子似乎要跟什么人拼命。”末了小明又添了一句,“四位族长的面色都不太好,像是出事了。”   依依正在观察自己种的水稻,梯田分布的地方广又都是在山上,她不想去爬山,索性就在院子里弄了几个小水田做实验,至于山上梯田的情况,安排了人巡逻,会日常给她汇报情况。   闻言抬头看向小明,“往哪个方向去了?”   沂州这几个族落之间的恩怨情仇,有那从祖辈就传下来的,想化解实在太难,沈书尧和依依也没想过化解,只要没有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些人打来打去闹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想来也是闹不大的。   而且他们打架闹事从来不会找人评理,沈书尧发话约束底下人不参合这几族的事,其他随便他们闹。   只是听小明的描述,这次是大事。   “往北。”   往北?北边是出山的路,离开沂州的方向没有族落,“去把人拦下,问问怎么回事。”   小明骑马,来回耗时不到一盏茶功夫,“少夫人,出事了。”   依依丢掉拔出来的杂草,看着用上轻功回来的小明,“怎么了?把气喘匀再说。”   紫霄见此情景就知肯定是出大事了,让顶替诗画做了大丫鬟的柳枝去打水,自己准备巾帕。   小明将气喘匀,言简意赅,“四族少族长去万平县,回来途中让人给劫了,有人躲过一劫回来报信,四位族长听说后召集族人要去救人。”   依依就着清水洗去手上的泥土,闻言一顿,“万平县距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属下听翼族的族人说过,来回大约要半个月。”   单边那就是七八天,依依将巾帕扔到盆里,“去备四十五匹马,找王虎点二十个骑兵,叫上大明,都收拾收拾出发。”   依依转身让红袖收拾包袱,少族长们出门顶多用牛车,这沂州养马的也就只有沈书尧他们了,由于一百骑兵的到来,马是真的多,还专门修建了一个马场。   换了身衣裳,依依交代了绿萝一番,带上红袖出门,乔六爷还有乔老夫人她们哪儿是来不及解释了,吩咐绿萝一会儿去报个信。   依依带着红袖、大小明以及二十个骑兵骑马追上四位族长,四人表情都不怎么好,儿子被人抓了,是生是死也不知,沂州这些族落的人脾气都暴躁,往往是一命抵一命,四位少族长被人劫持若是丢了性命,这些人肯定要跟土匪拼个你死我活的。   依依倒是不反对他们报仇,谁还没点血性了,但是这种不长脑子的往前冲,说实话,真的有点蠢。   跟沈书尧签了契书,出事了也不知往宅院报一声,自己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就要去找人拼命了,都不知该说他们无知还是什么。   翼族族长看见骑马而来的依依,愣了一下,“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们跟人拼命啊。”   四位族长以及族人脸色不太好,他们是真去拼命又不是闹着玩的,到少夫人嘴里怎么还听出讽刺了。   禾族族长一向是个智囊,这次也满脸怒气,“少夫人回吧,我们这些族落间虽然纷争不断,但万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对,给少族长报仇。”   “给少族长报仇,报仇。”   依依瞥了眼他们手里的镰刀锄头许是以前都是打猎的,各个背上背了弓箭,也有拿自制长矛的。   依依出声打断他们,“行了别喊了,我拦着你们报仇了吗?从这儿到万平县至少七八天路程,半路打劫的土匪在哪儿你们知道吗?靠你们一双腿走到得什么时候,报信的那个人在吗?”   禾族族长让一个人出来,那人背上背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人,道:“他就是那报信的人。”   依依看着那报信的人,“能骑马吗?”   那人抬头看着依依,点了点头,“能。”   “扶他上马,你们四位族长各点四个族人出来,上马,我们去救人。”   四位族长看着她身后那些背着刀或是拿着剑的人,瞬间明白这是来帮他们的,顾不上感动当即点了四个族人翻身上马。   县令大人有个马场,每月开荒好开荒多的族落有机会骑马练马,半年多来七个族落的人也有小一半的人学会了骑马,也亏得学了,不然遇到这事可就只能自己在后面跑了。   马匹有限,其他人便全部回去等消息。   有那报信人带路,众人急着救人路上除了喂马让马儿休息一下以外没怎么歇脚,也因此他们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快马加鞭赶到了四位少族长被打劫的地方。   不过报信人赶回去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报信,到底是靠一双腿跑再快也快不了多少,因而距离少族长们被劫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大小明下马查看,回禀道:“少夫人,这里下过雨,痕迹都没了。”   路上得知,四位少族长去万平县至少有四次,前面几次都没有出事唯独这次出事,想来是土匪意外得知他们会带着货物从这里经过而提前埋伏,这么说来土匪应该不是附近的。   报信人是禾族人,跟着禾族少族长走了几次知晓这周边情况,一直没有听说附近有土匪,因而他们先在一小村镇停下歇脚,再往外打探看看哪儿出现过山贼。   少族长们被打劫,报信人说山贼没有立刻杀人而是带着人和货物都走了,土匪加上跟着少族长的人,那么一大群人走在路上说不定就有人看见,让人四处去问几天前可有看见商队走过。   少族长们从万平县回来是带着货物的,五车货物拉的满满当当,再加上被劫持的人,土匪再笨也不会明晃晃告诉别人他们在打劫,应该会伪装成商队。   也正如依依所料,不出一天就打探到消息,有人看见一队商队路过往南去了。 第39章 又见沈书尧哦   顺着方向追过去, 途经村子,本想找村子的人问问情况,之前打探的消息说是往南走, 难保那些土匪半路不会换了方向。   结果到村子发现无人可问, 小明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儿,‘有人吗?’都不见一人应声。   小明:“少夫人, 这里有些奇怪。”   依依看着空无一人的村子,何止奇怪,简直是古怪,明明有人从门缝窗户缝偷看他们,这种情况还不少, 几乎家家户户皆是这般,偏偏都装不在,好像很怕他们似的。   “去看看。”   小明翻身下马,一眼看见有户人家门缝有人影闪过,走上前敲门, “有人在家吗?我们不是坏人, 就想问个路。”   屋内还是没人应, 甚至门缝都没人偷瞧了。   依依下马走过去, “大家都不用出来,我们就问个事, 请问这附近有看见商队走过吗?”   久久没有回应, 看来这些人是打定主意缩着不出来了。   四个族落的族长也下了马, 这情况就有些棘手了,这村子刚好位于岔路口上,土匪们肯定路过了这里,但具体走了那条路却是个问题。   禾族族长开口, “怎么办?”   这里的人打定主意不出来,他们总不能一条条路找去吧,那得找到什么时候,他们急着救人一点也耽误不得。   金羌族族长脾气较为暴躁上前就去大力拍门,沂州话噼里啪啦出口,格外唬人,吓的那趴门缝上观望的眼睛彻底没了。   而他力气有些大直接将门给拍开了。   金羌族族长有些懵,无力辩解,“我…我没怎么用力啊。”   众人:“……”   “小虎快跑,奶奶拦着他们。你们这群杀千刀的,老婆子跟你们拼了。”一人影迅速从旁边的门窜了出去,一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扬着砍菜刀冲着金羌族族长而来,小明眼疾手快夺下刀。   老妇人鼓足勇气冲出去奈何瞬间刀被夺走,整个人傻了一般。   那逃走的人是个半大的少年,跑了没几步就被大明拧着回来。   老妇人见少年被抓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啊活不下去了,儿子媳妇命短,老婆子和他爷爷辛辛苦苦带大孙子,孙子他爷爷被抓走,小虎才十四岁啊,你们这帮子畜生连我孙子都不放过,这是要我老陶家绝后啊。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老婆子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少年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看着老妇人,“奶奶。”   依依为首的众人一脸懵,不过问个路罢了至于这样吗?搞得他们好像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这两祖孙哭的伤心,大明手一松,那少年挣脱开扑向老妇人,老妇人急忙将少年护在身后,继续哭嚎。   依依受不了这魔音贯耳,“闭嘴别哭了,我们不是来抓你孙子的。”   听到不是来抓孙子的,老妇人和少年哭声一顿,突然嗝一声,断的太突然打起了嗝,“不、嗝不是抓抓我孙嗝孙子的?”   红袖去扶老妇人,“不是,老人家你快起来,我们就是问个路,真不是来抓你孙子的,你放心吧。”   “你们早说呀,我还以为你们又是来抓壮丁的,前几天才抓过,我孙子他爷爷就被抓走了。”老妇人抹了一把泪,目光落在外面的骑兵身上又不信了,“他们真不是来抓人的?”   依依看了眼屋外的骑兵,同四族的人站一起他们有很大的不同,脸上的煞气便要重许多,“老人家,来抓人的那些人跟他们很像吗?”   老妇人又看了眼外面的骑兵,只偷偷瞄了一下也不敢一直盯着,眼神里满是害怕,没有回答依依的话似乎有些不敢。   依依发现骑兵一看过来,老妇人就抓紧少年一下,把孙子护的严严实实。   依依摆摆手让骑兵牵着马退开,打量了一下屋子很破旧散发着一股霉味儿,祖孙两人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桌角还有一些没有收拾到的碎碗片,桌角被碰掉一块看痕迹是新的,“老爷子被抓走是什么时候?这村里还有人被抓走吗?”   说起这个老妇人老泪纵横,“就就十几天前,那些人来征丁役,一家就要两个人,我们一共才三口人啊,那些挨千刀的,连我孙子都不放过,他还那么小,把家里粮食全卖了才凑了二两银子买一个名额,剩下的实在拿不出来,他们就把孙子他爷爷抓走了,啊,我们老陶家怎么这么命苦,先是死了儿子媳妇,现在孙子他爷爷被抓起当兵,他一把老骨头可怎么活呦。”   老妇人一边哭着开口,一边拉着孙子往红袖那边靠了靠,远离大小明,似乎女子能让她不那么害怕。   “征丁役?”依依思索了一下,要打仗了?   沈书尧走后她就窝在院子里种田,没事听听话本子闲散的不行,倒是快把这一茬给忘了,算算时间书里的两年之约似乎到了,怪不得。   沂州太偏路上他们又诈死估计朝廷有命令也传不到沂州,就是不知沈书尧那边收没收到征丁役的命令。   看来这次回去要约束一下各族落的人,不然被人当壮丁抓去,哭都没处哭。   细问之下发现除了十几天前征丁役,除了几户人家有亲戚上门,并未有其他外人路过村子了。   外面的路距离村子很近,如果有人路过,村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禾族族长开口,“难道他们半路从山路走了?”   对方是土匪如果从山上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他们方向可就全错了,四位族长急的沂州话出口,吓的老妇人和她孙子往红袖哪儿又躲了躲,一脸害怕。   “村长,你看,他们还在。”   只见人进了陶家,外面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守着,村里人担心的不行,有人偷摸从后面溜去找村长。   村长是被人喊回来的,路上赶紧赶慢,心道官府征丁役才走怎么又来了。   “各位大人安,小人是本村村长,大人有事尽管问小人,不知各位大人来小望村所为何事?”村长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这丁役不是才征过吗?”   眼睛往屋里瞄,见陶大娘和她孙子好好的,也就松了一口气。   小明看了眼依依,得了令开口问村长,“不用紧张,我们不是征丁役的也不是大人,就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一队人从你们村子经过,应该是一队商队。”   村长见对方没有动武而且说话也讲理放心不少,他对商队没什么印象,将村民叫出来。   一村之长还是挺能耐的,一喊那些原本躲起来的村民纷纷从屋里走出来。   “贵人问有谁看见商队从咱们村口走过,有人看见吗?”   村长不愧是村长,说他们不是大人立刻就改口称贵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表示没有见过商队经过。   四位族长是彻底慌了,他们追错方向了,本来就不知儿子是死是活,他们可急着去救人结果现在方向错了,也不知道找到方向追过去还能不能见到儿子。   依依看向村长,“村长老伯,你认识来征丁役的人吗?他们穿的什么衣服?”   刚刚那些村民议论时,依依隐约感觉对方似乎不是穿着官服来的。   村长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他们有官府盖了章的文书,身上倒是没有穿衙役的衣服,不过个个佩刀就像那些官爷一样。”   村长口中的官爷指的是骑兵。   依依看了眼外面的骑兵,又看向村长问道:“当日来征丁役的人大概有多少?他们应该不止征了你们村的人,那些人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比如长相过于黑。”   “大人们应该有五六十人,各个拿着大刀很凶有几人脸上好长的疤,比以前的衙役都凶,丁役倒是不多低着头站在马车旁边,马车和被征做丁役的那些人没有进村,当时忙着点算各家人数,没有注意到那些,没什么印象。”村长摇了摇头,看向村民,“你们可有印象?可有看见模样长的黑的人?”   他当日完全没注意,那些人来就拿出文书要征丁役,每家每户还必须出两个人,当时情况太紧急,各家有钱的赶紧去凑钱,没钱的借钱实在不行的只能出人,当日一片混乱谁还注意到那些。   有那想开口又不敢的,神色扭捏躲闪,瞧着人数还不少,应当是都看见了。   依依给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拿出银子,“谁若能提供消息,这十两银子便是他的。”   村民瞬间躁动起来。   十两银子,整整十两银子,如果有这十两银子那可以买多少粮食,家里人也不用饿肚子了,若是再征丁役他们也有钱免丁役。   村民眼底亮起光芒,奈何好些人确实不知,不过也有那知道的。   “我有看见,那些人的手被绑着,被串绑在一起。”   “那些大人还打他们……”   “有两个人似乎病了,被扔在马车上。”   “对对对,有两个人被捆了手脚扔在那车上。”   村民你一言我一嘴的说了起来,四位族长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们本就被晒的黑,这下更黑了。   看来他们一点也没有追错方向,金羌族族长开口,“少夫人,我们快些追上去吧。”   另外三位族长没有异议,从村民口中他们自己知道对方走哪条路。   依依看了四人一眼,刚还想着回去约束这些人免得被人抓了当壮丁,结果已经被抓了。   再次上路依依一直心存疑惑,问过那侥幸逃过一劫的禾族族人,对方确实自称土匪打劫他们。   禾族族长策马上前,“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   一路来一句话也没有,似乎满心疑惑。   依依看了眼禾族族长,若是沈书尧在这儿许是都讨论出结果了。   反正自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开口道:“我在想,对方既然是官府的人,为什么要假扮土匪打劫?”   这一路追下来也没见对方处理四位少族长贩卖的东西。   红袖侧头:“顾及名声?”   “官府需要什么名声。”要征丁役文书一拿出来,没钱的人就要为此卖儿卖女卖粮,反正行径跟土匪无疑。   她疑惑的是,那些人为什么大费周章假扮土匪打劫,然后又装成商队,再后来不装了反而开始有闲心征丁役。   由于错过了十来天,所以他们越发快马加鞭。   有了征丁役的事,路过一个地方依依就让大小明去打探,这一路下来那些人都有在各村征丁役,而且一上来就是一家两个名额,可以用银子免丁役,一路问下来各个村子怨声载道。   而他们马不停蹄距离对方也越来越近。   一打听发现人都还活着,四族族长松了一口气。   由于对方抓的壮丁多,因而走的慢被他们追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依依带着红袖大小明先行,其他人落后一步待命。   观察了一下,大明开口,“少夫人,这些人不像一般差役,而且他们有两拨人,似乎还不和。”   其中一拨人处处被另外一拨人针对欺负,像使唤下人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欺负的那拨人瞧着不像壮丁,但每个人都有武器,同欺负他们的那拨人应该是一伙的,只是从属关系奇怪。   而且对于被欺负,明明气的想拔刀动手,但最后都忍了,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多次。   依依也看出来了,而且她猜测欺负人的那拨应该是官差,不过不是一般衙役,应该是军营里出来的兵。   而被欺负的那拨人有些奇怪,说衙役又不像,护卫也不像,隐隐以一人为首,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一双鹰眼。   每次有人忍不住想动手,被那身穿青衣的大胡子男看一眼就歇了念头。   观察了几日,趁着对方住进驿站,依依通知四位族长今晚救人。   也是打听到大约后日这些人就要进城了,暝茳城,比沂州地大物博且富饶的一座城池。   一旦进城再动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因而今晚是至关重要的时间。   观察下来,依依发现对方似乎对四位少族长与别的壮丁不一样,虽说把人一路绑着,但在吃食上待遇要比壮丁好一些,那大胡子男还偶尔给他们一些药。   入夜,银盘一般的月亮高挂在树梢,扑洒一层白白的光在地上,使人能简单视物。   众人分好队,稀稀疏疏靠近驿站,分散开摸索进去。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袭来,依依冷静出手,心里却在想计划被识破了,竟有人在这儿蹲他们。   “是我。”   手心一撮小雷云发出细小的滋滋声,刚要对着人脸去,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瞬间收了雷云改为拿匕首,匕首距离对方眼睛不过一寸时,定眼一看真的是沈书尧,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0章 男配还能抢救   沈书尧将依依拿匕首的手握住, 他比依依高了一个头,需低头才能看着她,黑暗中他一手握住依依拿匕首的手, 一手虚环着她的腰。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依依, 眼底掩饰不住欢喜,“此事说来话长, 一会儿再慢慢与你详谈,你来这里是?”   “我来救人的,四位少族长被劫,我们一路追到此处。”依依面上不显心里却疑惑,沈书尧此时应该在邑菘才对,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也太巧了。   难不成少族长的事是他干的?   不怪依依这样想,土匪下山打劫难得看见不杀人的,若是女子能掳回生孩子可不杀,偏偏少族长一行全是男子,长相又都称不上俊美, 发现对方是兵营出来的兵, 感觉沈书尧的嫌疑更重了。   月亮光勉强能照出脸来, 想看清眼神几乎不可能, 沈书尧也就没看见依依眼中的怀疑。   大明折回,禀道:“少夫人, 人都绑起来了, 要怎么处置?”   依依侧头去看沈书尧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 遮住了半张脸,他一身黑衣同他们的夜行衣挺像的,很有混进他们做卧底的潜质。   依依:“看看去。”   能用药他们就没硬刚,毕竟这个驿站距离暝茳城近, 稍有不慎就会惊动暝茳的官府。   好不容易诈死过清闲日子,可不想这么快被发现。   大明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人,身型很陌生,不过主子没发话他并未开口,倒是戒备不少。   四位族长已经将自个儿的儿子弄醒,有那脾气暴躁的对着儿子头就是一顿猛拍,一边拍一边骂,把儿子打的满屋子跑。   有那爱子心切的,好一顿检查看有否受伤,嘴里全是担忧。   也有那内敛的同儿子大眼瞪小眼。   人救下了,但他们是把所有人一起放倒的,除开四族的人还有士兵和百姓,而这些人怎么处置却是个问题。   四位族长没有商议,几乎都是一个想法,“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不如就此放了,倒是这些朝廷的走狗,直接杀了吧,留着只会害更多的人。”   依依看了眼沈书尧,她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可杀也可不杀,纵使有这些人故意多征丁役收敛百姓钱财的恶行,但毕竟只是小罗罗,杀再多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直接弄死那背后下命令的人,省时省事省力。   沈书尧戴着口罩站在依依身后,低声开口,“这些人有用暂且留着,让四位族长带人先回,我们从长计议。”   依依不知道沈书尧想做什么,不过她心里还有几个疑惑没解,倒是不急着把人杀了。   四族族长带着各自的儿子和族人下去休息,虽然路上少族长们的待遇好一些,但被捆着连日赶路都有些吃不消。   四族的人一走沈书尧摘下口罩露出脸来,骑兵见状大喜,异口同声道,“将军。”   再看发现沈书尧是站着的,双腿一点事也没有,他们的将军腿没有废,喜悦瞬间弥漫开来。   沈书尧点了一人,道:“钱渔你来审这些人。”   那叫钱渔的正好是此次跟着出来的什长,背脊挺直应道:“是。”   把领头的人弄醒,钱渔直接拿那人下手,逼迫他清醒认清自己被绑。   清醒后那人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被抓,挨了揍反而放起了狠话,“啊——你敢打我,你不想活了,我告诉你,詹亲王世子可是我姐夫,我是他小舅子,你们敢动我一下我姐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依依和沈书尧对视一眼,抓了条大鱼呀。   被绑的一大胡子男突然开口,话音带着鄙视,“他姐不过是詹亲王世子的一个妾室,也配称人小舅子。”   被打的人一直欺压大胡子,猛不丁被他鄙视,气的开口,“那也比你强,你捡我姐夫不要的女人玩,你那儿子指不定还是我姐夫的种,帮人养儿子还得意了你。”   大胡子男突然眼露凶光,竟是挣脱了绳子扑向说话那男子,“我杀了你。”   骑兵没反应过来,沈书尧反应快出手拦下了大胡子男。   因官府领头人一句话激怒了大胡子,以大胡子为首的人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毫不怀疑若是他们手脚没被捆着肯定就扑过去动手了。   沈书尧将大胡子交给骑兵,“分开审。”   依依却一脸八卦的看着这些人,听着似乎挺刺激的,然而沈书尧没让她听后续,把她拉走了。   在骑兵审人时。   沈书尧同依依就在隔壁,“有人想打蜂窝煤的注意,对方野心不小想独吞,派人刺杀‘周青铜’,我顺着线索摸过来。”   周青铜死后,沈书尧弄了个假的迷惑上京的人,没想到他刚到邑菘处理上京那边的人,就发生有人想要毒杀假周青铜抢邑菘主权的事。   周青铜是假的,他担心对方发现事情真相,因而亲自追查,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依依没想到他是为这事,当即附和道:“查,必须查,查到之后我来杀。”   她可不许有人染指她的蜂窝煤,谁敢伸爪子她就剁谁爪子。   沈书尧给她倒了杯茶,“大概猜到是谁。”   “谁?”手伸这么长,欠砍。   恰在此时,隔壁审讯有结果了。   钱渔来回禀时神色有些古怪:“回将军,被抓的人里有两拨人,一拨确实是官府的人,另一拨——”   沈书尧抬头看他,“另外一拨人有什么问题?”   “另一拨人以那大胡子为首,是土匪。”骑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那拨土匪还是没有被诏安的。   官府领头人姓梅名有庸,正六品昭武校尉。   据他交代他是奉命来抓少族长等人,因为他主子想要少族长等人手中的盐,还想知道盐的来路。   土匪抢劫是他安排的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结果他嫌弃土匪们演的不好,两方一吵架就在少族长们面前暴露了。   依依:“……也许人家故意又演了一出戏,兵匪一家亲嘛。”   沈书尧被她这说法震的不轻。   兵匪合作,土匪那边有主事的人,肯定不会听命官府的话。到时候两边起矛盾定然会闹起来,   沈书尧起身打算去看看。   依依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机缘,把这两拨人给凑到一起,还一路上‘相安无事’到现在。   招供的是官府的人,以那昭武校尉说的最多,倒是土匪那边死咬着没开口。   而招供对方是土匪的就是那昭武校尉梅有庸。   依依看了看那位昭武校尉梅有庸,又看了看土匪那边,不由对沈书尧感叹,“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这样的货色也就仗着朝廷敢肆意掠夺,还不如一个土匪窝窝出来的有骨气。”   话一出口,骑兵们的表情都不太好,有人对着梅有庸就是一脚,气他不争气。   被踹一脚,梅有庸哀嚎一起来,再没有刚刚的嚣张劲儿,“啊——别打我别打我,詹亲王世子真是我姐夫,虽然我姐是妾,但我姐最得我姐夫喜欢,你们放了我,只要你们放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书尧看着手中征丁役的文书,上面的印章确实是詹亲王府的,并非上京来的,“詹亲王什么时候下令开始征丁役的?”   钱渔都收手了,见他装死对着就是一顿吼,吓的梅有庸赶忙开口,“就、就近两三个月。”   他也是听人说征丁役油水多,他姐夫给的任务不难,就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把丁役也给征了。   各家只需要出一个人,他让他们出两个人,不想被征丁役就用银子买,普通人家二两银子一个人,有钱人家十两二十两,谁知第一次干就阴沟里翻船了。   依依问沈书尧,“是朝廷发令征丁役?”   如果是这样邑菘应该也收到命令了。   沈书尧摇了摇头,“不是。”   上京几个皇子斗的正火热,明宗帝近来痴迷炼丹不理政务,就算要征也是赋税,而非丁役。   大胡子男看向两人,“詹王想称帝可不得祸害百姓。”   称帝,怪不得这么着急着忙征丁役。   沈书尧沉眉。   依依突然觉得暝茳、詹王、土匪这些字样有些耳熟,看着大胡子男,迟疑道:“你跟周信什么关系?”   周信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愣了一下,“在下并未见过姑娘。”   依依:“……”想骂人。   还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剧情了呢,原来还在线上,这本书的剧情未免也太强大了,这么偏角的地方都能遇上排的上号的男配,丧心病狂啊。   不过——   仔细仔细打量周信,书里围绕在女主身边的男配个顶个的俊美非凡,这周信……莫不是假的吧,你这样子很拉低男配军团平均颜值啊。   沈书尧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依依看周信的目光,“认识?”   依依摇了摇头,“不认识。”   书上的周信她倒是知道一些,虽是土匪却重情重义,更是领兵打仗的奇才。   依依在思考要不要在这儿把人杀了,毕竟这个人可是帮男女主稳定战局的关键人物,记得周信带兵打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的故土暝茳,称帝的那些人当中詹亲王下线最快。   周信把詹亲王一家子全杀了,詹亲王虽称帝但怎么也是皇室的人,靖王得喊一声叔叔。   周信不管不顾杀皇家人惹的男主不快欲杀之,女主挺着大肚子冒雨下跪替他求情。   这么给男女主感情添砖加瓦的,最后下场可想而知,不过目前这些事都还没发生,总不能对他说你以后会为了感恩一个女人,然后被她的男人弄死了,老惨了,有没有考虑换个主子跟?   这么智障的话她说不出口。   当从沈书尧哪儿得知,打蜂窝煤注意的和打海盐注意的都是詹亲王世子后,依依觉得周信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书里他妻儿兄弟都死了山寨也被毁,最后疯疯癫癫流落街头,然后被女主捡回去,周信的儿子没死正好被女主救了,也因此才死心塌地为女主效命。   翌日天未亮,驿站睡大通铺被抓来充壮丁的百姓陆续醒来,隐约听见一阵稀疏声,然后有人看见一些人偷摸摸往外跑。   “他们跑……唔唔。”   有人刚大喊,被旁边人一把捂住嘴,“闭嘴。”   然后众人发现绑着他们的链子不见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开口,“官兵不见了,我去茅房一个人也没看见。”   当即就有人穿上鞋出了屋,猫着身子轻声离开,其他人见状跟着就跑了,不一会儿挤的满满当当的大通铺人瞬间人就少了一半。   捂住旁边人嘴的那人拿下手,“走了。”   “偷跑不会有事吧。”   “都跑了你留这儿干嘛?你还真想去打仗?赶紧的,回去我们收拾东西躲山里去,最近几年不太平村子不能住了,快点。”   打仗是要死人的,他们都是庄稼汉子,种庄稼行,打仗只会去送死。   能活命谁想去送死,不到一盏茶功夫,那些被抓来的百姓就跑完了。   依依和沈书尧站在窗户边看着所有人离开,四族的人最先走,也是刻意安排他们弄出动静。   周信隔着两人站开,看着百姓离开,几次将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他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当他们说可以帮他救妻儿救兄弟,他信了。 第41章 小裙裙给你穿   从驿站到暝茳城大约两天路程, 快马加鞭半天多也是能到的。   一行人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才进城。   周信只知他的妻儿兄弟被抓并且被分别关在两个地方,但具体关在哪儿却不得而知。   南决擅追踪和查探,很快带回消息, “周信的妻儿被困在王府, 结拜兄弟被关在大牢,大牢那边已经打听出具体位置。王府守备森严, 明卫暗卫交织,里面的情况实在打探不到。”   周信一拳砸在桌上,将桌子砸了个坑出来,“詹亲王世子为了防止我救人故意将他们分开关押,一旦我救一方另外一方就会杀人。”   这也是他被钳制的原因。   詹亲王府守备森严想闯进去救人几乎不大可能, 他们一行人也不具备硬闯的能力。   大牢那边也是重兵把手,不过比起王府,大牢就要简单一些了,南决还搞来大牢的地形图。   难的是詹亲王府,需得潜入进去先把人找到了才能谈救人之事。   福临楼是暝茳城最大的酒楼, 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 还不到饭点便有衣着华贵的人进进出出。   一辆镶红绿宝石的马车缓缓停在福临楼门口, 小厮将踏脚的凳子放好。   马车里的人先探了个头出来, 头上的玉冠碧绿莹莹醒目耀眼,同他马车上镶嵌的各类宝石相得映彰。   男子下了马车刚走两步突然被一物糊了一脸, 身旁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被偷袭, 当即嚷嚷起来, “是谁?谁这么大胆敢对我们二公子扔东西,不想活了?”   那被砸到的男子却没有着急,反而一手摸到脸上的东西,柔软有度带着扑鼻的女人香, 他用力吸了一口,“香。”   绣帕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一般女子所用,捏着绣帕仰头看去,只见福临楼二楼打开的窗户半依着一个人。   精致的妆眉,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淡淡的孤傲中带着三份慵懒,“哎呦,手滑不小心砸到公子了,在此给公子赔罪。”   男子浑身一颤,他听过如黄莺般鸣翠的声音,也听过那娇娇嗲嗲能把人骨头说酥了的声音,还有那像小女娃娃般乖巧可爱的声音。但像这种霸道中带着慵懒,不骄不嗲不讨好的声音,是他不曾听过的,一把推开还在叫嚣的小厮,陪笑道:“砸的好,砸的好。”   男子捏着绣帕急匆匆上了二楼,迫不及待敲响二楼雅间的门,门被打开,他绕过屏风一眼看见还斜靠在窗边的女子,女子一袭红衣,听声回头,那慵懒的神情在看见他时忽而一笑,笑容不带丝毫矫揉造作好似高高在上的王,鄙夷众生,他忽觉腿有些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依依:“……”兄弟,第一次见面用不着行这么大礼吧。   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是依依,经过一番打探詹亲王府的人都有些棘手,想要混入王府唯有美人计,而詹亲王二儿子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容易的突破口。   此人喜有一副好嗓子的美人,后院的美人每人说话声音都不一样,这人遇上嗓音独特的女子不管对方是青楼女子还是有夫之妇,都能给弄回去。   对付声控依依觉得这个不要太简单,很是轻松上阵,就是顶着满头头饰和大浓妆怪不舒服的。   膝盖硬生生磕在地上疼的二公子脸色突变,依依走上前手指挑起男子的下颚,居高临下看着他,“弟弟怎么这么不小心。”   感谢这位二公子长的不丑,还格外脸嫩,不然她还真下不去手。   二公子的脸突然一红,第一次有人喊他弟弟喊的这么好听,咽了咽口水。   正要说话‘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几个身穿下人衣服的人冲了进来,“住手,你对我家公子做什么?”   依依挑了挑眉,收回手。“弟弟,你的家奴好凶啊,姐姐有事先走了,雅间就让给你了,看你可爱这顿姐姐请你了。”   出了福临楼任由后面的尾巴跟着,带着绕了两圈依依才进了一间宅院,接过小明递上的茶,依依喝了一口,“你们猜他什么时候来找我?”   根据南决打探的消息,被二公子盯上的人不出三天就能进他后院。   “奴婢猜两天,你们是没见那二公子看少夫人的表情,直接看跪了,我们走的时候他那眼神可不……”舍了。   注意到沈书尧眼神越发冷,红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看了眼小明,几人默默退了出去,周信左右看了看也跟着退下,本是他自己的事却将少夫人拉进来,进的还是男人的后院。   这个恩情他还不上,可他要救元娘和骁儿,他们被关在詹亲王府,就算他带着兄弟们冲进去也不一定能保证把人全须全尾带出来,这个恩情欠大了。   “我猜半日。”依依正好端着茶杯转身坐下,没看见沈书尧的眼神,那张绣帕上面她可添了东西的,说完发现屋里没人了。   沈书尧两步走到依依面前,“詹亲王府你别去了,让红袖将衣服改改,我穿,我去。”   依依正喝茶闻言一口水喷出,抬头看着沈书尧,“……真的?”   美人计要进后院,沈书尧不愿意她进人后院,依依当时开玩笑让他穿裙子上,沈书尧不肯,现在怎么又肯了?   沈书尧皱着眉,点了点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嗯。”   依依眼角一睁放下茶杯,拉着沈书尧往她住的屋子去,“哈哈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走走走,红袖买衣服的时候我让她买了一套大一点的,正好你能穿。”   沈书尧整个人傻眼,被依依拉着进屋连挣扎都忘了。   衣服买回来就放在桌子上,依依展开给沈书尧看,粉色的裙装透着一股娇柔,“看,粉粉嫩嫩的可爱吧,你愣着干嘛脱衣服呀,快换上试试能不能穿,不能的话还能改。”   粉、粉色。   沈书尧:“我……”   依依见他迟疑放下衣服,情绪也不如刚刚高了,“你要不想穿就算了吧,对你来说太强人所难了。”   沈书尧抓过衣服,咬牙道:“我穿。”   他穿裙子总比依依喊那鳖孙弟弟好,什么姐姐弟弟,等把人救出来他阉了那鳖孙,让他当妹妹。   屏风之隔,一阵稀稀疏疏声音后迟迟不见沈书尧出来,依依踮了踮脚尖,“好了吗?”   沈书尧踟蹰半响只露了半张脸,只能看见一丢裙摆,依依索性自己绕过屏风。   屏风后面一袭粉色小裙裙的沈书尧,沈书尧的脸属于俊朗型的,又很高差不多快一米九,那裙子已经往最大的买了穿在他身上也短了一大节。   依依摸了摸鼻子,“还挺好看的,真的。”   沈书尧扯了扯有些短的裙摆,“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不,我还能忍。”依依咬着嘴唇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来,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   沈书尧脸刷的一下黑下来,两人站的近依依笑的直接扑他怀里,他忍了忍扶着人没立刻换下衣服。   门外红袖叩门,“少夫人,詹亲王府二公子来了。”   还猜测要两天,谁知这才过几个时辰就上门了。   依依松开沈书尧,“咳咳……你现在出门去做身衣裳,兴许能赶得上给我当丫鬟。”   沈书尧到底没赶上当丫鬟,二公子直接把人接进王府了,美其名曰过府做客。   救人如救急,欲擒故纵的戏码不在计划内,依依表现的极为大胆直接就去了。   梅有庸曾爆料周信妻儿与詹亲王世子有关系,事后他们问周信还真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周信的妻子出生暝茳第一世家,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同詹亲王世子自小便有婚约,是詹亲王世子未过门的未婚妻。   原本她应该成为世子夫人,谁知却成了压寨夫人,一开始依依还以为是周信把人抢回去的。   谁知剧情比她想的还意外,周信妻子未出阁之前陪家中长辈去礼佛,谁知半路遇到劫匪,劫匪打劫财物看见貌美的未婚妻把人掳了。   周信半道遇到那些人出手相救,当时未婚妻受了一点伤,周信带人回山寨养伤,伤养好之后把人送回家。   谁知未婚妻家里嫌弃她被土匪糟蹋过,埋怨她为何不一死了之还敢回去。   家里人不要她,身为未婚夫的詹亲王世子也怀疑她丢了清白之躯,退婚不说还让人传话给未婚妻,意思大概就是活着丢人不如一死了之。   最亲的人都在逼自己去死,未婚妻也是个性子倔的,直接上了山寨自荐枕席做了压寨夫人。   周信说起这个可得意了认为他家夫人是看重她这个人的,但依依觉得他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什么模样心里没点数?   不过这么有勇气的女子依依觉得救了不亏,死不可怕,能跳脱出封建荼毒的女子可不少,换做其他人估计一根白绫吊死的比比皆是。   明明是他人错的,世人偏偏要怪罪在女人身上,无知。   二公子骚/包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詹亲王府,路上依依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王府门口明卫暗卫交织,硬闯还真是不太行。   “有些闷,弟弟把帘子掀开一些。”   “姐姐,这样可好?”二公子忙将帘子拉起来。   依依点了点头,往那暗卫明卫最多的地方瞥去,“尚可。那边是什么地方,树好高呀。”   “那是我父王的书房,那四颗树是特意栽的。”二公子痴迷的看着依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霸道孤傲却让他甘愿诚服,那声音就算开口让他去死他也甘愿。   马车一路行驶直接到了二公子的院子,依依透过马车窗户,一路观察下来,詹亲王府很大,还好他们没有硬闯。   而且偌大的王府十步远一个护卫,就这短短一段路她就看见两拨侍卫巡逻而过。   “姐姐,这就是我的天籁苑,你慢点,我专门让人为你布置了一间屋子,你看看可否满意,不满意咱们再换。”   二公子想要伸手去扶依依,手背突然一疼,抓挠的时候也就收回了手,而依依已经自己下了马车。   还未走两步她停住脚了,因为在她前方一丈远站了五位女子,容貌各不相依,但都算得上是佳人。 第42章 世子他洁癖重   五位女子, 分别着青、蓝、白、粉、紫,五色衣服,隐隐以中间身穿白衣的女子为首。   最先开口的也是中间那一袭白衣的女子, 开口前还将依依打量了一遍, “公子安,新来的妹妹可真是大美人, 在妹妹面前花儿都羞颜了,更别说我们了,几位妹妹说是吧?怪不得公子让人将清音楼腾了出来,原来是给新妹妹住的,妾身这就带妹妹去清音楼。”   依依忍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太嗲了她受不住,“太吵,拖下去。”   二公子一脸痴迷的看着依依,对于说话女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拖下去。”   白衣女子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以前每回进来新人二公子都是将人交给她安排, 还第一次有人当着公子面落她面子。   另外四人面面相觑, 这位脾气未免也太大了。   白芯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天籁苑二少夫人她都不放在眼中,若是二公子今日听了这女人的话, 她以后还怎么混, 上前拉着二公子的手臂, 一脸委屈道:“公子~妾身做错了什么惹的新妹妹不高兴,妾身不是故意的,你让妹妹别生气,妾身给她道歉好不好。”   依依看了眼二公子, 似笑非笑,“什么妹妹?”   二公子一把推开白芯,忙解释,“她胡说的,姐姐你别听她的。”而后又吩咐下人,“愣着做什么?我说话不管用是吗?拖下去关起来,把嘴堵起来。”   他可是把人骗进来的,差点就被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坏了事。   白芯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全然想不到他竟然这般绝情,“公子饶唔唔唔唔……”   另外四位突然拘束起来也不敢贸然开口,她们发现新来的这位脾气不大好,偏偏二公子还听她的。   待二公子簇拥人走过,剩下四人才开口,“也不知白芯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话语中不乏幸灾乐祸。   “要看新来的妹……姐姐什么时候失宠了。”二公子都叫一声姐姐,她们还能越过公子去不曾。   四人或多或少是高兴的,平日白芯仗着二公子宠她,可没少欺负她人。   有那脑子清醒的小声开口,“这位脾气这么大,要是她容不下我们……”   几人瞬间哑然,白芯是绵里藏针使阴招欺负人,然而这位新来的不比白芯好相处多少,脾气这般大,也不知二公子何时厌倦她,若是不厌倦,可有的她们受的了。   “我近日身子不利索,便先回去歇息了,各位姐姐慢聊。”有人先溜了,惹不起躲的起,先躲着等二公子新鲜感过了再说。   另外几人也纷纷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天籁苑后,依依明显感觉守卫少了,尤其天籁苑,只余一些明卫,下人都是普通下人,看来暗卫明卫一般集中在前院,还有詹亲王书房那块儿。   二公子一脸求表扬的看着依依,“姐姐这屋子你喜欢吗?与你身上的红衣最是相配,一看见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适合红色。”   依依看着只有一个字‘红’的屋子,珠帘是红的,柱子上的纱是红的,床单、被褥、帷帐皆是红的,就差一个‘囍’字就能直接入洞房了。   依依还没开口,沈书尧突然出现一记手刀劈在二公子后脖子上,下手有些狠恨不得把人脖子直接劈断了,然后把晕过去的人随便一扔丢在角落。   看见满屋子的红,沈书尧就恨不得往那二公子身上补几脚,他也确实这般做了,踹完发现依依一直盯着他,耳根突的一下就红了,轻咳一声,眼神往外飘忽,故作镇定,“我们时间不多,分开行动。”   依依发现沈书尧的武功过于高了,他什么时候躲在车底的她还真不知,若不是他出手伤了二公子的手她也不会发现,不过多个人总归不是坏事。   依依看了眼被打晕又被踹了几脚的二公子,“红袖留下,给他用点药防他突然醒了,也别让人进来。”   进了王府,暗卫明卫不算什么,倒是这二公子是个隐患,避免他进进出出不便于她行动,索性让他一直晕着到是个不错的办法。   之所以一来就拿人开刀,也是想让天籁苑的人知道她脾气不好,不敢来招惹她。   这边二公子刚把人接回来,后院就传开了。   正练字的女子听着丫鬟回禀,一笔写错整张便废了,她却没有生气,“白芯被关起来了?”   丫鬟一脸高兴,“是啊,二公子带了个女子回来,白芯把人得罪就关……关起来了。”   说着说着丫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观察主子的脸色。   说来说去二公子都是为了别的女子,她家姑娘才是二公子的原配妻子,却被几个妾爬到头上,尤其这白芯最是嚣张。   女子放下笔,将写废的那页递给身旁丫鬟,“烧了。”   丫鬟意有所指,“二少夫人,那边……”   “让人盯着就行,别的不用做。”少了个面甜心狠的白芯又来个目中无人的新人,这后院也就这般了。   在马车上时,依依就套了二公子的话,知道从天籁苑过去穿过小花园就是詹亲王世子的院子。   依依先去查梅有庸的姐姐梅姨娘,梅有庸能被派出去做事肯定是詹亲王世子信赖的人,作为中间牵线的梅姨娘兴许知道些什么。   结果刚蹲第一夜就听了一耳朵的埋怨,全是詹亲王世子新收的小妾如何得宠,梅姨娘背地里骂骂咧咧全是诅咒得宠小妾的话,有用的消息是一点没听到。   看样子梅姨娘这是失宠了。   转战那位得宠的兰姨娘,詹亲王世子确实宠她,夜夜都去睡一次,但不过夜,完事提裤子就走人。   依依发现詹亲王世子功夫挺高的,这让她不好太过靠近。   詹亲王府很大,世子的院子就决计不小,依依查了快三天也没发现周信妻儿的身影,沈书尧那边也没有发现,她都开始怀疑消息是否正确了。   华灯初上,詹亲王府偏殿歌舞升平,声乐奏响、舞姬摇曳。   偏殿两边应邀而来的是暝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上座则是王府主人詹亲王以及詹亲王世子。   依依原本还担心詹亲王请客会不会让人叫二公子也去,谁知她等了会儿愣是没见人来,把又弄昏迷的二公子交给红袖,再次出去。   她打算再查一遍詹亲王世子的院子,这次找仔细一些,实在找不着她就得换地方了。   书房和詹亲王世子住的院子是重重之重,将两个地方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密室之类的机关,难道他们都找错了?   就在依依打算离开时,门外一阵响动,詹亲王世子回来了。   刚躲好小厮把人搀扶了进来,一股酒臭味儿弥漫。   詹亲王世子被小厮喂一口茶,门外响起娇滴滴的声音,“世子,妾身送醒酒汤来了。”   进来一女子衣着单薄,手里提着食盒。   小厮上前拦着人,“兰姨娘世子这儿不用伺候,你回去吧。”   被称之为兰姨娘的女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小厮脸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我给世子送醒酒汤难不成还不对了?让开。”   依依知道这个兰姨娘,梅姨娘成天诅咒的人,是詹亲王世子目前最宠的一个妾室,她也查过这个女人,奈何只听了一耳朵活/春/宫,其他一点有用的也没有。   小厮被打又被推了一下垂头让开。   兰姨娘将食盒放在桌上,舀出一碗汤款款走向詹亲王世子,“世子喝一点汤,这醒酒汤是妾身亲手熬的,最是解酒了。”   说着舀起汤给人喂下,还用绣帕擦去淌在外的,擦着擦着往胸口一点点下去,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挑逗,依依觉得自己该撤了。   “滚开。”詹亲王世子突然暴怒,醉眼迷离也难言怒气,抬手一巴掌打在兰姨娘脸上,眼中的厌恶至极,似乎再看最脏最臭的东西,“谁允许你用脏手碰本世子的?砍了。”   习武的男人力气可与女子不一样,这巴掌直接将兰姨娘打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厮就拖着人出去。   小厮边拖边小声开口,“好心提醒你你不听,非要作死,得偿所愿了吧。”   兰姨娘瞪大眼看着一脸嘲讽的小厮,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吓的她赶紧求饶,“世子饶命唔唔唔唔……”   然而刚喊出口,就被小厮捂住嘴拖了出去。   依依:“……”这走向不太对呀。   詹亲王世子似乎真的觉得兰姨娘脏,趴在水盆上双手狠命的搓,还不断用水洗被兰姨娘摸过的地方。   依依实在好奇,这每天晚上都要睡人兰姨娘一次的人,你突然嫌弃人家脏?怎么想的?   接连五天,二公子带着新入府的那位姑娘进了屋子后再没出来后,一日三餐让人送到门口,由那姑娘带来的丫鬟取了提进去,其他人想进去一律被挡在了外面。   王府里接连有流言传出,都说二公子带回来的是个妖精,把二公子魂儿都给勾走了,迷的人不下床。   这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詹亲王妃的耳朵里,儿子被个女子迷的整整五日不出门,当即就喊二儿媳齐悦去问话。   从王妃的院子出来,要经过一个高台水榭才到天籁苑,也有别的路,齐悦每次都喜欢走这儿。   看着站在栏杆处看假山的主子,丫鬟到底没憋住,“姑娘,王妃也太欺负人了,又不是我们接的那狐狸精进门,怎么什么都怪罪到你头上,二公子想把人接回来你拦得住吗?就会欺负你,她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儿子。”   齐悦看了眼丫鬟,“闭嘴,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被人听见了我可保不住你。”   “奴婢知错了。那姑娘,你要去把人抓起来……打死吗?”二公子能跟人待五天不出来可见是喜欢极了,这种把人打死的事,王妃怕儿子跟她生分不出手,就让姑娘去做那讨人嫌的事,当真是好算计。   一宫装女子走上楼梯,看着站在高处眺望的齐悦,“二弟妹。”   齐悦回头,“大嫂。”   世子妃同她站一起看着远处,屏退丫鬟,开口道:“母妃是在气头说话难免狠厉了些,那女子终究是二弟的心头好,你可万万不能真把人杖毙了。”   齐悦看着世子妃,平日里两人见面除了礼貌问好,别的一句多话也没,今天却这般好心提醒她,“那大嫂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   世子妃勾唇一笑,对着齐悦勾手,“附耳过来。”   一番悄声细语,说完后世子妃带着下人走了,留下二房主仆二人。   丫鬟见自家姑娘表情不大好,小心翼翼开口,“姑娘,我们回去了吗?”   王妃都发话了,再不愿意不还是得去把那狐媚子给处理了,不然王妃头一个收拾的就是她家姑娘。   齐悦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安,“回吧。”   “姑娘!”丫鬟惊呼,吓的脸瞬间白了想伸手去拉却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她家姑娘从楼梯上摔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闪身出现救了她家姑娘。   “小心。”依依一把揽住女子的腰,脚尖一点带着人从楼梯上跃下落地,单手搂腰将人稳稳托住,“你没事吧?”   齐悦看着面前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模样看着不大,却能一只手抱着她,不知为何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摇了摇头,“没事。”   丫鬟提裙从楼梯上跑下来,“姑娘,你吓死奴婢了。多谢这位姐姐救了我家姑娘。”   齐悦看着依依,也开口道:“多谢。”   依依松开人,“举手之劳,不过二少夫人还是要小心为好,这楼梯看着不高,摔下来若是脸着地可是会破相的,你这么好看破相了可惜。”   齐悦摸了摸脸,心头全是欢喜,“还第一次有人说我好看。”   在家她几位姐姐个顶个的美若天仙,嫁给詹亲王二儿子后,二公子又是个喜欢收罗美人的人,她模样不出众,声音也不好听,根本没人说过她好看。   “美人在骨不在皮,一看你就是美人骨。”   依依没注意到齐悦的异样,目光在世子妃离去方向望了望。   心里却想的是世子妃对二少夫人说的话,她让二少夫人不要把人杀了,而是关起来,后面话太小声她没听清,不过似乎有什么男人、折磨之类的。 第43章 坑儿子的猪队友   兰姨娘被砍了双手当天夜里人就没了, 詹亲王世子那边一句多的话没有,又换了个小妾接着宠。   身为世子妃,自己丈夫这么宠妾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反而还饶有兴趣的给妯娌支招。   依依总感觉这夫妻二人怪怪的, 每晚詹亲王世子都会先去世子妃院子里用晚膳,然后再去找自己的爱妾, 完事回书房。   世子妃长相不丑,比起那什么兰姨娘梅姨娘还要好看,詹亲王世子放着正妻不睡偏偏要去睡小妾。   若说世子厌恶世子妃,可两人每晚一起吃饭,彼此也都吃的下。   难不成是因为现在的世子妃是世子前未婚妻的姐妹?只是用来看的?这还是她灌醉一个婆子问来的。   似乎也说不通, 詹亲王世子要真深情就不会逼前未婚妻去死了。不过逼迫一事也是周信自己说的,真假不知。   黄昏时分,红袖将饭菜摆上桌,沈书尧翻窗回来,坐下后便猛灌了一口酒, 那酒是下人给二公子准备的, 他们三人有目的在身也不是嗜酒的人, 便一直没碰过, 倒是每次都把酒瓶留下了。   依依觉得沈书尧神色不太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这表情不像是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沈书尧进詹亲王府的目的与她不一样, 她也没让他帮着一起找人, 一直各做各的,倒是偶尔会帮着她分析周信妻儿可能会被藏在哪儿。   沈书尧沉眉半响,似乎是做了一番挣扎,将盘子、碗、杯子摆在了他们各自面前, 看了看依依,用筷子当做界限指着这些东西一一道:“此筷为界,你我若各有一个寨子,以盘子为当家,以碗为下属,以杯为普通百姓,寨中各有当家一人下属上千,两寨之间积怨已深不死不休绝不谈和。   一场变故你寨中当家换人,我寨子里的当家用美人金钱为饵诱你寨中当家联手,攻打掠夺更大的寨子。   你寨子的新任当家对原来的下属没有感情,也不喜寨子里的普通人,他若跟我的当家联手,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杀光那些不满他做当家的人,寨子里那些只会耕种的普通百姓也会遭殃,没了寨子的庇护这些人必然流离失所。”   沈书尧最后指着碗和杯子,抬眸看着依依,“你想要保护这些人,你会怎么做?”   “弄死他。”依依筷子敲在盘子边,既然这个当家不行,那就换一个,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死所有人。   沈书尧看着那盘子出神,“若是杀不了该如何?”   “暗杀也不行?”只要钱够,多找点杀手,总能把人弄死的,实在不行就自己上,多简单。   沈书尧被她的表情逗乐,心头的阴霾也去了不少,“不行。”   不能杀这就难办了,“不能破坏他们联手吗?”   沈书尧神色有些晦暗,“对方给的诱惑足够大。”   懂了,诱惑大到难以抵抗,依依看着面前的碟子、碗、杯子,指着碗和杯子开口,“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只保这些,当家的虽然杀不了但不用管他。”   “是。”沈书尧拿起代表下属的碗,“不过这些人护着寨子,若是把他们撤了,整个寨子将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这些普通人只有死路一条。”   依依将代表普通百姓的杯子拿起来丢到他手中的碗里,“那就带着一起走呗,换个地方养兵蓄锐以后再打回去就是了。”   从沈书尧这番比喻来看,依依很容易就猜到他说的当家是谁,别人都是儿子坑爹,到沈书尧这里是爹坑儿子,还是往死里坑的那种。   沈书尧看着碗里的杯子,声音很轻,“若是撤出,整个寨子都将易主。”   “不撤所有人都有可能丧命,丢城和丢命你选吧。”其实还有个方法最是一劳永逸,把沈国公杀了,霸占与南塘相邻的淮州,自己当家做主,任谁也不敢造次。   过年的时候收到信,那个时候沈国公就开始与南塘接触了,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估计人早结盟了,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啊,八百里加急赶过去,指不定人都被杀完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荆国从根儿上就烂了,任凭沈书尧将淮州守的固若金汤,防得住南塘,他防得住荆国的人吗?谁敢保证自己人不会背后捅刀子。   沈书尧放下碗,“一月前南塘扶持沈国公称帝了,以淮州为都城,与南塘结同盟之好。”   依依:“……你确定他是你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南塘野心勃勃等他帮南塘把荆国吃下,南塘反手就能把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   让一头驴去守城,都不会蠢的像他这般自己大开城门把敌人迎进来。   “依依,我要完成祖父遗愿收复南塘。”沈书尧说道,伸手握住依依的手背,在依依的目光下,道:“你能陪着我一起吗?”   收复南塘,首先得把荆国掌控住,打下一个国家不够还要再打一个,想想好难,可看着沈书尧的眼睛,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五年了,书里乱世的景象几乎是一笔带过,只有自己身处其中才知乱世有多煎熬,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生活,可看多了百姓的悲苦,她似乎已经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依依没有直接回答沈书尧,想要抽回手却没挣开,索性转移话题,将自己觉得詹亲王世子夫妻的异样说与他听,“这两人肯定有事,你说他们能把人藏哪儿?我们再盯一晚,还找不到人就离开。”   耗了五六天了,要么是南决情报有误,要么是人被藏的太深,找不着人他们总不能一直耗在詹亲王府。   沈书尧不明白为何面对陌生人她都能出手相助,却不肯接受他,见她刻意转移话题,也不敢逼的紧了,顺着道:“我盯着詹亲王世子,你盯世子妃。”   依依建议沈书尧把人盯紧一点,之前她一个人查,只知道詹亲王世子去了小妾房里,也有声音传出,但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若是没有兰姨娘那事,她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出了兰姨娘那事,她怀疑去小妾房里是假象。   但是他一个世子做这样的假象给谁看?   两人到世子妃院子时,詹亲王世子刚出门,夜幕之下本就看不太清脸,他还一身黑,走的极快。   沈书尧轻功跟了上去,依依则去了世子妃的屋子,下人撤了碗碟,让丫鬟退出去,世子妃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描眉。   许是之前急着找能藏人的密道,没有怎么留意人,依依此时发现世子妃似乎并非是在伤心,仔细一看眉目还挺高兴的,并没有因为丈夫去找别的女人而暗自伤神。   描完眉,还贴了一朵莲花形状的花钿,胭脂、唇脂,一一弄上,整个人越发容光焕发。   弄完后起身拿起一件衣裳换上,而后对着一个比人高的柜子开口,“我今日穿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闭合的柜子打开,从里走出一人来,灯火通明之下那张脸赫然是詹亲王世子,神色也些不耐烦,“快些,磨磨蹭蹭。”   依依瞪大眼,那个柜子她打开过,就是普通柜子,没发现有密室,难道是她看漏了?   当看见世子妃解开靠床最近的那跟柱子的飘纱布,打开暗格在上面一扭,随后整张床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口。   詹亲王世子举起桌上的灯笼照亮密道口,率先往下走,世子妃紧跟其后。   依依顾不得感叹人密道做的好,赶紧跟了上去。   一边下密道一边暗骂自己不仔细,她前几日但凡走慢一步,指不定就看见詹亲王世子了,也就发现这对夫妻的秘密。   白白浪费这么多天。   密道有一些暗,不过倒也是能看得清的,进入密道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中混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不仔细都分辨不出来。   这股香味儿和世子妃床上的味道一样,不过世子妃床上的味道很淡,又被别的香味儿掩盖。   她当时也没多在意,再次暗恼大意了,这香味儿有那什么的作用,尤其喝了酒之后效果最佳。   依依掩了掩鼻子,不喜这味道,索性拿出口罩戴上。   进去后只有一条路通到密室。   依依没有急着进密室,而是站在门后墙角,她刚刚看了一眼,密室里确实关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背对门口躺着,青丝从床上倾泻散落在地,身上穿着一身白衣。   周信给她看过他妻儿的画像,没看见脸依依不能下判断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世子妃看了眼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姐姐怎么不吃饭?”   石床上的女人闻声缓缓起身,声音沙哑不甚好听,“我要见我儿子,我怎知你们是否已经杀了他,却在这里用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   不用看脸依依也知道对方是谁了,就是她要找的元娘,周信的妻子。   詹亲王世子一把捏过元娘的下颚,掰着同自己对视,“把饭吃了,若我心情好也许让你见你儿子一面,别想跟我讲条件,你敢死我就折磨你儿子,折磨那个下贱的土匪,我会一刀一刀割了他们的肉。”   元娘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咬着牙道:“我要见我儿子。”   在她抬头与詹亲王世子对视时依依看到了她的侧脸,脸上有好几道疤,像是被利器所割深深浅浅,布满在脸上,看着狰狞又可怕。   伤口虽然多,但并未有恶化的,应该是受了伤之后及时上了药,有的已经结疤,有那新鲜的伤口虽未结疤,倒也没有再流血。   詹亲王世子抓起旁边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元娘身上,一边打一边骂,骂的多是一些不守妇道之类的话。   詹亲王世子越是抽打表情越是狰狞鲜活,笑的也越开心。   正当依依打算出手,詹亲王世子突然把鞭子一丢,拉过世子妃把人衣服一扒两人就滚了起来。   依依:“……”   忍了忍依依还是走了进去,正好看见抬头的元娘,刚刚只看见半张脸布满伤痕,原来她整张脸几乎都毁了。   怪不得书里周信把詹亲王一家都给杀了,詹亲王世子更是剁了喂狗,一度让那些跟他对阵的人害怕,担心自己也被剁了喂狗。   元娘也看见依依了,注意到依依身上的丫鬟服,这还是她这么些日子以来见到的第三个活人,可惜是詹亲王府的人。   “啊——”   依依想从旁边绕过去,然而詹亲王世子夫妻二人忘乎所以的挡在中间,忍不住出声,“两位,能小点声吗?顾及一下旁边的人行吗?”   辣眼睛知道吗?   突然的声音,以及突然出现的人,惊的那夫妻二人不轻,世子妃尖叫一声胡乱将衣服抓的挡在身前,“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詹亲王世子就要暴躁多了,抓起被他扔了的鞭子抽向依依,“你是府中那个院子的下人?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依依侧身躲开鞭子,反手一抓将鞭子夺了下来,她不会用鞭子,不过这鞭子很柔软,用来绑人倒是挺合适的。   等依依将詹亲王世子绑起来,那边世子妃已经远远躲开,往门口方向去,瞧样子像是打算趁机溜走。不过依依没给她理会,几步追上去。   刚把人提住,一阵疯狂的喊叫声响起,回头元娘不知何时摸了把匕首,趴在詹亲王世子面前双手握着匕首一阵猛刺。   鲜血喷涌在元娘的脸上身上,吓的世子妃惨叫连连,吵的依依直接封了她哑穴。   依依走上前一看,詹亲王世子身上被扎了无数刀,满身是血,嘴角也不断冒血,看着依依,“救,救我。”   依依看了眼双目赤红的元娘,虽然她狠狠伤了詹亲王世子,但那双手不住颤抖。   依依将世子妃丢到她面前,“这个也给你。”   世子妃只是被绑了双手,不像世子手脚都被束缚,闻言脸刷白。   元娘缓缓起身,白衣染血双手紧紧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世子妃。   世子妃挣扎着用脚瞪着后退,边退边开口,“姐姐,姐姐,不要杀我,我是你妹妹,你以前最疼我了你忘了吗?” 第44章 心里没点数吗   面对世子妃, 元娘下手没有那般决绝,“我只问你骁儿可还活着?”   世子妃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连连点头, “活着, 自然活着,别杀我, 我让你们母子离开,让你去找那个土匪不对你夫君,你去找他们去找他们。”   依依一开口就把世子妃的谎言拆了个对穿,“她说谎,詹亲王府没看见你儿子身影至于尸体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王府这么大随便挖个坑埋人,你也找不到是不。她们夫妻还下令让人半路把周信做掉,一点没给你留活路,不对,是没给你全家留活路。”   元娘眼底的希望溟灭, 扑上去对着世子妃挥舞匕首, 世子妃趁乱翻身躲避, 刚想跑后背被划了一刀, “姐姐不要,啊——不要杀我。”   元娘被虐打身体又虚弱, 最终也就划了世子妃一刀便没力气追上去, 依依从她手中接过匕首, 说实话她有些嫌弃这匕首,尖端有干涸的血迹,匕首手柄上也沾了不少,用完也没有清洗过, 不知道干不干净。   把哼哼唧唧的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拎到一起,密室布置很有意思,玩法是花样百出,依依顺手用这些东西将两人竖绑起来。   元娘被囚禁多日身子虚弱,刺詹亲王世子那几刀看着重,实则都没有伤及要害。   元娘抓住依依的裙摆,仰头看着她,“不管姑娘是谁,元娘求姑娘帮忙杀了他们,元娘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依依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时间太久契约会变质,你要想感恩就这辈子吧,正好你们夫妻一起卖身。”   见元娘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依依笑的狡黠,拿出周信给她的信物,“周信还活着,他在外面等你。”   所以你可别死了,看刚刚元娘失去精神气儿那一刻,依依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断了。   元娘双手接过信物破涕为笑,整个人表情古怪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对着依依不断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起来吧。”依依拦着元娘将人扶起来坐在凳子上,转而看向被绑着的两人。   世子妃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冲着元娘开口,“姐姐救我,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忘了吗?我没有想害你,都是他,是世子逼我的,都是他指使我的。”   听到世子妃的话,詹亲王世子开口就骂,“贱人,休要诬陷本世子,人是你抓来送给本世子的。”   世子妃:“我不过请姐姐来做客,是世子你把人囚/禁日日折磨。”   詹亲王世子一边疼的龇牙一边开口,“说的好似你清白一样,她脸上那些伤哪道不是你弄的?毁了一个女人最在意的容貌,你敢说你不嫉妒她?”   “我嫉妒姐姐什么,她是我姐姐我怎会嫉妒她,你恨周信害你不能人道便将气发在姐姐身上,自己无能却怪罪女人。”   两人突然就互怼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对方的错。   元娘身体本就弱,再加上这密室里焚的香,撑了没一会儿便靠不住昏昏欲睡,依依拿出颗解毒药喂她吃下。   看了眼还在争执的两人,“喊这么大声是想引谁来?话说这密室隔不隔音你们用了这么久,自己心里没点数?”   还指望喊人来救不成。   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同时顿住,就因为密室隔音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谁知竟成了逼死自己的隐患。   詹亲王世子看着依依,摸不清她想做什么,打算先拖着,“仙女,女侠,女侠你想要什么?你我无冤无仇,只要你放了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我还可许你侧妃之位。”   依依把玩匕首,闻言瞥了詹亲王世子一眼,“侧妃?你一世子还能娶侧妃。”   詹亲王世子咬着牙,身上的伤虽然不伤及要害却疼,疼的他冷汗直冒,不过依旧姿态高傲,“我马上就要做太子了,你跟了我别说侧妃,就是贵妃之位也不在话下。”   “那不行,贵妃说的再好听也是个妾,见着正妻还得下跪磕头行礼,我受不得那委屈。”依依说完瞥了眼世子妃。   世子妃惊恐,“你不过是一下人还想爬到我头上?休想。”   詹亲王世子:“正妻与妾室都是我的女人,何来区分。”   依依恍然大悟道:“这是不是就跟你宠幸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和你替身宠幸的女人生出来孩子,都是你的孩子没差一个道理?世子大义,我等凡人望尘莫及。”   詹亲王世子哑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女侠说的是,妾哪能与正妻相比,只要你愿意我许你后位。”   依依打量詹亲王世子,“口说无凭,你得证明给我看。”   詹亲王世子看了看被吊起来的双手,苦笑,“我这样如何证明?”   世子妃满脸惊恐,作为夫妻她自然知晓枕边人是个怎样的人,最是狠戾无情,“姐姐救我,他要杀人灭口,我死了你就不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了,救我,我带你去找你儿子。”   詹亲王世子冷笑,“呵,这个女人早把你儿子杀了,尸体都拖去喂狗了。”   世子妃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元娘,一边警惕的看着依依,“没有,姐姐你信我,你儿子还活着,他还活着。”   依依将匕首丢在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中间位置,匕首哐当一声落地,惊的大吼大叫的世子妃一缩脖子消声。   “为了公平起见,我给你们两个人一个机会吧,匕首只有一把,我会同时解开你们手上的绳子,谁拿到算谁的,公平吧。”   所以她把人绑起来是为了什么?唉,这香果然是坏事啊。   话落,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手上的绳子断裂,世子妃扑过去捡起匕首,却慢给了詹亲王世子。   詹亲王世子丝毫没有留情抬手便刺,匕首被世子妃抬手挡了一下,匕首刺中世子妃的肩膀,疼的她惨叫,世子妃反手拔出头上金钗插进詹亲王世子的脖子。   詹亲王世子瞪大眼看着世子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奋力拔出匕首狠狠刺下,匕首没入世子妃的心口,他一开口全是血,“贱——人。”   依依挑了挑眉,“呦呵,两败俱伤。”   元娘身子虚的厉害,依依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出了密室。   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估计没少在密室干事将人都遣散了,从密室出来寝室里没有丫鬟,这倒是给了依依便利。   同沈书尧碰面,依依将事情简单一说,末了道:“我有一个想法。”   沈书尧同依依相视一笑,道:“我也有。”   看到替身那刻,依依真相问问詹亲王世子上哪儿找的人,竟然找了个跟自己有八分相像的人,可惜的是左边眼睑下有一道疤,疤痕不算太深,昏暗之下看不明但在强光下一眼便能看清。   密室中,依依将詹亲王世子的尸体藏了起来,独留世子妃的尸体。   替身武艺高强同沈书尧交手,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还没停手,不过依依已经看出替身有败的迹象了,他的身体出了些毛病。   沈书尧一剑挑飞替身的剑,剑尖直指他的脖子,替身一口血喷出,捂着胸口,“你们杀了世子妃,即便杀了我,世子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休想活着走出詹亲王府。”   依依指着世子妃的尸体,“看你也不想是个死士,忠诚度还蛮高的,瞧见没,忠心的下场在哪儿,你想跟他一样?”   替身看着二人,他一早便发现世子妃的尸首了,只是没有看见詹亲王世子因而才想拿下两人问出世子下落,怎料他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心下惊寒,王府混进这等高手竟没人发现,世子妃尸首都凉了,也不知世子可有逃过他们的魔爪。   替身颇有傲骨:“别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依依有些疑惑:“我挺好奇的,被人当种猪用都能这么忠心不二,詹亲王世子培养下属的手段可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替身一改赴死的表情,神情突然狰狞起来,“我杀了你。”   依依的话触怒了替身,替身不顾沈书尧的剑扑向依依,沈书尧抬手剑刃顺着替身的脖子只差发丝的距离便划上,依依抓起凳子将替身拍飞,对沈书尧道:“可别弄死了,弄死了上哪儿找这么像的替身。”   沈书尧收剑,“你刚刚那话怎么就激怒他了?”   依依笑了笑,“睡女人也分很多种,这被下了药逼着去强睡,就好比那些青楼被人强迫接客的女子一样,都是身不由己,此事看似男人不吃亏,可这长久以往下来……”   沈书尧:“……”他就不该问起。   倒也对替身生了一分同情,却还是有些不明白,“詹亲王世子为何要这样做?”   找一个跟自己像的人,给人下药让其去睡自己后院的女人,这做法……   依依耸了耸肩无谓道:“自己不行怕被人知道所以找个人替自己吧。”一切皆因面子问题。   依依看着替身:“你身体早已被药物掏空,不解毒你至多三个月可活,解了毒清心寡欲我可保你多活五年,这五年你的命是我的,得听命与我,是风流快活三月还是苟活五年,选吧。”   替身被那一凳子砸的不轻,头现在都还晕乎乎的,闻言顶着一头血看向依依,“你当真能解了我身上的毒?”   依依点头:“能。”   替身:“我想知詹亲王世子是死是活?”   依依:“怎么,他死了你也要跟着去?你这么忠心耿耿死了也进不了他家祖坟啊。”   替身摇头,“他抓了我儿子做要挟,他若活着我儿子会有危险,我儿子死了我也不活。”   依依和沈书尧都无话可说了,詹亲王世子还真是一个就喜欢用女人孩子做要挟的人,说他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儿,至少畜生还知道护崽。 第45章 詹亲王送惊喜   依依同沈书尧对视一眼, 转而对着替身道:“你只要听话,我保证詹亲王世子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替身看着二人,“我要先见我儿子。”   依依:“见呗, 你现在是世子, 想见谁不是见?有人敢拦着吗?”   替身知自己打不过这一男一女,他们能悄无声息杀了世子妃, 知道他是替身,却又留他性命,定是目的不小。   可若是能日日看着儿子,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替身:“只要我儿子没事,我做什么都行。”   一开始依依还以为这替身只是个肉替, 没想到他开口吩咐下人时,声音语气竟与詹亲王世子如出一辙。   替身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像极了翻版的替身,他儿子被养的还格外好,再过不久怕是能完全取代他爹替身位置。   詹亲王世子算计的倒是挺好, 老的没用了, 就用小的顶上。   詹亲王造反的事板上钉钉, 一旦他起义, 为了自己的地盘肯定要向周遭发难,沈书尧肯定是不会投靠他的。   两人一合计, 既然替身都有了, 詹亲王府变个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杀詹亲王就没有杀他儿子简单了, 詹亲王最大的秘密就是谋反,但此时却不宜揭发出来。   依依想了想道:“这两父子都挺好色的,再利用一把世子妃?”   詹亲王后院美人一大堆,与他废物儿子不同, 人家是亲自上阵。   反正这家人也不干什么人事,公公和儿媳苟/且被失手杀了,赌不会有人细查。   依依正琢磨要不要这样做,结果世子妃的贴身丫鬟给了她一个惊喜。   詹亲王世子和世子妃已经死了,有替身暂且代替世子,但世子妃就没人替代了,因而依依暂时易容伪装几日。   丫鬟进屋隔着床帐低声开口:“世子妃,亥时,河边小屋。”   依依挑了挑眉,“知道了,退下吧。”   丫鬟回禀的顺畅,看样子这样的事发现过不止一次,丫鬟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这丫鬟还是中间至关重要的传话人。   只是与世子妃见面的是谁呢?   替身找到二人,“詹亲王让我出府带兵,他们怕是要开始行动了。”   沈书尧:“你先去,中途找机会回来,今天晚上有一场戏要你唱。”   替身不解,当得知这二人要杀詹亲王,替身愣了一下,很快点头应下,“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依依和沈书尧合计了一下,不管跟世子妃有染的是谁,那个人都得是詹亲王,就是詹亲王身边侍卫多,想劫人怕是有难度。   河边小屋,依依看着一人由远至近走来,“那人有些眼熟。”   沈书尧:“你见过,詹亲王。”   依依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詹亲王这是来给我们送惊喜的吗?”   沈书尧看了眼依依,“也许是。”   公公约会儿媳,还是在把儿子派出去之后,这一步步走的,若说他没有预谋依依都不信,她就不明白这些男人了,偷的就这么香吗?   “看来戏可以直接上演了啊。”原本还打算找机会将詹亲王掳来,弄出一场丑闻,结果对方自己送上门。   “我已经让暗卫给他传话,应该快到了。”   索性他们早早吩咐了替身中途折回,有替身在王府行事,沈书尧已经安排了几个暗卫进王府,并且将替身身边原本詹亲王世子的人全部换掉。   世子妃身上依依放了药,捉贼拿脏,做戏就要做全套,一开始她也没有料到进去的会是詹亲王,不过这样倒是给他们省了麻烦。   由于河边小屋里面世子妃只是一具尸体,因而依依在屋子里放了迷香,一进去就中招那种。   暗卫回禀:“主子,人来了。”   替身顶着詹亲王世子的身份,怒气冲冲到河边小屋,根本不给詹亲王的人任何通报的机会,直接下令乱箭射杀里面的人。   行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后面的事沈书尧和替身收尾,依依则带着元娘离开,同时派人沿途去找他们的儿子,周信的儿子是女主收复周信的关键,强大的剧情肯定会将周信儿子与女主相互牵引。   总之,往叶沐霖所在的方向找去,总能找到人。   暝茳城近日发生了件大事,詹亲王突然暴毙,问起死因王府的人吞吞吐吐含糊不清,越是说不清楚越是让你好奇。   一瞬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詹亲王正值壮年,怎么说没就没了?”   “是啊,人突然就没了。”   “王府也没对外说王爷怎么没的,我看丧事都办的简陋的很。”   ……   最后还是从那嘴松的人口中知道了詹亲王死的真相,怪不得王府的人不肯说,公公跟儿媳偷、情,因为儿子不知道以为是外面的野男人,直接让乱箭射死。   若说此事怪詹亲王世子呢,还真怪不上,首先自己亲爹和自个儿媳妇偷、情,受伤的人是他,再则他事先也不知那个人是他爹。   詹亲王死的不光彩,因而丧事也没有大办,简单停灵几日就匆匆下葬,詹亲王府彻底由替身余淮昌接手。   詹亲王好色又野心不小,儿子自然是一大堆的,不过余淮昌有沈书尧暗中帮忙,詹亲王其余儿子,死的死,伤的伤。   至此暝茳城的詹亲王府内彻底大换血,也因此粉碎了詹亲王举兵造反的阴谋,不过詹亲王原本筹集的士兵却并未解散,而是由沈书尧派人接手了。   宅子里,依依同沈书尧坐一处,“我明日就先带元娘回沂州,元娘的伤得养不少日子,那张脸她至今不敢给周信看,瞧着怪可怜的。”   元娘整张脸都被世子妃毁了,想要恢复如初得下些功夫,而且还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   沈书尧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没力气般往依依哪儿倒去,头落在了依依的腿上,声音沉闷开口,“我头有些晕,让我枕一下。”   依依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沈书尧没有什么防备。   沈书尧眼中皆是红丝,最近些日子他忙詹亲王府的事一直没怎么休息,依依到底没推开他。   见依依没推开自己,沈书尧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不着痕迹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回去也好,最近各地不太平,乱世已至,沂州相对安全些,你回去我也放心,我让南决带人护送你。”   依依:“不用,我带了侍卫,你带的人也不是太多,自己留着用,你自己注意安全。”   听着她关心自己的话,沈书尧心里格外熨帖,“好。” 第46章 送上门儿的肥羊   “暝茳城这边詹亲王一死, 偌大的暝茳城相当于无主之地,定会被其他想要自立为王的人盯上,这边我暂且走不开, 沂州就要辛苦你了。”   依依伸手揉着沈书尧头上的穴位, “你以后打算以什么身份守着这些地方?”   将军?将军虽然手握兵权,可只要不称帝, 往后都是给别人打工的。   沈书尧抬手揉了揉鼻梁,“我们手里兵不够,不急,明宗帝已经派靖王攻打称帝的沈国公,先让他们咬上一番。”   依依:“有暝茳城这些兵不够吗?”   沈书尧坐直身子, 摇了摇头,“詹亲王私养的精兵不过一万左右,其他征来的都是普通百姓,人数多却无对抗力,真打起来也不过是给人送头。”   听他这般说依依知道急不来了, 太着急出头容易挨打, 上京那边有兵马, 沈国公有南塘国撑腰手里还有老将军的兵马。   看来目前只能坐山观虎斗了。   听沈书尧说外面乱象以至。   暝茳城比起沂州要繁华不少, 因而消息也灵透,上京那边的消息传的也快一些。   明宗帝年老了昏庸无道, 先是宠爱贵妃, 用赈灾银取乐女人, 至百姓于不顾。后又沉迷炼丹,还抓童男童女献祭,这彻底让人忍不了了。   各地藩王纷纷举兵,有那野心大的出其不意攻下了几座城池后便自立为王。   若是沈书尧没有事先杀了詹亲王, 恐詹亲王也是这些自立为王其中一位。   不过暝茳城和沂州这两地方乱也不如其他地方乱的明显。   尤其沂州,沈书尧和依依的到来让各家族长忙于开荒,几乎没人闹事,因而沂州竟算是最祥和的地方。   依依带着元娘回到沂州,在家里意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虎迎上前,“夫人回来了,有位许公子要见主子,自称是商人,来谈买卖,来了有十日了。”   王虎又道:“亲家老爷出门谈生意去了,那人又不肯走,非要见着东家。”   依依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安排他半个时辰后客厅相见。”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依依一番梳洗见了那位姓许的公子。   王虎如今管家的身份越发掌握娴熟,“许公子,这便是我家东家,沂州县衙县令夫人。”   那人见依依进门,搁下茶杯起身。   模样俊秀,若不说是商人还真看不出来,像谁家出来的贵公子,不过有钱的人家本就会享受,也不会将市侩带在身上。   “在下许贸,见过夫人。”   许贸?这名字略微耳熟啊。   依依径直走到上首落座,“坐,不知许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夫人,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细糖和细盐。”   沂州突然出了两种细如珍珠粉般白皙的细盐和细糖,盐吃着没有一丝涩味儿,糖也是上等品质,且易于保存。   如此好用的东西却只在沂州附近有,还卖的极其便宜,锦江那边都不曾出现,恐怕连上京也没有,如此商机他自是不愿错过。   “这事你得跟乔六爷商谈,我不管生意上的事。”依依说着又道:“我外祖父出门一般不超过半月,你已经在这儿等了十日,不妨多住几日。”   “许公子想将糖和盐卖去哪儿?沂州这一带的买卖你不能做。”周遭的买卖交给了七大部族,不能让人抢了他们生意。   许贸点头,“这个夫人放心,在下手中的盐和糖,会往锦江城和上京方向卖。”   许贸在这里呆了十天,原本沂州就是个固步自封的地方,一直被当地土著霸占,虽然土著见识短浅,但他们好骗,尤其这里的皮子便宜。   他是知道沂州这边有人用盐糖等物高价换皮毛的,许家的生意是往上京方向做,因而没有掺和这边。   即便他以前看不上沂州这边的买卖,如今也不得不来一趟了,到了才知道,邑菘的蜂窝煤的背后东家竟然就在沂州,他也做了蜂窝煤的买卖,自是知道那东西的好用之处。   以前只听人说沂州山路难走,百姓蛮不讲理,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可一点不比锦江差,还隐隐繁荣过头了。   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这里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他是商人,商人图利,如今天下乱成一锅粥,朝中原本警令的贩私盐早成了一纸废约,沂州有上等的细盐、细糖,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再则比起上京那边的混乱,倒是沂州反而安宁不少。   见了传说中的县令夫人,他发现沂州能有这般大的变化,倒也不为过了,就是这位夫人瞧着有几分面熟。   “锦江,姓许……”依依仔细打量面前自称许贸的人,当他说出锦江时,依依想起这个人是谁了,“许卿舟和许珍珠是你什么人?”   许贸闻言一顿,“卿舟和珍珠是在下的侄子和侄女。”听着她提这二人,许贸也想起自己为何会觉得依依眼熟了,“夫人便是卿舟和珍珠的救命恩人吧,我见过卿舟给你画的画像,怪不得第一眼见夫人便觉得眼熟,却始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提起了,依依自然要问一问的,“那两孩子还好吗?”   两年时间她都在沂州照看农作物,由于长时间没有接触书里的人,她已经不记得里面的人和事了,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   许贸不就是女主的钱袋子吗?也不知道他喜欢上女主没有,若是认识叶沐霖,这合作的价钱就得重新敲定了。   “卿舟还好,就是珍珠这孩子,倒也没什么。多谢夫人关心,这两孩子经常提起你们。”   自家的事,总归不好与人道来,珍珠虽然倒霉了些,但不致命,也便这般了。   依依:“有空可以带他们来玩玩。”   许贸连连应下,“一定。”   糖和盐的事依依能做主,不过知道对方是书里女主的那个许贸之后,她有了一个想法。   水泥的法子其实在烧石灰石时便弄出来了,只是修水泥路特别费钱,末世而来依依最在乎的是粮食,因而在口粮和路的选择上,她选择了前者。   不过许贸是谁,他可是书里女主的钱袋子啊,什么都不多,钱最多,送上门儿的肥羊不宰,都对不起手里的刀。 第47章 成亲   许贸是商人, 还是个精明的商人,糖、盐有利,而修路, 如今正值乱世, 修路只会赔钱并不会赚钱。   不过依依给他画了一个很大的饼,用沈书尧。   从龙之功向来就是提前画大饼,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但若是成了那将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许家有钱,但商人不得出仕,许家除了将家中女儿嫁给为官者,族中子弟都不能读书, 即便有钱,但也无权,因而这是一个机会。   许贸:“夫人就那般笃定将军他能成?”   “沂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就算不进军上京,难道这个地方他还守不住?再者, 如今外面那些自立为王的, 你且看他们带兵打仗可行。”   锦江城过去隔壁城也有个藩王, 奈何那位藩王年岁已大, 几个儿子都不成器,许家与他们也不熟, 依依画的大饼无疑是一个诱惑。   一番游说, 依依给许贸在蜂窝煤和盐糖都让了利。   如今沂州的两季水稻已经成型, 这两年也一直从外买入粮食。   依依没有说假话,沂州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同时沂州出去的路也不好走,若非这两年他们来修过, 更是难走。   所以,修路是她一直在琢磨的事。   与许贸商议好,依依让他在召集人手时,尽量从外面吸引人来。   沂州地广然人稀,征兵都招不到人的那种,且各个部族群居而生,他们现在要开荒种田,也不能腾出手做其他的。   如今天下大乱,多的是居无定所的人,若是沂州能有个活命的机会,相信他们自是愿意来的。   许贸走后,一晃又是三两月,沂州出门的路已经修了大半。   小明匆匆进屋,“主子,麓州来的加急密报。”   依依接过小明递来的密报,靖王跟沈国公交战的地方就是在麓州,依依听沈书尧说后就一直派人盯着。   展开信,这一战已经打完了,以沈国公惨败收场。   沈书尧说他给沈国公准备了份大礼,确实蛮大的,大到若非沈国公背后有南塘国,恐怕他差点就被靖王一举给灭了。   依依看完信,看向端着桂花糕走来的沈书尧,“你这招釜底抽薪有点损啊。”   之前还觉得这个人对他亲爹也太手软了,几次三番放过,好吧,是她想错了,沈书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沈国公和南塘国大出血。   且,这个哑巴亏他们吃下去还吐不出来。   沈书尧拿起一块桂花糕喂给依依,“我也想看看没有沈家军,南塘国会扶持他到何种地步。”   所有人都说沈国公手里有老国公留给他的十万兵马,然而就在与靖王开战前夕,十万兵马消失不见。   若说谁能调动这些兵马,依依觉得这世间除了沈书尧应该没有第二人能做到了。   “若是有机会,问问南塘可后悔选这么个人扶持。”依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南塘国扶持人也不挑选一下,沈国公即便手里有老国公的兵,可沈家军大破南塘国,结果反而让沈家军听命南塘国,他们肯?   沈书尧接过密报看起来,“南塘国野心勃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靖王此战虽然大胜,也接连收复了两座城池。不过明宗帝快不行了,他恐怕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   依依自己摸了一块桂花糕,“权利真是个诱人的小东西,谁都舍不掉啊。”   靖王这一撒手,南塘国肯定反扑。   沈书尧抬手擦掉依依唇角的点心渣,“也有那不在乎的,锦衣玉食可行,粗茶淡饭也不嫌弃,只要有一倾心之人陪伴,壮阔江山可看,茅屋清茶也可相伴一生。”   依依低头咬着桂花糕,有意避开沈书尧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书尧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十万兵马,在又三个月后到了沂州,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的过人。   只是,即便上京知道沈书尧没死,可已经是鞭长莫及。   而在十万兵马到沂州的时候,上京那边明宗帝早已咽气。   安王逼宫,当了十日的皇帝,被赶回上京的靖王揭穿他弑父篡位的阴谋,安王也就是做了十天皇帝的明文帝,下位成了阶下囚。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剩下的老臣扶持下靖王继位,为明武帝。   靖王上位,永安侯府嫡女叶沐霖被册封为后。   然而经过明宗帝的荒淫无度败家行为,再有明文帝为了掌权十日残暴,荆国已是千疮百孔。   为了不被吞噬,靖王上位第一件事,竟是与南塘国谈和,还送了位公主过去和亲。   然后转头火速对各地藩王动手,想要收复藩王手中权力。   此番做法把依依都看傻了。   “这皇帝做的,他不应该先谈和藩王,共同驱赶了南塘国再内斗吗?”外患都没解决,却一心搞内斗。   沈书尧对明武帝的做法也不赞成,“依依,我要出征了,南塘国野心勃勃,放任他们只会让荆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必须阻止他们。”   南塘国野心勃勃,指使沈国公这个傀儡对荆国人动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上京方向忙着与藩王斗,明武帝腾不出手,南塘国利用沈国公在上京外肆无忌惮的掠夺,弄的荆国百姓民不聊生。   依依知道他迟早是要去的,也没有阻拦:“你尽管去,粮草不用担心。”   沈书尧一把抱住依依,“我若平安归来,你便嫁给我,可好?”   总感觉这个誓言是有毒的,依依皱了皱眉,“收回去。”   沈书尧面露哀伤,依依到底还是不愿嫁他。   正在他沉默之时,只听依依又道:“我们成亲吧。”   与沈书尧相处也有几年了,依依发现沈书尧与别的男子不一样,她厌恶别的男子碰她,唯独沈书尧不一样。   依依一直觉得沈书尧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救了他,他们之间没有喜欢,可她也解释不清为何自己从不厌恶沈书尧的靠近。   又或者是乔氏和乔夫人一直在耳边念叨,久而久之她也许被影响了。   依依有想过,他们可以试试,若是沈书尧最后让她失望了,她不过是回归到原本的平静而已。   沈书尧整个人懵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依依说了什么,“依依你在说一遍。”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依依莞尔,不由认真道:“我说,我们成亲吧。”   沈书尧用力抱着怀中的人,仿佛刚刚一切是梦,而让他欣喜的是依依可算是松口了,“好。”   定下后,依依告诉乔家人,而此时乔家人才知道依依手里有和离书,两人一直在假装夫妻。   乔氏,“怪不得你们不肯圆房,你可真是,连我都瞒。”   乔夫人,“这么大的事竟被你们瞒了这么久……依依你……唉!”   依依挽着乔夫人的手臂,拉着乔氏的手,“外祖母,娘,现在我要如你们愿了,高兴点。”   乔夫人和乔氏相视一眼,虽然无奈可两孩子总算是要在一起了,她们也着手忙活起来。   依依和沈书尧亲事办的很浩大,当初在上京沈书尧娶依依,因国公府不上心,再则当时沈书尧也重病在床,过程走的敷衍至极,再有后来两人和离在先,这次的亲事万般俱全。   新任詹亲王余淮昌带着儿子前来,“恭喜恭喜。”   潍城青阳山庄庄主欧阳霆携家眷也赶来,“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又成……”   话还没说完被徐念儿拉了一下,连忙道喜。   依依看到两人的儿子,都能下地跑了,欧阳霆看着媳妇和儿子的眼里全是笑。   七叔公人不知在何处,却让欧阳霆带了份礼物回来。   许贸是和在邑菘的乔叔结伴而来的,还带上了许卿舟和许珍珠二人。   看见许卿舟可把沈从衍沈从远兄弟还有乔子桐高兴坏了,少年都长大了,没有以前熊,但难得一见,第一面就以切磋武艺为由打了一架,打完嘻嘻哈哈玩成一团。   沂州几个部族的族部都来了,热热闹闹了三日。   新房中,沈书尧掀开盖头,盖头下是那张他心心念念明媚皓齿的脸,虽然两人朝夕相处,可沈书尧总感觉触碰不到依依,他知道她与他们有着不同。   盖头掀开这一刻他又欢喜又担心,当手指碰到那张脸才感觉到真实。   “依依。”   依依长而密的睫毛扑闪,见他小心翼翼噗嗤一声笑了,“傻子。”   刚说完嘴唇被柔软的封住,依依心里起了一丝紧张,不过沈书尧很温柔,竟是没有想象中的反感。   一晚上沉浸在愉悦中,依依觉得这比耗费灵力还累人,她最后累瘫了可沈书尧还兴致勃勃。   乱世喜悦总是短暂的,沈书尧集结兵马便出发了,并没有耽误。   沈书尧手里除了原本的兵马,还有暝茳城前任詹亲王暗中培养来造反的私兵。   沈书尧自小跟着老国公在战场长大,打仗最是精通,与沈国公那个养在后宅连兵法诡辩都不知的人完全不一样。   南塘国想要侵吞荆国,自然会派将军指挥坐镇,而那人与沈家人积怨已久,沈书尧大哥便是被他杀的。   沈书尧出兵不过短短半年,就将南塘国侵犯的城池收回大半。   南塘国发现他并不在乎沈国公后,也直接撕破脸皮,大肆进军荆国,甚至还派人去上京,想与上京联手对付沈书尧。   而沂州这边,依依一边着手粮食,一边让人抓紧时间修路。   在明武帝和叶皇后忙着收复失地,商讨其他藩王,忙着与南塘国周旋时,沂州这边的路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古代没有重型卡车,这里的人畏惧权贵,但凡是上面下发的命令没人敢有意见。   小明:“主子,到潍城的路修好了。”   依依接过小明递来的地图,以修过的路为准画的一副地图,“再两月就要入冬了,赶制的冬衣已经准备好,你带上人,抓紧时间送到军营中。”   小明:“是。”   小明走之前,依依还让他带了一封家书给沈书尧。   依依起身,腹部已经明显鼓起,红袖赶忙伸手去扶。   依依:“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红袖扶着依依到院子散步,“这话让老夫人和夫人听到又要念叨你了。”   依依笑了笑,“所以我从不说给她们听。”   沈书尧走后一个月,依依便感觉不对劲,她自己就是大夫,两个月后确定是怀孕。   末世存活的人体质被改变,末世后期孩子的出生少之又少。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感受到他的那一瞬间依依却有了不舍,自己身体孕育了一个新生命,有血有肉,感觉很奇特。   欧阳霆的儿子她看过,有那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似乎并不差。   又是一两月过去,沂州这边没有上京那边大雪,却也开始冷起来。   红袖拿着信进屋,交给依依,“将军来信。”   依依展开信面色瞬间拉下。   红袖察觉到她的不悦,“将军信里说什么了?”   依依放下信,“红袖,请外祖父来。”   沈书尧信里提到上京派使者去军营了,然而上京一边派使者以诏安的名义对沈书尧劝说,一边却与南塘国合作打算阴他。   上京那边的朝廷忌惮沈书尧的兵力,靖王当初赈灾积攒的民心,因他上位没有让百姓摆脱水生火热的生活,反而忙着内斗,让百姓对上京朝廷完全失望。   反而是沈书尧带兵打走了对荆国虎视眈眈的南塘国,沈书尧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随之越高。   沈书尧到不是与她抱怨这些,而是提醒依依,上京方面从他那儿讨不到好,肯定会派人来沂州游说依依。   而派来沂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依依的渣爹,永安侯叶亭序。 第48章 登基大典……   乔六爷来的快, 一听说永安侯要来,眉头瞬间皱到一起,“真是阴魂不散。”   “外祖父先别生气, 沂州到上京远着呢, 他能安全抵达沂州,能不能平平安安回去还是个问题, 找你来是想问问,要让我娘知道此事吗?”   乔氏这几年看似恢复正常,但她一直没有梅开二度,最近刚刚有个有点好感的大叔,结果渣前夫要来了。   乔六爷沉眉, “要不趁着那混蛋还没到,先把你娘与你邱叔的婚事办了?”   邱叔姓邱名鹤之,邱鹤之是江湖人,同永安侯儒雅气质不同,邱鹤之性子随性爽朗却很有责任感, 给人安全可靠的感觉。   比起永安侯妻妾成群, 且从一开始就以欺骗为主接近乔氏, 邱鹤之坦诚多了。   两人相遇是最常见的狗血, 英雄救美以及拯救孩子。   依依让人查了邱鹤之的过往,邱鹤之没有成亲, 倒是有个孩子, 是他朋友的遗孤。   查的时候依依让人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查, 欧阳霆是江湖人,查这些都不难,甚至有什么仇家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永安侯与乔氏的事,乔家人一开始就没有瞒着邱鹤之, 这次依依也不打算瞒着他。   “邱叔叔,我娘被骗过,但女人总是心软的,我不知她有没有将永安侯放下,不过我是赞同你陪着我娘。”   “这件事我完全可以瞒着你,等应付走永安侯便是,但我觉得这件事你有权利知道,我们不能骗你。”   邱鹤之拱手,“多谢。”   邱鹤之面上一片平静,听到永安侯的名字也没有变化,依依不知他怎么想的。   人走后,下人收茶杯发现邱鹤之用过的杯子一碰就碎,“主子,这……”   依依看了眼摆摆手,“退下吧。”   还是在意啊,在意就好。   出乎依依的意料,乔氏知道永安侯要来后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同意嫁给邱鹤之。   永安侯来的时候,依依怀孕已有九个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对于永安侯依依没什么好印象,古代男子对孩子本就不熟稔。   小时候这个男人忙着事业,对依依也就表面敷衍。回了上京侯府后,那真是敷衍都没有了,因为见面都难。   在依依眼中,永安侯和末世那些让她厌恶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接待永安侯的是乔六爷,下人们都是人精儿,看出主子不喜这永安侯,便各方面怠慢。   依依作为沂州现在的掌权人,即便晾着他,也还是要见的。   依依正在修剪枝丫,看了眼被下人带进院子的永安侯,头也不抬吩咐道:,“红袖,给侯爷搬根凳子来。”   永安侯,“我是你爹,翅膀硬了连爹也不叫了?你姐姐都没有你这般狂傲。”   依依将剪刀交给红袖,看着永安侯,“姐姐心善与我自然是不一样的,侯爷您不在上京享福怎么来沂州了?难道您也被贬了?”   永安侯知道她是故意的,忍下,叹了口气,“依依,爹知道你心里有气,此番爹前来也是想给你道歉,你有什么不满都告诉爹,爹以后都改,好不好?”   “侯爷在说什么呢,侯爷怎会有错。”为了叶沐霖还真是豁的出去。   永安侯各种好话软话,把老父亲的身段放的低低的,还一副心酸模样,然而依依不为所动。   永安侯扯父女情深,依依始终不接招,这让他来的目的始终开不了口。   永安侯没有达到目的自然是不会离开的,便在沂州晃。   红袖:“永安侯偶遇了夫人。”   依依闻言并不意外,“邱叔知道吗?”   红袖又道:“邱大侠与夫人一起的,邱大侠以永安侯登徒子为名,打掉了他两颗门牙。”   依依:“……”江湖人行事就是爽快,干得漂亮。   永安侯就是想讨说法都不占理,谁让他当街想抱人有夫之妇呢,该打。   再见到永安侯已经是又两日了,掉了两颗门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说话都漏风。   嘴型大一点就能看见缺的门牙,以前儒雅的翩翩公子瞬间油腻。   “依依,你非要跟朝廷作对吗?”永安侯也算明白,自己这个女儿是与自己离心了,根本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依依:“侯爷说什么呢?我何时与朝廷作对了?”   永安侯皱了皱眉,“沈书尧拥兵自立,你们占据沂州,这还不是与朝廷作对?”永安侯叹了口气,“听爹一句话,让沈书尧归顺朝廷,明武帝才是正统。”   “正统?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的正统?没有沈书尧牵制南塘国,侯爷猜猜,你们在上京还能与那些诸侯小打小闹多久?”依依看了眼脸色极其难堪的永安侯,“南塘国都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了,不见明武帝有作为,怎得,现在急了?怕沈书尧得民心让你们被世人唾弃?”   永安侯:“胡言乱语,你们私自带兵等同造反,只要明武帝在一日,你们就是乱臣贼子。”   依依感到肚子里一阵乱动,瞥了眼永安侯,“侯爷大可以让明武帝派兵剿了我们,恭候您的大驾。”   永安侯气的甩袖,“冥顽不灵,你迟早会后悔的,早知如此当初你娘生下你就该将你溺死。”   依依打了个哈欠,“那可真是感谢您的不杀之恩,我与侯爷的父女情早就断了,侯爷也不必在我面前演父女情深,我们没这玩意,我看的也尴尬,侯爷在沂州待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启程,怕是走不了了。”   永安侯往后退了半步,“你敢威胁我?”   依依:“嗯?我那句话带威胁了?算了不管了,侯爷怎么想随便吧。”   依依说着,对旁边的红袖吩咐道:“红袖,传话下去,永安侯等一行人不得再住将军府,他们爱上哪儿上哪儿。”   许是怕依依对他动手,永安侯当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依依一直让人跟着,永安侯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沂州的地界上。   永安侯走后十来日,依依发作,生下一男胎。   乔氏抱着孩子喜的不能自已,“娘你看,这孩子眉眼像极了姑爷,长大不知迷倒多少姑娘。”   乔夫人同乔氏一起逗孩子:“真漂亮。”   乔氏将孩子抱给依依看,“给孩子取个小名,大名等姑爷回来取。”   依依看了眼孩子,“就叫平安吧。”   乱世里平安就是最大的祈愿。   乔氏抱着孩子哄,“平安,你叫平安,小平安。”   平安满月时,依依收到沈书尧让人送回来的家书,里面有他给孩子取的大名,单名一个‘煜’字,光耀明亮之意。   沈煜。   沂州这边谈不拢,上京朝廷与沈书尧也谈不拢,百姓组织造反的人纷纷投靠沈书尧,上京和诸侯之间的打斗真成了小打小闹的玩笑。   南塘国见状也放弃了沈国公这个废物,然沈国公被作为弃子抛弃,最后还被利用一把来坑沈书尧,只是阴差阳错下,沈国公被送到了上京。   作为叛国的人下场自然是惨的,然沈国公是沈书尧的父亲,还有价值。   上京那边一部分人要杀了这个叛国贼泄愤,一部分人却支持留着他,他们认为沈书尧再如何也不敢不顾孝悌,也许沈国公是制服他的关键。   南塘国丢弃沈国公后,也扛不住沈书尧的攻势,皆因沈书尧拿出了奇怪的武器,威力巨大杀伤力范围广,南塘国根本不是对手。   沈书尧只花了两年时间便打的南塘国缴械投降。   南塘国的朝廷也不安稳,与荆国签下协议的是老南塘皇帝,新任的皇帝野心勃勃,奈何被沈书尧打的惨败,最后被人毒杀。   新继位的是前任皇帝的弟弟,上位第一件事就是签降书,且自愿割城五座已做赔偿。   沈书尧这边彻底腾出手来对付上京。   有依依在沂州坐镇,沈书尧只管打仗,无需担心粮草,反到是上京,因与诸侯周旋,粮草只能从民间征得,越发弄的民不聊生。   即便明武帝力挽狂澜收拾了称帝的诸侯,然而上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与沈书尧对抗。   尤其南塘国签降书后,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沈书尧的祖父沈老将军,以及他哥沈将军,都是因为功高盖主被明宗帝出卖害死的。   自己国家的君主出卖自己的将军,那两位将军还都是荆国的战神,虽然明宗帝已经死了,但这也足以激起民愤。   百姓对如今的朝廷是失望之极,而失望攒够了自然也没有期许,沈书尧带兵攻进上京时,直接被百姓大开城门迎进去。   明武帝自是不肯认输的,然兵进皇宫,他身边已无可用之人,最后一剑抹了脖子死在大殿之上。   依依带着孩子到上京时,沈书尧的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她和平安。   新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一并举行的,虽被言官制止,奈何沈书尧是武将出生,江山是自己打下来的,一个眼神过去言官闭嘴。   沈书尧登基改国号为‘晋’,立叶氏女为后,封其子沈煜为太子。   一切跟随的人,赏赐接踵而至。 第49章 番外:叶沐……   明武帝虽然自刎, 不过皇后叶沐霖却还活着。   依依在牢里见到了被关押的沈国公和叶沐霖。   沈国公疯疯癫癫,沈书尧没接他出去,甚至与南塘国换了李氏, 两人再没有当初的恩爱, 撕下那层伪善的皮,两人在牢里吵的不可开交还大打出手。   沈国公上半辈子过的肆意洒脱, 还当了一回皇帝,下半辈子都是在牢里度过的,沈书尧没有苛刻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永远只有大牢那方寸地。   后半辈子沈国公后悔不已, 然而他的后悔也不过是感动自己,直到老死沈书尧也没有来看他一眼,沈国公早就被沈家逐出族谱,死后也没有风光大葬,早早埋了了事。   、   永安侯在回上京的路上就死了, 人都没挨着上京门就没了。   沈书尧登基后流放了永安侯府的人, 至于前朝皇后叶沐霖, 被关了起来, 皆因此人邪门儿的很。   依依站在关押叶沐霖的牢房门前,同牢房里沈国公李氏的疯狂不同。   叶沐霖很平静, 也很安静, 但她似乎周身笼罩在黑雾中, 雾气很大,都快看不清她的眉眼了。   两人也好几年没有见了,依依还记得以前的叶沐霖明媚,尤其遇到灾民时身上还会发光, 现在却整个人陷入黑暗中,在静静地发烂发臭。   听到声音,叶沐霖抬头,看见门口的依依,“来看我笑话?”JSG   “你这幅模样,信仰消失了?即便信仰消失也不应该这般。”依依看过叶沐霖收取信仰,不过那种东西是旁人自愿给的,并非她夺取。   她弄成这幅模样,应该与另外一种事有关,“你夺取他人气运遭到反噬了。”   叶沐霖瞪大眼,没有想到自己心里藏的最深的秘密她竟然知道,“你怎会知道?你是谁?你不是叶依依,你到底是谁?”   下人端来凳子,依依弹了弹裙摆坐下,“我们怎么说在永安侯府也一起生活了四年,你怎就觉得我不是我呢?”   叶沐霖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盯着依依,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不是她。”   前世叶依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重生了,为何原来的叶依依却不见了?为什么?   “前世你明明嫁给了靖王,与安王暗结珠胎,为什么今生你会嫁给沈书尧?为什么?”   依依透过叶沐霖同她背后的那东西对视上,依依并未看到它,但是她知道那东西还在,它还没有离开。   “你可以问问它啊,也许它知道原因。”   叶沐霖整个人怔住,继而变得狰狞,“它走了,都是你,若非你搞什么粮食、弄什么修路,若非你抢了百姓的信仰,若非你让百姓信仰你,它也不会走,都怪你。”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之后叶沐霖便疯了,嘴里一直在咒骂依依,要不就胡言乱语前世的种种,话语颠三倒四。   倒是叶沐霖死的时候,依依来看了她最后一眼,那个东西早就跟叶沐霖绑在了一起,那一人一物疯狂了半辈子,叶沐霖疯疯癫癫却是活了几十年,最后死的那一刻,看着依依的眼神涣散,几乎不认识依依。   而那东西随着叶沐霖闭眼,也戛然而止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第50章 番外:沈煜……   比起前朝明宗帝昏庸无道败空国库, 晋国开国皇帝算是有钱人,应该说有钱的是皇后,皇后手里有钱有粮。   皇后还立志于修路, 但凡是劳动力都可去修路, 朝廷出钱修路,给粮食给银钱, 单单修路便养活不少百姓。   百姓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朝廷鼓励百姓开荒,且免五年赋税,而朝廷还负责发放粮种,每户人家依着人头数来发放。   但若是开出多余的荒地, 还可根据荒地领取粮种,前提荒地必须种粮食,若是没有种粮食便是欺骗官府,轻则受刑重则流放。   晋国一片生机盎然,开国初期是最艰难的时候, 沈书尧忙, 依依也忙。   两人再忙也没有忽略儿子, 沈书尧更是直接将儿子带在身边。   沈煜被封为太子时已经三岁多, 逐渐是记事的年纪,对于他娘每日提起的爹爹好奇不已。   难得看见爹爹后, 爹每日都带着他可把他高兴坏了。   其他人都说皇上喜爱极了太子, 从小手把手教导, 处理朝事也不避讳。   沈煜也这样认为,即便是后来弟弟妹妹出生,爹也是最爱他的,无人越过去。   直到他十六岁, 他爹退位让贤推他上皇位,面对比他人还高等待批阅的奏折,沈煜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才十六岁啊,他爹就撂挑子不干了。   让他最生气的是,他登基第二日,太上皇和太后就跑了,出宫玩去了,玩去了?   父皇啊,你正直壮年不干人事一心想着玩?考虑过你儿子的感受吗?   还有底下的弟弟妹妹,一个二个都不好骗,皇位这么好,你们没点想法吗?   被封为青王的二皇子翻了个白眼,“就因为你,我又错过跟爹娘出去玩了,还要给你破案,你什么时候批了我辞官申请?”   沈煜:“二弟你年纪轻轻不干事,就想着玩,信不信我给娘打你小报告。”   十八岁的人了,还想跟爹娘去玩,丢不丢人,朕都没跟上去过。   青王:“看把你能的。”   沈煜:“爹娘让人送了最新鲜的海鲜来,今儿留宫里陪老哥吃饭?”   青王:“你都娶皇后了让皇后陪你吃,我要去饕餮楼吃烤鸭、狮子头。”   沈煜:“等我换身衣裳,叫上皇后,一起去。”   青王想到自己的小侄子,“你不带太子?”   “不带,吵得慌。”两岁的崽什么都不懂,字儿都不识,比起朕差远了,朕三岁就跟着父皇看奏折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三人到饕餮楼,却意外看见南决,沈煜和青王对视一眼,立刻知道太上皇和太后一定在这里。   南决被发现倒也没有躲,大大方方请三人进了雅间。   沈煜一进门,就被沈书尧喂叶依依喝汤的场景给刺激的脑门儿疼,“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当着儿子媳妇儿的面收敛点。”   青王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这话该我说好吧,你们都有媳妇儿,我媳妇儿都没有,这般伤害我幼小的心,你们好狠。”   沈书尧瞥了那兄弟二人一眼,“不吃滚,别打扰我跟你娘。”   沈煜立刻拉着皇后坐下,看着依依,“娘,妹妹呢?她不是跟你们出去玩了吗?”   依依眼斜了眼沈书尧,意有暗指,“被你爹送青阳山庄学武去了。”   青王大惊:“……欧阳桦从小就觊觎她你们不知道吗?还把她往狼窝送。”   欧阳桦是欧阳霆和徐念儿的小儿子,比青王大一岁。   “那桦儿这次下苦工了,为了留下你妹妹生生受了一刀。”依依笑了笑,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又岂会不知他们的想法,欧阳桦这次英雄救美豁出去受了重伤,芮儿可不得留下照顾他。   沈煜看着因为他们来打扰夫妻独处脸色不太好的沈书尧,“爹,既然都回来了,不如回皇宫住几日?外面哪有家里住着舒服。”   沈书尧:“我答应陪你娘去南塘国走一遭。”   “你们是不是把自家玩完了没地方去了,往那么远的地方跑?”这么闲就不能回来帮朕披几本奏折?朕才二十几岁,都开始掉头发了。   任由沈煜怎么软磨硬泡,那夫妻二人都是铁石心肠的人,根本不松口,最后委屈巴巴的抱着自家皇后,“佳儿,朕以后秃了可怎么办?”   皇后摸了摸沈煜毛茸茸的头,“我记得娘有一间店铺里有卖假发,要不我们提前备几顶?”   沈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