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女配文中原女主[七零] 作者:慕云秋   文案   大学生谢思甜为了赚学费过劳死,穿到了一本女配文里。没有穿成逆袭女配,而是穿成了黑化的原女主,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知青谢思甜。   什么?和重生女配争男主?陷害女配被女配打脸身败名裂,为女配和男主的爱情添砖加瓦?   谢思甜:呵呵,男主是你的,我只想好好复习考大学,回城做我的白富美。   谢思甜一心扑在学习上,尽职尽责做她的生产队临时小会计。却被知青点那个让人忌惮的“刺头”赵辰飞盯上了,老是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赵辰飞:“谢思甜,你帮我做饭,一天给你一块钱。”   谢思甜眼睛一亮:“成交!”   赵辰飞:“谢思甜,你可不能像个别的女知青那样,为了回城不择手段,为咱们知青丢脸。”   谢思甜:“………”她跟他很熟吗?   后来   赵辰飞:“甜甜,有人欺负你,我把人教训了一顿。”   赵辰飞:“甜甜,我带你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饭吧。”   赵辰飞:“甜甜,我帮你补习功课吧。”   谢思甜:“........”   若干年后,赵辰飞紧紧拥住娇妻,在她的耳边呢喃:“甜甜,这辈子,我最幸福的就是娶到了你。”   而准备做阔太太的重生女配,等啊等啊,等了大半辈子,也没等来男主成为农民企业家的那一天。看着谢思甜和大佬老公登上财经日报,女配哭了。   观看指南:   双c,1v1,he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穿书 年代文 甜甜   主角:谢思甜,赵辰飞 ┃ 配角:接档文《我和少帅一起干革命》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做女配的垫脚石   立意: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 第1章 穿书了 穿成落魄的原女主   眼下正是麦收季节,骄阳似火,阵阵聒噪的蝉鸣声吵得人头脑发胀。   村东头的河边,一棵上了年纪的垂柳下,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一个身穿花短袖褂的圆脸女村民,戳了戳身边的男人,“谢知青不会那个了吧?”   男人瞪了女人一眼,“别瞎说,建胜把她从河里捞上来就给她控水了。”   “建胜去了这么大一会子了,三爷爷咋还不来?”圆脸女村民又焦急的问。   她家就住在河边不远,这女知青要是没了,还怪吓人的。   旁边还围了几个人,其中两个年轻妇女相视一眼,又互相碰了一下胳膊肘。   “最近又没下雨,河边一点都不滑,她咋就掉河里了?她不会是想躲懒不干活吧?一个右.派的闺女,不好好改造思想,净想着歪门邪道。”   “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脸,眼里带着钩子,秀秀和建胜都定亲了,她还对建胜勾勾搭搭的。建胜也是的,放着秀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和这种妖妖娆娆的狐狸精不清不楚。”   圆脸女村民看不惯旁边两个嘴碎的女人,忍不住说道:“你们俩别说了,谢知青都这样了。再说,哪有谁故意掉水里的。”   ***   谢思甜睁开艰涩的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一颗茂盛的柳树下。旁边围着几个陌生的男女,这些人穿着不合时宜的服装,颜色灰扑扑的。   她茫然的看着众人,她不是在打工的路上过度疲劳一头栽倒在地上了吗?难道被人救了?   可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一股陌生的信息涌入谢思甜的脑中。   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实在是太强大,雷的她头痛欲裂,仿佛是被锯子锯开了一般。   在经历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灵魂三问后,她又一次晕了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昏迷前突然闯入脑子里的信息,也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她好死不活的穿进了一本书里,就是室友这段时间追的一部重生年代文《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里,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知青谢思甜,也就是原女主。   在室友每天的狂轰乱炸下,谢思甜对剧情有了大概了解。   这是一篇女配逆袭文,女配田秀秀重生归来,果断甩了上辈子害得自己惨死的知青丈夫,准备挽回自己的未婚夫王建胜,和王建胜夫唱妇随,以后成为人人羡慕的企业家夫人。   不料,却遭到了男主王建胜的拒绝,也遭到了原女主谢思甜的各种阻挠。   剩下的剧情,就是千篇一律的女配文套路了。   女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仗着重生的先知,帮助男主,为男主的事业出谋划策。   她的聪明善良,隐忍大度,成功的让男主重新接受了她。   而原女主谢思甜则越来越像恶毒女配,着了魔似的各种陷害女配不说,还为了留住男主各种骚操作。最后被男主和女配联合打脸,落得身败名裂,下场惨淡。   谢思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她才十九岁,刚上大二,还有大好的前途,怎么就累死了呢?   哭了一会儿,谢思甜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得厉害。她想找点水喝,可刚坐起身,便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她只好又躺了回去,脑子里想着书中的情节。   怎么才能避开田秀秀,不被她当成垫脚石呢?   田秀秀是大队书记的宝贝女儿,在整个田楼大队是公主一般的存在。而原身谢思甜是右派的女儿,是大家监督的对象,人微言轻。   接下来的剧情,田秀秀为了彻底甩掉男主王建胜和知青李强好,便造谣王建胜和原身谢思甜早就暗中勾搭上了,所以王建胜才会在第一时间救了谢思甜。   原身谢思甜脸皮薄,人言可畏之下差点自杀。善良的王建胜不忍心看着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没了,便向生产队打报告,求娶知青谢思甜……   谢思甜呵呵两声,去他的男主女配,爱谁谁。   现在是76年,明年就恢复高考。她考大学,回城做她的白富美不香吗?为什么要和人抢男人?   和室友大骂原女主谢思甜是恶毒白莲婊不同,谢思甜一开始就为原女主惋惜。   现在换成了她,她会替原身好好生活,弥补她占了原身身体的愧疚,替原身孝敬父母,疼爱小弟。   从室友那得来的剧情,原身的家人为人非常好。当初室友大骂原女主谢思甜时,曾说过一句话,这么善良明事理的父母家人,怎么教育出这样恶毒的白莲婊女儿。   谢思甜正在脑子里捋着剧情,规划着自己以后的人生。忽听破旧的木门“吱扭”一声,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三个年龄相近的女孩。   最前面的是一个圆脸,浓眉大眼,皮肤略黑的女孩。她身后的两个女孩,一个白净秀气,瘦瘦小小,另一个纤细高挑,眉眼间带着些傲气。   谢思甜只愣了一会,脑子里的记忆便犹如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的展现出来,很快就将三个女孩对号入座。   最前面的圆脸女孩叫金慧敏,满族人。白净娇小的那个叫吴瑕,高挑漂亮的女孩叫孙家莹。   孙家莹的父亲和原身的父亲同在燕大工作,原身的父亲谢长林是燕大物理系的系主任,而孙家莹的父亲只是燕大保卫科的一个保卫干事。   两家同住一个教工宿舍大院,又是前后楼,可两人打小就不对付。孙家莹嫉妒原身成绩比自己好,长得比自己漂亮,和原身水火不容,大有一副“既生瑜何生亮”的架势。   果然,孙家莹一进门,就不屑的瞥了谢思甜一眼,小声嘀咕,“还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动不动就晕倒,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呢。”   谢思甜蹙眉,这人怕不是有病吧?谁没事想晕倒?还不是有人刁难她,给她安排最脏最累的活。   大中午的,麦子没割完原身不敢回来,这才又热又累,在河边洗手时一头栽进了河里,被她占了身体。   金慧敏扫了孙家莹一眼,轻轻蹙了蹙眉头,端起桌上的茶缸递给谢思甜,声音里带着关切,“喝点水吧,你都快一天没吃没喝了。”   谢思甜坐起身,从金慧敏手中接过茶缸,二话不说,“咕咚咕咚”一阵猛灌。   干得快要冒烟的嗓子,终于得到了润泽,谢思甜真诚的向金慧敏道谢,“慧敏,谢谢你!”   金慧敏是整个知青点对原身最好的人,谢思甜在面对金慧敏时,有股天然的亲近感。   见谢思甜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点血色,金慧敏好心道:“思甜,你先歇会,我去帮你打饭,晚饭后咱们一起去队部评工分。一会儿你可别再这么傻了,被坑了一声不吭。”   “好。”谢思甜冲金慧敏感激的一笑。   “嗯?”金慧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谢思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往常劝她硬气点,她都是一副扶不起来的模样。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吴瑕,麻烦你把门插上,我换身衣服。”谢思甜见房门半敞,便拜托离门最近的吴瑕帮着插门。   吴瑕紧走两步关上门,正要插上门闩,就听孙家莹小声讥诮道:“都被人抱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整天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给谁看?”   “孙家莹,你脑子有病吧,你换衣服不插门?万一有人推门进来怎么办?你心里到底有多脏,才会把人想得这么龌龊。别人见义勇为好心救人,在你嘴里竟成了搂抱?”   “谢思甜,你说谁内心肮脏?”孙家莹似乎不敢相信,平时懦弱不堪的谢思甜竟然敢和她叫板。   谢思甜这个右.派的女儿,她怎么敢? 第2章 打回来 刚穿来就挨打   “谁心里脏就说谁。”谢思甜挡开孙家莹指着自己鼻尖的手,讥诮的看着她,“别用手指人,这样很不礼貌。”   “谢思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爸都在学校扫厕所了,你还以为自己是系主任的女儿呢。”孙家莹气极,抬手就要朝着谢思甜掌掴过去,却被金慧敏一把抓住了手腕。   “行了,咱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知青,你和思甜又是一个大院的,能别让别人看笑话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处处看思甜不顺眼,可我告诉你,思甜不是那种人,长得漂亮不是她的错。”   “我爸扫厕所怎么了?总比那些丧尽天良、陷害自己恩师的畜生强。”谢思甜反唇相讥。   谢思甜接收了原身大部分记忆,知道孙家莹的母亲揭发恩师家里藏有孔子著作,害得恩师被批.斗致死这件事。   “谢思甜,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孙家莹眼睛猩红,仿佛一只暴怒的狮子,噌的一下冲到了谢思甜跟前。   金慧敏一个愣怔的功夫,孙家莹已经拽住了谢思甜的头发,用力的拉扯着,“你个贱人,居然敢骂我,我看你是想死了。”   “孙家莹,你干什么,快松手。”金慧敏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掰扯孙家莹的手。   结果,越是掰扯,孙家莹手上的力度越大。   谢思甜疼得眼泪横流,她觉得自己的头皮快要被扯掉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刚穿来就挨打。要不是她有原身的大部分记忆,知道原身谨言慎行,不然真以为原身挖了孙家莹家祖坟了,至于这么下狠手吗。   如果换做她本人,就孙家莹这样的,还真不够她打的。可原身谢思甜只有一米六出头,和身高一米七的孙家莹相比本就弱势,加上中暑晕倒快一天没吃饭,小身板虚弱得站都站不住,哪还有劲打架。   可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挨了打就要打回来是她一贯的原则。   于是,谢思甜很快就使出了绝招,照着孙家莹丰润的胸脯伸出了一双魔爪。   袭胸,她可是专业的。   “啊!”孙家莹发出一声惨叫后,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环抱着自己的胸脯,疼得倒抽冷气。   “谢思甜,你不要脸,你下黑手。”   谢思甜从头上捋下一撮被孙家莹薅下来的带着血丝的头发,呲牙咧嘴的说:“彼此,彼此。”   孙家莹这货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把她头皮都要扯下来了。   呈石化状态杵在原地的金慧敏和吴瑕,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两人愣愣地看着谢思甜,忽然有种不认识她的感觉。   谢思甜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忽然有些心虚起来。她捂着胀痛的头皮,讪讪的笑道:“疼死我了。”   她刚穿来,本想低调点,免得被人发现不对劲儿。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她要是再不吭声,就成缩头乌龟了。   金慧敏没有多想,只道是谢思甜被欺负的狠了,忍无可忍开始还击了。不过,她还挺为谢思甜高兴的。谢思甜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了,被人欺负了也不反抗,她看了都着急。   “思甜,你不舒服就先躺着,我先出去吃饭,回头帮你把饭打回来。”   “好,谢谢慧敏。”谢思甜接受了金慧敏的好意。   金慧敏大原身一岁,又是老乡。加上刚下放时,金慧敏水土不服病倒了,是原身悉心照顾了她。从那以后,金慧敏就处处护着懦弱的原身。   “家莹,要不你在屋里歇着,我帮你打饭?”吴瑕试探性的问孙家莹。金慧敏都帮谢思甜打饭了,她要是不帮孙家莹打饭,孙家莹脸上怕是不好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吃。”孙家莹不假思索的说道。说完,便拿起饭盆,脚步仓皇的朝门外走。   竟有股落荒而逃的架势。   吴瑕和金慧敏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等几个人都出去了,谢思甜迅速的插上门,先用湿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下了有些汗味的衣服。刚换好没多大会,三个人就回来了。   “这么快就吃好了。”谢思甜从金慧敏手里接过饭盒。   纵然是谢思甜有思想准备,可看到这黑乎乎的红薯面窝头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番茄汤,还是心有戚戚。   谢思甜悲壮的咬了一口窝窝头,差点没把牙硌掉。   这做饭水平也太差了,窝窝头就不能做的软乎点吗?   谢思甜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一边啃,一边自我安慰。   “这是谁做的饭啊?打死卖盐的了。”谢思甜喝了一口汤,被咸得直皱眉头,差点没吐出来。   “今天是赵辰飞做的饭。”吴瑕小声回答。   谢思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下意识的就闭了嘴。   “能吃上赵辰飞做的饭,就知足吧。”孙家莹轻哼了一声。   见谢思甜有些迷蒙,金慧敏解释:“李小军生病了,赵辰飞替他做的饭。”   谢思甜不说话了,埋头啃窝窝头。   就着那盆咸得齁死人的番茄汤,谢思甜吃了两个硬邦邦的黑窝窝头,胃里总算被填满。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虽然吃的差了点,但总算能吃饱,比穿到60年强多了。   吃完饭,谢思甜端着饭盆出去刷碗。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知青小院。   小院在村子中央的偏西位置,是大队用知青安置款盖的,北边三间堂屋,东西两边各有三间房,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瓦房。东南角有一间厨房,西南角是厕所,四周用一圈土坯墙围了起来。   知青小院最多时住了三十多人,这两年有招工回城的,也有和当地村民结婚的。眼下小院里还住着15个人,7男8女。8个女知青住东边,7个男知青住堂屋和西边。   谢思甜正观察着周围环境,就见堂屋里冲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蜡黄,捂着肚子朝厕所跑。   谢思甜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压井那压水洗盆。等她刷好盆回屋时,那个少年也从厕所出来,脚步虚浮。   少年在压井旁边停下,弯下腰,边压水,边将嘴巴凑到了出水口。   “李小军,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能喝冷水啊?”   少年虚弱的笑笑:“暖水瓶昨天碰坏了,没有热水。再说,大夏天的哪有这么娇气。”   “你等着,我去拿暖水瓶,你拿茶缸过来。”谢思甜看着眼前脸色蜡黄的少年,一下就动了恻隐之心。   这还是个孩子啊,当然,她穿到的这具身体年龄也不大,上个星期才过了十八岁生日。   等她拎着暖水瓶出来,李小军已经端着茶缸子,老实的在等着她了。   给李小军倒了大半茶缸热水,谢思甜又关切的问:“你吃药了吗?要记得吃药,多喝热水。”   李小军感动得眼圈一红,“谢谢思甜姐,吃过药了。”   “你赶紧休息去吧,我们一会去队部开会。”谢思甜看不得李小军这样,拎着暖水壶走了。   到开会时间了,知青们陆续走出屋子,隔壁屋的四个女知青也出来了。   出了小院,八个人各自分开,去了自己所在的生产队。   她们下放的这个地方,叫芒县红旗公社田楼大队。田楼大队由两个村子组成,谢思甜所在的这个村子叫田楼村,有四个生产队。另一个叫王阁村,有三个生产队。   八个女知青分在了田楼村的四个生产队,四个年纪大的女知青在一队二队,谢思甜和金慧敏在三队,孙家莹和吴瑕在四队。七个男知青,则是被分在了王阁村的三个生产队。   等谢思甜和金慧敏赶到队部的时候,队部门口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队部大门前挂了一盏汽灯,汽灯周围亮如白昼。   干部们坐在一张长桌子前,在小声说着什么。   一道道视线肆无忌惮的向谢思甜投来,有惊艳,有挑剔,还有嫉妒。更有一道幽幽的目光,不善的投向她。 第3章 评工分 据理力争   谢思甜迎上那道厌恶冷厉的目光,怔了一下。   目光来自坐在主席台前的一个年轻女孩,将近二十岁的样子。编着两个麻花辫,凤眼微挑,五官明艳,浑身透着一股野性美。   再看她的穿着,竟比她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还时髦。   一件白底鹅黄小花的的确良短袖褂,束进一条蓝色的过膝百褶裙里,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出。   谢思甜轻轻扯了下唇角,这位应该就是田秀秀了。原来,这时候的田秀秀就对自己不善了。   可她不明白,原身到底怎么得罪田秀秀了。   如果有,那也是嫉妒。田秀秀一向骄傲,对自己的外貌和学识无比自信,自认是十里八乡最美最有文化的姑娘。忽地冒出了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长相气质文化都比她强,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田秀秀不愧是女配逆袭文的女主角,身为大队书记的独生女儿,她长相漂亮,又是初中毕业,被父母和三个哥哥宠上了天,这才干出了甩掉未婚夫和知青勾搭在一起的事来。   看样子,这个时候的田秀秀应该还没有重生。不然,也不会散布她和王建胜关系暧昧的谣言了。   “思甜,咱们到前边去。”谢思甜心里想着事,目光有些游离。被金慧敏这么一扯,身子一个趔趄。   两人到了靠近主席台左侧前排的位置,学着村民的样子蹲在地上,等着开会。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每晚的评工分是社员们最重视的事,家里能说上话的基本上都来了。一两百口子堵在了对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   几个村干部面向社员坐成一排,会计和记工员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工分簿。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生产队长田卫国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现场安静下来,老会计田宝根和田秀秀互相推辞了一下,最后田秀秀推辞不过,拿着工分簿,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田富文一家,田富文11分,张翠艳8分,田小兵5分,田小龙3分,田小红3分。”   “王前进一家,王前进10分,吴春梅7分,王清华5分,王春华3分。”   “田富贵一家,………”   田秀秀声音清脆,又刻意端着,倒是有些动听。   牵扯到各家的秋后分粮食,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几个叽叽喳喳的妇女也闭了嘴,在那安静的纳着鞋底。   有觉得不满意的家庭,当场就吵嚷了起来。   眼下的工分制度,男社员底分10分,女社员底分7分,上下各浮动1分。孩子趁着假期和周末参与劳动算半个工,3到5分不等。如果会计和记工员想要偏袒哪一个人,还是可以操作的。   经过老会计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加上田秀秀的恩威并施,现场的争吵声才停下来。   知青们的工分放在最后报,基本没有什么异议。   “金慧敏,7分。”田秀秀合上工分簿,递给了老会计,附在老会计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现场也开始议论起来,互相比着工分。   谢思甜等了近一分钟,还不见田秀秀报自己的工分,忍不住冷笑出声。   田秀秀做为记工员,难道是想利用职务之便,趁机打击报复她?可田秀秀凭什么这么做?她做错什么了?   金慧敏也听出来了,正要帮谢思甜说话,被谢思甜按住了。   谢思甜站起身,不卑不亢的看着队长田卫国,“田队长,怎么没有我的工分?”   “你都睡了一天了,哪来的工分?”还没等田卫国开腔,田秀秀便抢先回答。   “谁告诉你我睡了一天?”谢思甜瞥了田秀秀一眼,继续说道:“我一大早就和男社员一起割麦子,回去吃了早饭后继续和男社员一起割麦子,一直割到快十二点,男社员都回家了,我还在割,这才中暑晕倒。说起来,我只是耽误了一下午没干活。按照男社员一天10分工分计算,我出了两次工,应该拿6分。怎么,我的6分就这么被你抹去了?”   谢思甜不紧不慢,有理有据,田秀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谢思甜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了人群中。刚刚还嘈杂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谢思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那个文静胆小,从不敢大声说话的女知青吗?   “咳咳!”田卫国干咳两声,好似在组织着语言,“谢知青,你别着急,秀秀每天要记这么多人的工分,忘记了也是正常,这就给你补上。当然,不能是6分,应该是5分。男社员10分,女社员8分。”   “田队长,你们给我安排的明明是男社员的活,怎么拿工分时就变成了女社员?感情,我的性别还能变来变去呢!”谢思甜戏谑地看着田卫国。   看样子,田卫国这是要包庇田秀秀了。   也难怪,整个田楼一大半都是姓田的,田卫国还是田秀秀没出五服的堂哥。更何况,田秀秀的父亲是大队书记,田卫国护着田秀秀也很正常。   “这………?”田卫国变了脸色,心里有些恼恨这个不上道的女知青。   见田秀秀想要说什么,金慧敏连忙开口,“就是,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不是来受歧视的。我们下放快两年,思甜的表现有目共睹,最近这一个月,你们让她和男社员干一样的活,却给她女社员的工分,她说什么了?今天更过分,大半天的工分都不给她记了。”   谢思甜感动的看着金慧敏,差点落下泪来。   为了她挑战田秀秀和生产队长,金慧敏太够意思了。   金慧敏握了握谢思甜的手,无声的安慰。她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欺负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孩子。只是,谢思甜自己不立起来,她一个外人也不能说太多。   如今,谢思甜立起来了,她作为老乡,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都是误会,秀秀忙忘了,今天分工卫国不在,不知道谢知青干了什么活,这才造成误会。今天就按照谢知青说的,给她记6分。”田宝根见现场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   田卫国也顺坡下驴,“怪我不了解情况,让谢知青受委屈了。就按四爷爷说的办,给谢知青记6分。”   “那就多谢田队长了,既然说到了男工,我就再请求田队长一次,不要再给我安排男社员的活了,知道的是你们看中我,重点培养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欺负一个女知青呢。”谢思甜揶揄道。   田秀秀一个记工员能越级给她安排脏活累活,怕是少不了田卫国的纵容。   “重点培养你?你想多了,你和别的知青能一样吗,你是右.派的女儿,你要接受改造,劳动才能洗刷你的罪恶。”田秀秀总算找到了可以攻击谢思甜的点。   一个右.派的女儿,居然敢质疑她,哪来的脸。   谢思甜在心里卧了个槽,去尼玛的洗刷罪恶。她爸是错划的好不好,78年就会平反。以后还会升职,成为燕大副校长。她妈也会恢复原职,继续担任区文化馆馆长。   她有些无语,田秀秀竟然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原主谢思甜性格文静,忍耐力极强,被人欺负了也是沉默不语,不可能得罪田秀秀。   她也不相信,一个心术不正、恶毒自私的人,因为重生就能脱胎换骨。就田秀秀这德行,重生了就能变得善良美好?   这场评工分小会,在一片哗然中结束了,社员们三三两两回家。一边走,一边议论着谢思甜。   谢思甜和金慧敏落在了后面,金慧敏很兴奋,一个劲的夸谢思甜:“思甜,你今天真厉害,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总不能给咱们帝都人丢脸不是,我……”谢思甜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谢知青,你等一下。” 第4章 原男主 避嫌   谢思甜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青年,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这就是原男主王建胜,原身上辈子的丈夫。   不像别的农村青年那样皮肤黝黑,王建胜的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一米八的身高,英俊的眉眼,简直就是男主的标配。   能做男主的人,果然颜值在线。   “你有什么事?”谢思甜很快回过神来,淡淡的问。   她不是原身,不想和王建胜有什么瓜葛,更不想成为田秀秀的踏脚石。   王建胜的成功,诚然是他自己踏实努力,可也少不了原身父亲的帮扶。谢父是燕大物理系主任,桃李满天下,他利用自己的人脉为女婿拉资金赞助,提供技术支持,让王建胜少走了很多弯路。   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有了谢父的帮助,田秀秀还能不能做企业家夫人。   王建胜没想到谢思甜这么冷淡,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谢谢你救了我,过两天我会登门道谢。”谢思甜不想站在这里被人围观,说完就要走。   王建胜看了金慧敏一眼,支吾道:“金知青,你能先回避一下吗,我和谢知青有话说。”   金慧敏看了看扭捏的王建胜,又看了看淡然的谢思甜,有些犹豫。   她正要离开,却被谢思甜挽住了手臂,“王建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和慧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用避着她。”   “谢知青,你好点了吗?”王建胜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对不起,我救了你,反倒是给你添了麻烦,害你被人议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些人心里肮脏。你救了我,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谢思甜感激的说。不管田秀秀如何,王建胜都是一个不错的人,又救了她,她不能好赖不分。   王建胜听谢思甜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要是你觉得身体不舒服,我和队长说一声,让你休息两天。”   谢思甜看了看周围,有稀稀拉拉的人伸头朝他们这儿看,心里有些不自在,便客气的说道:“谢谢你,我没事了,明天就出工。”   “王建胜,你这么做想过思甜的感受吗?你们之间明明没什么,你这么贸然的和队长说,不是落实了那些谣言吗?”金慧敏看不下去了,她可没思甜这么好的脾气。   现在谣言满天飞,他不知道避嫌吗?还非要凑到思甜跟前来。要她说,她们知青就是再落魄,也不可能和一个农村青年牵扯不清。不说别的,单是这三观就不同。   谢思甜在心里给金慧敏点了个赞,金慧敏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她现在的确要避嫌,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王建胜的表情凝固了,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出工,我们先走了。”谢思甜说完,没有再做停留,挽着金慧敏的手臂走了。   待走远了,谢思甜才松开了金慧敏的手臂,长出了一口气。   王建胜呆呆地站在那儿,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纤细的背影,直到她们拐了弯,看不见为止。   而在不远处,一个穿着裙子的婀娜身影正站在暗影里,看着前面的青年,嘴角挂着讥诮的笑,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谢思甜和金慧敏回到知青小院时,同屋的吴瑕和孙家莹也已经回来了。   因傍晚时谢思甜和孙家莹打了一架,屋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好在两人之间的床铺隔着金慧敏和吴瑕,不然,两人怕是半夜里都能打起来。   谢思甜兑了半盆温水擦了擦身子,换上睡觉穿的短裤和背心,闭着眼睛躺在铺上休息。   她刚穿来,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穿越的事实,就被孙家莹打了,接着又被田秀秀整。   短短几个小时,就跟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要不是她这个人从小到大就皮实,恐怕要哭死了。   谢思甜出生在农村,有一姐一弟。头生稀罕末生娇,苦就苦了半路腰。而谢思甜就是那个半路腰,还是个女孩。   爷爷奶奶和父母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要不是新社会不允许,当初奶奶就把她溺死在尿盆里了。   有个超生的弟弟,家里被罚的几乎倾家荡产。谢思甜的日子苦不堪言,衣服是捡姐姐剩下的,好吃的是弟弟的。如果不是她脑子好用,国家又有九年义务教育,她差点连学都上不成。   高考时,她考了全县第二名,填报了一所著名的财经大学。可父母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她出学费,说要给弟弟攒钱盖房子。   开学时,她背着寒酸的行李,带着几百块钱就上路了。   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她一个人打了三份工。除掉上课时间,她每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有时候累得都想哭。   穿越到这里,何尝不是一种新生?何况,作为穿越者,她还是挺幸运的,原身给她留了大部分记忆,不至于让她两眼一抹黑。   谢思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因为刚换了个环境,她睡的很不踏实,鸡叫三遍的时候就醒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外面的天亮了,才悄悄的起身,换好衣服出门。   知青点吃大锅饭,知青们轮流做饭,今天正好轮到她做饭。   她走到压井旁,先用水舀子舀了一瓢引水,压了好大一会儿,压井终于出水了。她一边压水,一边用手接了水洗脸。   清凉的地下水淋在脸上,她混沌的大脑彻底清醒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今天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呢。   “谢思甜,今天做什么好吃的?”谢思甜正低头和面,闻听抬起头来。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英俊,眼神却有些游离的青年。   谢思甜在脑中迅速的搜索着,不一会儿,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就已经清晰了。   李强,22岁,下放四年。为了招工回城,刻意接近田秀秀,和田秀秀结婚后,田父将仅有的一个招工名额给了他。   可他这边一回城,那边就勾上了副厂长的女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田秀秀。   “窝窝头。”谢思甜淡淡的回道。对于这么一个人渣,谢思甜是打心里瞧不起的。田秀秀固然讨厌,但李强更无耻。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田秀秀重生后,开始疯狂报复李强,最后将李强送进了监狱。   “放了什么,真香!”李强凑到谢思甜身后,鼻尖几乎触到她的脖颈,声音里带着一丝暧昧。   谢思甜一阵恶寒,正要怒斥李强,就听见一道低沉略显凌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强,你干什么呢?” 第5章 赵辰飞 狂拽冷傲   谢思转过身,赫然看到一个帅得令人不知所措的青年。   青年穿了一件半旧的白色跨栏背心,宽松的绿军裤,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的好身材。   修长、挺拔,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既不会显得生硬,又不会显得弱。   再配上他那张帅到极致的脸,谢思甜差点看呆了。   蓦的撞上青年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谢思甜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头顶似有一股冷气在蔓延。   刚刚还嬉笑的李强,看到青年后立马怂了,一脸的讪笑,“没干什么,我闻到谢思甜活的面香喷喷的,就问了她一句。”   “我警告你,不要打女知青的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他妈净踅摸自家姐妹。”青年冷冷的抛下几句话走了。   等青年离开,谢思甜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刺头”赵辰飞。   书里关于赵辰飞的描写不多,和原身一样,赵辰飞也是来自帝都,性子冷淡孤傲,整个田楼大队没人敢惹他。在知青点,他除了对李小军颇为照顾,对其他人都是点头之交。   原身很怕他,虽然同住在知青小院快两年,可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可谢思甜却不怕他,她看人还是很准的,赵辰飞虽然看起来狂拽冷傲,但绝壁是个正派的人。这点,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太阳已经升起,知青们陆续的起来了,不断的有人和谢思甜打招呼。   谢思甜将做好的菜窝窝头放到蒸屉上,开锅后将灶里的木柴拿出来闷灭,只留了几块小点的柴火。这样等他们出工回来,窝窝头和下面的稀饭正好熟,还不会糊。   谢思甜收拾好,这才和金慧敏一起去队部,等着队里分配任务。   今天是田队长派活,经过昨晚这么一闹腾,田卫国给谢思甜安排的活是捆麦子。男社员在前面割,女社员在后面捆。   社员们抢收了几天,麦子已经割的差不多了,加上天气预报说,以后几天都是晴天,大家就没这么赶。只干了不到两个小时,七点多大家就各自回去吃早饭。   因为要急着回去看饭菜的情况,谢思甜没等金慧敏一起走,就一溜小跑着回到知青小院。   谢思甜洗了手,揭开锅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她做的是咸窝窝头,先将鲜红薯叶子洗净切碎,加入盐和猪油拌匀,和入红薯面里,这样的窝窝头既松软,又有味,好吃多了。   将窝窝头放进馍筐,把稀饭盛到瓷盆端到院子里晾着,谢思甜又洗了十几个青辣椒,切成小丁,用盐和酱油醋拌好,淋上香油。   刚做好这一切,女知青们就回来了。不一会儿,男知青也回来了。   “好香啊!”金慧敏吸了吸鼻子,高兴的问,“思甜,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我做了红薯叶窝头,大家快吃吧,凉了就硬了。”   知青郭大鹏凑过来问:“红薯叶,不是喂猪的吗?”   “红薯也是喂猪的呢,也没见你少吃啊。”女知青杨雅丽揶揄道。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抓起了窝窝头,咬了一口后,大赞:“真好吃!”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窝窝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再就上一口小菜,好吃的顾不上说话。   “小军,你先等等,我给你做一碗面疙瘩,很快就好。”谢思甜叫住了伸手想要拿窝窝头的李小军,“你拉肚子还没好利索,面疙瘩汤好消化。”   “谢谢思甜姐,我来烧火。”李小军心里暖暖的。   知青点虽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知青们病了可以吃白面,可鲜少有人这么做。大家都不太会做饭,现在又是农忙,哪有那功夫开小灶。   谢思甜麻利的从面缸里舀出小半瓢白面,加水后迅速搅拌成一个个均匀的小疙瘩。   待水烧开,谢思甜开始往锅里拨面疙瘩。李小军拉肚子还没好利索,她没用油炝锅,一会等面疙瘩熟了再打一个鸡蛋,放点小葱,浇上香油就行了。   李小军脸上带着笑,捧着一碗飘散着芝麻油香的面疙瘩汤走到院子里,和其他的几个男知青一样,蹲在院子里吃起来。   “小军,你今天吃小灶了。”知青韩志平端着碗过来,看了看李小军碗里的白面疙瘩汤和鸡蛋碎,有些眼馋。   李小军往旁边挪了挪,说道:“嗯,思甜姐看我生病,给我做了面疙瘩汤。”   李强瞟了一眼李小军的碗里,酸唧唧的道:“小军嘴甜,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叫着,能占不少便宜呢。”   李小军抿了抿唇没说话,端着碗继续吃饭。一旁的郭大鹏扫了一眼李强,嘴角露出了一抹讥笑。   等赵辰飞从屋里出来时,馍筐里的窝窝头只剩下了两个。他看了看吃得欢快的众人,蹙了蹙眉头,从馍筐里拿出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   他细细的咀嚼起来,口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咸香味。   赵辰飞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谢思甜,眉头蹙了蹙。   谢思甜那个软包子,什么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以前也吃过她做的饭,并没觉得多好吃。他们这些知青,就没几个会做饭的,做的饭只能管饱,色香味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赵辰飞眼疾手快的将最后一个窝窝头拿在了手里,下手慢了一步的韩志平,看着空空如也的馍筐,有些委屈,“辰飞,我还没吃饱呢。”   “你都吃了三个了,辰飞才吃一个。”郭大鹏是个直肠子,看不惯的事情就想说。   “就是!”金慧敏小声嘀咕了一句。   “辰飞有钱,可以去饭店吃啊,他平时不都是在外面吃吗。”韩志平不服气的瞪了郭大鹏一眼。   “可我今天不想去饭店吃了。”赵辰飞一挑眉,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变得锐利起来。   韩志平吓得哆嗦了一下,顿时不敢说话了。   谢思甜坐在小板凳上,正捧着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大海碗喝稀饭。听到几人的对话,差点没被稀饭噎死。   这个韩志平三观不太正啊,赵辰飞再有钱,也是他自己的,他不欠别人的。   十五个知青把分到的粮食放在一起,赵辰飞的那份一斤没少。他一个月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在外面吃,相当于省下了一半的粮食给大家。这是人情,却不是常情。   大家吃了早饭,上午还要出工,和早晨一样捆麦子。谢思甜带上草帽,和金慧敏结伴去麦地。   “思甜,你不是不怕晒吗?”金慧敏看着被草帽遮住大半张脸的谢思甜,狐疑的问。   思甜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但懂得反抗了,做饭的手艺还大涨。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不怕赵辰飞了,还敢和赵辰飞搭腔了。   “太阳毒,会晒伤的。”谢思甜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才上午八点多,太阳就已经很毒了。   原主是个晒不黑的,一到夏天,其他的女知青都黑了一圈,只有她还是肤白如雪。可这种晒不黑的肤质也有个缺点,就是容易晒伤。   等谢思甜和金慧敏到麦田时,已经有男社员开始收割了,有几个女社员正在捆,还有放麦假的小学生挎着篮子拾麦穗。   “金知青,这两垄地是你和谢知青的,上午你们俩只要把这两垄地的麦子捆好就行了。”组长不好意思的指着两垅几乎看不到头的麦田说。   他也不想这样,可那些妇女们不愿意,非说知青干活不行,占她们的便宜。   金慧敏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脸一下沉了下来。凭什么那些妇女都是大呼隆的干活,偏偏给她们两个分了两垄。   金慧敏气不过,正要上前和组长理论,被谢思甜一把拉住了,冲她摇了摇头,“别担心,有我呢。” 第6章 谣言 她又被人扯了头发   谢思甜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却不是一个娇娇女。她生在农村,从小到大没少干活。做饭洗衣干农活,样样拿的出手。   她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将一大半的女社员甩到了后面。   金慧敏扶着发酸的腰肢,看着遥遥领先的谢思甜,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思甜这一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和思甜吃住在一起,一起下地干活,当然知道思甜以前干活的状态。   思甜干活实在,从不偷懒耍滑,却不大会干农活,每次收工回来都累得有气无力。没想到,这才一个月不在一起干活,思甜干起活来就这么生龙活虎了。   可见,思甜这一个月过的简直是水深火热。   金慧敏还在为谢思甜不平,谢思甜已经将自己的那一垄麦子捆好,开始掉转头捆她的那一垄了。   谢思甜找到了窍门,知道怎么做才能捆的又快又结实。   她从麦铺上抓起两绺麦秸秆,把麦穗头的一端交错拧一圈,再把一只手里的麦秆一分为二,将另一只手里的麦秸秆从中间穿过去,然后一拉就挽成了一个麦腰子。   眼见谢思甜离自己越来越近,金慧敏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最后,两人竟是最先完成任务,惊得一众男女社员说不出话来。   几个男社员眼睛里的欣赏藏都藏不住,时不时的偷看谢思甜。   谢知青一个娇弱的城里姑娘,干活竟比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还麻利。何况,这谢知青长得俊,干活都这么好看。   挨着谢思甜的田二嫂,见谢思甜将自己甩到后面,心里有些不服气。明明自己才是整个田楼最会干活的女人,竟然被一个妖妖娆娆的女知青超过了。   这怎么可能?   偏偏她又瞥见自家男人正偷偷的往谢思甜那瞄,田二嫂顿时崩溃了,开始指桑骂槐,“呸,不要脸!”   田二嫂开了头,越骂越生气,和旁边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一唱一和,“真够浪的,一个男人不满足,非得一群男人才行。人家秀秀和建胜处的好好的,她偏要勾搭建胜。”   “就是,秀秀长得俊,又是初中生,哪里比那个狐狸精差了。”   “你骂谁呢?”谢思甜蹭的一下冲到田二嫂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王建胜了?我一个下放知青,好好干我的活,到时候回城不好吗?”   谢思甜快无语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相信田秀秀?明明是田秀秀和李强暗中勾搭在一起,想甩了王建胜又不想被人说。就拿她当替罪羊,往她身上泼脏水。   去他妈的田秀秀,这锅她可不背。   “谁再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就去公社告她。说我和王建胜勾搭,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是诽谤,是犯法的。”谢思甜豁出去了,反正再过几个月就粉碎了数字帮,知青们就能陆续回城了。   “你去告啊,还犯法?你吓唬谁啊,秀秀都说了,你和建胜偷偷相好了。要不然,建胜咋这么快救了你?”   “田秀秀说什么你都信,田秀秀还说你偷汉子呢,你也觉得她说得对?” 谢思甜讥诮道。她听人议论过,田二嫂和王建胜的堂哥王建平有些暧昧。   “你说谁偷汉子?”田二嫂就像一头母狮子一样,冲过来就要挠谢思甜的脸。   谢思甜后退一步,躲开了田二嫂,整个人被气笑了,“就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你哪来的脸啊!”   卧槽,这双标。   不行,她得想办法让大家知道,田秀秀和李强在一起了。不然,她得时不时的被这些人恶心一下子。   “谢知青,你嘴巴干净点。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咋胡说八道。”田二哥脸上挂不住了。   有些事不揭开,或许还能自欺欺人,一旦撕开这张遮羞布,那些肮脏和龌龊,就被暴露在阳光下。   “你耳朵聋啊,是你老婆先骂我的。怎么,就许你老婆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就不许我实话实说?”谢思甜丝毫不给田二哥和田二嫂这对塑料夫妻面子,想往她身上泼脏水,门儿都没有。   “我让你实话实说!”田二嫂趁着谢思甜和田二哥理论的空隙,一把抓住了谢思甜的头发用力一拽。   “你干什么?”金慧敏眼看着谢思甜被人扯住了头发,就要冲上去,却被一个黑壮的妇女拽住了。   谢思甜疼的“嗷”一声,用膝盖照着田二嫂的肚子就顶了上去。同时,两只手也不闲着,一手抓住田二嫂一个下垂的胸脯,用力一拧。   “去你妈的!”谢思甜要疯了,刚穿来两天,她就被人扯了两回头发。她就是头发再浓密,也经不住这么扯啊。   这下,轮到田二嫂嗷的一声叫起来。   金慧敏被人扯住了胳膊动弹不得,正急得跟什么似的。看见田二嫂被谢思甜拧的嗷嗷叫,低声骂了句“活该”。   就算她再心粗,也看出来了,思甜这是得罪人了。   一定是那个挨千刀的田秀秀,思甜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给思甜安排重活累活不说,还撺掇着这些农村妇女欺负思甜。   田二哥见自家女人吃了亏,又被谢思甜揭老底,脸上挂不住,一激动,上来就推搡谢思甜,“你一个城里来的大姑娘,咋这么毒?”   没有防备,谢思甜被推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咣当”一声撞在了后面的板车上。   谢思甜顿时疼得直抽冷气,感觉后腰的骨头都要断了。   田二哥再瘦弱,也是个干惯力气活的庄稼汉。被一个庄稼汉这么一推,饶是谢思甜再皮实,也扛不住。   “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还是人吗?”见谢思甜疼得不能动弹,头上直冒冷汗,金慧敏是又气又担心,“思甜,你要不要紧?”   谢思甜摇了摇头,脸上痛苦极了。   “你等着,我去叫人。”金慧敏将谢思甜扶到一边坐下,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始作俑者一眼,拔腿就跑。   金慧敏一路狂奔,跑得满头大汗,不一会就到了男知青所在的麦田。田楼村和王阁村挨着,两个村的麦地几乎是连着的。   正坐在地头休息的李小军,见金慧敏跑得气喘吁吁,忙问道:“慧敏姐,出什么事了?”   “思甜被田老二两口子打了,好像是……,伤着腰了。”金慧敏喘着粗气道。   “凭什么啊?”李小军一听就急了,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远处大声喊起来,“飞哥,大鹏哥,你们快过来,出事了。”   正弯腰割麦子的赵辰飞,听到李小军的叫声,眉头紧蹙了下,扔了手里的镰刀,抬脚往地头走。   赵辰飞迈开长腿,健步如飞,其他几个知青也听到了喊声,见赵辰飞往地头走,也跟在了赵辰飞后面。   “怎么回事?”赵辰飞眉目冷肃的看着金慧敏。   “田二嫂骂思甜狐狸精,思甜气不过,和她吵了起来,她上来就拽思甜的头发,思甜和她打起来了。田老二见他老婆没占到便宜,上来就推思甜,思甜好像伤着腰了。”   金慧敏知道赵辰飞仗义,所以才来找赵辰飞   “太欺负人了,哥几个,咱们不能看着知青受欺负。”郭大鹏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   “这样不好吧,咱们是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哪能和贫下中农打架?”李强目光闪烁。   “是啊,这影响多不好啊,以后要影响回城的。”韩志平附和着李强的话。   郭大鹏讥诮的看着李强和韩志平,“咱们都是下放知青,谢思甜是咱们的姐妹,平时你们自私就算了,这个时候还不团结吗?”   “愿意跟我去的就走,不愿意去的就滚。”赵辰飞冷冷的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几个人。   “我去!”李小军坚定的站到了赵辰飞身边。   “还有我!”知青张春峰也站到了赵辰飞身侧。   一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默默的站到赵辰飞一侧。青年挺直的鼻梁上带着一副近视眼睛,长得白净秀气,文质彬彬。   “郑立彬?”李小军有些意外。   被称为郑立彬的青年,冲李小军轻轻勾了勾嘴角。   赵辰飞看了郑立彬一眼,冷肃的脸上有些松动。他最后扫了一眼李强和韩志平,嘴角带着些讥诮的挑了挑。   那些人,他一个人也能应付。之所以带上其他知青,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好让人知道,他们知青是团结的,任何人别想欺负知青们。   金慧敏传了消息,一刻也没耽搁,跑着去大队找赤脚医生了。赵辰飞一行五个人,雄赳赳的赶到三队的麦地。   那边,谢思甜坐在地上,她的腰已经不怎么疼了。   田二哥惹了祸,吓得坐立不安,被田二嫂一阵臭骂,骂他没出息。不就是一个知青吗,还是右.派的女儿,打了就打了,还能咋地。   大队书记可是他们没出五服的堂叔,秀秀又是堂叔的宝贝疙瘩,他们可是在帮秀秀。   想归想,可田二嫂在看到面容冷肃的赵辰飞时,还是吓得直哆嗦。   “是你们俩打了谢思甜?”赵辰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我,我没打她,只是………不小心………推了她……”田二哥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赵辰飞狼一样的目光。   赵辰飞冷笑,一只手掐住田二哥的脖子,一只手掐住了田二嫂的脖领子,就像是看着一个玩意儿。   “你………干啥?”田二嫂的嗓子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两腿乱蹬。   田二哥被赵辰飞掐住了脖子,更是说不出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赵辰飞在一众社员惊惧的目光中,一手提着一个,面无表情,仿佛手里提着的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个待宰的牲畜。   只听“砰”“砰”两声响,那夫妻俩直接被赵辰飞扔进了河里。   “你们记住,我们知青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赵辰飞掷地有声。 第7章 嫌弃 赵辰飞是不是讨厌我啊   谢思甜感动的看着赵辰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侠客,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没想到他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样子,竟这么孔武有力。   “赵辰飞,谢谢你。”谢思甜笑容诚恳的向赵辰飞道谢。   谁说他刺头的?谁说他冷漠的?明明就是个讲义气的超级大帅哥啊。   赵辰飞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漠:“别谢我,我这人护短,下次争点气,别给帝都人丢脸。”   切,谢思甜翻了个白眼,心中刚刚对赵辰飞产生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人别的都好,就是有点装逼。   被扔进小河里的田老二和田二嫂夫妻俩,在河里扑腾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河水只到他们齐腰深。   两人又恨又怕,只能奋力的往上爬。无奈河里的淤泥太滑,两人没走几步又跌到。一番折腾下来,又灌了不少水。   周围的社员看着赵辰飞冷如冰雪的俊脸,面面相觑,硬是不敢将两人捞上来,只盼着队长赶紧过来。   在赵辰飞刚带人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时候,就有社员偷偷去叫田卫国。等田卫国从队部一溜小跑着赶过来时,田老二和田二嫂两口子刚刚从河里爬上来,一身的泥水,头上还挂着草,样子狼狈极了。   “大哥,你来给评评理,赵知青把我和老二扔进河里,你不能不管。”田二嫂一见田卫国,就像是见到了救星。   她家老二和田卫国是一个爷爷的堂兄弟,田书记又是老二没出五服的堂叔。她就不信了,田卫国会不护着他们夫妻。   “你们要是不过分,赵知青会把你们扔河里?”田卫国瞪了一眼这个惹事的女人一眼,语气不耐,“还不回家收拾一下,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顶看不上这个女人,又蠢又凶,还他娘的不正经。要不是堂弟窝囊不好说媳妇,他们老田家说啥都不会要这种媳妇。   “还有你,赶紧回家换衣服。”田卫国恨切不成钢的看着不争气的堂弟。   “大哥,赵知青二话不说就把我俩扔河里了,你就不管了?”田二嫂急了。   田卫国恨不能掐死这个蠢女人,别说赵辰飞占理,就算赵辰飞不占理,他一个生产队长敢惹赵辰飞吗?   这时,金慧敏带着赤脚医生赶来了。赤脚医生是个快七十的老头,姓田,一头白发,看起来很和蔼。   一见是谢思甜,老医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姑娘,怎么又是你。”   谢思甜苦笑,“三爷爷,我也不想啊。”可架不住有人针对我啊。   老医生捏了捏谢思甜的后腰,谢思甜疼的“嘶”了一声。   “骨头没事,软组织挫伤,我这有膏药,记住,不要受凉,不要劳累。”老医生说完,又看了看田卫国,意味深长的说道:“医生能医病,却不能医人心,这姑娘,不容易啊。”   “三爷爷,谢谢你。”谢思甜感动得差点哭了,老医生真是好人。   “你和我大孙女一样大,看见你就想起我在省城的孙女。”老医生对谢思甜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又交待了她几句注意事项,留给她一盒膏药,这才背着药箱走了。   “辰飞,这件事是老二两口子做得不好,让谢知青受委屈了。我做主,谢知青休息三天,工分照发。”田卫国看着赵辰飞,一副商量的口气,“辰飞,你们几个先回你们队,金知青陪谢知青回去,金知青今天照顾谢知青,工分也照发?”   “那就多谢田队长了。”赵辰飞正要说话,就听谢思甜抢先说道,还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赵辰飞俊眉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他思衬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田卫国一直紧张的注视着赵辰飞的表情,见他点头,田卫国如释重负。   赵辰飞带着几个男知青离开,经过谢思甜身边时,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还以为她长进了呢,没想到,还是扶不起的阿斗,活该被人欺负。   谢思甜被赵辰飞的那一眼看得直发毛,她到底哪里惹这个活阎王不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谢思甜忍不住问金慧敏,“慧敏,赵辰飞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啊,他干嘛讨厌你?我们的思甜这么漂亮,这么温柔,多招人喜欢啊。”金慧敏见谢思甜像是不相信,安慰她,“赵辰飞就是脸臭,其实特讲义气。咱们知青点的知青,除了那几个人品差的,他都护过。”   谢思甜挽着金慧敏的手臂,听她说着赵辰飞的事情。   原来,赵辰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除了李强和韩志平那俩自私的人,知青点的男女知青,都受过他的帮助。   郑立彬成分不好,刚来时被人歧视,是赵辰飞出头,生产队对郑立彬的态度才好转。李小军下放时才15岁,经常累哭。赵辰飞没少帮他干活,对李小军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   去年,李小军生了一场大病,是赵辰飞半夜敲了大队书记家的门,连夜将人送进县医院,又给李小军出了医药费,还经常带着李小军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饭。   谢思甜对赵辰飞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人不但讲义气,还眼明心亮,看不上孙家莹那个神经病,对孙家莹的示好视而不见。   想到这,谢思甜对赵辰飞刚才那嫌弃的眼神也理解了,他这是嫌弃她不争气,不趁着机会反击田二嫂他们。   可她不能这么做,田二嫂只是一杆枪,真正给她造成困扰的是田秀秀。即便她这次让田二嫂脱层皮,还会有王二嫂,李二嫂。只要田秀秀还是大队书记的女儿,就有人为田秀秀出头。   谢思甜这边水深火热,那边,田秀秀的日子也不好过。   田德全去外地学习回来,听说女儿田秀秀和王建胜闹分手,大发雷霆,还头一次打了她。   “做人不能没良心,你根苗叔要不是因为我,哪里会伤了身体,还不到四十就去了。还有你,你和几个小孩下河摸鱼掉进深水里,要不是建胜,你早没了,咱们爷俩欠他们爷俩的。”   “报恩有很多方法,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田秀秀捂着脸,恼恨的看着父亲。   “这咋是牺牲,这些年建胜对你还不够好?要不是为了你,建胜就去当兵了。就因为你说不想离他太远,建胜才放弃的。”田德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女儿,“你到哪找建胜这么好的小伙子啊。”   “他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她和女知青勾搭在一起了,是他对不起我的,我要和他退婚。”田秀秀嘶吼。   她不喜欢王建胜,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可她不能说,说出来,她怕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会打死他。   以前,她还觉得王建胜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好青年,长相英俊,老实厚道,又是初中生。可自从两个月前,她骑自行车去县城,不小心撞到了知青李强以后,她的心就乱了。   除了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赵辰飞,没人比李强再好看了。   李强不光长得好,还是个高中生。他懂浪漫,会写诗。把她比喻成带刺的玫瑰,说她漂亮的让人惊艳,是他见过的最美最有气质的姑娘。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赞美,而且那个人还是个英俊的青年。   一开始,她还提醒自己是有婚约的,不能对不起王建胜。可喜欢一个人不是她能控制住的,她越来越管不住自己,尤其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亲了她以后,她就彻底陷进去了。   可她知道,重承诺的父亲是不会同意她和王建胜解除婚约的。   没有办法,她只能孤注一掷。既然她不能主动解除婚约,那么如果是王建胜“移情别恋”了呢?   之所以选中谢思甜,完全是因为谢思甜让她讨厌。谢思甜一下放到田楼,就被人称为小仙女,硬生生把她比了下去。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谢思甜落水无意中被王建胜救下。她暗示二堂嫂,王建胜暗中和谢思甜勾搭上了。有了二堂嫂这个长舌妇的散播,整个田楼大队都知道王建胜和谢思甜相好了。   “放你娘的屁,建胜不是这种人。”田德全抬手就要朝田秀秀身上招呼。   “他爹,你不能打孩子,秀秀都快二十了,你这样让她面子往哪搁啊。”钱翠芬扑上来抱住自家男人的胳膊,还不忘给闺女使眼色,示意她回自己屋。   田秀秀一跺脚,捂着脸跑出了家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口的小河边。   河边的杨树林,是她和李强约会的地方。隔一天,他们就会到树林里见面。   等她走到杨树林时,李强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到她,李强就抱住了她,一阵热吻,“秀秀,我好想你。”   田秀秀被吻得全身酥软,红着脸娇笑道:“天天见面,有什么好想的。”   “那不一样,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抱你。”李强用舌尖卷了卷田秀秀的耳尖,将人撩拨的一阵颤栗,这才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和你爸说咱们的事啊?”   田秀秀依偎在李强的肩头,娇滴滴的说:“我爹不让我和王建胜退婚,还打了我。”   “那咱们怎么办?”李强顿时急了。   “你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田秀秀神情阴翳,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她附在李强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黑夜中,李强脸上的表情透着可惜。半晌,才小声嘀咕了一声:“那倒是便宜王建胜这个土鳖了。” 第8章 算计 我们都被骗了   修养了两天,谢思甜的腰彻底不疼了。   这两天她也没闲着,先给原身的父母写了回信,给他们报了平安。又去了一趟县城,在新华书店淘了几本高中课本,又买了点生理用品。   看着手里仅剩的五毛钱,谢思甜莫名的想哭。她现在连买纸笔的钱都没有,拿什么做题?   可她又实在张不开口向原身的父母要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还要向人家父母要钱,她脸皮没这么厚。更何况,原身家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全家靠谢母一个人的工资生活。   看来,她得想办法弄点钱了。   拿到课本,她先大概看了看。数理化要比后来的简单一些。只是现在的教材有很强的时代感,语文政治历史不用说了,就连数理化都是一股浓浓的时代感。   晚饭后,又是评工分的时间,大家都陆续去了各自的生产队评工分,整个知青小院就剩下了谢思甜和李小军两个病号。两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说话。   “小军,拜托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李小军抿唇笑问,脸颊露出两颗可爱的小酒窝。   “你观察一下,李强晚上什么时候出去。”   “什么?”李小军吃惊的看着谢思甜,眼神透着古怪。   谢思甜不会这么傻吧,居然看上了李强?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思甜见李小军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是田秀秀和李强好了,她想甩掉王建胜,又想当好人,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气不过,想揭穿他们。”   “妈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李小军直接爆了粗口,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小点声!”谢思甜吓得赶紧看向大门口。   这孩子也太嫉恶如仇,太实诚了。   “思甜姐,他们太过分了,这不是坏人名声吗?”李小军气愤道:“我就觉得李强这人不好,他以前还想占你便宜呢。还有那个田秀秀,也不是好人,俩人一对臭鱼烂虾。”   思甜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招惹了田秀秀这种人。   “小军,谢谢你。这件事不用你出头,你只要观察李强都是晚上几点出门去哪里就行,别的不用你管了。”   “这是我应该的,要不是思甜姐和飞哥,我哪能好的这么利索。”李小军这次生病,最感激的人就是赵辰飞和谢思甜。   他家本来就穷,哥哥身体又不好,根本没钱贴给他。这次生病,飞哥出钱,思甜姐出力。要不是思甜姐和飞哥,他这急性肠炎就要变成慢性肠炎了。   谢思甜同样感激李小军,通过和田二嫂打架这件事,她和李小军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金慧敏都告诉她了,是李小军喊了赵辰飞和郭大鹏他们几个人帮忙。   看到李小军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她自己的弟弟和李小军一样大,心地也一样善良,就连腮边的小酒窝都有些像。   爷爷奶奶和父母对她不好,但姐姐和弟弟对她却很亲近。如果说穿过来以后,她有放不下的人,那就是姐姐和弟弟了。   “小军,你是不是累了,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觉。”谢思甜见李小军有点疲惫,便催他早点休息。   “那好,我先去躺一会儿。思甜姐,你要是有事就叫我。”李小军没有硬撑着,和谢思甜招呼一声,便站起身。   这次肠炎来势凶猛,差点要了李小军半条命,都几天了,身上还是没什么劲。   “能有什么事啊,你生病刚好,赶紧去睡吧。”谢思甜摆了摆手。   评工分耗时,尤其是田秀秀作为记工员不够公正,偏袒田姓人和顺着她的人。隔壁王阁村也好不了多少,两个村的社员都是一肚子意见,评个工分没有个三两小时不算完。   等李小军回了屋,谢思甜也起身去厨房烧水,准备一会擦澡。   快要入伏,天气又闷又热,厨房更是热得待不住,一会就一身的汗。谢思甜往灶里添了几把柴火,赶紧跑了出来。   谢思甜坐在小板凳上,挥舞着蒲扇扇风,就见院门口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朝院内探头探脑。   谢思甜站起身,走到门口,笑着问:“小朋友,你有什么事?”   小女孩穿着一身颇具民族风的花布裤头背心,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谢思甜,“思甜姐姐,慧敏姐姐和一个大哥哥在河边吵架,慧敏姐姐哭了。”   “你认识我们?”谢思甜试探地问。   “认识的,俺家就住那边。”小女孩指了指东边。   “你怎么知道慧敏姐姐和人吵架的,还哭了?”谢思甜小心的问,眼睛盯着小女孩的脸,不错过小女孩脸上的表情。   小女孩昂着头,有些懵懂,“我哥哥告诉我的,他刚刚去河里起鱼篓时看到的,那个大哥哥抓着慧敏姐姐的手不放。”   “真的?”谢思甜不放心的追问道。   她担心金慧敏,却又害怕这是个圈套。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不是被人指使的。   “嗯。”小女孩拼命的点头。   谢思甜看小女孩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开始急了。她听金慧敏提过,隔壁陈庄大队书记的儿子对慧敏有意思,被慧敏拒绝后还不死心,托了他们田楼大队的田书记来说和,也就是田秀秀的爹。   会不会是那个男的贼心不死,趁着晚上对慧敏动手动脚?   谢思甜顿时慌了神,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金慧敏对她这么好,她不能眼看着她吃亏而不管。现在可是七十年代,出了事只会骂女人。一个作风不好,足以要了一个女人的命。   谢思甜虽然着急,可也没失了理智。她想喊着李小军和她一起去。可她看了看堂屋李小军住的屋子,已经熄了灯。   “不管了。”谢思甜一跺脚,拔腿就往河边跑。她怕再晚一步,金慧敏就要吃亏了。   何况,她想了想剧情,书里好像没有出现谢思甜这样被人陷害过。   谢思甜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村口,远远地看过去,小河边影影绰绰的站了一个人。看身形,像个男人。   金慧敏呢?   谢思甜什么也顾不上了,冲着那个人影就冲了过去。   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一下子懵了,“你怎么在这?慧敏呢?”   月光下,王建胜的脸色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他迟疑了一下,呐呐开口,“不是你约我来这的吗?”   “我什么时候约你了?”谢思甜的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上当了,她被人坑了。   “傍晚时,有人扔我家院子里一张纸条,约我天黑后到河边,说有事找我,署名是你。”王建胜嗫嚅道。   谢思甜看王建胜一脸懵逼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急吼吼的说:“我再说一遍,我没约你,是有一个小女孩告诉我,说慧敏和一个男的在河边争吵,我这才过来的。我们都被骗了,赶紧离开。”   “你说啥?”王建胜懵了,谢知青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王建胜询问是怎么回事,就见谢思甜就跟鬼撵的似的,拔腿就朝前面的树林跑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王建胜愣在那里,眼神越来越冷,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当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过来时,他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建胜,怎么就你一个人,谢知青人呢?”问话的是他的堂哥王建平,也是大队的民兵队长。   还没等王建胜回答,田秀秀就嘤嘤的哭起来:“建胜,你怎么这样对我?我知道谢知青是城里人,长得漂亮,你喜欢她就大大方方的,干嘛瞒着我啊。”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是心情不好到河边散心的,没看见谢知青。”王建胜紧攥在手心里的纸条已经被他的汗水打湿。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没想到秀秀做的这么绝,她要和他退婚,他虽然不好受,可也同意了。可她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非要往他和谢知青头上泼脏水?   “你真的不是和谢知青在这约会?”田秀秀的大哥田光明问。   “不是,”王建胜暗自磨牙,声音更是冷,“难道说大哥希望我和谢知青在这约会?”   “既然是误会,大家就散了吧。”王建平赶紧打圆场。   整个田楼一大半都是姓田的,他们王姓和其他姓加一起就不如田姓人多。再加上大队书记,生产队长,会计,出纳,记工员,保管员,以及妇女队长都是田姓人,得罪了姓田的可没好日子过。   田秀秀眼见着事情没有朝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心里恨得要死。明明谢思甜已经上钩了,却还是功亏一篑。是她一时疏忽,让谢思甜跑了。   要不是她回家喊她大哥耽误了一会,现在一定能抓住王建胜和谢思甜在一起的证据了。   王建平驱赶着众人离开,现场只剩下了王建胜和田秀秀。   “建胜,你对得起我吗?谢思甜……”   “人都走了,别演了。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德全大爷说清楚,咱俩的亲事算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王建胜打断了田秀秀的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掉头就走。 第9章 拍马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思甜一阵猛跑,腿差点跑折了,绕了一大圈路才回到知青点。   金慧敏回到知青点没见到谢思甜,正在担心。见她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奇怪的问:“思甜,你干嘛去了?”   “我嫌热,在村里溜达一会,看见一条狗,那狗一个劲的撵着我跑,吓死我了。”谢思甜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金慧敏,便随口说道。   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谢思甜这才打了热水擦澡换上短裤汗衫,闭着眼睛躺在铺上,将刚才的事情捋一捋。   这个田秀秀实在是太恶心了,为了甩掉王建胜和李强那个人渣好,竟这么丧心病狂的陷害她。   她想不通,就田秀秀这种人,居然能成为重生女主?简直没天理。   随着女配文的兴起,一些或重生,或穿书的女配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   不管是炮灰女配,还是恶毒女配,只要她们重活一回或是换了个芯子,就华丽变身,像是开了挂一样,人见人爱,各种打脸原女主,拥有完美爱情,走上人生巅峰。   而原女主鲜少有下场好的,不是身败名裂,就是人憎鬼厌,不把自己作成恶毒女配不算完。   可她不服气,凭什么因为女配重生或被穿了,原女主就得倒霉?   要她说,那些穿书女配还好说,毕竟是换了个芯子。至于那些重生的恶毒女配,她就呵呵了。她可不信,上辈子又毒又蠢,重生一回就变成聪明善良的好人了?   等着吧,她非得扒了田秀秀这个恶毒女配的马甲。把她当成垫脚石,想得美!   谢思甜带着一肚子的愤懑,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金慧敏摇醒的。   金慧敏看着睡眼惺忪的谢思甜,关心的问:“思甜,你怎么睡这么死,是身体还没好利索吗?要不,我再帮你请一天假?”   “我没事,都歇了两三天了。昨天夜里热,我后半夜才睡着,有点没睡醒。”谢思甜迅速的换上长裤长褂,将头发全部束起扎了丸子头,额头光洁饱满,一张雪白的小脸清清爽爽。   一旁的孙家莹偷偷瞥了一眼谢思甜,心中涌起一阵妒意。一到夏天,大家都晒黑了不少。偏偏这个讨厌的谢思甜,怎么都晒不黑。   “今天点豆子,大家别穿凉鞋。”吴瑕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天轮到她做饭,比旁人早起了半个多小时。   除了谢思甜,同屋的三个人都洗漱好了。谢思甜见时间不早,忙端着着刷牙缸子到压井那接水刷牙。正巧,赵辰飞也端着刷牙缸子在压井旁刷牙,一嘴的泡沫。   谢思甜冲赵辰飞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微笑,却见赵辰飞的眉头迅速蹙起,一脸嫌弃的偏过头去。   谢思甜的笑容立刻僵住,无语的朝赵辰飞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这逼装的,她给负分。   他不会以为她和其他女孩一样迷上他的颜,想追他吧?   她有这么肤浅吗?   她是感激他帮了自己,才主动对他示好的。她向毛伟人保证,她对他绝对没有意思,更不想上演什么知青爱情。原身才十八,她本人也不过十九,她可不想早恋,她还要复习考大学呢。   谢思甜混不在意赵辰飞的冷淡,有条不紊的洗漱好,和金慧敏结伴出工去了。田卫国只给了她两天半的带分假,要是再不出工,就没有工分了。   麦子已经收好脱粒入库,现在是种豆子的时节。男社员负责犁地,女社员的活就轻松多了,负责点豆子,再用脚驱土,将种子盖上。   七十年代的农村,农业机械化程度还很低,大多靠的还是人工。全体社员一连忙了好几天,才将地里的豆子都种上了,这季的农忙也结束了。   而李小军也将李强的行踪告诉了谢思甜,原来,他每隔一天晚上天黑后,就会到村东头河边的小树林里约会,在里面待上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要说这李小军也真够意思,为了得到李强和田秀秀约会的时间和地点,竟玩起了跟踪。李强相当谨慎,每次出门前都很机警,唯恐撞见人。李小军跟了几回,差点被发现。   “小军,谢谢你,等以后回城了,我请你吃大餐。”谢思甜照着李小军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说起来,咱们还是一个区的呢。”   “咱们能回城吗?”李小军神情有些黯然。   “一定能,咱们知青都能回去。”   见谢思甜一脸的笃定,李小军的心情好了些。他想了想,问:“思甜姐,你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帮忙,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谢思甜拒绝了李小军的好意。   李小军家庭成分不好,爷爷犯了“偷听敌台罪”,七十岁的老人,成天带着高帽子游街。   让李小军打听李强的行踪就算了,要是再帮她去捉奸,田秀秀非得恨上他,少不了给他穿小鞋。就算赵辰飞平时罩着他,可也不能时时刻刻的护着他。   拒绝了李小军的帮助,谢思甜开始苦思冥想着怎么去“捉奸”。她不想让李小军帮忙,更不想让金慧敏帮忙。这年头,女孩子更艰难。万一田秀秀恨上了金慧敏,那她岂不是害了金慧敏。   按照规律,今晚就是田秀秀和李强的约会时间。早点出手早点解脱,她已经受够田秀秀了。   谢思甜因为心里有事,晚饭都没胃口,就连掺了白面的玉米面馒头也只勉强吃了一个。   “思甜,你怎么才吃这么点?”金慧敏看谢思甜轻蹙眉头,心不在焉的咬着馒头,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天热,没胃口。”   见谢思甜不想说,金慧敏没有再追问,想着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就起身收拾去了。今天轮到她做饭,等大家都吃好饭,她还要刷锅。   谢思甜慢慢挨到天黑,整个人心神不宁。正当她焦躁的在院门口来回踱步时,看到赵辰飞端着个脸盆出来,眸子顿时一亮。   “赵辰飞,大晚上刷鞋啊。”谢思甜狗腿的凑上去,小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我正好闲着没事,我帮你刷吧。”   这人不光喜欢装酷,还是个洁癖,别人的鞋子几天刷一次,他是天天刷鞋。   “不用。”赵辰飞后退一步,脸上带着一丝戒备和疏离。   谢思甜在心里切了一声,这是什么人啊,她都这么主动了,他还这么不给面子。   “你上次帮我,我还没向你道谢呢,只是刷个鞋而已。”谢思甜趁人不备,忽的一下从赵辰飞手里抢过脸盆。   谁知,一个不小心,长长的小拇指甲竟划过了他的手背。   赵辰飞的脸眼见着沉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眸子隐隐透着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嘿嘿,我一定是太激动了,能给大帅哥刷鞋是我的荣幸。”谢思甜嘿嘿的尬笑几声,唯恐惹恼了赵辰飞。   她可是很能屈能伸的,何况,她是要利用赵辰飞帮忙的,摆正位置很重要。   赵辰飞玩味的看着眼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女孩,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揶揄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最近这姑娘有些怪,以前怕他怕得要死,和他说话都不敢抬头。最近不但不怕他了,还敢和他玩心眼了。   呵呵,有意思。   正当两人还在僵持时,郭大鹏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过来,嬉笑道:“谢思甜,你都帮辰飞刷鞋了,干脆把我的也刷了吧。”   “行,你拿过来吧,那你们得一起陪我去河边,我一个人害怕。”谢思甜怕赵辰飞反悔,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赵辰分的脸盆,就跟抱着个宝贝似的。   郭大鹏很快端了脸盆过来,见赵辰飞还站着不动,直接拽了他一把,“走啊。”   谢思甜见赵辰飞不情不愿的迈动了大长腿,和郭大鹏并肩的超前走,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路上,为了不冷场,谢思甜没话找话,“赵辰飞,听慧敏说,你高中时成绩特别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没听到赵辰飞的回答,谢思甜也不恼,继续问道:“氧化铁与盐酸反应的化学方程式是什么啊?”   赵辰飞漆黑的眸子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淡淡的说道:“2FeCl3 + 3H2O”   “哇,赵辰飞你好厉害啊,你都毕业三年了,公式居然还记得这么牢?哪像我,都还给化学老师了。”谢思甜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不遗余力的吹捧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其实她也不算吹赵辰飞的彩虹屁,她高中毕业才一年多,各种公式几乎是忘得一干二净。而赵辰飞高中毕业三年,瞬间就能想起化学公式,可见知识的扎实。   “那是,辰飞不光成绩好,还十项全能呢,游泳,拳击,开车,反正,没有他不会的。他要是高考,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呢。”郭大鹏吹起赵辰飞的彩虹屁来,更是不逞多让。   赵辰飞的眉头紧紧蹙起,他已经懒得再搭理这俩傻子了。这俩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聒噪死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谢思甜这个沉闷的软包子竟成了话痨了。要不是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就直接走人了,就让这个比女人还嘴碎的郭大鹏跟她一起去河边。   谢思甜是个有眼色的,她看出来赵辰飞不想搭理她和郭大鹏,便识趣的闭了嘴。   很快到了河边,赵辰飞一把从谢思甜的手里将脸盆拽了过来,沉声道:“我自己来!”   开什么玩笑,他的鞋只能由他以后的老婆帮他刷。   见谢思甜双手绞在一起搓来搓去,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赵辰飞冷着脸问:“说吧,你想做什么?”   “那个,赵辰飞,郭大鹏,你们俩帮我个忙呗。”谢思甜的眼睛倏地一亮,哪里还有刚才的沮丧。 第10章 揭穿 都是你害我   月光下,女孩一双桃花眼清澈明媚,熠熠生辉。   “行,你说吧,什么忙?”还没等赵辰飞回答,郭大鹏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你们都知道的,村里头老是有人传我的闲话,说我勾搭王建胜。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是田秀秀想甩了王建胜和李强好,田书记不同意,田秀秀就往我和王建胜头上泼脏水,达到和王建胜分手的目的。”   郭大鹏张大了嘴巴,“什么?你说李强和田秀秀?”   赵辰飞撇了郭大鹏一眼,现在的关注点是这个问题吗?   “然后呢?”赵辰飞蹙眉问。   “他们现在正在树林里约会,你们陪我去捉奸,看田秀秀以后还怎么污蔑我。当然,如果你们怕得罪田秀秀,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谢思甜也不敢保证他们愿意帮她,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她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就去喊王建胜,要是王建胜看见田秀秀和李强约会,一定不会忍气吞声的背黑锅。   不过,这样也会影响她的名声,诟病她和王建胜不清不楚。   “行啊,胆肥了,敢利用我了。”赵辰飞轻哼一声,挑眉看向谢思甜。   “对不起,”谢思甜面露羞愧,声如蚊讷,“我是觉得你厉害,整个大队没人敢惹你,只有你敢,也得罪的起地头蛇。”   “谁说只有辰飞敢的,我也敢。”郭大鹏一脸的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走啊,我早就看李强不顺眼了,平时自私见人下菜就算了,可他和人合伙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郭大鹏,谢谢你,我….”谢思甜更加羞愧了,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寻求他们的帮助,而不是这样自作聪明的利用。   “行了,别矫情了,再矫情人都走了。”赵辰飞戏谑的看了一眼这俩不靠谱的,朝郭大鹏道:“大鹏,你快点去喊田书记和王建胜过来。”   郭大鹏应了一声,拔腿就往村里跑。   “走啊!”赵辰飞见人跟个木桩子似的傻站在那,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哦,”谢思甜恍然,连忙跟上赵辰飞,问:“要是他们听到动静,往树林那边跑了怎么办?”   树林那头是王阁村,她上次被人陷害,就是往王阁村的方向跑的,绕了一圈回到了知青点。   “看来,还没那么傻。”赵辰飞轻笑一声,“我去树林那头堵他们,你在这边守着。等大鹏带人来了,你们就进树林。”   “赵辰飞,谢谢你。”谢思甜非常狗腿的跟在赵辰飞身后,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赵辰飞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两人很快到了小树林,谢思甜停了下来,而赵辰飞则沿着树林外侧朝前走。   谢思甜见赵辰飞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的心也开始惴惴不安。   通过这件事,她和田秀秀是彻底的撕破脸了,以田秀秀的性格,不会放过她。田秀秀是大队书记的女儿,又有三个妹控哥和一个泼辣护短的娘,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可任人宰割不是她的性格,她不想背上第三者的黑锅。   谢思甜正忐忑不安中,看到有一群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来人比她预想的要多。   来人有田秀秀的父亲和三个哥哥,王建胜王建平堂兄弟俩,还有几个男知青和五六个村民。除了韩志平和当事人李强,男知青全部出动。   “秀秀怎么了?”田秀秀的大哥田光明一见谢思甜就质问她。   那个姓郭的知青说秀秀在小树林出事了,可把他和光辉光润气坏了。要不是他爹拦着,他们三兄弟就上前揍姓郭的了。秀秀明明是去素玲家玩去了,哪来的小树林?   这不是败坏秀秀的名声吗,一个大姑娘在小树林出事,一听就不是好话。   可那姓郭的信誓旦旦,非说秀秀在小树林。没办法,爹带着他们兄弟三人过来了。没想到,姓郭的竟把建胜也喊来了。   田光明越想越生气,看见谢思甜更是没有好脸色。一个妖冶的知青,哪里比得上秀秀了,还要和秀秀争建胜。   谢思甜对上田家三兄弟吃人一样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戏谑的说道:“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王建胜的目光落在谢思甜的脸上,看着她那笃定的笑意和嘲讽的眉眼,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田德全的脸色沉得快要滴水,偏他还要故作镇定。他硬是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朝着王建胜说道:“建胜,你先回去吧,我和光明爷几个去就行了。”   “一起吧,我也想知道秀秀到底怎么了,毕竟,我们曾经有过婚约。”王建胜自嘲的说。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却隐藏着巨大的悲哀。   说完,也不等众人,径自朝树林里走。   田德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复杂了看了谢思甜一眼,一溜小跑着跟在王建胜身后,往林子里去了。   其余的人落在了后面,田光明恶狠狠的瞪着谢思甜,“谢思甜,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干什么?”谢思甜毫不相让,“你要问你妹妹到底想干什么?她想和王建胜退婚是她的自由,可她不能往我身上泼脏水。因为她的颠倒黑白,田老二的老婆公然骂我,王建胜的娘对我指桑骂槐,我凭什么要受这些?”   “你说啥?谁望你身上泼脏水了?”田光辉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能吃了谢思甜。   李小军上前一步挡在了谢思甜前面:“要是没人泼脏水,为什么会传出来思甜姐勾引王建胜这种话?”   田光辉不屑的看了谢思甜一眼,“那是因为她不检点。”   “请你拿出证据来,往一个女孩身上泼脏水,是无耻的行为。”一向文质彬彬的郑志彬鲜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竟让谢思甜一怔。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啊……”就在双方差点要打起来的时候,就听前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哭声。   谢思甜眼睛一亮,飞快的和李小军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会心一笑。   而田家三兄弟,已经变了脸色,一跺脚,拔腿就往林子深处跑。   谢思甜和几个知青也跟撒了欢似的,紧跟在田家兄弟后面跑。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错过。   一群人是在林子尽头看到李强和田秀秀的,是那两人听到动静想往林子那头跑,被赵辰飞堵住的。   谢思甜凑到浑身冒着冷气的赵辰飞身边,讨好道:“赵辰飞,谢谢你,一会我把你和郭大鹏的鞋子刷了。”   赵辰飞扫了她一眼,径自走到田德全面前,语气里带着点揶揄:“田书记,希望你不要偏袒你女儿,你可是个党员干部,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吧。”   说完,也不看众人,提着郭大鹏的衣领就走,“刷鞋去。”   田德全张了张嘴,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此刻,李强蹲在地上抱着头,田秀秀脸颊红肿,头发散乱,捂着脸嘤嘤哭泣,田德全手指着田秀秀气得浑身直打颤。而那个被人戴了绿帽的王建胜,却一言不发,脸上冷静得可怕。   谢思甜都有些佩服王建胜了,不愧是男主,被人戴了绿帽还能这么镇定。   “嗤!”看着衣衫凌乱的田秀秀,再看看如缩头乌龟一般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李强,谢思甜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村里人的风言风语,田秀秀的母亲钱翠芬,王建胜的母亲刘桂芝,两个老女人对她的恶语相加,快让她窒息了。   王建胜听到了谢思甜的轻嗤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平静的看向田德全,冷冷说道:“德全大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秀秀和李知青相好,我和秀秀的婚约就不作数了。”   顿了顿,王建胜像是自嘲一般,“既然秀秀喜欢上别人,要和我退婚,大大方方的提出来就是,我不会赖着她的。她干嘛非要往我和谢知青头上泼脏水,我一个大男人就算了,可谢知青一个姑娘家,这不是逼死人家吗?”   “你说的好听,我和你说了退婚,你干嘛不主动和我爹提出来。你明知道我爹不同意,非要让我……”田秀秀话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田德全捂着胸口,看着这个被自己宠坏了的闺女,简直恨铁不成钢,“混账东西,做人不能没良心,不能不守信,你和建胜的婚事是我和你根苗叔老早就定下的,这门亲事不能退。”   这孩子怎么就看不透呢,那个城里的知青根本靠不住。那个知青但凡心里爱着她,都会护着她,而不是任由她被打骂,躲在那一动不动。   “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和王建胜退婚,我不喜欢她。”田秀秀吼道。   “我同意。”王建胜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嘴角轻轻牵起,“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王建胜,从今往后和田秀秀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另外,还请德全大爷还谢知青一个公道。”   “凭什么?”田秀秀双目喷火,咬牙看着谢思甜,“是你,都是你干的。你这个贱女人,是你害我,你等着!”   “我害你什么了?是我逼着你大晚上和人钻小树林吗?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想和王建胜退婚,凭什么拿我当幌子?你造谣我勾引王建胜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一个背井离乡的姑娘家,被人戳脊梁骨,被你们的泼妇娘骂,但凡脆弱一点就自杀了。”   谢思甜讥讽的看着田秀秀,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也不知道田秀秀重生后,怎么挽回王建胜。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第11章 重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田秀秀是怀着满腔羞愤被父亲带回家的,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钱翠芬直接扑了上来:“秀秀,这是咋地了?”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丢人现眼的东西。”田德全重重的将茶杯砸在了地面上。   白色的瓷杯落在水泥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和瓷片溅到了钱翠芬的脚面,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喘。   “建胜多好的孩子,要不是从小和你订了亲,这么好的孩子能轮到你?”田德全简直痛心疾首。   “他哪里好了?像个木头一样,没有一点情趣。”   “啪!”田秀秀话音刚落,一个白瓷杯又砸了过去,接着便是田德全的咆哮声:“你还要点脸吗?一个大姑娘张嘴情趣闭口情趣,你是被那个知青迷了心窍了。”   “我咋不要脸了,我自由恋爱碍着谁了,呜呜呜………”田秀秀捂着被瓷杯擦到的额角,大声嚎哭。   她就不明白了,她追求自由恋爱有什么错,为什么自己的爹这么封建顽固?   “你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吗,那个小白脸就不是个好人,他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田德全越说越气,拍着桌子大骂。   钱翠芬心疼闺女,又畏于自家男人的威严,踌躇着不敢上前,只在一旁抹泪。   “还有你们,平时光知道惯着她,就不知道多留心着点,等着她被人骗吗?”田德全指着三个儿子大骂。他平时忙得不沾家,自家老婆子惯孩子就算了,偏偏三个儿子也惯着妹妹。   这不,惯出事了。   田光明三兄弟不敢反驳,像三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厅堂,承受着父亲的狂风暴雨。   在门外偷听的三个媳妇不乐意了,三媳妇吴小凤撇了撇嘴:“才知道自家闺女没脸没皮,自家生的闺女教不好,还能怪当哥的。”   “就是,大晚上的跟男的钻小树林,也不怕丢人。”二媳妇陈巧珍的不满一点也不比吴小凤少,见吴小凤挑了头,自然不甘落后。   大媳妇周玉梅胆小,连忙提醒两个妯娌:“你们小点声,别让咱娘听见了,少不了又要生气。”   “大嫂,你就是个窝囊废,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也不知道还嘴。”吴小凤最看不得周玉梅的胆小弱懦,“听见就听见,合着只有她闺女是人,别人家的闺女都不是人吗?大不了分家,我早就受够了。”   吴小凤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一家子。她进门时,连六岁的玲玲都得踩着板凳刷锅刷碗,已经十五的小姑子连锅都没烧过,更别提做饭了。   屋外,三个媳妇一肚子意见,而屋里面更是乱成一团。   田秀秀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怒田德全的话,竟被田德全一脚踹了上去,田秀秀急火攻心晕倒了。   “光明,你还愣着干啥,快去叫你三爷爷去。”钱翠芬大叫。   田光明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三个媳妇也慌了,不管不顾的进了屋。平时哪怕是再对小姑子有意见,可这人命关天的事,还是于心不忍。   “你们说说,哪有这样当爹的,照着闺女心窝子踹,就不怕踹出个好歹来。要是秀秀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呜呜呜………”钱翠芬看到三个媳妇进来,诉苦道。   “嚎啥嚎,死不了,你看你把她惯成啥样了。玲玲才十岁就能帮家里干活了,再看她这个当姑的,都十九的大姑娘了,饭不做,碗不刷。也就是儿媳妇性子好,换成别家的媳妇,早闹翻天了。”   田光辉见自家爹都这时候了还数落妹妹,忍不住埋怨道:“爹,你说啥呢,玲玲能和秀秀一样吗,秀秀从小娇生惯养,玲玲打小就皮实。”   “咋不一样了?合着秀秀是宝,玲玲就是个草?”吴小凤像看傻子一样,翻眼瞅了田光辉一眼。   玲玲虽然不是她闺女,可她实在看不惯田家兄弟这副嘴脸。妹妹是人,侄女就不是人了?   周玉梅见小叔子这样轻贱自己闺女,饶是她再懦弱,也忍不下去了,抱怨道:“她二叔,有你这么偏心的吗,秀秀是你妹妹,玲玲就不是你侄女吗?难道玲玲不想被娇生惯养吗,可谁叫她命不好呢。”   陈巧珍也觉得自己男人过分,但她没有吴小凤胆大,不敢和自家男人硬刚,只能暗自生闷气。三个哥哥里,他对小姑子是最好的,连自家儿子闺女都得靠后。   “我知道你们都怨我,怨我偏心秀秀,可我也是没办法啊,秀秀一出生身子就弱,我要是不养的精细些,哪能长这么大。”钱翠芬抹了把眼泪,像是下了决心,道:“等过了这个坎,咱们就分家。”   三个媳妇闻听,目光迅速的交流一下,心中暗喜。   她们早想分家了,原以为嫁到大队书记家,日子会好很多,谁成想,这家太过偏心闺女,这么大姑娘了啥活不干不说,好吃好喝的还得紧着闺女。   有谁见过乡下姑娘穿裙子穿皮鞋戴纱巾的,那么贵的的确良褂子,城里人都很少穿,自家小姑子却有好几件。   婆婆这是把家里一大半的布票和闲钱都用在了小姑子身上,孙子还好点,孙女就惨了,几年见不到一件新衣裳。   就在田家人心思各异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爷,您快点。”田光明催促道。   老医生气喘吁吁,“光明,三爷爷都七十了,哪能跟得上你这三十岁的汉子。”   进了屋,老医生从田光明手里接过药箱,吩咐钱翠芬将人放平,拿出听诊器为田秀秀听诊。   见老医生眉头紧锁,田光辉焦急地问:“秀秀咋样?”   检查了一番,老医生取下听诊器,又伸出手翻开田秀秀的眼皮看了看,这才在田家人期待的目光中,为田秀秀进行心肺复苏。   田德全嘴上说得硬气,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他的担心一点也不比钱翠芬少。   当他看到闺女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胸口开始起伏时,差点喜极而泣。   老医生停下手上的动作,抹了把汗,缓缓开口:“她这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这才会晕倒。给孩子喝点温水,再让她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   “多谢三叔了。”田德全面露喜色,冲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光明,去给你三爷爷拿两瓶酒。”   听说闺女没事了,钱翠芬欣喜若狂,她指挥着三个媳妇,将闺女连抱带抬的送到卧房,一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   钱翠芬不放心闺女,夜里睡在了闺女的小屋里。   这一晚,秀秀睡得很不安稳,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是发出“呜呜呜”的哭声,就是在哭求着什么。   钱翠芬心都碎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搂着闺女,轻轻拍着她的背。   田秀秀慢慢安生下来,可还没等钱翠芬松口气,田秀秀就一把抱住了她,像是受到了惊吓,浑身直打颤。   就在钱翠芬不知所措时,田秀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   伴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田秀秀的喘气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冷汗顺着她的额头脸颊留下,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秀秀,你咋了,你别吓娘啊!”钱翠芬使劲摇晃着闺女。   “娘?”田秀秀像是傻了一样,直直的看着钱翠芬。   过了好大一会儿,田秀秀才幽幽的问:“现在是哪一年啊?”   “现在是76年啊,咋了?”   “76年,76年………”田秀秀空洞的眼神盯着钱翠芬好半晌,喃喃自语。   突然间,田秀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狂喜,继而,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她重生了,她真的重生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2章 赚外快 一天一块钱   田秀秀简直不敢相信,重生这么诡异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许是老天可怜她,让她重生在十九岁这年,她还没嫁给李强那个畜生。   可她为什么就不能早重生两个月呢?   这时候,她还没和李强确定恋爱关系,没有伤了建胜哥的心。   田秀秀的眸子倏地黯淡下来,昨晚,建胜哥亲眼看到她和李强约会,她又当着这么多人羞辱他,要和他退婚,他还能原谅她吗?他会不会还和上辈子那样爱上谢思甜?   不!   她一定要得到建胜哥,建胜哥是她的,谁也夺不走,哪怕是谢思甜也不行。   想到了上辈子的谢思甜,田秀秀就像是喝下了好几斤的山西老陈醋,酸得她五脏六腑都快挪了位。   别墅,工厂,英俊又深情专一的丈夫,谢思甜活成了所有女人想要的模样。   这些富贵和宠爱原本都是她的,是她自己不珍惜,将建胜哥推到了谢思甜身边,便宜了谢思甜。   这辈子不会了,建胜哥是她的,别墅工厂是她的。她要做风光的企业家夫人,为建胜哥生儿育女。   就在田秀秀的内心百转千回时,一旁的钱翠芬也心如油煎。闺女一会哭,一会笑,面目狰狞,钱翠芬魂都要吓出来了。   钱翠芬正愣怔间,见闺女光着脚就要往外跑,忙一把拉住了她:“秀秀,你干啥去?”   “我要去找建胜哥!”田秀秀一刻都等不及了,她要立刻见到王建胜。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她不想和他退婚。   “天还早着呢。”钱翠芬死死的按住了闺女,不知道她这是闹得哪一出。   田秀秀抬起头,贪婪的望着天空。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渐渐的,鱼肚白变成了红色,仿佛是火红的绸缎布满天边。   昭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犹如她眼下的心情。   可一想到接下来要求得建胜哥的原谅,她就头疼得厉害。昨晚,她把建胜哥伤得这么重,建胜哥一定伤透了心。   还有谢思甜,好像和上辈子也不一样了,变得伶牙俐齿,难以对付了。就像昨晚,谢思甜带着一群人来小树林堵她和李强,就是上辈子没有的。   田秀秀冷冷一笑,俏丽的脸上浮上一抹势在必得的冷意。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她和建胜哥,如果谢思甜敢阻碍她成为企业家夫人,她不介意让谢思甜身败名裂。   她现在最紧要的事,是赶紧和李强这个人渣分手。   想到李强,田秀秀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   上辈子,李强为了招工回城,处心积虑的骗她,利用她。先是故意撞上她的自行车,并以此为契机和她套近乎,赞美她,为她写诗,让她一步步迷失在他编织的美梦里。   为了甩掉建胜和他好,她竟鬼迷心窍的编造谢思甜和建胜勾搭在一起,一步步将建胜哥推到了谢思甜的身边。   是她傻,在父亲多次提醒李强动机不纯不是真心喜欢她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李强。   在她的恳求下,父亲把整个大队唯一的一个招工名额给了李强。   殊不知,这也是她悲惨命运的开端。   回城后,李强仗着长得好,有手段,很快就和副厂长的女儿勾搭上了。为了甩掉她,李强将她送给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设计她和那个男人被人捉奸在床。   她做为过错方净身出户,李强如愿以偿的娶了厂长的女儿,而她不得不嫁给了那个可怕的男人。   那个男人没有工作,全靠她干临时工养活他。她想离婚,可那个男人威胁她,他有的是亡命徒狱友,她要是敢离婚,就杀她全家。那个男人是个酒鬼,每次喝醉酒都要打她。她怀孕两次,两次都被他打流产。   她想家,却不敢回去,一是觉得没脸,二是怕父母发现她受苦让她离婚,那个男人会报复她的家人。   可她实在太想爹娘了,就偷偷坐车回家看他们,却看到了她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一幕。   王建胜开着豪车带着谢思甜和儿女回老家,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在中间,村民们说着恭维的话。   谢思甜穿着一身说不出牌子的套裙,洋气,漂亮,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幸福的站在王建胜的身边,笑得温柔又甜蜜。   高大英俊的王建胜,一副大老板的威严派头,可他面对谢思甜时,眼神是那样的温柔,眼里再也没有旁人。   再看她自己,明明只比谢思甜大一岁,才三十四岁。可她看起来足足比谢思甜大了二十岁,寒酸,憔悴,干瘪丑陋,活像个四五十岁的妇女。   这一幕,彻底摧毁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她再也不能忍受那个男人的虐待。   于是,在那个男人又一次醉酒打了她之后,她拿起斧头,一下一下的砍向了那个男人,确认那个男人死透了,她才带着满身血迹走出门。一跃而下,跳进了滚滚的江水中。   这就是她悲惨的一生,是她自己作死,但更多的是李强的算计和欺辱。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李强身败名裂,尝遍她上辈子所承受的一切苦楚。   *   谢思甜度过了自她穿越以来最轻松的两天,自从将田秀秀和李强堵在了小树林之后,村子里关于她和王建胜相好的流言,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再没人对她指指点点。   今天又轮到她做饭,她一大早就起来和面。新麦刚下来,每个知青分了二十斤白面,大家嚷着要吃白面烙饼。   现在不是农忙,地里的活不多,轮到做饭的那个人早上也不用赶着出工。   这边,谢思甜刚做好早饭,知青们就陆续回来了。   “思甜姐,你烙饼了。”李小军看着馍筐里焦黄酥脆的烙饼,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嗯,烙了好几锅呢。”谢思甜越看越觉得李小军长得像她自己的亲弟弟,忍不住说道:“小军,明天你生日,我给你做长寿面。”   “谢谢思甜姐,”李小军眼眶发酸,眼中腾起一股泪意,“你对我真好,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就擀个面条而已,举手之劳。再说,你对我也很好啊。”谢思甜爽快的说道。   整个知青点,金慧敏和李小军是对原身最好的两个人。她和田二嫂打架,去小树林堵田秀秀和李强,赵辰飞能帮她,除了因为他本人重义气,也有李小军的面子。   两人说话间,知青们已经纷纷拿起了油饼,吃的眉飞色舞。   “李强呢,”知青张春峰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的说道:“平时遇到好吃的,跑的比谁都快,今天怎么………”   女知青陈玉嗔了张春峰一眼,张春峰立马讪讪的闭了嘴。   “失恋了呗。”韩志平嘴里塞满了油饼,说话囫囵不清。   谢思甜一愣,脑中马上冒出来一个念头。   田秀秀重生了,重生后立马甩了李强。   不过,这样也好,田秀秀重生后不但要忙着报复李强,还要想着怎么挽回王建胜,就没精力找她的麻烦了。   “思甜,你做饭真好吃,好吃的都能把舌头咬掉。”郭大鹏一手抓着两块油饼,边吃边感慨。   “离远点。”洁癖的赵辰飞看不得郭大鹏饼渣乱喷,嫌弃的将人推到一边。   至于这么夸张吗,不就是个油饼吗。   可当他咬了一口油饼时,顿时不说话了,埋头苦吃。   在一口气干掉三块油饼,喝了两大碗油茶后,赵辰飞若有所思的看了谢思甜一眼。   半晌,又面无表情的说道:“谢思甜,后天轮到我做饭,你替我做。”   “哦。”谢思甜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   切,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当她是他家佣人啊?   “不白做,一天给你五毛钱。”赵辰飞嘴角勾了勾。   据他所知,谢思甜家里很困难,她平时非常节省。为了省路费,过年连家都不回。   田楼村的土地相对肥沃,又有梨园,工分算高的,一个工分值四分钱。一些盐碱地的生产队,一个工分才值两三分钱,一个壮劳力干一天活才两三毛钱,他一天给她五毛钱,不算低了。   谢思甜飞快的瞟了赵辰飞一眼,垂下头开始在心里计算起来,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转着。   “一块!”赵辰飞见谢思甜低着头不吭声,以为她嫌钱少,又加大了筹码。   “成交!”谢思甜立马应下,唯恐赵辰飞反悔。   这赵辰飞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啊,她正缺钱呢,他就送上门了。   十五个人轮流做饭,赵辰飞一个月可以轮两天,一天一块钱的话,她一个月就有两块钱的额外收入,够她买纸笔和毛巾牙膏了。   看在钱的面子上,加上赵辰飞帮过她,她就不计较赵辰飞对她颐指气使了。   谢思甜兴奋的小脸通红,以现在的物价,两毛钱可以买一碗鲜肉水饺,五分钱能买一个烧饼,一件汗衫只要八毛钱。她多替赵辰飞做几次饭,就不用家里贴补了。   赵辰飞见谢思甜两眼放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财迷模样,简直让人没眼看。他嫌弃的看了谢思甜一眼,转身走了。   谢思甜无视赵辰飞的嫌弃,哼着小曲儿,欢快的刷锅洗盆。她现在看赵辰飞,就像是在看一个行走的柜员机。 第13章 颠倒黑白 谢思甜有什么好的?   田秀秀想到了王建胜会拒绝她,却没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一丁点的余地都没给她留。   她刚重生,都没来得及和父母家人亲近,就巴巴的跑到他家请求他的原谅。可他呢,连门都不想让她进。最后,还是刘桂芝开门让她进去的。   建胜哥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心里虽然委屈,却并不气恼。   上辈子她身败名裂,伤痕累累,最后纵身跃入浩瀚的江水里。和这些比起来,现在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滴水石穿,只要她锲而不舍,一定能让建胜哥重新接纳她。   再说,不是还有刘桂芝吗。建胜哥孝顺,对刘桂芝这个娘几乎是言听计从。刘桂芝贪便宜,喜欢听好话。只要她拿下刘桂芝,建胜哥就会接纳她。   说做就做,在连续被王建胜拒绝两次后,田秀秀依然斗志昂扬。   这天早上,她和队长请了半天假,推出自己的凤凰女式自行车,准备去城里买点东西。   结果,刚走出村口,就遇到了李强。   “秀秀,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我改。”李强开始发动情感攻势,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田秀秀,“我们俩这么相爱,为什么要分开。”   相爱?田秀秀快要吐了。双眸里燃起熊熊怒火,样子变得有些狂乱起来。   这个人渣,他居然舔着脸说他们相爱?还敢问她做错了什么?他哪来的脸?   如果不是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她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   “秀秀,你怎么了?”李强被田秀秀眼中汹涌的仇恨弄得莫名其妙,心里突突直跳。   自从那晚他和秀秀约会被人撞破后,秀秀就变了,第二天就和他提出了分手。   当时他觉得很不对劲儿,秀秀一见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几辈子的仇人,咬牙切齿的和他说分手。   李强心中懊恼,按照他的计划,拿下田秀秀,年初结婚,明年的招工名额就是他的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出了岔子。   “李强,我再说一遍,我要和你分手,你不要纠缠我,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田秀秀冷笑。   当然,就算他不纠缠她,她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田秀秀看都没看李强,迈开腿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眼下,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在这个人渣身上浪费时间。等她腾出手来,再好好收拾这个畜生。   田秀秀从城里回来,买了一堆的东西,有布料,还有一网兜的苹果和果子,看得几个侄子侄女眼都挪不开了。   最小的侄女才三岁,是田光润和吴小凤的大闺女,小丫头指着网兜里的果子,流着口水说:“姑姑,我要吃三刀子。”   田光润家的老二才一岁,话都说不清楚,小家伙摇摇晃晃的扑过来,抱住田秀秀的腿,盯着网兜里的国光苹果:“果果,吃。”   田秀秀被小侄子蹭了一裤子的口水,嫌弃的扯开他,“不能吃,这是姑姑买给王奶奶的。”   “吃……哇……”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吃啥吃,你配吃吗,”吴小凤照着儿子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个贱骨头,上赶着往上贴,这下好了。”   “你说谁贱骨头?”田秀秀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手指着吴小凤柳眉倒竖。   田秀秀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几个年幼的侄子侄女躲到一边,吓得瑟瑟发抖。   “我说我儿子贱骨头碍着你了吗?可不就是个贱骨头吗?自找难看的贱骨头。”吴小凤也恼了,索性撕开了脸。   他们没有分家,凭啥小姑子就能吃好的穿好的,而她年幼的儿女只能干看着。   再说,她说错了吗?当初死活要和人家建胜退婚。结果,人家建胜同意了,现在又死皮赖脸的上赶着往上贴,还拿大家的钱巴结刘桂芝。那网兜里的料子可是的确良,贵着呢。   “一个个的吵啥吵,还嫌不够丢人吗?”钱翠芬听到院子里的争吵声,急忙从堂屋里出来。   吴小凤最看不惯婆婆那偏心的样子,怒道:“娘,你偏心得都没边了,你给自己闺女买一百好几一辆的自行车,孙女买个头箍你都嫌贵。现在,秀秀又拿着大家的钱倒贴王家,合着全家就该吃糠咽菜紧着你闺女一个人吗?”   钱翠芬张了张嘴,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收工回来的周玉梅和陈巧珍默默的站在屋檐下,畅快地看着这一切。   吴小凤说出了她们想要说的话。   她们也是一肚子意见,可她们没有吴小凤胆大,她们只能忍气吞声。偶尔在自家男人面前抱怨几句,还要惹得男人发火,护着妹妹。   田秀秀看看尴尬的母亲,再看看幸灾乐祸的大嫂二嫂,嘴角撇了撇。她狠狠的瞪了吴小凤一眼后,转身进了屋。   她可没工夫搭理这些家庭妇女,等她以后成了企业家夫人,吴小凤她们还不得跪下求她。   田秀秀回屋换了身衣裳,又洗了脸抹上雪花膏,这才拎着网兜去了王建胜家。   田秀秀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了王建胜家的门,却被王建胜兜头一盆冷水,“你来干啥,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咱们的婚事作废了,希望你自重,别缠着我了。”   “建胜哥,你听我解释。”田秀秀情急之下,扯住了王建胜的衣角,被王建胜嫌恶的甩开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建胜哥,你别这样对我。”田秀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看着王建胜:“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和谢思甜相好了,这才赌气和李强交往,故意气你的。你放心,我一点也不喜欢李强,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喜欢的是你。”   “田秀秀,你真让人恶心,到现在了还不思悔改。”王建胜厌恶的看着田秀秀,“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恶毒,你喜欢上别人,想退婚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往人家谢知青身上泼脏水,谢知青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就活该被你污蔑吗?”   “谢思甜,谢思甜,她到底哪里好了?还说你们没什么,没什么你这样护着她?”田秀秀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她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上辈子他深情注视谢思甜的一幕是那样的刺眼,难道这辈子他们还要再续前缘?   不!田秀秀在心底呐喊,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让她改变命运拨乱反正的。她和建胜哥本来就是一对,谢思甜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王建胜冷漠的看着田秀秀,就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是她变了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   “俺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书记家的大小姐啊,俺家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佛,你还是赶紧走吧。”刘桂芝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一边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王建胜见刘桂芝出来,说了声娘我出去了,便看也没看田秀秀一眼,眨眼的功夫就离开了家。   田秀秀气得咬牙切齿,一张俏脸都扭曲了。她刚要还嘴,却又马上想到了什么,换上了一副谦卑可怜的模样,啜泣道:“婶子,你听我说完再撵我也不迟。”   “你还有啥好说的,你看不上俺儿,想攀上城里的知青,俺儿都成全你了,你还想咋样?”刘桂芝拉着一张脸,说出的话更是不留情面。   田秀秀心中恨得牙根痒,脸上却是带着讨好的笑。她上前挽住刘桂芝的手臂,亲昵的说:“婶子,咱到屋里说。你听我说完,要是还生气的话,再撵我走。”   “哎,你这孩子,放开我。”刘桂芝本就内心不坚定,被田秀秀这么连拖带拉,就半推半就的进了屋。   那就暂且看看,她到底能说个啥。   “婶子,我给你在百货大楼扯了两块布,一块做短袖褂,一块做长袖褂,最新式的的确良。”田秀秀将人按在板凳上,拿出布料在刘桂芝身上比划着,“真好看,这俩颜色都衬婶子。听我娘说,婶子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呢。”   “你拿走,我不要。”刘桂芝虽然眼热这两块布,可还是板着脸,一把推开了田秀秀。   田秀秀唇角挑起一抹讥笑,却转瞬即逝。   装什么装,她知道这老婆子眼皮子浅,爱占便宜。她就不信了,这么好的布料,老婆子能不动心?   “婶子,你这是和我见外了吗?”田秀秀上前挽住刘桂芝,眼圈泛红,“婶子,我知道你心里怪我。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见刘桂芝想要驳斥她,田秀秀根本不让她开口,忙接着说:“建胜哥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舍得和他退婚?”   说到这,田秀秀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哽咽道:“是谢思甜,她对建胜哥有想法。建胜哥心善,老是帮她。我气不过,就赌气说分手。正好李强追求我,我才故意装着和他交往,好气气建胜哥。那天晚上,我是为了拒绝李强才和他见面的。我告诉他,我喜欢的是建胜哥,让他以后别缠着我了。”   “真的?”刘桂芝不相信的问。   田秀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道暗流,语气微冷:“当然是真的,都是谢思甜,如果没有她,我和建胜哥就会好好的。” 第14章 接伤员 地震   谢思甜还不知道自己被田秀秀恨上了,她趁着现在地里活不多,抓紧时间复习高中知识。   原身只上完高一就下放了,加上学校里很多老师被斗,学生根本学不到多少知识。而她本人,高中毕业一年多了,很多知识也忘了大半。   好在她高中时成绩好,书本拾起来也很快。   见她每天都在看高中课本、做题,孙家莹少不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谢思甜懒得搭理她,这种人外强中干,根本成不了气候,也就是嘴巴上逞能罢了。   除了自己学习,谢思甜还劝说金慧敏复习。金慧敏上完两年高中,底子比原身好多了,要是认真复习,应该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思甜,你说,以后真的会恢复高考吗?”金慧敏半信半疑。   谢思甜非常肯定的说,“放心吧,一定会的,只是时间问题。”   见金慧敏一副狐疑的样子,谢思甜只好编了个理由:“我那天去城里,听见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说闲话,说上头有人提了,只是还在研究阶段。   但我觉得,国家不会一直实行推荐制度,恢复高考是为国家选拔出更多更优秀的人才。只要咱们认真学习,就有希望上大学,咱们不会一直扎根在农村的。”   “思甜,我听你的,好好复习。”金慧敏有些激动。   如果能恢复高考,那是再好不过了。她家虽然不像谢思甜家那样惨,可推荐上大学这样的好事,是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末代皇族后裔的。   有了盼头,谢思甜和金慧敏学习劲头更加足了。除了出工,吃饭睡觉,两人几乎都在复习功课。   两人的行为在别人的眼里有些不正常,可落在赵辰飞的眼里,倒是让他玩味起来。   这天傍晚,赵辰飞从河边刷鞋回来,见谢思甜和金慧敏正头顶头的趴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做数学题,忍不住多看了两人几眼。   “赵辰飞,这道题怎么做啊?”金慧敏也看到了赵辰飞,拿起书站起身,走到赵辰飞跟前。   赵辰飞从金慧敏手里接过书,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赵辰飞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了一个嘹亮浑厚的声音,“现在播送重要新闻。”   两人停了下来,谢思甜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安静的听广播。   结果,越听越不是滋味。   远在千里之外的瓷都,发生了一场里氏7.8级的地震,瓷都成了一片废墟。死亡人数和受伤情况正在统计中,全国的医务人员驰援瓷都。   谢思甜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为那些死难者心痛。   她刚穿过来时就知道,她穿越的是个平行世界,时间是平行世界的七十年代。   如果她刚穿来时,能提醒有关部门,七月下旬会发生特大地震,会不会就能避免几十万人死亡了?   地震不能避免,但却能提前得到预警,减少地震伤亡。   可如果她告诉了有关部门,会不会被人当成怪物带走做研究?   接下来的几天,谢思甜每天都能听到关于瓷都大地震的情况。这次大地震,造成20多万人死亡,近20万人重伤,50多万人轻伤。   就在谢思甜心里百般纠结时,大队接到了通知,派人去芒县火车站接伤员,县里把转运伤员的任务给了离县城最近的红旗公社的知青。   几十万轻重伤员被转运到全国各地,芒县这次接收70多个伤员。70多个伤员伤势较重的被分到县城的几家医院,伤势较轻的分到下面的公社卫生院。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书记田德全就来到了知青小院,还带来了七辆平板车。七个男知青一人拉一辆平板车,每辆车后面跟一个女知青。   知青们自由组队,陈玉和张春峰是恋人,两人自然成了一队。李小军年纪小,身形瘦弱,搭档了谢思甜和金慧敏两个女知青。   “赵辰飞,我和你搭档。”孙家莹羞怯的看着帅气逼人的赵辰飞,抢先说道。   赵辰飞面无表情,没说拒绝的话,算是默认了。   孙家莹立刻心花怒放,还得意的瞥了一眼谢思甜。   谢思甜翻了个白眼,孙家莹爱和谁一组就和谁一组,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再说,她对赵辰飞又没意思。   郭大鹏本来想和谢思甜搭档,见她选了李小军,就和吴瑕搭档。郑志彬搭档杨雅丽,韩志平搭档张楠楠。   李强和田秀秀的事被曝光,他和田秀秀陷害谢思甜的事,成了知青点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很寒心,没有女知青愿意和他搭档。最后,年纪最大性格最温和的谭玉琳和他组成了一队。   在田德全的带领下,15个知青拉着七辆板车浩浩荡荡的向县城出发。   “小玉,你上来。”走了有十几分钟,张春峰让陈玉坐到了板车上。   “思甜姐,慧敏姐,你们俩也上来,我拉着你们。”   “算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和思甜可不想剥削童工。”金慧敏调侃道。   “小军,被嫌弃了吧。”郭大鹏哈哈大笑,也让吴瑕坐上了车。   其他几个男知青见状,也纷纷发挥绅士风度,让自己的搭档坐上车。韩志平和李强互相看了看,最后也让谭玉琳和张楠楠上了车。   孙家莹见女知青都坐到了车上,也跃跃欲试。结果刚坐到车延,就见赵辰飞俊脸一沉,冷声道:“下去。”   谢思甜和金慧敏四目相对,互相摇了摇头,她们都替孙家莹尴尬了。这是何苦呢,对上赵辰飞这种冷情冷性的人,这不是自找难看吗。   两人小声嘀咕了一声,对孙家莹表示同情。   “小谢,你等一下。”田德全叫住正和金慧敏说话的谢思甜。   谢思甜停下脚步,一双大眼睛戒备的看着他。   田德全见状,一张略显沧桑的国字脸上布满了尴尬,低声道:“小谢,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谢思甜对田德全印象还算不错,便放下了戒备,尊敬道:“田书记,您说吧。”   “小谢,我代我女儿向你道歉。”田德全老脸一红,呐呐道:“秀秀被我和她娘惯坏了,自私自利,她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伤害。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希望你能原谅她。”   “田书记,我原不原谅她很重要吗?”   谢思甜不知说什么好,她理解田德全作为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却不苟同田家对田秀秀没有底线的宠爱。如果伤害了一个人,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一切,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原谅一个处心积虑陷害自己的人。   当然,如果对方就此收手,她倒是可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毕竟,恨一个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只要田秀秀以后不再和我过不去,我愿意放下过去。”见田德全一副愧疚的模样,谢思甜还是缓和了语气。   “那就多谢小谢了,不愧是帝都来的知识青年,就是心胸宽。你放心,秀秀以后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田德全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他身为大队书记,自己的女儿却干出了陷害女知青的事,实在让他丢脸。   谢思甜不置可否,想让田秀秀和她和平共处,怕是很难。原身和田秀秀因为王建胜纠缠了几世,岂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第一世,田秀秀甩了王建胜和李强在一起,而王建胜为了保护谢思甜,也娶了谢思甜。不同的是,田秀秀和李强是一对怨偶,田秀秀下场凄惨。而王建胜和谢思甜这一对恩爱夫妻,则是富贵一生。   田秀秀重生的那一世,作为先知者,她能屈能伸。先是使出浑身解数获得王建胜的原谅,接着又利用原身谢思甜对王建胜的感情,让原身心甘情愿的帮助王建胜。   原身那个傻姑娘,因为王建胜救了她,倾心于王建胜,连谢父平反后有能力将她弄回城,她都不愿意回城。不仅如此,还央求父亲帮王建胜。   改革开放伊始,王建胜在田秀秀“高瞻远瞩”的建议下开了个食品厂。而原身也跟着了魔似的赌着一口气,为王建胜的事业出谋划策,甚至央求谢父利用自己的人脉帮王建胜拉投资,提供技术自持。   所以说,如果没有谢父的扶持,王建胜很难成功。毕竟,下海的多了,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可不在少数。   可结果呢,不知道田秀秀做了什么,竟让王建胜离原身越来越远。最后,在田秀秀揭穿原身陷害她之后,王建胜彻底厌弃了原身。   任谁都想不到,性格文静的原身竟拿着镰刀要砍死田秀秀。虽然没砍中要害,只让田秀秀胳膊受了轻伤,却促使了田秀秀和王建胜的感情升温。   而原身,也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一年,落了个身败名裂。最后刑满释放后被父母接回帝都,或许是在狱中遭受了非人的对待,原身从此性情大变,终身未婚。   谢思甜记得很清楚,室友在宿舍里大骂原身是恶毒的白莲婊,对原身的结局拍手称快。   当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身性格这么温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原身不可能拿着镰刀追着田秀秀要砍死她。   只不过,这本书是女配逆袭文,作者是站在田秀秀这个逆袭女配的视角写的。田秀秀做为女配逆袭文的女主角,自然是真善美的化身。至于原身,活该被人唾弃。   想到这些,谢思甜心里堵得难受,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凭什么女配逆袭就要踩着原女主上位?女配过得凄惨又不是女主害的。   “思甜,你怎么了?是不是田书记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金慧敏见谢思甜自和田书记说过话后就魂不守舍,担心她有什么事。   “我没事,田书记替田秀秀向我道歉,并让我原谅她。”谢思甜回过神,和金慧敏解释。   “那就好,我觉得田书记和田秀秀不一样。”   谢思甜对金慧敏的话表示赞同,两人紧走几步追上了李小军,继续和大家一起赶路。   田楼离县城不远,只有六七里路,大家很快就到了坐落在县城西关的火车站。整个红旗公社有100多个知青,加上各个县机关抽调的人员,整个站台上挤得水泄不通。   不大会儿,从瓷都来的火车进站了。   饶是谢思甜有思想准备,可看到眼前的情形时,还是吓了一跳。 第15章 志愿者 离我远点   经过简单包扎的76个伤员躺在担架上,排成了好几排。   伤员有的是伤了胳膊,有的伤了腿,还有的伤员伤了头,头上缠着蹦带,令人触目惊心。   县民政局长,代表芒县政府欢迎伤员的到来,并叮嘱他们不要担心,芒县会和瓷都患难与共,医务人员会尽最大努力医治他们。   女知青陈玉最是心软,一下看到这么多的伤员,忍不住落了泪。张春峰揽住她的肩膀,神情也很凝重。   现场的伤员,大多都在这次地震中失去了家人,一张张沉痛的脸上全然看不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瓷都方面送伤员的负责人和芒县民政局的领导交接好,有专业医务人员指挥着知青搬运伤员。   这次协助医护人员运送伤员的,除了距离县城最近的红旗公社的知青,还有县直机关的工作人员。   谢思甜和金慧敏紧张的站在李小军的那辆板车前,三个人表情严肃。   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赵辰飞,我害怕。”   这声娇呼实在是突兀,引得周围的人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孙家莹被人注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往赵辰飞的身旁靠了靠。   “害怕就滚。”赵辰飞声音低沉冰冷,看都没看孙家莹一眼。   金慧敏切了一声,用胳膊肘戳了戳谢思甜,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看见没有,又被打脸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就在那扭捏做作。”   谢思甜了然一笑,孙家莹的确有些不自量力,赵辰飞这货是这么容易追的吗?她虽然不知道赵辰飞具体什么背景,可她知道赵辰飞家一定不简单,光看公社和大队对他的态度就知道。   民政局的干部很快将伤员分配好,专业的医护人员开始往板车上搬运伤员。   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朝李小军的板车走过来。   三个人严阵以待,用力抓住板车,尽量保持板车的稳固。   担架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额头上的擦伤已经结疤。右胳膊用宽布条固定住,应该是右胳膊骨折。   “小妹妹。”金慧敏将小姑娘额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拢到耳后。   听到金慧敏的声音,小姑娘的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像是遇到了亲人。   金慧敏也红了眼圈,柔声的问小姑娘:“小妹妹,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小姑娘哽咽道:“我想我姐姐了,我姐姐她……,呜呜呜……”   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引得其他人也都悲怆万分,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女伤员,也跟着啜泣起来,就连一些男伤员也在无声的落泪。   谢思甜心里更难受了,又开始懊恼起来。   待伤员全部被搬到板车上,民政局长征求知青们的意见,愿不愿意做志愿者,帮着医护人员照顾伤员。   谢思甜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其他知青也纷纷响应,也有知青出于各种原因没有留下。   最后,100多个知青有40多个知青留在县城的几家医院,还有十几个知青去了离自己较近的公社卫生院照顾伤员。   田楼大队的15个知青,除了韩志平和李强,其余的13个人全部做了志愿者。   谢思甜一行人到了医院,马上有医护人员向知青们交待了注意事项,对待不同的伤员有不同的应对措施。   大家都有了照顾的对象,那个叫燕燕的15岁女孩,对金慧敏有种慕名的亲近,金慧敏负责照顾她。   谢思甜照顾的是五十多岁的王大妈,王大妈家比较幸运,除了老伴脑骨受伤伤势较重被送到帝都的大医院外,其他家人伤势都较轻。   王大妈右腿骨折,医院很快给她安排了下午的手术。王大妈的手术很成功,护理好了,以后会痊愈。   经过一天的相处,王大妈很喜欢谢思甜,护士长也夸谢思甜聪明,护理工作很快就上手了。   “思甜姑娘,谢谢你,你家里有人是医生护士吗?”王大妈接过谢思甜递过来的小米粥,好奇的问。   这姑娘可真会照顾人,她昨晚麻药过去疼得睡不着,这姑娘陪了她大半夜,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我家没人从事医务工作,我喜欢看这方面的书。”谢思甜笑着回答。   “思甜姑娘这么能干,谁要是娶了你,那可是祖宗积德了。”王大妈越看这姑娘越喜欢,她行动不便,吃喝拉撒全靠这姑娘。这姑娘不怕脏不怕累,给她端屎端尿,亲人也不过这样了。   “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脾气不大好。”谢思甜被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打岔,“大妈,我去水房打水去。”   谢思甜拎着水瓶走出病房,朝走廊最东边的水房走去。路过隔壁病房时,差点撞上从病房里出来的赵辰飞。   “走道不看路。”赵辰飞扫了她一眼,用一贯的清冷语气说。   “你不也没看路吗?”谢思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对着门口的病床上,一个老人在床上扭来扭去,看起来很难受。   她迅速抛下赵辰飞进了病房,走到老人的病床前,关切的问:“爷爷,您是不是哪里难受?”   见老人脸上头上全是汗,谢思甜将手里的暖水瓶放下来,从老人的床头上取下洗脸毛巾,很自然的给老人擦汗,“爷爷,您要是不舒服别忍着,我去给您叫医生。”   “我………”老人支吾着,脸上有些难为情。   谢思甜马上就明白了,“爷爷,您是要解手吗?”   “嗯,小军那孩子呢?”老人本想否认,可憋得实在难受,只能如实回答。   “爷爷,您是小军护理的啊,没关系,我也可以帮您。”谢思甜自然的从床下拿出便盆,递到了老人跟前。   “不是小军,我是家莹姑娘护理的。”老人涨红了脸。   谢思甜楞了一下,孙家莹护理的伤员,想要解手时却找李小军?   她摇了摇头,不去想里面的弯弯绕,大大方方的退下了老人的裤子,正要将便盆塞过去。   谁知,正倚在门上抱着膀子默默打量着她的赵辰飞,竟鬼使神差般的走过来,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便盆,“还是我来吧。”   谢思甜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刚才还嫌弃她挡他路了,转眼的功夫就要帮她。再说,他不是有洁癖吗,居然能给人接小便?   老人应该是身体缺水了,小便味道很重。   赵辰飞大概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表情严肃,身体僵直,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谢思甜莫名的想笑,可真难为赵辰飞这个大洁癖了,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等老人方便好,赵辰飞看了一眼耸动着肩膀努力憋笑的谢思甜,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端着便盆出去了。   “您多喝点水,免得小便赤黄大便干燥。”谢思甜将病床摇起来,往茶缸里兑了点热水递给老人。   “不敢喝啊,水喝多了,老是要解手。”老人无奈的说。   “是啊,我们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能给你们减轻点负担就减轻点吧。”隔壁床一个四十几岁的伤员说。   这屋住了四个男伤员,分别由赵辰飞、郭大鹏,李小军和孙家莹四个人照顾。   谢思甜陪老人说了一会话,知道了老人姓陈。陈爷爷的老伴儿和儿媳妇在这次地震中丧生,儿子因为在外地出差,孙子孙女在省城上大学,三人幸免于难。   陈爷爷这次伤得较重,左腿粉碎性骨折,需要截肢,手术安排在后天。   本来是孙家莹照顾陈爷爷,可她怕脏,给陈爷爷端屎端尿的活,都是李小军替她干的,孙家莹只做些端茶倒水打饭的活。   谢思甜呵呵两声,孙家莹为了接近赵辰飞,也是够拼的。   本着女知青照顾女伤员,男知青照顾男伤员的原则,孙家莹应该照顾女伤员的。可她为了能接近赵辰飞,竟主动照顾男伤员,和赵辰飞一个病房。   谢思甜照顾陈爷爷喝了水,赵辰飞也回来了。   “你回来了,那我打水去了。”谢思甜和赵辰飞打了个招呼,拿着暖水瓶就要走。   “你怎么来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孙家莹,见谢思甜竟然过来了,还和赵辰飞说话,原本喜悦的俏脸变得有些难看。   谢思甜没理她,拿着暖水瓶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赵辰飞,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孙家莹装作不经意的问。   “我们聊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赵辰飞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漠然道:“离我远点,不该想的别想。” 第16章 毒舌 飞哥和你开玩笑呢   “思甜姑娘,你坐下来歇会。”王大妈见忙得跟陀螺似的小姑娘,有些心疼。近半个月的朝夕相处,王大妈早就把这些姑娘们当成了亲人。   谢思甜将饭盒分发到四个伤员的床头柜上,嘴角弯起:“没事,我不累,大家先吃饭,吃好了我去给你们洗饭盒。”   经过近半月的治疗,伤员的情况都有很大的好转,脸上也不再是刚来时的阴霾模样。   几人正说着话,出去散步的金慧敏和燕燕回来了。燕燕伤的是胳膊,加上年纪小恢复的快,再过十几天就能拆石膏了。   “燕燕今天真漂亮,我把饭打来了,你趁热吃吧。”   “谢谢思甜姐。”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笑。   谢思甜见小姑娘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心里也很高兴。小姑娘刚来时,几乎每天都会因为思念姐姐而伤心流泪。在金慧敏的开导下,小姑娘的情绪才有了好转。   金慧敏用湿毛巾将小姑娘的手擦干净,又将小姑娘的饭盒打开,拿着筷子开始给小姑娘喂饭。   “慧敏姐姐,我自己来。”   小姑娘伤的是右胳膊,又不会用左手,一直是金慧敏给她喂饭。可这几天,小姑娘非要自己吃饭,说是要锻炼左手用筷子。   金慧敏没再坚持,就让小姑娘自己吃。   这边,王大妈和另外两个伤员吃好了饭,谢思甜拿过她们的饭盒去了水池子。   等她刷好饭盒回来,杨雅丽和谭玉琳正好过来替换她和金慧敏。   原本一个知青照顾一个病人,大家不分昼夜的照顾伤员,身体实在是吃不消。经过商量,大家实行轮流排班,由原来的一个人照顾一个伤员,变成一个人照顾两个伤员,两班倒。   等金慧敏给燕燕洗了饭盒回来,杨雅丽催促道:“你们俩快回去吧,今天中午食堂做的花卷和白菜炖油滋啦,去晚了就没了。”   “这就走。”忙了半天,金慧敏早就饿了,拉着谢思甜就走。   所谓的花卷,不过是一层玉米面一层白面,却也足够让人满足了。上面照顾伤员,给伤员吃的是白面馒头,他们这些志愿者吃的是这种半细粮半粗粮的花卷。   这已经很好了,要知道,现在的日子并不算好,一年有一大半时间吃粗粮。   回到医院给她们安排的临时宿舍,谢思甜和金慧敏拿着饭盒去食堂,快到食堂门口时遇到了赵辰飞和李小军。看到两人,李小军笑道:“思甜姐,慧敏姐,你们来晚了,食堂没饭了。”   “怎么会没饭?”谢思甜心里一凉。   从赵辰飞那挣来的两块钱被她买了墨水笔记本和草稿纸,她现在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食堂的师傅说今天突然多了十几个人吃饭,饭不够了。”李小军解释。   金慧敏看出了谢思甜的窘迫,忙开口说道:“思甜,我请你去外面吃,听说门口那家的烧饼和坨汤特别好吃。”   “慧敏,我………”   “快点,一会儿烧饼卖完了。”见谢思甜想要拒绝,金慧敏连忙打断她的话,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   “这顿我请,别争了,赶紧走。”赵辰飞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阻止了两人的相持。   “那咱们A………”谢思甜在赵辰飞富有压迫性的眼神下,讪讪的闭了嘴。现在好像还没有AA制这一说,她就别没事找事了。   反正赵辰飞有钱,她就当吃大户了。   几个人将饭盒放回临时宿舍,一路朝医院门口走。路上,赵辰飞一如既往的话少,基本都是其他三个人在说。   “思甜姐,听说田秀秀和李强闹掰了,两人现在是狗咬狗一嘴毛。”   “活该,你说这田秀秀贱不贱啊,以前死活要和王建胜分手,现在又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王建胜不搭理她,她就赖到思甜头上。”金慧敏对田秀秀一点好感都没有,说到田秀秀是一脸鄙夷。   “我也是点子背,怎么就招惹了田秀秀这个神经病。”   “谁让你是个软包子呢,她怎么不招惹别人。”赵辰飞幽幽的来了一句。   “难道不是她嫉妒我长得好看吗?”谢思甜白了他一眼。这人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气死她了。   “谢思甜,知道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吗?”赵辰飞揶揄道。   “不知道。”谢思甜咬了咬牙,朝某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结果,正好撞上某人漆黑略带玩味的眸子。   谢思甜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只当没看见。谁让自己现在穷困潦倒,吃人家嘴软呢。   不过,这人咋就这么嘴欠呢,不会说话就闭嘴好伐。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最近这人老喜欢找她的茬,不是挖苦她傻,就是讽刺她是包子。   金慧敏和李小军面面相觑,竟莫名的觉得这两人斗嘴还挺有趣的。   再一看,俩人的外型也出奇的和谐。一个肤白貌美,一个高大英俊,就跟电影里的男女主似的。   谢思甜被赵辰飞气着了,抿着嘴唇不说话,赵辰飞也恢复了以往矜持冷漠的模样。金慧敏和李小军想要活跃气氛,没话找话。   好在,赵辰飞很快就将人带到了一家有些规模的羊肉馆,才结束了这诡异的气氛。   四个人一进大堂,便有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服务员迎上来,“赵知青带朋友来吃饭啊,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   赵辰飞走到大厅东边的空桌坐下,“白经理,给我们来一份鲫鱼呵饼,多贴点饼子,一盆羊肉汤,剩下的他们点。”   “好嘞,我先让人把羊肉炖上。”白经理叫过来一个小服务员,让她去后堂通知厨师做菜。   “几位点点什么?”白经理满脸堆笑的看着其他三人。   金慧敏连忙说:“不用再点了,这些够了。”   “一人再点一个。”赵辰飞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金慧敏只好说道,“我要一个番茄炒鸡蛋。”   李小军知道赵辰飞的脾气,也不和他客气,“一个醋溜土豆丝。”   “能给我来碗米饭吗?”谢思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做为一个南方人,穿越到北方天天吃面食,她对米饭已经馋了很久了。   白经理正要说米饭卖完了,就听赵辰飞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给她来一碗米饭。”便立刻改了口,“我马上让人去做米饭。”   等着上菜的功夫,谢思甜看了下饭店的环境。   这家饭店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不管是店名和店里的装修风格,都透着浓浓的历史气息。   等了10多分钟,服务员开始上菜,土豆丝、番茄炒蛋和鲫鱼呵饼陆续的上来了,并告诉他们,米饭和羊肉汤很快就能上来。   赵辰飞又点了两瓶桔子汽水和两瓶长春啤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据递给了服务员。这时候啤酒还属于紧俏货,凭票供应。   谢思甜穿过来快两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极具时代特色的票据,看得眼都直了。   “怎么跟乡下人进城似的,难道你家都落魄到这份上了?”赵辰飞见人眼珠子都快黏在他手上了,戏谑的勾起了唇角。   谢思甜:“………”   这赵辰飞怕是有毒吧,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不就是吃他一顿饭吗,至于这么挖苦她吗?   谢思甜被整的直郁闷,拿着筷子埋头苦吃。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咬牙骂赵辰飞。   让你嘴欠,让你毒舌。长得好看有屁用,等着注孤生吧。   当服务员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端上来时,谢思甜顿时眼睛一亮。什么赵辰飞,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谢思甜扒拉了一口米饭,慢慢的咀嚼起来,还没等她细细品味,就听到一个欠揍的声音,“嗨,眼睛黏上去了,你多久没吃饭了?”   “赵辰飞,”谢思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就是吃你顿饭吗。”   “思甜姐,飞哥是在和你开玩笑呢。”李小军赶紧打圆场。   “是啊,赵辰飞只有对亲近的人才这样说话的。一般人,他还不搭理呢。”金慧敏说的是实话。两人都在一中上学,金慧敏初三,赵辰飞高二。   赵辰飞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想和他搭讪的女生都排成队了,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那我还是当一般人吧。”谢思甜嘀咕一声,她可不想要这份“殊荣”,赵辰飞还是别搭理她吧。   见谢思甜不鸟他,赵辰飞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一生气,张嘴就来,“你可不就是一般人吗,还真以为……”   “飞哥,羊肉汤来了。”李小军赶紧打断了赵辰飞的话,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毒舌的话来。   飞哥最近话多了,还特别喜欢逗思甜姐,每次都把思甜姐气得炸毛,偏他还很高兴的样子。   赵辰飞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喜欢逗谢思甜? 第17章 心动 她诅咒他单身一辈子   这顿饭被整郁闷的除了谢思甜,还有赵辰飞。   哪怕他再迟钝,他也感觉出不对劲了。   赵辰飞郁闷的想,他应该是对那个该死的谢思甜动心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是看见她不怕脏不怕累的照顾伤员,摒弃世俗观念为那个老爷爷接小便?还是被她积极上进不服输的性格打动?   或许更早一些,在两人“讨价还价谈交易”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动心了。   他从没见过那样坦诚的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贪财”,没有一丝的虚伪做作。   洞察了自己心意的赵辰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思甜了。   家境使然,他从小就有很强的戒备心。除了几个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发小,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从不与人交心,每每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在爷爷和母亲面前,才流露出真实的一面。   下乡以后,他之所以对李小军多加照顾,是因为李小军有着和弟弟像似的酒窝,年纪又相仿。看到李小军,他就想到了自己在国外的弟弟。   他五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带着一岁的弟弟远赴法国。从那以后,他只有每年的春节才能见到母亲和弟弟一次。   他是被爷爷带大的,他虽然判给了父亲,却不愿意回那个让他厌恶的家,爷爷也舍不得让他在那个下三滥女人手下讨生活。   十年前,这场运动开始,母亲怕影响他的前途,便不再带着弟弟回国探亲。算下来,他已经十年没见母亲和弟弟了。   *   最近几天,谢思甜快要被赵辰飞整抑郁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每次遇见他,不是对她视若无睹,就是对她各种嫌弃,说她傻,说她笨。   她一个高考全县第二名的优等生,竟被人嫌弃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骨子里骄傲,人品尚可,她都要怀疑这厮是在pua她了。   “谢思甜,你怎么这么笨,逞强不是这样逞的。”赵辰飞见谢思甜拎着一个水桶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忙快走几步,将水桶从她手里接过来,一脸的揶揄:“想玩出水芙蓉也不怕感冒。”   “呵…” 谢思甜已经翻不动白眼了,她活了快二十年,都没有最近几天翻的白眼多。对这种钢铁直男,她只想呵呵他一脸。   水洒到身上,裤子湿了半截,她已经很不舒服了,却还要被这厮嘲讽。神他妈出水芙蓉,估计他是想说湿.身.诱惑吧?   简直气死她了,她诅咒这厮单身一辈子。   “装什么装。”孙家莹看着赵辰飞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嫉妒的眼都红了。   赵辰飞什么时候这样怜香惜玉过?对他表示过好感的女孩数都数不清,他一向都是不假辞色的,唯独对这个谢思甜不一样。看似挖苦,实则关心。   偏偏谢思甜这个虚伪的女人还不领情,居然冲赵辰飞翻白眼。   真不知道这个谢思甜有什么好的,一个右.派的女儿,个子还这么矮,和赵辰飞站在一起,活像个高低杠,根本配不上赵辰飞。   被人嫌弃矮的谢思甜,回宿舍换了裤子,又喝了点热水,这才赶回病房。   回到病房时,正好王大妈要小解,金慧敏刚从床下拿出便盆。   谢思甜见状,忙上前帮忙,和金慧敏一个端着便盆,一个挪动王大妈的身体,两人配合默契。   照顾王大妈小解好,两人坐在那张空床上陪着几个病号说话。   燕燕上个星期出院返回老家了,现在的病房还有三个人,空出一张床,正好供她们值班的人休息。   快到午饭时间,护士长过来通知了他们一个重要的消息。   经过上级部门研究,他们这批知青志愿者明天返回原住地,由县直各机关的志愿者接替他们,让他们回去过中秋。   同时,民政部门和医院对他们表达了谢意,并每人补助十块钱。   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志愿者和伤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听说知青们要回去了,几个伤员顿时红了眼圈。   王大妈哽咽道:“慧敏,思甜,如果你们回了城,一定要来瓷都找大妈,大妈给你们炒板栗,做芦花鸡吃。”   “大妈,您放心,如果我们回了城,我和思甜一定结伴去看您。”金慧敏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谢思甜本不爱哭,可面对离别这种让人难受的情感,她还是落了泪。   离开之前,她们这些女志愿者,将伤员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又为女伤员洗了头。谢思甜还陪陈爷爷说了一会话,交待他不要怕麻烦别人,多喝水。   田楼大队的13个知青,是第二天吃过早饭离开的。离开时,8个女知青都哭了。   被李小军照顾的几个男伤员,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这个和自己儿子、孙子一样大的大男孩,就像一缕春风、一抹阳光,温暖照亮了他们心中的阴霾。   县城离田楼大队不远,13个人是走着回去的。路上,大家情绪都不高。   “你们说,李强和韩志平会不会趁着咱们不在,逮着白面吃啊?”郭大鹏打破了沉默。   “不会吧?”女知青张楠楠有些不相信,“他们不会这么无耻吧?”   “那可说不准。”杨雅丽嘁了一声,“咱们15个人就他俩不愿意留下照顾伤员,还不够说明他们自私吗?”   “要是他们知道这次照顾伤员不但能立功,还有十块钱的补助,会不会很后悔?”张春峰忍不住吐槽道。   陈玉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阻止张春峰议论别人,还跟着附和了一声。可见李强和韩志平这次的行为,有多不得人心。   谢思甜和金慧敏走在后面,探讨着一道物理题。郑志彬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放慢了脚步,“你们俩这段时间都在做题,是有什么消息吗?”   “郑志彬,你有时间就看看高中课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高考了。你要是想看书,就从我这拿。”谢思甜不是一个藏私的人,尤其是对帮过自己的人,更不会吝啬。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学习,思甜成绩好,我有的题不会都要问她。”金慧敏也是一个爽快人,向郑志彬发出邀请。   “好的,谢谢你们。”郑志彬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温润的笑意。   谢思甜被这个干净温润的笑容感染了,也忍不住绽开了笑容,“不客气,咱们一起学习,一起切磋。”   “谢思甜,你一个只上了一年高中的要和郑志彬一个读了两年高中的高材生切磋,脸真大。”谢思甜和郑志彬金慧敏正聊得投机,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赵-辰-飞!”谢思甜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了这三个字,鼓着腮帮子,活脱脱气成了个河豚。   李小军:“………”   郭大鹏:“………”赵辰飞,你这样真的好吗?   看来,是时候教他郭氏泡妞宝典了。   “哈哈哈………”众人被谢思甜快要炸毛的样子逗笑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取笑声。   听着这些欢快的笑声,孙家莹快要呕死了,一张俏脸差点扭曲。她又妒又恨,恨不能撕烂谢思甜那张做作的脸。也不知道谢思甜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故意吊赵辰飞的胃口。   谢思甜的好心情被赵辰飞破坏了,一路上气鼓鼓的不说话。   直到进了村子,在知青小院门口遇到了王建胜的娘刘桂芝,谢思甜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暴走的边缘。 第18章 对峙 知识青年和贫下中农的战争   “呸,不要脸!”刘桂芝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吐沫。   谢思甜:“………”这个老东西是什么意思?   刘桂芝又啐了一口吐沫,“长得人模人样的,非要抢人家的男人,没见过男人咋地。”   “有的人一肚子的屎,满嘴喷粪。”谢思甜气得眼圈泛红,手指都在打颤。   傻子都能看出来刘桂芝是冲谁吐口水了,她就是再想当鸵鸟,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刘桂芝这样肆无忌惮的辱骂她,如果她再不反抗的话,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这些人是准备死咬着她不放了吗?   田秀秀不是重生了吗,为什么非和她过不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远离渣男,凭着自己重生的先机,努力提升自己,成为人生赢家呢?   还有这个刘桂芝,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你儿子是不错,可也不是人民币人人喜欢。她一个肤白貌美的知青,是有多想不开和人抢男人,留在这穷乡僻壤。   她回帝都住四合院,做她大学校长的女儿不香吗?   “我只认秀秀这一个儿媳妇,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我不认。”刘桂芝耷拉着一双眼皮,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看到一双森寒危险的眸子正看向她。   “你可拉倒吧,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对你的宝贝儿子没兴趣。另外,请你转告田秀秀,她想得到王建胜别拉我下水,我压根就看不上王建胜。”   “你装啥正经,要不是你勾搭俺儿,俺儿早就和秀秀和好了。”刘桂芝双眼直冒火,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竟被这个死女人腌臜了。   刘桂芝根本不相信,一定是这个女人嘴硬。秀秀说了,是这个女人对建胜使了手段,建胜才喜欢她的,这才拒绝了秀秀。   谢思甜这会连弄死刘桂芝的心都有了,这个老女人真是又坏又蠢,被田秀秀哄得团团转。难怪在那本《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的逆袭文里,田秀秀能拿下王建胜,怕是少不了这个老女人的功劳。   “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滚。”赵辰飞俨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才将将控制住想要把人扔出去的冲动。   看吧,他就知道,谢思甜这个傻丫头就得他护着。   “你们别想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妇女,我给你们说,在田楼你们要是惹了我,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有了田秀秀的允诺,刘桂芝觉得特别的有底气,根本没把赵辰飞放在眼里。   “那我倒要看看,惹了你,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赵辰飞冷笑两声,随即就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提溜着刘桂芝就走。   “救命啊,打人了………”刘桂芝惊惧的睁大眼睛,一双手胡乱舞动。一边踢打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这个姓赵的小子是个阎王吗,咋恁吓人啊。   “辰飞,你冷静点。”郭大鹏和郑志彬几个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拦住了赵辰飞。   这种死老婆子最喜欢倚老卖老讹人,要是被这种人沾上,麻烦就大了。   “赵辰飞,你先放开她,别让这种又脏又臭的人脏了你的手。”谢思甜从震撼中回过味来。   赵辰飞这是在为她出头?   可她又怎能连累赵辰飞呢,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以赵辰飞的手段对付一个年轻人不在话下,可对上了这种老泼妇,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刘桂芝的尖叫声引来了住在附近的村民,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刘桂芝顿时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小骚比,你说谁又臭又脏。”刘桂芝一边骂,一边像恶狗扑食一般,朝着谢思甜就扑了上来。   赵辰飞双手握拳,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可还没等他出手,就见谢思甜像一个小炮仗一般,忽地弹到刘桂芝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那张老脸,“啪啪啪”左右开弓就是几巴掌,“老东西,我抽死你!”   众人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谢思甜自从落水醒来后,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对她的认知。   这身手,咋这么像赵辰飞呢?   谢思甜甩了甩酸疼的纤手,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 kitty啊。   想当年,她带着姐姐和弟弟大战村里的小霸王,他们三姐弟能将比他们高半头的三兄弟打得嗷嗷叫,全靠她敢下狠手,差点踢爆小霸王的蛋蛋。   刘桂芝被打蒙了,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照着谢思甜嫩白的小脸就挠了上去。   谢思甜灵巧的避过,趁刘桂芝扑空的间隙,照着刘桂芝的腿就是一脚。   刘桂芝才四十四五岁,加上长期劳作,又生得五大三粗。对付刘桂芝这种人,谢思甜不敢正面对上,只能采取快准狠的战术。   只听“扑通”一声响,刘桂芝竟直直的跪在了谢思甜面前,   刘桂芝哪里吃过这种亏,整个人目眦欲裂,“我要撕了你个小贱人,还城里来的知青呢,连个窑姐都不如。”   “你嘴巴干净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今天骂我的这些话,全部还给你女儿。”谢思甜小脸涨得通红。论打架她不怕,可骂人的话,她实在张不开口。   “你才是贱人,城里人挖你家祖坟了,知青把你家孩子撂井里了?”金慧敏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红着脸冲上前,指着刘桂芝骂道。   脾气一向温和的谭玉琳,也忍不住了,生气的说道:“明明是你欺负人,还倒打一耙。”   “就是。”其他的男女知青也跟着附和。就连原本幸灾乐祸的孙家莹,也和知青们站成一排,表明自己的立场。牵扯到集体荣誉,即便她再不喜欢谢思甜,也不能掉链子。   “你们不能仗着年轻,人多,就欺负一个妇女。”这时,有王姓人为刘桂芝出头。   说话的是王姓辈分高的人,有了他挑头,十几个王姓青年一拥而上,围住了几个男知青,群情激昂。   乡下讲究家族观念,喜欢抱团对外,如果有同姓本家被人欺负了,丢人的就是整个家族。   此刻,场面已经开始失控,原本的女知青和农村妇女打架,演变成了下放知青和贫下中农的对峙。   “你们搞清楚,是刘桂芝上来就骂我,我忍无可忍的还击,和其他人没关系。”眼看着王姓社员越来越多,事态有失控之势,谢思甜有些急了,她不能连累别人。   “咋又是你,你就是个搅事精。”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佝偻着背,脸上的纹路有些深。   谢思甜:“………”难道她想这样吗,她又不是斗鸡,天生喜欢掐架。   总有刁民要害朕,她也很无奈啊。   许久没说话的赵辰飞,脸色铁青,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旁的李小军和郭大鹏担忧的看着他,郭大鹏按了按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   正在一场打斗一触即发之际,田德全和王建平王建胜匆匆赶来了。   “你们这是干啥?”田德全沉着脸,先是呵斥了十几个王姓青年。接着,又看向了谢思甜:“谢知青,这到底是咋回事。”   “田书记,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谢思甜戏谑的看着田德全。   “刘桂芝上来就冲我吐口水,还说只认田秀秀一个儿媳妇,不认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田秀秀和王建胜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田书记您还不知道吗?”   田德全脸上的表情僵直了起来,谢思甜这姑娘说话越来越扎心了。   “要不是因为你,建胜早就和秀秀和好了。”刘桂芝说着,又要冲过来,被儿子王建胜一把拦下了。   “王建胜,管好你娘,别让她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当着大家的面,你告诉你娘,你是因为什么不原谅田秀秀的。”看着一脸沉郁的王建胜,谢思甜气不打一处来。   尽管她知道王建胜人不错,可她还是免不了要迁怒于他。   王建胜阴郁的目光扫过殷切的田德全,又落在自己母亲不忿的脸上,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第19章 打算盘 临时会计   一场贫下中农和下放知识青年对峙的闹剧,在田德全和王建平的压制下,以双方冰释前嫌收场。   刘桂芝彻底恨上了谢思甜,和田秀秀结成了同盟,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让谢思甜好过。   这件事让整个田楼大队的社员清醒的认识到,那个文静的女知青,再也不是以前任人欺负的右.派闺女了。而个别心怀鬼胎的人,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谢思甜非常感动,这么多知青为了她和村民对峙的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和她不对盘的孙家莹,竟然会站在了她这边,一致对外。   还有那个古怪的赵辰飞,也让她琢磨不透,对她忽冷忽热的。一会讽刺挖苦她,一会又护着她。   既然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谢思甜一向爱憎分明,帮她的人她会真心回报,欺负她的人,她也会加倍奉还。   很快就到了中秋,树叶开始变黄,天气也越来越凉,有了秋天萧瑟的味道。   晚饭时,大家围在一起商量着明天的中秋怎么过。   郭大鹏提议明天中午聚餐,晚上吃月饼赏月,大家一致同意。   “谢思甜,明天中午你做饭,我烧火。”韩志平看向谢思甜,热络的说。   赵辰飞脸一沉,“明天不是你做饭吗,凭什么让谢思甜帮你。”   “就是,我们不在的这一个月,少了一袋子白面,那可是整整50斤啊。咱们一共才每人分20斤白面,你们俩一个月就吃了50斤,怎么好意思。”郭大鹏打心里瞧不起韩志平和李强这俩货,说话也不留情面。   郭大鹏的话引来众人的赞同,十几道不屑的目光看向韩志平和李强,对于这种自私自利,没有集体观念的人,大家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韩志平成了众矢之的,脸上挂不住,想要和李强结成同盟,却见李强就跟丢了魂似的。   李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回城,对众人的鄙视毫无反应。   下放四年,吃的像猪,干的像牛,他早就受够了。原本还想着很快就能回城了,谁知道出了岔子。   自从谢思甜带着人到小树林堵了他和田秀秀以后,田秀秀就不搭理他了。无论他怎么哄骗哀求,都无济于事。他追得紧了,田秀秀就放话说,他要想赖就赖谢思甜吧。   都是谢思甜这个小贱人坏他的事,害他失去了田秀秀这个跳板。   谢思甜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像是有一道冰冷黏腻的目光在盯着她。她猝然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商量好怎么过节,大家各自散去,去自个的生产队评工分。   等谢思甜和金慧敏赶到队部时,社员基本都到齐了,几个干部坐在主席台上。   两人找了个地方蹲下,听一旁的社员们说话。今天刨了一天花生,大家都有点累,只想评工分的时候能顺利些,赶紧散会回去休息。   会议开始,依旧由田秀秀宣读评分结果。   不知是不是被田德全敲打了,田秀秀这次记工分明显的公平多了。除了极个别长期占便宜的田姓人因为没有占到便宜而小声埋怨外,其他的社员都很满意。   所以,这次的评工分非常顺利,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就在众人互相比着工分时,就听见田卫国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现在宣布一件事。”   喧闹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社员们看向主席台,静静的等着田卫国开口。   “宝根爷爷身体不大好,今天一大早被中华叔接到省城去看病了,啥时候回来说不定。这下,咱们队就没有会计了。我和德全叔请示了一下,今天选个临时会计。”   现场顿时热闹起来,有不少人的心开始活泛起来。会计不用像普通社员那样天天出工,每个月只需干几天轻活,一个月三百个工分,谁不想干啊。   “有谁会打算盘?”田卫国高声问。   田卫国的话,一下浇灭了所有人的希望。   那些心思活泛的,彻底歇了心思。打算盘,他们真的不会啊。   谢思甜激动得小脸通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一个月三百个工分,除去分到手的粮食和扣除的粮种,她一个月至少能剩五块钱,再加上赵辰飞的两块钱。以后她不但不用家里寄钱,还能省点钱给家里了。   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社员应声,谢思甜才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举起了手,“我会。”   “这可是关系着整个生产队的事,不是小学生会打个算盘就行的。”田秀秀这次学聪明了,哪怕心里恨得要死,还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可以拿个算盘,我当场打给你们看。”谢思甜扬起嘴角,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经历过知青和社员对峙这件事,田卫国看到了谢思甜在知青中的影响力,他哪还敢打压谢思甜。便马上答应下来,给她个机会证明自己。   田卫国让人找了个算盘,又将几个社员叫到主席台当观众,让谢思甜当着大家的面打算盘。   为了公平起见,由队长田卫国亲自念账本,民兵队长王建平和妇女队长高素云在一旁监督,谢思甜当场珠算。   谢思甜被人围在中间,她不慌不忙,将算盘珠归于了零位。等田卫国说了句开始吧,便开始拨弄算盘珠。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思甜左手按住算盘,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拨弄算盘珠。   进位、退位、归除、商除、开乘方,这些在内行面前再简单不过的操作,在这些社员眼里,简直不可思议。   众人看呆了,没想到打算盘也能这么好看。   谢思甜白皙纤细的手指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黑色的算盘珠上欢快的跳动着。呆板生硬的算盘珠像是被她赋予了生命,一个个开始鲜活起来。   金慧敏和村民们一样吃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思甜。自信、美丽,身上像是被笼罩了一层光环。那双手不像是在拨弄毫无生命的算盘珠,而是在一架华贵的钢琴上弹奏着美丽的音符。   她羡慕谢思甜,却没有嫉妒。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就该这么优秀。   “一共是4316.51元。”田卫国这边念完,谢思甜那边给出了结果。   “一分不差。”田卫国震惊的看着谢思甜,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   停了片刻,田卫国冲其他几个干部点了点头,“就这样定了吧。”   即便是田秀秀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附和田卫国。父亲的警告,王建胜的冷漠,都在提醒她,不能再和谢思甜过不去了,最起码表面上不能。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羡慕谢思甜了,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本事,建胜哥会不会舍不得不理她了?   而此刻的谢思甜,更是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小时候是个好奇宝宝,对什么都好奇。   当时,村里有个退休回老家养老的老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老会计没事喜欢教小孩子打算盘,小孩子没长性,学了几天都不学了,只有她坚持了下来,还爱上了打算盘。   老会计对她倾囊相授,什么“燕子飞”、“凤凰单展翅”、“凤凰双展翅”、“狮子炖绣球”,都悉数教给了她。   “思甜,恭喜你,不对,现在是谢会计了。”金慧敏挽住新鲜出炉的谢会计,由衷的祝贺她。   “什么谢会计,我就是太缺钱了,当会计工分高。你知道的,我家现在只有我妈一个人上班,我爸扫厕所连工资都没有,我不能再让家里贴补了。还有你们,我不能老占你们的便宜。”   谢思甜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适当的卖点惨,可以拉近和大家的距离,不会让大家疏远她。   “你说什么啊,怎么叫占我们的便宜,大家互相帮助而已。”金慧敏知道谢思甜担忧什么,连忙表态,“思甜,你放心,我虽然羡慕你,却不会嫉妒你,相信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   “谢谢慧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谢思甜亲昵的挽着金慧敏的手臂,整个身体靠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手挽着手回到知青点时,有几个知青过来恭喜谢思甜。   李小军和郭大鹏比谢思甜本人还高兴,嚷着明晚中秋赏月时要请她喝酒。   “思甜,明天晚上哥要敬你一杯。”郭大鹏说着,就要大喇喇的拍上谢思甜的肩膀。   却被赵辰飞捏住了手腕,又飞了一个眼刀子给他,“她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   郭大鹏:“………?”   李小军:“………?”   有奸情啊! 第20章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别自作多情了,谁喜……   清冽的月光洒在院中,微风吹过,带来了一丝舒适的凉意。   十五个知青围坐在一起,吃着月饼赏着月。赵辰飞不知道从哪弄来两瓶二锅头,几个男知青就着几个小菜喝起酒来。 15个人来自帝都的各个区县,大家说着熟悉的乡音,怀念着家乡的美食,小院里飘荡着欢声笑语。   “咱们唱歌吧。”杨雅丽提议。   郭大鹏一听,立刻兴奋的叫起来,“咱们来唱歌接力,要是谁接不上,就罚酒一杯。”   “同意!”几个男知青也跟着起哄。   “慧敏先来,用满语唱,让我们也听听皇族后裔唱歌。”郭大鹏继续起哄。   “去你的。”金慧敏抓着一把花生壳扔向了郭大鹏,“你就是故意的,这年头,皇族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慧敏,你就用满语唱一首呗。”谢思甜跟着附和。她还真没听过满语,觉得有些好奇。   “思甜,连你也跟着郭大鹏瞎起哄。”金慧敏嗔了她一眼,无奈的笑道:“我爸都不会满语,何况是我,我们早就被汉化了。”   “家莹先起个头,你可是咱们知青点的金嗓子。”吴瑕戳了戳身边的孙家莹。   孙家莹下意识的瞟了赵辰飞一眼,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失望。   “别磨蹭了,快唱啊,你要是再不唱,就罚酒一碗。”郭大鹏说着,就要往碗里倒酒。   孙家莹睇了郭大鹏一眼,扭捏了一会儿,这才唱了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原本正东倒西歪靠在金慧敏身上的谢思甜,忽地坐直了身子。   没想到啊,孙家莹唱歌这么好听。   甜美干净的嗓音,细腻的情感诠释,还真有后来的某甜歌皇后的风采。   “真好听!”孙家莹一曲唱完,谢思甜直接拍起了巴掌,由衷的赞美了起来。   孙家莹被谢思甜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整蒙了,怎么会这样,谢思甜这个死对头,不应该嫉妒她恨她,趁机挑刺吗?   一直低头喝闷酒的李强,轻哼了一句,“靡靡之音。”   还没整明白谢思甜脑回路的孙家莹,被李强的这句靡靡之音气炸了,立马怼了回去,“只有自己心里脏,才会看什么都不干净。”   谢思甜:“………”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这不是自己刚穿来时对孙家莹说的话吗?   “你说谁心里脏?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好东西,眼都黏到男人身上了,可惜人家眼角都不夹你。”李强大概是醉了,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就说你脏,你凭什么说我是靡靡之音?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我又没有陷害自己的老乡。”孙家莹一向自诩人品高洁,被李强骂不是好东西,又被戳心窝子,气得口无遮拦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李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冲过去就要打孙家莹。   被田秀秀逼得无路可退的李强,终于爆发了。原本英俊的脸,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他妈的,他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想利用田秀秀不成,还被田秀秀那个贱人报复打压。给他安排最苦最累的活不说,还克扣他的工分。   现在,连孙家莹这个死三八也骂他。   女人都不是好东西,等他以后发达了,一定要让她们跪着求他。   这么多知青,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李强打人,郭大鹏和韩志平一边一个按住了李强,将醉得东倒西歪的李强送回屋里。   被李强这么一搅合,大家都没了唱歌的心情,又不想回去睡觉,就坐在院子里聊天。   “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城啊,我都25了,再不回城就要耗死在农村了。”韩志平小半碗酒下肚,话多了起来,原本不敢说的话,也都倒了出来,“女的还可以出卖色相弄个回城的名额,男的就不行了。”   “韩志平,你瞎说什么?”张楠楠听不下去了,“你别侮辱女性了。”   韩志平打了个酒嗝,“我哪胡说了,林场的指导员睡了十几个女知青,还有女知青流产大出血差点死了,都闹到县里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韩志平平时虽然自私了些,却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他说的事大家隐约听说过一些。   年纪最大的谭玉琳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玉琳姐,你怎么了?”杨雅丽担心的问。   “韩志平说的那个女知青是我的学妹,太可怜了,人已经废了。可我知道,她根本不是那种人,是那个指导员强迫她的。”谭玉琳在医院照顾伤员时,还去妇产科看了那个女知青。她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女孩面如死灰眼神呆滞的样子。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刚下放时的豪言壮语,踌躇满志,到底抵不过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辛苦劳作。曾经的少年少女,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招工回城,是每个知青的梦想,甚至有人为了能回城,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谢思甜不忍看到身边的这些女知青在生活面前妥协,成为时代的牺牲品。   “咱们要不了多久都会回城的。”谢思甜不敢说的太明显,只委婉的说:“你们不觉得这两年下放的学生没这么多了吗,招工回城的名额也多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就那么几个名额,哪就轮到了咱们。辰飞家这么有人,不也没回城吗?”谭玉琳无奈的说道。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18岁下放,如今已经26岁,早就死心了。大不了就扎根在农村,在哪儿不是过日子呢。   谢思甜扫了眼赵辰飞,觉得有些奇怪。连公社书记都不敢惹他,他的背景绝不会简单,可他怎么没有招工回城呢。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大家都没了谈论的兴致,众人起身,各自回屋。   谢思甜看着一院子的狼藉,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天轮到赵辰飞做饭,她要替他做饭,趁着现在还没睡意,还是把院子和厨房收拾一下吧。不然,明天早晨得早起半小时。   金慧敏和李小军要帮她一起干,被她推走了。   “谢思甜,你可不能像别的女知青那样,为了回城不择手段,给咱们知青丢脸。”谢思甜正将板凳一个个摞好,赵辰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的身后,压低着声音说。   谢思甜:“………” 她跟他很熟吗?   “听见没有?”赵辰飞越想越觉得这丫头有被骗的潜质,毕竟她这么财迷。   谢思甜上下打量着赵辰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赵辰飞,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别自作多情了,谁喜欢你。”赵辰飞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差点跳了起来,“我是看你帮我做饭的份上,提醒你别被人骗了,毕竟你这么笨。”   看着赵辰飞跳脚,谢思甜心情大好。她高兴的昂着头,哼着小曲走了,像个骄傲的天鹅。 第21章 救人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方法……   今天是作为会计上工的第一天,谢思甜吃过早饭,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外套,扎了个利索的马尾辫,去了队部。   田卫国交给她一摞账本,“这是今年的收入和开支,等收了棒子,卖了梨,咱们就算工分。”   谢思甜坐到了老会计以前的位置,开始翻看账本。看到了一些不明白的术语,问了田卫国。   田卫国对谢思甜指出来的名目一一作了解释,态度很好,也很有耐心。   “谢知青学的真快,不错,不愧是城里来的高中生,脑子就是好用。”田卫国对谢思甜的印象有了好转,对她的接受能力大为赞赏。   谢思甜谦虚的笑笑:“哪有啊,是老会计账目记的好,收入支出清清楚楚,还有田队长教得好。”   谢思甜倒也不是奉承,老会计的账目确实清晰。   这些账册详细的记录了农作物的品种和具体数字,向国家交售征购的数量、折粮、折差。社员分配的数量、折粮、折差,生产队入库的种子、饲料、生产粮等项。   “我可没有教你,是你自己有悟性。”田卫国也笑了。   田秀秀在一旁听得牙酸,只觉得这两人太假,就会说漂亮话。   谢思甜从余光中看到,时不时的有一道视线投向她。她扯了扯嘴角,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她都有些同情田秀秀了,重生了还能活成这样,干嘛非逮着王建胜不放。人家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的缠着人家?为什么就不能利用重生的先知好好提升自己,开始自己的事业。   非要把自己的幸福和成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太不靠谱了。   看了一上午账本,有不懂的地方就问田卫国,等到中午收工时,谢思甜基本摸透了这些账册。   这下,整个队部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个女知青比他们想象的还聪明,短短一上午就把别人半年都学不会的东西学会了。还有那手让人眼花缭乱的珠算,竟不输打了一辈子算盘的老会计。   谢思甜将账本放进抽屉,又上了锁,和几个人一起收工回家。   “谢思甜,你等一下。”田秀秀叫住了谢思甜。   田秀秀是记工员,按道理是要跟着社员一起出工的。可她是大队书记的女儿,大家又都沾亲带故,没人和她计较,她基本都是待在队部不下地。   “你叫我?”谢思甜警惕的看着田秀秀,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不怪她防备田秀秀,这田秀秀虽然拎不清,却还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会在那本《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的书中成功逆袭,将原身谢思甜弄得身败名裂了。   还有李强,被田秀秀弄进了监狱不说,还买通了监狱的犯人,将李强爆了菊。   “瞧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田秀秀哼了一声,“你陷害我,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倒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的。”   “我陷害你?”谢思甜被气笑了。   “你的脑回路还真清奇,要不是你散布我勾搭王建胜的谣言,害我被人议论,被王建胜的娘骂,我怎么会反将你一军?呵呵,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说完,谢思甜抬脚就走。她觉得自己再多和田秀秀说一会话,就会被降智。   就田秀秀这种人,居然也能成为重生女主,还干掉原身,得到了王建胜的原谅?   她不仅要怀疑那本书的作者三观不正了,还有她的室友,骂原身谢思甜的时候咬牙切齿,就跟原身有多十恶不赦似的。她甚至怀疑,室友一口一个女主谢思甜白莲婊,是在内涵她了。   毕竟,她和室友存在竞争关系,两人在争一位杰出校友设立的那笔巨额奖学金,而且是她获胜了。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八万块的奖学金啊。一年两万,她就不用那么拼命打工了。   结果,奖学金是得到了,还没等她拿到手,就眼一闭,穿了。   “谢思甜,你别不识好歹。”田秀秀几步追上,气恼道:“我好心和你缓和关系,你居然这个态度。在田楼,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你信不信,你只要还在田楼待一天,我就有办法让你不好过。”   谢思甜只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面对一个偏执狂,她还能说什么。   珍爱生命,远离偏执狂。   谢思继续朝前走,在离知青点大约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惊恐的声音,“牛疯了!”   她愕然的转过头,就看见队里的那头老黄牛就跟疯了似的,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后面跟着队里的饲养员和几个年轻力壮的社员,拿着麻袋和绳子。   谢思甜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可那头牛却死死的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朝着她“哞”的一声,呼哧呼哧的冲向她。   谢思甜脑子一蒙,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来脱掉身上的红衣服。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指尖直打颤。衣扣就像是打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黄牛更加兴奋了,口鼻流着粘液,甩着头,风驰电掣的朝着谢思甜冲过来。   谢思甜睁大了眼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疯牛抵上,非死即残时,让她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王建胜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一把将吓傻了的谢思甜拽到一边。又迎面朝着疯牛,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黄牛角,一个翻身跃上了牛背。   黄牛被激怒了,呼呼的喘着粗气,拼命的甩着又粗又长的尾巴,想要将人掀下来。   “建胜,你快下来。”王建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又见四周的社员一个个傻愣着,气得直叫,“还愣着干啥?快过来把牛绑上。”   众人犹豫着不敢向前,王建平气得直跳脚,只能自己拿着绳子向疯牛靠近。   这时,突然从知青小院里呼啦啦冲出好几个人来,领头的正是赵辰飞。   赵辰飞几步就冲到了黄牛身后,一个腾身而起,跳到了黄牛的背上,冷静道:“王建胜,一起往下压。”   王建胜一下就领悟到赵辰飞的用意,身子一沉,双脚用力踏地,双手抓着牛角就向地面按了下去。   有了赵辰飞的强势加入,发疯的黄牛终于被钳制住。王建平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社员,将黄牛困得结结实实。   “思甜,你要不要紧?”金慧敏抱住脸色惨白的谢思甜,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孩了。   “等一下!”赵辰飞叫住了押送黄牛的王建平几人,拿起牛绳看了看,   赵辰飞俊眉紧锁,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的冷意如数九寒天一般,半晌,才沉声道:“这绳子是被人割断的。   “割断的?”郑志彬从赵辰飞的手里接过了绳索。   结果,越看越愤怒,“真的是被人割断的。”   “王队长,你是民兵队长,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郑志彬肃然的看着王建平,素来淡然如水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冰,“这是典型的谋杀,趁着谢思甜穿着红衣服,故意割断疯牛的绳索。”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杀人方法,真是细思极恐。   赵辰飞冷笑,“希望队里尽快查清楚这件事,如果你们查不出来,我不介意请县公安局帮忙。”   王建平抹去头上的冷汗,连声说好。   待他带着十几个青壮社员将黄牛抬走,知青们和围观的社员也各自离开了。   “刚才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王建胜冷冷的看着田秀秀。   “不是我!”田秀秀昂起头,极力的否认。   面对田秀秀的否认,王建胜是一点都不信,他冷笑:“田秀秀,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和你的事和别人没关系,你不要找谢知青的麻烦。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想和你好,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喜欢谁?”这下,田秀秀彻底崩溃了,指着王建胜手指直打颤,“你是不是喜欢谢思甜,所以才一次次救她?”   田秀秀捂着心口,那里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一样的疼。   上辈子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田秀秀的眼前晃悠。王建胜和谢思甜上辈子有多甜蜜,她的心就有多疼。   “我喜欢谁和你没关系。”王建胜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甩下狂躁的田秀秀逃也似的走了。   他喜欢谁?   突然间,王建胜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丽温柔的脸庞来。她的声音,身姿,一颦一笑,都越来越清晰了。   明明和她没有多少交集,为什么每次看见她会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说上一次救她只是凑巧,那这一次呢?   远远的听到有人喊牛疯了,他就下意识的往这跑。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在召唤他,告诉他,她遇到了危险。   望着王建胜决绝的背影,田秀秀的脸一下垮了下来,身体摇摇欲坠。   努力了这么久,却换不回他的一个回头,她不甘心。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田秀秀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耳边全是那句:“我不想和你好,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   谢思甜整理好账册,见时间还有些早,便起身倒了杯水,捧着茶缸心不在焉的喝着水。   疯牛的事情过去好几天了,队里的说法是,村里的老光棍田留根去牛棚找饲养员王长民有事,看见老黄牛身上的牛绳缠在了一起,如果不割开绳子,老黄牛就会勒死。   当时没有旁人,他没有人能商量,只好自作主张割开了绳子。谁知道刚割开绳子,那牛就像是疯了,顶开他就跑了。   老光棍的话,别说赵辰飞不信,就是谢思甜也不信。   赵辰飞亲自审老光棍,可那老光棍是油盐不进,咬死了自己不是有意的。没办法,赵辰飞只得将绳索交给了县公安局。公安局检验过指纹,上面的指纹都能对上,且都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谢思甜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可法律讲究的是证据,她没有证据,只能按下不发。   就在谢思甜思考着怎么才能撬开老光棍的嘴巴时,就见田卫国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谢知青,辛苦你一下。”   “田队长,你说,什么事?”   “看梨园的老李头病了,咱们几个轮流替他一天,你们几个女同志看白天,我们几个男同志看晚上。上午一直是高素云看的,她现在要回家做饭,你现在过去替她,等她做好饭去换你。”   “行吧。”谢思甜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答应下来。   看梨园的有两个人,一个老李头,一个老田头,两人轮换着一人看一天一夜。上午也的确是高素云去看的梨园,高素云一大家子人,要回去做饭。   谢思甜锁好抽屉,和屋里的几个人招呼一声,去了梨园。   再说另一边,赵辰飞像往常一样,洗了手准备吃午饭。   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抹身影。   赵辰飞敛下心里的焦虑,装作不经意的问李小军:“怎么没见谢思甜,她平时吃饭不是最积极吗?”   “刚才大鹏哥遇到田队长了,田队长告诉他,思甜姐中午去看梨园,让咱们给她留饭。”李小军心中暗笑,也不揭穿他。   郭大鹏告诉他,飞哥对思甜姐有意思,偏偏飞哥还嘴硬不承认。   “哦。”赵辰飞嗯了一声,捧着饭盆蹲在地上吃饭,却感觉如同嚼蜡一般,吃不出一点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早上起来时,他的右眼皮就突突跳个不停,郭大鹏那厮说右眼跳灾。他从不信这些,还笑郭大鹏迷信。   可那厮信誓旦旦,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让他小心点。   他有什么好小心的,别说田楼大队,就是整个红旗公社,甚至是整个芒县,还没人敢让他不痛快。   除非?   想到了某种可能,赵辰飞的心口猛然就收紧了。他放下饭盆,拔腿就往外跑。   “飞哥,你干嘛去?”   “去梨园。”赵辰飞头也没回,很快就没了踪影。 第22章 我要护着你 二合一   谢思甜坐在窝棚外面, 看着黄橙橙的梨子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可是正宗的芒县酥梨,闻名中外,皮薄多汁, 清香酥脆。   谢思甜在心里斗争了好一会儿, 最后安慰自己, 她只是摘了自己吃, 又没有监守自盗。   说服了自己,谢思甜欢快的走到一棵最大的梨树前。听人说,果树越老结的果子越好吃。   谢思甜踮起脚,挑了个不大不小的母梨,轻轻地摘了下来。   她学着村民的做法, 撩起衣襟, 用衣襟擦了擦梨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真甜啊!   谢思甜又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觉得自己今天看梨园简直太值了。   要知道, 像这种树王结的果子,又是不大不小的母梨,都是特级梨,是专供品,哪轮到她吃。   谢思甜吃完了一个梨, 还觉得意犹未尽, 正要再摘一个小点的梨吃,就看到远处有人过来。她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前面看去,原来是一个身穿藏蓝外套的精瘦中年男人。   谢思甜心里纳闷, 大中午的怎么跑到梨园来了,不会是想偷梨吧?   她立刻紧张起来,万一是偷梨的怎么办?她能震慑住小偷吗?   可转念又一想,这场运动还没结束,人民公社对这种偷盗集体财物的行为,处罚是非常严重的,没人敢冒这个险。看守梨园,也就是防一些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正想着,那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讪笑着问:“谢知青,就你一个人啊?”   “你有什么事吗?”谢思甜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村汉。   村汉眼睛突出,腮骨横长,典型的阴郁暴躁的长相,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我来找你说话来了,因为你,那个姓赵的知青掐着我的脖子,差点没把握掐断气。”村汉像是喝了酒,说话有些囫囵。   “你是田留根?”谢思甜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疯牛的事情一下子就浮现在她的脑中。   “没想到谢知青对我这么念念不忘。”田留根涎笑着靠近谢思甜,一双原本浑浊的鱼泡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   “请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喊人了。”谢思甜又退后一步,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心里有些发慌。   田留根死盯着她白净秀美的小脸,狎笑道:“建胜有啥好的,一个青瓜蛋子,你跟了我多好,我可是很会伺候女人,保准弄得你舒舒服服。”   离得近了,田留根嘴里喷出的酒臭味直冲鼻翼,谢思甜恶心得差点吐了。   “滚你妈的!”谢思甜飞踹了田留根一脚,拔腿就跑。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来看梨园。梨园离村子远,又是大中午,她一个年轻姑娘要是出了事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难怪赵辰飞说她傻,说她笨。   谢思甜拼了命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救命啊!”   可她哪里跑得过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还没跑上几步,就被田留根从后面拽住了头发,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骂道:“他娘的,还是个烈性子。”   谢思甜心里发了狠,一口咬住了田留根的手,牙齿用力的一拧。   田留根疼得嗷的一声,趁着他松开手的空档,谢思甜拼命的大喊,“救命啊。”   “小婊、子,你想死啊。”田留根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谢思甜眼冒金星,身体一阵晃悠,可她还是强装镇定:“田留根,你知道强j知识青年的下场吗,是要被枪毙的。”   田留根一手拽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窝棚里,用力的往地铺上一扔,饿虎扑食般的扑了上去。   “你吓唬谁啊,林场的教导员都睡了十几个女知青了,还好好的呢。再说,谁知道我强迫你了,到时候我就说咱俩相好了,你约我到这见面。”田留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欲望。   “救命啊!”谢思甜发出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呼救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拼命挣扎,奋力踢打着,咒骂着,却无济于事。   田留根就像是就一头饥饿很久的恶狼,突然发现了鲜美的食物,贪婪而邪恶。为防止她喊叫,田留根用一只手臂卡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撕扯着她的衣服,   村里的女人都防着他,邻村的小寡妇也不搭理他了。现在的社会,就是想逛个窑子都没有。就在他憋得难受准备踅摸村西头的那个憨女人时,那人又找到了他。   那人说给他个机会,让他睡了谢知青。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这可比割断牛绳严重多了。可那人向他保证,一定保他无事。还说,谢知青一个大姑娘要面子,一定不敢声张,只能嫁给他。   他答应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么水嫩漂亮的城里姑娘,要是能娶到手,做梦都能笑醒。   田留根越想越兴奋,卡住女孩脖子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只有尽快成了事,才能放下心来。   谢思甜喘不过气来,她绝望了,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流淌。   就在她以为要被这个畜生凌.辱的时候,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宛若天神一样的年轻男人,逆光走过来,浑身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给她即将黯淡的人生,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光明。   这一幕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很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的记得,1976年的那个秋日,她的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   “田留根是吧,”赵辰飞眼睛猩红,一步一步逼近田留根,单手提起了抖成筛子的田留根,用力扔在了地上,“今天,老子就废了你的根。”   赵辰飞宛如地狱里的修罗,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他抬起脚,照着田留根的下身就踩了下去。   田留根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一会儿,就晕死了过去。   “赵辰飞!”谢思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赵辰飞的怀里。   “甜甜,别哭。”赵辰飞轻轻的拢起她滑落的衣衫,眼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疼惜。   女孩白嫩的肩膀上,好几道青青红红的手指印,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都怪我不好,我应该想到的,是我大意了。”赵辰飞紧紧的搂住怀里的女孩,心里那股子想要毁天灭地的焦躁,慢慢的消退下来。   谢思甜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窝在赵辰飞的怀里瑟瑟发抖。   赵辰飞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将将冷却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满腔的戾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谢思甜抬起一双泪眼,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心脏像是突然漏了一拍。   这双眸子似乎和往常很不一样,少了些清冷,多了些许温柔,还有别的东西。   当她看到赵辰飞胸前的那片濡湿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还抱着赵辰飞的腰。   “对不起!”她一把推开了他,一张脸红得仿佛要滴血。   猝不及防的被推开,赵辰飞感觉到怀里突然一空,心里有些失落。   半晌,谢思甜指着瘫在地上的田留根,心里有些害怕,“那个,赵辰飞,这个人不会死了吧?”   如果这人死了,会不会连累赵辰飞?   “不会,我有分寸。”赵辰飞扫了一眼昏死的田留根,目光又是一凛。   “垃圾,狗杂种。”谢思甜一张小脸骤然变色,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狠狠的踢了田留根几脚。要不是怕把人弄死了犯法,她真想将这个畜生大卸八块。   她现在后怕的很,如果没有赵辰飞,后果不堪设想。那一刹那,她是动了玉石俱焚的念头的,如果这个畜生得逞,她一定会和他同归于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思甜渐渐恢复了理智,眼下,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你先回知青点,我去找王建平,让他跟我一起去县公安局自首。”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去作证,是他要强j我,你见义勇为救了我。”   “听话,你这样去了,舆论对你很不利。”   “我不怕,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人为了所谓的面子吃哑巴亏,才会纵容那些人有恃无恐的犯罪。该谴责的应该是罪犯,不是受害者。女孩们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却要遭受指责?”   赵辰飞定定的看着谢思甜,目光越来越温柔。这一刻,他被深深的震撼了。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赵辰飞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竟先红了脸,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谢思甜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又感激的说:“赵辰飞,谢谢你。”   “你这么傻,这么笨,我要是不护着你,你还不得被人欺负死。”赵辰飞一张俊脸掠过一丝赧然,见女孩没有多想,他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你才笨,你才傻。”   “好,我笨,我傻。”赵辰飞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角的弧度已经颠覆了他以往的形象,那个骄傲淡漠的赵辰飞,形象轰然倒塌。   ***   赵辰飞和谢思甜被带走的时候,整个田楼大队一片哗然。   田楼大队在书记田德全和民兵队长王建平的管理下,一直是整个红旗公社的先进,没想到竟出了强j女知青未遂的事件。   始作俑者田留根被送到了县医院,经过医生救治,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命根子是彻底的毁了。   田德全从公社回来,一回家就将家里的大门锁上了,脸色铁青。   “秀秀,你说实话,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田德全声色俱厉的指着田秀秀问,眼里是满满的失望和痛心。   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如果她以前闹退婚编排别人,还勉强算得上是无知任性的话,那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伤天害理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要是被田留根这种渣滓毁了清白,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疯牛的事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是巧合,可这件事,打死他都不信这里面没有蹊跷。这个田留根虽然没少祸害女人,可他祸害的都是一些死了男人的寡妇。强j女知青的事,给他个胆子也不敢。   “我在爹眼里就这么坏吗?我也是个姑娘,当然知道这样的事对一个姑娘有多严重,我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是,我是讨厌谢思甜,也说了她的坏话,可我没有害她。”田秀秀委屈的直掉泪。   “你还不承认?”田德全抬手就要打过去。   钱翠芬一把抱住了田德全的手臂,央求道:“他爹,你别打了,秀秀都该说亲了,再打让她咋见人。”   “咋见人?”田德全痛心疾首的看着钱翠芬,“她这样恶毒的人就该一辈子不见人,免得出来害人。”   “我不信秀秀会干这事,你咋就不信自己的亲闺女。”钱翠芬哭诉道。   “我信不信不要紧,关键是公安局的人信才行。”田德全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赵知青是好惹的吗?我就告诉你们吧,就是县长见了他爷爷都得毕恭毕敬。”   “那又怎么样,他再厉害还能冤枉人吗?”田秀秀振振有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没有害谢思甜就是没有,走到哪我都不怕。”   看着女儿神色坦然,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田德全这一刻也不能确定了,“真的不是你?”   “当然是真的。”田秀秀迎上父亲质疑的目光,认真的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田德全的怀疑又减弱了几分,但还是肃着脸道:“就算不是你,你也得收敛些了。还有,你别再缠着建胜了,既然没了缘分,就放手吧。”   “我不放手,爹,你不是一直支持我和建胜哥的吗,你帮帮我可好?”田秀秀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建胜哥一向敬重爹,如果爹出面劝说,建胜哥会不会能听进去?   “我是不会劝的,我可没脸说。当初是你要死要活的退婚,现在又要和人家和好,你当建胜这么好性子啊。”田德全瞪了女儿一眼,抬脚就走。   他现在一脑门子的事,既要安抚义愤填膺的知青们,还要赶去县城,先去医院看看田留根,再去公安局问问情况。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大队书记脸上也无光。   待田德全出去,田秀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哪还有刚才的镇定,她抱住了钱翠芬的手臂,哀求道:“娘,救我。”   ***   公安局的接待室内,谢思甜正据理力争。   “赵辰飞是无辜的,他是见义勇为。”谢思甜朝对面一个四十几岁的女警察,极力的解释道。   赵辰飞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她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现在还没粉碎数字帮,公检法的运作还没有完全正常,请律师什么的就别想了。加上主席刚去世,全国上下一片悲痛,她真怕赵辰飞的事被耽误了。   “谢同志,你先别激动。”女警察和颜悦色的说道:“赵辰飞被送到看守所,只是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如果法院判定赵辰飞是见义勇为,法律一定会还他个公道。”   谢思甜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平静的问:“那我能见见他吗?”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老乡,朋友。”   女警察歉意的摇了摇头,“很抱歉,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探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思甜知道,她就是再磨也没有用。   谢思甜离开了公安局,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看着有些破旧的街道,灰扑扑的行人,谢思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和着咸涩的泪水,糊了她一脸,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头皮和脸颊上,有些还在滴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直到头顶出现了一把伞,她才回过魂来。   “谢思甜,你没事吧?”青年秀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郑志彬,你怎么来了?”谢思甜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讶异的问。   “我不放心你们,我刚刚去公安局打听了一下,知道你被放了。我想,你应该会到看守所来,就找过来了。”   谢思甜看了看前面的大铁门,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看守所。   “咱们回去吧,来了也看不到人。”谢思甜苦笑。   “你别担心,辰飞家里有人,没人敢冤枉他。”郑志彬温声安慰道。   郑志彬的话,就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她眼前的迷雾,让她豁然开朗。   她应该相信赵辰飞的,赵辰飞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   谢思甜和郑志彬一起回了田楼大队,他们不知道,看守所内的赵辰飞,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辰飞坐在床铺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扶额,安静的想着什么。   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怎么样了,会不会害怕?   这种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辈子的阴影。以后,他一定会好好的疼她,护着她,早日抚平她心里的创伤。   一想到那天,女孩像个八爪鱼一样抱住他,窝在他怀里,赵辰飞的嘴角就忍不住的翘起。   这一笑,原本淡漠冷傲的脸庞变得瑰丽起来,笑容竟如夏花一样绚烂。落在别人的眼里,竟让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一双关节粗大的手掌抚上了赵辰飞的脸。 第23章 无罪释放 下放的原因   赵辰飞一把打开了那只手, 原本柔和的眉眼陡然凌厉了起来,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找死!”   他攥起衣袖,用力的擦拭着被人触碰到的半边脸颊,搓得脸都红了, 似是硬要抹去那令他厌恶的痕迹。   对面高大壮实的男人先是楞了一下, 接着便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 一双眼睛油腻的在赵辰飞的身上打量着, 眼睛里写着原始的欲望。   “小兄弟,脾气不小啊。”说着,壮男竟挤开了赵辰飞身旁的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旁。   赵辰飞嫌恶的侧了侧身子,“滚一边去, 别惹老子。”   “吆喝, 还老子?毛才长齐就自称老子。”壮男又往赵辰飞身旁凑了凑,嘴巴几乎要贴到了他的脸上,暧昧道:“小白脸,还挺暴躁的, 哥就喜欢你这样的,这脸比娘们还俊,就是不知道后面………”   “艹你妈,你找死。”赵辰飞瞬间戾气暴增,话音刚落, 就听“咔嚓”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 就是壮汉的惨叫声。   众人吓得四散躲开,尤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抱着头躲在角落里。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像你这种小知青, 老子动动嘴就能让你脱层皮。你等着,等老子出去,弄不死你。”壮汉一只手托住另一只下垂的手腕,疼得直抽冷气,他这手怕是脱臼了。   “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弄死我。”赵辰飞一拳轰了过去,像是犹不解气,又是一脚飞踹。   可怜又高又壮的男人,就像一个沙包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号子里的十几个人差点惊掉了下巴,十几双暗藏兴奋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赵辰飞,仿佛是在看一个天神。   “怎么回事?”壮汉的惨叫引来了两个民警,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民警厌恶的看着壮汉:“高海东,怎么又是你?你就作吧,你的案子马上就要审了,到时候够你喝一壶的。”   “警察同志,是他打我,您看我的手,好像是脱臼了,你们可不能不管。”高海东一反刚才的嚣张,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民警一看赵辰飞那张脸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例行公事的问道:“赵辰飞,你为什么打他?”   “他摸我脸。”赵辰飞沉着脸说道。   “高海东,你这是屡教不改了,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吗?”民警对高海东没了耐心,公事公办的说道:“所里会给你治手。”   另一个年轻的民警,板着一张略显稚气的脸,咔嚓一声给高海东戴上了手铐,严肃的说道:“走吧。”   两个民警押着高海东走了,号子里的十几个人呼啦一下围住了赵辰飞。   一个和赵辰飞年纪相仿的青年,崇拜的看着赵辰飞,“兄弟,你是练家子吧?”   “上学时练过一些。”   刚刚坐在赵辰飞旁边的中年男人,担心的看着赵辰飞:“小赵兄弟,你是下放知青吧,你今天打了那个姓高的,可得小心点,他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又是地头蛇。”   “这小赵兄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怕那个渣滓干啥。”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不以为然。   “就是,这姓高的早就该被人收拾了,对人动手动脚的。前天晚上要不是小健这孩子半夜醒了,就被那姓高的给糟蹋了。”   “赵哥,谢谢你。”那个叫小健的少年怯生生的看着赵辰飞。   赵辰飞牵了牵嘴角,算是回应少年。他心中了然,这少年长得清秀干净,最受那些同性的喜欢。   他不会攻击别人的性取向,可强迫他人就不对了。   赵辰飞自认不是一个心软的人,除非亲近的人或是他愿意纳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其余的人是很难得到他的关照的。   可眼下的这个少年,却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赵辰飞问少年。   少年半天不吭声,最后低声说了句:“他们说是流氓罪。”然后,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见赵辰飞一副惊讶的模样,那个中年男人忙笑道:“别听这孩子瞎说,他就是太憨了,他们学校里面搞斗私批修,公开坦白和批判自己思想深处的资产阶级思想,这孩子就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了。做梦梦到女同学想抱她亲她,看到邻居姐姐胸大屁股大就脸红,想摸摸试试什么感觉,这算啥流氓罪。”   赵辰飞一怔,随即便摇头笑了笑。知青点的那几个二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议论一番女人,要是都像这个傻小子这样“诚实”,一个个还不都得进看守所。   和众人聊了一会,知道了这些人进来的原因。除了刚才那个高海东,其他人基本都是因为一些琐碎的事进来的,算不得奸恶之人。尤其是那个少年,更是荒唐,哪有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的。   “赵哥,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呢?”少年和赵辰飞聊了一会,便不怕他了。他看出来了,这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也就是看着冷,人很好的。   “打人。”赵辰飞不想多说,便转移了话题,“你不用担心,等我出去时,想办法把你和那姓高的隔开。”   “谢谢赵哥,你真是个好人。”少年两眼直冒星星。   “等你的案子审理时,你多检讨一下,说得诚恳些,就说自己认识到了错误,希望上级给你个机会改过自新,保证自己洗心革面。”赵辰飞干脆好人做到底,指点少年。   少年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好人。   其他人也很感激赵辰飞,他教训了高海东,真是大快人心。那姓高的才来了几天,仗着个子大拳头硬没少作威作福,不是让人给他捏腰捶背,就是让人把家里送来的东西孝敬给他。   就在赵辰飞在看守所里混得风生水起时,帝都的军区大院内,一栋绿树环绕的小院里,却是鸡飞狗跳。   一个七旬左右的老人,抓起一只茶杯砸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脚边,怒道:“你就是这样当父亲的吗?飞儿出事十几天了,你竟然不知道?你现在就去芒县,要是飞儿有事,你也别回来了。”   “父亲,您消消气。”赵世杰讨好的看着老人,讪笑道:“我去芒县,还不如您一个电话管用呢。”   见老人瞪眼,赵世杰连忙改口,“我马上就订票,坐今晚的火车过去。”   “父亲,姗姗后天鼻子动手术,能不能换个人去?”旁边一个烫着卷发衣着时髦的中年女人,看了看老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好好的儿媳妇会离婚?我孙子会流落海外?你举报飞儿有海外关系,让他上不了大学不得不下放,这个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不是贪图我们家的条件吗,那我告诉你,我的津贴,还有市区的那套四合院,我所有的东西都是飞儿和小阳的,你们一分都得不到。”   杨美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立刻看向了赵世杰,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可赵世杰就跟没看见似的,丝毫不理会她。   赵荣庆瞪着赵世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带我跟前来,你就是不长记性。”   见杨美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赵荣庆更烦了,冲着门外喊道:“警卫员。”   很快,从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小战士,恭敬的问:“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赵荣庆捏了捏眉心,略显疲惫的说道:“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是!”警卫员应道,转头便肃着脸,朝女人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吧!”   杨美丽求救似的看着赵世杰,可男人理都没理她。   杨美丽憋屈得差点吐血,她就知道自己的男人指望不上。老头子看不上她,女儿都15了,到现在老头子都不让她进门。就连她生的女儿,也不受老头子待见。   即便再生气,杨美丽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父亲,您别生气。”赵世杰倒了杯茶递给父亲。   “放着现成的珍珠不要,非要鱼目,我看你是蠢到家了。”   赵世杰苦笑:“是乔雅不要我的,不是我不要她。”   “你要是不和杨美丽勾搭上,乔雅会离开你吗?”赵荣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叹息一声:“是你自己没福,承受不起这么好的媳妇,只能配杨美丽这种庸俗不堪的女人。”   “你走吧,以后少来我这。你要是真想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要带那个女人,免得我短寿。”   “父亲,那我出去了,您放心,我不会让辰飞有事的,他是我儿子,我当然希望他好。”赵世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与悲凉。   赵荣庆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出去。   待儿子出去,赵荣庆沉重的叹了口气。他的大孙子一向有分寸,怎么就将人打成重伤了呢?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直接打电话过去,确实要比儿子过去更好。可他都七十了,黄土埋半截了,看顾不了孙子几年。他这样做,一是想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二是想让儿子多尽一些父亲的责任。   ***   厚重的铁门被打开,狱警站在铁门外,朝里面喊了一声:“赵辰飞,收拾收拾东西,你被无罪释放了。”   赵辰飞坐了起来,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赵哥,恭喜你。”小健走过来,发自内心的恭喜着赵辰飞。   他现在虽然还不能出去,但最起码不用和那个高海东待在一个监舍里了。这都要感谢赵哥,要是没有赵哥,他肯定就被那个姓高的给那个了。   其他人也都过来祝贺赵辰飞,由衷的替他高兴。   狱警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开始催促:“赵辰飞,你尽快收拾,你家人在接待室等着你呢。”   赵辰飞将知青们凑钱给他买的日用品和吃食都留给了这些狱友,跟着狱警离开了。   当他看到接待室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时,俊脸一沉,眉宇间染上一层寒意:“你来干什么?”   赵世杰对儿子的冷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笑着说道:“你爷爷不方便过来,我过来看看你。”   “爷爷身体怎么样,腿还疼吗?”说到爷爷,赵辰飞的眉眼柔和下来。   “你爷爷身体还行,最近腿也没疼过,他就是不放心你。”   两父子还没聊上几句,那边已经办好了手续,赵辰飞在释放书上签了字。   看守所所长亲自接待的赵世杰,将赵辰飞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最后,所长要请赵世杰和赵辰飞父子俩吃饭,被父子俩婉拒了。   父子俩从看守所出来,一路无话可说。   “咱们先去吃饭,你要是想在芒县转转,我帮你开个旅馆。”赵辰飞虽然不亲近父亲,可也不是好赖不分。父亲大老远跑过来,他就是再不喜这个父亲,也做不出立刻赶人走的事。   “我吃了饭就去火车站,坐今晚的夜车回去。你妹妹鼻炎动手术,我不放心。”   赵辰飞的脸上带了些讥诮,不耐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杨美丽的女儿不是我妹,别和我套近乎。我只有一个亲弟弟,人在法国。”   “是爸忘了,以后不会了。”赵世杰自嘲的笑笑。   父子俩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一顿饭吃的尴尬无比。   赵世杰忽然想到了儿子打人的缘由,便打破了沉默,问道:“那个谢思甜家里是干什么的啊?住在哪个区?”   “你问这个干什么?”赵辰飞立刻警惕起来,“我的事你少管,你们要是想动什么心思,别怪我翻脸。我要是不痛快,大家都别好过。”   见儿子一副护食的架势,赵世杰对那个姑娘更好奇了。儿子为了她废了人家的命根子,他们的关系怕是没这么简单。   “我不是要管你,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前几天你阿姨的外甥女来家里,向我打听你,好像对你有意思。晓霞这丫头长得好看,又考上了歌舞团,……”   赵世杰的话还没说完,赵辰飞直接就黑了脸,“贱人的外甥女就不是贱人了吗?告诉杨美丽,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让她整个杨家都不好过。我可不是收垃圾的,什么破玩意都要。”   “辰飞,你……”赵世杰老脸一红,儿子骂后妻是贱人,等于是在扇他的脸,偏偏他还无言以对。   父子俩再次沉默下来,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   “辰飞,你妈有没有给你来信,她好吗?”赵世杰看着对面英俊挺拔的儿子,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儿子有一双酷似前妻的凤眼,漂亮的唇形更是和前妻如出一辙。看到儿子,他就不自觉的想起前妻。   “你不配提我妈!”赵辰飞重重的将茶杯砸在桌上,“我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叫你一声爸,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五岁以前是我妈教养,五岁以后是爷爷教养,你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仅此而已。”   赵世杰的脸上有着太多的难堪,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他们两父子之间的裂痕,这辈子怕是难以修补了。   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没有抵得住糖衣炮弹的诱惑。如果当初他再拒绝的干脆点,他的人生就不会这么糟糕。美丽优雅、才华横溢的妻子,两个帅气的儿子,都被他弄丢了。   父亲说得对,他丢失了珍珠,得到了鱼目。   父子俩不欢而散,赵世杰拎着旅行包,失落的去了火车站。   赵辰飞则回了知青点,一路上,他归心似箭,健步如飞。 第24章 吃醋 她这是关心他   谢思甜忙了一上午, 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硬是将一天的工作用半天时间干完。   她向田卫国请了半天假,下午去城里给赵辰飞送换洗衣服。   赵辰飞在看守所待了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按照她以前所在的时代, 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逮捕后的侦查羁押期限不得超过二个月, 她不太懂眼下的法律, 不知道赵辰飞要在看守所里待多久。   赵辰飞为她做了这么多, 可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看守所给他送点吃的东西,将他换下来的衣服带回来洗。   她估摸着,赵辰飞的东西差不多该吃完了,便将仅剩的五块钱装进口袋, 准备给他买点吃的东西。   摸了摸口袋里揉得皱巴巴的五块钱, 她简直欲哭无泪。要不是做志愿者得到十块钱补助,她现在连买东西的钱都没有。   穿越大神把她扔到这儿,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个金手指。不说挣个偌大的前程和家业,弄点小钱花花总可以吧。   谢思甜吃过午饭, 和金慧敏说了一声要去城里给赵辰飞送东西,正准备离开,被孙家莹叫住了。   孙家莹掏出十块钱出来,有些别扭的说:“我这有钱,你先拿去给赵辰飞买点吃的东西。”   谢思甜有些吃惊的看着孙家莹, 愣了一下才说道:“谢谢, 我身上还有点钱,等我真需要了,就向你借。”   “让你拿你就拿着,赵辰飞为了你都进看守所了, 你不会这么抠门吧,买点东西都不舍得。”孙家莹将十块钱往她手上一拍,转身出去了。   她怕自己再待下会绷不住,会嫉妒得发疯。   赵辰飞多骄傲的人啊,喜欢他的女生,光她知道的就好几个,有个女生甚至为了他瞒着家里偷偷下放,还是被他无情的拒绝了,他还找了公社,将那个女生调到别的大队。   可他偏偏就喜欢上了谢思甜,为了她不惜伤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喜欢谢思甜了,只有谢思甜自己不知道,还真是讽刺。   她早就知道赵辰飞不喜欢她,她早该面对现实了。可毕竟喜欢了他两年,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现在他进了看守所,能帮就帮一下吧。   她承认,她就是嫉妒谢思甜,从小就嫉妒。   她明明比谢思甜还大一岁,高一级。可她爸老是让她向谢思甜学习。大院里的人也总喜欢拿她和谢思甜比,说谢思甜比她耐看,比她成绩好。   时间长了,她心里就堵着一口气,什么都想和谢思甜比。   可比来比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赵辰飞该不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是时候该放下赵辰飞了,孙家莹如是想。   谢思甜拿了孙家莹的十块钱,只觉得有些烫手。   她越来越猜不透孙家莹了,两人不是不对付吗,为什么非要借给她钱。   刚穿来就和孙家莹打了一架,她对孙家莹的印象很不好。刻薄、任性,又色厉内荏,是她对孙家莹的第一印象。   接触多了,她发现孙家莹本质不坏,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公主。虽然有不少缺点,可也有道德底线。她会刻薄的讽刺挖苦人,却不会背地里害人。   听室友在宿舍里安利剧情时,也确实没听到孙家莹害原身。   谢思甜拎着网兜出了屋,看到郑志彬迎面向她走来,仿佛是在刻意等着她似的。   “郑志彬,你有什么事吗?”谢思甜看了一眼郑志彬,笑着问道。   两人那次冒雨从城里一起回知青点,路上聊了很多,关系不知不觉的就拉近了。   郑志彬这个人聪明,有教养,内心世界丰富,和他相处下来很舒服。   “你是去给赵辰飞送东西吧,我正好要去邮局,我跟你一起去,路上好有个伴。”   “谢谢你。”谢思甜莞尔,她知道郑志彬是怕她再遇到危险,特意陪她一起进城。   “你下午不用出工吗?”谢思甜随口问道。   “最近不太忙,我请了半天假给家里寄点东西。”   谢思甜笑笑,眼里透出赞赏来。郑志彬很孝顺,隔段时间就去梁寨公社买一些草药寄回家。   郑志彬的情况和她有点像,都是父亲被打倒,家里只有母亲工作。谢父和郑父都是知识分子,两人被打倒的时间也差不多。郑志彬家的情况比她家还要差,因为郑志彬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奶奶,草药就是寄给奶奶的。   两人边走边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英语上。   郑父是英语翻译,郑志彬从小耳濡目染,英语水平比她这个在现代通过了四六级考试的大学生高多了,口语更是把她秒成了渣。   谢思甜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郑志彬的内心世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丰富。尽管不想承认,可她还是要说,郑志彬的成绩比她要好。如果没有下放,郑志彬能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   两人越聊越投机,谢思甜大有一种“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归心似箭,恨不能插上翅膀回到知青点的赵辰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谢思甜和郑志彬的。   看着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的两人,赵辰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像是吃了半坛子腌酸菜,整个口腔和牙齿都是酸的,甚至连五脏六腑都是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聊得这么开心?大老远就能听到笑声。”赵辰飞故作随意的说。自己都没有认识到,字里行间尽是酸溜溜的醋意。   郑志彬正要开口,就听谢思甜兴奋的叫了起来:“赵辰飞,你终于被放出来了,太好啦。”   她接过了赵辰飞手里的网兜,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去城里了。”   说着,便转过头,歉意的朝郑志彬说道:“郑志彬,不好意思,你自己去城里吧,我和赵辰飞回大队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一脸冷意的赵辰飞,眉眼突然间就舒展了,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郑志彬,谢谢你陪谢思甜一起给我送东西,有情后补。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郑志彬见赵辰飞看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忙掩藏起心中的涩意,淡定的说:“好,你们路上小心点。辰飞,那我去城里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嗯,你去吧,我没有什么要带的。”赵辰飞淡淡道。   谢思甜只顾着高兴,根本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她叮嘱郑志彬:“你不用太赶,你要是回来晚了,我替你做饭。”   郑志彬说了声谢谢,和两人道了再见,一个人朝县城的方向走了。   赵辰飞又郁闷了,见郑志彬走远了,终于闷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你都要帮他做饭了。”   她对他都没有这样好,以前她老是喜欢冲他翻白眼来着,帮他做饭还是因为他付了她工钱。   “我不也帮你做饭了吗?”谢思甜差点又要翻白眼,赵辰飞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就跟个在家长面前争宠的孩子似的。   “可我付你工钱了啊。”赵辰飞委屈的说道。   “那我还帮你洗衣服了呢。”想到了什么,谢思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给异性洗过内裤,连她亲弟弟都没有,赵辰飞是第一个。   洗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尴尬,现在想起来,她窘得恨不能钻进地洞里。   “那个,谢谢你了。”赵辰飞也红了脸,半是窘迫,半是甜蜜。   谢思甜来看守所给他送换洗的衣物,又把他换下的脏衣服带回去。当时,他只顾着高兴,忘了将内裤留了下来。谁知道,她竟然帮他洗干净了。   一个女孩子愿意帮他洗内裤,那是不是说明,她喜欢他?   赵辰飞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要不是自己现在灰头土脸的,他就当场表白了。   等他回去捯饬捯饬,挑个合适的时间和场合,向她郑重的表白。告诉她,他喜欢她,让她做他的女朋友。   不然,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不说别人,就那个郑志彬就不对劲,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欣赏。   “我和郑志彬是同一届的,不在一个班,你可以和他相处,他人品靠得住。”其实,赵辰飞是想说,郑志彬这个人邪性,你离他远点。   想当初,郑志彬在学校的迎春晚会上用英语唱了一首歌,引起了全校的轰动,迅速成了女同学心中的白马王子,受欢迎程度直逼他这个校草。   “郑志彬这人是挺好的,这段时间,他和小军郭大鹏怕有人对我不利,一直轮流陪着我。”谢思甜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那件事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去的。   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些女人会对自己的同性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她差点被人侮辱,她们不去谴责施暴者,却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那些恶意的揣测,何尝不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什么都没做错。”赵辰飞一向敏锐,谢思甜脸上一闪而过的低落,悉数落入他的眼中,让他很是心疼。   他回来了,没有人能再欺负她。   “赵辰飞,谢谢你。”谢思甜的心情好了些。   赵辰飞说得对,她何必在乎那些人的看法。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她干嘛想不开。这些天,除了上工,金慧敏几乎和她形影不离,生怕她伤心,其他女知青也是变着法的安慰她。   李小军、郑志彬和郭大鹏三个人,就像是她的保镖,她晚上算账回来晚了,三个人轮流去接她。就连一向和她不对付的孙家莹,也别别扭扭的说了一通鼓励她的话。   谢思甜正想着事儿,忽听赵辰飞来了一句:“田留根的老娘有什么动静吗?他们家有没有什么变化?”   “田留根的娘没怎么出门,他那个儿子最近倒是经常跑出来玩。”谢思甜猛然转头看向赵辰飞,“你是说,田秀秀家里买通了田留根的老娘,所以田留根才包庇田秀秀?”   “嗯。”赵辰飞点了点头。   他这些天虽然关在里面,对外面的事可也不是一无所知。   那田留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如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咬死了没有人指使他,说自己一个光棍时间长了想女人,看见谢知青一个人看梨园,临时起意。   即便是公安局最擅长审讯的专家,也没撬开他的嘴。看来,田留根定是有了什么把柄被人拿住,这才一力承担下来罪责。   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又是疯牛,又是梨园,要说不是刻意,打死都没人信。如果没人唆使,给田留根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害女知青。   如果他猜得不错,田家应该是给了田留根承诺,帮他照顾自己的老娘和未成年的儿子。田留根已经是废人一个,势必要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   他倒是小瞧田秀秀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农村姑娘,心思竟这么深沉,居然想到了利用疯牛伤人,还能全身而退。   还有这次梨园事件,也让她撇了个干净。   但梨园这件事和疯牛不一样,这次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强j女知青未遂,还被人伤了命根子,造成五级伤残,后果是很严重的。   赵辰飞不相信田秀秀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将这件事撇干净,这应该少不了她家里人帮忙。   田德全是一个不错的大队书记,为人公正,别的大队书记不是克扣知青的安置款,就是趁着招工回城的机会占女知青便宜,田德全是个例外。所以,这件事应该和田德全没关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田秀秀的三个哥哥参与了这件事,帮着田秀秀处理善后。   “那怎么办,现在是新社会,公安局又不能搞刑讯逼供那一套,田留根要是死不承认是田秀秀唆使他的,那田秀秀是不是就能逍遥法外了?”   谢思甜虽然很不服气,但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摁死田秀秀一个乡下姑娘又算得了什么,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失去所有,痛不欲生不是更有意思吗?”赵辰飞轻笑。   “赵辰飞,你可不要冲动,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前途不值。再说,田德全还是不错的,为人也公正,万一换了个林场指导员那样的书记,不知道又有多少女知青倒霉了。”   赵辰飞心里一暖,她这是在关心他呢。他就说嘛,这傻丫头也是喜欢他的。 第25章 新知青 情窦初开   这两天, 谢思甜总觉得赵辰飞有些不大对劲儿,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吃饭都见不着人影。   直到田秀秀的二哥田光辉重伤住院的消息在整个田楼大队传得沸沸扬扬,谢思甜才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断了田秀秀的后路?   可赵辰飞为什么要这么帮她?难道真的像孙家莹和金慧敏说的那样, 他喜欢她?   当时她听了这些话以后, 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赵辰飞这么傲娇的一个人, 居然喜欢她,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性格还是不让人讨厌的。   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赵辰飞明明总是嫌弃她笨,说她傻。赵辰飞喜欢聪明人,在他眼里她是个笨人,他应该不会喜欢她吧。   赵辰飞这么一个钢铁直男, 难道不是喜欢那种软萌的小女生吗?她既不软又不萌, 还又傻又笨,赵辰飞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和原身不一样,原身性格温柔,脾气好, 娇娇弱弱的很符合男性的审美,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而她本人却是典型的粗线条,暴脾气。不会撒娇,不爱打扮。从小就和男孩子打架,就连饭量都比一般男孩子大。   哪怕她外表长得还挺小清新的, 照样不讨男孩子喜欢。她活了十九年, 就没有一个男孩子追过她。   谢思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心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自己掐灭了。   不得不说,谢思甜在脑补方面, 和赵辰飞有一拼。   谢思甜很快就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兢兢业业当她的小会计,多挣点工分,减轻家里的负担。   家里境况很不好,造反派抄家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抄走了。父亲被监督劳动,没有收入,母亲因为不愿意和父亲划清界限,被撤掉了馆长的职位,在文化馆打杂,拿的是最低的工资。   一家几口全靠母亲微薄的工资生活,即便是这样,家里还是省吃俭用,一个季度给她寄十块钱。   比起她自己的亲生父母,原身的父母简直就是天使。每次收到他们的来信,她都能从字里行间里读出他们的拳拳爱女之心。   快到国庆,梨园的梨子早就采摘完,地里的庄稼只剩下少部分棉花,其余的农作物都收割干净。   也到了分配口粮的时间了,俗称“秋后算账”。   谢思甜作为生产队的会计,是整个生产队最忙的,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让账目看起来清清楚楚,方便以后查账,谢思甜做了一个清晰的表格。全年农作物产量、社员出勤记工、口粮分配以及养猪付料等明细账目和各年度的收益分配,看起来一目了然。   田卫国见她忙得不可开交,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让自己的老婆给谢思甜送来了一碗素饺子。   “谢知青,快趁热吃点饺子,你嫂子单给你下的。”对谢思甜,田卫国是心存愧疚的。要不是他安排谢思甜替换高素云,谢思甜就不会遇到那件糟心的事。   原本他是安排秀秀替换高素云的,秀秀临时有事才换成了谢思甜。   “谢谢田队长。”谢思甜夹了一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好吃,嫂子手艺不错。”谢思甜很给面子的夸赞道。   她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她知道这件事和田卫国没关系。如果说以前田秀秀给原身分配脏活累活,田卫国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种犯法的事,田卫国说什么都不会干。   “你要是喜欢,过几天再让你嫂子包。”田卫国松了口气。   谢知青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意味着谢知青并没有迁怒于他。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社员走了进来,“谢知青,你们知青小院马上又要来新人了。”   进来的是保管员王新军,和生产队长,会计,被称为生产队的三条铁扁担。   王新军喝了几口水,继续说:“来的都是你们帝都人,四女四男,都是高中生。”   “什么时候到?”田卫国问。   “傍晚就能到,田书记亲自去火车站接人去了。对了,田书记让你先安排一下,让人把空屋打扫一下。”   田卫国说了声知道了,看向谢思甜,笑道:“这下,你们知青点更热闹了,二十几口子,能把房顶掀翻了。”   谢思甜对来新人没什么感觉,人多人少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喜欢整幺蛾子的人,她都欢迎。   忙了两天的赵辰飞,终于将事情处理好。忙好这些,他又去了一趟城里,去工农兵理发馆剃了个寸头,又去百货公司买了笔记本和钢笔,准备送给谢思甜。   表白的时候,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他一开始是想送她一块女式手表的,又怕吓着她。他拐着弯的问了张春峰,张春峰说送笔记本和钢笔。寓意两人志同道合,共同进步。   赵辰飞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字字斟酌,势必要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求爱仪式。   至于他为她做的那件事,还是不告诉她了,实在是太过血腥。   当然,这也是田家几兄弟咎由自取。田秀秀能干下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全靠田家三兄弟助纣为虐,其中当属田光辉最甚。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田光辉知道,他们能买通田留根包庇田秀秀让他没办法,他也能让田家几兄弟同样哑巴吃黄连。明明知道是他做的,就是拿不出证据。   不但如此,他还要让田家兄弟彻底畏惧,知道他们助纣为虐的下场,彻底断了田秀秀的后路。   赵辰飞从城里回来,想到晚上就能向谢思甜表白了,激动得有些坐立不安。   “辰飞,你别晃悠了成不?”郭大鹏被赵辰飞晃得眼晕,忍不住吐槽:“矜持,矜持,拿出男人的气势来,别整得跟情窦初开的少男似的。”   “滚!”赵辰飞抬脚,想要踢人。   郭大鹏连忙躲开,嘻嘻笑道:“你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是情窦初开?”   “要你管。”赵辰飞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这厮一点都不靠谱,信誓旦旦要教他郭氏追女大法。结果呢,都是些烂招损招。什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打击她的自信,让女孩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从此以他为天。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喜欢一个人不该是互相欣赏吗?幸亏他觉得不靠谱,没用这狗屁郭氏追女大法。不然,以谢思甜那丫头的倔脾气,能直接让他滚蛋。   “大鹏哥,你就别霍霍人了,你的那个什么郭氏追女大法,我听了都觉得不靠谱。”这下,连李小军都看不过去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表哥成功追女的独门秘籍。”郭大鹏一着急,直接说秃噜了嘴。   李小军大笑:“看吧,我就说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哪来的什么郭氏追女大法,原来是抄袭别人的。”   “郭大鹏,你就是个傻逼。”赵辰飞彻底无语了。   被人挖苦,郭大鹏不服气的说:“要不是我,你能在谢思甜面前有存在感吗?那次去小树林里捉奸,你还高傲的不愿意去。是我拉你去的,你才在谢思甜面前留下好印象的。”   郭大鹏还想再说几句,就听门外有人叫赵辰飞。   田卫国进了屋,面对赵辰飞一张微冷的俊脸,吓得差点忘了要说的话。   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赵知青,田书记让我通知你们一声,新来的知青马上就到,你们赶紧收拾一下空屋,给新来的知青住。”   “知道了。”赵辰飞淡淡的应道。   田卫国将事情通知到了,没有多停留,借口还在忙,便离开了。   田卫国一走,郭大鹏立刻兴奋起来:“又来了四个妹子,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大鹏哥,你让我想到了一个童话故事。”   “什么故事?”郭大鹏狐疑的看着李小军。   “小红帽和狼外婆。”   “好你个熊孩子,居然敢这么说哥,看我不揍死你。”郭大鹏说着,作势就要打李小军。   李小军滋溜一下钻到赵辰飞的身后,大声告状:“飞哥,大鹏哥打我。”   “郭大鹏,你多大了?”赵辰飞无语的睇了一眼郭大鹏。   这厮过了年都23了,比他还大一岁,成天和小军一个半大孩子打闹,惹得小军叽歪乱叫。   闹归闹,赵辰飞还是带着几个男知青,将两间空房子收拾出来。   当初建这个知青小院时,正值下放知青人数最多的那两年,这个知青点是按照最少容纳40人的标准建的。西边三间,东边三间,北边三间堂屋。   知青小院最多时住了30多人,这几年下放人数少了些,加上每年都有招工回城和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小院里现在只剩下15个人。就算再来8个人,知青点还是够住。   谢思甜是和新知青是前后脚到知青点的,八个新知青站在院子里,面前放着统一的行李和日用品,安静的听田德全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来的路上田德全就向他们介绍了田楼大队的情况,以及知青点的现状。现在,他是要将知青安置费的分配情况给知青们做个解释。   “我现在对你们的安置费使用情况做个简单的说明,你们每个人的安置费为230元,你们所在的城市留下35元作为动员费和衣被费。剩下195元到了省里,扣除你们在路上的交通费,食宿补助,剩下的钱都拨到了大队。等你们分到各自的生产队时,这笔钱直接拨到生产队,用于建房、购置小农具和家具,粮、油、医药等生活补助。”   谢思甜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田德全的确是个好书记。为人公正,不侵占知青安置费。把钱拨到生产队,有会计和出纳共同经手,每笔钱清清楚楚。   田德全解释一番便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了知青。   八个新知青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高中刚毕业,身上还带着学生气。   其中一个娃娃脸的男生,率先做了自我介绍,就跟在课堂回答问题一样严肃,“我叫高帅,18岁,帝都三中毕业,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谢思甜差点笑了,高帅?咋不叫高富帅呢。   “我叫严晓晴,17岁,也是三中毕业。”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鼻子上有几颗小雀斑的女孩,紧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有了人开头,其他的知青也都做了自我介绍。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女孩。   女孩身材纤细,皮肤白皙,长了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柳叶眼,在四个新来的女知青里最为突出。   女孩一开口,更是宛若莺啼:“我叫白露,17岁,一中毕业。” 第26章 斗志 表个白好难   白露和每个在场的老知青都打了招呼, 她长相清纯柔美,声音又好听,惹得几个男知青争相献殷勤。郭大鹏更是一口一个小白妹妹,帮着她拎行李, 收拾床铺。   四个女知青住在东边的那间空屋里, 屋子被打扫干净了, 铺上了统一的新被褥。   现在知情人数不多, 能并排睡六个人的冷炕只睡了四个人,很宽敞。   四个男知青被安置在西边的那间空屋,北边的三间堂屋,中间是客房,两边各有一小间卧房, 东边的一小间住了赵辰飞一个人, 西边的一小间住了李小军和郭大鹏。   等新知青们把行李放好,所有的知青们也开始吃晚饭。   今天的饭是陈玉做的,张春峰给她打的下手。为了欢迎新知青的到来,今天晚上做的是杂面花卷和萝卜炖粉条, 还烧了红薯片粥。   郭大鹏端着饭盆蹲在白露旁边,一副关爱邻家小妹妹的模样,“小白妹妹,能吃习惯吗?”   “谢谢大鹏哥,我吃得惯的。”白露闪着一双大眼睛感激的看着郭大鹏, “大鹏哥人真好。”   被漂亮的女孩忽闪忽闪的盯着看, 郭大鹏整个人都晕乎起来,浑身轻飘飘的。   郭大鹏瞬间责任感爆棚,爽快的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也可以找赵辰飞, 我和赵辰飞郑志彬都是一中毕业的,早你几届,学长照顾学妹天经地义。”   “我可不敢找赵学长,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近人情。”白露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他就是看起来冷,其实人很好的。”郭大鹏其实想说,赵辰飞那货是看人下菜,他对在乎的人可一点也不冷。   不远处,李强捧着饭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吃饭。看郭大鹏旁若无人的和新来的女知青有说有笑,让他好一阵羡慕,又有些不服气。   连郭大鹏那个傻大个都能在女知青中混得如鱼得水,为什么他却这么倒霉?   他恨,恨田秀秀这个贱女人。他是想利用她招工回城,可不是没有成功吗。这个又贱又毒的女人为什么不放过他,处处找他的麻烦。   他昨天才知道,田秀秀这个下三滥女人居然找到了隔壁陈庄大队的周洁,怂恿周洁告他强J,还许诺周洁,如果周洁告了他强J,她就给周洁弄个招工回城的名额。   他是前年和周洁谈恋爱的,去年年底分了手,恋爱时两人情不自禁偷吃了禁果,怎么就成强J了?   幸亏周洁考虑的多,也顾及面子,不但没有听田秀秀的,还转过头告诉他,让他小心田秀秀。   他一开始也恨过带着人捉奸的谢思甜,因为她带人捉奸,田秀秀才不愿意和他好的。田秀秀还暗示他,让他要恨就恨谢思甜。他听了田秀秀的话,想过要怎么报复谢思甜。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件事有蹊跷,田秀秀似乎对他有着切骨的仇恨,这股仇恨来的莫名其妙。他只是想利用她回城,还没有成事,她至于这么对他恨之入骨吗?   至于谢思甜,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算看出来了,如果说田秀秀最恨的人是他,那第二个就是谢思甜了。田秀秀这是要利用他报复谢思甜呢,来个一石二鸟。   幸亏他当时虽然恨谢思甜,却犹豫着没有动手。如果他真的对谢思甜动了手,恐怕现在断胳膊断腿躺在医院的就是他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田光辉的事十有八.九是赵辰飞干的。赵辰飞这人护短,下手又狠。他也多少猜到了谢思甜在梨园遇险的事,怕是少不了田秀秀的手笔。   田秀秀太狠了,谢思甜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竟然对一个女孩子下死手。那田留根要是得逞,谢思甜还有活路吗?   李强越想越后怕,后背一阵发凉。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毒的女人。他见过有女孩子任性刁蛮,也见过女孩子刻薄骄横,但她们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顶多扯个头发什么的。像田秀秀这样要置人于死地的,是第一个。   眼下,他只能处处小心,夹着尾巴做人,决不能让田秀秀抓住小辫子。   没有人注意李强如何提心吊胆,想着怎么躲过田秀秀的报复,大家只顾着吃饭。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赵辰飞,他心猿意马,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他等到天都黑了,口袋里的钢笔都被他焐热了,还没有找到机会将谢思甜单独约出来。   那几个新来的女知青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一个个的围着谢思甜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现在是生产队的会计,想要和她打好关系吗?   想套近乎什么时候不能套,非要抢在他要表白的紧要关头。   赵辰飞越来越着急,越看那几个女知青越不顺眼。   不管了,赵辰飞心一横,正要直接上前将谢思甜叫过来,就听院门口有个中年妇女在叫她:“谢知青,田队长让你去队部一趟,晚上加个班把账对一下,明天分粮食。”   谢思甜忙走到门口,笑着说:“高队长,您进来喝杯水,我马上就去。”   “不了,我先去队部帮忙。”高素云笑着离开了。   谢思甜正被四个小姑娘缠得头疼,高素云这么一打岔,算是解救了她。   她没想到这些女孩子这么会来事,一个个的围着她问东问西,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求她多关照。   这可真是高看她了,她就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临时小会计。既不能多给她们多记几分工分,又不能多分她们一分钱。和她套近乎,半毛钱用都没有。   谢思甜回到院子,朝几个小姑娘抱歉的笑道:“不能陪你们聊了,我要去队部对账,你们坐了一天的车,早点休息吧。”   白露甜甜一笑:“思甜姐姐你忙去吧,路上小心点。”谢思甜说了声谢谢,回屋拿了件薄棉袄,就要出门。   一直观察着谢思甜这边动静的赵辰飞,见状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要冲过去。   谁知,有人比他还快。   郑志彬已经站在了谢思甜的面前,清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来:“天黑了,我送你去。”   “谢谢,不用了。天刚黑,路上有人。”   郑志彬坚持道:“我还是送你去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谢思甜看着完全降临的夜色,想了想还是说了声好。   赵辰飞眼看着谢思甜和郑志彬走出了小院,心里呕得要死,沉着脸回了屋。   郭大鹏看他耷拉着脸,一副“别惹我老子很烦”的架势,忍不住问道:“辰飞,谁惹你了,脸拉这么长。”   赵辰飞掀了掀眼皮,没搭理郭大鹏,一屁股坐在了在椅子上,倒了一杯凉开水,一通猛灌。   这些人真讨厌,一个个的都和他抢人。他想表个白,怎么就这么难呢?   刚才,他想过要冲过去将郑志彬推开,告诉他离谢思甜远点,可又怕惹谢思甜生气,说他小心眼。   “辰飞,你不会是吃郑志彬的醋了吧?”郭大鹏凑到赵辰飞跟前,冲着他挤眉弄眼。   “滚!”赵辰飞推开郭大鹏,嫌弃的说:“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郭大鹏切了一声:“一看就是吃醋了,我就说你这人别扭,喜欢人家就痛快点,畏畏缩缩的像个娘们,这可不像你。”   “大鹏哥,你就别刺激飞哥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看见女孩子就喊妹妹。”   “小屁孩,你胡说什么,谁看见女孩子就喊妹妹了。”郭大鹏照李小军身上拍了一巴掌,“你可别败坏我名声,我还想找个对象呢。”   “我才没胡说呢,你刚才一口一个小白妹妹,听了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赵辰飞听两个人斗嘴,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沉着脸进了自己住的东间,往铺上一趟。   他双手交握垫在脑后,看着头顶有些变色的木质横梁,思绪开始飘远。   他有些想爷爷了,也不知道爷爷的身体怎么样。爷爷抗战时腿部受过伤,身体到现在还残留着细小的弹片,一入秋就开始疼痛难忍。   他在的时候还能看着爷爷,让他及时添衣,不让他劳累。他不在,爷爷就像个老小孩,根本不把警卫员和保健医生的话当回事。   他本来可以上大学的,这样他就能留在爷爷身边了。是那个女人向上级举报了他,说他的母亲在国外,有通敌的嫌疑。上级取消了他上大学的资格,他随着下放的大潮来到芒县,一待就是三年多。   这三年多,他吃了很多苦,睡的是冷炕,吃的是粗粮,大冬天挖河手都冻裂了,血口子看着都瘆人。可他从没向爷爷抱怨过一句,爷爷老了,他不能再让爷爷操心了。   不过,他也没让那个女人好过。那个女人的弟弟和人乱搞男女关系,被对方的丈夫打断腿,就是他让人告诉对方丈夫的。   那个女人的侄子跟着一群造反派抄人家的家时,他让人故意将一根金项链丢在女人侄子的脚边。等那人抵制不住诱惑将项链据为己有时,他转头举报了女人的侄子。   那女人的侄子被判了五年,到现在还在监狱蹲着呢。   想毁了他的前途,就要付出代价。   当然,下放的三年多,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这里,他遇到了喜欢的姑娘。   想到这,赵辰飞眉眼一弯熠熠生辉,整间屋子似乎都亮了起来。   郭大鹏说得对,喜欢就痛快点。一个郑志彬就让他如临大敌,这还是他吗?   赵辰飞起身,整理了一下压得有些皱巴的绿军裤,又拢了拢自己的板寸,斗志昂扬的出去了。 第27章 等我回来 表白   赵辰飞端着脸盆, 走到了压井那。   他从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水,一只手端着水舀子,一边往井口里倒水,一边用另一只手迅速抄起压水井的井把下侧, 快速连续的上下压水。   他不喜欢用水缸里的水洗脸刷牙, 总觉得乌糟糟的不干净。   压井很快就出水了, 等原来的引水出干净了, 他这才先接了半盆水放到一边,又接了一茶缸水,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赵学长,还没睡啊?”身后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   “嗯。”赵辰飞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 继续不紧不慢的刷牙。   刷好牙, 赵辰飞正要洗脸,白露又说道:“赵学长,你还记得我吗,我在学校时还给你献过花呢, 你被评为优秀高中毕业生,我那时候上初二,我拿着笔记本让你签名,你没理我。”   赵辰飞终于抬起眼皮看了白露一眼,淡淡道:“不记得。”   白露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赵学长可真是冷啊。   赵辰飞匆匆洗好脸,端起脸盆就走。他现在百爪挠心,要去接谢思甜,又想着怎么向她表白, 哪有心情和人叙旧。   看着那个挺拔骄傲的身影进了屋,白露笑着摇了摇头。   赵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以后她还是少和他说话吧,免得自找难看。   “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就别惦记他了。”孙家莹出来倒洗脚水,见白露盯着赵辰飞的背影,像是傻了似的,忍不住嘲讽道。   敢这么搭讪赵辰飞,这女孩的胆子不小。   “你说什么?”白露像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家莹,“前辈,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和赵学长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和他说以前的事,怎么就是惦记他了?”   “不惦记最好,”孙家莹轻笑一声:“别说我没提醒你,千万别喜欢赵辰飞,没结果的。”   说完,孙家莹也不管白露脸上的表情如何精彩,端着空盆旁若无人的走了。   白露惊愕的看着孙家莹,直到那个高挑的身影消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同时,也很好奇那个被赵学长喜欢的女孩到底是谁。   赵辰飞将东西放好,轻手轻脚的走出自己的屋子,又出了堂屋,轻轻的将堂屋门掩好,这才迈开大步,朝院门口走去。   刚才他看了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现在去接人,郑志彬该不会再和他争了吧。   结果,人还真是不经念叨,在他路过西屋时,就听“吱扭”一声。   门开了,从中间的屋里出来一个人,正是郑志彬。   赵辰飞无语凝噎,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这郑志彬是和他杠上了吗,处处和他争?   郑志彬也看到了赵辰飞,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有那么一下的愣怔,随即便浅笑道:“辰飞,你也是去接谢思甜的吧,咱们一起。”   赵辰飞面无表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两个人别扭的朝外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深秋的夜风,吹得人脸上凉凉的,两人俊美的脸上越发显得清冷。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两个老同学,一个骄傲冷漠,一个清冷孤僻。   郑志彬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气势十足的赵辰飞,心中有些复杂。   身旁的这个人,用天之骄子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是从偶然的机会得知赵辰飞的爷爷是开国将军的,他以为这个人会很嚣张,很纨绔。可他很快就发现,是他心存偏见了。赵辰飞不但不纨绔,还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   同学几年,他对赵辰飞是仰望的。显赫的家庭背景,英俊的外形,聪明的大脑。只要拥有其中的任何一条,就能让人成为耀眼的存在。   而这些,赵辰飞全都拥有。   后来,他们一起下放。接触的多了,他发现这人外冷内热,且十分的讲义气。在村里人对他这个坏分子的儿子多有歧视时,是赵辰飞为他出了头,帮他找回公道。   如今,他们好像又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虽然赵辰飞没有明说喜欢谢思甜,可他知道,赵辰飞一定是喜欢她的。   一次次的为她出头,甚至不惜为她伤人,如果说这还不是喜欢,那世上真的没有爱情了。   他认识赵辰飞八年多,从没见赵辰飞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不管是上学,还是下放,都有女孩向赵辰飞示好,却从没得到过他的回应。   他想过,赵辰飞帮过他,他不应该和他喜欢同一个女孩的。   可喜欢一个人哪是能控制得住的,何况,他对谢思甜产生好感,还是在赵辰飞之前呢。只不过,那时候的好感只是萌芽,现在更加茁壮了。   可他心里清楚,他拿什么和赵辰飞争?一个坏分子的儿子,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常年吃药的奶奶,他能给她什么?   他现在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们一天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他就有权利关心她,护着她。   赵辰飞和郑志彬一样,也是思绪万千。   心中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说,谢思甜喜欢的是他,她从没有给别的男生洗过衣服。另一个声音又说,谢思甜喜欢的是郑志彬,他们无话不谈,她给他洗衣服只是感激他帮了她而已。   两人默默无言,不觉间就到了队部门口。   偏巧,队部的大门这时候也从里面被推开了,就听见田卫国说道:“谢知青,天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我不放心。”   从院里出来了五个人,除了谢思甜和田卫国,还有妇女队长高素云,田秀秀和队里的出纳老田。   田卫国看到了赵辰飞和郑志彬,愣怔片刻后,笑道:“赵知青,郑知青,真巧,我正要送谢知青回去呢。”   “你们俩怎么来了?”谢思甜吃惊的看着赵辰飞和郑志彬,这俩人难道是来接她的?   “接你。”赵辰飞和郑志彬竟异口同声。   “谢谢你们。”谢思甜的心底顿时生出诸多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凉意,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赵辰飞犀利的扫了田秀秀一眼,充满寒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田卫国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田队长做得对,我不想看到谢思甜再遇到危险,否则,我会让她全家都不好过。”   田卫国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赵知青放心,我会尽力保障谢知青的安全。”   一旁的田秀秀不寒而栗,她甚至不敢看赵辰飞一眼。   这个人太可怕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二哥到现在提起他还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现在日子不好过,父亲对她失望透顶,三个哥哥躲着她,三个嫂子对她冷嘲热讽。尤其是二嫂,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毒妇、扫把星了。唯一对她不离不弃的娘,却没有本事护住她。   可她想不通,这辈子的事为什么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怎么就冒出了个赵辰飞,还成了谢思甜的护花使者?明明上辈子的赵辰飞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对哪个女人都是爱答不理。   见谢思甜跟着赵辰飞和郑志彬走了,田卫国忽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道:“秀秀,我先回家了,我和你不顺路,让老田送你吧。”   说完,田卫国便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   再说谢思甜,她已经从刚才的感动中回过神来了。现在,她走在中间,一边一个帅哥,且两人的气场一个比一个冷,似乎在暗中较着劲儿。   就算她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劲了。   这俩人不会是喜欢她吧?虽然她一向对自己没自信,但俩人这明晃晃的关心,她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看来,她以后要注意了,注意和异性保持距离。她最讨厌游离在几个异性之间的人,她不能让自己也成为这种人。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知青小院,很自然的放轻了脚步。   所有屋子都已经熄了灯,忙了一天的知青们已经睡下了。清凉的月光均匀的洒在院子里,四周一片静谧。   谢思甜压低了声音说:“今天谢谢你们了,以后别接送我了,要是回来的晚,田队长会送我回来的。”   “你们俩赶紧休息去吧,我也要睡了。”谢思甜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逃也似的回了屋。   赵辰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郑志彬,也转身进了屋。   郑志彬独自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半晌,才自嘲的笑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默契。   又没有表白成功的赵辰飞,平生头一次失眠了,辗转反侧到大半夜才睡着。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是吃早饭的时间了。   “谢思甜呢?”赵辰飞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问李小军。   “思甜姐一大早就去队部了,他们队今天分粮食。”   郭大鹏端着饭盆走过来,问:“辰飞,你昨晚干什么了,咋睡到现在,早上出工,王队长还问你呢。”   赵辰飞有个毛病,就是他在睡觉的时候,除非他自己起来,别人是不能吵醒他的。不过,赵辰飞下放到现在,一向起得很早,极少有旷工的时候。   “哦。”赵辰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他有心事,懒得搭理一旁喋喋不休的郭大鹏,一个人默默的吃了顿早饭。   吃过早饭,众人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工。   八个新来的知青还没有分到具体的生产队,他们一行人直接去了大队,等待分配。   赵辰飞和其他几个男知青扛着锄头,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一辆军用吉普车朝着他们的方向开过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稀奇的孩子。   车子很快停在了几个人面前,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战士,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他径自走到赵辰飞面前,“你是赵辰飞同志吧。”   赵辰飞将他带到一旁,谨慎的问:“我是赵辰飞,请问你是?”   “我姓梁,是县武装部的干事。李部长一大早就接到了帝都来的电话,让你尽快赶回帝都,老首长要动手术。”   “我爷爷怎么了?”赵辰飞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在那一刻,变得有些紧张。   “你别着急,电话是你父亲打来的,说是老首长身上的弹片生锈了。正好联邦德国有个医疗专家团来指导学习,军委联系了外交部,给老首长做手术,手术时间安排在了后天上午。”   “谢谢,我今天晚上就坐车回去。”   “行,我让人帮你买票,生产队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替你请假。”梁干事顿了顿,又道:“赵同志,要不你现在就收拾一下,跟我们的车回去,在县招待所休息好了直接坐车,省得再跑一趟。”   “谢谢,不用,我还有点事要安排一下。”赵辰飞婉拒。   等梁干事离开,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郭大鹏关心的问:“武装部的人找你干嘛?”   赵辰飞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但他还是回答了郭大鹏,“我爷爷动手术,让我回去。”   “那你小心点,老爷子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去找我爸。”郭大鹏热心的说。   郭父是卫生局的一个科长,和各个大医院的院长都认识。   “谢了。”赵辰飞拍了下郭大鹏的肩膀。   郑志彬看了郭大鹏一眼,这个傻小子要是知道赵辰飞的爷爷是谁,怕是说不出这种话了吧。   赵辰飞很低调,别人只知道他爷爷是老干部,却不知道老爷子的级别到底有多高。他也是偶然才知道赵辰飞的爷爷是将军,是军区司令员。   “赵辰飞,别担心,老爷子一定会没事的。”郑志彬也上前安慰赵辰飞。   他敬重赵老爷子,这些老一辈的革命家为了国家民族的兴亡抛头颅洒热血,有的献出了生命,有的满身伤痛。   “谢谢。”赵辰飞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郑志彬。   时间不早,众人不能再耽搁,便扛着锄头去了田间。   赵辰飞回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将昨晚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上。做好这一切,便坐在椅子上沉思,手里摆弄着新买的钢笔。   爷爷做手术,他必须回去。   可这里也有他放不下的人。   在煎熬中,赵辰飞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看着眼前一脸疲惫的女孩,他有些心疼,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谢思甜,送你的。”赵辰飞将钢笔和笔记本递到了谢思甜的手里。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郑重说道:“等我回来。” 第28章 离开 我也能护住你   谢思甜拿着钢笔和笔记本, 整个人都是懵的,连金慧敏和吴瑕过来和她开玩笑,都没有回过神。   赵辰飞这是向她表白了吗?   虽然他没有明说喜欢她,可种种迹象表明, 他就是喜欢她。   如果不是喜欢她, 他怎么会那么生气, 不管不顾的打伤田留根。他是很讲义气, 可也犯不着搭上自己。   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时刻关注她,第一时间就能觉察到她的危险。   所有这一切,只能说明,他喜欢她, 是真的喜欢她。   谢思甜的心就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糖里, 无比的甜蜜。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说着,赵辰飞喜欢她,向她表白了。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他喜欢你, 正好你也喜欢他。   自从那天赵辰飞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的时候,她承认,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沦陷了。如果没有他,她的人生将从此变得灰暗。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她也不例外。赵辰飞就是她的英雄, 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   吃过午饭, 谢思甜被金慧敏几个人堵在了屋里,让她老实交代。   “赵辰飞是不是向你表白了?”金慧敏一副很八卦的样子。   吴瑕也是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赵辰飞是怎么表白的,是不是很浪漫?”   谢思甜脸颊发烫, 一张脸红得就像是被火烤了似的,她小声支吾道:“哪有啊,他又没说喜欢我。”   “谢思甜,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孙家莹在一旁讥诮。   “你讨厌我的地方多了,我哪知道。”谢思甜白了孙家莹一眼。   还以为她变好了呢,谁知道说话还这么冲。   “算了,你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假模假式的,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孙家莹戏谑道。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要不喜欢你,能送你钢笔和笔记本,能为了你打人?你可别说他是学雷锋,他怎么不对别人学雷锋。人都这样对你了,说不说喜欢重要吗?行动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孙家莹,谢谢你。”谢思甜忽然觉得孙家莹还挺可爱的,看问题也很透彻。   她们这样算是冰释前嫌了吗?   孙家莹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她了。   谢思甜也不生气,她知道孙家莹就是嘴上刻薄,心眼不坏。   院子里,赵辰飞和郑志彬四目相对,已经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赵辰飞打破了沉默:“郑志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拜托你照顾谢思甜。”   “你拜托我照顾谢思甜?”郑志彬戏谑的看着赵辰飞。   “对,我拜托你照顾谢思甜,确切的说,是保护她的安全。我已经拜托过大鹏和小军了,可你知道,小军还是个半大孩子,大鹏粗心。只有你,心细入微,做事谨慎。”   尽管赵辰飞不想承认,可他还是想说,拜托郑志彬保护谢思甜,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郑志彬的身体还不够强壮,但要是论心中有数,整个知青点怕是没几个人比得上他。再加上郭大鹏和李小军,应该能保证那她的安全了。   郑志彬动嘴,郭大鹏动手。李小军年龄小,可以陪在她身边。   “你是以什么身份拜托我照顾她?”郑志彬的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烦躁。   他有什么资格拜托他照顾谢思甜,他用得着他拜托吗?   赵辰飞想了想,看着郑志彬有些怒意的眸子,认真的说道:“喜欢她的人,这个身份够吗?”   郑志彬默然,半晌,才自嘲的笑笑:“够,不过,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会照顾她的。”   说完,便转身走了。   赵辰飞下午走的时候,知青点的人都去上工了,他背着一个绿军包走得匆忙。   而谢思甜,根本没有时间失落,作为生产队的会计,她现在头大的很。   已经吵闹了一上午,她头都要炸了。本想着中午能休息一会,赵辰飞又向她表白了,她哪还能睡着。   下午,社员们继续吵,无非是谁家钱粮分多了,谁家分的少了。   “谢知青,同样是四口人,为啥俺家比别家少了几十斤粮食?”田二嫂的手指头差点都要戳到了谢思甜的鼻子上,“你这是打击报复。”   谢思甜退后一步,紧蹙着眉头说道:“同样是四口人不假,可别家的孩子比你们家孩子大,粮食当然不一样了。我是根据上级制定的标准计算的,1-3岁7成,4-6岁8成,7-9岁9成,10岁以上包括10岁为10成。   你们家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一个大人331.5斤。你儿子8岁为9成,你女儿6岁为8成,一共1226.55斤,四舍五入1227斤。”   谢思甜边说边打着算盘,一笔笔账目,算得清清楚楚。   田二嫂的气势弱了下来,但她还不死心,“那我们家分的钱怎么也比别家少?”   “这你就要去问记工员了,我是根据工分簿上的工分计算的,你可以对账。”谢思甜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遇到这些泼妇,她就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田二嫂听谢思甜让她找记工员,顿时不说话了。   “老二家的,你能不能不要丢人现眼了,你要是能找出谢知青的错来,少一斤我补你十斤。”田卫国也看不下去了。这个蠢女人,哪哪都有她。   田二嫂偷偷看了一眼沉着脸的田秀秀,眼中闪过一抹怨恨。   这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她为了帮她,和谢思甜打架,被赵辰飞扔进河里,王建平也不理她了。   见田二嫂被谢思甜驳得哑口无言,其他人也歇了心思。就谢知青那账算的,想挑错怕是不容易,他们还是别自找难看了。   接下来的的分配就轻松多了,天黑之前终于将粮食和钱分好了,就剩下下个月分藕和年底分肉了。   一年之中,这个时候是社员们最快乐的日子。今年收成比往年好,粮食和钱都比去年多,社员们心满意足,脸上带着喜悦走了。   吵吵嚷嚷的队部终于安静下来,谢思甜和其他几个生产队干部疲惫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田卫国要维持秩序,喊的嗓子都哑了,他喝了半茶缸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这才说道:“思甜,你这几天辛苦了,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出工。”   “行,有什么事就去知青点找我。”谢思甜没和田卫国客气。忙了快一个星期,算账,对账,分粮食,分钱,她累骨头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咱们也回家吧,饿得不行了。”出纳老田见天色不早,提醒大家。   田卫国坐直了身子,“行,大家都回去吧。”   几个人纷纷起身,谢思甜将账册放进抽屉,上了锁,和大家一起收工回去。   到了岔路口,几个人分开,各自回家。   中午吃得少,又忙了整整一下午,谢思甜早就饿了。   也不知道赵辰飞坐上车了没有,中午人多,她也没好意思问他坐的哪一班车,是卧铺还是硬座。从芒县到帝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要是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硬座,那滋味可不好受。   想到这,她开始怀念她那个时候的高铁了,又快又干净,价格还不贵,连她一个乡下来的穷学生都坐得起。   谢思甜正胡思乱想,就看见郑志彬急匆匆的朝她走过来。   “郑志彬,你怎么来了?”谢思甜无奈道:“现在天还大亮着,不用你们接我。”   “我和大鹏小军说好了,轮流接送你,务必保证你的安全。”郑志彬清秀的脸上一派的关切,“累坏了吧,慧敏给你留饭了。”   “谢谢你们,对了,我昨天听高队长提到了一个偏方,说是对肾不错,再配合着按摩,效果更好。”谢思甜知道郑志彬的奶奶是肾衰竭,昨天听到高素云提到亲戚得了这个病时,就多留意了一些。   “我明天和高……”谢思甜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焦急的喊声:“小心!”   郑志彬一把扯过她,迅速的转过身,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挡住了她。   还没等谢思甜反应过来,就听到“咚”的一声,紧接着便是郑志彬的痛呼声。   谢思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看向前面。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慌慌张张的超前跑,手里是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弹弓。   “站住,别跑。”谢思甜拔腿就追。   男孩朝着村子的东南方向拼命的跑,简直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谢思甜见人追丢了,只好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果她看的没错,那个男孩是想拿弹弓打她的,是郑志彬替她挨了这一下。   郑志彬也追了过来,谢思甜担心的问:“打到你哪里了,要不要紧?”   刚才她听到“咚”的一声,动静可不小,打到身上够疼的。   “我没事,打到了我的后背。”郑志彬心有余悸。按照这个高度,如果打到了谢思甜身上,正是头部位置,如果打到了眼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个小男孩是想打我的,是你替我挡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为什么这么恨我?”   郑志彬紧蹙着眉头,想了想说:“应该是田留根的儿子。”   “难怪才十几岁就这么坏,原来是根子坏了。”谢思甜轻哼一声,“赵辰飞刚走,个别人就坐不住了。”   “我也能护住你。”郑志彬见谢思甜遇到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辰飞,心里有些难受。   在她心里,赵辰飞才是那个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 第29章 矛盾 你怎么又来了   赵辰飞是第二天的早上到帝都的, 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了一辆醒目的军用吉普车停在广场上,车门前站着爷爷的警卫员小吴。   小吴也看到了他,高兴的冲着他招手。   赵辰飞迈开大步走到了车前, 焦急的问:“我爷爷现在怎么样?”   “辰飞, 你别着急, 老首长现在情况很稳定, 昨天晚上还大骂你父亲私自打电话让你回来,中气十足的很。”小吴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打开车门放进去,“你现在是回家,还是直接去医院?”   “直接去医院。”赵辰飞上了车, 眉头微拧, “现在谁在医院照顾爷爷?”   “刘婶和葛叔轮流照顾,还有...........”小吴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还有你父亲和阿姨,老首长赶了她几回, 她还要来。”   赵辰飞的脸上倏地腾起一股戾气,沉声道:“放心,她不敢再来了。”   “你来了,大家都能清净一阵子。”小吴暗想,也只有辰飞能让那个女人打怵了。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个女儿, 老首长不能怎么着她。明知道老首长一看见她就烦, 还死皮赖脸的在老首长面前晃悠。   这女人还两面三刀,当着老首长的面低声下气,背着老首长就对他们这些警卫员和工作人员呼来喝去,好像他们是她的保姆似的。   赵辰飞不置可否的笑笑, 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   或许是心里有了牵挂,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赵辰飞却没有了以往归家时的激动。   在这里,除了爷爷能吸引着他归家的脚步,别的人和物,都不能在他的心中荡起涟漪。   不过几公里的路程,车子很快就到了军区医院。   小吴这边刚停好车,赵辰飞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迈开大步,健步如飞,直奔医院后面的病房。   小吴看着赵辰飞颀长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辰飞就是再稳重,到底也才二十一二岁。   赵辰飞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病床上的老人,眼圈顿时一红,哽咽着叫了一声:“爷爷。”   他是春节时回家的,不过短短9个月的时间,爷爷就瘦了一圈,脸颊都陷了下去。   “小飞,快过来。”赵荣庆也是鼻子发酸。人老了,心也越发的柔软起来。   看着充满活力的大孙子,他头一次觉得儿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   赵荣庆握住孙子的手,慈爱的看着孙子:“小飞,你是不是吃不好,我看着你怎么又瘦了?爷爷这有钱,你可别舍不得花钱。”   “我没瘦,倒是爷爷您瘦的厉害,您是不是疼得睡不好,才会这么瘦的?”赵辰飞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心疼和担忧。   奶奶还活着时,晚上还能陪爷爷说说话,缓解一下疼痛。自从奶奶去世以后,爷爷这两年的身体就大不如前。   “别担心,听院长说,那个西德的专家可厉害了,他能从心脏那取弹片,等我腿上和肚子里的弹片取出来,就不会这么疼了。”   等祖孙俩说了一会话,后勤人员葛大发端着一托盘饭菜进来,笑道:“辰飞还没吃饭吧,正好陪老首长一起吃。”   “谢谢葛叔。”赵辰飞从葛大发手里接过托盘,平时冷漠的脸上竟有了一些孩子气,“我早就想吃葛婶做的饭了,做梦都想。”   葛婶是家里的厨师,和葛叔是夫妻。夫妻俩平时很疼他,赵辰飞也把他们当成了长辈一样。   “你婶子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得半夜都没睡着,一大早就去买菜了。”葛大发也是一脸的高兴,眼神慈祥得活像是在看自己一岁多的小孙子。   赵荣庆很久没这么开怀了,看着孙子大口大口吃饭又不失文雅,一张脸俊得跟电影演员似的,他的心都要化了。   “爷爷,您也吃。”赵辰飞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放进赵荣庆的碗里。   “哎。”赵荣庆夹起汤包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这汤包的味道竟比平时好了很多。   可还没等祖孙俩吃完饭,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破坏了祖孙俩的好心情。   除了赵世杰和杨美丽,还有两个少女。十五六的女孩是赵世杰和杨美丽的女儿赵灵珊,十八、九岁的少女是杨美丽的外甥女苏晓霞。   “说过不让你们来了,怎么又来了?”赵荣庆啪的一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沉着脸说道。   “爷爷,人家想你了嘛,我可是请了假来看您的。”赵灵珊说着,就要扑到赵荣庆身上。   当她撞上赵辰飞凌厉的眸子时,迅速收起了自己的动作,讪讪的喊了一声:“大哥。”   赵辰飞直接无视了她,他转过身,睥睨着那几个人:“我爷爷要休息,请你们出去。”   说着,又用眼角扫了一眼赵灵珊,“还有你。”   “凭什么啊?这也是我爷爷。”赵灵珊尖叫一声,“我也是姓赵的,凭什么我就要低你一等。”   “凭什么?凭你妈恬不知耻,趁着别人妻子在怀孕期,处心积虑的灌醉男人上床,这种连暗娼都不如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世杰,你就看着他这么骂我?”杨美丽又羞又恼,委屈的看着赵世杰。   赵世杰脸上晦暗不明,声音也发冷,“我说了不让你们过来,你们非要过来。我还告诉过你,不要打辰飞的主意,你非执迷不悟。”   杨美丽气得嘴唇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辰飞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姨妈和姨父连孩子都有了,你就看在灵珊叫你一声大哥的份上,原谅姨妈吧。”苏晓霞声音柔软,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带着一丝乞求。   赵辰飞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透出危险的气息,“谁是你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赵灵珊气得眼泪直流,她一会看着爸爸,一看看着爷爷,竟没有一个人帮她和妈妈说话。   “杨美丽,你要是不想让杨宜勇把牢底坐穿,就赶紧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和爷爷面前。还有你的什么外甥女,如果她真的这么缺男人,我不介意给她介绍个好去处。”   杨美丽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赵辰飞就像是在看一个厉鬼。   是了,她应该想到的,娘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杨美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病房,整个人像是傻了。   她拼了命的想要融入这个家,成为赵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结果,在老头子的眼里,她和女儿还不如赵辰飞的一个手指头。   那个女人明明都离开赵家十几年了,老头子还一口一个儿媳妇,一点脸都不给她。   还有赵世杰,更是让人恨得牙根痒。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书房里到现在还藏着乔雅那个女人的照片,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   杨美丽带着赵灵珊和苏晓霞走了,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赵荣庆看了看赵世杰,冷声道:“你要是忙就别来了,有小飞陪着我就行。”   赵世杰苦笑,他在父亲的眼里就是可有可无,老爷子一心的都是孙子,他这个儿子就是个摆设。   最后,赵世杰只好低声下气的说:“父亲,辰飞是辰飞,儿子也想尽尽孝心。”   “你想尽孝心我不拦着你,但你不能带那个女人来膈应我。”   “不是我带她们来的,我是在医院门口遇到的她们。”赵世杰解释。父亲就要动手术,说什么都不能惹父亲生气。医生说了,病人要保持心情愉快。   葛大发见闹成这样,这顿饭怕是吃不下去了,便收拾起碗筷,安慰道:“辰飞,中午你葛婶做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和狮子头,我再去排队买烤鸭。”   “好,葛叔路上小心。”   “老首长,那我回去了,一会刘嫂过来,我中午再过来送饭。”葛大发笑着点了点头,又和赵荣庆招呼一声,拎着饭盒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祖孙三代三个人,赵荣庆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大孙子才四五岁,小孙子几个月。儿子孝顺,儿媳妇漂亮贤惠,孙子聪明可爱。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小孙子,逗弄大孙子,日子幸福温馨。   谁知,好景不长,他好好的儿媳妇走了,还带走了他粉雕玉琢的小孙子,想想他就心痛。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有医生过来查房。   护士先是给赵荣庆量了血压,接着又是医生拿着听诊器为他听诊。过了一会儿,那个四十几岁的军医笑道:“首长的各项指标都不错,明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谢谢医生,我爷爷需要注意些什么?”   “保持心情愉快,不过,我看这不用我交代了,老首长的愉快都写在脸上了。”军医竟开起了玩笑,“有你陪在老首长身边,胜似灵丹妙药。”   赵荣庆哈哈大笑:“小陈,你嘴巴啥时候抹蜜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陈军医也跟着笑起来。   医生护士查完房出去了,赵荣庆心疼孙子,赶他回去,“小飞,你坐了一夜的车,回家洗个澡睡一会。”   “我不累,我就在旁边躺一会,晚上我看爷爷。”赵辰飞的眼皮确实有些沉,脱了鞋和衣躺在了赵荣庆旁边的空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昨晚虽然弄到了卧铺票,可他满脑子都是心事,一会儿担心爷爷的身体,一会担心那个傻丫头被人欺负,一晚上硬是没合眼。   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怎么样了,没有他看着,会不会被人欺负。 第30章 闲言碎语 被恶心到了   转眼间, 赵辰飞离开田楼已经半个多月了。刚开始的几天,谢思甜忙得不可开交,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忙完这几天,谢思甜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 不知不觉中, 她已经习惯了赵辰飞的存在, 习惯了在她遇到问题时, 赵辰飞在第一时间出现。   渐渐的,村民看她的眼神开始微妙起来。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甚至还有人蠢蠢欲动。   村里开始有人传言,那个又傲又拽的赵知青不回来了, 谢知青被甩了。   河边, 田二嫂用棒槌捶着衣裳,笑得浑身直颤:“我就说吗,那姓谢的哪能这么好命。我可看见了,县里来了车, 车上那个当兵的对赵知青客客气气的。”   一个四十几岁的女社员,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就是,听人说赵知青家里是当大官的,连公社的杨书记见了他都得赔笑脸。他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谁知道田留根有没有得逞。”   田卫国的媳妇庄秀芳听不下去了, 斥责几个嘴碎的女人:“你们胡说啥,是赵知青亲自救了谢知青的。赵知青也说了,田留根没有得逞,这叫未遂。再说, 要是谢知青人品不好,赵知青咋可能对她这么好。”   “大嫂,你就是太实诚了。要是田留根没有得逞,赵知青能废了他的命根子?”田二嫂心里打怵赵辰飞,就算是他不在跟前也不敢说他一个不字。   但对谢思甜,她就没这么客气了,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诋毁,“大嫂,你可得看好大哥,大哥天天和她一个屋,指不定哪天就被姓谢的勾走了。”   田二嫂只顾着痛快,根本没看到庄秀芳越来越难看的脸,继续刻薄的说:“这姓谢的,一双眼带着钩子呢,建胜多正派的人,都被她勾得魂都没了,和秀秀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你这张嘴早晚给你招灾,你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忘了被赵知青扔河里了?我们家卫国啥样,你能有我清楚?我就想不通了,大家都是女人,你咋就这么毒?谢知青一个姑娘家,惹着你了吗?我和她接触过,她正派的很。只有自己心理肮脏,才会这样说一个姑娘。”   庄秀芳是真生气了,这个老二家的就不是个省心的。她家卫国早就告诉过她,建胜和秀秀的事有蹊跷,和谢知青没有一点关系。还说,谢知青出事怕是不简单。并告诫她,别和那些没见识的女人一起编排谢知青,赵知青和谢知青不是一般人。   田二嫂从没见过庄秀芳这么疾言厉色过,一下就被镇住了,讷讷说:“大嫂,我不是说大哥,我是想说姓谢的不正经·····”   “你看见人家不正经了?还是你逮住人家了?说话要有证据。你也动动脑子,谢知青放着赵知青和知青点这么多城里人不找,是有多想不开找个泥腿子。”庄秀芳越说越生气,这些个女人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就不能消停点吗。   “秀芳,你别生气。不是说赵知青不回来了吗?”刚刚的中年女人说。   “谁说赵知青不回来了?人家可没和大队说不回来。”庄秀芳懒得和这些长舌妇啰嗦,端着盆走了。   庄秀芳这边离开,又有别的女人过来,河边始终有几个女人在洗衣裳。   这时,过来一个六十来岁,后脑勺挽着一个发髻的妇女,一手端着盘,一手拿着棒槌,找了个位置把盆放下来。   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离老年妇女远了点。   老年妇女脸上有些难看,薄薄的嘴唇快要抿成了一条线。   她先是将衣服浸湿,倒上洗衣粉,简单的揉搓几下。接着,便用力的挥动着棒槌,“砰砰砰”的一阵捶下来,仿佛堵着一口气。   田二嫂转了转眼珠子,和老年妇女搭讪起来,“七奶奶,我咋看小奎没去上学,现在也不摊放假啊?”   “他不喜欢上学,过些日子,他姑要接他过去一段日子。”   田二嫂一副关心的样子:“留根叔现在咋样了?唉,不是我说,留根叔虽然脾气耿直了些,可也没做过啥坏事。”   有两个年轻的媳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两人偷偷瞥了一眼田二嫂,又互相撇了撇嘴。   “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上身。”田留根的娘立刻找到了知音,满腔的愤怒终于有了出口,“留根这些年啥时候干过荒唐事,咋就偏偏这样对她?”   那俩年轻媳妇实在是听不下去,匆匆的洗了衣服,端着盆走了。   路上,其中一个小媳妇一脸的不懈:“她们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话,人家谢知青又不瞎,会去勾搭田留根?这不是恶心人吗?”   “一个强j未遂犯的娘,一个和人钻棒子地的烂货,能是啥好人。还有秀秀,可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另一个小媳妇跟着附和。   两个小媳妇边走边说,看不惯田二嫂和田留根的娘编排一个年轻姑娘,为谢思甜抱不平。丝毫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郑志斌,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郑志斌刚从挨着围墙的男厕所出来,就听见两个小媳妇的话,一双秀气的眸子,迅速染上了厉色。   要不是那几个女人说的太过分了,那两个小媳妇也不会这么看不惯。都是一个村的,又都沾亲带故的,平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看来,得让这些人吃些苦头了。赵辰飞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   谢思甜吃过早饭,照常的来到队部。一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笑声。   “这下好了,粉碎了数字帮,咱们可以好好搞建设了。”   谢思甜几步就到了屋内,高兴的问田卫国:“田队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到广播啊?”   “田书记昨天下午去公社开会时听说的,月初就将那些人隔离审查了,现在才通知各级党机关。听说,过几天还要举行庆祝活动呢。”   “这些人整天斗斗斗,早该审查了。”高素云也高兴的笑道。   这些日子低调了很多的田秀秀,闻听眼睛一亮。   是了,粉碎了数字帮之后,做生意就不再是投机倒把了。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最早做生意的那批人都成了有钱人。建胜就是第一批做生意的,发展也是越来越好。   田秀秀越想越高兴,仿佛看到了小轿车在她眼前晃悠。   可当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谢思甜身上时,笑容顿时僵住了。   明明这辈子不一样了,她已经早早的甩了李强,谢思甜也和赵辰飞越走越近。为什么建胜哥还是对她冷若冰霜,不肯接受她?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却不让她顺心如意。   不但建胜哥没有原谅她接受她,就连李强那个畜生也没有得到惩罚。她找到了李强的前女友,许诺给她一个招工回城的名额,她以为那个女的会立刻同意。谁知,那个女的居然没同意。   这下,没搞死李强,还让他变得谨慎了,让她无从下手。   田秀秀实在是不甘心,连李强这种畜生都有人真心对他,为什么她活了两辈子,却没有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秀秀,你咋了?”高素云见田秀秀一张脸一会微笑,一会狰狞,把她吓了一跳。   “高队长,我没事。”田秀秀强颜欢笑。   “卫国哥,趁现在不忙,我出去一下。”田秀秀坐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里特别慌,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田卫国对田秀秀经常无故的出去已经司空见惯,他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去吧。”   “卫国,秀秀这是咋了?”高素云忘不了田秀秀刚才的那个眼神,实在是瘆得慌。   “还能咋样,建胜要说媳妇了呗。”田卫国揶揄道。   再说田秀秀,恍惚的走出了队部的院子,竟鬼使神差般的朝着东南方向走去,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王建胜的家门口。   她站在大门外面,踌躇了好一会,不知该不该进去。   直到屋内传来一阵女人的大笑声,她终于忍不住了,抬脚就往院里走。   这夸张的笑声,一听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王媒婆的声音。   不用问,就知道王媒婆上门能干什么。   田秀秀几乎是冲到了王家的堂屋,一进门就看到堂屋里多了几张生疏的面孔,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雪青色外套的年轻姑娘身上。   那姑娘年纪和她相仿,长相极为普通,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见那姑娘黑葡萄一样的眸子含羞带臊的看着王建胜,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建胜哥,她是谁?”田秀秀一双凤眼雾蒙蒙的。她伤心的看着王建胜,委屈极了,“你怎么这么对我?你忘了以前对我说的话吗,你说喜欢我,想早点娶我。”   “田秀秀,你别太过分了,咱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请你别来烦我。”   “我根本没同意分手,所以,这不算。”   说着,田秀秀又看向那个姑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请你不要介入我和建胜哥之间。”   “王大娘,你不是说王建胜现在没有对象吗?”姑娘突然站起身,气鼓鼓的看着王媒婆。   王媒婆也涨红了脸,瞪了一眼刘桂芝:“你不是说你儿子没对象吗?这是咋回事?”   “老姐姐,俺儿是真没对象啊。”刘桂芝急忙解释。   还没等刘桂芝解释清楚,就见那姑娘已经站起了身,边说边往外走,“我今天被你们恶心到了,我不奉陪了。” 第31章 挑明 归心似箭   赵辰飞离开十几天的时候, 有知青羡慕的说赵辰飞肯定是趁机不回来了。当时李小军和郭大鹏还帮着他说话,说他走的时候根本没说过不回来,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二十天以后,再有知青议论说赵辰飞不回来时, 李小军和郭大鹏便没有底气再解释了。毕竟, 就算是回去照顾病人, 也不可能二十多天还不回来。   听到别人的议论, 谢思甜表面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很难过。   赵辰飞这是在逗她玩吗?突然就告诉她,让她等他回来,还送她钢笔和笔记本。整个知青点的知青,包括她自己, 都以为他在追求她。结果, 他居然不回来了,连封信都没有。   她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谁知,她的爱情之花还没开始绽放, 就早早的凋零了。   这天晚上,四个女孩点着煤油灯,盖着厚厚的被子,靠墙坐在铺上聊天。   已经立了冬,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 睡在这种冷炕上, 晚上捂不热被窝是常事。一到冬天,她们就开始两两合铺睡。   几个人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赵辰飞的头上。   金慧敏怕谢思甜难过,小心翼翼的安慰她, “思甜,你别听那些人瞎说,我觉得赵辰飞不是那种人。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既然他说了让你等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他爷爷这么疼他,还不趁这个机会把他留下来。能留在帝都,他干嘛要回来啊。”谢思甜故作轻松的说。   说白了,她就是怕自己希望太大失望更大,便找借口帮赵辰飞开脱,也算是安慰自己。   孙家莹听不下去了,翻了她一眼,讥诮道:“真不知道赵辰飞喜欢你什么,有你这样的吗,他一心对你,你居然不信任他。”   “我也没说他不回来啊,我是想说,如果他留在帝都不回来,我能理解。他又不是傻子,放着帝都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   孙家莹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再多和谢思甜说几句话,就能被她气死。她算是知道了,谢思甜在感情方面是真的迟钝,还没有自信。   她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赵辰飞对谢思甜是真动了心,只有这个傻子自己不相信。   算了,她可不是雷锋,才不会提醒谢思甜那个讨厌的人。   金慧敏见两人又开始斗嘴,无奈的笑了。刚开始,听她俩唇枪舌战,她还有点担心。时间一长,她和吴瑕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告诉你们一个事。”吴瑕突然神秘的说道。   孙家莹立刻来了兴趣,“什么事?”   “听说田老二的老婆和隔壁陈庄的一个男的鬼混,被田老二和那男的老婆联手捉奸在床,那男的老婆把田老二的老婆脸都抓烂了。当时,田老二的老婆被人从屋里拽出来的时候一丝.不挂,是田老二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了她。”   “活该,这种人就该被挂上一只破鞋游街。”金慧敏觉得特别解气。   吴瑕感慨:“这田老二倒是有情有义,听人说,当时他拼了命似的护住了自己的老婆。”   孙家莹撇了撇嘴:“什么重感情,田老二也是为了孩子着想,要是孩子知道自己娘被人看光了,以后还怎么做人?我就不信了,那个女的这么给他扣绿帽子,他心里能不恨?”   谢思甜看了孙家莹一眼,孙家莹最近总是带给她惊喜。她发现,这孙家莹还是挺聪明的,看问题也很透彻。除了在喜欢赵辰飞这件事上有些不理智,其余的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   “不知道田老二的老婆会不会被挂牌子游街。”吴瑕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   “要是早两年,田老二的老婆还真得挂牌子游街,现在粉碎了数字帮,斗争没这么激烈了。”谢思甜有点遗憾那个女人没有被游街。像那种作风不正,品质恶劣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对了,还有一件事。”吴瑕又说道。   孙家莹用胳膊肘戳了下吴瑕,没好气的说:“你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吗?”   吴瑕笑了下没在意,说道:“田留根的娘偷地里的大白菜被巡逻的民兵抓住了,他儿子拿弹弓打民兵,被民兵按在了地上,那小孩还要咬人,被一个小民兵一个大嘴巴扇老实了。”   金慧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谢思甜,这几个出事的,都是以前针对过思甜的,这也太巧合了。要不是赵辰飞人在帝都没回来,她真要怀疑这是赵辰飞做的了,是在为思甜出气。   谢思甜也觉得有些奇怪,出事的几个人全部是对她怀有恶意的,这也太巧了吧?   第二天早上,在其他几个女孩还在熟睡时,谢思甜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起床,打着哈欠出了屋。   今天轮到金慧敏做饭,可她这几天例假,不能沾凉水。谢思甜为了照顾她,昨天晚上和她说好了,替她做饭。   本以为自己是起的最早的那个人,却发现有人比她还早。   “郑志彬,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在村外跑了一圈。”   郑志彬一看就是刚运动回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他眸子清亮,原本白皙清隽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润的光,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太佩服你了,这么冷的天还出去跑步,你真有毅力。”谢思甜耸了耸肩,对郑志彬表示膜拜。   “我想增加体魄。”郑志彬声音低下来,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样,我就能护住你了。”   “什么?”谢思甜以为自己听岔了。   “没什么,我是想告诉你,那些人以后怕是没精力找你的事了。”   “郑志彬,是你?”谢思甜的心猛地被触碰了一下,想起郑志彬那天说过的要护住她的话。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你所看到的巧合,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用心良苦罢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把他当朋友,她也有意无意的和他保持了距离。   “郑志彬,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谢思甜想了想,还是把事情挑明了,“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把我当一般老乡就行,因为我实在是不能回应你什么。”   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拖泥带水,让人家误会。   “我知道,我就是单纯的想对你好,你别有负担。你赶紧忙,我回屋了。”郑志彬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听到那句“我不喜欢你”。   他以为赵辰飞不会回来了,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对她好了。谁知,即便是赵辰飞远在帝都,他还是不能取代赵辰飞。   也怪他不自量力,他拿什么和赵辰飞比。   以前,他和谢思甜因为家里成分不好,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关系自然比一般人近些。后来,她变了,变得积极乐观,敢于抗争。这种品质让他喜欢,从她身上能让他看到对未来的希望。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有个飞跃,不料,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赵辰飞出现了,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无力招架。   ***   远在帝都的赵辰飞,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羡慕上了。他现在人虽然不在田楼,看他的心一刻也没离开。   帝都一家饭馆内,几个年轻人正喝得正酣。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棉军装的圆脸青年,端着酒杯,摇晃着走到一个英俊的男青年身边,胳膊搭在青年的肩上,有些囫囵不清的说:“辰飞,你真的要回去吗?就不管哥几个了?”   圆脸青年口中浓重的酒气喷薄在赵辰飞的脸上,引得他一阵嫌弃:“不能喝就别喝,酒不要钱,身体总是自己的吧。”   “还是辰飞疼哥,嗝………”圆脸青年打了个酒嗝,直勾勾的看着赵辰飞。   “飞哥,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在帝都待着不好吗,非要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另一个留着小分头的青年,挑了挑眉。   挨着赵辰飞的眼镜青年附和道:“就是,你不在的这几年,哥几个喝酒都没意思了。”   “飞哥,你说,是不是你后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你告诉弟弟,弟弟让他们杨家吃不了兜着走。”分头青年“咣”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   “李建,你是瞧不起辰飞吗?就杨美丽那一家子,在辰飞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眼镜青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小分头。   醉得有些厉害的圆脸青年,被那一声“咣”吓了一跳,他倏地打了个颤,睁大了眼睛:“谁出幺蛾子了?”   “你一边待着去,喝点酒就不认人的主,没你的事。”眼镜男谢天宇和小分头李建齐齐的将圆脸青年按到一旁的沙发上。   圆脸青年姜峰嘟着嘴,委屈的看着赵辰飞:“辰飞,他们欺负哥。”   “撒娇可耻。”谢天宇夸张的掸了掸衣袖,“太恶心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天宇刚回到酒桌,姜峰就翻了个身坐起来,醉眼迷离的问:“辰飞,你真的要回乡下,不管你的小青梅了?”   “滚,咋不喝死你。”赵辰飞拿起桌上的香蕉皮,照着姜峰砸了过去,“说多少遍了,我没有什么小青梅。”   “辰飞,哥错了。”姜峰嘴上说着错了,却还是嬉皮笑脸的说:“你知道哥有多羡慕你吗,从小到大,喜欢你的女孩都快有一个加强连了。就初中时咱们班的班花,哥隔三差五的就给她带零食吃,那可是哥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可结果呢,班花把零食都偷偷塞你书包里,你抖落书包时掉出来了,哥当时的心,是拔凉拔凉的啊。”   谢天宇嫌弃的看着姜峰,“谁让你长得那么磕碜呢,我要是女的,也喜欢辰飞这样的,光看脸就能饱。”   “这叫秀色可餐,哈哈哈……”李建发出一阵怪笑。   “懒得听你们废话,走了。”赵辰飞突然站起身,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李建:“你帮我弄一张明天到芒县的火车票。”   “真的要回去啊?”李建还想再劝几句,但一看到赵辰飞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好闭了嘴。   “哥舍不得你。”姜峰踉跄几步过去,抱住了赵辰飞的手臂,一颗大脑袋靠在赵辰飞的肩上,“哥再也不嫉妒有女孩追你了,你别回去了行不?”   这下,姜峰彻底醒酒了。   他是真不想辰飞回去,辰飞虽然比他还小半年,可辰飞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连他爸都说,辰飞有人格魅力,让他多和辰飞一起玩。   赵辰飞使劲扒拉着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的姜峰,英俊的眉宇,快要拧成了一团,“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辰飞,你不会是在芒县有喜欢的人了吧,所以才死活要回去?”谢天宇一副恍然的模样,“说吧,是女知青,还是美貌的小村姑?”   “李建,别忘了买票,我走了,这顿饭我请。”赵辰飞丢下几个想要八卦的发小,赶紧走了。   爷爷的手术很顺利,恢复的也很好。他以为半个月就能回去了,结果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最近,帝都发生了很多事,他刚回来没几天,中央就秘密逮捕了数字帮,十几天后才公开,紧接着又是庆祝活动。爷爷作为军区的最高领导,少不了有下属过来汇报工作和传达中央的指示。   他担心爷爷的身体,几乎是时刻看着爷爷。督促爷爷休息。   赵辰飞回到军区大院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爷爷刚午休起来,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赵辰飞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赵荣庆的对面。   赵荣庆见孙子一脸的郑重,心里咯噔一下。   “小飞,你是想要回芒县吗?”赵荣庆眼含希冀的看着孙子,“政策怕是要变了,你再等几个月,过了年,爷爷找人推荐你上大学。你成绩好,就算是考核也能通过。”   小飞是他带大的,他对这个孙子寄予了深深的厚望。以孙子的成绩,可以进最好的大学都,可惜………   这个孙子也是倔,当时二话不说,背着行李就下放了。   “爷爷,我想回芒县,以后凭本事考大学。”赵辰飞看着白发苍苍的赵荣庆,心里有些自责:“爷爷,对不起。”   爷爷老了,他应该留下陪伴孝敬爷爷的。可在遥远的芒县,有他牵肠挂肚的人,他说了让她等他回来,就不会食言。   “小飞,你没有对不起爷爷。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爷爷不会干涉你。你照顾了爷爷一个多月,爷爷已经很幸福了。”   孙子长大了,更懂事了,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端屎端尿。他的那些老伙计,哪个不羡慕他。   他舍不得孙子,可又不想让孙子为难。即便是孙子一个字都没说,他也知道,孙子有了心事。   “谢谢爷爷。”赵辰飞蹲在了赵荣庆腿边,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发酸。   李建很快就给了赵辰飞回复,明天从帝都开往芒县的火车,别说是卧铺票了,就是座位票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少量的站票。   见发小铁了心的要回去,李建咬牙去找了当火车站站长的姑父,软磨硬泡的将人弄到了列车员的休息室。   离开芒县一个多月的赵辰飞,终于坐上了回程的火车。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第32章 归来 谁说我不回来了   谢思甜匆匆吃过早饭, 便赶到了队部,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吵吵闹闹的就跟菜市场似的。   今天上午分藕,是社员和孩子们一年当中最高兴的几个日子。   谢思甜看了下, 除了田秀秀, 四个生产队的所有队部人员全部到齐了。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保管员、妇女队长、民兵队长、记工员, 会计和出纳, 都在忙着维持秩序。   “思甜,一会你负责记录,谁家领走了,你就打个勾。”田卫国将账本递给谢思甜。   “行。”谢思甜笑着点了点头。   昨天,谢思甜就与分管财务的副队长和出纳, 统计好每家的重量了, 今天只要打个勾就行。   荷塘是四个生产队共同拥有的,每到分鱼和分藕的时候,都堪比一场盛会。四个生产队的所有社员都眼巴巴的看着,唯恐少了自家的。   这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藕拉来了。”   谢思甜看过去,就见十几辆板车,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赶来。   这下,人群里更热闹了。   看着一车车白花花的莲藕, 社员们的心都热了起来。一到冬天, 蔬菜就少了,不是大白菜就是萝卜,再不就是咸菜,孩子们早就盼着挖藕了。   过油的时候, 将莲藕切成藕条,裹上一层面,放进油里一炸,要多好吃有多好吃。有家里条件好的,用红糖做个糖藕,甜甜的,糯糯的,孩子们能吃上一大碗。   见现场一片混乱,四个生产队长商量了一下。让每家出个代表排队,其他的人在一旁等着。   很快,在四个民兵队长的监督下,四个生产队排成了四个整齐的队伍。   有负责帮忙的青壮社员,已经将莲藕卸下车,堆在塑料布上。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带着自己队部的人,已经开始预分。   所谓预分,就是先根据藕的节数分类,五节的放一起,四节的放一起,以此类推。这样,过秤时可以节省些时间。   藕已经过了秤,有了总重。根据人数做了个粗略的计算,成人五斤,六岁及以下三斤,七岁到十岁四斤,十一岁及以上和成人一样。   “排好队,别挤!”田卫国看着自己那个堂弟妹像个蛆一样拱来拱去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被田卫国瞪了一眼,田二嫂顿时老实了。   开始分藕,排在第一位的是个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   谢思甜认识她,这个老太太是赤脚医生三爷爷的老伴,村里人都叫她三奶奶。他们家四世同堂,家庭和睦。   “三奶奶,您家里是6个大人,4个孩子,六个大人30斤,四个孩子12斤,一共42斤。”谢思甜这边说着,那边也已经称好了。   马上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青年妇女拿着口袋过来,她们是三奶奶的儿媳妇和孙媳妇。   三奶奶一家拎着藕走了,排在第二位的也是一个老太太。   每到分东西的时候,出面的基本都是家里的老人。年轻人不好为了一星半点撕破脸,老人却不怕这些。   第二位老太太显然没有三奶奶好说话,这老太太非说她家的秤低了,吵着让过秤的出纳田正义和保管员王新军给她换个大的。   “五奶奶,秤砣都翘起来了,不能再高了。”王新军耐着性子说。   老太太依旧不依不饶,“你骗我老婆子吗,刚才三嫂家的秤就高的很。”   田卫国出面解释,“五奶奶,你看错了,三奶奶家的秤比你们家的低。”   “快点吧,别耽误事儿,再这么下去,吃晌午饭都分不好。”后面有几个社员开始不耐烦起来。   田卫国也恼了,“五奶奶,你要是有意见就先到旁边等着,让后面的人先分。”   老太太见自己惹了众怒,只好悻悻的招呼自家人,将分好的莲藕装走了。   老太太一家离开,接下来的分配顺利了很多,就连一向难缠的田二嫂,也因为惧怕田卫国,老实的跟绵羊一样,乖乖的背着半口袋藕回家了。   直到田留根的娘出现,现场的气氛又开始微妙起来。   谢思甜一手抱着账本,一手拿笔,对上田留根的娘一双快要喷火的眸子,淡淡道:“李兰英家,10斤。”   “咋是10斤?俺家三口人不是15斤吗?”李兰英愤恨地瞪着谢思甜,有些轻佻的说:“俺儿呢,被你藏起来了?”   “七奶奶,你这是说啥呢,分多少藕是我和队里决定的,和思甜姑娘没关系,她只是负责统计。留根叔犯了法,被剥夺了权利,就不能再享受这些了。”还没等谢思甜搭腔,田卫国就替她出了头。   李兰英撇了撇嘴,“唉吆喂,卫国,你这喊得可真亲热,还思甜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一腿呢。”   “你个老不死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是无赖。”谢思甜气得大骂。   对上这种老婆子,是有理说不清。要是换成年轻人或者中年人,她就直接动手了。   “姓李的,你嘴巴干净点。平时,我叫你一声七奶奶是尊敬你,可你不要为老不尊。”庄秀芳听不下去了,指着李兰英的鼻子大骂:“我们家卫国走得端行得正,思甜姑娘也是个正派姑娘。你们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能干出这样的事,和你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这个搅家精,你儿子能打跑两个媳妇?”   庄秀芳本就是个暴脾气,因为田卫国是队长,她性子才收敛了很多。何况,她也听自家男人说过,田留根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别想再出来祸害人了。   现场闹腾起来,社员们也不着急分藕了,一个个的抄着手看热闹。冬天人闲,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就喜欢听个墙根,看个热闹。   李兰英不怕谢思甜一个女知青,但她怕庄秀芳。被庄秀芳这么一骂,她脸上过不去,却又不敢和庄秀芳对骂,只好将气撒到谢思甜身上。   “都是你个狐狸精,要不是你,俺儿能进去?庄上这么多姑娘媳妇,还有好几个女知青,俺儿为啥非找你?我就不信了,你要不勾搭他,他能大白天的去梨园找你?”李兰英越说越离谱。   谢思甜将账本往副队长王中华的怀里一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李兰英的脸就是一巴掌。   去他的不打老人,她实在忍不了了。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这些人还要迁怒于她。那些做了坏事的,才是该人人喊打不是吗?有多少被骚扰的女孩忍气吞声,何尝不是因为人言可畏。   李兰英被打蒙了,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身子往旁边一歪,开始嚎哭起来:“大家都看看啊,知青打老人了,呜呜呜……..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   谢思甜骂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眼瞎?我放着知青点这么多大好青年不找,找你儿子这样的?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十里八乡的姑娘媳妇哪个不躲着他走?你个老不死的听着,我就算是找对象,也是以后回城找。”   想讹钱,没门,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想告她,去就是了,反正李兰英因为偷窃集体财物被拘留,刚放出来几天,名声臭的很。   李兰英见自己哭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帮她,脸上难看得很。地上太凉了,她想要自己起来,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只能坐在地上,双手捶地,边哭边骂谢思甜。   “你倒是想找知青,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才行。那个姓赵的小子不要你了,人家回城不回来了。”   “谁说我不回来了?”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寒意和煞气传来。   吵嚷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齐齐的看过去。   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赵辰飞,骄傲的立在那儿,冷冷的看着李兰英。   “赵辰飞!”谢思甜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每次,他都在她最危险、最难堪的关头出现。   排在队伍后面的几个女知青,见赵辰飞回来了都非常高兴。她们排在后面听不清,听前面的人说,谢思甜和田留根的娘吵架了,她们正要过去帮她,赵辰飞就出现了。   “你回来又咋样,姓谢的把我打了,总得赔钱才行。不然,我就去公社告她。”李兰英干脆耍起了无赖。   这个姓赵的小子家里有钱,他拎的那两个大包,里面装得满满的,一定有不少好东西。他既然想为姓谢的撑腰,给她点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谢思甜气坏了,正要拒绝,就见赵辰飞轻轻的弯下腰,在李兰英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结果,刚刚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李兰英,就跟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动作迅速的不输小青年。   众人暗暗惊奇,猜测着赵知青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村里三大难缠头之一的李兰英怕成这样。   赵辰飞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中断了将近半小时的分藕,又开始恢复。   这下,再没人敢闹事了,赵辰飞可在那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有了赵辰飞这个煞神,接下来的分藕非常的顺利,没有人再为了秤高秤低争吵。   分到藕的社员都喜滋滋的回家了,现场只剩下了各个生产队部的人,还有零星一些碎藕。大家将藕装进袋子里,准备送给家里劳力少的困难户。   打扫好现场,队部的人都很识趣的走了,只留下了谢思甜和赵辰飞。   “噗!”看着眼前穿着火箭头皮鞋,一身藏蓝中山服的某人,谢思甜忍不住笑了。 第33章 礼物 你不回来才好呢   谢思甜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辰飞, 他头发长了,皮肤也白了些。穿上中山服,时髦中多了些文质彬彬的气质,竟有股五四青年的感觉。   以前的赵辰飞几乎是清一色的绿军装, 军用球鞋, 再配上千年不变的板寸, 整个人飒爽英姿。   “笑什么, 看到我这么高兴!”赵辰飞也笑了起来,一个没忍住,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哎呀,疼。”谢思甜一手捂着脑门,一手去拍他, “你臭美什么, 谁高兴你回来,你不回来才好呢。”   “真不希望我回来?”赵辰飞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为了能早点回来, 坐在列车员的休息室里,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板凳。”   谢思甜脸一红,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偏还要故意说着反话:“谁让你这么急着回来的,你迟几天回来就是了。”   见赵辰飞眯起了眼睛, 眼看着就要暴走。谢思甜极力的忍住笑, 就要从赵辰飞手里接过一个旅行包,“我来拎一个吧。”   “你帮我拎个网兜就行了,包有点重。”   谢思甜从赵辰飞手里接过网兜,两人边走边聊, “对了,你刚才对李兰英说了什么,她怎么吓成那样?”   “想知道?”赵辰飞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可我偏不告诉你,除非……”   “不说拉倒。”谢思甜哼了一声,狡黠的笑了笑,“无非就是威胁她,好好‘照顾’她儿子。像李兰英这种人,把儿子孙子看成天,你这是打蛇打七寸。”   赵辰飞漆黑如夜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抹光亮,“行啊,还不算傻嘛。”   谢思甜这丫头倒是时不时的带给他惊喜,他刚刚确实是这么说的,甚至连措辞都差不多。他警告那个老婆子,如果她想讹人,他会让其他犯人在里面好好“照顾”田留根。   “我本来就不傻,你是第一个说我傻的人。”谢思甜嗔了赵辰飞一眼。   她至今也不明白,赵辰飞是怎么认定她傻的。她承认,她刚穿来时有些不适应这个年代,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但她自问,她的行为并没有出格。   “我来拎一会吧。”谢思甜见还有百十米才能到知青点,便从赵辰飞手里接过旅行包。   谁知,手上却猛地一沉,沉重的旅行包一下从手上脱落,被赵辰飞一个眼疾手快接住了。   谢思甜揶揄的看着赵辰飞,“你这包里面不会装的石头吧?这么重。”   这人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啊,这哪是有点重,明明是重死了。   “我爷爷让葛叔帮我买点吃的带着,结果,葛叔葛婶就跟不要钱似的。把家里的票用完了不说,又在黑市买了点,再加上我那三个发小送的,就成这样了。”赵辰飞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觉得东西多,要不是出城时遇到陈庄大队去城里拉货的拖拉机,他不定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葛叔葛婶一定很疼你吧。”   “嗯,从五岁开始,我就跟着葛叔葛婶了。爷爷工作忙,基本都是他们照顾我。在我心里,葛叔的地位比我父亲的地位高得多。”连赵辰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以前,他从不谈论自家的事。   “这样啊?”谢思甜有些意外,没想到赵辰飞会告诉她这些。   赵辰飞的家庭一直很神秘,没人知道他家的具体情况。她只知道赵辰飞的爷爷是部队干部,其余的一无所知。   听他这么一说,他的原生家庭似乎不太美好啊。   不会是什么父亲婚内出轨,母亲无奈离婚,小三成功上位,小可怜被扔给了爷爷。从此,爹不疼,娘不爱,小可怜哭着找妈妈的桥段吧?   谢思甜脑洞大开,看向赵辰飞的目光顿时有些怜惜起来。   不得不说,谢思甜的脑补能力一流。   赵辰飞被谢思甜看得直发毛,这丫头的眼神怎么有点那个?怎么说呢,就像是葛婶看他的目光,有些疼惜…和慈爱。   对,就是慈爱。   赵辰飞郁闷了,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知青点的,直到郭大鹏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辰飞,你还知道回来啊!”郭大鹏从赵辰飞手里接过旅行包,顿觉手上一沉。   郭大鹏立刻尖叫起来:“你包里装的石头吗?”   “飞哥,你回来了。”李小军几乎是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   “嗯,回来了。”赵辰飞扫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小院,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归属感。   这里虽然简陋,却承载了他几年的青春,还有他刚刚萌芽的爱情,是那么的纯粹和美好。   屋内的男女知青听到动静,呼啦啦的从屋里出来。正在做饭的张春峰和陈玉这对恋人也从厨房出来,张春峰高兴的说:“辰飞回来了,饭这就好。”   “今天给大家改善生活。”赵辰飞让郭大鹏将那个沉得像石头一样的旅行包放在地上,在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拉开了旅行包。   “哇,这么多好东西!”新来的女知青严晓晴兴奋得张大了嘴巴,如数家珍:“油炸凤尾鱼,茄汁沙丁鱼,午餐肉,牛尾汤,香菇肉酱,太好了,中午有罐头吃了。”   谢思甜咋舌,怪不得这么重,这几十瓶罐头,能不重吗。   白露拽了拽严晓晴的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   严晓晴不明所以,不解的问:“你拽我干什么?”   白露见人不上道,懒得再搭理严晓晴。怎么有这么笨的人,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只是客气,还能真的吃啊。   赵辰飞拿出六盒午餐肉出来,递给张春峰和陈玉,“把这个切了,大家一起吃。”   接着,赵辰飞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出来,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李强身上。   赵辰飞将布包递给李强,淡淡道:“我在街上遇到你妈了,你妈托我带给你的。”   “我妈看起来还好吧?”李强急切的问。根本顾不上去想,一向看不上他的赵辰飞竟然会帮他带东西。   “不大好。”赵辰飞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她应该是太劳累了,气色很不好,你有时间劝劝她。”   赵辰飞一向瞧不起李强的极度自私,根本不想搭理他,可他实在拒绝不了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   李强的父亲去世早,母亲独自带大李强兄妹三人,过度的劳累拖垮了她的身体。他和几个发小在街上遇到她,差点没认出来。他和李强同一批下放,在火车站见过送行的李强母亲,几年没见,她就苍老了十几岁。   老人看见他很激动,问了李强的情况,还求他帮着带点东西,他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并约好了时间。   “赵辰飞,谢谢你。”李强眼里噙着泪水,眼眶通红,说完,便抱着布包冲进了屋里。   谢思甜看着李强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她只是听室友的叙述,自己并没有看那本在她看来有些三观不正的小说《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这本书是以田秀秀的视觉写的,李强和原身一样,都是书里的反派,下场也一样惨。   她穿过来以后,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她敢肯定,原身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从没有害人之心。说不定,李强也没有书里写的那么恶毒。   当然,她不是替李强洗白,利用别人的感情是永远洗不白的。她只是觉得,李强为人是很自私,也利用了田秀秀的感情,但是设计田秀秀被捉奸在床,或许有些隐情。   毕竟,李强颇为自负,设计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被堵在床上,自己脸上也过不去。   “嗨,我在这儿呢,你怎么不看我?”谢思甜正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   赵辰飞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的不行。   “噗!”谢思甜忍俊不禁。赵辰飞那哀怨的小眼神太逗了,和以往的高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   “你赶紧把东西放回去,洗手吃饭,吃了饭休息一下午,明天出工。”说着,谢思甜就要进屋。   “跟我进屋,我有礼物给你。”   谢思甜左右看了看,有知青从屋里和窗户那探头探脑。她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对她和赵辰飞的关系都心照不宣,和赵辰飞打完招呼就各自回了屋,把时间给了他们。   “好。”谢思甜脸上有些发烫,跟在赵辰飞身后进了北屋。   “赵辰飞,半个月前,我自作主张把你的褥子和被子都晒了,你不会怪我不经允许就进你的屋吧?”   “当然不会,甜甜,谢谢你。”赵辰飞刚刚还酸溜溜的一颗心,顿时涌起一股甜蜜幸福的感觉。   他就说嘛,甜甜还是在乎他的。   赵辰飞拉开另一个大旅行包,献宝似的将东西一个个拿出来:“这是麦乳精,奶粉,大白兔奶糖,你太瘦了,要补充营养。这些东西放我屋里,你每天过来一趟,我给你冲一杯喝。   我给你买了一件羊毛衫和外套,你比我还小三岁,穿得却像个老太婆似的。”   “这怎么行,我怎么好要你的东西?”谢思甜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要。”   她从小就知道,女孩子不能随便接受男孩子的礼物。有句话叫,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她以为赵辰飞要送她礼物,顶多就是个手套和书什么的,没想到竟是外套和羊毛衫。   那羊毛衫和外套一看就不便宜,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你居然和我算这么清楚?”赵辰飞俊脸蓦的一沉。 第34章 表白 我喜欢你   谢思甜有些委屈的看着赵辰飞, “你干嘛生气啊?我和你算清楚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赵辰飞被谢思甜水灵灵的眸子盯着看,心里软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了, “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我送你礼物是天经地义的。”   “怎么就不对了?我也没觉得我们和别人不一样。”谢思甜执拗起来, 别说他们现在还没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就算是恋人,也要算清楚。   她是喜欢钱,可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一个喜欢花男生钱的女生,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这下,赵辰飞是彻底黑了脸, 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谢思甜, 几乎是咬着牙问:“我们没有和别人不一样?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你又没有………”对上赵辰飞有些危险的双眸,谢思甜怂了,声音越来越小。   他又没有明说喜欢她, 让她做他女朋友,只说等他回来,谁知道他什么意思啊。   “我喜欢你,想和你处对象。”赵辰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红着脸一口气说完, 便紧张的看着谢思甜, 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让我做你女朋友?”谢思甜欣喜的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里甜滋滋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赵辰飞,正式向她表白了。他说他喜欢她, 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处对象,你愿意吗?”赵辰飞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谢思甜忽然好想捉弄他,故意严肃的反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赵辰飞突然霸道起来。   “你太讨厌了,有你这么表白的吗?”谢思甜声如蚊讷,一张莹白的俏脸红彤彤的。   “咱们以后就像张春峰和陈玉那样,我烧锅,你做饭,有什么重活都交给我。”赵辰飞终于艰难的说出了那四个字,心情都畅快了起来。胆子也大了,开始憧憬以后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你做饭,我烧锅?”谢思甜白了赵辰飞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说好的帮他做一天饭一块钱,这下,她哪还好意思收钱。   “可我做饭难吃啊。”赵辰飞见小姑娘鼓起了嘴巴,立马改口,“等我学好了做饭的手艺,我做饭,你烧锅。”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翘起嘴角,“一天一块钱工钱照付。”   “去你的。”谢思甜也笑了,“你都说了咱们的关系和别人不一样了,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工钱啊。”   “不收工钱也可以。”赵辰飞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收下外套和毛衣。”说着,赵辰飞便将外套和毛衣往谢思甜怀里一塞,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那好吧,我收下了。”谢思甜觉得自己再推辞就是有些矫情了。   只是,这水嫩嫩的粉红色,是妥妥的直男色啊。   好在她皮肤白,人也瘦,不然,还真驾驭不了这样粉嫩的颜色。   见小姑娘收下了衣服,赵辰飞的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甜甜,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永远不让你掉眼泪。”   他绝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做一个负心人,让母亲伤心流泪。   “你干嘛?”谢思甜的心跳忽然就乱了,他的气息离得她那样近,他的掌心也和他的呼吸一样滚烫。   “你快放手,咱们该出去了。”谢思甜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抽出来。   看女孩真的急了,赵辰飞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手。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捆毛线出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儿说:“我的毛衣旧了,你有时间帮我织个毛衣吧。”   “可我不会织毛衣啊?”谢思甜脱口而出。   眼看着赵辰飞的脸黑了下来,谢思甜无辜的眨了眨眼。   她是真的不会织毛衣啊。   原身高一就下放了,下放两年多,每天累个半死,哪有时间织毛衣,再说,就原身家现在的条件,也没钱买毛线啊。至于她自己,更不会了。   “那织个围脖总可以吧?”赵辰飞已经没脾气了,无奈的看着谢思甜。   谢思甜摇头,“这么多毛线,织围脖多浪费啊,我还是学着织毛衣吧。”   “那我就等着你的毛衣了。”赵辰飞唇角大大的扬起。仿佛看到温暖牌毛衣在向他招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思甜觉得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她好好的织围脖不好吗,非要嘴欠。她天生手笨,一件成年男人的毛衣,还不定要织到猴年马月呢。   “咱们赶紧出去吧,该吃饭了。”谢思甜将衣服放回旅行包,红着脸说:“外面这么多人看着,我晚上再拿过去。”   说着,谢思甜就要出去。   “甜甜,等一下。”赵辰飞拿过来一袋大白兔奶糖,撕开糖果的袋子,从里面抓了一大把糖果,塞进了谢思甜的棉衣口袋,柔声说:“这些你先吃,晚上你再拿点给同屋的吃。”   “好。”谢思甜已经闻到了浓浓的奶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么经典的大白兔奶糖,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   两人出去的时候,其他知青已经端着饭盆在院子里吃饭了。现在是中午,屋外比屋内还暖和。   张春峰和陈玉做的是萝卜白菜豆腐乱炖,一人一碗,每人还多了六块午餐肉。张春峰将六盒午餐肉切成了大小相等的小块,一共23个人,一人六块,不偏不倚。   “谢谢赵哥,还有甜姐。”严晓晴吃了一块午餐肉,整个人都兴奋了,就连鼻尖上的小雀斑都跳跃起来。   谢思甜脸一红,“谢我干嘛?”   “我们是沾了你的光啊。”严晓晴八卦的目光在赵辰飞和谢思甜的脸上来回扫了一眼,笑得神秘兮兮的。   谢思甜羞赧,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的回了自己屋拿着饭盆出来。去厨房盛了大半碗菜,又从盘子里数了六块午餐肉盖在上面,端着碗出来了。   “思甜。”金慧敏端着碗过来,坐在了谢思甜旁边,好奇的问:“赵辰飞有没有向你表白啊?”   谢思甜脸上有些发烫,小声回答:“有。”   “这下好了,咱们知青点又成了一对。”金慧敏看了眼不远处的张春峰和陈玉,笑道:“听说他们俩准备结婚了,双方家长都同意了,希望你们俩也能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早着呢。”谢思甜不置可否的笑笑。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明年他们要考大学,四年大学出来,变化这么大,她不敢保证赵辰飞能一直喜欢她。   那边,赵辰飞端着碗出来,走到李小军和郭大鹏那蹲下来,将自己碗里的午餐肉放入李小军的饭盆,小声说:“给你。”   李小军侧着身子挡住碗,“飞哥,你都给我了,你吃什么啊?”   “我刚从家里回来,不缺这些。”赵辰飞将最后一块肉都给了李小军,抓着玉米面饼子就着大乱炖吃起来。   “辰飞,你怎么厚此薄彼啊。”郭大鹏立刻抗议。   “小军正在长身体,你牛高马大的,还和人争着吃,你臊不臊得慌。”赵辰飞睨了郭大鹏一眼,“我遇到你哥了,他让我给你带了三十块钱,一会我拿给你。”   “我哥有没有说什么?”郭大鹏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午餐肉的事。   郭大鹏兄弟俩感情非常好,当初本该是哥哥下放,可哥哥身体不太好,是郭大鹏瞒着哥哥报了名,顶替了哥哥下放,哥哥则进了一家医院做了一个收费员。   “你哥让你凡事动动脑子,别冲动。”   郭大鹏嘁了一声,“我哥才不会这么说呢。”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欺负谢思甜?”   “那倒没有,就是有个别嘴碎的老娘们说个酸话,都被思甜怼回去了。还有就是今天分东西,你都知道了。没想到,田卫国两口子倒是人不错,田老二的老婆嘴碎,被田卫国骂的狗血淋头。他老婆更是不错,很有正义感,为了维护思甜,和几个老娘们大吵了一架。”   “田卫国有个这样的老婆,要是他当了干部,倒是社员的福气了。”赵辰飞若有所思的说。   郭大鹏像是没听清,狐疑的看着赵辰飞,“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辰飞牵了牵嘴角。   “嗨,问你个事。”郭大鹏又凑得近了些,神秘的问赵辰飞,“你觉得白露怎么样?”   “太假。”   郭大鹏切了一声:“怎么假了?我觉得她挺好的,性格好,长得也好看。”   “既然你觉得好,干嘛还问我?”赵辰飞一副看傻逼的样子。   “我不是觉得你阅人无数嘛,不对,应该是阅女无数。”   “不会说话就闭嘴。”赵辰飞恨不能一掌拍死郭大鹏,还阅女无数?要是被甜甜听到了,不定会怎么想他呢。   郭大鹏贱兮兮的冲赵辰飞挤了挤眼睛,“刚才在屋里,有没有亲到你的甜甜妹妹啊?”   赵辰飞眼睛眯起,照着郭大鹏的肩窝就是一拳,“滚!”   “你怎么过河拆桥啊,哥帮你照顾你的甜甜妹妹,你就不能帮哥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郭大鹏揉了揉肩膀,控诉着赵辰飞。   “你喜欢人家,人家可喜欢你?”赵辰飞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好心劝郭大鹏:“你不是经常看什么情诗吗,应该知道爱情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   “好女怕缠郎,只要我心诚,一定会感动她的。”郭大鹏对赵辰飞说,更是对自己说。 第35章 送医 白露   眼下是农闲季节, 地里没什么活,知青们都窝在知青点看书,打牌,闲唠嗑。   见有女社员和孩子去地里挖野菜, 十几个女知青也跟着去凑热闹。这个季节没什么新鲜蔬菜, 绿油油的荠菜和灰灰菜, 能凉拌, 也能做包子。   野菜不属于集体所有,谁挖了就是谁的。这么多人去挖野菜,没几天功夫,田间地头的野菜就被挖得干干净净。   整个知青点最会做饭的女知青是谢思甜,最会做饭的男知青是张春峰, 两个人联手做了几锅荠菜包子, 又用灰灰菜掺了油滋啦包了一顿饺子。再加上赵辰飞带来的各种罐头,知青点的小日子就跟过年似的。   赵辰飞这次带回来一个消息,高考制度或许有变。他提醒大家有时间复习一下高中课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高考。   谢思甜和金慧敏一直没有间断复习, 听到这个消息没多大反应。孙家莹和吴瑕听后也开始动心,各自写信回家,让家里人帮着把以前的高中课本寄过来。   其他知青见状,也纷纷写信给家里邮寄高中课本。一时间,知青小院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   谢思甜隐约记得, 77年高考那年有五六百万考生, 只录取了二十几万,录取率非常低。如果想上名校,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这些毕业几年的学生,和高中应届毕业生相比, 完全处于劣势。但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他们现在开始复习,还是可以冲一冲名校的。   在陆续有知青收到家里回信的时候,谢思甜也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信是谢父写的,除了叮嘱她注意身体之外,还一再的问她,她往家里的寄的东西是哪来的钱买的,告诫她不要节省,免得把身体熬坏了。随着信件一起来的,还有新棉袄和新棉鞋。   谢思甜捧着松软暖和的新棉袄,感动得眼眶发酸。   “思甜,你妈手真巧,同样是棉袄,我妈做的就跟老爷们穿的似的,你妈做的比卖的还好看。”金慧敏靠在墙上,羡慕的看着谢思甜身上的碎花棉袄。   棉袄也能做得这么合身好看,也只有谢思甜的妈妈了。   “那是,她妈是我们整个教工大院手最巧的。”说着,孙家莹又瞥了谢思甜一眼,讥诮道:“可惜,女儿没遗传了妈妈的手巧,织个毛衣都学不会,手笨得跟脚丫子似的。”   “孙家莹,你不挖苦我能死不?”   “能!”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金慧敏和吴瑕无奈的相视一笑。   “你说你们俩从小吵到大,累不累啊。”金慧敏都替两人心累。   以前,一个说话带刺,一个懦弱不回应,说话带刺的以为不回应的那个看不起自己,更加生气了。现在,两个人说话都带刺了,关系反而越吵越和谐。   “不累。”谢思甜和孙家莹异口同声。说完,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孙家莹见吴瑕捧着本小画书看,便将煤油灯调亮了些。吴瑕高兴的说了声谢谢,觉得孙家莹好像比以前会照顾人了。   谢思甜将新棉鞋放进木箱子里,又解开自己的辫子,拿木梳子梳透。弄好这一切,正要脱了鞋和棉裤上床,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甜姐,睡了吗?”   “还没睡。”谢思甜紧走几步,拉开门栓打开门。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谢思甜缩了缩脖子,问道:“晓晴,怎么了?”   “甜姐,你这有红糖吗?”严晓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白露例假来了,肚子疼得厉害。”   “进来吧,我给你拿。”谢思甜将严晓晴拉进屋,来到一个斗橱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小半袋红糖出来,交给了严晓晴,笑道:“不多,你都拿去吧。”   “甜姐,这太多了。”   “不多,也就喝几次的,你给她冲浓一些。”谢思甜笑着将人往外推,“快点吧,白露还疼着呢。”   孙晓晴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出去了,谢思甜关上门,脱鞋脱棉裤上床,和金慧敏一样,用被子盖住腰和腿,靠坐在炕上。   “白露还不到十八,就有了痛经的毛病,真够她受的。”金慧敏感慨。   吴瑕也跟着附和:“痛经不算病,疼起来要人命。”   “痛经怎么不算病了?不管是原发性痛经还是继发性的痛经,都得去医院治疗,严重的还要动手术。”孙家莹反驳。孙妈妈是医生,她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医学知识。   “孙家莹说的对。”谢思甜也觉得孙家莹说得有道理。   被自己的老对手肯定,孙家莹有些意外,心情也不觉好了起来,连话都多了。   于是,孙家莹很生动的给大家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   谢思甜倒没什么,毕竟她所在的年代网络发达,人的思想也开放,孙家莹说的知识她大多都知道。而金慧敏和吴瑕就不一样了,两个保守的姑娘哪里听过这些,两人脸都红了。   偏偏两人还想听,孙家莹也是知无不言。直到灯里的灯油快要燃尽,四个人才熄灯睡觉。   谁成想,几个人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了。   金慧敏咕噜一下坐起,谢思甜被一股子冷风激的也睡意全无,捞起搭在被子上的棉袄穿上。   靠近桌子的孙家莹已经点燃了煤油灯,被惊醒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缓了一会儿,四个人开始穿棉裤,穿鞋。   金慧敏是第一个出去的,谢思甜用头绳将头发随意绑上,和吴瑕孙家莹一起出去了。   进了四个新知青的屋子,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痛经痛晕过去的白露正靠在孙晓晴身上,另外一个叫李静的女知青脸都吓白了。   孙家莹秀眉紧蹙,拔开那个碍事的女知青,蹲下身,右手大拇指用力的掐住白露的人中。   “叫医生了吗?”谢思甜问李静。   李静终于回过神,嗫嚅道:“王丽已经去叫了。”   这时候,白露幽幽的转醒了,脸上的表情却更痛苦了。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大冬天的,冷汗淋漓。   好在赤脚医生三爷爷很快过来了,问了情况,又按了按白露如鼓的肚子,为难的摇了摇头。   “经血流通不畅,造成了堵流。我这没有办法,只能去县里的医院,县医院夜里有值班的。她这种情况得赶紧去医院,不然,又疼又胀的怕是撑不住。”   “谢谢三爷爷,麻烦您了,我送您出去。”谢思甜帮三爷爷提着药箱,将老人送出屋,又道了声谢。   男知青也起来了,一个个聚在院子里,朝女知青这边的屋子张望。   郭大鹏等谢思甜将老医生送走,这才走过来问:“思甜,是谁晕倒了?”   “是白露,现在醒了,但情况不大好,要尽快送医院。”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找田书记借辆拖拉机。”郭大鹏听到白露的名字,差点跳了起来。   说完,人已经冲出去了。   谢思甜看着郭大鹏火急火燎的背影,倏地想到了什么。   “天冷,你怎么不多穿点。”赵辰飞走了过来,盯着她看了半晌,浅笑:“好看,是你妈做的?”   “嗯,我妈刚寄来的,还有新棉鞋呢。”谢思甜得意的炫耀。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赵辰飞五岁开始就没有妈疼了,她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妈妈,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   “对不起,我忘了。”谢思甜脸上讪讪的。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赵辰飞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妈也很好,以后见到她,你会喜欢她的。”   “嗯。”谢思甜点头,粉碎了数字帮,这场运动结束,国外交流恢复正常,赵辰飞的妈妈很快就能回国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郭大鹏一阵风似的回来了,直接冲到了赵辰飞眼前,上来就拉扯他:“田书记同意了,让我去找拖拉机手,可那人喝了酒醉得起不来。辰飞,拜托你了。”   见赵辰飞似有犹豫,谢思甜忙跟着劝:“你还是赶紧去吧。”   郭大鹏双手合十,朝着赵辰飞一通作揖:“辰飞,就算是哥求你了。”   “你跟我一起去。”赵辰飞重重的拍了下郭大鹏的肩膀:“你啊!”   赵辰飞跟着郭大鹏去大队开拖拉机去了,经过商量,由孙晓晴和谢思甜陪着白露一起去县里。   很快,赵辰飞将拖拉机开到了院门口。白露的两个室友李静和王丽抱着被褥出去,将被褥铺在拖拉机车斗里。   白露再次疼晕过去,力气较大的女知青王丽和张楠楠已经将白露从屋里抬了出来。   几个男知青将白露接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搬上车斗。郭大鹏看得直皱眉头:“慢点,别磕着了。”   “甜甜,你多穿点,车上冷。”赵辰飞见谢思甜只穿了一件花棉袄,蹙眉提醒她。   谢思甜嗯了一声,拔腿跑回屋里将赵辰飞送她的那间粉色呢外套穿上,手里还拿了一条黑色的羊毛围巾。   她踮起脚,将围巾系在赵辰飞的脖子上,又绕了一圈,脸上有些赧然:“你围上。”   “你织的?”黑夜中,赵辰飞的眼睛闪闪发亮,如星光一样璀璨。   “嗯,织的不好。”   “我觉得很好。”赵辰飞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坐在副驾上的郭大鹏急得两眼冒火,一个劲儿的催促:“行了,你们俩别肉麻了,赶紧开车吧。”   坐在车斗里谢思甜和孙晓晴四目相对,孙晓晴看了眼紧闭着双眼的白露,小声问:“郭大哥是不是喜欢白露啊?” 第36章 喜欢聪明人 是怦然心动还是日久生情……   几个人很快就到了县医院, 郭大鹏率先跳下拖拉机,迅速打开车斗的挂钩,又跑回车斗钱,弯下腰作出背人的动作,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谢思甜和严晓晴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接着便搀扶着白露, 将白露放在郭大鹏的肩上。   郭大鹏背起人就跑, 很快就将谢思甜和严晓晴甩在了后面。   “医生在哪?”郭大鹏一进一楼大厅就开始高声叫喊,嗓门震耳欲聋。   “喊什么喊?不怕吵到别人啊?”一个二十几岁的小护士板着脸呵斥郭大鹏,“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   “不好意思啊,他这人脾气急,打扰您工作了。还请麻烦您联系一下医生, 帮这个女孩看看, 她痛经疼晕过去几回,辛苦您了。”谢思甜忙上前解释。   “医生都在抢救室抢救一个哮喘病人,你们先等一下。”小护士见谢思甜说话好听,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病人哪能等, 她都疼晕了,你们一个县医院怎么连个值班医生都找不到?”郭大鹏急得差点冒火。   小护士也恼了,冲着郭大鹏瞪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听不懂人话啊,都说了几个医生都在抢救室呢, 人家哮喘气都喘不过来了, 你一个痛经的难道还要排在人家人命关天的前面?”   谢思甜暗暗叹气,以前还是太落后了,缺医生缺病床,很多人生了病都是硬抗, 抗不过去了才来医院。   “您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不会说话。拜托您了,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尽快让她住进病房?”谢思甜说完,瞪了郭大鹏一眼,这个愣头青真不会说话。   小护士见谢思甜一个劲的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你们安排病房,再去急救室看看,能不能喊一个医生过来。”   “谢谢,您辛苦了。”谢思甜向小护士道谢。   小护士将白露安排进观察室,让谢思甜去交钱,自己去叫医生了。   “思甜,我来吧。”郭大鹏叫住了谢思甜,“你和晓晴看着白露。”   还没等谢思甜问他身上装钱了吗,郭大鹏就像一身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噗通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唉吆一声。   谢思甜和严晓晴面面相觑,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齐齐跑了出去。   就见郭大鹏坐在地上,右脚撇在一边,脚上的鞋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形容极其狼狈。   “郭大鹏,你这是?”谢思甜拼命地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思甜,还得麻烦你去缴费了,我脚崴了。”郭大鹏懊恼的想要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原本想要帮白露的,没帮成不说,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白露会不会觉得他没用啊?   “还是我去吧。”赵辰飞找地方停拖拉机回来,正好见谢思甜要去缴费。   赵辰飞戏谑的看着郭大鹏,“郭大傻,你这是用力过猛了?”   谢思甜嗔了赵辰飞一眼,“你别逗他了,他够难受的了。你快点去缴费吧,我去看看白露。”   赵辰飞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乖乖去缴费了。   缴完费,赵辰飞和郭大鹏坐在走廊里等着。不一会儿,刚才的小护士带着一个四十几岁的女医生来了。   女医生态度很和气,她先是拿听诊器听了一会,又按了按白露的肚子,柔声问白露:“是不是一抽一抽的疼,肚子硬得像石头?”   “嗯,一阵一阵的,肚子又涨又疼。”白露有气无力的回答,一张小脸皱巴在一起。   “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先给你开一支止疼针,明天白天再检查,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痛经。”说着,女医生又看向谢思甜和严晓晴,“你们俩可以帮她用掌心揉揉肚子,缓解一下涨疼。”   谢思甜和严晓晴应下来,女医生开了止疼针,谢思甜将单子交给赵辰飞,让他去拿药。   赵辰飞很快就将药拿来了,交给了刚才的小护士。   小护士对上赵辰飞那双深邃的眸子,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双手瞬间有些无所适从,连打针都忘了。   “咳咳……”赵辰飞轻咳几声,意在提醒小护士,进去给病人打针。   小护士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更红了。她羞得不敢看赵辰飞,低着头从他手里接过针盒,匆匆的进了观察室。   白露打了针,疼痛的症状缓解了一些。谢思甜和严晓晴按照医生的吩咐,轮流给她揉肚子。   “甜姐,晓晴,你们太累了,别揉了。”白露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再揉一会就不揉了。”孙晓晴虽然累,但看到白露舒服多了,还是坚持着给她揉肚子。   “医院没办法住,赵辰飞和郭大鹏去附近的招待所住一夜,我和晓晴留在医院看着你,明天白天医生给你做检查。”   “甜姐,麻烦你替我谢谢他们。”   “白露,你不知道,郭大哥刚才有多着急,为了帮你缴费,脚都崴了。”严晓晴想到了郭大鹏刚才着急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帮他说话,“郭大哥应该是对你有意思了。”   “晓晴,你胡说什么?”白露噘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聪明人。”   “郭大鹏也不笨啊,他只是太直爽了,他人很好的。”谢思甜并不认同白露的话。郭大鹏这种人为人豪爽,一旦对谁好了,就是真心实意。   “这个要有眼缘的,我眼中的爱情,要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白露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来。   “怦然心动不如日久生情。”   “那你和赵学长呢,是怦然心动,还是日久生情?”   “应该是日久生情吧,他这种人很难对谁怦然心动。”谢思甜莞尔。赵辰飞这种人很难对谁敞开心扉,更别说一见钟情了。   “是吗?”白露勾了勾嘴角。   严晓晴点头,“当然了,赵哥看别的女孩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在对着甜姐的时候才有笑脸,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赵哥时,他……..   “好了晓晴,都快十二点了,让白露睡觉吧。”谢思甜怕严晓晴说起来没完,忙打断了她的话。   “好吧。”严晓晴冲谢思甜做了个鬼脸。   白露是真的困了,加上打了针肚子不那么疼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观察室只能摆开一张折叠床,谢思甜和严晓晴只好轮流睡。   严晓晴年纪小,明天春天才够17,加上忙了一晚上,一躺下就睡死了。谢思甜左等右等不见她来换自己,又不好喊醒她,自己硬是在走廊里坐了大半夜,困极了就打个盹,很快又被冻醒。   等到第二天天亮,赵辰飞和一瘸一拐的郭大鹏从招待所过来时,谢思甜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听到脚步声,谢思甜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人:“你们来了。”   “甜甜,你一夜没睡?”赵辰飞心疼的看着她。   “眯了一会儿。”   “我带你去吃个饭,吃了饭我送你回去,换个人过来。”赵辰飞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再等一会吧,都要上班了,等白露检查完我就回去。”   谢思甜刚说完,就听走廊里有人喊,“白露的家属过来。”   赵辰飞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长椅上的郭大鹏,示意他过去。   “你这不是戳他的心窝子吗,他正恼自己崴了脚不能照顾白露呢。”谢思甜笑道,“还是咱俩过去吧,忙好你送我回去,换别人过来。”   两人过去,昨晚的小护士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见赵辰飞脸也不红了。她将几张检查单递给谢思甜:“你们带她去二楼检查一下。”   赵辰飞拿着单子去缴费,走到郭大鹏跟前时,剜了他一眼。   郭大鹏心里也不好受,本该是他的表现机会,却被赵辰飞那厮抢了功劳。 第37章 怦然心动 一定比谢思甜更适合……   大概是药效过了, 白露安稳的睡了一晚后,肚子又开始疼了,疼得汗珠子都下来了,谢思甜和严晓晴只好轮流用搓热的掌心帮她揉肚子。   赵辰飞缴费回来时, 白露正疼得直哼哼, 郭大鹏在病房外面干着急又不好进去。   “甜甜, 缴好费了, 你们带人上二楼检查吧。”赵辰飞在病房门口朝屋里喊了一声。   “知道了。”谢思甜应了一声,又问白露,“你能走吗?”   白露咬牙点头,“嗯。”   谢思甜和严晓晴一边一个,搀扶着白露往外走。结果, 刚走了一步, 就听白露“唉吆”了一声,身子往下坠去。   “这怎么办啊?”严晓晴焦急的看着谢思甜,“咱们俩也背不动她啊。”   谢思甜犹豫了一会儿,对严晓晴说:“你先扶着白露, 我出去一下。”   “甜姐,我比你壮点,还是我背白露上楼吧。”严晓晴瞬间就猜到了谢思甜要干什么,连忙阻止。   郭大哥脚崴了,别说背着白露上楼了, 就是自己走路都费劲。至于赵哥, 人家可是有对象的。如果她对象背别的女孩,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这是上楼,不是走平地。”谢思甜冲严晓晴笑笑,还是出去了。   严晓晴这个女孩真不错, 懂得为别人着想。可她却不能真的让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女孩背着一个快十八岁的女孩上楼。   谢思甜出来,看到赵辰飞正一脸无语的看着郭大鹏,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   “赵辰飞,白露肚子疼得不能走,你背着她上楼好不好。”谢思甜对上赵辰飞那双好看的眸子,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你让我背别的女孩?”赵辰飞看起来有些受伤,“你就一点不吃醋?”   “我当然吃醋了。”谢思甜小声嘀咕了一句。见赵辰飞的脸色好看了些,她接着说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嘛,郭大鹏脚崴了,我和晓晴两个女生根本背不动她,你不背她怎么办?”   谢思甜承认自己小心眼,不想让赵辰飞和别的女生多接触。可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干不出来阻止赵辰飞背白露上楼的事情。   “辰飞,哥拜托你了,快点背她上楼吧。”郭大鹏强忍住心里的酸意,催促赵辰飞。   赵辰飞瞥了郭大鹏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跟着谢思甜进了病房。   “赵哥,你背白露上楼啊?”严晓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辰飞和谢思甜。   甜姐人真好,竟然能主动让自己对象背别的女孩。   赵辰飞走到白露面前转过身,又弯下腰,面无表情的说道:“上来。”   白露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谢谢赵学长。”   “别谢我,是甜甜让我背你的。”赵辰飞淡声道,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白露虚弱的爬上赵辰飞的后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一股似有若无的男性气息窜入她的鼻翼。   这气息干净清冽,带着一丝禁欲的气质。   白露的心怦怦直跳,原本苍白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这是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和哥哥以外,第一次和男人挨得这么近。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衣,还是能感觉到他背上的温暖。   他的后背坚实挺拔,一双大长腿笔直有力,走起路来又快又稳。   趴在他的背上,可以近距离看到他的侧颜。离这么近,他的五官也是那么的精致,完美无瑕。   英俊,聪明,深情,能力强,满足了她对男性所有的幻想。   难道,这就是怦然心动?   谢思甜和严晓晴在后面托住白露的屁股,跟在赵辰飞身后,一步一步的上了二楼。   此时,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瓶,酸得不行。明明是专属于她的后背,此刻却被另外一个女孩占领了。   “抽血在三号窗口。”严晓晴的话打断了谢思甜的胡思乱想。   赵辰飞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谢思甜。   这个傻姑娘不知道,他刚才有多别扭。从一楼到二楼,不过短短的一层楼,却显得那么的漫长。   将白露放到抽血窗口,赵辰飞如释重负,深深看了谢思甜一眼后,就要离开。   “小伙子,你别急着走啊,帮你对象把袖子撸上去。”抽血的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看赵辰飞要走,忙喊住他。   见赵辰飞没反应,抽血员继续喊:“说你呢,那个围黑围巾的小伙子。”   后知后觉的赵辰飞这才发现,抽血员叫的是自己。   赵辰飞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她不是我对象,穿粉色外套的女孩才是我对象。”   谢思甜刚刚还心里不舒服,因赵辰飞的话,心里顺畅了不少,她朝抽血员笑了笑,“我们来帮她撸。”   抽血员狐疑的目光在谢思甜和白露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心中暗想,难道是她看错了,那个要抽血的姑娘看那个小伙子的眼神不像是普通关系啊。   严晓晴见抽血员误会了,解释道:“她夜里肚子疼得厉害,大队的拖拉机手又喝醉了,刚才的那个学长开拖拉机送我们过来,另一个学长脚崴了,学姐主动让她对象背人。”   “哦,对不起啊。”抽血员向谢思甜道歉。   谢思甜和严晓晴一边一个,帮白露脱掉一只棉衣袖子,又帮着她把绒衣撸上去。抽血员消了毒,拿出针筒抽血。   抽好血,抽血员再次向谢思甜道歉,“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接着,抽血员话锋一转:“不过,你人真好,你对象也很好,你们俩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谢谢。”谢思甜笑得开心。她最喜欢听别人说她和赵辰飞郎才女貌,而不是只夸赵辰飞好看。   谢思甜和严晓晴扶着白露坐到了椅子上,严晓晴问:“你现在能走吗?我们现在下楼回病房。”   “慢慢走吧,反正是下楼。”白露心里有些失落。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总不能专门去找他回来背自己吧。   谢思甜见白露好了些,不像刚才那样疼得大汗淋漓,便没有去叫赵辰飞,而是和严晓晴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下楼。   赵辰飞虽然看着冷了些,却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他既然不愿意背白露,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过了两个小时,白露的验血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是贫血,还让她月经干净三天后再来做个检查,看看子宫发育情况。   最后,医生又给她开了几片止疼药,叮嘱她不是疼得难以忍受就不要吃。   又观察了一个小时,白露的疼痛缓解,医生建议可以回去了。   “白露,我给你买了三刀子和羊角蜜,你拿着。”郭大鹏一瘸一拐的走到白露跟前,将两包点心递给她。   白露连忙将手背到身后,蹙着一双秀眉,说道:“谢谢郭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我不能要。”   郭大鹏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白露,一下被唬住了。过了好大会儿,才失落的收回点心。   还和来时一样,赵辰飞开拖拉机,郭大鹏坐在前面,谢思甜和严晓晴陪着白露坐在车斗里。   白露不能受凉,谢思甜和严晓晴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两个人缩着脖子,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赵辰飞见状,跳下拖拉机,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三两下围在了谢思甜的脖子上:“别冻感冒了。”   “你在前面是迎风的,更冷,还是你围。”谢思甜说着,就要解开脖子上的围巾。   “我身体好,不怕冷。”赵辰飞不由分说的按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沒有一点温度。赵辰飞心里一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你开车小心点。”谢思甜有些赧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围巾上还残留着赵辰飞的余温,还有他淡淡的清冽香气。   “赵哥,我也冷,也想围围巾。”严晓晴俏皮的说道。   没想到平时冷冰冰的赵哥这么会疼人,什么都想着甜姐,早上给甜姐买了一堆好吃的,她和白露都沾了甜姐的光。   “以后让你对象帮你买。”赵辰飞鲜有的调侃严晓晴,语气也比以前轻快。   白露羡慕的看着严晓晴,不明白为什么赵辰飞对严晓晴都能和颜悦色,却独独对她冷冰冰的。   她更羡慕谢思甜,能有赵辰飞这么一个出色的对象。   她自认无论是家庭还是个人,都比谢思甜要强。她家成分好,谢父是右.派,她是高中毕业,谢思甜只上了一年高中。容貌上,她们不相上下。   白露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换做是她站在赵辰飞身旁,一定比谢思甜更适合他。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杂草一样疯长,只一息的功夫,就长满了白露的心房。   谢思甜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白露在极力掩饰,但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迷恋,还是被谢思甜捕捉到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赵辰飞即便是再冷漠孤傲,也凭借着出色的外貌,时不时的吸引着女孩为他飞蛾扑火。   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社会都是看脸的时代。如果拥有这张脸的人又聪明,能力又强的话,更具有杀伤力了。   她也是才知道,赵辰飞的爷爷竟然是军区司令员。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特殊的时代,她根本不会和赵辰飞这样的天之骄子有交集。   和这样的人处对象,她不是没有压力,是赵辰飞的行为打消了她的顾虑。孙家莹容貌艳丽,身材高挑,又能歌善舞,喜欢了赵辰飞两年多,照样没有结果。   其他公社有一个女知青,在高中时就喜欢赵辰飞,更是为了他瞒着家人偷偷下放,却没有得到他的一个笑脸。   以上的事不胜枚举,白露对赵辰飞有意思又怎样,她应该相信赵辰飞的定力。   “管她是白露还是白雪,只要赵辰飞态度明确就好。”谢思甜如是想。 第38章 执迷不悟 你这样是不道德的   天气越来越冷, 谢思甜迎来了自穿越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大,不过一夜之间,地上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她起来的时候, 雪还在下着, 飘飘洒洒, 漫天飞舞。   谢思甜生活在南方, 大学也是在南方上的,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   她整个人都兴奋了,一颗久违的童心瞬间被激活。   谢思甜站在院子里,张开双手去接那飞舞的雪花。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嘴唇上, 瞬间就融化了。   赵辰飞从屋里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她站在雪地里,笑靥如花,抬头看向天空,张开双手接飞雪。   他静静的看着她, 心里抑制不住的悸动。   他从没见过这么生动调皮的谢思甜,她站在雪地里,美丽而空灵,仿佛和天地融为了一体。   谢思甜也发现了赵辰飞,她冲着赵辰飞招了招手, 忽然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赵辰飞步履轻快, 脸上带着笑意,大踏步的朝她走来。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了一些。   谢思甜一张冻得通红的俏脸笑得像只狐狸,等到赵辰飞离他还有五六米的时候, 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了雪球,用力的朝赵辰飞砸了过去。   刚刚看到赵辰飞的时候,她就开始团雪团,赵辰飞走过来,她已经团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雪球落在了赵辰飞的身上,很快就散开,在他的胸前留下些许雪片,也有雪片溅在他的脸上和脖子里,   见赵辰飞眯起眼睛故作生气的看着自己,谢思甜笑得更贼了。怕影响别人,她不敢笑得太大声,只能捂住嘴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赵辰飞嘴角上扬,几步过去,一把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搂进怀里,用力的抱住她,在她的耳边发出一声坏笑:“坏蛋,敢偷袭我,看我不收拾你。”   耳畔,赵辰飞灼热的呼吸吹得谢思甜的耳朵痒痒的,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红着脸说:“我没偷袭,我是光明正大的袭击,是你笨。”   “嗯,是我笨,不知道躲。”赵辰飞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有多温柔。   小样儿,还真以为他不知道躲。只要她高兴,就算塞他一脖子雪也无所谓。   正沉浸在软香温玉之间,赵辰飞怀里忽然一空,谢思甜已经挣脱开他的怀抱,红着脸说:“该做饭了,一会儿大家都起来了,咱们还没做好饭。”   说着,人已经跑开了。   赵辰飞笑着摇了摇头,等他到了厨房,谢思甜已经在生火了。   她往锅里倒了几瓢水,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这才抬头对他说:“你去拿脸盆,等水烧热了,咱们好洗脸刷牙。”   “我来烧火,你去拿脸盆洗脸。”赵辰飞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起来,“女孩子烧火对皮肤不好。”   “吆,你还挺懂的嘛,还知道烧火对女孩子皮肤不好。”谢思甜揶揄道。   “听我妈说的,我妈说油烟对女人皮肤不好。”赵辰飞的心里忽然生出几丝愉悦。   她一定是吃醋了,怕他和别的女孩子接触。她是因为太喜欢他,才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谢思甜出去了,她不知道赵辰飞已经脑补了一出戏。不然,她又要笑出猪叫了。   谢思甜洗漱好,又换了赵辰飞去洗漱。等两人都洗漱好,开始做饭。   早饭是辣椒花卷,大白菜汤。面是昨晚睡觉前和的,天气冷,面发了一夜,早上正好蒸。怕面发的时间太长会有酸味,谢思甜放了一些小苏打。   揉面的活交给了赵辰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教,赵辰飞做饭已经像模像样了。   他力道均匀,将小苏打和发面揉开后,又将面团擀成椭圆形,分别放入盐,辣椒面和油。又将面片上下左右对叠,使油、盐,辣椒面粘均匀,接着卷起面片。   最后是成形,他将筷子放在卷成S型的花卷中间,用力按下筷子并迅速抽出,花卷就成型了。   做好的花卷要醒一会儿,这边水烧开,花卷就能上笼了。   等花卷上了笼,大火蒸了几分钟后换上小火,再蒸上二十几分钟,就能起锅了。   谢思甜饶有兴趣的看着赵辰飞有条不紊的做花卷,不得不说,聪明人无论学什么都比别人学得快。她从几岁就被奶奶揪着耳朵做饭干农活,做了十几年饭才有今天的成果。   而赵辰飞不过跟着她学了两个多月做饭,就已经有模有样了,更是大有超过她的趋势。   现在,基本都是她给赵辰飞打下手了,她只需要干些洗菜刷锅洗盆的活,烧火蒸馒头炒菜都是赵辰飞。   赵辰飞坐在灶前,一边往灶里添柴火,一边盯着谢思甜看。   她将洗好的大白菜沥干水,娴熟的切成了小块,又拿出一截大葱出来,切成了葱花。   他忽然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两人一起做饭,一起看书学习。就算是待在乡下过苦日子,只要有她陪着自己,日子也是甜的。   很快,花卷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   “好香。”谢思甜吸了吸鼻子,“我都饿了。”   “明天带你去城里吃饭。”赵辰飞想到前几天带她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饭时,邻桌的一对老夫妻说他们小夫妻郎才女貌,这句话让他高兴了好久。   谢思甜揭开锅盖,开始揭馍,她一边往馍筐里放花卷,一边埋怨他:“哪能老去饭店吃饭啊,你不过日子啦。”   “过啊,吃顿饭又花不了多少钱。”   谢思甜懒得理他,他这种人搁在她那个年代就是大少爷,哪里知道人间疾苦。她现在的家,妈妈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要养活爸妈和弟弟三口人,还要给她添置衣服,寄钱买日用品。   将花卷全部放进馍筐,用布盖好,又刷了锅,谢思甜开始炸葱花,等炸出了香味,将大白菜倒入锅里翻炒。炒的差不多了,舀了几瓢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   水开后,将和好的面水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搅拌,免得糊锅。   “好香啊,甜姐做的什么好吃的啊?”严晓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进来就夸张的吸鼻子。   “花卷和白菜汤。”谢思甜指了指馍筐,“你这两天上火,你赵哥给你做了两个不带辣椒的。”   “谢谢赵哥。”严晓晴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应该谢谢甜姐才是,赵哥才想不起来给我单做,一定是甜姐提醒他了。”   赵辰飞嗯了一声,一点都没客气。   谢思甜嗔了他一眼,简直快要无语了。这人说得好听是直男,说得难听了就是愣子,一点都不顾及女孩子的感受。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喜欢上他。   严晓晴根本没当回事,嬉笑着离开了厨房。这时,知青们也都陆续起来了。   谢思甜见白菜汤开锅了,用勺子搅了搅,让赵辰飞把灶里的火灭了。   “你去拿饭盆,这就吃饭了。”   “你也快点。”赵辰飞出去了,谢思甜解下围裙,正要出去,就听到一声娇呼:“赵学长。”   紧接着,便听到赵辰飞带着怒意的吼声:“谁让你往我身上扔雪球的?”   谢思甜出来,看到白露手里拿着一个小雪球,尴尬的站在对面,一张本就白皙的脸渐渐变得苍白。   再看赵辰飞,头发上挂着雪片,有的已经融化成水,顺着发丝往下滴。比雪水更冷的是他的脸色,此刻,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谢思甜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赵辰飞,这么多人,白露单单往赵辰飞身上扔雪球,傻子都能知道她想什么。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种“爱情至上”的女孩。她上大学时,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就是这样。   那个女生喜欢上室友的男朋友,一点也不避讳,要和室友公平竞争,还振振有词,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在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赵辰飞拿手帕擦了擦头发,脸上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些。   “去吃饭吧。”赵辰飞揉了揉谢思甜的头,“手绢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旁边面面相觑的知青们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赵辰飞太可怕了。他平时虽然也冷,却从没对知青们发过这么大的火。   那边,严晓晴围观了整个过程,忍不住小声劝白露:“你这是何苦呢,人家两个好好的,你干嘛要横插一杠子,你这样是不道德的。”   “我怎么不道德了?他们又没有结婚,赵学长是自由的,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追求爱情无可厚非,可你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甜姐这么好,帮你揉肚子,还给你红糖喝,你不能不懂得感恩。”严晓晴也有些生气了,说话也严厉起来:“再说,赵哥只喜欢甜姐,你是没有结果的。”   “我不尝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到时候,如果赵学长真的选择了谢思甜,我甘愿认输。”   “赵哥已经选了甜姐了,你难道看不到吗,赵哥看甜姐的眼神好温柔啊。”   “那是因为他们认识在前。”白露的眼神渐渐飘远。   说起来,她在学校时就和他有过交集了。那时候,他获奖,她献花,她欣赏他,崇拜他。   几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淡然了。是那次他背着她上楼,又将她内心深处的情愫唤醒。   “旁观者清,依我看,除非甜姐提出分手,否则,赵哥是不会和甜姐分手的。”严晓晴严肃的说。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白露执迷不悟,有她碰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天。 第39章 咱们合作? 他们很好,你插不进去……   临近年底, 是会计最忙的时候,谢思甜一连好几天都在忙着做报表。   和平时生产队的流水账不同,她需要将一年的收支情况做个系统的表格。因为田秀秀在担任记工员期间,记录的工分比较混乱, 增加了她不少的工作量。   现在, 她还肩负起记工员的指责。   粉碎数字帮以后, 田秀秀就请了长假。一开始, 是妇女队长高素云代替田秀秀记工分。高素云后来忙不过来,队里就让谢思甜兼职了记工员,一个月给她加一百个公分。   加上会计的工分,谢思甜现在一个月能拿到四百个工分,仅次于队长副队长。   自从她做了会计, 就不要家里的钱了。兼任记工员的这一个多月, 她还买了一百斤棉花寄给家里。   忙了好几天,谢思甜终于做好了帐。当她把账本交给田卫国的时候,田卫国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思甜太厉害了,瞧这账做的, 啧啧……”   田卫国发出一阵赞叹声,谢知青这账做的,比干了一辈子会计的老会计还要清晰。还有那表格,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能看懂,一目了然。   “谢知青能不厉害吗, 人家爸爸可是大学教授, 妈妈也是大学毕业,谢知青要不是下放,肯定也上大学了。”副队长王中华从田卫国手里接过账本看了看,跟田卫国一样发出了赞叹声。   保管员王新军笑着打趣道:“谢知青要是不厉害, 能被赵知青喜欢上?赵知青多傲气啊,多少女同志追求他,他连个笑脸都不给人家。”   “思甜和赵知青看着就般配的很。”高素云跟着附和。   谢思甜被众人夸得不好意思,只好岔开了话题:“快过元旦了,大队有什么安排吗?”   田卫国:“县里准备搞个大型的新年联欢会,今年是粉碎数字帮的第一个新年,县里非常重视这次联欢会,安排各个公社出节目,公社又下达到大队。大队研究了一下,决定抽几个有才艺的知青去县里的群艺馆排练。思甜,你有没有人推荐?”   “我们宿舍的孙家莹唱歌非常好听,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高素云和谢思甜开玩笑,“思甜,你和赵知青要是能演个节目,一定很好看。”   “还是算了吧,我们两个一对五音不全,上了台还不够吓人的呢。”谢思甜自嘲。   “那可不一定,你们俩上了台,就是不张嘴,往那一站就能让台下的人看直眼。”王建平跟着起哄。   屋里其他的几个人听了王建平的话,顿时哄堂大笑。   队部的几个人,就属谢知青年纪最轻,平时大家都很喜欢这个聪明勤快的姑娘,也很照顾她。   谢思甜被大家善意的取笑,一点也不生气。队里刚忙完这一阵,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大家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众人收工回家。   “思甜,你等我一下。”谢思甜一出队部的门,就被田卫国叫住了。   谢思甜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田卫国:“田队长,有什么事吗?”   田卫国紧走两步跟上谢思甜,和她并排朝前走。   “思甜,替我谢谢赵知青。”田卫国小声说。   谢思甜狐疑的看着田卫国,不明所以。   田卫国压低了声音,感激道:“赵知青找到了县里,将一份材料交给了组织部,揭露田书记包庇自己的儿女陷害知青。县里前几天派人暗地里调查了,田秀秀不光陷害你,让田留根剪断牛绳差点让疯牛撞上你,还陷害李强,怂恿李强以前的对象诬告李强耍流氓。”   顿了下,田卫国不无遗憾的说:“不过,田留根还是没有承认梨园的事是田秀秀指使,只说是他自己临时起意。”   谢思甜惊讶极了,赵辰飞竟然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些。   她忽然有些感动,赵辰飞做这些,无非就是给她出气,彻底断了田秀秀的后路,让田秀秀再也不能仗着田德全大队书记的身份胡作非为。   看谢思甜像是还不知道赵辰飞做了这些,田卫国忍不住帮赵辰飞说话,“思甜,赵知青对你是真的没话说。”   “我知道,谢谢田队长告诉我这些。”   “我也要感谢赵知青帮我说话,县里问他整个田楼谁做事公正,他推荐了我。”田卫国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公社找我谈话了,让我暂代田书记任田楼大队书记的职位。”   “恭喜田队长,不对,应该是田书记了。”   “只是暂代,还不是书记呢。”田卫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放心吧,只要在代理工作期间不出现大的错误,基本是稳了。”谢思甜也为田卫国高兴。   虽然一开始,田卫国对田秀秀给她穿小鞋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牵扯到原则问题时,却没有纵容田秀秀。   田卫国做大队书记虽然不见得就比田德全好,但他没有拖后腿的家人,加上他年轻,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田卫国才三十岁,又是初中毕业,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好老婆。庄秀芳为人正直,通情达理,不贪不占,这是干部家属最优秀的品质。   不得不说,赵辰飞比她看得远。   她只看到田德全为人正派,不贪不占,却忽视了他作为大队书记,并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妻子儿女这个事实。钱翠芬跋扈,田家兄弟嚣张,田秀秀不择手段,还不是仗着田德全大队书记的身份。   “思甜,你嫂子今天中午蒸菜吃,你跟我过去尝尝。”到了岔路口,田卫国停下脚步,邀请谢思甜去家里吃饭。   “不了,替我谢谢嫂子。”   田卫国正要再邀请谢思甜,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卫国哥,谢思甜,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离远看,我还以为是一对恋人呢。”   谢思甜回过头,原来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田秀秀,正时髦靓丽的站在她的面前。   才两三个月不见,田秀秀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头长直发剪成了中发,发梢烫了大卷。收腰的铁锈红呢子大衣,恰到好处的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   和大衣同色系的贝雷帽,歪戴在头上,尽显时髦和俏皮。   谢思甜淡淡的看着田秀秀,她这是醒悟了?不再纠缠王建胜,自己努力赚钱了?看她那一身行头,可不是田家那点家底能买得起的。   田卫国可没谢思甜这么淡定了,他眉头紧蹙,不高兴的说:“秀秀,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在队里的时候,我和思甜就是这么相处的。”   田秀秀撇了撇嘴,一副懒得和田卫国多啰嗦的架势,“卫国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要用所谓的玩笑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龌龊。”谢思甜冷冷的说。   还以为田秀秀长进了呢,结果,还是针对她。   恐怕这辈子,她都是田秀秀的执念了。   田秀秀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思甜后,踏着高跟小皮靴,蹬蹬蹬的走了。   田卫国和谢思甜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讥诮和好奇。随即,便在岔路口分开了。   谢思甜回到知青小院的时候,孙家莹和吴瑕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   大家见张春峰和陈玉,谢思甜和赵辰飞,这两对恋人都是合作做饭,也跟着两两结合,互相搭档。知青点现在有二十多个知青,一个人做二十几个人的饭,实在是太累了。   今天轮到孙家莹和吴瑕做饭,两人做了玉米面锅贴和大白菜猪肉炖粉条。   “吆,我们的谢大会计回来了,看你一脸春风得意的,有什么好消息吗?”孙家莹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戏谑的看着谢思甜。   谢思甜已经习惯了孙家莹这种说话的语气,她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看着高兴?不可能啊。刚刚被田秀秀恶心了一把,还春风得意?   “县里要进行新春联欢,我推荐了你唱歌,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排练。当然,你要是跳舞也可以,毕竟,我们的孙大美女可是能歌善舞。”谢思甜也用调侃的语气回应孙家莹。   “能歌善舞也没有你长袖善舞厉害啊,谁不知道你………”孙家莹正说着,突然撞上了赵辰飞不善的目光,顿时就变了脸色,气鼓鼓的说:“我又没有欺负你的甜甜妹妹,你干嘛瞪我啊。”   “哈哈哈………”谢思甜看了看孙家莹,又看看赵辰飞,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俩人太逗了,孙家莹自从放下了赵辰飞之后,也不在赵辰飞面前装柔弱了。在掐准了赵辰飞看在她和谢思甜住在一个大院,父亲又是同事的份上不会对她怎么样后,也敢和赵辰飞怼上几句了。   而赵辰飞,自从孙家莹不再纠缠他之后,虽然还是看不惯她,但对她的态度总算是不那么冷淡了。孙家莹有了事,他也能随手帮一下了。   “你还笑,你也不管管他。”孙家莹瞪了一眼那俩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哼的一声又进了厨房。   赵辰飞走到谢思甜跟前,小声说:“我上午去城里打电话,回来时给你买了一袋子苹果,吃过饭到我那去吃。”   “好啊,咱们一起吃。对了,你爷爷腿还疼吗?”   “不疼了。”赵辰飞的心被触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关心我爷爷,你介绍的那个生姜酒精菠萝粉外敷的方法不错,我爷爷用了这一个多月,膝盖再也没疼过。”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啊。”谢思甜边说边朝宿舍走。   等谢思甜洗了手,拿着饭盆出来时,大家已经盛了菜,端着饭盆在吃了。   大队昨天杀了两头喜欢咬架的大猪,知青点分了八斤多肉,留了五六斤肥瘦相间的肉包饺子,剩下的今天中午全炖了。   谢思甜是最后一个盛菜,瘦肉都被挑完了,剩下都是肥肉和肉皮。她盛了两块肥肉,又盛了十几块肉皮,端着碗走到金慧敏身边坐下。   “怎么都是肥肉和肉皮?”金慧敏看了看谢思甜的饭盆,蹙着眉头说。   说着,便从自己盆里夹起一块瘦肉,就要放到谢思甜的盆里。   谢思甜端着饭盆侧了侧身子,“不用,你吃吧,我喜欢吃肉皮,补充胶原蛋白。”   “多吃点肉,看你瘦的。”赵辰飞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她的旁边,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盆里的瘦肉一股脑的拨到她的盆里。   谢思甜看着自己盆里堆得满满的肉,又看看赵辰飞盆里的白菜和粉条,忙将自己盆里的肉拨给他几块,“你别都给我,你也吃啊。”   “嗯。”赵辰飞嘴角含笑,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郭大鹏看得牙酸,酸溜溜的说:“辰飞,你不是有洁癖吗,我用你茶缸喝了一次水,你就把茶缸子扔了。思甜碗里的菜你眼也不眨的就吃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能一样吗?我看你就是个棒槌,你再这么下去,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张春峰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郭大鹏。   陈玉拍了下张春峰的手臂,嗔道:“你别这么说大鹏,大鹏只是不开窍。”   “就是,大鹏这是单纯。”韩志平也跟着打趣郭大鹏。   不远处,郑志彬一个人默默的端着饭盆吃饭。他自动屏蔽了他们两人的互动,无视众人善意的打趣声,笑声。   “郑学长,你喜欢谢思甜,是吗?”白露端着饭盆走到郑志彬身旁蹲下来,就这么直白的问他。   郑志彬倏地抬起头,警惕的质问白露:“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要表达出来,你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白露直视着郑立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喜欢谢思甜,我喜欢赵辰飞,咱们的目标一样。”   “闭嘴,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你不一样。”郑志彬站起身,厌恶的扫了白露一眼,就要离开。   “你是和我不一样,我比你坦诚,比你勇敢。”白露并不恼,继续游说郑志彬:“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活出自己精彩的人生不好吗?怎么样,咱们合作?”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干嘛非要介入别人的感情?我是喜欢谢思甜,可我尊重她的选择。另外,我告诉你,他们很好,你插不进去。”   说完,郑志彬转身就走。 第40章 公平竞争 弱水三千   经过研究, 田楼大队决定推出三个节目供县里挑选。   一是孙家莹的独唱《映山红》,二是王阁村的一个女社员演唱豫剧《穆桂英挂帅》里的大破天门阵。   只是,在第三个节目报名的时候,闹得有些不愉快。   白露毛遂自荐, 要演唱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本来倒是没什么, 可在她说出要让赵辰飞用口琴给她伴奏的时候, 现场的气氛顿时诡异了起来。   赵辰飞直接黑了脸, 就连一向看得开的谢思甜,也沉下了脸。   旁边的几个人神态各异,孙家莹扫了一眼白露,一脸的讥诮。郑志彬的脸上带着薄怒,严晓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而郭大鹏的心则像是被人捅了一下, 心痛极了。   赵辰飞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谢思甜, 见她板着一张冷脸,差点手足无措起来。   “你唱你自己的,别拉着我,我不想吹什么口琴。”赵辰飞厉了白露一眼。   如果白露不是女生, 他就直接将人扔出去了。以前虽然觉得她有点假,可还算识相。自从他背过她以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看他的眼神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更是让人恶心,竟让他为她伴奏。想什么呢, 她以为她是谁?   “赵学长, 那年你在学校的迎春晚会上吹口琴,引起了很大反响。”白露自动忽视了谢思甜,对着赵辰飞甜甜一笑:“我那次就排在你后面唱歌,我被舞台灯绊倒, 大灯差点砸到我,是你用身体挡住了舞台灯,我才没有被灯砸到。”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一只狗快要被砸到了,我也会挡一下。”赵辰飞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像是还不解气,接着说道:“我再说一遍,你爱和谁搭档就和谁搭档,不要打我的主意。”   赵辰飞说完,一脚将椅子踢开,起身离开了堂屋。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将白露扔出去。   “辰飞。”郭大鹏心痛的看了一眼白露,跟着赵辰飞出去了。   郑志彬见状,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担忧的看了一眼谢思甜后,也出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了四个女生,孙家莹嘲讽的瞥了一眼白露,最后嫌弃的看着谢思甜,“谢思甜,你不是挺能的吗,人家都当着你的面勾搭你男朋友了,你还一声不吭。”   “孙师姐,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追求自己的爱情,怎么是勾搭人男朋友?”白露不满的看着孙家莹,恍然大悟般,“哦,我明白了,难怪孙师姐这么义愤填膺,原来不是为了谢师姐。”   “别叫我师姐,你一中的,我和谢思甜是燕大附中的,算你哪门子的师姐。你还真是既当那啥还树那啥,打着爱情的幌子做下作的事。我以前是喜欢赵辰飞,可前提是那时候他没有对象,他和谢思甜还没确定关系。”   孙家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露,忽然咧唇一笑,“小妹妹,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说完,孙家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哼着小曲走了。   这时候,严晓晴终于插上了话,她痛心的看着白露,苦口婆心的劝道:“白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介入甜姐和赵哥之间?赵哥对你根本没意思,他眼里只有甜姐。”   “没试过怎么知道,如果最后赵学长选了谢师姐,我甘愿认输。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你无可救药了,爱情,爱情,你满脑子都是爱情,什么礼义廉耻都不要了。白露,你这种朋友我要不起。”严晓晴一脚将椅子踢开,气哼哼的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当事人,谢思甜淡定的靠在椅背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露觉得自己被藐视了,谢思甜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个旁观者都义愤填膺的指责她,唯独谢思甜这个当事人,镇定得就跟没事人一样。   “谢师姐,我要和你公平竞争,如果我输了,我会自动退出。”思衬了片刻,白露决定主动出击。   谢思甜终于有了反应,“你追求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这叫公平竞争?”   “只要赵学长没结婚,他就是自由的,任何人都可以追求他。如果你对自己足够自信,就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和你竞争。”   “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赵辰飞不是一个东西,可以争来争去,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放心谢思甜一个人面对白露的赵辰飞,刚好走到门口。   赵辰飞:“…………”他不是东西?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谢师姐,我只想和你公平竞争,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谢思甜轻笑:“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你应该对赵辰飞说。既然你这么有自信,这么有勇气,就当着他的面去说,而不是暗戳戳的想要激怒我,让我和赵辰飞产生矛盾,从而让你有机可乘。”   这白露还真是某奶奶附体,张口爱情闭口爱情。如果爱情是从别人手里掠夺而来,那这所谓的爱情只会让人不齿。   “白露,我挺瞧不起你的,你不敢当着赵辰飞的面说这些,就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谢师姐,你怎么这么想我?”白露有些受伤,一双大眼睛里氤氲起了雾气。   “我该怎么想你?你都要明目张胆的抢我男朋友了,难道还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我现在就告诉你,赵辰飞我不会让给你,除非是他自己和我分手。既然你想和我争,就放马过来吧。”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你爸是右.派,赵爷爷是部队干部,你会拖累赵学长的。”   赵辰飞本来还想听听自己在谢思甜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可他实在是忍不了白露的无耻了,直接冲了进来。   “白露,你真让我恶心。”赵辰飞厌恶的看着白露,一字一句的说:“就算天下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赵学长,你………”白露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辰飞。   赵辰飞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把她的尊严踩到脚下狠狠践踏。   她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这辈子,我只爱谢思甜一个人。”   赵辰飞平生第一次说这样肉麻的话,也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   谢思甜被赵辰飞的土味情话弄得面红耳赤,能让这个直男说爱她,是真不容易。   “我也爱你,谁抢我都不让。”谢思甜红着脸说。   赵辰飞搂紧了她,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甜甜,我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让你难堪。”   白露看着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个人,心仿佛被狠狠的撕扯了一下,又疼又涩。   她最后又看了两人一眼,哭着跑开了。   “赵辰飞,她不会想不开吧?”谢思甜望着白露踉跄的身影,不放心的戳了戳赵辰飞的胳膊。   “她死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赵辰飞沉声道。   “她要是真出事了,别人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咱们逼死她,根本不会去想她自己做了什么。”谢思甜看着赵辰飞,试探着说:“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放心吧,有郭大鹏那个傻子呢,不会让她出事的。”赵辰飞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   赵辰飞沉浸在谢思甜说的“我也爱你谁抢都不让”那句话里,心情无比的愉悦。   谁知,刚刚还羞红脸的女孩突然就变了脸色,一把推开了他,气鼓鼓的说:“你这个招蜂引蝶的祸害,你到底还要招惹多少女孩子啊?”   赵辰飞:“………?”刚刚还说爱他,谁抢都不让,转眼就骂他招蜂引蝶,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他也不想这样的,都怪他这张脸,净给他惹祸了。   “那赶明我给自己脸上弄个大疤,这样就没人看上我了。”赵辰飞扳过女孩的身子,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去你的,丑死了,我才不要你呢。”谢思甜依偎在赵辰飞的怀里,声音柔了下来。   她知道她不应该迁怒赵辰飞,被人喜欢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够好了,从不和其他女孩多啰嗦,有事说事,从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多看一眼其他女孩都不会。   这么好看又正派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不是穿越大神眷顾她,把她扔在这,她根本遇不到赵辰飞这样好的男人。英俊聪明,正派专一,有责任感,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被白露这么一闹腾,谢思甜和赵辰飞的感情又近了一步。赵辰飞一个内敛的人,一急之下连弱水三千都说出来了。   再说白露,哭着跑出了知青点,一路漫无目的乱跑,直到跑不动了,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村东头的河边。   冬日的冷风吹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如刀子刮过。   她的心很疼很疼,疼到没办法呼吸。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竟是这样对她。   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绝情,那样恶毒的话?   “你跟着我干什么?”白露转过身,哀怨的看着这个跟了她一路的男人,没好气的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郭大鹏不敢离得太近,在离女孩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小心翼翼的说:“我怎么可能笑话你,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跑出来,晚上不安全。”   “你喜欢我,”白露嘴角牵起一抹嘲讽来,“可我不喜欢你啊,你明知道我喜欢赵辰飞,还要关心我?你是不是傻啊?难怪,他们都叫你郭大傻。”   “我是挺傻的。”郭大鹏苦笑,“我不求你喜欢我,我只想告诉你,你是个好姑娘,不要被爱情迷住了眼睛。赵辰飞不喜欢你,还有别的男人喜欢你。”   “可我只喜欢赵辰飞啊。”白露凄厉的吼道。   接着,又像是自语一般,“他是那么优秀,他站在那,就像天鹅一样,我给他献花时都不敢看他。我那时候才十三岁,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只觉得他好厉害,长得真好看。我下放到这,居然又看到了他,我是那么的开心,下放时的迷茫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我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时,我把自己的喜欢藏在了心里。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那天他背了我,我的感情再也藏不住了。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我要追求他。”   “可他不喜欢你啊,他喜欢的是思甜。”   “谢思甜有什么好的?她根本配不上他。”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感情上的事哪能说得清楚。我说出来你恐怕不相信,他们俩好,还是辰飞追的思甜,思甜当时还嫌弃辰飞性格不好。他为了思甜,将人打伤被拘留了十几天,出来以后俩人就好了。他俩好了以后,也是辰飞粘着她。都说辰飞性子冷,那是对别人,他对思甜可是黏糊的很。”   “为了谢思甜被拘留?我怎么没听说过?”白露惊愕的看着郭大鹏。   “是辰飞不让大家说,说是怕思甜有阴影。”   “赵辰飞对她还真是好啊。”白露自嘲的牵起嘴角。   为了怕谢思甜误会,竟不惜对她一个女孩子冷言冷语,不留一点情面。   “那是,上次辰飞探亲回家,本来可以留在帝都不回来的,他是为了思甜才回来的。”   “你一口一个思甜,不会是喜欢过她吧?”   郭大鹏慌了,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朋友妻不可欺。”   “我是说以前。”   “那也没有,思甜以前不是这样的。”郭大鹏解释道:“思甜以前胆子特别小,除了小军,她根本不敢和其他男的说话,对辰飞更是怕得要死。她是在落水后,整个人才变了。”   “性格变了?”白露狐疑的问:“是遇到什么刺激了吗?”   “能不受刺激吗,那个该死的田秀秀,为了甩掉王建胜和李强好,往思甜头上泼脏水,造谣思甜和王建胜勾搭上了。王建胜的娘还上知青点骂过一次思甜,几个老娘们对思甜指桑骂槐。思甜要是再不厉害起来,就被人欺负死了。”   “她一个女孩子能吵的过这么多人?”白露不敢相信,谢思甜这么会吵架。   “当然不是,这不是有辰飞吗,辰飞那时候就开始护着她了。”   “谢思甜是因为被赵学长感动了才和他好的吗?”白露强忍住心底的酸意,不服气的说:“赵学长这么优秀,她凭什么要利用赵学长。”   郭大鹏无奈的看着白露,“你想哪去了,两个人是真的互相喜欢,没有谁利用谁。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白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来,是啊,没人能拆散他们。她以前觉得,只要谢思甜主动放弃了赵辰飞,她就有机会。现在一看,就算是谢思甜放弃了他,他也不会放手。   爱一个人,是没有条件的。越是赵辰飞这种冷漠的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越是执着。   “大鹏哥,谢谢你。”白露真诚的向郭大鹏道谢。   谢谢你在所有人都指责我抛弃我的时候,跟在我身后,担心我的安全。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及时的敲醒我,让我明白自己是有多么可笑。   赵辰飞,谢谢你的冷漠和坚决,不让我陷得更深。   郭大鹏看着强颜欢笑的女孩,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有她自己想开了,才会放下心中的执着。 第41章 有没有后悔 甜甜是最适合他的   迎春晚会在县剧场举行, 知青点得到了十张票。 23个知青,除了要参加节目的孙家莹,剩下22个人分配十张票。为了公平起见,大家一致决定抓阄。   谢思甜一向运气不好, 抓阄就没抓到过。这次也一样, 小纸条上干干净净的。   再看赵辰飞抓到的纸条上写了个12排8号, 她整个人都不平衡了。   “我不去了。”赵辰飞将票往桌上一放, 自觉的站到了谢思甜的身后。   李小军见状,将自己抓到的纸条,连着赵辰飞的那张,一并推到了谢思甜面前,“飞哥, 我的票给思甜姐, 你和思甜姐一起去看吧。”   “你们都别谦让了,我年龄大了,不喜欢凑热闹,走六七里路去看个演出, 还不如在家里睡觉呢。”知青点的老大姐谭玉琳将手上写了票号的纸条给了谢思甜:“思甜,你和辰飞去看,别和大姐客气,大姐是真不想去看。”   见谭玉琳不是客套,谢思甜爽快的拿起了纸条, 向谭玉琳道谢:“谢谢玉琳姐。”   十张票都有了主, 除去赵辰飞和谢思甜的两张,剩下的八张票分别被李小军,陈玉,张楠楠, 郭大鹏,金慧敏,白露,王丽和高帅抓到。   金慧敏肚子有点不舒服,把票让给了张春峰。一向喜欢凑热闹的郭大鹏,不知道怎么了,竟把票让给了严晓晴。   迎春晚会晚上七点开始,大家早早的吃了晚饭,过了六点,众人开始从知青点出发。   十个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一路说笑着朝县城走去。   白露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始终和谢思甜赵辰飞保持一定的距离。众人对此都心照不宣,离得她远远的,只有严晓晴贴心的陪着她。   现在是农闲,又到了年底,基本没什么活。前段时间挖河,最近几天上冻,挖河的活也停了,大家实在闲得慌。能去剧场看演出,众人就跟撒了欢似的。   尤其是高帅,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又蹦又跳,根本停不下来。   “高帅,你能不能消停点,你怎么跟个牛犊子一样,浑身是劲。你要是有劲没地方使,就把咱们知青点的活都干了。”严晓晴和高帅是一个中学毕业的,还是一届,两人说话比较随便。   “小丫头,敢跟哥这么说话,不想好了。”高帅比严晓晴大一岁,摆出一副哥哥的款来。   “说谁小丫头呢。”严晓晴追着高帅打,高帅夸张的边跑边叫。   白露没精打采的看着严晓晴和高帅打闹,整个人很失落。大家都有伴,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嘲笑她不自量力,被人当脏东西一样的嫌弃。   本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可看到赵辰飞对谢思甜无微不至的态度,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她到底哪里不如谢思甜了,赵辰飞竟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她本来不想来的,又怕别人觉得她躲着他们,会更加的笑话她。   严晓晴跑得累了,停下来和白露走在了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便走边聊。   想到了临来时郭大鹏交待她的话,严晓晴就忍不住唏嘘。郭大鹏把票让给她,一是想让她陪着白露去看演出散散心,二是怕白露看到他不自在。   郭大鹏一心为白露着想,白露却不知道珍惜,偏要去追求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真是傻得够呛。   众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关的地下道。在这里,一行人遇到了公社杨书记的儿子杨红林。   说起这个杨红林,知青点没有不认识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杨红林最喜欢撩拨女知青。   杨红林在县白酒厂上班,已经24岁了。在农村普遍女18男20结婚的年龄,杨红军算是个大龄青年了。   不是他不想结婚,而是条件好的嫌弃他作风不好,条件差的杨母看不上。   他的名声早在三年前就臭了,才20岁的青年就睡了好几个女知青,还把一个女知青的肚子搞大了。最后,由杨母出面安抚,给了女知青一个招工回城名额,这件事才算完。   据说,他还看上了田楼大队的几个女知青,谢思甜,吴瑕,孙家莹,三个人都是他的目标。因为有赵辰飞这个活阎王在,他一直没敢下手。   这会儿,见了赵辰飞,杨红林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头都没敢抬,骑着自行车窜得比兔子还快。   “以后,见了他离远点。”赵辰飞提醒谢思甜。   杨红林这个畜生不知祸害了多少女知青,要不是忌惮他,那个畜生的手就要伸向他们田楼知青点了。那段时间,这个畜生时不时的到知青点晃悠,看甜甜和吴瑕孙家莹三个人的眼神猥琐的很。   谢思甜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听了赵辰飞的话,说声知道了。   过了地下道,一行人往位于西关的县剧场走,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县剧场。   谢思甜看了看,门口连个卖小零食的都没有。这时候做生意还叫投机倒把,抓住了是要被判刑的。   “想什么呢?”赵辰飞伸出手在谢思甜的眼前晃了晃。这丫头也不知道成天想写什么,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喜欢天马行空呢。   “我在想,田秀秀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了吧,我感觉她好像发财了呢。”   赵辰飞不以为然,“管她干什么,没了田德全的庇护,她还能嚣张起来吗。”   “也是哦。”谢思甜会心一笑。   前几天,田卫国被正式任命为田楼大队书记,田德全被解除大队书记的职务。   想起那天田家兄弟和钱翠芬如丧考妣的样子,谢思甜就觉得解气。   田德全为人再好,也架不住有拖后腿的妻子儿女。这些年,钱翠芬和田家兄弟没少仗着田德全嚣张跋扈,田秀秀更是跟田楼大队的公主似的,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记工分全凭自己的心情。   “把票拿在手里,排队检票入场。”有工作人员在入口处喊道。   谢思甜将口袋里的两张票掏出来,她走在前面,赵辰飞走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防止她被人挤到。   张春峰见状,也学着赵辰飞的样子,双手搭在陈玉的肩头,护着陈玉。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这些人是知青吧,就是开放。”   也有人反驳:“都啥年代了,人家正经谈恋爱怕什么,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   谢思甜和赵辰飞随着人流往剧场里面走,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知青点的十张票位置还不错,全部是十二排中间一大排的双号。谢思甜右边坐的是张楠楠,左边是赵辰飞,挨着赵辰飞的是李小军。   能容纳上千人的剧场,已经快坐满了,还有人在陆续入场。   谢思甜头一次见到这种老式的大剧场,觉得很稀奇,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正东张西望时,正好和白露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顷刻间,两人皆愣了一下。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谢思甜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自从那晚后,白露就躲着她和赵辰飞,迎面碰上也是能避就避。   赵辰飞无奈的看着谢思甜,真想扳过她的脑袋,自己这么一个大帅哥就在她眼前,还东张西望的看别人,别人能有他好看吗。   好在演出已经开始了,观众席的灯暗了下去。   在一双双中热切的目光中,端庄靓丽的报幕员上台报幕,首先是县委的有关领导做新春致辞。   在一阵特烈的掌声后,县委的领导开始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先是恭贺全县人民新春快乐,接着又分析了当前的形势,鼓励大家检举揭发数字帮的残余势力,努力建设国家。   谢思甜正听得认真,忽然间,左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捉住了。   她转头看过去,正好撞上一双黑亮的眸子。   黑暗中,赵辰飞的眸子分外明亮,就像一颗璀璨的宝石,让人移不开眼。仔细看,这双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谢思甜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心绪被眼前的人牵动,令她深陷其中。她就像是一个木偶,被他牵引着,顺着他的力道,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   赵辰飞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两人十指紧扣,手心都握出汗了,一直到节目的尾声才松开。   田楼大队只有孙家莹一个节目被选中,她的独唱《映山红》还被做为了压轴曲目。   舞台上的孙家莹美丽明艳,光彩照人。她身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看起来很有气势。   谢思甜,一直羡慕身材高挑的女孩,瘦瘦高高的女孩就是一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她本人只有160,原身163,都是偏矮的身高。在身高接近186的赵辰飞面前,说得好听叫小鸟依人,说难听了就是小矮子。孙家莹嘲笑她和赵辰飞是高低杠,还真没说错。   等孙家莹一张口,整个剧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孙家莹的声音本来就甜美空灵,在麦克风的作用下更是动听,用余音绕梁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看着周围的人都陶醉在孙家莹甜美动听的歌声里,谢思甜戳了戳赵辰飞,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有没有后悔,人长得好看,唱歌还好听。”   女孩湿热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耳际,少女独有的馨香直往他鼻子里钻,赵辰飞的心跳突然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后悔。”他不假思索的说。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别的女孩再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在他眼里,甜甜是最好的,最适合他的。 第42章 叫我哥 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娶回家当媳妇……   元旦过后,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春节了。   谢思甜做了几个月的会计,攒了几十块钱,买了一百斤棉花寄回家后, 还剩下三十块钱, 今年终于能回家过春节了。   原身孝顺, 下放第一年回家过春节时, 发现家里日子极为艰难。为了给她攒来回路费,一家人吃了两个月的咸菜。   当初,造反派抄家时,不但没收了爷爷留下的一栋四合院,还将家里的东西抄了个干净, 就连妈妈的首饰都没能幸免, 谢家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过分。   在这种情况下,孝顺的原身怎么忍心父母和弟弟过得如此清贫。所以,在第二年的春节,原身以生产队要重点培养她不能回家过年为借口, 留在了乡下过年。   当时,整个知青点,只剩下她和郑志彬李小军三个家里成分不好的知青,三个人过了一个清冷的春节。   想到就要见到原身的父母,谢思甜既激动又紧张。   在和原身一家书信往来中, 谢思甜感受到原身父母和弟弟对原身的感情。现在换成了她, 也不知道原身的父母能不能看出来女儿换了个芯子。   紧张归紧张,但她必须得面对,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   决定了要回家,谢思甜准备买点土特产带回去。   队部现在没什么事, 谢思甜和新任生产队长王中华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县城买点粉丝和香油。   吃了早饭,她揣上钱,拿着两个网兜,刚走到院门口,就被赵辰飞堵住了。   他拉着一张脸,沉声问:“你还把我当对象吗?”   “怎么了?”谢思甜好笑的看着一脸怨念的赵辰飞。   “怎么了?你还说?”赵辰飞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去城里,干嘛不喊上我?”   “我还不是怕你抢着付钱,我给自己家买东西,不想要你的钱。”   “呵,现在和我算这么清了,当初是谁帮我做一天饭还管我要一块钱的?”赵辰飞没好气的说。   谢思甜切了一声,“那时候不是还没和你好吗,凭什么白帮你干活。”   “现在跟我好了,可以帮我干活了吗?”赵辰飞狡黠一笑。   谢思甜不明所以,说道:“当然可以,你要干什么活啊?”   “我的毛衣呢,冬天都快过去了,到现在连个背心都没织好。”   “你这么高,毛衣都比别人大,织的慢有什么不对吗。”谢思甜翻了个白眼。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她已经很努力了,无奈手不听使唤啊。她做饭干农活没说的,就是做手工不太行。   “行,那我等着你的毛衣了,你什么时候织好我什么时候穿。”赵辰飞暗自腹诽,这丫头打算盘做饭都很厉害,就是不喜欢打毛衣。   算了,织完这件,以后就不让她织了。   谢思甜心里有事,催促赵辰飞:“咱们快点去吧,去晚了香油就买不到了。”   “你等一下,我找人借辆自行车带你去。”赵辰飞说完,便大踏步的走了。   院子里,金慧敏和吴瑕孙家莹三个人一起晒太阳,几个人隐隐约约的听了谢思甜和赵辰飞的话,差点没笑出声。   吴瑕小声说:“每次听到思甜和赵辰飞说话,我就忍不住想笑,这俩人就跟说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   “还真是的,赵辰飞平时就像个闷葫芦,只有和思甜在一起的时候,话才多。”金慧敏跟着附和。   孙家莹现在彻底看开了,分析起谢思甜和赵辰飞来头头是道,“赵辰飞这个人非常自我,非常骄傲,他讨厌围着他转的人,喜欢聪明有个性的人。谢思甜从小就聪明,以前她性格软弱,可她现在变了,现在的她也很自我,两个人在一起是棋逢对手。”   “家莹,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金慧敏感慨的说。   孙家莹揶揄地问:“我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以前,你说话刻薄,没事就喜欢挤兑思甜。还有,你那时候对赵辰飞,矫揉造作的简直让人没眼看。现在的你,豁达多了,也可爱多了。”   孙家莹哑然失笑,半晌,才自嘲的摇摇头:“谁让我那时候想不开呢,人家明明不喜欢我,还非要往人家跟前凑,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我就装淑女。至于挤兑谢思甜,这就复杂了。我和谢思甜从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我爸的口头禅就是,你看看人家甜甜,懂事聪明又爱学习,一点都不让家长操心,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看谢思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我想开了,我干嘛要和她比,她有她的优点,我也有我的闪光点啊。”   吴瑕表示赞同:“说得对,每个人都有优点,干嘛和别人比。”   三个女孩在院子里说着话,那边,赵辰飞已经借来了自行车。   看着谢思甜轻盈的跳上自行车后座,三个人眼里直冒星星。不得不说,这俩人在一起还真登对。   谢思甜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拽住赵辰飞的衣服,瞬间少女心爆棚。   赵辰飞是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人,有着传说中的“男友力”。坐在他的车后座上,非常踏实。他的背虽然不是很厚实,却也为她遮住了冷冽的寒风。   上大学时,她特别羡慕学校里的那些校园情侣,男生骑着自行车载着女生,微风吹起女生的长发,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浪漫极了。   赵辰飞好大会都没听到自己对象说话,好奇的问:“想什么呢?”   “在想你啊。”   “想我?”赵辰飞一哆嗦,自行车猛地晃了一下。   “你干嘛!”谢思甜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就抱紧了他的腰。   赵辰飞低头看了下谢思甜搂紧自己腰的柔白双手,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   小样儿,早知道她胆子这么小,就玩大撒把了。   赵辰飞欢快地吹起了口哨,一曲口哨版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就像一股山泉,叮咚叮咚流淌在她的心田,又像鸟鸣一样清脆悦耳。   谢思甜陶醉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美妙的声音。   直到赵辰飞将一首完整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曲子吹完,谢思甜才回过神来。   “好听。”谢思甜开始吹起了赵辰飞的彩虹屁,“赵辰飞,你好厉害啊,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简直是十项全能。你不是说自己五音不全吗,可你明明乐感很好啊。”   赵辰飞被自己对象一通猛夸,心里那叫一个愉悦。可还没等他谦虚两句,就被身后的女孩弄得差点来个大撒把。   就听女孩幽幽的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白露伴奏?是怕我生气吗?”   “是怕你生气,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这些,更不喜欢白露。以前在学校吹口琴,是因为那时候太年轻,浮躁。”赵辰飞忍住笑意说。   他虽然看不到后面,但从女孩话里泛着的小小醋意里,也能想象出女孩咬着嘴唇生气的样子。   她好像变得比以前爱吃醋了,不过,他喜欢。   赵辰飞心情极好,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的对象,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进了城。   进了城,两人直奔北关的副食品公司。   临近年关,街上的人多了,有很多小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赵辰飞放满了车速。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副食品公司,赵辰飞找了个地方将自行车停好,锁上车锁,这才牵着谢思甜的手进了副食品公司的一楼大厅。   大厅里熙熙攘攘,每个柜台前都挤满了人。   两个人一进大厅,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见有男人肆无忌惮的盯着谢思甜看,赵辰飞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那几个男人身上莫名的一冷,吓得赶紧转过脸去。   赵辰飞干脆搂住了谢思甜的肩膀,带着她往卖油的柜台挤。   “香油多少钱一斤?”赵辰飞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加上人长得又高又帅,差点让年轻的女营业员移不开眼。   愣了下,营业员才红着脸说:“有油票五毛一斤,没有油票七毛。”   “我买三斤。”谢思甜将五块钱递给了营业员。   营业员接过钱,利索的将三瓶香油放入赵辰飞手里的网兜里,又找给谢思甜两块九毛钱。   谢思甜说了声谢谢,拉着赵辰飞又去了卖粉丝的柜台。   粉丝柜台的营业员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见两个人是知青,态度非常好:“有粮票两毛二一斤,没有粮票三毛五。”   “给我称六斤。”谢思甜拿出两块一毛钱递给营业员。   营业员将粉丝称好,又用绳子捆结实,趁人不注意,又抓起一把碎粉丝塞进那捆粉丝里面,冲她笑了笑:“过年带回家的吧。”   “嗯,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谢思甜回了营业员一个甜笑:“谢谢阿姨。”   “我家小闺女和你差不多大,也是知青,她下放到新疆,太远了不能回家过年。”营业员有些失落。   “阿姨,您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下放知青就会大批的回城了。您给您闺女写信的时候,让她有时间多看看高中课本,说不定哪天就恢复高考了。”   “真的?”营业员眼睛倏地一亮。   “真的,顶多一年。阿姨,我不耽误你工作了,再见。”谢思甜怕后面的人着急,忙和营业员说了声再见。   两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谢思甜贪婪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混在一群充斥着烟味脑油味的老爷们中间,差点没把她熏晕。   见赵辰飞一手拎着香油,一手提着粉丝,一脸的苦大仇深,谢思甜差点笑岔气,“不好意思啊,难为你这个大洁癖了,陪我一起受罪。”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谢思甜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你说怎么补偿啊?”   赵辰飞想了想,说道:“叫我一声哥,我叫你甜甜,你天天叫我大名,一点都不亲密。”   谢思甜憋住笑:“那我叫你,飞飞”   “太肉麻了。”   “飞哥?”   “行吧。”赵辰飞笑容绽开。其实,他是想让她叫他小飞的,他最亲近的人,都是叫他小飞。   见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决定回去。   谢思甜怕粉丝渣乱掉,就用一块干净的花布包着。此刻,她抱着一个花包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活像一个回娘家走亲戚的小媳妇,看的赵辰飞心里直痒痒。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把人娶回去当媳妇。   正美滋滋的想着,就听未来媳妇惊叫道:“飞哥,你快看那边,是不是白露和杨红林?”   赵辰飞顺着谢思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清瘦中等身高的男人推着自行车,旁边站着一个编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不是杨红林和白露又是谁。 第43章 回家 一家子高智商   谢思甜和赵辰飞商量, 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郭大鹏。   最后,赵辰飞拍板,决定还是告诉郭大鹏。他虽然嘴上嫌弃他,在心里还是把他当兄弟的。   郭大鹏这么喜欢白露, 要是他们不告诉他, 两人撞见白露和杨红林走在一起, 恐怕郭大鹏会很伤心。   至于结果如何, 那就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了。   毕竟,白露快十八了,也就比谢思甜小十个月。搁在眼下十八就能结婚的年龄,她的年纪不算小了。   这件事是赵辰飞跟郭大鹏说的,郭大鹏当时就黑了脸, 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当然, 这些都不是谢思所甜关心的了,因为回家的日子到了。   这次,知青点23个知青全部回家。三个家庭困难的知青,谢思甜当了会计能自力更生了, 李小军的哥哥学徒工转正涨了工资,给顶替自己下放的弟弟寄了三十块钱,让李小军回家过年。   还有郑志彬,也有了回家的路费。   郑父业务水平高,粉碎数字帮以后, 是第一批被启用的知识分子。虽然没有正式平反, 但已经回了出版社上班,工资也正常发放。因为帮人翻译了一部专业技术书籍,还得到了一笔稿费。   因为要回家,知青们都很兴奋, 大家早早的吃了晚饭,用床单子将自己的被褥蒙上,免得落灰。   又各自检查了一遍,将各个门上了锁,最后锁上大门,知青们才浩浩荡荡的拎着大包小包,朝县城的方向出发。   从村子里走过时,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不断的有社员和谢思甜打招呼,“谢会计,回家过年啊。”   谢思甜一一回应了众人,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微胖女社员时,亲热的说:“兰英婶子,您有想要带的东西吗?”   “是啊,兰英婶子,您要是有啥想要带的,我们帮您带。”郑志彬也一反以往的清冷,温润的朝女社员笑笑。   谢思甜和李小军郑志彬三人去年没有回家过年,住在不远的兰英婶子怜惜他们三个,给他们送了一大碗油炸萝卜丸子。这时候大家都不富裕,一大碗炸丸子可不少。   兰英婶子笑呵呵的看着三个人,摆了摆手:“婶子没有啥要带的,你们回家好好和家里人团聚。”   “谢谢婶子,我先提前给您拜个早年。您忙,那我们先走了。”谢思甜和兰英婶子挥手再见,李小军和郑志彬也祝福了兰英婶子。   众人继续赶路,路上又遇到了几个社员和谢思甜打招呼,谢思甜都笑着回应了。   赵辰飞看着自己对象一路笑得跟花骨朵似的,嘴角也忍不住的翘起。   前几天,他给爷爷打了电话,说了两个人的事,爷爷很高兴,还让他将人带回去给他看看。这丫头性格这么讨喜,爷爷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出了村子,李小军看了眼赵辰飞手上的两个大旅行包:“飞哥,我来拎一个吧。”   “不用,一手一个,平衡。”赵辰飞拎着两个大旅行包,依旧健步如飞。   谢思甜心虚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背着的轻巧绿书包,又看了看赵辰飞手上的两个大旅行包。   赵辰飞拎着的两个旅行包,里面装得满满的。除了他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外,剩下的全部是她的东西。   众人都买了土特产带回家,但都没有她买的多。   除了那天去城里买的三斤香油,六斤粉丝。她今天上午在村里又买了一只大公鸡,打听到村东头一户人家有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她果断买了下来。   赵辰飞帮她杀好退了毛,又用塑料布包好。天气冷,在外面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坏。   这年头,买只老母鸡可不容易。队里有规定,每家只能养三只鸡,超过三只就要割资本主义尾巴。   觉得心虚的谢思甜,非常狗腿的跟在赵辰飞后面,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   “飞哥,你辛苦了,还是我拎一会吧。”   “飞哥,你真厉害,拎这么多东西还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飞哥,我回家就能把剩下的那半截袖子打完了,一定让你年初一穿上新毛衣。”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还以为要等到夏天才能穿上你的毛衣呢。”赵辰飞差点感动得哭出来。不容易啊,终于能穿上对象给他打的毛衣了。   金慧敏和孙家莹几个人跟在两人后面,几个人被逗得直乐。   “咱们也学着点,看看思甜是怎么哄人的。”杨雅丽羡慕的说。   “我可学不来,她那张脸有欺骗性。”孙家莹揶揄的看着前面的谢思甜,又看了眼身边的吴瑕,“你看起来也挺柔弱的,为什么就学不会谢思甜那套。”   吴瑕不服气的说:“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也会撒娇。”   金慧敏笑道:“在赵辰飞面前,再强势的女孩,也会变得柔弱起来。”   “就是。”杨雅丽和张楠楠直点头,对金慧敏的话表示赞同。   几个姑娘在后面有说有笑,杨雅丽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张楠楠追着她打,张楠楠笑着朝前跑。眼看着杨雅丽就要追到她,张楠楠一下躲到了李小军的身后。   李小军被两个人当成了盾牌,无奈的笑了笑。   一群人正闹着,就听见后面有拖拉机的突突声。众人忙闪到一边,将路留出来。   拖拉机却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大队的拖拉机手田向奇冲他们招手:“快上来,田书记让我送你们去车站。”   “太谢谢田书记了。”男知青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男知青帮女知青拎东西,手里都是大包小包,就连平时自私自利的李强和韩志平手里都没闲着。这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大家就开始累了。   韩志平和张春峰最先上了车,紧接着是高帅和李强,几个人上车后,开始接应女知青,摆放行李。赵辰飞和郭大鹏几个男知青,负责在下面将行李递上车。   将行李全部搬上车,赵辰飞身子一跃也上了车。接着,又伸出手,将谢思甜拉上来。   “你扶着我,车沿凉。”赵辰飞拉住谢思甜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侧。   谢思甜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下四周,见大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好抱紧了赵辰飞的腰,挨着他蹲下来。   拖拉机下面的女知青陆陆续续的上了车,有爬不上来的,郭大鹏,李小军,高帅三个人在上面接应。   很快,车下就剩下了白露一个人,谢思甜下意识的看向了郭大鹏。   就见刚刚还忙前忙后的郭大鹏,忽然停下来,找个空蹲下,面无表情的看向一边。   李小军和高帅面面相觑,不明白一直对白露照顾有加的郭大鹏,怎么突然沉了脸,看也不看白露。   白露尴尬极了,又觉得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别的女知青都被拉上了车,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车下。   眼看着白露就要哭出来,李小军只好伸出了手,“白露,快上来。”   等白露上了车,田向奇发动了拖拉机,拖拉机发出了一阵突突声。 23个人加上行李,将拖拉机车斗挤得满满的。大家挨在一起,大声说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刚下放那会,背着行李坐着拖拉机下到各个大队。   下放到田楼大队的知青是幸运的,不管是田德全还是田卫国,都是正直的大队书记,既没有侵占知青安置款,更没有作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尤其是田卫国,还贴心的安排拖拉机送他们去车站。   离他们三十多里的林场,有一百多个知青,其中一半是女知青。据说,人面兽心的指导员祸害了不下于三十几个女知青,也就是说,有一半女知青们都遭了他的毒手。   这件事引起了上面的重视,那个指导员被抓了,可那些受到伤害的女知青,心理遭受的创伤却难以愈合。   拖拉机很快就到了车站,田向奇将拖拉机停在了站前广场。   等知青们下了车,将行李卸下来,田向奇对谢思甜说道:“谢会计,田书记让我告诉你们,你们放心回家过年,大队会安排民兵巡逻,保证你们知青小院不会丢一点东西。”   “谢谢田书记,也谢谢田四叔,您路上开慢点。”谢思甜向田向奇道谢。   田向奇开着拖拉机走了,众人拎着大包小包朝候车室走去。   芒县站建于1915年,有超过六十年的历史了,车站看起来又小又旧。   验票后,众人进了候车室。候车室小的很,只有不到十排的长条椅,长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好在还有四十几分钟就开车,大家找了个地方站着。   这时,有车站工作人员提着铝制的长水壶走过来,“有需要喝水的乘客吗?”   谢思甜看着这一切,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谢父是物理系教授,系主任,智商极高,会不会发现她的秘密?还有谢母,也是大学生,原身的弟弟谢思宇被人称为神童,一家子高智商。   “你要不要喝水?”赵辰飞戳了下神游天外的谢思甜。   谢思甜收回思绪,浅笑道:“一会就检票了,到车上再喝吧。”   票在昨天就买好了,是赵辰飞找了县武装部的干事帮忙买的,都是座位票。   赵辰飞一开始给他和谢思甜买了两张卧铺票,谢思甜不愿意,说大家都坐硬座,就他们俩坐卧铺,会拉开和大家的距离的。   最后,赵辰飞妥协,将两张卧铺票换成了硬座。   “由芒县开往帝都的列车开始检票。”候车室内,广播员的声音响起。   终于要回家了,谢思甜原本一颗忐忑的心,反倒安定了下来。 第44章 敌意 被未来小舅子嫌弃了   “快到了, 醒醒。”谢思甜正睡得今夕不知何夕,忽然被人给拍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赵辰飞的肩膀,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没睡吗?”谢思甜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男友, 有些缓不过来。   赵辰飞摇了摇头, 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让你睡卧铺你不干, 不好受吧。”   离他们不远,坐了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那孩子大概不舒服,断断续续的哭了快一夜,天快亮才睡着, 甜甜也是那时候睡着的。   “你以为都像你, 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谢思甜见人一夜没睡还这么精神,有些不服气。   坐了十三四个小时的硬座,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她想过这种老式火车条件差,人多, 却没想到条件会这么差。   正值冬天,窗户也不能开,闷了一夜的车厢里,气味可想而知。过道上站满了人,出去上个厕所就跟翻山越岭似的。到了厕所, 更是差点没把她熏晕。   难怪赵辰飞来回都要坐卧铺, 卧铺不会超员,还可以躺着。哪像现在,她的双脚和小腿都是肿胀的,棉鞋都快穿不下了。   她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坐过的高铁了, 又快又干净。她家离她上学的魔都坐高铁只要一个小时,上了车玩会手机就到了,哪里受过这种罪。   坐在两人对面的金慧敏和杨雅丽见两人斗嘴,忍不住笑了。   杨雅丽大赵辰飞两岁,算是他的学姐,说话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赵辰飞,“思甜,你睡着了不知道,辰飞怕吵醒你,身体愣是保持一个动作,动都不敢动。”   谢思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睡相不好,一睡着就东倒西歪的,慧敏是深受其害。”   “可不是吗,思甜睡着睡着都能钻我被窝去。”金慧敏说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这还当着赵辰飞的面呢,哪能说谢思甜的糗事。   果然,赵辰飞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浅笑着看着谢思甜。   谢思甜大囧,撇过头,故意装作没看到赵辰飞脸上揶揄的笑意。   “到了。”坐在过道那边的李小军忽地站起身,激动的叫了一声。   车厢里的知青们都被感染了,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拿行李。   谭玉琳坐的里面的位置,一夜没动地方,腿脚都坐麻了,一起来就哎吆了一声。   火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接着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乘客们鱼贯而出。谢思甜跟在赵辰飞身边,随着人流下车。   她忽然有些近乡情怯起来,心跳不断加速,呼吸不畅,就连手心都渗出了些许汗水。   “一会你跟我一起坐车回去。”赵辰飞看她那副模样,以为她和李小军一样两年没回家,太激动了。   “不用了,你家离我家三四十里呢,我弟弟来接我,我和他一起坐公交回去。”谢思甜还没把她和赵辰飞的事告诉谢父谢母,不好让他送自己回家。   “我家离得近,也有直达的公交车,我行李少,我坐公交回去,让小吴开车送你们,这下总可以了吧。”赵辰飞冷着脸说。   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早就让她把两人的事写信告诉家里,她老是拖。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没在谢家过明路。   “要不,先让小吴把你送回去,再回来送我和弟弟。”谢思甜知道赵辰飞是好心,她要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何况,从火车站到她家二十几公里,公交车要转两次车,她和弟弟两个人拎着两个大旅行包,实在是不方便。   “我跟小吴一起先送你们,然后再回来。”赵辰飞牵了牵嘴角,“也好认认门。”   谢思甜嗯了一声,认门就认门吧。等她回去就把她和赵辰飞的事和谢父谢母说,征求他们的意见。原身都快十九了,也不算是早恋。   谢思甜随着人流,很快就出了帝都站。此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太阳刚刚升起,雾气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清凉的湿气。   田楼大队的二十几个知青聚在站前广场,方便来接人的亲友们能一眼看到他们。   十几个女知青很快就被家人接走了,男知青们行李少,大多数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李小军的哥哥李大春专门和人换了班来接他,接过李小军的行李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了赵辰飞和谢思甜的面前。   “你们就是赵辰飞和谢思甜吧?”   谢思甜虽然和李小军同一批下放,但那次李大春因为生病住院没去送李小军,所以没见过谢思甜。赵辰飞比他们早两年下放,李大春更没见过他了。   “嗯,你好,我是谢思甜。”   李大春向谢思甜和赵辰飞郑重的鞠了个躬,“谢谢你们照顾我弟弟,过了年,我请你们吃饭。”   谢思甜哪见过这种架势,忙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没做什么。”   “小军都和我说了,你们很照顾他,他生病的时候,你和赵辰飞一个出力一个出钱。小军年龄小,多亏你们了。”李大春发自内心的说。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军受委屈,但吃饭就不用了。”赵辰飞的语气不容拒绝。   李大春比赵辰飞还小两岁,还不到二十,又和李小军一样长了一对小酒窝,看起来非常面嫩,在气场十足的赵辰飞面前,竟有些紧张起来,哪还敢再说吃饭的事。   “飞哥,思甜姐,那我们先走了。”李小军见他哥在赵辰飞面前不自在,和赵辰飞两人打了个招呼,和李大春一起走了。   “辰飞。”赵爷爷的警卫员小吴走了过来。   小吴早就到了,见赵辰飞旁边一直都是人,也就没过来。   “你就是思甜姑娘吧。”小吴看到谢思甜很高兴,说话也俏皮起来,“辰飞每次给老首长写信打电话,都会提到你,你的名字是如雷贯耳。”   赵辰飞白了一眼小吴,这是他女朋友,小吴这么殷勤干什么。   “吴哥你好,我是谢思甜。”谢思甜大大方方的和小吴打招呼。   小吴比赵辰飞还大一两岁,她不好和赵辰飞一样喊他小吴。   “嗯,咱们上车吧。”小吴拎起地上的两个大旅行包。   “再等一下,我弟弟说好了来接我,估计就快到了。”   正说着,就听到一道清澈干净的少年音传来:“姐,我在这儿。”   谢思甜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朝着她跑了过来。   “姐,对不起,我来晚了。”谢思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快十六岁的少年,皮肤白皙、干净,几乎没有一点杂质。精致的五官,俊秀的脸庞,往那一站,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不晚,我刚出来。”谢思甜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一下就进入了角色。   “姐,他是?”少年警惕地看了赵辰飞一眼,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姐姐前面。   “他叫赵辰飞,是我………”谢思甜组织着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思宇说。   她隐约觉得,谢思宇对赵辰飞似乎有些敌意。   赵辰飞见自家对象支支吾吾,有些不高兴,闷声说道:“我是你姐的男朋友。”   “姐,他真的是你男朋友?”谢思宇急了,一张俊脸都涨红了。   这男的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哪能靠得住?还不可一世,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姐姐性格这么柔软温顺,根本降不住他。   “嗯,咱们先回家,回去再说。”谢思甜拉着谢思宇的手腕,小声安抚他。   谢思宇挑衅的瞪了一眼赵辰飞,眼睛一昂,搂着姐姐的肩膀走了。   被未来小舅子嫌弃的赵辰飞,淡定的跟在姐弟俩后面,任劳任怨的和小吴一人拎一个大旅行包。   他看在甜甜的面子上,不和这小屁孩计较。   小吴憋笑快憋出内伤了,辰飞也有今天啊。骄傲不可一世的辰飞被女朋友的弟弟嫌弃了,整个军区大院怕是没几个人相信。   谢思甜不停的做着谢思宇的思想工作,谢思宇才同意上了吉普车。上车后,也不和赵辰飞说话,只对小吴说了声谢谢。   小吴发动了吉普车,吉普车朝着燕大家属楼北园的方向驶去。   车上,谢思宇对谢思甜说着家里这一两年发生的事,说到高兴处,姐弟俩笑得前仰后合。   谢思宇在燕大附中上高二,不出意外的话,姐弟俩明年会一起考大学。以谢思宇的成绩,不管考燕大还是青大,都是妥妥的。   姐弟俩的笑声充斥在车内,赵辰飞又是羡慕又是泛酸。为了不引起小舅子的反感,他硬是做了一个隐形人,背景板。   北园离火车站二十多公里,小吴车速不快,用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北园。   吉普车停在了北园门口,赵辰飞和小吴率先下了车,两人分别为姐弟俩打开车门,又将后备箱的旅行包拿出来。   “吴哥,跟我们回家喝杯茶。”谢思甜从小吴手里接过旅行包。   谢思宇是一个有教养的少年,即便他再不喜欢赵辰飞,也礼貌的邀请小吴和赵辰飞:“回家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们回去了,你回家吃了饭休息一下。”赵辰飞看谢思甜的头发有些凌乱,一时没忍住,抬手就要为她整理。   谢思宇一个眼疾手快,挡开了他的手:“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拉着姐姐就走。   开什么玩笑,门口人来人往的这么人看着呢。   小吴终于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出来。辰飞要想得到小舅子的承认,怕是不容易啊。 第45章 甜甜变了 总觉得他靠不住   谢思甜和谢思宇一路走过来, 遇到不少人和姐弟俩打招呼。   这倒是出乎了谢思甜的意料,她还以为谢父被打成右.派,又是关牛棚学习,又是强制劳动, 一定会受到排挤, 没人搭理呢。   她想了想就明白了, 因为谢父是物理系的骨干, 又是研究生导师,还负责了一项科研项目,项目组离不开他。听谢思宇说,谢父和几个被打倒的教授们,被热衷学问的校长组在一起, 偷偷搞科研。   谢父被强制劳动之后, 谢家还能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也是校长努力争取来的。   就在谢思甜在心里感慨着谢父真是了不起的时候,就听谢思宇突然说道:“姐,你变了。”   谢思甜心里一紧,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好在,谢思宇又语带欣喜的说:“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厉害点好,省得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反抗。”   “嗯嗯,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难, 我被大队书记的女儿盯上了,成天给我小鞋穿。有一次,我和男社员一起割麦子,又热又累, 在河边洗脸时,一头扎到河里,差点没淹死。”谢思甜连忙附和。   “姐,你干嘛不告诉家里?我要是知道………”少年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声音都哽咽了。   谢思甜只想解释自己性格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却惹来了谢思宇的伤心。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安慰他:“小宇,你别难过,姐现在没事了。”   谢思宇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姐姐。整个人非常沮丧,一直到进了家门,都没缓过来。   “甜甜回来了。”谢长林许久没见女儿,心情有些激动,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一双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爸,你还好吧。”谢思甜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幻想过无数种和谢家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情形。   她根本不用适应,就一下子融入了这个家庭。   “爸很好,你说你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谢长林扶了扶眼镜,看着两个大旅行包,嗔怪的对女儿说。   谢思甜拉开其中一个旅行包,将两只鸡拿出来放到桌上,“爸,我从社员家里买了两只鸡,午饭后把老母鸡炖上,我妈晚上回来就能喝上鸡汤了。”   “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啊,还有你上个月给家里寄的一百斤棉花,你哪来的钱?”谢长林蹙着眉头说。   “我这几个月在队里当会计,一个月三百个工分,这两个月又兼任记工员,一个月四百个工分,折成钱二十多块钱呢,扣掉我的口粮和粮种工具,我一个月能剩十块钱。”   “甜甜,你受苦了,是爸无能。”谢长林心里满是酸楚。   女儿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从一个娇弱的女孩变成一个使锹拿锨,种地收割样样精通的女社员。   “爸,你都不知道,我姐吃大苦了。”一直闷声不响的谢思宇,忽然抬起头,含着眼泪说。   “爸,我挺好的,您别听小宇瞎说。”   “我没有胡说,我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大队书记的女儿,那个女的欺负我姐,给我姐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害得我姐差点没淹死。还有那次疯牛,要不是……”谢思宇哭的说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被关牛棚,被批.斗,都没有眨眼的谢长林,一下就红了眼眶。   “爸,我真的没事。”谢思甜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对谢思宇说这些,他就是再聪明,也是有个未成年的孩子,心里承受能力差。   见谢长林不信,谢思甜只好转移话题,她挽住了谢长林的手臂撒娇:“爸,我好饿,能让我吃点东西吗?”   “爸这就给你下面条去。”谢长林果然被转移了视线,从椅子上抓起围裙,熟练的套在身上,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卤子我昨晚上就熬好了,只要下个面就行。”   谢思甜松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谢思宇的肩膀,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和谢家人的初次见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谢思甜也不用担心谢思宇把她和赵辰飞的事捅出来。在路上她已经安排过谢思宇了,让他先瞒着父母,她会亲自和父母说她和赵辰飞的事情。   洗了手出来,在等着谢父下面条的功夫,谢思甜趁机看了下屋子里的情况。   谢家被抄家以后,家里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几间屋子,只有最基本的床,饭桌,大衣柜几样家具,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客厅中间挂着的那副相框吸引了她。   相框里有很多照片,大多是一家四口的合影和两个儿女的成长照,还有几张谢父谢母年轻时的照片。   她总算知道原身谢思甜和弟弟谢思宇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了,姐弟俩这是遗传了谢父的好基因,谢父年轻时长得可比现在的小鲜肉帅多了。   都说正面看皮相,侧面看骨相,谢父是少有的皮相骨相都好看的顶级帅哥。长得帅,气质儒雅,脑子聪明,作风正派,年轻的谢父几近完美,不知迷倒了多少女性。   相比谢父,谢母长得就普通多了,顶多算是清秀。但谢母胜在气质出众,非常的耐看。   正看得起劲,谢思宇站在了她的身旁,小声说:“怎么样,你弟弟我够意思吧,没提那个姓赵的。”   “太够意思了,晚上姐给你做好吃的。”谢思甜重重的拍了一下谢思宇的肩膀,“你不知道,姐现在做饭可厉害了,是我们知青点做饭最好吃的,什么炒菜,包子馒头饺子,都不在话下。”   “好啊,我等着吃你做的饭。”谢思宇抿唇一笑。他觉得姐姐是真的变了,变得更灵动更鲜活了。   “甜甜快过来吃吧。”谢长林端着一个大碗出来,打断了姐弟俩的话。   谢思甜是真饿了,坐下来二话不说,先舀了一勺卤子放进面碗里,搅拌了一下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不一会儿,一大碗打卤面就进了肚,连口汤都没剩,看得谢长林和谢思宇父子俩直咂舌。   不过,一想到谢思甜在乡下又是割麦子又是挖河的,父子俩也就想通了,出的力多,这么能吃也正常。   “先吃点垫垫,爸中午给你粉蒸肉吃。”谢长林看到女儿眼底下的两片乌青,打消了询问女儿的念头,心疼的说:“你先去睡会,中午吃饭再起来。”   “那我去睡了。”谢思甜打了个哈欠,昨天一整夜就睡了一两个钟头,加上前几晚激动得没睡好,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谢思甜将旅行包里的换衣衣服拿出来,对谢父说:“爸,你把旅行包腾出来收好,包是别人的,我回去时还给人家。”   谢父看着地上那两个大旅行包,少不了又是一番埋怨,埋怨她不知道留点钱买东西吃,拎这么多东西回来,多重啊。   谢思甜听着这爱的抱怨,甜滋滋的去自己屋睡觉了。   家里是两室一厅,父母住了一间,她以前住的那间小屋被谢思宇住了。知道她要回来,谢思宇把屋子腾出来给她住,自己睡客厅。   谢思甜这一觉睡得简直是昏天黑地,吃了中午饭后接着睡,一直睡到快傍晚才醒困。   起来洗了把脸,谢思甜就开始在厨房忙活。答应了晚上给谢思宇做好吃的,她得好好表现。   谢父去实验室了,谢母还没下班,家里就她和谢思宇在家。姐弟俩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姐,你可别被姓赵的那张脸迷惑了,我总觉得他靠不住。”谢思宇对赵辰飞耿耿于怀,总觉得那个帅得跟电影明星一样的男人靠不住。   “小宇,你好像对赵辰飞有很大的成见。”谢思甜觉得有必要和弟弟好好谈谈,好扭转他对赵辰飞的看法。   “咱爸长得也帅,作风还不是照样正派。你不了解赵辰飞,等你了解了他,就会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和咱爸一样好。”   “他家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咱们家这种情况,他们家能同意吗?”谢思宇还是觉得不现实。   赵辰飞的爷爷配有警卫员,最起码是正团级以上,和他们家根本门不当户不对。姐姐要是嫁到这样的人家,少不了要受委屈。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谢思甜见少年那认真忧虑的模样,一时兴起,忍不住捏了捏少年俊俏的脸,“瞧,我弟弟多可爱,又这么会疼人。”   “姐,我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捏我脸啊?”少年涨红了脸。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长大了也是你姐。”   “妈!”   “妈!”谢思甜比谢思宇慢了一拍。   姜玉萍看到两年未见的女儿,情绪有些激动,“甜甜瘦了,是不是太节省了?”   “没有的事,我是吃不胖。”谢思甜怕姜玉萍不相信,嬉笑道:“这可是咱们家的优良传统,光吃不胖。”   “甜甜,你变了。”姜玉萍见女儿原本柔软的眉眼间增添了几分坚毅,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女儿长大了,变得乐观坚强。心疼的是,每一个成长的背后,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   谢思甜是第二次被谢家人说她变了,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惴惴不安。   做好饭,谢长林也回来了。谢思甜和谢思宇姐弟俩将饭菜端上桌,一家四口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   饭后。一家四口在客厅里说话,谢长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甜甜,上午送你回来的那辆军用吉普车是怎么回事?” 第46章 门当户对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了谢长林的话, 谢思甜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谢思宇。   谢思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忙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谢长林肃然的看着儿子:“小宇,怎么回事。”   “爸, 和小宇没关系, 是我不让他说的, 是我说要自己告诉你和妈妈。”   谢思甜见谢父神情稍缓, 接着说道:“赵辰飞是和我一个知青点的,他见我带的东西太多,又要转几次公交,就让人开车送我和弟弟回来。”   “那这个赵辰飞是怎么回事?”谢长林有些担忧的问。   傍晚回家时,他遇到以前物理组的同事, 那人阴阳怪气的对他说, 老谢的女儿真有本事,都有军车接送了。还暗戳戳的嘲讽他,说甜甜和那个长得帅的小伙子动作亲昵,关系一看就不正常。   他心里堵得难受, 又怕影响一家人吃饭,一直忍到吃完晚饭才说。   “赵辰飞是我男朋友,我们正式交往三个月了。”谢思甜红着脸说。   “男朋友?”姜玉萍和谢长林夫妻俩同时惊呼一声。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谢思甜一鼓作气, 把她和赵辰飞的交往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母和弟弟。   当她说到自己被田秀秀陷害, 要不是赵辰飞及时出现,自己就被田留根强.暴时,一向坚强的姜玉萍哭了。   “妈,你别难过, 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谢思甜搂着姜玉萍的肩膀,鼻子直发酸。   “那个田秀秀太可恶了,她就这样逍遥法外吗?”谢思宇眼眶通红,瓮声瓮气的说。   谢长林湿润着眼眶问:“现在,那个田秀秀还陷害你吗?”   “她早就不敢了,赵辰飞把她的后路都断了,她爸的大队书记被撸了。她几个哥也被赵辰飞整了,不敢再帮她做坏事。”谢思甜极力的在家人面前为赵辰飞树立高大的形象,“赵辰飞为了我把田留根打伤,被拘留了十几天,我给他送吃的,送换洗衣服,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他的。他人真的很好,和爸一样正派。”   “他家是干什么的,家里的势力都能伸到芒县了?”谢长林被女儿话里隐藏的信息惊着了。   势力能影响到千里之外的芒县,这个赵辰飞家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硬。还有,能有这么硬的关系,还用得着下放吗?   “他爷爷是军区的首长赵荣庆。”谢思甜解释道。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价值观和人生观也不一样,你们现在还意识不到这一点,等以后在一起生活了,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谢长林看得长远,想的也多,“他这种家庭,怎么还会插队下乡?”   谢思甜就知道谢父会这么说,像谢父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清高,自尊,一身的傲骨,做不出趋炎附势的事。换做别的人家,能和司令员成为亲家,怕是要上赶着巴结了。   “他本来不用下乡的,是他后妈举报他亲妈在国外,他因为有海外关系被取消了上大学的名额。爸,赵辰飞真的很好,一点恶习都没有。他虽然是高干子弟,却非常低调,从不欺负人,知青点的人都不知道他爷爷是司令员。我和他生活环境是有不同,可我们的三观却很相近。自尊,善良,有责任感,是每个阶层都拥有的美德。”   谢思甜是头一次在第三人面前这么夸赵辰飞,以前她当面夸赵辰飞都是不怎么走心的,是为了哄他开心。   “甜甜,你变了。”谢长林神情复杂的看着女儿。   如果不是经历了大的磨难,女儿又怎么会这么通透,这么有主见。   “我真的变了吗?”谢思甜有些心虚的问。谢家一家三口都说她变了,她的表现就这么明显吗?   “变了,变得厉害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谢思宇高兴的说。   姜玉萍和丈夫相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是咱们做父母的不称职,孩子才会迅速的成长起来。这也是好事,孩子总归要离开父母自立。”   “爸、妈,你们没有不称职。在我眼里,你们是最好的父母,你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聪明的大脑,又教会我善良。你们放心,爸爸会平反的,咱们家也会越来越好。”谢思甜发自内心的说。   谢长林苦笑:“爸真的能平反?”   谢思甜点头:“嗯,我听赵辰飞说,以后政策有变,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高考了,右.派以后也能摘帽。”谢思甜在心里对赵辰飞说了声对不起,又让他背锅了。   姜玉萍眼中闪着希冀的光,“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这样,咱们家就能团聚了。我不奢望你爸升官,只求他能正常当个老师就行,做他喜欢的事。”   “玉萍,辛苦你了,这个家全靠你支撑,我亏欠你太多了。”谢长林握住妻子的手,动情的说。   姜玉萍回握住谢长林的手,满目深情的看着他:“夫妻之间说这个干什么。”   谢思甜和谢思宇面面相觑,莫名的觉得她和谢思宇就像两个璀璨的大灯泡。   父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儿女很多余有木有?   “咳咳……,那个,爸、妈,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要不要给我姐买身衣服啊?”谢思宇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这俩老同志整天荼毒他就算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可他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怕是受不住两人这样腻歪啊。   “我都多大了,还要新衣服?”谢思甜拍了谢思宇一巴掌,这熊孩子,自己受不了爸妈秀恩爱,就拿她说事。   不过,谢父谢母的感情还真是好,结婚都二十年了,彼此依然有着甜蜜的爱意,真的很让人羡慕。   但愿她和赵辰飞以后也能像谢父谢母这样,永远保持着初恋般的爱情。   姜玉萍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赧色,她松开了丈夫的手,看向谢思甜道:“甜甜,明天下午妈不上班,咱们一家四口去商场逛逛,给你和小宇一人买件外套。”   “妈,你别听小宇瞎说,我真的不要衣服,这个钱还不如用来改善生活呢。”谢思甜怕谢母非要给她买衣服,忙说道:“我当会计和记工员,一个月能挣二十多块钱呢,真的不用花家里的钱。再说,赵辰飞刚给我买了一件呢子外套。”   “女孩子不能随便接受男人的礼物。”姜玉萍立刻沉下脸,“恋人之间也不行。”   “是他硬要送我的,再说,我以前帮他做一天饭,他给我一块钱,自从和他谈恋爱后,我就不收他的钱了,权当他帮我买衣服了。还有,我还帮他打毛衣了呢。”   “你这孩子,难怪能当会计,算这么清。恋人之间帮着干个活,打个毛衣,哪还用记着。”姜玉萍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谢思甜嬉笑:“就是因为恋人之间不要算这么清,我才收下他的礼物。”   “甜甜,你刚才说,赵辰飞的后妈亲妈,是怎么一回事?”谢长林忽然问道。   姜玉萍也反应过来,“是啊,他家关系有些复杂啊。”   “他妈怀他弟弟的时候,有个唱戏的女人勾搭他爸,把他爸灌醉了,两人就那个了。后来,那个女的找到他妈,说自己怀孕了。他妈很生气,生了他弟后就离婚了,带着他弟弟去了法国。”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赵辰飞有个这样的爸,会不会耳濡目染的沾染了不好的习惯。”姜玉萍刚说服自己接受赵辰飞显赫的家世,如今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心里又开始动摇了。   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能洁身自好,珍惜家庭吗?   “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没有受到他爸的影响。因为他的家庭不幸福,他格外的珍惜家庭,渴望得到家庭的幸福。他真的特别正派,从不和女孩子多说话,”   怕父母不相信,谢思甜焦急的说:“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孙家莹。”   “不用问别人,你年后让他来家里一趟,爸爸看过他以后再说。”谢长林在知道赵辰飞救了女儿以后,心里已经松动了。那小伙子人品到底怎么样,接触一下便知。   “谢谢爸。”谢思甜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只要爸妈看过了赵辰飞,一定会接受他的。   搞定了父母,谢思甜整个人都轻松了。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话,姜玉萍见她面带疲色,便让她洗漱了睡觉。   等谢思甜洗漱好,谢母已经给她铺好了床,还给她灌了个盐水瓶塞进被窝。   谢思甜躺在被窝里,盖着松软的新被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心事。   谢家这一关总算是过了,以后她会替原身好好孝顺父母,关照原身最疼爱的弟弟谢思宇。   一开始是她自己紧张过头了,老怕谢家人发现自己和原身不一样。   现在想想,是她多虑了。她两年没回家,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性格有所改变也无可厚非。经历过破四旧的人们,是绝不可能想到借尸还魂这种事的,更想不到穿越这种新鲜事。   和谢思甜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赵辰飞,此刻,他躺在床上,双手交握枕在脑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甜甜有没有和父母说他们俩的事?她的父母会同意他们交往吗?她的父母夫妻恩爱,感情非常好,能接受他有一个婚内出轨的父亲吗?他们会不会觉得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她弟弟谢思宇,那个小屁孩好像很不喜欢他。   赵辰飞头一次对自己的身份感到颓然,也更加的恼恨父亲辜负了母亲。 第47章 幸福与悲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除夕, 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住在3号楼206的老谢家传出了久违的欢笑声。   谢思甜吃过早饭就和谢长林一起忙活,准备午饭和包饺子。姜玉萍上午还要上班,下午才开始放假。   谢思宇抢了剁饺子馅这种体力活, 谢思甜和谢长林父女俩摘菜洗菜, 一直忙到十一点多, 估摸着姜玉萍快下班了, 父女俩赶紧做饭。   谢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奢侈了,除了老母鸡汤,父女俩今天做了六个菜,有红烧公鸡,糖醋鱼, 四喜丸子, 油炸花生米,菠菜拌粉皮和芥末墩儿。   姜玉萍下班回家时,父女俩已经做好了饭。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和开怀大笑的丈夫儿女, 姜玉萍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去年春节,女儿一个人在外地过年,她和丈夫担心女儿,寝食难安,他们一家人过了一个凄苦的春节。   如今, 女儿出息了, 不但自己挣了来回的路费,还能补贴家里了。   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儿子聪明成绩好,女儿变得坚强能独当一面了。丈夫虽然还带着右.派的帽子, 但不用像以前那样挨斗关牛棚了。   老校长惜才,硬是顶着压力,让他们一家继续居住在现在的房子里。   见妻子盯着桌上的菜,一副感慨的样子,谢长林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吃饭吧。”姜玉萍笑着坐到丈夫旁边,一张因为生活艰辛略显疲惫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今年破例,甜甜和小宇也喝点酒。”   谢长林熟练的用螺旋红酒开瓶器将红酒颈口的锡纸割开,手握住瓶身固定住,螺旋尖对准红酒瓶塞中心旋转,等瓶塞被拉出了瓶口,用力的一拔。   “爸,你太帅了。”谢思甜就像个小迷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谢长林。   谢长林刚才开红酒的动作太优雅了,有种豪门贵公子的既视感。   “你这孩子,都能打趣你爸了。”谢长林温柔的看着女儿,眼里都是笑意。   “我说真的,爸可比电影演员好看多了,爸年轻时是大帅哥,现在是中年帅大叔。”谢思甜吹自己老爸的颜值,也不忘夸自己老妈,“还有我妈。是气质型美女。”   姜玉萍被逗笑了,用手指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你个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   “那是,我是甜甜啊。”谢思甜往姜玉萍身上靠了靠,像个撒娇的小女生。   她现在和原身契合得不错,原本糙汉子一样的她,继承了原身一部分爱撒娇的性格。   在妈妈面前撒娇的感觉,还不赖。   “妈,我敬您。”谢思甜站起身,真诚的对姜玉萍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   姜玉萍动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谢思宇也不甘落后,起身端起酒杯敬姜玉萍:“妈,您辛苦了。我祝您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年轻。”   姜玉萍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思宇就把半杯葡萄酒咕咚咕咚喝完了。   “葡萄酒后劲大,你少喝点。”姜玉萍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放下,嗔了丈夫一眼:“小宇才多大,你就让他喝酒。”   谢思宇秀气的眉毛蹙起,“我姐都能喝酒,我怎么不行啊?”   “你姐成年了,你还没成年呢。”姜玉萍拍了一下儿子。   谢思甜靠在谢母身上,幸灾乐祸的看着弟弟,非常得瑟的说:“还想和姐比,没成年的小屁孩。”   “说谁小屁孩呢?”谢思宇故作生气,伸出手绕过母亲,就要弹姐姐的脑门。   谢思甜躲在姜玉萍身后,探出头故意气他:“就说你,小屁孩,小屁孩。”   姜玉萍被一对儿女逗得哈哈大笑,差点笑出了眼泪。   谢长林笑看着妻子和儿女嬉笑成一团,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妻子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明明水一样的女人,却像钢一样强。是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她只要和他解除夫妻关系,就能继续当她的文化馆馆长,受人尊敬,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她无论革委会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和他脱离关系。   谢长林眼睛湿润了,他站起身,郑重的端起酒杯,动情的说:“玉萍,我敬你,这个家全靠你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到时候我给你当牛做马。”   说完,一饮而尽。   谢长林喝的太急,发出了一阵咳嗽声。   “你慢点喝。”姜玉萍拍着谢长林的后背,脸上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羞,“嗯,咱们下辈子还做夫妻。”   谢思甜猝不及防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夫妻。   有这么一对恩爱的父母,她亚历山大啊。   谢思宇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见自家姐姐一脸惊讶,他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笑容:“姐。淡定。”   这边,谢家吃了一顿欢乐温馨的午饭。而军区大院的赵辰飞,就没这么开心了。   赵辰飞冷眼看着上蹿下跳的杨美丽和赵灵珊母女俩,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作为儿子,无法阻挡赵世杰带着杨美丽和赵灵珊来看爷爷。他们也是爷爷的晚辈,除夕来看爷爷天经地义。   而杨美丽和赵灵珊这对讨厌的母女,就跟唱大戏似的,无时不刻不在刷存在感。   杨美丽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把葛叔葛婶使唤的团团转。   不是嫌地面有头发,就是嫌庭院里有树叶子,葛大发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让她满意。一会又到厨房,对葛婶指手画脚,嫌葛婶准备的菜色不够色香味俱全。   葛婶在赵家待了快二十年了,和赵家早就融为了一体。赵家从老首长到辰飞,都把她和大发当成了一家人。   她早就看不惯杨美丽了,当即就把手里的锅铲一摔,讥诮道:“在这个家,还没人说我做饭不好吃。老首长最喜欢我包的饺子和包子,辰飞最喜欢我炒的菜,雅姐说我做的糕点可以和顺义斋的媲美了,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才觉得我做饭不好吃。”   “你……”杨美丽颤抖着手指指着葛婶,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怨毒的说:“乔雅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你要是觉得她好,可以滚出这个家去找她啊。”   “你说谁被扫地出门了?”葛婶瞪着杨美丽,毫不畏惧:“明明是雅姐自己要离婚的,这才便宜了你。雅姐要是不主动离婚,你以为世杰哥会离婚娶你?”   一个靠下作的手段爬上男人床的无耻女人,有什么资格提雅姐。这种女人,连雅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杨美丽恨极了葛婶,抬手就要扇葛婶耳光,被葛婶一把捏住了手腕,用力的甩开。   “你等着,我让你好看!”杨美丽揉了揉被葛婶捏得生疼的手腕,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液。   “随便,有本事就去找老首长告状,看看谁倒霉。”   “你?”杨美丽指着葛婶哆嗦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怨毒的瞪了葛婶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讨人厌的女人走了,葛婶觉得整个厨房的空气都好了起来,更加用心的炒起菜来。辰飞最喜欢吃她做的菜,她得多做几样好好犒劳他。   都是杨美丽这个万人揍的玩意,害得辰飞大老远的下放。芒县条件艰苦,辰飞吃了不少苦。   葛婶很快将饭菜摆上桌,葛大发拿出了一瓶珍藏几年的茅台出来,还不忘叮嘱赵荣庆:“老首长,您意思意思就行。”   “放心吧葛叔,我看着爷爷呢。”赵辰飞嘴角翘起,一张冷漠的俊脸变得阳光起来。   一旁的赵灵珊看愣了,这个讨厌的大哥居然笑了,简直闪瞎了人的眼。那张脸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好看得让人自惭形秽。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大哥长得好看,就是天生不会笑,整天阴沉沉的。现在看,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她和爸妈笑而已。   赵灵珊摸了摸自己因为长了青春痘有些疙疙瘩瘩的脸,心里的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的增长。   一个男的长这么好看干嘛,又不当演员。   赵辰飞打开酒瓶,站起身给爷爷倒了半杯酒。犹豫了片刻后,才面无表情的拿起赵世杰面前的酒杯,给他也倒了半杯酒。   赵世杰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傻傻的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儿子,神情有些激动。   赵辰飞无视了父亲灼热的眼神,淡定的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放下酒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家能坐十个人的大饭桌只坐了五个人,座位分布还特别有意思,赵荣庆和赵辰飞祖孙俩的座位挨着,和坐在对面的赵世杰杨美丽赵灵珊一家三口隔着空位,双方可谓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大发,翠艳,你们俩别忙了,过来一起吃。”赵荣庆招呼葛大发两口子上桌。   “这哪行啊,我和大发去厨房吃。”葛婶连忙拒绝。   葛大发也跟着摆手:“老首长,这不合规矩,我俩去厨房吃就行了。”   赵荣庆不容拒绝。“今天是大年三十,是团员的日子,你们俩不顾自己的家在我这儿忙活,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过来一起吃。”   葛大发和李翠艳两口子跟在他身边工作快二十年了,他从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勤务员和厨师,而是当成了晚辈。   赵辰飞上前,直接拖着葛大发过来,将他按在了赵荣庆旁边的椅子上:“葛叔,您就别见外了,晚上把葛伟和葛军一起喊过来,咱们一起守岁。”   葛伟葛军是葛大发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刚满十九岁,葛伟下放到离芒县只有一百多里的豫省马甫县,和他前后天回来的。葛军被推荐上了陆军学校,也放假回家了。   葛大发拗不过赵辰飞,只好坐了下来,见妻子还要推辞,便朝她点了点头:“翠艳,就听老首长和辰飞的吧。”   “好,我坐辰飞旁边。”葛婶无视杨美丽恨得差点扭曲的一张脸,自然的坐在了赵辰飞的旁边。   “大发,你和翠艳见什么外啊。”赵世杰给葛大发倒了一杯酒。   “吃菜吧。”赵荣庆微笑着开口。   众人等赵荣庆先夹了一筷子的糖醋心里美,这才纷纷动筷。   “爷爷,我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赵灵珊站起身,乖巧的给赵荣庆敬酒。   赵荣庆从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出来,递给赵灵珊,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姗姗又长了一岁,16了。”   “谢谢爷爷。”赵灵珊满怀期待的接过红纸包。   妈妈说,爷爷春节发了一笔补助。这回,爷爷总不能还是50块钱压岁钱了吧。   杨美丽见老爷子鲜有的露出了笑脸,胆子便大了些,她试探着说:“爸,现在国家对你们这些功臣可照顾了,我听人说,但是参加过抗战的老兵,今年春节都有补助。”   “你想说什么?”赵荣庆冷冷的扫了杨美丽一眼,沉声道:“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姗姗的压岁钱和以前一样。她爹娘还没死呢,轮不到我这个爷爷养。”   葛婶讥讽地看了杨美丽一眼,有的人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真把自己看成了长媳。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第三者罢了。   杨美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一张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她恨,恨这老东西的心偏的没边了。   老东西一个月四百多块钱,厨师、保姆和后勤工作人员工资也不用他付,几乎花不了什么钱。   可这死老东西把钱把的死死的,除了每天春节给姗姗五十块钱压岁钱,其余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见不到他一分钱,过来吃顿饭也得被老东西甩脸色。老东西眼里只有赵辰飞那个小杂种,钱都给他留着了。   赵世杰厌恶的瞪了杨美丽一眼,心中充满了无力感。要不是为了姗姗,为了面子,他是一天都不想和这个女人过下去了。   他现在越发觉得父亲说得对,这个女人上不了台面。   杨美丽快要崩溃了,除了女儿,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对她友善。老头子和赵辰飞连个眼神都欠奉,最可气的是,一个做饭的厨子都敢嘲笑她。   但这些都不及丈夫眼中浓浓的厌弃让她挫败。   “辰飞,听说你交女朋友了?”杨美丽眼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既然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反正,老头子就算再不喜欢她,看在孙女和儿子的面子上,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赵辰飞挑眉:“你想说什么?”   “听说那个女孩的爸爸是右.派。”杨美丽幽幽的说道。 第48章 帅呆了 他失眠了   赵荣庆面上微微一顿, 看向了赵辰飞。   就见孙子眼睛陡的眯起,深邃的眸子里射出犀利的光。   赵荣庆知道,孙子这是动怒了。   果然,就见孙子从鼻腔里轻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辰飞啊, 阿姨也是为你好。你有你妈这个海外关系, 已经受牵连了。现在再找一个家庭成分不好的对象, 就不怕影响你的前途吗?”杨美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顾赵辰飞危险的目光,自顾说道。   她娘家哥哥弟弟和侄子都被这个小杂种整惨了,她生的女儿在赵家也没地位,丈夫又对她不理不睬。她光脚的还能怕了穿鞋的,反正都这样了。   可惜, 杨美丽低估了赵辰飞。   就在她以为赵辰飞拿她没办法时, 就被一盆番茄紫菜蛋汤直接扣在了头上。   “啊!”杨美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跳了起来。   杨美丽费尽心思化了精致妆容的的脸上沾染了汤汁,还有些番茄和紫菜挂在头上,模样狼狈, 面容狰狞。   众人愣在了那,现场一片安静。   葛婶看着像小丑一样的杨美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要不是不允许,她早就抽杨美丽几个嘴巴子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和辰飞叫板。   “杨美丽,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早就说过,你不配提我妈。”   杨美丽抹了一把脸,歇斯底里的叫喊:“赵辰飞,这就是你的教养吗?我是你的继母, 是你的长辈,你就不怕外人说你没教养,不孝顺?”   “闭嘴!”赵荣庆威严的声音响起,“杨美丽,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当初,我能让世杰娶你,也能让世杰和你离婚。出了赵家的门,你什么都不是。”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杨美丽,瞬间就泄了气,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是啊,离开赵家,她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她没少仗着赵荣庆的名头仗势欺人,早就得罪了不少人。如果她被赵家扫地出门,不知多少人要落井下石了。   她不能离开赵家,虽然赵荣庆看不上她,赵世杰对她冷淡,可她到底还挂着司令员儿媳妇的头衔,走到哪外人都要给她个面子,娘家人也有面子。   终于反应过来的赵灵珊,顾不上狼狈不堪的杨美丽,上前拉着赵荣庆的胳膊,带着哭音说:“爷爷,求你别让爸爸和妈妈离婚。我会劝妈妈的,不让她惹大哥生气。”   赵灵珊害怕了,爷爷看起来是说真的。   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离婚,爸妈要是离了婚,那些平时和她不对付的同学,肯定会嘲笑她的。   “唉!”赵荣庆拍了拍孙女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   都怪他,当初就该狠下心,按照儿子的意思办。儿子当初铁了心的不愿意娶杨美丽,要带她去医院打胎,情愿单身一辈子。是他顾及那好歹是一条生命,才按着儿子的头娶了杨美丽。   没想到,埋下了祸根。   “好好的团圆饭被你搅合了,还不赶紧滚。”一直阴沉着脸不发一言的赵世杰,狠狠瞪了杨美丽一眼。   杨美丽被赵世杰当众不留情面的训斥,一声也不敢吭。她知道众人不待见她,只好求救的看向女儿,希望女儿能帮她说句话。   大过年的,就这样被公公赶出去,实在是丢脸。   “回家吧,别惹爷爷生气了。”可惜,女儿根本没理会她,而是带着些不满的说道。   赵灵珊这次是真的对杨美丽不满,她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老去招惹那个讨厌的大哥。明知道爷爷偏袒赵辰飞,还要不自量力的和他杠,这不是自找难看吗。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那个表姐,都被赵辰飞骂成那样了,还想着他,一提到她那个大哥就一脸娇羞,这不是犯贱吗?   赵灵珊拉着不情愿的杨美丽走了,赵世杰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赵荣庆面前,低着头,嗫嚅道:“爸,都是我不好,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让您操心了。”   说完,赵世杰又看向了赵辰飞,羞愧地说:“辰飞,爸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不用管珊珊她妈说什么,喜欢一个姑娘就放心的去喜欢,家庭成分不重要,只要姑娘人好就行。”   “杨美丽怎么知道我对象的爸爸是右.派,你告诉她的?”赵辰飞嘴角嘲讽的勾起。   “不是我,我都不知道那姑娘的爸是右.派。”赵世杰苦笑道。   他这个爹当的是有多失败,儿子谈了对象都不告诉他,他还是从葛大发的嘴里听到儿子交了女朋友。至于女孩爸妈是干什么的,大发也没说清楚。   赵世杰神情黯然的走了,赵荣庆挥了挥手,让大家继续吃饭。   葛叔葛婶早已经收拾好,又将桌上的菜热了下,四个人继续吃饭,边吃边聊,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估计是被吓破了胆,杨美丽没敢再来蹦跶,赵辰飞和爷爷,还有葛叔葛婶一家过了一个轻松热闹的除夕。   葛伟葛军和赵辰飞一起长大,处的跟亲兄弟差不多。兄弟俩从小就崇拜赵辰飞,这几年只有在过年时才能见到他,兄弟俩抓紧这个机会粘着他。   赵辰飞在熟悉的人面前也没这么高冷了,露出了年轻人该有的笑颜来。   赵荣庆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儿孙绕膝的感觉。看着大孙子精致的俊颜,他不由得想起小孙子了。   小孙子只比珊珊大几个月,但比珊珊懂事多了。两个孙子都遗传了老赵家的高大身形。只是小孙子长得像儿子多些,没有像大孙子那样继承儿媳乔雅美丽极致的容颜,但也是出挑的容貌了。   赵荣庆想念小孙子,心情有些低落,没和大孙子守岁就早早的睡了。葛大发两口子忙了一天,也早早的回家睡觉了。   葛大发是有军籍的,部队给他们这些后勤工作人员分配了住房,他们一家四口住在干部小院后面的住宅楼里,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没有了长辈,三个年轻人边喝啤酒边聊天,一起迎接了新年的钟声。   送走了葛伟兄弟俩,赵辰飞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了。   杨美丽那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甜甜爸爸是右.派这件事的呢?   他不管是写信还是打电话,都没有提甜甜的爸爸是右.派这件事。   当然,他并不是刻意瞒着爷爷,而是觉得这根本不算事。能教育出甜甜这么好的女儿,谢父谢母的人品能差到哪里?   庆幸的是,爷爷并没有怪他瞒着自己,也没因为甜甜爸爸的身份反对他和甜甜交往,还让他带甜甜回家。   赵辰飞越想越兴奋,兴奋的结果就是他失眠了。   相比兴奋到世面的赵辰飞,谢思甜睡得香甜极了。   一家四口等新年的钟声敲响后,又说了一会话就睡觉了。   谢思甜盖着谢母新套的被子,枕着不软不硬的谷粃子枕头,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早上,她是被早晨的开门炮仗崩醒的。   她穿上赵辰飞给她买的那件粉色毛呢外套,将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五块钱出来。   留够来回车票钱,买了一百斤棉花,又买了年货,她还剩七八块钱。给弟弟五块钱压岁钱,还能剩下两三块钱。   她从屋里出来时,睡在客厅的谢思宇刚穿好衣服起来。   “姐,你真好看。”谢思宇眼睛一亮。   谢思甜像个骄傲的天鹅,“那是,咱们老谢家颜值杠杠的。”   “这衣服的颜色特别称你。”谢思宇又来了一句。   谢思甜想要扶额,得,这又是一个小直男,赵辰飞又多了一个同类。   要不是她皮肤够白,长得颇有些像小白花,这死亡芭比粉的外套,她还真不敢穿。   “小宇,你去放炮。”谢长林拿着一挂小鞭炮过来,递给了谢思宇,又给了他一盒火柴,“你妈在煮饺子,放了炮就开锅了。”   “我也去。”谢思甜童心大起,从谢思宇手里抢过了火柴。   姐弟俩一起下楼,找了块空地,谢思宇将鞭炮摊开。   “姐,我来吧。”谢思宇担心姐姐,怕她炸到手。   “没事,我来。”   谢思甜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炮芯,炮芯很快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二百响的鞭炮噼里啪啦一会就炸完了,谢思甜这才想起压岁钱的事。   “小宇,这是姐给你的压岁钱。”谢思甜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来。   “姐,钱你留着吧。你在外面不容易,我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姐不缺钱,姐一个月四百个工分呢。”谢思甜不由分说,把钱直接塞进了谢思宇的口袋。   这一刻,谢思甜特别有成就感,她觉得自己刚才给钱的动作帅呆了,颇有些霸总的气势。   谢思宇也觉得姐姐刚才拍钱的动作很帅,才两年没见,他姐就成生产队小会计了,一个月能挣四百个工分。   姐弟俩上了楼,谢母已经将饺子装盘了。   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饺子,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话。现在正是邻居街坊们互相拜年的时间,他们家成分不好,就不去别人家里讨嫌了。   “砰砰砰!”就在一家人以为和往常一样,要过个清静的春节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满腹狐疑,这时候谁会来呢?   这些年,亲戚朋友怕受牵连,早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这时候敲门,不会是革委会的人吧?   “谁啊?”谢长林作为一家之主,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挡在妻子和儿女面前。   门外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谢叔,是我,吴峥。” 第49章 竹马 当他是死的吗   刚刚还一脸戒备的谢父谢母明显松了一口气, 谢思宇则一脸的兴奋。   谢思甜不禁有些好奇起来,来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没有继承原身的全部记忆,除了原主的三个至亲亲人,和一些眼皮子底下的人, 别的很多人和事, 她都是模糊的。   像外面这道温润好听的男声, 她确定自己脑子里没有印象。   不等谢思甜多想, 谢思宇已经打开门,兴高采烈的将人迎了进来,又是让座,又是倒水。   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谢思甜的脑中只有一句话“陌上人如玉 , 公子世无双”。   没想到,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如玉如珠男人,居然在生活中看到了。   男人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四岁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 身材修长,五官清隽。   和国内清一色的蓝灰色中山装和绿军装不同,这个叫吴峥的青年穿了一件驼色的羊毛大衣,围着一条苏格兰格子围巾,时髦又不张扬。   和赵辰飞那张帅得富有侵略性的脸相比, 吴峥的帅是不经意的, 自然耐看,让人非常舒服。他气质温润清淡,眼神干净柔软。   谢思甜在打量吴峥,吴峥也在看她。在两人目光撞上的那一刻, 吴峥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光华。   可他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谢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叔,姜姨,我给您拜年了。”   “吴峥,你今年该毕业了吧。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谢长林坐到吴峥身边,慈爱的看着他。   吴峥是谢长林非常欣赏的一个小辈,加上他又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校长的小儿子,谢长林对吴峥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嗯,毕业了。”吴峥浅笑,“工作已经分配好了,就在中科院。”   “太好了,咱们国家的科研事业后继有人了。”谢长林欣慰的按住了吴峥的肩膀,眼眶泛红。   吴峥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谢长林对他可以说是偏爱了。身为燕大校长的小儿子,吴峥丝毫没有搞特殊,他能被国家公派到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留学,全是靠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得来的。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物理系是世界排名前十的专业,也是和中国正式建交的国家里排名第一的专业,更是他的母校。   谢长林是个学痴,遇到吴峥简直就像遇到了知音,抓住吴峥就不放开了,从原子理论到量子电动力学,再到费曼,谢长林越聊越兴奋。   谢思宇也化身小学痴,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谢长林和吴峥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就轻视他,吴峥对他提出来的问题,非常有耐心的一一解答。最后,谢思宇看吴峥的眼神全是崇拜了。   谢思甜刚开始还能听懂一些,越到后来越像听天书。她大学专业是会计学,上了大学就不学物理了,她的物理知识还停留在高中水平。像这种高深的物理知识,她听的是云里雾里。   一旁的姜玉萍,无奈的看着眉飞色舞的丈夫和儿子,这一大一小俩呆子,也不管人家吴峥是不是有事,拉着人家聊个没完。   谢思甜见状,冲姜玉萍使了个眼色,又朝卧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姜玉萍心中会意,带着谢思甜进了她和丈夫住的大卧室。   “妈,我爸和小宇平时也这样吗?”谢思甜往床上一躺,长出了一口气:“听他们说话真累。”   “你爸平时不这样,这不是见到吴峥了吗。”姜玉萍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一眼,说道:“你爸是真喜欢吴峥,可惜……”   “可惜什么?”谢思甜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见女儿一副懵懂的模样,姜玉萍搪塞道:“没什么,甜甜,咱们准备一下,照这个情况,你爸怕是要留吴峥在家吃饭。”   “好,我做一个蚂蚁上树,再做一个野菜饼,过年都想吃点清淡的。”   谢思甜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她和吴峥到底有哪些交集,怕露馅,也不好向姜玉萍打听,见姜玉萍不愿多谈,她也懒得追问。   她刚刚听了几句,了解了个大概,吴峥是燕大校长的小儿子,老校长对谢父有知遇之恩,吴峥又是谢父最喜爱的学生。   吴峥今年24岁,从小到大成绩就好,三年前,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对物理学的热爱,被国家公派到英国留学,今年硕士毕业回国。   “甜甜,你这两年多真的成长挺快的,学会了打算盘,做饭,比妈做的好吃多了。”姜玉萍听女儿说到野菜饼,有些感触。   “没办法,都说穷则思变,我要是不让自己强大起来,就得干最苦最累的活,还要受人欺负。”谢思甜没有像以前那样心虚,继续说道:“我掉水里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孙家莹打了一架,她差点没把我头发薅秃了。”   见姜玉萍露出一抹心疼的神情,谢思甜连忙说:“妈别担心,我可没饶了她,我直接捏她的胸脯,捏的她嗷嗷叫。没想到打了这一架后,我们俩反倒是比以前好了。她也就嘴巴毒,心眼不算坏。”   “莹莹像她爸,性子直。倒是她那个妹妹,”姜玉萍摇了摇头,“她妹妹像她妈,心眼多的像筛子。”   “她妈举报自己老师,害得恩师被斗死,上面就没处理她吗?”谢思甜昨天傍晚看到了孙家莹的妈妈,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女人。   姜玉萍叹了口气:“又不是她亲自把人打死的,是那些造反派小将打的人。那段时间,人都跟疯了似的,夫妻父子之间都能互相揭发,这些又算什么。再说,谁又能能证明是她揭发的呢。”   谢思甜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坏人逍遥法外。他们善于钻法律的空子,让好人束手无策。   难怪孙家莹平时提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很少提到母亲和妹妹。想必,她也觉得自己母亲做得不对。   “孙家莹家真有意思,一家人分两派,她妈和妹妹是一路人,她爸……”   “甜甜,我怎么听着有人敲门啊?”姜玉萍打断了谢思甜,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咱们家今年怎么了?”谢思甜有些纳闷,这些人是组团来了吗?先是来了个吴峥,这又来了一个。   不大会儿,就听到了谢思宇的声音:“妈。姐,辰飞哥来了。”   “什么?”谢思甜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怎么回事,赵辰飞怎么突然过来了。   不是说好了过了初五先去他家,然后再来她家吗,怎么大年初一上门了。这多不好啊,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谢思甜嘴里嘟囔着,人已经跑出去了。   看女儿嗖的一下就出去了,姜玉萍无奈的笑笑。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喜欢那个赵辰飞。   这样也好,省得别人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们和女儿。自己这么好这么乖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对象。   姜玉萍出去时,看到了一个让人惊艳的青年,完全可以媲美老谢年轻时,甚至更甚。   “伯母好。”赵辰飞郑重的向姜玉萍鞠了个躬。   “辰飞,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姜玉萍脸上的笑容真诚起来。   如果说她猛的看到那张让人惊艳的脸时还有些担心,现在则完全放心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年轻人长了一双深邃的眸子,眼神坚定正派,没有一点邪念,举止更是沉稳大气,完全不像只有22岁的年龄。   赵辰飞向来敏锐,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丈母娘这关是过了。   只是,那个戴眼镜的小白脸是怎么回事?眉目含情的看着甜甜,当他是死的吗?   “伯母,突然到访有些不礼貌。本来我和甜甜约好的,过了初五先去看我爷爷,然后再来拜访伯父伯母,是我沉不住气,想要提前过来给您拜年。”赵辰飞刻意加重了“约好”两个字。   “知道不礼貌还来。”谢思宇小声嘀咕。   赵辰飞装作没听见,在心里默默的给谢思宇记上了一笔,这小屁孩对他是横眉冷对,对那个小白脸却一脸笑意。   谢思甜不知道赵辰飞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见谢母似乎对他很喜欢,便放了心。   这个家是谢母做主,谢父一向尊重她。只要谢母同意,谢父就没问题。至于谢思宇那个小屁孩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谢思甜自然的坐到赵辰飞左边的沙发上   赵辰飞嘴角自然的弯起,眉眼间全是笑意,“我爷爷身体很好,他早上还念叨你呢。”   “小赵,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咱们爷几个好好喝一杯。”谢长林见妻子对这个赵辰飞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模样,勉强认可了他。   “好,谢谢伯父,我带了几瓶酒,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喝。”赵辰飞心情愈发激动,看来自己这个谢家女婿是稳了。   被忽视的吴峥和谢思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谢思宇,看赵辰飞更不顺眼了。这个赵辰飞一来,妈和姐就围着他,他现在混得连个座位都没有了,坐在小马扎上。   “赵同志是上学还是工作了”   赵辰飞扫了吴峥一眼,淡淡道:“我和甜甜在一起下放,请问,您是?”   “我是甜甜的……”吴峥顿了一下,迎上赵辰飞犀利的目光,眸子黯了黯,说道:“我叫吴峥,算是甜甜的哥哥吧,是看着甜甜长大的。”   赵辰飞:“………”呵呵,竹马啊。 第50章 宣誓主权 他的对象他自己疼   赵辰飞看吴峥的眼神有些微妙了, 同为男人,他怎么能看不出吴峥眼中暗藏的情愫。   好在甜甜目光坦然,看那个吴峥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让他心里舒坦得很。   同样做为男人, 也曾年轻过, 谢长林一下就看出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从感情上说, 他更希望吴峥能成为他的女婿。他是看着吴峥长大的,这孩子人品好,有责任心,从小就疼甜甜和小宇,他不是没有动过让吴峥成为自己女婿的念头。   可惜, 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吴峥的母亲眼高于顶,在她的眼里,谁都配不上她儿子。她多次在自己面前暗示,让他们家看清自己的位置, 一个右.派的女儿,连高中都没毕业,不要肖想她优秀的儿子。   至于这个赵辰飞,虽然家庭复杂了些,但好在他有主见, 继母不能左右他。甜甜要是嫁给他, 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他也不觉得男人长得好就不安全,当年追求他的女人也很多,他都不曾动心,心里只有玉萍一个女人。只要内心坚定, 再多的莺莺燕燕也能把持住。   他相信玉萍的眼光,玉萍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就像当初玉萍选择嫁给他一样,多少亲朋好友劝她,说他长得太好,不安全。最后,玉萍还是坚持嫁给了他。   “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话,我和老谢去准备午饭。”姜玉萍给谢长林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两个长辈就不掺和了。   谢长林站起身,笑道:“辰飞,吴峥,你们聊着,我们去厨房。”   “谢叔,我去帮忙。”吴峥站起身,边解着大衣的扣子,边说:“我在国外三年,大部分都是自己做饭,手艺应该不差。”   赵辰飞也站起身:“伯父,还是我来吧,在知青点,都是甜甜烧锅我做饭。”   谢思甜:“………”为什么她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赵辰飞对这个吴峥抱有很大的敌意,而吴峥似乎对赵辰飞也不感冒,甚至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吴峥应该是喜欢她的,当然,他喜欢的是原身,不是她。   “你们俩谁都不要帮忙,就炒几个菜,我和老谢两个人就行了。”姜玉萍笑得温和,语气却不容反驳。   赵辰飞和吴峥只好乖乖坐下,他和谢思甜坐在三人沙发上,谢思宇和吴峥分别坐在对面的两个单人沙发上,双方大眼瞪小眼。   谢思甜给了谢思宇一个警告的眼神,这小屁孩针对赵辰飞太明显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熊孩子喜欢吴峥。想让吴峥做姐夫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   见谢思宇老实了,谢思甜这才问赵辰飞:“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以赵辰飞的性格,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门。   赵辰飞看了一眼对面竖着耳朵想听他们说话的未来小舅子,忽然狡黠的一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谢思甜涨红了脸。这人怎么这样啊,当着自己弟弟的面呢。   谢思宇:“………”这人好不要脸,怎么能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太不正经了。   赵辰飞见女朋友莹白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幽怨地说:“我的毛衣呢,你说的让我年初一穿上新毛衣的。”   “织好了,我去给你拿。”谢思甜忽地站起身,慌乱的跑了。   谢思甜一离开,谢思宇就绷不住了,少年噘着嘴问:“我姐给你织毛衣了?”   “是啊,她以前不会织毛衣,为了我特意学的。”赵辰飞得瑟的说。   谢思宇磨了磨牙,他现在好想打爆眼前这个人的狗头。他姐学会了织毛衣,都没给他织,第一件毛衣居然是给这个讨厌的家伙织的。   “小宇,我给你带了一本英文版的费曼《量子电动力学》,要是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每个周末都回家。”   “谢谢吴峥哥,你真厉害。”谢思宇瞥了赵辰飞一眼,一张俊脸昂得老高。   吴峥看了眼对面岿然不动的英俊青年,自嘲的牵了牵嘴角。   再厉害又怎么样,那个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丝波澜都没有。   “甜甜那丫头心眼实,干活不知道躲懒,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太辛苦。”吴峥艰难的说出这些话,自认为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却不知落在赵辰飞的眼里却是欲盖弥彰。   “放心,还没人敢难为我赵辰飞的对象。要不是甜甜想考大学,不愿意招工,我就带着她一起回城上班了。”   赵辰飞在心里冷笑两声,他的对象他自己疼,用不着别的男人心疼。什么哥哥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都不见得感情好,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扯什么亲情。   “你是说,以后会恢复高考?”谢思宇欣喜的看着赵辰飞。   昨天晚上姐姐和他提了一句,让他暑假高中毕业了别放弃学习,说不定以后会恢复高考。当时他只觉得姐姐是随口说的,便没有当回事。   赵辰飞这样说,那就不一样了。   “嗯,会的,只是时间问题,应该不会太晚。”   “太好了。”谢思宇也不针对赵辰飞了,和姐姐如出一辙的如水眸子弯成了月牙,“到时候,我和姐姐一起参加高考,我要考青大”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谢思甜抱着毛衣出来,就看到弟弟和赵辰飞说的眉飞色舞。   谢思宇站起身,几步冲到谢思甜跟前,“姐,咱们一起努力,到时候咱们一起考大学,都考青大。”   “可我想考燕大啊,我想学经济。”谢思甜指了指赵辰飞:“飞哥也想考青大,他想学建筑设计。”   少年的好胜心突然兴起,他挑衅的看着赵辰飞:“我要向你挑战,到时候名次一定超过你。”   “小屁孩,你说什么呢。”谢思甜拍了弟弟一巴掌,“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你是应届高中毕业生,飞哥高中毕业几年了,怎么比?”   “我接受你的挑战。”赵辰飞沉声道。   对象维护他,他怎么能认怂。和那个小屁孩比物理,他或许比不上。如果比综合成绩,他不见得会输。   谢思甜懒得搭理这俩傻子,都多大了还玩这套。   “吴峥哥,你吃点瓜子。”谢思甜见吴峥的神情看起来很失落,有些过意不去,将瓜子盘端到他跟前。   谢思宇见状,将她按在了吴峥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姐,你和吴峥哥聊会。”   见赵辰飞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谢思宇露出了得意的笑,他欠揍的走到三人沙发那,一屁股坐在赵辰飞旁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对我姐好点,我可不止你一个姐夫人选。”   “放心,你的姐夫只会是我。”   “自大狂。”谢思宇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其实,这个赵辰飞也没这么讨厌,就是有点拽。   “甜甜,我给你带了一条纱巾,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吴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出来,轻轻的打开,露出了一块橘粉色的纱巾来。   “真好看。”谢思甜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同样是粉色,这个橘粉就好看多了。她头一次见到颜色这么正的橘粉,特别衬皮肤。   相比赵辰飞的直男眼光,吴峥的眼光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时候能穿驼色大衣,审美绝对超前。   “你喜欢就好。”吴峥松了一口气。   赵辰飞一直盯着对面,见自己女朋友居然收下了纱巾,顿时黑了脸。   谢思宇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火上浇油:“吴峥哥是看着我和姐姐长大的,他对我和姐姐特别好,小时候,他还帮姐姐扎过小辫呢。”   赵辰飞嘴角微抽,硬是忍住才没吧旁边的熊孩子扔出去。这孩子太熊了,等以后他和甜甜结了婚,非得好好修理修理这个熊孩子。   客厅里的四个年轻人火花四溅,厨房里的谢父谢母也在说着悄悄话。   谢长林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气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好好的女儿用的着她嫌弃?她儿子好,我女儿也不差。她看不上咱们家,我还怕自己女儿遇到她那个恶婆婆呢。”姜玉萍不屑道。   接着,姜玉萍话锋一转:“我就觉得辰飞这孩子好,心里有数,心思也正。我相信他,以后会对甜甜好的。”   谢长林附和着妻子:“最重要的是,甜甜喜欢他。”   “是的。”姜玉萍将最后一个菜装进盘子,关了火,“喊孩子们吃饭了。”   因为家里一下来了两个客人,赵辰飞又是未来女婿的身份,姜玉萍将家里所有能拿得出手的菜都拿出来了,总算是凑了八个菜。   “粗茶淡饭拿不出手,怠慢你们俩了。”谢长林看起来有些窘迫。   未来女婿上门,家里连瓶酒都没有。他要是知道家里会来人,昨天就不喝老校长送给他的那瓶葡萄酒了。   “伯父,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见外。”赵辰飞站起身,给谢长林倒了一杯干红。   这次上门,他带了两瓶茅台,两瓶干红,又带了四包糕点。爷爷让他带几只鸡和一扇排骨,他没有同意。谢父清高,他不想让谢父觉得难堪。   谢思甜嘴角抽了下,赵辰飞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他们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 第51章 不讲理 你把纱巾还给他   谢思甜怎么都没想到, 平时高冷的赵辰飞竟然化身了二十四孝女婿,把谢母哄得合不拢嘴。就连一向稳重不苟言笑的谢父,嘴角都是一直弯着的。   吃完饭,谢母拉着赵辰飞坐在三人沙发上说话, 谢父和吴峥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探讨学术问题。   谢思甜则是和谢思宇去了自己的小屋, 屋里只有姐弟俩, 谢思甜可算是逮着机会训这个小屁孩了。   “谢思宇,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赵辰飞第一次到咱们家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拿吴峥刺激他。”   “姐,你居然为了他训我,我太伤心了。”谢思宇心里直冒酸水。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女生外向, 他姐以前多疼他啊,现在为了这个赵辰飞,都能眼都不眨的训他了。   谢思宇在心里又给赵辰飞记上了一笔,哼, 想做他的姐夫,没那么容易。   谢思甜没好气瞪了谢思宇一眼,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喜欢吴峥,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可你想过没有,他什么条件, 我什么条件。他一个硕士, 又进了一个让人羡慕的单位,我连高中都没毕业就下放了,他家人能同意吗?难道说,你愿意看着姐姐被人家嫌弃?”   谢思宇一听就急了, “他们凭什么嫌弃姐,姐长得漂亮,性格好,会打算盘,会做饭,谁家娶了姐姐就是谁家烧了高香了。”   “因为我是你姐,你才觉得我处处都好,可别人不见得这么认为啊。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   谢思宇声音小了下来,“那咱们家和赵辰飞家更不门当户对啊,他爷爷是司令员,吴伯伯只是大学校长。”   “不一样的,咱们家虽然和赵家门第悬殊大,可我和赵辰飞个人条件旗鼓相当。他聪明,我也不笨,他长得帅,我也不丑。他高中毕业,我上完了高一,我们一起努力,以后一起参加高考。更重要的是,我们朝夕相处,一起共过患难。”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搞他难堪,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姐姐不是只有他一个选择,比他优秀,比他厉害的人也喜欢姐姐,让他有一种危机感,以后对姐姐更好。”   “行啊,小屁孩,懂得挺多啊。”谢思甜大受感动,忍不住伸出了魔爪,使劲揉了揉谢思宇几乎盖住眼睛的花美男发型。   “姐,你干嘛,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摸吗?”谢思宇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不满的噘着嘴。   “嘁,再过三个月才满16,还男人,?小屁孩充什么大人。”谢思甜更乐了,又要去揉谢思宇的头。   谢思宇噌的一下跳开,躲过了他姐的魔爪。   “你别忘了,你只比我大三岁,你也是小屁孩,还是个丫头片子。”   “好你个小屁孩,你说谁丫头片子。”谢思甜向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做出要挠他痒痒的举动。   小样儿,她还制不了他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谢思宇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妈,你看我姐,太野蛮了。”   他姐现在扛一袋五十斤的米能走几里地,手劲贼大,要是被她抓住就惨了。   姐弟俩一个跑一个追,围着客厅转。最后,谢思甜抓住了谢思宇,在他的胳肢窝,腰部,一阵的乱挠,在谢思宇的讨饶声中才罢手。   谢思宇从小就极度怕痒,被他姐这么一折磨,彻底老实了,可怜巴巴的坐在小马扎上。   “甜甜,你说你都多大了,还闹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怕痒。”姜玉萍嗔笑道。   “甜甜这是好久不见弟弟了,和他亲近呢。”赵辰飞一本正经的说。   他在心里给对象竖了个大拇指,甜甜干得漂亮,这小屁孩就欠收拾。   谢思宇冲赵辰飞翻了个白眼,这厮说得真好听,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厮在幸灾乐祸。   “谢叔,姜姨,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吴峥做为唯一的一个外人,实在不想破坏人家一家祥和的气氛,便起身告辞。   “吴峥,今天不巧,阿姨就不留你了。”姜玉萍忙站起身,“吴峥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新棉花。”   “姜姨,我不要。”吴峥抬腿就要走。   姜玉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认真道:“那不行,过年哪有不回礼的,阿姨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棉花是甜甜寄回来的,品质非常好。”   姜玉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吴峥这次串门,带了一网兜苹果,两包糕点,又送了甜甜一条纱巾,小宇一本书,不算少了,她回吴峥十斤棉花,也算是拿得出手。   吴峥知道姜玉萍说一不二,只好收下了棉花。   他提着一个包袱走出了谢家,朝自家住的一号楼走去。结果,刚到楼头,就遇到了气势汹汹的母亲。   “你去谢家了?”吴母的语气非常不好。   吴母年近六十,眼角布满了皱纹,年轻时就有些高突的颧骨,现在更加突兀了,凹陷的脸颊让她的面相看起来有些刻薄。   吴峥蹙紧了眉头,不悦道:“嗯,怎么了?”   “怎么了?”吴母惊愕的看着这个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小儿子:“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还往他们家跑,就不怕他们赖上你吗?”   吴峥心里一阵悲哀,他深深看了母亲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朝自己家走去。   “吴峥,你什么意思?”吴母追上吴峥,愤怒的说:“你是给我甩脸子吗?”   “你要是不怕丢人现眼,就在外面大声喊。”吴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吴母看了下四周,见不远处有人过来,便哑了声,板着脸跟在儿子身后,一起回了家。   “你手里拿的什么破玩意。”吴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儿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小峥回来了。”吴父从书房出来,见儿子手里拎着一个包袱,笑道:“玉萍这个人就是讲究,你带了那点东西,她给你回了这么多棉花。”   “谁稀罕她的棉花,我们家是穷得买不起棉花了吗?”吴母说着,一把从吴峥手里夺过包袱,猛地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踢了一下,“一个右.派的老婆,能讲究到哪。她这是想放长线呢,偏偏你们爷俩看不透。”   “你简直不可理喻。”吴峥气得手指直打颤。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他可以攻克科学难题,却对不讲道理的母亲无能为力。   “妈,你是不是对姜姨说什么了?”吴峥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难怪姜姨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客气又疏离。如果不是母亲做了什么,以姜姨的为人,是不会这样对他的。   被儿子揭穿,吴母一点都不心虚,“我能说什么,就是提醒她,别让她动不该动的心思,我们吴家的门不是这么好进的,我儿子研究生学历,怎么也得找个大学生,干部家庭,最差也得是个工人家庭,一个右.派的女儿,高中都没毕业,还想当我儿媳妇,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以为你儿子很了不起吗,你的家庭高不可攀吗?”吴峥自嘲的笑了,声音里一片悲凉,“人家根本没看上你儿子,甜甜有对象了,人家的地位比你高多了,军区司令员了解一下?开国将军了解一下?国家级会议坐在前排了解一下?”   吴峥一连说了几个了解一下,丢下目瞪口呆的吴母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可能?就那个小丫头,也能找到那样的家庭?”吴母根本不相信。   谢长林现在连个教授都不是,姜玉萍在文化馆打杂,那丫头高中都没毕业,这种高干家庭能看上谢家的丫头?   “怎么不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势利眼的。甜甜聪明漂亮,善良勤快,懂事又孝顺,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吴校长无奈的看着老妻,“你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才甘心吗?”   “我这还不是为儿女们好。”吴母忽然有些气短。   “你为他们好的结果就是,老大离婚了,老二现在不愿意回娘家。再这么下去,小峥也要脱离这个家了。儿女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横加干涉,只会让他们远离你。”   吴母看了看儿子紧闭的房门,心里咯噔一下,儿子不会真的离开家吧?   不管置身于水深火热的吴峥如何痛苦,谢家今天是真的高兴。   不知不觉中,太阳就要落山了。赵辰飞看时候不早,只好不舍的起身告辞。   “伯父伯母,年初六我想邀请甜甜去我家里,我爷爷想见见她。”   姜玉萍和谢长林目光交流了一下,谢长林点了点头,道:“行,到时候甜甜要是有不妥的地方,你多提醒她一下。”   “伯父伯母放心,我会的,初六我过来接甜甜。”   “辰飞,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两包糕点。”姜玉萍给谢长林使了个眼色,让他拉住往外走的赵辰飞。   谢长林拉住赵辰飞:“辰飞等一下,你伯母给你拿回礼。”   “伯父,糕点你们留着走亲戚,甜甜已经给了我回礼了。”赵辰飞挣脱了谢长林的手,拔腿就走。   开什么玩笑,谢家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要他们的糕点。甜甜的姥姥姥爷还健在,初二是回娘家的时间,得省下糕点走亲戚。   “赵辰飞你干嘛?”谢思甜一把揪住他,没好气的说:“我们家再穷,也不能不回礼啊。”   谢思甜知道赵辰飞是为了她们家着想,想为她们家省东西,这让她很感动。可感动归感动,规矩不能破。   姜玉萍拎着一个网兜出来,里面装了两包包装精美的糕点,还有一个小坛子。   “辰飞,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这小坛子里是伯母自己做的泡菜,开胃增加食欲,还助消化,很适合老人。”   “谢谢伯母,我爷爷一定会喜欢的。”赵辰飞接过网兜,向姜玉萍道谢。   一家人将赵辰飞送到楼下,谢长林夫妻俩又交待了他几句,带着儿子回了家。   等谢家人离开,憋了一下午的赵辰飞,终于发作了。   “你为什么收吴峥的纱巾?”赵辰飞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我们两家的关系在这摆着呢,我要是不收说不过去啊。”谢思甜放柔了声音,小声安慰他:“我心里都是你,吴峥在我心里就是个邻居大哥。”   “那也不行,你还给他。”赵辰飞还是执拗着不松口。   “你怎么不讲理啊,已经收了怎么好还回去?”谢思甜被气笑了。   没想到,赵辰飞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要是我收了别的姑娘的礼物,……”赵辰飞故意顿了一下。   “不行,你不能收别的女孩的礼物。”谢思甜气得像个河豚,冲着赵辰飞磨牙。   却见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还很高兴。   “那我不戴还不行吗。”谢思甜心虚的嘀咕一声。   她好像有点双标了,换位思考,要是赵辰飞收了别的女孩的东西,她一定很生气。   见赵辰飞嘴角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谢思甜一咬牙,“纱巾现在不在我身上,我初六去你家时送给葛婶,这下总行了吧。”   “葛婶年纪大了,我送给小吴,小吴五一结婚,就当是送给他的结婚礼物了。”赵辰飞嘴角的弧度拉大。   谢思甜默默翻了个白眼,你高兴就好。   “毛衣你回去试一下,毛线还剩一点,要是不合适我再改。”   “只要是你织的我都喜欢。”赵辰飞心情愉悦,决定回家就把毛衣穿上。这可是只有他才有的待遇,连谢父和谢思宇都没有。   “嗯,那你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谢思甜见周围不时的有人朝他们这边看,只好催促赵辰飞离开。   看着赵辰飞开车离开,直到车子看不见,谢思甜才转身回家。   “那是老谢家丫头吧,居然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看着谢思甜的背影说。   另一个中年女人羡慕的说:“开了一辆军车过来,家里有人当军官吧,说不定自己就是军官。”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一个开车的小当兵的。”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妈不屑的嘁了一声:“人家又不瞎,怎么可能找一个右.派的闺女。姜玉萍再要强也没用,人家吴家根本看不上她家。”   另外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各自撇了撇嘴走了。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嫉妒人家老谢家日子苦尽甘来了。 第52章 认可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妈, 你这是准备搬家吗?”谢思甜看着面前堆的一堆的东西,简直瞠目结舌。   姜玉萍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笑道:“你第一次上门,妈不能让人看轻你。”   “妈, 谢谢你。”谢思甜抱住姜玉萍的手臂, 瓮声说:“你真好, 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姜玉萍拍了下女儿的手臂, 柔声说:“傻丫头,娘俩之间说什么谢谢。”   “嗯,以后不说了。”谢思甜决定以后不再说煽情的话。她会把这份感动化成实际行动,好好孝顺谢父谢母。   他们一家四口年初二回姥姥家,妈妈找舅妈借了两斤毛线, 回家后就夜以继日的给赵爷爷织毛衣。知道赵爷爷膝盖受过伤, 一到阴天下雨腿就疼,妈妈又给赵爷爷做了两幅护膝。   家里条件不好,买不起贵重的东西,给赵爷爷织一件毛衣开衫, 做两幅护膝,最能表达心意。   前天赵辰飞打电话过来,说赵爷爷特别喜欢吃妈妈做的泡菜。妈妈二话不说就将刚做的两小坛泡菜拿了出来,再加上吴峥带过来的两包糕点,一共四样东西,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 也说得过去了。   母女俩将东西规整好,装进网兜,刚弄好,赵辰飞就过来了。   一看到赵辰飞, 谢思甜“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赵辰飞穿了一件七十年代欧美最流行的朋克风黑色皮衣,修身的黑色直筒裤衬得他一双长腿更加笔直修长。配上他干净利落的板寸,整个人又酷又帅。   谢思甜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大海啊全是水,赵辰飞全是腿。   赵辰飞是腿精没跑了,在她两辈子的记忆中,就没见过这样完美的大长腿。   和谢思甜一样惊艳的还有谢思宇,作为男生,他也被赵辰飞帅气的外表吸引了。   赵辰飞在对象和未来小舅子惊艳的目光中,心灵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那个吴峥算什么,穿个大衣围个围巾就很帅吗?他赵辰飞要么不捯饬,一捯饬就能甩吴峥一条街。   姜玉萍笑看着这对小恋人眉目传情,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当年,老谢见了她也是这么神采飞扬。   “伯母,我们走了,傍晚我把甜甜送回来。”赵辰飞看着未来岳母和颜悦色的脸,心里一暖。   人都是相互的,谢母喜欢他,他对谢母的印象也非常好。从谢母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妈妈的影子。   “把东西带上。”姜玉萍见女儿像个小花痴一样看着赵辰飞傻笑,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人和物。   “伯母,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赵辰飞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不知说什么好。   “我妈给赵爷爷织了一件毛衣开衫,还给赵爷爷做了两幅棉护膝。”谢思甜心疼谢母,忍不住念叨起来:“我妈眼睛都熬红了,她年初二从姥姥家回来就开始织,昨晚织到十二点多才织好。”   “伯母,谢谢您。”赵辰飞拿起毛衣和护膝,只觉得有千钧重。   这份礼比任何礼物都贵重,谢母对他的情意,他也会好好的报答。   谢父谢母带着谢思宇将谢思甜和赵辰飞送到楼下,谢母不放心,又交待了谢思甜几句,这才让两人走了。   “老谢,玉萍,这是甜甜的对象吧。”前几天见过赵辰飞的那个中年女人过来和谢父谢母打招呼。   “是的。”姜玉萍回答。   “长得可真好看,这小伙子开着军车,是军官吧。”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问。   “不是,他和甜甜一起下放,是家里有人在部队。”姜玉萍好脾气的回答老太太。   反正瞒也瞒不住,既然别人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他们好了,省得这些人以后瞎议论。   “知青啊?”前几天说酸话的中年胖女人暗自撇了撇嘴,讥讽道:“那不是要扎根农村一辈子了?现在要是没个门路,想回城可没那么容易。”   “我姐才不会……..”谢思宇瞪了胖女人一眼,刚要说他姐才不会扎根农村一辈子,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姜玉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道:“扎根农村也没什么不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再说,谁还不吃五谷杂粮呢,人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瞧不起自己的衣食父母。”   “你………?”胖女人被怼的说不出话,脸差点涨成了猪肝色。   女人心中暗恨,这个姜玉萍真是死鸭子嘴硬,人家吴校长的爱人根本看不上谢家女儿,姜玉萍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围的人见现场气氛不好,各自找个说辞散了。谢家一家三口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一家人回了家。   再说谢思甜和赵辰飞,两人开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军区大院。   谢思甜透过车窗看着窗外,入目是红色的院墙,威严庄重的大门,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个大五角星,上面写着“八一”两个字。   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战士在站岗,看见他们的车子开过来,战士朝车子敬了个礼后,放行。   谢思甜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对这种神秘无比的地方充满了敬畏。   车子驶进了大门,行驶在宽敞干净的水泥路上。   来的路上,赵辰飞给她做了介绍,军区大院住的都是为共和国立下赫赫功勋的功臣们,基本都是一家一栋小院。后来又在大院的后面盖了几栋家属楼,给副营级以上干部家属住。   葛大发是赵爷爷的生活秘书,是正营级,分配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车子停在了一栋幽静的小院门口,赵辰飞看了眼紧张到脸色发红的女友,有些好笑:“别紧张,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放心,我爷爷很和气的。”   “你才丑。”谢思甜瞪了赵辰飞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门口早有人在等着了,葛婶一看见谢思甜,就上前拉住她的手,高兴地说:“你就是思甜姑娘,长得真好看。”   葛大发接过赵辰飞手里的东西,边走边说:“辰飞,你丈母娘家太客气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我丈母娘人特好,特讲究。”赵辰飞似乎对丈母娘这个称呼非常喜欢,又加了一句:“我丈母娘还给爷爷织了一件毛衣。”   谢思甜狠狠的瞪了赵辰飞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丈母娘就喊上了。   瞪眼的功夫,谢思甜心里的紧张一下缓解了不少。   几个人进了屋,谢思甜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有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气势也很足,自带威严。   赵荣庆站起身,迎上谢思甜,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思甜来了,快坐下。”   “赵爷爷好,我给您拜个年,祝您身体健康,越来越年轻。”谢思甜恭敬的朝赵荣庆鞠了个躬。   “这孩子咋这么客气。”赵荣庆的笑容更加慈祥了。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别人都是祝他长命百岁,这丫头却祝他越活越年轻,倒是别出心裁。   “你爸妈还好吧。”赵荣庆让谢思甜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越看她越喜欢,“你妈妈做的泡菜不错,这几天多亏了这些泡菜,我的胃口才这么好。”   “我爸妈挺好的,听辰飞说您喜欢吃泡菜,我妈又让我带了两小坛子过来。等吃完了,就让葛叔给我爸打个电话。”   “爷爷,伯母给您织了一件毛衣,从年初二织到昨晚,眼都熬红了。”赵辰飞凑过来,坐到赵荣庆的另一侧,不遗余力的宣传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赵荣庆从孙子手里接过毛衣,慢慢的摊开,抚摸着柔软的毛衣,感慨的说:“思甜,你妈妈是个好人啊。”   他最喜爱的孙子找对象,他怎么可能不打听。他不在乎孙子未来的丈人地位高低,但他们的人品一定不能有问题。   他愿意接受这姑娘,和这姑娘的妈妈也有一定的关系。   在这个疯狂的年代,多少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叫姜玉萍的女人,抗住压力,对丈夫不离不弃,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捍卫自己的家庭。   俗话说买马看母,有这样一位重情重义,勤劳隐忍的母亲,这姑娘的人品差不到哪里。   何况,这姑娘父母恩爱,彼此忠贞。在这种家庭氛围下成长的孩子,心思是单纯的。   赵辰飞见自家爷爷只顾着和女朋友说话,完全忽视了自己,心里非常高兴,嘴上却故意说道:“爷爷,你太偏心了,有了孙媳妇,就不要孙子了。”   谢思甜牙酸,这货多大了还撒娇。   还有,又是丈母娘,又是孙媳妇,这货到底有多自恋,她同意嫁给他了吗?   “你这小子。”赵荣庆拍了一下孙子的胳膊,忍住笑,说道:“你这是嫌爷爷碍事了,行了,你带甜甜出去转转,一会你葛婶就做好饭了。”   赵辰飞蹭的站起身,拉着谢思甜的手就往外走,“我带你去射击室,教你打枪。”   “赵爷爷,我们出去了。”谢思甜和赵荣庆招呼了一声。   “看什么看,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赵辰飞看向门口。   谢思甜也看到了扒着门缝往屋里偷看的两个年轻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年龄和她差不多大。   见她疑惑,赵辰飞解释:“这是葛伟葛军,葛叔的儿子。双胞胎,比你大几个月。”   葛伟葛军嬉笑着进来,冲谢思甜一笑:“思甜姑娘好。”   “你们好,咱们一起去射击室吧。”   “好啊。”葛伟葛军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两人连忙改口:“我们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赵辰飞满意的看了眼这俩识趣的小子,带着谢思甜去了射击室。 第53章 回乡 女孩子要自爱   十几天的年假很快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返乡的时间。   这天是周日,家里人都在,谢思甜和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谢思宇舍不得姐姐,饭后一直粘着谢思甜说话。16岁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姜玉萍见状, 将儿子赶了出去, “你出去一下, 妈和你姐姐说几句话。”   谢思宇不情愿的站起身,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副线手套,递给了谢思甜:“姐,我现在没钱,只能给你买个手套。等以后我有钱了, 给你买好多新衣服, 保准比赵辰飞买的好看。”   “那我就等着我弟弟给我买新衣服了。”谢思甜揉了揉谢思宇的头,心里暖暖的。   等谢思宇出去了,姜玉萍拉着谢思甜坐到床上,柔声说:“有辰飞在, 妈和你爸都放心。晚上家里就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点。”   “我知道,您和爸要多注意身体,别这么节省了。我一个月四百个工分,能顾得上自己, 不用家里贴补。”   姜玉萍握住女儿纤细柔软的手, 心疼的说:“总算是养回来了,妈记得你前年过年回家,手都冻肿了,裂了好多血口子。”   “我给自己缝了棉手套, 出门就戴上。我现在每天只是打打算盘记记账,不用干重活,手就养回来了。”   “你这样很好,自强自立。以前都怪妈把你养得太乖了,才被人欺负。”   谢思甜靠在母亲的肩上撒娇:“我妈这么厉害,我当然不能掉链子了。”   “但也要知道过刚易折,对待生活如此,对待感情更是如此。以柔克刚能四两拨千斤,更能出奇制胜。”姜玉萍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眉眼都柔和起来。   谢思甜忽地一下坐起来,崇拜的看着姜玉萍:“妈,你好厉害啊,难怪我爸对你死心塌地的。您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赵辰飞训得跟小绵羊一样。”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姜玉萍拍了一下女儿,嗔笑道:“好的感情既不是一味的讨好,更不是降服,而是相互吸引。一个善良,优秀,自爱又懂得爱别人的女孩子,一定能得到别人的爱。”   “可是生活中有很多负心人,辜负伤害了她们。”谢思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她想起了田秀秀重生后作为重生女主的那个世界,原身谢思甜悲凉的一生。   原身那么美丽,那么善良,最后却落了个锒铛入狱。出狱后性格大变,终身未嫁。幸亏她有一对好父母,好弟弟,才没有自生自灭。   “如果不幸遇到了辜负自己的人,那就踢开他们,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姜玉萍安抚的拍了拍女儿。   谢思甜靠在母亲身上,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嗯,我知道。”   “妈的眼光不会差,赵辰飞和你爸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又非常自律。你只要不做对不起他的事,他是不会辜负你的。”   “我也这么觉得。”谢思甜坐直了身子,脸上笑靥如花,“他说了,除非是我不要他,他永远都不会不要我的。”   姜玉萍盯着女儿洁白无瑕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差点把女儿看毛,才认真地说:“甜甜,你还小,千万不要过早的偷吃禁果。这个社会对女孩子太苛刻了,出了事,人们只会攻击女孩子。”   “哎呀妈,您说什么啊,我们连嘴都没亲过。”谢思甜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她穿过来时才19,仅比原身大一岁。又生活在农村,相对保守,就算是到了县城读高中,也没有接触过社会。她连个手机都没有,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睡觉,根本不懂这些。   到了大学,情况也没好多少。她要上课,还要打工,每天忙成狗,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情啊爱啊。她少得可怜的一些男女知识,还是从网上和室友那得来的。   赵辰飞比她还纯,他们谈了三个多月,最亲密的行为就是他亲了她的额头,她亲了他的脸。   姜玉萍见女儿一张俏脸红成了苹果,还是不放心说:“记住妈妈的话,女孩子要自爱,在婚前不要越过雷池。”   “我知道的。”谢思甜红着脸说。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现在是七十年代,民风保守,思想刻板。男女之间出了事,人们习惯性的把错误归到女人身上。   姜玉萍见女儿懂事,心里很欣慰,又交代了女儿几句便出去了。   谢思甜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看时间还早,决定去孙家莹家。   孙家莹家住在5号楼304,就在她们家后面。学校分房子时是按照级别分的,一号楼住的是校领导和各院系的系主任,二三四号楼住的是教授副教授,五到八号楼住的是教职工。   谢思甜一口气爬上了三楼,到了304门口,轻轻敲门。   “谁啊?”屋内很快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是孙家莹的妹妹孙佳佳。   “我,谢思甜。”   孙佳佳打开门,露出一张甜得发腻的笑脸:“甜甜姐快进来,我姐在厕所,一会就出来。”   “我不进去了,你告诉你姐一声,六点到我们家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坐车去车站。”谢思甜不喜欢孙佳佳,说完就要走。   “甜甜姐,你干嘛这么客气,快进来啊。”孙佳佳亲热的拉住谢思甜的手,用力将她拉进门。   谢思甜被拽得一个趔趄,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也带了出来。   孙佳佳平时不是看不上她吗,说她喜欢装可怜,喜欢勾搭男生。现在怎么又对她这么热情了?不会是想憋什么坏水吧?   这个孙佳佳可比孙家莹坏多了。   “佳佳,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差点把甜甜拽倒。”孙家莹的爸爸孙国彬呵斥孙佳佳。   “甜甜坐,莹莹一会就出来了。”孙国彬热情的将谢思甜让到沙发上坐下,又让孙家莹的弟弟孙家祺给谢思甜拿瓜子。   “家祺长这么高了,姐姐这有糖果。”谢思甜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孙家祺。   孙家祺才六岁,根本抵制不住糖果的诱惑,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奶糖一动不动,想要又不好意思拿。   “家祺拿着吧,谢谢你甜甜姐。”孙国彬看出谢思甜是真心想给儿子糖,也不客气。   “谢谢甜甜姐。”孙家祺接过奶糖,先拿出一颗递给孙佳佳,“二姐,给你。”   “这是大姐的,爸爸替大姐拿着。”孙家祺将一颗奶糖放到孙国彬手里,这才将剩下的两颗奶糖装进小口袋里。   “阿姨不在家吗?”谢思甜扫了一圈,没见到孙家莹的妈妈贾艳梅。   “你阿姨去单位了。”孙国彬笑道。   谢思甜没说话,心里有点同情孙父。她前几天看到孙母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那本重生女配文里,孙家莹作为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书里只是匆匆带过一笔。孙家莹的母亲有了外遇,孙父发现后非常生气,愤而离婚。贾艳梅带着孙佳佳卷走了家里所有财产,只剩下一套空房子和一些不值钱的家具,时间大概在今年五一左右。   她要不要提醒孙家莹一下?让孙家莹和孙国彬早做准备,免得像书里那样人财两空。   孙家莹从厕所出来,见到谢思甜有些意外,“思甜,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六点钟在我家楼下,赵辰飞来接咱们。”   “行,到时候我去你家楼下找你。”孙家莹看了父亲一眼,嘴角扯了下。   她爸为了让她和谢思甜交好,真是无时不刻给她们创造机会啊。不用说,一定是她爸让谢思甜和她一起去车站的。   “好的,那你忙吧,我回家去了。”谢思甜站起身,无视了一旁孙佳佳灼灼的目光。   “甜甜姐,再聊一会吧。”孙佳佳上前一把抓住了谢思甜的手腕。   孙家莹掰开孙佳佳的手,瞪着她:“你干什么?”   谢思甜瞥了孙佳佳一眼,孙佳佳一而再的拉扯她,肯定没好事。   “甜甜姐,听说你对象的爷爷是部队的大干部,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让他帮我弄个当兵的名额啊?”孙佳佳心里恼恨孙家莹打岔,只好直接说出来。   还没等谢思甜拒绝,孙家莹就生气的叫起来:“孙佳佳,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思甜帮你?她和赵辰飞刚谈恋爱,你就让她求人,你让赵辰飞怎么看她?”   谢思甜吃惊的看着孙家莹,没想到孙家莹会这么说。   孙家莹给她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这是一个三观正的女孩。   “家莹,我回去了,别忘了,六点见。”谢思甜冲孙家莹笑了笑,又和孙家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甜甜,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米花糖。”身后传来孙国彬的声音。   谢思甜心中的那个念头更加坚定了,她要找个机会提醒孙家莹。   凭什么做了错事的人过得风生水起,老实人就要吃亏?孙母作风不正,人品低下陷害自己恩师,就该过得像过街老鼠。孙父为人厚道,孙家祺乖巧懂事,孙家莹爽快没坏心,不应该生活贫困。   时间到了晚上六点,谢父谢母和谢思宇将谢思甜送到楼下,赵辰飞的车子也到了。   见到未来岳父岳母,赵辰飞毕恭毕敬。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回去后,我一定照顾好甜甜。”   “伯母相信你。”姜玉萍递给赵辰飞一个小包袱,“伯母给你做了一双棉鞋,天冷的时候穿,皮鞋胶鞋不暖和。”   “谢谢伯母,您对我真好。”赵辰飞感动的接过包袱,像是捧着一个宝贝。   谢思甜牙酸,简直不敢直视。几天没见,赵辰飞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正说着,孙家莹一家过来了,孙父拎着一个大旅行包。   “你是赵哥哥吧,我是孙家莹的妹妹,和甜甜姐姐是邻居。”孙佳佳几步走到赵辰飞跟前,娇滴滴的说。   赵辰飞扫了一眼孙佳佳,淡淡道:“嗯,所以呢?”   “你干什么,我们这就该走了。”孙家莹瞪了一眼孙佳佳。这个自私自利又狡猾的妹妹,想当兵不够资格,把主意打到赵辰飞身上了。   赵辰飞没有搭理孙佳佳,从谢思宇手里接过旅行包,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小吴也从孙国彬手里接过孙家莹的旅行包,放进后备箱后,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伯父伯母,我们上车了,你们多保重。”赵辰飞和谢父谢母招呼了一声,坐到了副驾上。   谢思甜和孙家莹也上了车,两人坐到后面。   车子缓缓驶离了家属院,向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谢思甜看着窗外倒退逝去的风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54章 看笑话 幸灾乐祸   坐了一夜的车, 知青们回到芒县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了。   大家分布在不同的车厢,最先出来的人就在站前广场等着。大家拎着大包小包,陆陆续续到了站前广场。   谢思甜这次和赵辰飞郭大鹏坐同一个卧铺车厢, 三个人是一起出来的。相比其他人坐了一夜硬座疲惫不堪, 他们三个人精神头十足。   “回去也没饭吃,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到时候一起回去。”郭大鹏看了看众人略显疲惫的脸,提议道。   众人一致同意,二十多口子拎着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去了车站门口的交通饭店。   进了饭店,马上有服务员过来招呼他们, 将23个人安排了三桌。这个点, 饭店已经没什么人了,早点也卖的差不多了。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看着大家说道:“早点卖的差不多了,就剩十几根油条,还有几十个卤鸡蛋, 不够的话,店里可以给你们下阳春面。”   “这样吧,一人一碗阳春面,一个卤蛋。”赵辰飞扫了一圈,说道:“今天我付钱, 你们把粮票还给我就行。”   “怎么能让你请客, 大家还是各付各的吧。”郑志彬连忙拒绝。   金慧敏和杨雅丽也跟着附和,“就是,哪能老让你请客。”   孙家莹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放到桌上:“我不要卤蛋,只要一碗阳春面就够了。”   众人见状, 也纷纷从口袋里掏钱掏粮票。面条一碗8分钱2两粮票,卤蛋不要粮票9分钱一个。男知青饭量大,一人一碗面条加一个卤蛋,女知青饭量小,一人要了一碗阳春面。   女服务员一边数钱,一边通知后厨下面条。数好钱,服务员把钱交到了收钱窗口。   很快,又有另外一个女服务员提着茶壶过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脸上带着微笑:“你们要了12个卤蛋,23碗面条,面条正在下,一会就好。”   “怎么12个卤蛋,不是光男生要卤蛋了吗?”女知青王丽狐疑的问。   旁边的严晓晴冲她挤了挤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傻了吧你,甜姐说不吃,赵哥就不给她买了吗?”   对面的白露,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没想到面对他们两人甜甜蜜蜜时,心里还是又酸又涩。   白露强压住心里冒出来的阵阵酸意,瞥了一眼隔壁桌的郭大鹏。却见他目不斜视,和邻座的李小军有说有笑。   她的心更加酸痛了,她想不通,为什么郭大鹏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以前明明那么在乎她,为了她不惜得罪公社书记的儿子,还把人打了一顿。   正在和李小军说笑的郭大鹏,忽然感受到一道热切的视线。他狐疑的看过去,正好撞上了白露的目光。   郭大鹏下意识的撇过头,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他理解白露喜欢上辰飞,毕竟辰飞这么优秀。也没有看不起她要和思甜公平竞争的行为,这种行为虽然不地道,但总好过背地里使阴招害人。   但他决不能容忍她为了回城和杨红林接触,差点被杨红林睡了。如果他再晚去一会,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居然自以为是的想要利用杨红林,然后再全身而退。   杨红林是什么人,岂是她一个小知青能利用的?毁在他手里的女知青不下于十个,要不是辰飞在田楼大队知青点镇着,杨红林的手早就伸到田楼大队知青点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做这些了,就当他是为了祭奠他还没绽放就已经凋谢的爱情。   “大鹏哥,你没事吧?”李小军打断了郭大鹏的沉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大鹏哥变了。   变得沉稳了,说话不再大大咧咧了。   “我没事。”郭大鹏将自己碗里的卤蛋拨到了李小军碗里,“你还在长身体,卤蛋给你。”   “我已经吃了一个了,你自己吃吧。”李小军端起碗,就要将鸡蛋还给郭大鹏。   “小军,你就别推了,你大鹏哥疼你呢。”韩志平羡慕的看着两人。   怎么就没人对他这么好呢?   另一桌,张春峰舍不得吃卤蛋,把卤蛋夹给了陈玉,又将陈玉碗里的面条拨到自己碗里,两人分吃了两碗面条。   两人已经领了证,两家人经过商量,婚期定在了农历二月二,只有半个月时间了。   众人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浑身暖呼呼的,一身的疲惫褪去了不少。   一群人出了饭店,拎着行李继续赶路。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田楼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冷清了快二十天的知青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回到屋里,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户通风、晒被子,打扫卫生。闷了快二十天,到处都是一股子霉味。   大家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腾出一间屋出来,做为张春峰和陈玉的婚房。趁着这次大扫除,就把房间腾了出来。   两人的新房安排在了东边一排宿舍的最南边,也是靠近厨房的位置。   等众人收拾好,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谢思甜和吴瑕去厨房烧了几锅热水,将大家的暖水瓶都灌满,又去了赵辰飞屋里。   “你这是干嘛,开床上用品店呢?”谢思甜见桌上摆满了红彤彤的床单被面枕套,还有两个新枕头,一床毛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这是我送给张春峰的结婚礼物。”   谢思甜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赵辰飞,揶揄道:“你这送的也太多了,你会让人家有负担的。”   “要不是怕他们有负担,我就再送他们一辆自行车了。”   谢思甜哦了一声,等着赵辰飞解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果然,就听赵辰飞说道:“能在危险时候不顾一切帮你的人,是值得相交的。”   原来,张春峰竟然救过赵辰飞。   那是赵辰飞下放的第二年,他和张春峰负责给麦子浇水,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是张春峰不顾危险的给他吸.毒血,才没有让毒素蔓延,给医生施救赢得了时间。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谢思甜不解的看着赵辰飞。   “当时张春峰见我被蛇咬了,一着急就忘了电动机正从机井里抽水这茬。他忙了半个多小时,光顾着给我用嘴吸.毒血了,结果电动机烧了。这可是损坏集体财物,要被处分的,影响以后招工回城。”   “这样,就可以说是电动机自己过热损坏了。”谢思甜接过赵辰飞的话说。   赵辰飞点了点头,“我们隐瞒了这件事,但我心里记着张春峰的好,他弟弟妹妹被推荐上大学就是我爷爷以前的警卫员帮忙的。”   “你做得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当两人把东西送给张春峰和陈玉的时候,两个人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真好看,还是刺绣的,上面的龙凤呈祥就跟真的一样。可这也太贵重了,我们哪好意思。”陈玉摸着光滑柔软的缎子被面,有些爱不释手。   这床被面比自家准备的花布被面不知好了多少,床单和枕套的布料也是市面上最好的。可这么重的礼,他们怎么还啊?   “比起张春峰为赵辰飞做的,这算得了什么。赵辰飞说,要不是怕你们有负担,就送你们自行车了。”谢思甜不觉中已经把张春峰和陈玉看成了自己人。   张春峰拍了拍赵辰飞的肩,笑道:“辰飞,什么时候能喝你和思甜的喜酒?”   “早着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谢思甜红着脸说。   赵辰飞一张俊脸登时沉了下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都见过家长了,难道你还想反悔?”   “没有,我是觉得我还小。再说,咱们还要考大学,四年大学,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谢思甜见人生气了,连忙解释。   陈玉见这一对小恋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赶紧打岔:“真的能恢复高考吗?”   “嗯,有这个说法。所以,你们俩还是暂时先别要孩子,抓紧时间看书,争取考上大学,就算是大专中专也好。”   陈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说:“思甜的爸爸是燕大的老师,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了。”   赵辰飞吃惊的看着谢思甜,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人家陈玉都要结婚了,说到生孩子都羞红了脸。怎么这丫头说到生孩子时,脸都不红一下?   谢思甜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对象腹诽了,继续和陈玉聊起来,把自己在后世了解的婚礼事宜说给陈玉听,把陈玉唬的一愣一愣的。   赵辰飞快没眼看了,直接拽走了自己夸夸其谈的小女朋友。   “你懂得还挺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已婚人士呢。”一出去,赵辰飞就酸溜溜的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谢思甜切了一声。怎么说,她也参加过几场现代婚礼,有梦幻的,也有酷炫的。有西式的,也有中式的。   “你刚才说的那个闹伴郎还挺有意思的。”赵辰飞也觉得谢思甜说的那些婚礼流程很有趣,传统结婚都是闹新娘,闹伴郎倒是新鲜。   “那是,到时候你当伴郎,我闹你。”谢思甜嘿嘿坏笑两声。   她已经想象出,赵辰飞化上妆穿裙子跳天鹅舞的画面了,一定很刺激很美妙。   赵辰飞见自己对象笑得贼兮兮的,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们这是干嘛去啊?”谢思甜见赵辰飞的眼中冒出危险的光,莫名的有些气短,便指着几个往外跑的知青问。   “好像是有人在骂架,他们应该是去看热闹的。”   “我也去。”谢思甜拔腿就跟着众人往外跑。   开什么玩笑,再不跑,赵辰飞的爆栗就砸向她了。最近这货特别爱生气,她还是别惹他了。   骂架声是从队部那边传来的,谢思甜赶到的时候,动口已经变成了动手。   只见两个年轻的女人互相扯着头发,正打得难解难分。头发糊了一脸,根本看不清是谁。   很快,一个穿着花罩衣的年轻姑娘占了上风,她拽住那个穿米白色毛呢外套的年轻女人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女人的脸一下暴露在众人面前,谢思甜这才看清楚,被打的女人竟是田秀秀。   “田秀秀,你个贱货,你凭什么败坏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脚踩两只船了?你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花衣姑娘一边骂,一边抡圆了胳膊,照着田秀秀的脸一通猛抽。   谢思甜和一旁的几个女知青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一回来就能看到这免费的笑话,还真是有趣。 第55章 报应 坏事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   闻讯赶来的钱翠芬,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花衣姑娘扯开,田秀秀一张俏脸已经被挠成了花狗脸。   钱翠芬气得大骂:“哪来的小贱人胡乱放屁,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   “你才是贱人,要不咋养出田秀秀这样的贱货出来。”花衣姑娘毫不畏惧, 和钱翠芬对骂:“要说贱, 谁能贱的过你闺女。当初, 明明有对象还和知青鬼混, 被人堵在了小树林,这事谁不知道。人家王建胜不要她了,她反过头来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不说,还到处扒豁子。你问问你闺女,扒了多少豁子了。别人一给王建胜说亲, 她就找上门, 说王建胜和她怎么怎么了。”   花衣姑娘越说越气,“也怪我太傻,非不信邪。田秀秀就到处败坏我,说我和陈庄的陈军相好, 又勾搭王建胜,脚踩两只船。我和陈军初中同学三年,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大家可以去打听一下。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要是我刘红梅说一句假话, 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别血口喷人, 谁扒豁子了?”钱翠芬仗着自己年龄大,照着刘红梅就是一个耳刮子。   刘红梅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的脸上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推了钱翠芬一把。   结果, 就见钱翠芬脚下一个趔趄,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响,身形略显肥硕的钱翠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个贱人,竟敢打我娘。”田秀秀披头散发着朝刘红梅扑过来,脸上带着血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已经反应过来的刘红梅直接对上了田秀秀,谢思甜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就将田秀秀按在了地上。   谢思甜简直目瞪口呆,这个叫刘红梅的姑娘,战斗力太强了吧,田秀秀可以说是被她压倒性的暴击。这女孩身材纤细,个子比田秀秀还矮点,长得也文静秀气,一点都不像这么暴力的人。   可她一点都不同情田秀秀,甚至还觉得刘红梅打得好。别说刘红梅想打田秀秀,她都想暴打田秀秀一顿。这年头,毁人名声和杀人没多大区别。   “你们都死了吗,就看着你妹妹被打。”钱翠芬屁股摔得生疼,坐在地上起不来,看着赶过来的三个儿子跟个傻子似的乱转,气得大骂。   田光明三兄弟听到妹妹和人打架,老娘也赶了过去,便让自家媳妇过来看看。无奈,自家媳妇根本不愿意,就连一向胆小顺从的周玉梅,都大胆的撂挑子不干了,说丢不起这人。   “你们就这样看着?还不将人拉开。”匆匆赶过来的庄秀芳,生气的瞪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队书记的老婆发话了,周围的人不好再看热闹。一个田姓嫂子和庄秀芳一起,将骑在田秀秀身上的刘红梅拽了起来。   另一个田姓嫂子将田秀秀扶起来,不忍直视她那张狼狈红肿的脸。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当年,秀秀多傲气啊,整个田楼大队没有敢惹她的。   现在,唉………   “这是咋回事?”庄秀芳皱着眉头问刘红梅。   “还能是咋回事,还不是田秀秀见我和王建胜处对象,想要拆散我们不成,就败坏我的名声,说我脚踩两只船。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这样被她泼脏水,打她都是轻的。”   庄秀芳看着田秀秀那张快要肿成猪头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要死要活的和建胜退婚,现在又扒着建胜不放,建胜好几次相看都被她搅黄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个田秀秀长得也不差,也能挣钱,为什么非要扒着王建胜不放?”人群中,孙家莹用胳膊肘戳了戳谢思甜,小声说。   “大概是太爱他了吧。”谢思甜随口说道。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田秀秀重生了呗。知道王建胜成了全国闻名的农民企业家,食品大王,想要成为企业家夫人,过人上人的日子。   “你也太单纯了。”孙家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谢思甜,“爱?田秀秀最爱的是自己,她是对王建胜有所图吧,就是不知道图什么。”   谢思甜在心里给孙家莹竖了个大拇指,这妹子真相了。   田秀秀可不就是有所图吗,图王建胜以后企业家的地位财富。田秀秀对王建胜势在必得,就看王建胜能不能抵挡得住田秀秀的猛烈攻势了。   要知道,田秀秀做为女配文里的大女主,可是笑到最后的。不但将原女主谢思甜送进监狱,还赢得了王建胜的心,成为风光无限的企业家夫人。   谢思甜这边刚想到王建胜,就见王建胜匆忙的就朝这边跑过来,一脸的焦急。   王建胜不知是跑的还是急的,涨红着脸走到刘红梅跟前,有些局促的说:“红梅,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害你被人泼脏水。”   “王建胜,咱们的事算了,回头我让我娘和媒人说清楚,你娘给我的见面礼我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你们。”刘红梅看着眼前英俊挺拔的男人,忽然有些舍不得。   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招惹上了田秀秀这个神经病?   可她真的怕了田秀秀,她怕自己哪天被田秀秀报复了。上一个和王建胜相看的姑娘,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就被两个小痞子劫了,幸亏遇到同村的堂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田秀秀这种人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惹不起。今天打田秀秀也是迫不得已,她必须要为自己正名。她还有弟弟妹妹,都还没有说亲,她不能影响他们。   “红梅,你听我解释。”王建胜眼神黯淡的看着刘红梅,英俊的脸上带着受伤的神情,语气有些哀求,“我和田秀秀啥事也没有,我们早就退亲了。”   “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要是介绍人告诉我这些,我是不会同意和你相看的。咱们的事算了,我明天就让媒人把见面礼还给你。”刘红梅强忍住心中的痛意,决绝的说。   她当然知道他和田秀秀没关系,不然田秀秀也不会这么疯狂了。可那又怎样,田秀秀就是个疯子,她惹不起。   刘红梅毅然决然的走了,没有热闹可看的村民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只有王建胜还愣愣的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谢思甜在心里再一次把那篇《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的作者疯狂diss了一通,这是什么渣三观,居然写了这么一篇重生女配文?   合着女配上辈子出轨遭报应了,这辈子后悔了,回过头就能重新来过,还成为耀眼的女主?她们问过那些原男主了吗?凭什么要接受一个出轨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同样,渣男重生了,这辈子想重新来过,也一样不能接受。   当然,她也不会同情王建胜。原主谢思甜被田秀秀弄进监狱,王建胜也有一定的责任。他的优柔寡断和纵容,让田秀秀有恃无恐,一步一步,差点将原身逼疯。   现在,换成了她。什么王建胜,什么田秀秀,这辈子别想再利用谢父的人脉。   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原身这个善良的傻姑娘默默奉献,王建胜还能不能成为食品大王?田秀秀还能不能成为企业家夫人?   谢思甜心情大好,嘴角都是含笑的。   十几个看热闹的知青回到知青点,太阳也快落山了,大家开始收被子。   谢思甜先将自己的被褥铺好,又去帮赵辰飞铺床。他住的是一个小套间,只有五六个平方,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张桌子,就没有什么空了。   赵辰飞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对象帮他缝被头。   女孩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的认真。她垂着头,一板一眼的的穿针引线,纤细的手指白的发光,就像是葱白一样,好看极了。   这是第一个为他缝缝补补的女孩,也是一束光,照亮了他贫瘠冷漠的感情世界。   她会是个好妻子的,以后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他一定要好好的爱他们,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辜负妻子儿女。   谢思甜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她的心里一阵雀跃,抬头与他对视。   赵辰飞漆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闪闪发亮,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见。   一抹红云飞速爬上了谢思甜的脸颊,她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一刹那,让她觉得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哎呀。”谢思甜突然轻呼了一声。   针尖刺到了她的手指,一颗血珠子冒了出来。   “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赵辰飞紧张的捉住她的手,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舌尖掠过她的指腹,轻轻吸允着。   谢思甜的脸瞬间爆红,身体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手指处传来湿热的感觉,像是通了电流,酥酥麻麻的。   这也太蛊惑了吧?好想扑倒他怎么办?   想到谢母来时的叮嘱,谢思甜迅速将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抽回自己的手,强装淡定的说:“不疼了。”   “我这有酒精棉球,给你消消毒。”赵辰飞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来。   “你什么时候还准备了这个?”   “你磕破膝盖那次准备的。”赵辰飞熟练的帮谢思甜消了毒,又将玻璃瓶放回了抽屉。   谢思甜的心里蓦的涌出一股暖流,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在赵辰飞灼灼的目光中,谢思甜终于将剩下的被头缝好。   “好了,缝的不好。”谢思甜用手指将线挽了个结,用牙齿轻轻一咬,线断了。   赵辰飞捧着自己的被子,将脸埋在了上面,眸子幸福的眯起,“我觉得挺好的,一点也不比葛婶缝的差。”   见识过葛婶精湛手艺的谢思甜,看着被头上粗糙、长短不一的针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侣之间自带滤镜? 第56章 闹伴郎 死丫头,你等着!   二月二龙抬头, 也是适合嫁娶的日子。   张春峰和陈玉的婚礼如期举行,整个知青小院喜气洋洋。   知青点上次办喜事还是三年前,是点里的女知青嫁给了隔壁大队的社员,那个社员家里有关系, 女知青婚后就跟着丈夫进城当工人了。   这是知青小院第一对结婚的知青, 大家非常高兴, 二十几个知青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有负责打扫院子布置婚礼现场的, 有负责装扮新郎新娘的。郭大鹏李小军高帅三个人,为人活络人缘好,负责招待来宾。   知青们最尊重的老大姐谭玉琳,带着十几个女知青忙了两天,剪喜字布置新房, 又去县城买了瓜子糖果, 鞭炮。   因为经济不允许,婚礼就不办酒席了,只邀请大队生产队的干部和处的不错的社员,大家聚在一起嗑嗑瓜子吃点糖, 就算是喜宴了。   新房内,张春峰被几个知青按在椅子上,韩志平正在给他化妆。   “我一个大男人还涂什么口红啊?”张春峰在韩志平的示意下别扭的嘟起嘴。   “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要是不打扮的好看点,以后肯定后悔。”李强羡慕地看着张春峰。张春峰平时看起来长相很普通, 穿上新衣服一捯饬, 还挺帅的。   要是他穿上新郎装,一定比张春峰帅多了。   可他的爱人在哪呢?他这辈子恐怕都遇不到愿意和他同甘共苦的姑娘了吧?   李强自嘲的的摇摇头,他和田秀秀的事影响太恶劣,尤其是他眼看着田秀秀陷害谢思甜却视而不见, 让他在整个知青点成了众矢之的,女知青更是对他避如蛇蝎。   都怪他当初鬼迷心窍,为了能招工回城,百般讨好田秀秀,结果却惹来一身骚。   “韩志平,你这化的什么玩意?跟猴子屁股似的。”张春峰嗷的一嗓子,将李强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强看着张春峰那两坨红脸蛋,忍俊不禁:“韩志平,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刚刚还能看,你非要涂这红脸蛋子。”   “我这不是想让他看起来更喜庆吗。”韩志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李强将韩志平扯到一边,从他手里接过粉扑,嫌弃的说:“你还是一边呆着去吧,我来。”   就见李强拿着粉扑,这边涂涂,那边抹抹。不一会儿,一个帅气亮眼的新郎就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李强,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韩志平照着李强的肩膀拍了一巴掌。   一旁的郑志彬也跟着称赞:“是挺不错的。”   “小时候跟着我妈去剧团玩,经常看我妈给演员化妆。”李强见郑志彬居然对他淡淡的笑了,有些受宠若惊,便多说了几句。   要知道,郑志彬一向清高,对他一向爱答不理的。   “你妈不是在剧团烧锅炉吗?”韩志平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妥当,忙讪讪的闭了嘴。   他好像听人说过,李强的父亲去世后,李强母亲所在剧团的某个领导,觊觎她容貌好又是个寡妇,几次勾搭后见她不上道,便对她打击报复,找个借口将她从化妆师的岗位赶去烧锅炉了。   李强没有回应韩志平,只看着张春峰说:“一会嫂子见了你,一定移不开眼。”   “嗯,谢了。”张春峰看着镜中自己英俊的容颜,有些激动。   张春峰这边已经装扮好了,那边的陈玉还在忙活着。   给陈玉化妆的是孙家莹,陈玉长得细眉细眼,属于猛一看很一般,仔细看下来却很耐看的类型。经过孙家莹的巧手一打扮,陈玉原本平淡的五官顿时亮丽起来,将女知青们都看呆了。   “陈玉姐好漂亮,一会张哥见了你,一定喜欢的不得了。”小知青严晓晴和王丽一边吃着糖果,一边盯着陈玉看。   杨雅丽则羡慕的对孙家莹说:“家莹,你这手艺快赶上专业化妆师了,我要是有你这手化妆的技术多好。”   “还好吧,我从小就喜欢鼓捣这个,我妈可没少骂我霍霍她的口红粉饼。”孙家莹轻轻扯了扯唇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忽然黯了下来。   谢思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但愿孙家莹能尽快地从父母离异的痛苦中走出来。   相比上一世的人财两空,孙家莹父女三人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从帝都回来后,谢思甜让赵辰飞帮着打听了一下,让她没想到的是,孙家莹的妹妹孙佳佳竟然不是孙家莹父亲的孩子,而是孙家莹母亲和情人生的。   那个男的是孙家莹母亲的初恋,两人分手后各自有了家庭,在孙家莹出生没多久,两人又勾搭上了。男的老婆身体本来就不好,年初连气带病的去世了,   原本的计划是,等男的老婆过了五七,孙家莹的母亲便卷了钱和孙家莹的父亲离婚,再过几个月,等男的老婆去世半年后,两人就结婚。   谢思甜最看不起这种人,听到这个消息,她一天都没耽搁就暗示给孙家莹了。   孙家莹的父亲憨厚,孙家莹可不傻。她只是给孙家莹提了个醒,本就对自己母亲有所怀疑的孙家莹,立刻就写信给自己的姑姑,让姑姑查一下自己的母亲。结果,事实简直让孙家人愤怒至极。   在孙家莹的姑姑和大伯的帮助下,孙家莹的母亲带着孙佳佳净身出户。要不是看在孙家莹和弟弟的份上,孙姑姑和孙大伯就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了。   这件事对孙家莹的打击很大,那几天她几乎没说过一句话。默默的干活,默默的吃饭。张扬的性格一下内敛起来,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这两天,孙家莹总算是缓过来一些,主动的帮陈玉化妆。   “家莹,吃个糖果,沾沾喜气。”谢思甜剥了块水果糖,塞进孙家莹嘴里。   孙家莹含住糖果,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好甜,谢谢甜甜。”   谢思甜一怔,随即展开笑颜。两人四目相对,无声的大笑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两个从小比到大的女孩,摒弃了所有偏见和芥蒂,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新娘子好了没有?”外面传来郭大鹏洪亮的声音,原来是该接新娘了。   虽然新郎新娘住在一个院里,但为了显得郑重些,新郎要推着自行车,新娘坐在后座上,由伴娘伴郎陪着,一行人围着村子走一圈。   屋里的女知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严晓晴看了一眼谢思甜,冲她挤了挤眼睛:“甜姐,一会你可别心疼。”   “我才不心疼呢,赵辰飞他们要是不跳舞就不让他们接新娘。”谢思甜坑自己男朋友一点不心虚。   “甜姐说了,赵哥不跳天鹅舞,新娘子就不出去。”严晓晴扒着门缝,冲外面的男知青说。   谢思甜:“………”她明明说的是他们,怎么就成了赵辰飞一个人了?   门外的男女知青一听就乐了,大家跟着起哄,让赵辰飞跳天鹅舞。   郭大鹏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坏笑的看着赵辰飞:“辰飞,这可是思甜说的,你可不能惹未来媳妇生气。”   赵辰飞给了郭大鹏一个眼刀子,郭大鹏下意识的就哆嗦了一下。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厮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活阎王了。有思甜在,这厮绝不会动手。   “辰飞,既然思甜让你跳,你就跳吧。”身后的郑志彬忽然说了句。   赵辰飞眯起眼眸,深深睨了郑志彬一眼。   面对赵辰飞强大的气场,郑志彬丝毫不惧。他迎上赵辰飞意味深长的眸子,毫不相让:“做人家的男朋友,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满足人家吧?”   赵辰飞从郑志彬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屋子,声音软了下来:“甜甜,别闹,你要是想看天鹅舞,我晚上跳给你一个人看。”   “甜姐,你可不能掉链子啊,我们想看赵哥跳舞,特想。”严晓晴一边和王丽用身体用力的抵住门,一边双手合十冲谢思甜直拜。   谢思甜话已经说出去了,不想在大家面前没面子。再说,她也想看赵辰飞跳天鹅舞,一定很好玩。   于是,谢思甜开始卖自己男朋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大家都想看你跳舞,你就满足大家的要求吧。当然,不是你一个人跳,是你们四个伴郎一起跳,四小天鹅舞当然是四个人跳了。”   赵辰飞冲郭大鹏和郑志彬勾了勾唇角,“不是我一个人,是咱们四个人。”   “思甜姐,我动作协调性不好,我就不跳了吧。”伴郎之一高帅连忙讨饶。   郑志彬和郭大鹏也是伴郎,两个人面面相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辰飞,其实,思甜是想看你一个人跳。”郭大鹏在做最后挣扎。   “这是考验你作为人男朋友称不称职的时刻,你可不能让思甜看扁。”郑志彬跟着附和。   眼看着四个伴郎起了内讧,屋里屋外的知青笑得更狠了。   屋内,陈玉担忧的看着谢思甜,“辰飞会不会生气撂挑子啊?”   “不会吧,赵哥看着冷,其实很讲义气的,他不会让张哥难堪的。”严晓晴分析道。   原本有些退缩的谢思甜,态度顿时坚决起来。   于是,在伴娘们和其他知青的一致要求下,四个伴郎围着被单,跳起了四小天鹅舞。   四个人里最矮的高帅都有一米七六,最高的赵辰飞一米八五,郑志彬和郭大鹏一米八,四个高大的男知青,硬是将四小天鹅舞跳成了四小鸭子舞。   知青们和看热闹的社员,简直笑得直不起腰。严晓晴终于打开门,男知青们一拥而入。   赵辰飞走到谢思甜面前,咬着牙说:“死丫头,你等着!” 第57章 热吻 接个吻就跟打架似的   婚礼进行到晚上八点多时, 有吃了晚饭过来的男女社员凑热闹,说是“闹新房”。   芒县的风俗是闹新娘,但因为陈玉是知青,社员们有些放不开, 加上张春峰护着, 社员们不太尽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闹新郎, 于是, 一群中年妇女一个个伸出了咸猪手,把张春峰围在中间上下其手,还要脱张春峰的裤子。   可把陈玉吓坏了,自己的男人怎么能让别的女人看?   情急之下,陈玉直接抱住了张春峰不撒手。   这些中年妇女只好作罢, 转而将目标落在伴郎郑志彬和高帅身上。   赵辰飞板着一张扑克脸, 没一个人敢闹他,郭大鹏虽然和气,但他长得高大壮实,往那一站, 也没人敢闹他。   柿饼捡软的捏,容貌清秀文质彬彬的郑志彬和长了一张娃娃脸的高帅遭了殃。   新房太小,一下来了一二十个社员,知青们见挤不下都出去了。眼下,新房里除了十几个女社员, 只剩下了新郎新娘, 谢思甜严晓晴两个女知青,以及两个伴郎。   妇女们分成了两伙,四五个妇女按住高帅,六七个妇女按住郑志彬。   谢思甜是真没想到, 那些大娘婶子会这么疯狂。这些个干惯农活的婶子大娘一拥而上,把郑志彬和高帅直接按到,要扒郑志彬和高帅的裤子,美其名曰“看瓜”。   其中一个四十几岁,面皮粗黑的黑脸妇女嬉笑着,一边扯郑志彬的腰带,一边说:“你们说,郑知青这么白净,下面长不长毛?”   马上有几个中年妇女,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郑志彬腰腹下面瞟来瞟去。   郑志彬又羞又恼,抬脚照着黑脸女人踹去。   马上有两个中年妇女按住郑志彬挣扎的双腿,不让他动弹。黑皮妇女见状,笑得咯咯咯的就跟母鸡下蛋似的   俗话说结婚三天无大小,这时候大伯子闹弟媳妇都不算事,更别说是这些脸嫩的男知青了。平日里她们哪敢这样闹这些知青,如今逮着机会,还不得调戏调戏这些俊得跟演员一样的小知青。   生活无趣,闹新房成了社员们最大的乐子。要知道,平时别说扒裤子了,就是说几句过分的话,都要被扣上作风不正的帽子。   谢思甜本来是和严晓晴护着陈玉,防止大家闹新娘,结果却成了闹伴郎,还这么过火。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其中一个按住郑志彬手臂的女人扯过去,沉着脸说:“你们干嘛啊?闹新房哪有你们这样闹的。”   郑志彬趁机想要爬起来,可还没等他起身,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按住了。   “放开!”郑志怒喝一声,一张清隽的脸庞涨得通红,怒瞪着几个妇女。   “吆,郑知青生气了,这小白脸就是生气了都这么好看。”一个快四十岁的妇女趁机摸了一把郑志彬的脸,“郑知青的脸比女人还滑溜。”   郑志彬拼命挣扎起来,两条长腿乱踢。   这些女人干惯了农活,手上力气贼大,郑志彬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挣脱。   陈玉和张春峰作为新郎新娘,自然要护住自己的伴郎伴娘。小夫妻见那边的高帅眼看着就要被几个老娘们扒掉裤子,也顾不上是不是要得罪人了,张春峰直接将那个扒高帅裤子的女人提了起来。   高帅连滚带爬,在陈玉和张春峰的配合下,硬是扯开了堵住门的一个矮小妇女,趁乱跑了出去。   这边,谢思甜和严晓晴负责维护郑志彬。两个姑娘顾不上羞涩,一人拖住一个妇女,阻止她们扒扯郑志彬的裤子。   谢思甜战斗力爆表,在一连扯开两个女人后,其中一个尖脸的妇女恼了,酸溜溜的说:“唉吆,谢知青,你这么护郑知青,不会是和他有一腿吧?你不是和赵知青处对象了吗,不会脚踩两只船吧?”   “你放屁!”谢思甜怒视尖脸女人。   另一个年纪稍轻大约三十几岁的女人,见谢思甜黑了脸,忙打圆场:“谢知青,你们几个大姑娘还是出去吧,放心吧,我们不会咋着郑知青的。”   “那也不行。”谢思甜彻底恼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不敢惹赵辰飞和郭大鹏,逮着郑志彬和高帅调戏。   要是赵辰飞在,看这些人还敢这么放肆吗。   “凤举家的,你咋看的门啊,别再让这个小白脸也跑了。”黑脸妇女指挥着一个矮小的女人。   矮个妇女看起来唯黑脸女人马首是瞻,听了黑脸女人的话,二话不说就去堵门。   一扇门堵住了外面想要进来劝阻的知青们,几个妇女更加有恃无恐了,秀色可餐的郑志彬彻底羊入虎口。   四个知青对上十几个中年妇女,完全处于劣势。   眼看着那个粗黑的中年女人就要将郑志彬的裤子扒下来,严晓晴吓得“嗷”的一声捂住了眼睛。   这些农村妇女太可怕了,这哪是闹伴郎,分明是耍流氓啊。   “一个个的都给我起来!”谢思甜像个暴怒的小狮子,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用力扯开那个最兴奋的黑脸妇女,“想看男人,回家看你们自己的男人去,别趁机耍流氓。”   黑脸妇女被推得一个趔趄,彻底恼了,她恼怒地瞪着谢思甜:“谢知青这是干啥?看你护得跟蝎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郑知青是你男人呢?”   “你胡说什么,我和郑志彬是老乡,当然要帮他了。闹新房没有你们这个闹法,你们这不是闹新房,你们这是耍流氓,是犯法的!”   那个尖脸妇女有些嫉妒地看着谢思甜,一双刻薄的吊眼斜睨着她:“你这是羊羔子跳舞拽羊蛋,还犯法,你吓唬谁啊,结婚三天无老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扒裤子犯法的呢。”   “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谢思甜冷冷的看着尖脸妇女。   “走了,真没劲。”黑脸妇女白忙活一场,气鼓鼓的说了句,犹自出了屋。   那边,张春峰已经将郑志彬拉了起来,他歉疚的看着形容狼狈的郑志彬,无奈的说:“志斌,对不起,差点害你丢丑。”   妇女们见领头的走了,也都跟着往外走,那个尖脸女人临走前还剜了谢思甜一眼。   此刻,郑志彬的心里犹如惊涛骇浪席卷过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她张牙舞爪护着自己的样子,太美了,太让他震撼了。   郑志彬有太多的话要说,可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甜甜,谢谢你!”   “没什么,应该的。”谢思甜甩了甩手,刚才太用力,手腕子像是扭着了。   “刚刚没事吧?”几个知青涌进来。   刚才他们听到屋里动静不对,想要进来,可门被插上了,他们怕把门弄坏,不敢使劲踹门。   要是赵辰飞在就好了,只要他一瞪眼,那些社员保准吓得屁滚尿流,哪还敢这么闹新房。   说曹操,曹操到。   送田卫国回去的赵辰飞和郭大鹏从外面回来,在知青小院门口遇到十几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尖脸妇女幸灾乐祸的对他说:“赵知青,你刚才不在,错过了个大热闹,谢知青护郑知青护的那叫一个…,啧啧啧……”   赵辰飞目光一凛,眼中浮现一股冷意。   尖脸妇女哆嗦一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惊恐的看了赵辰飞一眼后,拔腿就跑,就像是被鬼撵的一样。   “辰飞,你别听那个老娘们胡说,肯定啥事没有。”郭大鹏拍了拍赵辰飞的肩膀。   他太了解赵辰飞了,这厮越是面无表情,心里藏着的越是惊涛骇浪。   赵辰飞像是没有听见郭大鹏的话,一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脚下生风,几步就进了院子。   可当他看到从一间屋子出来的两个人时,顿时不淡定了。   “甜甜!”赵辰飞蹙眉,语气中带了一股子酸味。   夜色暗淡,谢思甜丝毫没有觉察出赵辰飞脸上的异样,她高兴的迎上去,“飞哥,你回来了。”   “嗯,发生了什么事吗?”赵辰飞不露痕迹的瞥了眼郑志彬,眼里闪过一抹妒意,一闪即逝。   “气死我了,那些女人太可怕了,我手腕闪着了,好疼。”谢思甜自己都没察觉,她现在就像个向家长告状的小孩。   “让我看看。”赵辰飞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他旁若无人的拉起谢思甜的手,心疼地说:“我带你去四爷爷家看看去。”   “哪有这么娇气,天黑了,还是不去了。”   “不行,今天先去四爷爷那拿点膏药贴上,明天去县医院检查一下。”赵辰飞不由分手,拉着谢思甜就走,临走前扫了郑志彬一眼,柔声地对她说:“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咳咳……”郑志彬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了两声。   他觉得赵辰飞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他的面显示他们恩爱,暗讽他一厢情愿。   黑暗中,谢思甜的脸滚烫,她羞涩的被他牵着手,走出了院子。   “你干嘛,当着别人的面,多不好意思啊。”出了院子,谢思甜这才嗔了一句。   “你是怕他心里不舒服吧?”夜色下,赵辰飞的脸上晦暗不明。   “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谢思甜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了。   “我不相信别人的话,我只信你说的。”   “这还差不多。”谢思甜看四下无人,挽住了赵辰飞的胳膊,开始解释:“是这样的,你不是去送田书记了吗,我和晓晴陪着陈玉,怕有人闹新房。谁知道一下来了十几个中年妇女,上来就把门堵了,围着郑志斌和高帅,要扒他们裤子。”   “什么?”赵辰飞一张俊脸差点黑成碳,语气不善:“你看见了?”   谢思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四个护着郑志彬和高帅,中间高帅跑出去了,十几个女人对付郑志彬一个。门被插上了,我们出不去,外面人进不来。我、晓晴,还有陈玉两口子,我们四个豁出去了,总算护住了郑志彬。争执中,郑志彬的手指甲劈了一个,流了好多血,我刚才从你屋里拿了药棉和酒精帮他包扎了一下。”   “你对他真好。”赵辰飞酸溜溜的说。   “必须的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上个春节,你们都回家过年了,整个知青点只剩下我和郑志彬李小军三个人,我感冒发烧了,是郑志彬和李小军轮流背着我去了公社卫生院,他们看了我一夜。他们俩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谢思甜认真的说。   她断断续续的记起了一些原身以前的记忆,原来她和郑志彬李小军还有这些情分。难怪,她一穿过来就自觉的和李小军郑志彬亲近。   “你帮他可以,但不能背着我,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了,万一………”赵辰飞有些吃味,万一甜甜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他岂不是要呕死了。   “知道了,咦?”谢思甜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谁吃醋了?我怎么可能吃醋?”赵辰飞快走几步,他堂堂军区子弟的头,怎么会吃醋?   谢思甜努力憋住笑,小声嘀咕一句:“死鸭子嘴硬。”   赵辰飞驻足,回头眯起眼睛看向她,“说什么呢?”   谢思甜一时未察,一下撞在他的身上,鼻子差点撞歪了。她控诉的看着赵辰飞,嗔道:“你干嘛?幸亏我是原装的,这要是垫的鼻子被你这么一撞,鼻子都要塌了。”   她揉着小巧挺翘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撅起,模样娇俏,让人遐想无限。   赵辰飞的脑中闪现出那次的浅尝遏止,是那样的美好,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他鬼使神差一般,低头就吻了上去。   这次,他不再满足于浅尝遏止,而是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上去。   谢思甜懵了一瞬后,很快就开始回应他。   相较于以前的蜻蜓点水,这次的深吻让谢思甜有点猝不及防。两个接吻小白就跟打架似的,不是你的牙齿磕着我的嘴唇了,就是我咬你的舌头了。   两人在手忙脚乱中结束了这个吻,谢思甜疼得龇牙咧嘴,哀怨地瞪了赵辰飞一眼:“你怎么咬人?”   “你跟谁学的伸舌头?”赵辰飞涨红了脸,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一个男人居然让一个女孩子引领着完成了一个热吻,简直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谢思甜翻了个白眼。她就算没有接过吻,可架不住经常在电视剧里看到啊。   看着对象那副嘚瑟样,赵辰飞再次被刺激到了。他决定要苦练接吻技巧,势必要在对象面前重塑自己的高大形象。 第58章 恢复高考 有知情回家复习了   恋爱中的男女, 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走过了春天,渡过了夏天,不知不觉中迎来了秋天。   这个秋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季节,一个伟大的决策在这一天诞生。 1977年10月21号, 国家各大媒体公布了高考的消息。自此, 因为那场运动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开始恢复, 举国欢庆。   相比其他大队的知青喜极而泣, 田楼大队的知青们就淡定多了。   早在去年的时候,谢思甜和金慧敏就开始了复习功课,在她们的带动下,整个田楼大队知青点的知青们养成了学习的习惯。   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股紧张的气氛在知青点蔓延。   这次高考不论年龄、婚否、出身, 都可以参加。积累了十年的考生, 数量之大可想而知。   此刻,田楼大队的二十几个知青,无比的感激谢思甜和赵辰飞。如果不是谢思甜和赵辰飞带头学习,他们不会在业余时间复习高中课本。   哪怕只是断断续续的看书做题, 也比其他地方的知青多学到了知识。   知青们的心活了,在生产队干活的尽头也泄了。好在大队书记田卫国是个好的,他顶住压力,安排知青们上午在生产队劳动,下午在知青点学习, 让其他大队和公社的知青羡慕极了。   谢思甜上个月就和田卫国提过, 让他和生产队长王中华物色一个会计人选,她负责带。   经过物色,队里选了初中毕业的田华。田华二十出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对谢思甜这个小师傅非常尊敬,也很好学。   经过一个月的学习,田华已经上手了,除了一些复杂的账目不能做,日常的账目都能应付,还接过了记工员的工作,省了谢思甜不少事,让她腾出手来学习。   这次高考满分400分,数学、语文、政治各100分,理化或史地100分,谢思甜选了理科。作为一个经历过二十一世纪高考题海战术的高考狗来说,数学和理化在她眼里真不算事。   她复习的重点是语文和政治,现在的语文和政治都带着浓郁的政治色彩,尤其是政治,非常难背。她是最怕背书的,高中时之所以选择理科,就是因为怕背书。   “甜姐。”谢思甜正在队部的工具室背书背的怀疑人生,就听见门外有人喊她。   谢思甜犹豫着站起身,听声音像是白露的声音。   白露来干什么?   两个人自从撕开脸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白露就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和严晓晴走得近些,和其他人都是点头之交。   她狐疑的打开门,就见白露穿着一件绿军装上衣,脚下穿着回力鞋,正局促的搓着手。   “有事吗?”谢思甜秀眉微蹙。   “甜姐,我想和你说会话,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谢思甜闪过身,等白露进来后,轻轻掩上了门。   “坐吧。”谢思甜将自己的椅子推过去。   工具室放了各种农具,满满登登的,硬是腾出了一张桌子的空。队长王中华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在工具室看书。   白露没有坐这把唯一的椅子,而是和谢思甜一起站着。   见白露一副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谢思甜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踌躇了一会儿,白露终于说道:“甜姐,我是想和你说声谢谢的。”   “嗯?”谢思甜不解,不知道白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被杨红林……毁了…清白。”白露眼睛里有了雾气,她朝谢思甜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赵学长遇见我和杨红林,幸亏你们好心的告诉了大鹏哥,大鹏哥这才警惕起来,暗地里护着我。要不是大鹏哥,我就被杨红林拖进苞米地里了。”   “怪不得呢,刚过完年那几个月,老有人找郭大鹏的麻烦。要不是郭大鹏的爸托了县机关的战友,郭大鹏还不定被挤兑成什么样子。”谢思甜恍然大悟。   一定是郭大鹏将杨红林打了,以杨红林的娘护短的德行,少不得要报复郭大鹏。   “是我连累大鹏哥了。”白露的情绪有些低落,“都怪我鬼迷心窍,想着和杨红林搞好关系,再送点钱,杨书记就能给我一个招工回城.的名额。哪知道,杨红林就没安好心,他是钱和人都想要。”   “杨红林的名声有多臭,他祸害了多少女知青你不知道吗?”谢思甜快无语了,白露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做的事这么蠢。杨红林那个人渣,躲都来不及,居然还想和他搞好关系。   “是我自以为是,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知青,还想利用别人,差点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大鹏哥。大鹏哥这么好的人,是我没有珍惜,我现在好后悔。”白露哽咽道。   她越想越后怕,要是被杨红林那个人渣毁了清白,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她视而不见,非要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成了整个知青点的笑话不说,还彻底将大鹏哥推远。   想起她以前说的话,简直羞愧死了,居然能说出要和谢思甜公平竞争的话来。   “看开点吧,你还不到19,成绩又好,高考一定能取得好成绩,未来大有前途。”谢思甜安慰道,她虽然不是圣母,可也是个心软的人。白露是自私,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甜姐,谢谢你,你真好,难怪赵学长这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以后,咱们能做朋友吗?”   说完,白露便抬起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谢思甜。   “朋友还是算了,朋友之间要三观相同,咱们的三观……”谢思甜话锋一转,“你放心,我不会恨你。虽然你要和我公平竞争,却没有在背地里做什么阴损的事。”   “是我不自量力,我不配和你们做朋友,以后我会记住你的话,做一个三观正的人。”白露有些难过,要不是自己作死,她也会和谢思甜赵辰飞成为朋友。   能成为他们的朋友,一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看孙家莹就知道了。自从孙家莹和谢思甜摒弃前嫌以后,孙家莹的性格越来越合群,人缘也越来越好。   白露离开了,谢思甜看了看时间,到了该下工的时间了。   她收拾好东西,锁上了工具房的门,这才慢悠悠的回去。今天不是她和赵辰飞做饭,不用赶着回知青点。   谢思甜走在路上,看到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不时的传来饭菜的香气。   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在这里,她交到了郑志彬李小军郭大鹏这些朋友,也收获了金慧敏孙家莹这些闺蜜,更是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相比这些,田秀秀和田留根这些人带给她的恶意就不算什么了。   谢思甜进院子时,郭大鹏和李小军已经做好了饭,正往大家的饭盆里舀菜。   “思甜,回来了。”郑志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欣喜,自己都没察觉到。   “嗯。”谢思甜笑着回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下午我遇到田书记,他告诉我要是家里有门路就找找人,别的公社有知青回家复习了。”   郑志彬无奈的摇摇头:“我爸还没正式恢复工作,找人还是算了,我不想让他低声下气的求人。”   “我们家也没门路,我就在这复习,等考试前两天再回家。”谢思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哪不是复习呢,再说,他们大队的知青还是挺幸运的,摊上田卫国这个大队书记,安排时间让他们下午学习。大队书记不是田德全了,她也不用担心田秀秀使坏,不给她开介绍信。   “赵辰飞不管你吗?”郑志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肯定管啊,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留在这也没什么。”谢思甜倒是不在意能不能回家,她觉得在这复习更好,既能看书还能挣工分。她提前一年多就开始复习,通过考试没问题。   “甜甜,还不过来吃饭。”北屋门口,赵辰飞沉着脸喊谢思甜。   “我去洗手吃饭了。”谢思甜偷偷撇了撇嘴,醋坛子看见她和郑志彬说话,又不高兴了。   “飞哥,谁欠你钱了?”   “你就贫吧。”赵辰飞上去就给了她一个爆栗,“说什么呢,饭都不吃了。”   “你干嘛,老打我头,再打就变笨了。”谢思甜边捂着头,边伸出脚,照着赵辰飞的小腿踢了一脚。   “你本来就笨。”   “不笨怎么会找你。”   两人开启了日常的打情骂俏模式,你来我往。每每这个时候,是两个人最快乐的时刻。   “我下午去城里打电话,买了一只烧鸡,给春峰和陈玉半只。”赵辰飞靠在桌子前,看着谢思甜洗手,“我爷爷说,让咱们回去复习。”   “可我不能回去复习。”   “为什么?”赵辰飞沉下脸,“是因为郑志彬吗?”   “你想哪去了?”谢思甜差点被气笑了:“那些复杂的账田华还不会做,我要把他教会才行,人得有始有终。再说,我在这一个月还有三百个工分,回家后谁给我啊。”   “我给你,这下总行了吧。”   “又不是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还不是要啃老。”   “你什么意思?”赵辰飞的脸彻底黑了,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是嫌弃我没能力,要靠家里?”   “不是这样的。”谢思甜见人生气了,立马抱住了他,“你别生气,是我错了。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有能力的,现在情况特殊,你只是暂时靠家里,以后一定会成为大老板的,我这辈子吃定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有钱了不许抛弃我。”   谢思甜知道这人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只要她甜言蜜语的哄哄他,再大的气他也不会生了。   “这还差不多。”赵辰飞的嘴角翘了起来,“放心,我以后一定要让你成为有钱的阔太太,爱你一辈子,让所有女人都羡慕你。”   “嗯,我相信你。”谢思甜忍不住偷笑,这厮的气性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特好哄。   “咱们吃饭吧,吃了饭我给你讲题。”赵辰飞心情转好,拉着谢思甜坐到桌前。   谢思甜将半只烧鸡撕开,将鸡腿递给赵辰飞:“鸡腿给你,我吃翅膀。”   “翅膀给我,你吃鸡腿。”赵辰飞将鸡腿放进谢思甜的碗里。   “不行,你不能吃翅膀。”谢思甜将鸡腿放回赵辰飞碗里,抱着自己的碗侧过身,用胳膊肘挡住赵辰飞,像个护食的小孩一样,“我小时候听人说,吃翅膀飞得快,我不想让你飞到别的女人那。”   赵辰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原来,甜甜这么在乎他啊。   谢思甜不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竟让赵辰飞记了一辈子,再也没有吃过翅膀。 第59章 出丑 陪着甜甜留下。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赵辰飞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   本以为这丫头只是随便说说, 谁知道她竟铁了心的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   “我现在不能走,复杂的账田华还不能做。田书记对我不错,我不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谢思甜耐着性子说。   一个生产队虽然不大,账面上的资金也不多, 可账目非常复杂。农作物的产量分配、品种和具体数字, 向国家交售征购的数量、折粮、折差;社员分配的数量、折粮、折差;生产队入库的种子、饲料、生产粮等项。   同时还标注农作物的种植亩数、单产和总产, 并分别统计着春播秋收, 夏播秋收和全年的总产量。除了粮食生产方面,还有队部的各项开支。   她也是边干边摸索,有了一套自己的记账算账做账模式,简单易懂。   “我和田书记说一声,让他从别的队借个人教田华。”   谢思甜:“……这哪行?”   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和赵辰飞解释, 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时候虽然不会做假账偷税漏税, 可为了让本队社员日子过得好些,在账面上做点手脚还是可以的。   这种事怎么能让别的队的会计知道呢?   见说不通,赵辰飞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几乎是拂袖而去。   谢思甜有些慌, 想要追上去哄哄他,可还没等她追出去,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只好关上库房的门,走进那间大办公室。   “王队长,出了什么事?”谢思甜见王中华脸色凝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王中华先是叹了一口气, 接着便不忿地说:“田书记不是安排咱们大队的知青们上午劳动,下午在知青点看书吗,也不知被谁告到公社,说咱们大队搞特殊, 公社杨书记把他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说他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违背了知青们在广袤的天地拼洒汗水的初衷,勒令他改正。”   “所以说,我们下午也要出工了。”   “是的,田书记已经尽力了。”   谢思甜轻轻蹙了蹙眉,这下,田楼大队的知青们怕是也要和别的大队知青那样找门路回家复习了。现在还只是赵辰飞郭大鹏这俩家庭优越的回去,接下来找门路回家的会更多。   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谁不想博一把呢。   有这样的结果,她倒是没有多气愤。毕竟,不是每个大队书记都能像田卫国这样为每个社员和知青着想的。   比如说隔壁陈庄大队的书记就很有“官威”,不然也不会养出强娶女知青的儿子来。他那个儿子一开始想和金慧敏谈恋爱,被金慧敏拒绝后还纠缠过她几次。   后来,这人又看上了去年下放到陈庄大队的一个女知青,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得那个女知青不得不同意嫁给他。那姑娘今年才19,上个月领的证。   他们田楼大队的知青很同情那个女知青,也很庆幸。庆幸他们有田卫国这样一个好书记,更有赵辰飞郭大鹏这样讲义气的男知青,处处维护女知青。哪像陈庄大队的那些男知青,敢怒不敢言。   ****   不过几天时间,整个知青点的知青就已经回家了一大半,除了家里实在是没门路的,其余的就算是拐弯抹角的人托人,也都找关系回家了。   女知青只剩下了谢思甜、孙家莹和陈玉三个人,男知青剩下了郑志彬、李小军、韩志平、李强和张春峰,还有和谢思甜赌气的赵辰飞。   赵辰飞撂下话,谢思甜不回去,他也不回去。   谢思甜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她不能任性的离开这里,做人要懂得感恩,田卫国和王中华对她不错,她不能就这么撂挑子,她得把田华教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原身谢思甜只上了一年高中,而她高中三年成绩优异,以全县第二名的高分考上重点大学,这个成绩和原身差别太大,她害怕回去以后和谢思宇在一起学习时,被学霸谢思宇发现。   最应该回去的赵辰飞留下了,谢思甜说不敢动是假的。   “飞哥,要不你还是回去复习吧。”谢思甜不忍赵辰飞干了一天活回来再看书,再次劝他回去。   “你高中毕业都好几年了,和那些应届生比很吃亏。全国这么多考生,青大建筑才招几十个人,你想上青大建筑挺难的。”   “看不起人啊!”赵辰飞直接给她一个脑瓜崩,得瑟的挑了挑眉,“哥哥我闭着眼考都能考上。”   谢思甜翻了个白眼,“咱能低调点吗,你没听过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吗?”   “那你有没有听过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赵辰飞捏了捏她的脸,“别老翻白眼,容易造成视网膜脱落。”   谢思甜:“………”这天没法聊了。   “对了,飞哥,和你商量个事。”谢思甜犹豫着开口。   “嗯,什么事?”   “现在下午也要出工,大家累了一天,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再学习。我在队部没多少事,就把做饭的活包了,让大家好好复习。知青点现在就剩咱们九个人了,做饭也没有多累。”   “行,我和你一起做。”赵辰飞爽快的答应下来。   谢思甜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就知道,飞哥外表冷酷内心火热。”   “还有更火热的呢!”赵辰飞狡黠一笑,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唇舌缠绕,他的舌如影随形般追逐着她,辗转纠缠。不一会儿,两人就吻的气喘吁吁了。   “飞哥,怎么了?”谢思甜茫然的看着赵辰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推开了自己,明明两个人都很享受这个亲吻啊。   “没……没什么?”赵辰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   “那你干嘛推开我?你嫌弃我!”谢思甜上前一步,揪住赵辰飞的衣领,气鼓鼓地说:“晚饭时田华的媳妇给了我一个韭菜盒子吃,可我刷牙了啊。”   她现在很生气,也很挫败,任谁正接着吻突然被推开,都火大。   “我没有嫌弃你。”赵辰飞小心解释,他的身体尽量往后仰,不敢挨上她。   “你还躲我!”谢思甜更气了,整个人直接扑向了赵辰飞。   赵辰飞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满怀,而谢思甜也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顶着了。   “你………?”谢思甜的目光落在某人裆部那高耸的帐篷上,脸红得透透的。   “你什么你!”这下,轮到赵辰飞翻白眼了。他也是正常男人好不好,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亲吻,怎么可能没反应。   “我回去了,家莹一个人害怕。”说完,谢思甜拔腿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刚刚都干了什么啊?   她居然盯着他的裆部看,还估算他的尺寸,脑子里更是闪过了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赵辰飞看着女孩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慢慢变深。   再说谢思甜,脸红心跳的回了宿舍后,被孙家莹好一通调侃。   “照你俩这个速度,离结婚也不远了。”孙家莹合上书,揶揄地看着谢思甜,嬉笑道:“小心擦枪走火。”   “才不会,赵辰飞向我妈保证了,结婚前不越雷池,他这人说到做到。”   “这倒是真的,赵辰飞这个人挺自律的。”   “那是,对了家莹,考试前这段时间,我和赵辰飞负责做饭,你们好好复习。”   “可你们也要复习啊。”   “没事,我们复习的差不多了。家莹,你一定要好好复习,考上音乐学院。要是有什么不会做的题就问我,我不会的,还有郑志彬和赵辰飞呢。”   “甜甜,谢谢你。”孙家莹心中一暖,眼眶也有些发酸。   关键时刻才能看清人,没想到,给了她帮助和温暖的竟是从小和她不对付的谢思甜。如果没有谢思甜,她不会这么快从泥潭里走出来。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个这么无耻的母亲。长期和人通奸,气死了人家老婆,还想转移家里财产。   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她、爸爸和弟弟就真的人财两空了。   怪不得母亲一直偏袒妹妹,原来妹妹是那个人的孩子。她和弟弟是爸爸的孩子,这才不受母亲的喜爱。   高考在即,她本来也可以回家复习的,那个人嫉恨大伯和姑妈将他们的丑事捅到了单位,便报复大伯和姑妈。大伯和姑妈的工作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没有能力再将她弄回去复习。   她恨死了这个母亲,发誓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是甜甜说,恨一个人是辛苦自己便宜了别人,无视才是最有力的报复。   甜甜的话让她豁然开朗,是啊,无视才是最好的报复。她要考上音乐学院,努力唱歌,以后好好孝顺爸爸,减轻他的负担,和他一起养大弟弟。   谢思甜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影响了一个人,她躺在被窝里,满脑子都是那个让她血脉贲张的画面。   见她在铺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正在油灯下看书的孙家莹打了个哈欠,问道:“是我吵着你了吗?”   “没有,你看你的,我在心里默背呢。”谢思甜睁眼说瞎话。   孙家莹不疑有他,继续看书。   “家莹,你听,是不是有人敲院门啊?”谢思甜正要睡觉,隐隐约约听见了远处的拍门声。   孙家莹仔细听了下,说道:“好像是县武装部那个干事的声音。”   “这么晚过来,不会是找赵辰飞的吧?”谢思甜咕噜一下坐起来,抓起棉袄穿上。 第60章 回家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谢思甜很快穿戴好, 趿拉着鞋,一出屋就看到了赵辰飞。   “甜甜,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放心啊,梁干事这么晚找你, 肯定有什么事!”谢思甜冷得缩了缩脖子。已经进入十一月份,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尤其是乡下的夜晚, 更是清冷。   “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赵辰飞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手这么凉。”   赵辰飞的手温暖而有力,热量传递到她的手上,她沁凉的手指很快就暖和起来。   两人走到门口,赵辰飞拉开门栓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 正是县武装部的梁干事。   “梁干事,这么晚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赵辰飞上前一步,一向淡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   梁干事的视线迅速从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离开, 先是冲谢思甜点了点头,接着便对赵辰飞说道:“辰飞,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县城,老首长还等着你回电话呢。”   “是不是我爷爷的身体?”   谢思甜眼见着赵辰飞的脸上爬上了一抹慌乱,紧扣着她手指的大手骤然一紧。这种情况, 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老首长没事, 部长说老首长声音洪亮,身体好着呢,还说老首长找你有急事。具体什么事部长也不知道,只说老首长的电话很急, 让我赶紧过来接你。”梁干事连忙解释。   知道自己爷爷身体没事,赵辰飞放下心来。他松开了谢思甜的手,不顾梁干事在场,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她,这才说道:“甜甜,你早点睡,我去城里回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谢思甜红了脸,柔声说:“你路上小心点,太晚了,你不用急着回来,明天早上回来也可以的。”   “嗯,我知道,外面冷你赶紧回屋吧。”赵辰飞交待谢思甜将大门锁好,这才跟着梁干事上了车。   谢思甜看着车子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才锁上大门回屋睡觉。   因为心里装着事,谢思甜天还没亮就醒了。   躺了一会儿,谢思甜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轻轻的下了地。孙家莹最近很拼,每天夜里都熬到很晚,她实在不忍心吵醒她。天冷了,早上不用出工,让她多睡会吧。   谢思甜像往常一样,洗漱好开始做早饭。知青点现在只剩下九个人,少了一大半人,做饭轻松多了。   今天的早饭是白菜汤,炒辣菜,主食是杂面馒头。昨天中午,她和赵辰飞蒸了几大锅杂面馒头,够九个人吃两三天的。   做好饭,谢思甜这才喊大家起来吃饭。   最近大家熬得都很晚,谢思甜能做的,就是和赵辰飞承包了做饭的活,让大家早上多睡会,平时多点看书的时间。   知青们陆陆续续的起来,李小军四下打量了一圈,问道:“思甜姐,飞哥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回来了。”谢思甜解下围裙和套袖,端着一碗白菜汤,和李小军一起蹲在地上,呼噜呼噜的喝起来。   李强端着碗,走到谢思甜旁边蹲下来,感激地说:“思甜,谢谢你,每天都是你和辰飞做饭,给我们节省了时间看书。”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老乡,多干点少干点的没什么。再说,我们俩也要吃饭啊。”谢思甜看了李强一眼,无所谓的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引发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比如说李强,命运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现在的李强干活不偷懒,学习也努力。除了小气一点,别的方面都还说得过去,其他的知青也慢慢接纳他了。   田秀秀刚重生时还报复过他几次,随着田德全被解职,加上田秀秀既要忙着挣钱,又要阻挠王建胜相亲,根本没有精力报复李强了。   要知道,在以田秀秀为主角的那本女配重生文里,李强的下场比原女主谢思甜还要惨。   原主谢思甜做了三年牢出来后,家人对她不离不弃。谢父谢母把毕生的积蓄都留给了这个苦难的女儿,弟弟谢思宇不但没有丝毫怨言,还接下了照顾姐姐的担子,还让自己的孩子孝顺姑姑。   而李强就没有好的运气了,被身为大队书记女儿的田秀秀算计进监狱后,在监狱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坐了七年牢出来时整个人都废了,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出狱后的李强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母亲早就去世了,弟弟根本不管他,只有妹妹瞒着自己的丈夫偷偷接济哥哥,可也是杯水车薪。没几年,穷困潦倒疾病缠身的李强,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   室友是田秀秀的迷妹,看到李强的惨状直呼过瘾。还意犹未尽的说田秀秀太善良了,没有直接弄死李强和原女主谢思甜,只是让他们坐几年牢,多蹦跶这么长时间膈应人。   谢思甜不知道上辈子的李强到底有多坏,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原女主谢思甜绝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好姑娘,除了稍微软弱一点,没有任何毛病。可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姑娘,居然拿刀追着田秀秀砍。   原女主谢思甜发疯,如果说这里面没有田秀秀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她所接触的田秀秀,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一个极端自负、心狠手辣的人。   “思甜,有人找你。”谢思甜正一边喝汤一边在脑子里开小差,忽然听见郑志彬叫她。   谢思甜抬起头,发现武装部的梁干事已经进了院子。   “早啊梁干事。”谢思甜连忙起身迎上去,看了看梁干事身后,狐疑地问:“赵辰飞呢?”   “辰飞坐凌晨的车回帝都了,他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他很快就回来。”梁干事看女孩一脸的担心,心里道了声“果然”。   昨晚赵辰飞一脸凝重的一遍一遍交待他,让他一定要告诉女孩注意安全,别担心他,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谢思甜说了声谢谢,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饭也吃不下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赵辰飞连夜赶回去?   梁干事开车离开了,知青们吃过饭扛着锄头去上工,谢思甜也没精打采的去了队部。   就这样,谢思甜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多星期,赵辰飞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她更加着急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赵辰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兑现。他说尽快赶回来,这么多天都没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赵爷爷能绊住赵辰飞,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赵辰飞连夜赶回去,还耽搁这么多天。   “唉,算了,不想了,还是好好背书吧。”谢思甜暗暗叹了一口气。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才有一个好出路。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高考,知青点的八个知青全都拼了。每天晚上,知青点的煤油灯都亮到下半夜。煤油票不够,大家就对钱花高价从社员手里买。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还是李小军从一个社员嘴里知道,田秀秀能搞到各种票。最后,大家对钱,从田秀秀手里买了几十人份的煤油票。   谢思甜这才知道,原来田秀秀干的是倒卖票据的买卖,也就是“投机倒把”。难怪她最近都没有纠缠王建胜,原来是忙着挣钱呢。   不过,以她对田秀秀的了解,想让田秀秀放过王建胜,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又过了几天,赵辰飞还是没有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打来。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谢思甜如是想。   谢思甜的心情,由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气愤。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理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大猪蹄子了。   与此同时,帝都的一家殡仪馆内,神情肃穆的人们,陆续的从告别厅出来。   告别仪式结束,躺在玻璃棺内的逝者被工作人员推走,家属们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   其中一个手臂上带着黑纱的少女,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含着泪水,看向不远处的英俊青年,嘴巴瘪了瘪,啜泣道:“辰飞哥哥,我爷爷走了。以后,我只有赵爷爷和你两个亲人了,呜呜呜………”   少女的话惹得身旁的人纷纷侧目,其中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忍不住撇了撇嘴:“瞧这话说的,合着亲爸亲弟弟亲姑姑就不是亲人,外姓人才是亲人?”   女人瞟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英俊青年,继续讥诮道:“还真是势利,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人家压根儿就不搭理她。”   “行了,你少说两句,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女人旁边的中年男人狠狠瞪了女人一眼。   女人恼怒的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男人:“你以为我想说,什么叫只有赵爷爷和辰飞哥哥两个亲人了?你不是她的亲人吗?程程不是她的亲人?我们没干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她就这样咒你和程程。”   “汪叔,我就不等着领骨灰了。我回去陪我爷爷去了,他心情不好,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休息了,我怕他撑不住。”赵辰飞淡淡的对中年男人说道。   说完,赵辰飞也不等众人,迈开大步就走。   “辰飞哥哥,你等等我。”少女阴冷的扫了中年女人一眼后,抬脚就要追上去。   赵辰飞头也没回,冷冷的抛下一句:“你爷爷最疼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连他的骨灰都不领?”   少女的脚步瞬间一顿,她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一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 第61章 青梅竹马 她一定要考上燕大经济系   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 田楼大队剩下的几个知青纷纷向自己所在的生产队请假。   有田卫国这个大队书记在,知青们请假都很顺利,每个人都拿到了介绍信。不像有的大队,因为各种原因, 被个别奇葩的生产队长和大队书记拿捏着不给开介绍信。   此刻, 田楼大队的知青们是无比的感激赵辰飞, 尤其是谢思甜和李强。   要不是赵辰飞去县里告田德全的状, 将田德全拉下马换上了田卫国,以田秀秀对她和李强的憎恨,她和李强是别想拿到介绍信了。   这么一想,谢思甜心里那点对赵辰飞的不满就烟消云散了。   哼,看在他还有点用的份上, 就原谅他不给自己写信打电话了。   直到她收到了来自帝都的一封陌生信件, 平静的心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一个赵辰飞,这次就算他说出大天来,她也不会搭理他了。   难怪他忙得连给她打电话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原来是在陪着自己的小青梅汪芳芳处理汪家爷爷的丧事呢。   汪芳芳字里行间的一字一句都在说, 她和赵辰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爷爷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还说她谢思甜是插入他们感情之间的第三者,是不道德的,并请求她把赵辰飞还给她。   去他妈的第三者, 明明是赵辰飞先对她表白的好不好。还有, 她当初去拜访赵爷爷时,赵爷爷也认可她了,凭什么说她是第三者。   不过,这个汪芳芳真够狠的。还有一个星期就要高考, 在这个时候写信告诉她这些,是存心刺激她吗?   想让她高考落榜,门都没有!   她谢思甜当年参加高考,出数学题的可是江湖人称“数学帝”的某高考杀手,数学贼难,自己不照样考出了好成绩,理综更是接近满分。   她虽然没见过77年的高考试卷,但据说题目非常简单。别说她这样的学霸了,就是一个排名中下的高三学生,都不在话下。   她一定要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考上燕大经济学。男人靠不住,还是靠自己稳妥。   可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说好的不会掉眼泪,可她还是偷偷哭了半夜。   第二天,她照常起来做饭,强颜欢笑的喊大家起来吃饭。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她红肿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孙家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加上这一年和谢思甜处出了感情,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除了陈玉,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女知青了,孙家莹对谢思甜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甜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孙家莹一脸的担心。   “没事,我……”不知怎么的,谢思甜突然就红了眼眶,觉得委屈极了。就像是孩子摔倒了本来没觉得疼,家长一句心疼的话,却惹来了孩子的嚎哭。   “你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家莹急了,声音猛地急促起来:“是不是赵辰飞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怎么知道?”谢思甜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孙家莹。   “除了你家里人和赵辰飞,谁还能让你这么难过。你妈前天刚来过信,应该不是你家里的事。”孙家莹眉头紧皱,一张俏脸染上了怒色,“你说,赵辰飞那个王八蛋究竟干了什么?”   谢思甜从自己的床铺下面翻出来一封信,递给了孙家莹,“你看看。”   孙家莹接过信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将信还给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长进了呢,怎么还这么没用。”   “我怎么没用了?谁还没为个男人哭过,你不也为男人哭过吗?”谢思甜不服气的说。   “我说的是你,你扯我干嘛?”孙家莹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我是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在那儿伤春悲秋、顾影自怜。还以为你这一年多变得坚强了呢,怎么又变成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白莲了。”   “切,说谁小白莲呢?谁说长得像白莲就是白莲了?”谢思甜为原身抱不平,原身虽然肤白貌美,就像一朵娇弱的白莲花,但性格真不白莲,甚至还有些直来直去。   “好,你不白莲行了吧。”孙家莹急忙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我的意思是,你都没搞清状况就在那伤心。什么第三者,那个什么芳芳简直就是扯淡。要真是像她说的那样,她和赵辰飞从小定了娃娃亲,那赵辰飞的爷爷为什么还会接受你,还给了你见面礼?”   孙家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赵辰飞长得好看,为人仗义,家庭条件又好,喜欢他的姑娘太多了。她和白露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甚至,隔壁公社还有一个为了他下放的姑娘呢。   可不是每个女孩都是好的,她以前就算是再喜欢赵辰飞,在得知他喜欢谢思甜以后,也强忍着伤心难过选择退出。就算是白露,也不过是要和谢思甜公平竞争,私底下却没有做出什么阴损的事。   而这个汪芳芳,字里行间都在“宣誓主权”,几句话就把甜甜塑造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第三者。很显然,这个汪芳芳不是个善类。   “就算汪芳芳说的不是真的,那赵辰飞也够混蛋的。就算我不方便接电话,那写封信总可以吧?”想到这,谢思甜还是很生气。   “是有什么事吧?”孙家莹有些底气不足。她虽然觉得赵辰飞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可突然离开,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又实在说不过去。   “算了,不管他了。还有几天就高考,我要调整好心态,准备考试。”谢思甜把这件事说出来以后,心情好多了。   孙家莹见谢思甜脸上的郁气散了下去,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先回去考试,考完试再说。”   谢思甜嗯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和孙家莹一起下地。她已经和田华交接好了,辞去了会计的职务,这两天都是和大家一起去麦地除草。   结果,两人一出门,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就见杨红林推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一双有些浮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孙家莹。   孙家莹被看的直犯恶心,想要冲他啐一口,又忍下了。只能装作看不见,别过头拉着谢思甜就走。   “孙家莹,晚上有空吗?”   听到杨红林有些猥琐的声音,孙家莹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没空,我要看书。”   “看啥书,晚上我请你去城里看电影。”杨红林盯着孙家莹白皙姣好的脸,咽了一下口水。   谢思甜被恶心到了,挽住孙家莹的手臂,强忍着怒气说:“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们要好好复习,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看电影就免了。”   “我是请孙家莹看电影,没有请你。”杨红林冲谢思甜笑了一下,心里大呼可惜。要不是怵着赵辰飞和郭大鹏,他早就把这两个漂亮的小娘们睡了。   别说整个红旗公社了,就是整个芒县,也找不出比姓谢的和姓孙的更好看的女人了。还有那个白露,长得虽然比这两个小娘们差了一点,可也算得上个小美人了。   “家莹要陪我一起复习,没时间看电影。”谢思甜护在孙家莹前面,挡住杨红林的视线。   “就看一场电影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杨红林心里暗骂谢思甜多管闲事,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我说过了,不会和你看电影的。”孙家莹气极了,早忘了公社书记的儿子不能得罪这个茬,拉着谢思甜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给杨红林。   两人走远了,谢思甜似乎还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蛇一样黏腻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们,让人极为不适。   她有些为孙家莹担心:“家莹,你小心点,杨红林肯定是盯上你了。这个人渣,是觉得赵辰飞和郭大鹏不在,所以才这么大胆的。”   “去他妈的,想学陈庄大队的那个畜生生米煮成熟饭,强娶女知青,去他大爷的吧。”孙家莹第一次爆了粗口。   “这几天,你别单独出去,干活时也别离我太远。不管怎么说,我好歹顶着赵辰飞对象的头衔,他不敢怎么着我。咱们先把这几天对付过去,回去就好了。”   “行,我哪也不去。”孙家莹说不害怕是假的,还有三天她们就回帝都参加考试,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杨红林,孙家莹和谢思甜这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杨红林来横的。毕竟,公社书记儿子这个身份,足以让他在一个小小的生产队称霸。   整个红旗公社的知青都知道,杨红林对女知青“情有独钟”,一定要娶女知青,而且眼光极高,非肤白貌美的女知青不娶。   两人在惶恐中度过了两天,总算可以回帝都了。他们八个人已经提前买好了票,坐明天晚上的火车回去。   谢思甜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一本笔记,是自己的做账心得。想到田华媳妇最近对自己颇为照顾,她决定把本子送给田华。   和孙家莹招呼一声,谢思甜去了田华家。   果然,田华看到笔记两眼放光,对她是千恩万谢。田华媳妇更是热情的很,硬是炒了一锅花生,让她带在路上吃。   说了一会话,谢思甜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谢思甜捧着一包炒花生,兴高采烈的回到知青点,刚到自家宿舍门口就喊:“莹莹,有炒花生吃了。”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回应,谢思甜狐疑的推开门,当她看到屋内空无一人时,莫名的慌起来。 第62章 同样的遭遇 庆幸   谢思甜找了一圈, 厨房厕所都看了,都没找到孙家莹。   这下,她真的急了。   冷静了一会后,谢思甜敲开了李小军和郑志彬的门, “小军, 郑志彬, 你们开下门。”   “思甜, 出什么事了?”郑志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了门。   “我从田华家回来,没看到家莹,厕所厨房都找了,这么晚了她能去哪?”谢思甜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在打颤。   她有种预感, 孙家莹应该是出了事。   那天, 杨红林看孙家莹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一个猎手遇到了心仪的猎物。   “好像刚刚还听到她的声音,没多长时间,这会儿能去哪啊?”李小军走了过来。   郑志彬见谢思甜急得厉害, 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我跟你们一起去。”李小军拿出帽子戴上,关上门,跟上了郑志彬的脚步。   谢思甜紧跟在两人身后,一起朝大门外走。路过西边的几间屋时, 亮着灯的那间屋, 门突然打开了。   韩志平和李强站在门口,李强看了几个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韩志平则是瑟缩了一下脖子,眼神躲闪, 像是不敢直视几个人。   郑志彬俊眉一凛:“你们见到孙家莹了吗?”   “没有。”韩志平立刻否认。   说完之后,韩志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急切。于是,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焦急的语气:“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出去,真让人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思甜发现韩志平在说话时,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李强那瞟,眼神有些复杂,有惶恐,有乞求,似乎还有一丝警告。   “韩志平,李强,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孙家莹去哪了?”谢思甜正斟酌着怎么开口问,郑志彬已经严厉的出声。   “你们问韩志平。”李强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指着韩志平说:“你在院子外面和杨红林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后来又和孙家莹说了什么,她很快就出去了?”   李强说完这些话,惊觉自己后背都是汗,被冷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这是他第一次做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要知道,他不但得罪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韩志平,更是得罪了公社书记的儿子杨红林。   可他不怕,虽然他不喜欢孙家莹,还和她吵过架。可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站出来的话,这个女孩子就会没了清白。孙家莹不是个坏人,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不应该遭受这些伤害。   “究竟是怎么回事?”郑志彬一把揪住了韩志平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清隽的脸上带着怒意:“孙家莹是咱们的姐妹,她要是出了事,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和他说这些干什么,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谢思甜恨得咬牙切实,指着韩志平大骂:“你个人渣,你说,孙家莹往哪个方向去了?要是她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往……往……往东边去了。”韩志平被谢思甜吃人一样的目光吓得双腿一软,颤抖着嘴唇说。   完了,谢思甜一副能吃了他的样子,她要是告诉了赵辰飞,等赵辰飞回来,还不得弄死他。   都怪他鬼迷心窍,被杨红林许诺的招工名额迷花了眼,答应帮他把孙家莹约出去。   “我、小军、春峰哥,带着思甜和陈玉姐往东边去,李强去找田卫国书记,你们往西边去。”郑志彬沉着冷静的安排。   知道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事情就好办多了。但以防万一,西边也不能放过。   韩志平眼看着六个人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凄冷的院子里,承受着寒风的鞭打。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割在他的心上。   此刻,他无比的希望,孙家莹能平安无事。否则,他将成为整个知青点的公敌,比当初的李强还遭人恨。   李强只是在田秀秀污蔑谢思甜和王建胜的时候,选择了装聋作哑,就已经让知青们声讨了很久。而他则是做了杨红林的帮凶,如果孙家莹没了清白,知青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一行五个人,像是发疯一般拼命的往前跑。好在众人反应及时,希望还来得及。   谢思甜紧张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如果是杨红林一个人还好说,身材高挑干惯农活的孙家莹,对上杨红林这个不怎么出力又被酒色掏空的男人,还是可以抵挡一阵的。   就怕……   谢思甜越想越紧张,满脑子都是当初她差点被田留根强.暴的画面。面对伤害时的那种无力感和无助感,她永远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幸好她遇到了赵辰飞,救她于水火。但愿,孙家莹也有她这样的好运气。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乞求,就在她跑得差点腿都要断了时,突然看到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几个身影,像是在纠缠。   “在前边,快点。”耳边传来郑志彬的声音,确定了她的想法。   三个男人加快了速度朝前跑,跟在后面的陈玉,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弯着腰,双手扶着大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跑不动了………,你先过去………”   谢思甜担心孙家莹,想要跟过去,但又不放心陈玉一个女人落在后面,想了想,还是陪在了她身旁。   “咱们也过去吧,万一家莹……”陈玉缓了一会儿,说道。   她结了婚,想的要多,万一孙家莹衣衫不整,她们两个女的在,总归要好点。   等谢思甜和陈玉跑到地方的时候,一场三对二的打斗正在进行。   明亮的月光下,郑志彬、李小军、张春峰,三个人正发了疯的朝着杨红林和一个陌生的男青年拳打脚踢,杨红林和那个男青年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而那个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膝盖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不是孙家莹又是谁。   “莹莹!”谢思甜蹲下身,心疼的抱住她,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当初的她,也是这么无助,也是这样哭得撕心裂肺。   “甜甜………”孙家莹反手抱住了谢思甜,头埋在她的肩上,哭得差点断气,“是韩志平,都是韩志平………,他骗我说你崴脚了,让我去田华家接你。结果,我一出门,就被他们捂住嘴巴拖走了,呜呜呜……”   “莹莹你别哭,我们都知道了,大家饶不了他。”谢思甜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孙家莹的后背。   “思甜,现在怎么办?”郑志彬三个人已经将杨红林两个人制服,问谢思甜怎么处理杨红林。   毕竟是公社书记的儿子,又是抢奸未遂,要是交给公社,只怕就是走个过场。   “草你妈,竟敢明目张胆的抢奸女知青,就不怕挨枪子儿。”张春峰恨恨地踢了杨红林一脚,厌恶地说道。   这龟孙子太不是东西了,要是他们再晚一会,孙家莹就要被他的帮凶打晕抗走了。得亏这孙子是想生米做成熟饭娶媳妇,这要是只想玩玩,恐怕这孙子就直接在野地里下手了。   “直接送县里去,要是送公社,就怕前脚进后脚出。”谢思甜站起身,咬牙说道。   只有送到县里,杨红林接受法律制裁的可能性还大点。   “你们敢?”一直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杨红林,突然抬起头,露出肿得跟含个鸡蛋似的嘴巴,“你们就不怕回不了家,参加不了高考?”   听了杨红林的话,胆小的陈玉一下就慌了,她担忧的看着张春峰。   要是不让他们参加高考,他们以后怎么回城。他们这么努力的看书学习,不就白忙活了。   “人渣!”谢思甜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打得杨红林眼冒金星,“你只要敢使坏,我们就去帝都告状,国家现在正在严查迫害知青的犯罪分子呢。”   “你去告去,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你凭什么告我啊?我还要告你们殴打诽谤我呢。到时候,你们别想参加高考。”杨红林祸害几个女知青还能逍遥法外,就是吃定了知青们没有证据。而受害女知青为了面子,又不愿指证他。   “你知道赵辰飞的爷爷是谁吗?为什么县里的领导对他这么客气?”谢思甜在心里对赵辰飞说了声对不起,拿他当幌子了。   她也是没办法了,以杨红林的娘护犊子的劲儿,要是真使点坏,扣下他们的介绍信,他们还真没办法参加高考。   杨红林心里一惊,问道:“是谁?”   “赵荣庆,国家开会坐前排的那个。”谢思甜的话音一落,杨红林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除了郑志彬,其他的几个知青也睁大了眼睛。   难怪赵辰飞和县里的领导这么熟,还敢跑到县里告田德全的状,把田德全拉下马。原来,赵荣庆是他爷爷。   “这下知道了吧,你要是敢使坏,让我们参加不了高考,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爹的位置都保不住。”谢思甜忽然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还别说,赵辰飞还是有点用的。   杨红林又冷又怕,身上的伤更疼了。没想到,他这次是碰到硬茬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而站在一旁的郑志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失落,还是羡慕?又或者是嫉妒?   他羡慕赵辰飞有一个强大的背景,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做她坚强的后盾。   或许是被赵荣庆这个名字震慑住了,杨红林没有再挣扎,就这么乖乖地被三个男知青押着往回走。   半路上,一行人遇到了李强带着田卫国和民兵队长几个人。最后,由民兵连夜将杨红林和那个青年押送到了县里。 第63章 高考前夕 你想谋杀亲夫啊   一行八个人坐上了回帝都的列车, 因为孙家莹的事,韩志平成了众矢之的,被其他七个人孤立了。   三个女知青挨着坐在一起,对面坐着张春峰、郑志彬和李小军, 李强和韩志平的座位和他们隔了一个过道。   孙家莹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整个人恹恹的。   陈玉见状, 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包果子出来, 解开麻经儿,露出油汪汪的蜜三刀,“家莹,吃点甜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谢谢陈玉姐, 我………”孙家莹想说自己没胃口, 可对上陈玉关切的眼神,还是伸手捏了一块蜜三刀。   看着孙家莹吃下去,谢思甜笑道:“这就对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那时候的情况比你糟糕多了, 先是落水被救后被田秀秀泼脏水,后来又差点被疯牛顶,紧接着又是梨园的事。可我还是过来了,我们越是过得好,那些牛鬼蛇神就越是生气, 气死他们才好。”   “思甜说的对, 过好自己的。家莹你能歌善舞,以后要是成了艺术家,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兄弟姐妹。”张春峰附和道。   李小军也跟着附和:“就是,家莹姐要是成了歌唱家, 我们也跟着沾光。”   孙家莹被眼前轻松的气氛感染了,心中的阴霾也被扫去了大半,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   “来来来,大家吃三刀子,都甜甜蜜蜜的。希望这次高考,大家都能考上满意的学校。”张春峰捧着那包蜜三刀,招呼大家:“小军志斌你们吃,李强,你也过来吃。”   李强已经忍了好久,听张春峰叫他,立马就过去了,和三个男的挤在一起坐下。大家都不搭理韩志平,偏偏他的座位和韩志平挨着,只能别扭的和韩志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李强咬了一口三刀子,说道:“也不知道咱们分到哪个考场了,要是离家太远,就得提前过去住招待所。”   “大后天就考试,考场号肯定出来了,家里比咱们还紧张,他们肯定帮咱们订好招待所了。”谢思甜嘴角翘起,这个不用她操心,爸妈一定会为她安排好的。   当年高考时,她就读的一中做为考点,宿舍被封了。住校的考生都被家长接走在外面住宾馆,只有她没人管。最后,还是班主任把她接到自己家住了两晚。   说到高考,气氛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年纪最小的李小军,双手合十做作揖状:“老天保佑我,保佑我考上中专,技校也行。”   李小军初中毕业就下放了,考大学有很大难度,考中专还是很有把握的。   “一定会的,你想啊,咱们比别的知青提前一年多看书,哪怕一天只看半小时,也是有效果的。”谢思甜安慰李小军。   考试时的心态很重要,如果考试时太紧张的话,会做的题都不会做了。如果心态放松,超常发挥也是有的。   “谢谢思甜姐,要不是你带头看书学习,大家也不会跟着你一起学习,你可真是大家的福星。”李小军庆幸自己和谢思甜赵辰飞在一个知青点,要不是他们俩,自己不会养成看书学习的好习惯。   “是的,思甜是咱们的福星。”郑志彬由衷的说。   孙家莹虽然没有像其他几个人那样当面表达对谢思甜的谢意,可她心里的感激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谢思甜不光是她的福星,更是她的恩人。   如果没有谢思甜,她的人生将会一片黑暗。   一旁的韩志平,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和旁边的热络显得格格不入。几人的说笑声像是锥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他现在成了过街老鼠,连李强都能唾弃他了。   众人对韩志平的郁闷视而不见,其他七个人挤在一起吃东西、聊天。要不是怕影响别的乘客,几个人恨不能聊上一夜。   谢思甜醒来时,列车已经快到帝都了。   和上次回去时的忐忑不同,这次回去,她已经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父母和弟弟了,她想他们了。   和谢思甜一样激动的还有孙家莹,快一年没回家了,加上刚刚经历了重大伤痛,她更加想念爸爸和小弟了。   也不知道爸爸和小弟怎么样了,小弟才七岁,骤然遭受家庭变故,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能不能承受的住。   “马上就到帝都了,请大家拿好行李,准备下车。”列车员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孙家莹的思绪。   随着咣当一声声响,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思甜,家莹,你们的旅行包。”郑志彬和张春峰已经将货架上的行李拿了下来。   郑志彬见谢思甜睁大眼睛一副兴奋的模样,也被感染了,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思甜,一会你怎么回去?”   “我和莹莹一起坐公交回去。”谢思甜的心情很好,话也多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凭你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就能考上燕大。这两天你就不要拼命看书了,做点简单的数学题不至于手生就行了,要好好休息,饮食要清淡。”   郑志彬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明显,“嗯,你也一样。”   “下车了。”张春峰拍了一下郑志彬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道:“志斌是个理智的人,肯定知道适可而止的。”   郑志彬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瞬间就被无法言说的苦涩和痛楚替代。是啊,他应该适可而止的。   谢思甜是个粗线条,没有觉察到郑志彬的异样。她紧跟在孙家莹后面,兴致勃勃的下了车。   孙家莹心细,看出了郑志彬的心思,本想提醒谢思甜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后天就高考,还是别给她添心思了。   一行人随着人流从出站口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不愧是帝都,大冬天的,站前广场上依然人头攒动。   “甜甜,你看,赵辰飞来接你了。”孙家莹欣喜的指着前方说。   谢思甜的脸刷地一下沉了下来,没好气的说:“谁让他来接了。”   “合着我是白劝你了,你这还没开始战斗呢,就缴械投降了,这可不像你。”孙家莹揶揄道。   “我才不和人争男人呢,谁爱争谁争去。”   “你就嘴硬吧。”孙家莹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蒙着被子哭了大半夜。   两人正说着,赵辰飞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就要从谢思甜手里接过行李,“甜甜,我来。”   “不用。”谢思甜身子一扭,挡住了自己的旅行包,声音更是冷淡:“莹莹,咱们走。”   “你干什么?”赵辰飞俊脸生寒,一把扯过她的旅行包。他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是给他甩脸子了。   打电话说没办法接,写信也不回。天知道他有多着急,要不是爷爷拦着他,说还有几天就要高考,她很快就能回来了,他就直接买票回芒县了。   “你是强盗吗?大白天公然抢劫。”谢思甜气鼓鼓地从赵辰飞手里抢自己的包,“把包还给我。”   “不还,有本事来抢啊!”赵辰飞一脸的坏笑,抱住她的旅行包不撒手。   谢思甜气得想咬人,她一咬牙,照着赵辰飞的脚,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了上去,“我让你不还!”   她这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赵辰飞疼得“嘶”了一声,“你个死丫头,想谋杀亲夫啊!”   “赵辰飞,你臭不要脸,你是谁的夫啊。”谢思甜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气得直磨牙,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当然是你的夫,咱们都见过家长了,你反悔不了了。”   “又没打结婚证,不算。再说,就算打了结婚证,还能离婚呢。”谢思甜嘁了一声。   孙家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两个人:“你们俩幼不幼稚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甜甜,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先送你和孙家莹回去。”赵辰飞收起脸上的坏笑,认真地说。   “辰飞哥哥!”还没等谢思甜答应下来,就听到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 第64章 高考 一家两个考生   谢思甜循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纤瘦女孩朝着他们走过来。   女孩皮肤白皙,下巴尖尖,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看起来十分漂亮清纯。她穿了一件双排扣毛呢军大衣, 腰间扎着武装带, 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不盈一握。   原来是个俏女兵。   “辰飞哥哥, 好巧哦!”女孩惊讶地对赵辰飞说,目光却是看向谢思甜。   赵辰飞的脸忽地沉了下来,语气也冷淡的很:“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同学啊。”女孩俏皮的嘟了嘟嘴,语气有些懊恼,“可我这个马大哈, 居然记错时间了, 原来同学是明天的车,不是今天。”   “既然打过招呼了,你可以走了。”赵辰飞面无表情地说道。   “人家不想挤公交车嘛,我要搭你的车回去。”   “我还有事, 不能带你。”赵辰飞不假思索的拒绝。   “你有什么事啊?爷爷让你早点回去呢,后天就要高考了,你要多休息。”女孩不顾赵辰飞面沉似水,继续说道:“你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这么早, 我早上起来时你就不见了。”   “我和莹莹先走了, 你们聊。”谢思甜的心蓦的一紧,趁着赵辰飞的注意力转移,一把抢过自己的旅行包,转头就走。   赵辰飞一把将人扯住, 忍着想要将人搂在怀里揉搓一顿的冲动,语气有些无奈:“别耍小性子,我送你们回去。”   “谁耍小性子了?”谢思甜用力甩开赵辰飞的手臂,冷冷地说道:“你放手,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我跟你不熟。”   “什么?我耍流氓?跟我不熟?”赵辰飞冷冽的眸子危险的眯起,一字一句地说。   谢思甜撇过脸去,努力不去看他。她的心里堵着一口气,又难受又委屈,眼睛里氤氲起了雾气,可她硬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辰飞哥哥,这位姐姐是?”女孩仿佛刚刚看到谢思甜一般,一副惊讶的模样。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汪芳芳小姐。”谢思甜讥诮地扫了汪芳芳一眼。   孙家莹朝赵辰飞和汪芳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人啊?这既当那啥又立那啥的,真够假的。”   “这两个姐姐,你们为什么这么说?我得罪你们了吗?”汪芳芳轻咬着嘴唇,眼圈泛红,眼眸里带着水光。   “我和甜甜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孙家莹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来,转头看向赵辰飞:“管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妹妹,别让她们给甜甜写信,省得恶心人。”   “什么信?”赵辰飞的眉头紧蹙,狐疑地问。   孙家莹没好气的抢白道:“问你的好妹妹啊!”   “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汪芳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正常,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   那人昨天打电话告诉她,已经把那封信偷走毁掉了,谢思甜根本拿不出证据。只是她没想到,谢思甜居然把信给孙家莹看,不是说两人从小到大就是死对头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莹莹,咱们走。”谢思甜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拉着孙家莹就走。   还有什么好说的,汪芳芳都住到赵家了,两人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日久生情,她谢思甜才不会不识趣。   这次,赵辰飞没有再拦着谢思甜。他定定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说谢思甜和孙家莹,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   两人在孙家住的楼头前分别,孙家莹想了想,叫住了谢思甜:“甜甜,你别难过,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我觉得赵辰飞对那个汪芳芳很冷淡,一点都不像汪芳芳信里说的那样关系亲密。”   谢思甜冲她眨了眨眼睛,灿然笑道:“我不难过,我还要考大学呢。莹莹,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做点简单的数学题,免得手生。”   “嗯,我知道,你赶紧回去吧,吃点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孙家莹见谢思甜的心情已经平复,便放了心,拎着旅行包回家了。   谢思甜到家时,家里只有弟弟谢思宇一个人在家。   “姐,你回来了。”谢思宇兴奋的飞奔过来,嘴角边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谢思宇从姐姐手里接过旅行包,高兴地说:“姐,你的考场就在咱们附中,后天不用早起。我的考场在三中,咱妈在三中附近租了一间招待所,明天傍晚咱爸陪我过去。”   “嗯。”谢思甜取下围巾放到椅子上。   客厅中间放了一个蜂窝煤炉子,屋里暖烘烘的。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就粉扑扑的。   “咱家的煤炉比别家的高级,是我和咱爸鼓捣出来的,我们在旁边加了一个小水箱和小烤箱,里面的热水可以洗脸洗脚,省了不少煤呢。”谢思宇得意地向姐姐炫耀自己的成果。   被谢思宇这么一提醒,谢思甜看向了煤球炉。   自家的煤球炉果然和别家的不太一样,别家的蜂窝煤炉子就是个简单的铁皮圆筒子。自家炉子是个方形的,个头也比别家的大。加了一个小水箱不说,还有一个小烤箱,打开烤箱门,里面的空间正好能放下一个铝饭盒,既可以在里面热饭,还能在里面烤红薯、馒头和花生。   难怪谢思宇青大毕业后,直接被公派到美国留学。不得不说,谢思宇是真的聪明,动手能力也强,遗传了父亲谢长林,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等我吃点东西洗个澡,咱俩一起做一套数学卷子和一套理化卷子。”虽然知道谢思宇成绩好,谢思甜还是想提点他一下。   她有高考的经验,知道高考前的两天既不能拼命做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免得手生。做点简单的题,既不手生,也不会因为题目太难打击自己的信心。   当然,对她这种见识过“数学帝”的高考生来说,现在的数学题对她简直就是小儿科。   “行,我先去给你烧洗澡水。”谢思宇一阵风似的去了卫生间。   谢思甜抿唇笑了笑,到底还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无论多聪明,还是会流露出孩子气。   谢思甜用搪瓷盆去厨房接了点凉水,又从煤球炉的水箱里兑了点热水洗手。   还别说,这种既能做饭,还能取暖供热水的炉子还挺实用,在没有暖气的北方,简直就是供暖神器。   “姐,锅里热着包子,你趁热吃。”谢思宇已经回来,提醒姐姐赶紧吃饭。他也想和姐姐一起做题,顺便试一下姐姐的水平。   等谢思甜吃过饭洗好澡,谢思宇已经拿出一张油印的数学试卷出来,是他的班主任特地为他弄来练习用的。   谢思甜看了看时间,开始计时。   姐弟俩话不多说,刷刷刷开始做题。   一个多小时后,姐弟俩几乎同时停笔,两张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上涌出同样自信的笑容。   “咱们对对答案。”谢思宇拿起姐姐的本子,也将自己的本子递了过去。   谢思甜接过谢思雨的本子,认真的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越兴奋。   谢思宇这张卷子几乎全对,而且最后一道大题的答题方式,居然和她这个后来者一样的巧妙。要知道,七十年代中学数理化的难度远远比不上她所处的年代。   同样震惊的还有谢思宇,没想到姐姐的数学这样好,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方式和他一样巧妙。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谢长林回来时,就看到女儿和儿子头挨头的坐在一起,兴奋地看着什么。   “爸,真抱歉,我光顾着和姐姐一起做卷子,忘了做饭了。”谢思宇这才想起忘了做饭。   “甜甜,你刚回来,也不好好睡会。”谢长林疼惜地看着女儿。接着又瞪了一眼儿子:“小宇,你也是的,姐姐坐了一夜的车,你不让她好好睡觉,还缠着她做题。”   谢思甜上前挽住谢长林的手臂,笑着解释:“爸,您别怪小宇,是我拉着他一起做题的。”   谢思宇扯了下嘴角,姐姐一回来,他爸眼里就没他这个儿子了。   谢思宇麻溜地去厨房做饭了,谢思甜给谢长林打了洗脸水,谢长林洗了手,父女俩坐在沙发上说话。   “甜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考试成绩怎么样,爸明年都会想办法让你回城。老校长上面有熟人,他告诉我,爸明年有可能摘帽。”谢长林看着眉眼酷似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疼惜。   这几年苦了女儿了,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右.派身份,加上燕大附中又是风暴的中心,女儿也不会才十六岁只上了一年高中就下放。女儿下放,何尝不是为了避祸。   “爸,您放心,我没给自己压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付出了努力,相信会有回报的。”谢思甜见父亲一脸愧疚,忙安慰他。   谢长林的心情好了些,又问了女儿一些知青点的事。没多大会儿,谢思宇做好了饭。   父女三人上桌吃饭,午饭是白菜豆腐、萝卜炖五花肉和紫菜鸡蛋汤,主食是杂面花卷。   “小宇,可以啊,这才不到一年,你这做饭手艺突飞猛进啊。”谢思甜吃了一口白菜豆腐,眼睛猛地一亮。   她这个弟弟简直完美,长得好看,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连做饭都比别人好吃。关键是人品好,重感情,还不花心。   在田秀秀为主角的那本重生文里,原身谢思甜出狱回来,谢思宇丝毫没有嫌弃她,疼这个姐姐就像疼女儿一样。父母老了以后,谢思宇接过了照顾姐姐的担子。父母过世后,也是他养着姐姐。   当然,原身的弟媳也是个好人,不但没有抱怨公婆丈夫偏心原身,还和丈夫一起照顾原身。   吃过午饭,谢思宇拦住想要刷碗的谢思甜,让她去睡觉。   谢思甜这几天都没睡好,昨晚又坐了一夜的车,这一躺下去,简直睡得昏天黑地,一直睡到晚上姜玉萍下班回家。   吃过晚饭,谢思甜和谢思宇又做了一张理化卷子。两个小时的卷子,姐弟俩用了一个半小时,由谢长林改卷子。   谢长林看着女儿和儿子几乎全对的答案,心中的喜悦简直溢于言表,他知道儿子成绩好,没想到女儿的成绩也这么好。   上午的数学卷子,两个孩子几乎全对。只要语文和政治能及格,两个孩子踏入青大和燕大的门槛几乎可以板上钉钉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12月10号,一个让千万学子心潮澎湃的日子。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在这一天如期举行。   谢思甜昨晚睡得不是很好,第一场考试是她最不拿手的政治,她还是紧张了。   好在大家都是临时抱佛脚,她怎么说都比别人提前一年多看书,只要政治能考及格,她考上燕大经济系就没问题。   姜玉萍早早的就起来做好早饭,她比女儿还紧张,又担心住招待所的儿子吃不好睡不好,辗转了一夜几乎没合眼。   她这两天请了假,专门在家照顾女儿,等一会把女儿送到考场,她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妈,我自己去考场就行了,您在家睡一会。”谢思甜看着姜玉萍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说。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看着你进考场才放心。”姜玉萍郑重道。   谢思甜知道姜玉萍担心她,便不再坚持了,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个菜包就停下了筷子。她有经验,高考前不能吃的太饱,也不能太油腻。   那边,姜玉萍已经收拾好,又检查了一遍她的准考证和钢笔,确定钢笔水是满的,这才带着女儿下了楼。   在楼下遇到几个邻居,和姜玉萍打招呼:“玉萍,送闺女考试去啊。不是说你们家俩孩子都考试吗,咋不见儿子啊?”   “小宇在三中考试,老谢昨天晚上带他去三中附近的招待所去住了,免得今天赶不过去。”   “俩孩子复习的怎么样啊?有希望吗?”一个五十来岁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问。   谢思甜不悦地蹙了蹙眉头,哪有这样问高考生的?不知道高考生压力大吗?也不知道真不懂,还是心眼坏。   “我们赶时间,先走了。”姜玉萍也有些不高兴,不想再理会中年女人。这个女人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吴峥处对象,被吴峥拒绝了。从那以后,女人就对他们家冷嘲热讽。   这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甜甜已经有对象了,又不喜欢吴峥。   母女俩继续不紧不慢的赶路,他们家离燕大附中走路只要十几分钟,九点考试,现在才八点多一点,不用这么急。   姜玉萍怕女儿紧张,特意聊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路上,她们遇到了很多考生和送考的家长。家人送考的几乎都是像她这样年纪轻的考生,那些三十几岁的考生,基本都是一个人夹着个牛皮纸袋或者背着书包,匆匆地往附中的方向走去。   母女俩随着人流,很快就到了三中门口。   姜玉萍紧张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想要鼓励女儿几句,又怕说不好反倒给女儿增加压力。   最后,她张开了双臂,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甜,考完试赶快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醋炝土豆丝。”   “妈妈,您路上小心点,我进去了。”谢思甜回抱了姜玉萍,怕怕她的肩膀。   谢思甜走到大门口,在工作人员检查过准考证后,心无旁骛的进入了考场,开始了这场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生大考。 第65章 改变命运 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谢思甜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卷子, 确认卷子上写了名字,报考单位和类别,这才合上钢笔帽,等着交卷铃声响起。   这时, 监考老师提醒, 还有十分钟交卷, 让大家检查一下, 不要漏写名字等。   考场里迅速响起翻阅卷子的哗哗声,谢思甜甚至听到了倒抽凉气的声音,和她隔了一个过道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呼:“妈呀,忘写名字了。”   谢思甜无语凝噎, 这也太不重视了。这么重要的考试, 难道不应该先写名字吗?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她,对待这次考试也是高度紧张。   想想她所在的时代,高三时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月考,到了临近考试, 又是全市联考、省联考,又是江南十校联考,哪一次不是严阵以待。   交卷铃响了,谢思甜立刻坐直身子,将卷子平放在桌上, 等着监考老师收卷子。   等监考老师收好卷子, 考生们这才鱼贯而出,谢思甜走在后面。   旁边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年龄二十出头的女考生,主动和她搭讪:“同学你好,你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吗?”   “不是啊!”谢思甜狐疑地看着女生。   “那你好厉害啊, 上午监考老师收卷子,我看你的卷子写的满满的,我最后两道大题一点没做。”女生一脸的崇拜。   “还好吧,我也是笨鸟先飞,平时就没间断过学习。”   “我看你昨天的理化也是写的满满的,你真的好厉害。听说那几个文科考场,数学好多交白卷的。要知道,他们文科数学比咱们理科数学简单多了,而且他们文科数学是一百分,咱们一百二。”   “唉,听说这次考生有五六百万,也不知道招多少人。”谢思甜被女生说的忽然没了底气。   “你肯定没问题啊,说不定还能考上青大和燕大呢。”女生羡慕地说。   “可我政治和语文考的不好,作文也不知道有没有写跑题。”谢思甜不确定的说。   她的理化和数学应该考得不错,这些题目和她以前做过的数理化试卷比起来,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可政治和语文,她就不怎么有把握了。   今天下午的语文,她前面的题目做的还行,就是对作文没有信心。作文题目是《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她写了自己这一年来的亲身体会,不知道能不能吸引阅卷老师。   女生说谢思甜谦虚,又问了她报考的学校。当她听说谢思甜的第一志愿是燕大经济系时,看谢思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女生对谢思甜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问了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还说要给她写信。   谢思甜和这个叫程丽的热情女孩交换了个人信息后,两人分开各自回家。程丽家住在西城,离附中三四十里路,这两天都是住在附近的姑姑家里,今天,她还得赶回自己家。   谢思甜回到家时,已经六点多了了,姜玉萍正在做饭。   “甜甜,不是五点半就考完了吗,怎么才回来?”姜玉萍担忧地问。要不是锅里煮着粥,她就出去找女儿去了。   “和同考场的一个女生说了会话。”谢思甜洗了手,从姜玉萍的腰间解下围裙,系在自己身上,“妈,我来做饭,这几天你辛苦了。”   “你这孩子,刚考完也不知道歇歇。”姜玉萍知道女儿懂事,就没和她争抢,去沙发上坐着了。   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快吃不消了。这不,口腔溃疡都起来了。   她心里急得很,又不敢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出来,怕给孩子增加压力。自家和别家不一样,老谢的右.派到现在都没摘帽,自家这俩孩子除了高考,没有别的出路。   等谢思甜做好饭出来时,发现妈妈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妈妈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她的心里一阵心疼。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前,将放在沙发上的棉被轻轻抖开,慢慢地搭在妈妈的身上。   “我居然睡着了。”姜玉萍掀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问:“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了,我爸和小宇应该快回来了。”谢思甜话音刚落,就听到敲门声。   “我爸回来了。”谢思甜眼睛一亮,蹬蹬瞪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一脸喜悦的谢长林和谢思宇父子。   “姐,你考的怎么样?”谢思宇一见谢思甜,就迫不及待的问。   “数学和理化应该没问题,政治还行,就是语文不确定,主要是作文没把握。”   “小宇,你怎么刚考完试就问你姐成绩?”姜玉萍嗔了一眼儿子。   谢思甜忙道:“妈,没事的,已经考完了,考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就是,”谢思宇附和姐姐,“早判刑晚判刑,都得判刑。”   “行了,赶紧洗手吃饭。”姜玉萍扶额,这是什么比喻。   一家四口上桌吃饭,饭是谢思甜做的,葱油饼、水煎豆腐,加上小米粥,美味又清淡。   谢思宇和谢思甜心里有事,匆匆吃了饭就去了小卧室对答案。   两人的记忆力都很好,题目基本都记住了。姐弟俩先对了数学答案,发现两人的答案基本相同,只最后一道大题,两人的解题步骤不太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就看阅卷老师怎么改卷子了。   接着,两人又对了理化答案,答案基本也相同。   “姐,你太厉害了,数学最后一题,我觉得还是你的解题方法更巧妙。”谢思宇在学习上很少佩服谁,姐姐算是一个。   “你才厉害呢,你比我小三岁,还不到17,就能考这么好。”谢思甜和谢思宇商业互吹,或者说是惺惺相惜。   幸亏她有个好成绩,不然真要给谢家拖后腿了。谢家人是真聪明,相信就算是原主参加高考,也会中榜。即使不能考进燕大,最起码也能考个大专。   可惜,第一世,原身嫁给了王建胜,以王建胜他娘那个自私样,铁定不许原身参加高考,万一原身考上大学,甩了她儿子咋办?   第二世,原身和重生的田秀秀斗得你死我活,更没有心情参加高考了。   现在换成了她,她一定要替原身,也是为自己,考上一个好大学。   最后,姐弟俩又对了政治和语文答案。和数理化有标准答案不同,政治和语文这种文字叙述题,就靠阅卷老师了。   好在,她的作文没写跑题,加上她卷面整齐,又写得一手好字,六十分的作文题,应该不低于五十分。   谢思宇为姐姐高兴,也为自己高兴。都说成绩好的学生,估分也准。经过估分,姐弟俩考上重点大学应该是稳了。   这边,谢家姐弟俩在憧憬着美好生活。那边,赵辰飞还在和爷爷硬扛。   赵辰飞提着旅行包,直挺挺地站在客厅,一脸的冰霜。旁边两个年轻的警卫员,一边一个抓着他的手臂。   赵荣庆疲惫地捏着眉心,无奈地说:“辰飞,家里这么大地方,你非要去住招待所,你让爷爷心里多难受。”   “我还是那句话,汪芳芳不搬出去,我就永远不回来。”   “小飞,在爷爷眼里,你一直是个大度,心胸宽阔的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和芳芳友好相处呢?”   “心胸宽阔不代表就可以做救世主、做圣父?汪芳芳有自己的家,为什么非要住在咱们家?既然爷爷非要让她住在咱们家,那只有我出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芳芳和你一样,家里都有个继母。你汪爷爷去世了,那个家再也没人能护着她了。”赵荣庆觉得心累,指挥千军万马都没这么累。   “她继母我又不是没见过,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吧。”赵辰飞嗤了一声,汪芳芳的继母甩杨美丽几条街,那女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和杨美丽这种面甜心苦的女人根本不一样。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汪芳芳诋毁自己继母的用意,现在他全明白了,就是想博取爷爷的同情,再利用爷爷对汪爷爷的愧疚,好住到赵家来。   汪爷爷是爷爷的警卫员,在44年大反攻时,汪爷爷为了救爷爷,被日军的炮弹崩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视力也不好,最后只能在部队干个后勤。要知道,早期跟着爷爷的警卫员,哪个不是师团级干部。   因为汪爷爷救过爷爷,爷爷对汪爷爷一家很照顾,汪爷爷还经常带着汪芳芳来家里玩。   他明明记得,汪芳芳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淳朴懂事的小姑娘,变得陌生了,眼睛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辰飞,听爷爷的话,别去招待所住了,也别回芒县了,就留下来等通知。”赵荣庆见孙子嘴角带着嘲讽,心里不是滋味。   他老了,却不糊涂。芳芳这孩子住进来这段日子,他算看出来了。她对小飞有意思,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小飞这孩子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那个甜甜。   可他没有办法,是他亏欠老汪,不能再亏待老汪最疼爱的孙女儿。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很对不起甜甜。可他没办法,老汪临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芳芳这个孙女,一再恳求他照顾芳芳,他不能食言。   “爷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住在这的,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您别担心我,大不了我忍着点我后妈就是。”汪芳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的样子。   “芳芳,你哪也不去,这里就是你的家。”赵荣庆疼惜地看着汪芳芳。   “爷爷,我走了,有时间回来看您。”赵辰飞突然甩开了那两个小警卫员,拔腿就往外走。   “小飞,站住。”赵荣庆的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差点抽搐。   这一刹那,他甚至想大声说,爷爷不逼你了,爷爷马上给芳芳在外面安排个去处,让她离开赵家。   见赵辰飞停下了脚步,赵荣庆和汪芳芳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汪芳芳抬起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看着赵辰飞:“辰飞哥哥,我不知道思甜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信。那次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破坏你们的意思,我这就去找她解释清楚,咱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不必了,甜甜心地善良,心胸宽,她从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赵辰飞淡淡道。   “对不起,是我影响你们了。”汪芳芳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的恨意和不甘。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弄走了一个殷丽娜,又来了一个谢思甜。 第66章 同类的味道 难道她也是穿书的?……   考完试的第二天晚上, 谢思甜和孙家莹就踏上了回乡的路程。他们这些没有门路的知青,队里只给了他们一个星期的假,再不回去,就要扣工分了。   两人赶到火车站时, 时间还早。同样赶到火车站的还有赵辰飞, 这次, 他是铁了心的要回田楼大队, 头一次违背了爷爷的意愿。   他不知道,那个傻乎乎的姑娘到底给他施了什么魔法,让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般离不开她。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回去,他很有可能失去她。   那天在火车站, 她决绝的背影, 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不过几天时间,幸福仿佛和他隔了一整个世纪,让他看不见、抓不着。   赵辰飞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候车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 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正笑得灿烂无比。   “飞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去了呢。”最先看到他的李小军,惊喜地问。   “舍不得你们这些战友,就回来了。”感情很少外露的赵辰飞鲜有的说出了这么感性的话, 目光却是看向对面的谢思甜。   谢思甜被赵辰飞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 忙侧过头,目光随意的朝四处看去。结果,一下就看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就见身穿绿色毛呢军大衣腰系武装带,将身材勾勒得细腰丰乳的汪芳芳, 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   汪芳芳的出现,吸引了众多目光,英姿飒爽的美丽女军人,永远是道亮丽的风景线。   只是这人品,实在是堪忧。她可以给她写信,捍卫自己的爱情,但是矢口否认自己给她写过信,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汪芳芳像只高傲的天鹅,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径自走到赵辰飞身边,将一个旅行包递过来,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娇软:“辰飞哥哥,爷爷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看到汪芳芳,孙家莹的脸忽地沉了下来。她讥诮地瞪了赵辰飞和汪芳芳一眼,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   谢思甜和赵辰飞之间的事,只有孙家莹知道,其他的人都被瞒在鼓里。如今见孙家莹对赵辰飞的态度,又见汪芳芳美目含水的看着赵辰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谢思甜见了赵辰飞好大一会了一句话没说,就连眼神都欠奉。   赵辰飞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谢思甜,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生气和醋意。然而他失望了,她神情淡淡,看都不看他。   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很疼。   “既然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赵辰飞看都没看汪芳芳一眼,冷冷地说。   见赵辰飞的目光一直落在谢思甜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汪芳芳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但她的脸上很快就挂上了一副无措的表情,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谢思甜,柔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切:“姐姐,你不要生辰飞哥哥的气好不好?我和辰飞哥哥只是特别特别纯洁的兄妹情,我真的,真的希望你不要伤害辰飞哥哥。虽然两家爷爷为我们……….,可我愿意成全你们,我只想让辰飞哥哥一辈子幸福。”   谢思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戏精本精?   孙家莹:“………”天哪,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要不是亲眼看过那封信,她就要被骗了。   “你这么喜欢演戏,干脆做演员好了。还有,我用不着你成全,赵辰飞让给你好了。不属于我的,我才不要呢。”谢思甜懒得再看汪芳芳演戏。   她连赵辰飞都不想理了,管她什么汪芳芳还是王芳芳,和她有什么关系。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辰飞哥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物件,怎么能让来让去?”汪芳芳泫然欲泣的看着谢思甜,语气更是痛心疾首。   谢思甜:“………”不是你在信里骂我是第三者,让我把赵辰飞还给你吗?   “赵辰飞,你就弄了这么个玩意儿恶心思甜吗?”早就按耐不住的郑志彬,一把揪住了赵辰飞的衣领,上去就是一拳:“你忘了你被关在看守所的时候,她给洗衣服,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省下钱来给你买东西送去吗?你挖河时伤了手,也是她照顾你十几天,没让你动过一次手。我以为你会好好的对她,没想到你居然和别的女的不清不楚,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个同志,你放开辰飞哥哥!”汪芳芳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前,用力掰扯郑志彬的手,声色俱厉:“你喜欢你的谢思甜,对她有滤镜,可你不能把气撒到辰飞哥哥身上!”   “汪芳芳,你有病吧!你以为都像你,满脑子垃圾。”谢思甜怒了。   郑志彬是个真正的君子,把对她的喜欢埋在心里,从没有逾越。他们一直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想到今天却被汪芳芳捅破了。还当着大家的面,说什么你的谢思甜?这不是让郑志彬难堪吗?   “是,我是喜欢思甜,可我光明磊落。不像你,既当表子又树牌坊。”郑志彬松开了赵辰飞的衣领,鄙夷地看了汪芳芳一眼。   “思甜姐姐,辰飞哥哥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脚踩两只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思甜:“………”汪芳芳今天是演戏上瘾了吗?一会污蔑她和郑志彬关系暧昧,一会又为赵辰飞“抱不平”,说她脚踩两只船。   等等,“滤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些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她忽然闻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   难道汪芳芳也和她一样,是穿越的?不然,她怎么会说出对她有滤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这些网络流行语?   汪芳芳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谢思甜的怀疑,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赵辰飞身上,眼看着赵辰飞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她的心里一阵窃喜。   她一定会拿下赵辰飞的,这个首富夫人她当定了。   她一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思想前卫见过大场面的女演员,阅人无数、身经百战,会比不上一个恋爱脑的小知青?   她能提前干掉赵辰飞的官配殷丽娜,设计殷丽娜和一个混混在一起,同样也能把谢思甜弄走。   相比那些大腹便便的油腻中老年男人,赵辰飞这个未来的首富,简直是完美。   他英俊内敛,感情专一,即便殷丽娜是爷爷为他选的妻子,他本人对殷丽娜并没有多喜欢,结婚后照样洁身自好,从不和其他女人多费口舌,尊重妻子,疼爱孩子。成为首富后,也没有搞三搞四。   可以说,殷丽娜是那本《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里的最大赢家。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她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赵辰飞这个极品好男人。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让她穿进《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这本书里,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浓硫酸灼烧皮肤时的痛不欲生,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做有钱老男人的玩物,哪有嫁给有钱帅哥做风光无限的首富夫人来得气派。   没错,眼下的文艺女兵汪芳芳其实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书者,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汪芳。   汪芳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条。至于道德,不存在的。   为了红,她用尽了一切手段。拉踩艳压同期小花,蹭流量小生的热度,买水军黑同剧女演员,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为了资源,她参加各种酒局,别的女人不敢玩的,她敢。   可玩着玩着就玩出事了,她不过是把她和金主的行踪透露给狗仔,好炒一波热度坐实了和金主的关系,就惹怒了金主的老婆,被那个女人找人泼了她一脸浓硫酸。   结果,她就穿书了,穿到了《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这本书里,成了一个叫汪芳芳的十七岁女孩。   汪芳芳的爷爷在抗战中救过赵辰飞的爷爷,还瞎了一只眼。赵爷爷为了报答汪爷爷,对汪芳芳非常好。赵辰飞对汪芳芳也很好,他没有妹妹,对她跟亲妹妹一样。   汪芳芳在书里只出现过一次,就是赵辰飞和殷丽娜结婚的时候,汪芳芳作为男方亲友去接新娘。   幸亏她的小助理喜欢看网文,给她推荐了这篇文。也幸亏她那段时间在乡下拍戏没地方去,觉得太无聊就看了这篇文。   了解剧情的她,穿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殷丽娜。   她费了一些功夫,找到了在邮电局上班的殷丽娜,买通一个小混混纠缠殷丽娜,又让人散步谣言,说那个小混混和殷丽娜处对象,让殷丽娜名声尽毁,迫于压力嫁给了那个小混混。   彻底毁了殷丽娜和赵辰飞的姻缘。   她可不想累死累活的参加高考,大学生又怎么样,能有首富夫人香吗?当然,她也不是学习的料。当初艺考,她文化课只考了一百多分,还是家里花了钱才勉强进入了一所二流艺术院校。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穿书,引起了蝴蝶效应,事情朝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了。她明明已经解决了殷丽娜,为什么又出来一个谢思甜?   谢思甜在那本书里不是和田秀秀为了争夺男主王建胜争得头破血流吗?怎么和赵辰飞这个男配谈起恋爱了?   难道,谢思甜和她一样也是穿书的,不想和田秀秀王建胜纠缠不清了,便直接攻略了赵辰飞这个未来首富? 第67章 录取 理科前三   谢思甜不知道自己也被人怀疑了, 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穿越过来,既没有利用先知害人, 又没有抱谁的大腿, 她只是知道77年要恢复高考, 比别人提前一年多复习而已。   一行八人回到田楼大队时, 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其他人还没回来。   趁着太阳好,谢思甜和孙家莹陈玉三个女知青又是晒被子,又是洗衣服。和冰冷的自来水不同,压井里的水是温的, 一点也不冰手。   谢思甜在忙碌的时候, 赵辰飞就跟个陀螺似的,不停地在她眼前晃悠。   谢思甜被他晃的心烦,忍不住低吼:“你能别晃悠了吗?”   “不能,从昨天到现在你都不理我, 看都不看我,我心里难受。”见谢思甜终于搭理自己了,赵辰飞立马委屈地小声控诉。   “我为什么不理你,你心里没点数吗?”谢思甜被气笑了:“如果我说汪芳芳前段时间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你们两个青梅竹马, 很早就定了娃娃亲, 还让我不要做第三者,你信吗?”   “我信,”赵辰飞忙不迭的说:“我当然信你不会说谎,可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你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就是犯人,也得给他个辩解的机会不是吗?”   “好,你说。”谢思甜也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冲动了,差点上了汪芳芳的当。   当时看了那封信她气坏了,加上两次在火车站见到汪芳芳时,汪芳芳意有所指的话让她失去了理智。   “汪芳芳的爷爷是我爷爷的警卫员,抗战的时候,一颗炮弹在我爷爷附近爆炸,汪爷爷不顾一切的把爷爷扑倒,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而汪爷爷自己却断了一条腿,一只眼睛失明,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也受损。”   顿了下,赵辰飞继续说道:“虽说汪爷爷是爷爷的警卫员,保护爷爷是他的职责,可爷爷还是很内疚,对汪爷爷一家很照顾。汪爷爷的儿子和女儿,也就是汪芳芳的父亲和姑姑,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都是爷爷在管。我四岁的时候,汪芳芳和我弟弟在差不多时间出生,当时,汪芳芳的母亲和我妈开玩笑说,让汪芳芳和我们家定个娃娃亲,问我妈是和我定亲还是和我弟弟定。我妈一口回绝了,说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恋爱婚姻自由,不兴父母包办婚姻了。”   说到这儿,赵辰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所以说,娃娃亲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至于青梅竹马,更是胡扯。汪芳芳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她跟着汪爷爷。我爷爷看她可怜,经常让汪爷爷带着她过来小住,她当我是哥哥,我也把她当妹妹看,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亲情关系。可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去年春节我回家时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这次回去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   谢思甜暗自腹诽,为什么变成这样?当然是因为换了个芯子呗。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室友当初在寝室里和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讨论剧情时,好像是提到了赵辰飞。因为赵辰飞只是个配角,室友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大致意思是赵辰飞混得风生水起时,不忘提携当初自己下放时的田楼大队村民,帮助他们发家致富。   当时室友还骂了赵辰飞,说他眼瞎,居然因为讨厌田秀秀,对王建胜提出的合作建议一口回绝。   谢思甜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明白了。难怪汪芳芳想攻略赵辰飞,原来是奔着抱大腿去的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怎么老有这种仗着重生和穿越的先知,自己不好好努力,非想着抱大腿不劳而获的人。   “甜甜,你怎么了?”赵辰飞狐疑地伸出手,在谢思甜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谢思甜回过神来,嗔了他一眼:“没想什么。”   “甜甜,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赵辰飞看着女孩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的一张俏脸,心里顿时热起来。   “谁说我不生气了?”谢思甜板着脸,可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甜甜,你终于理我了。”赵辰飞一把将她抱起来,举过了头顶,兴奋地说:“以后,不许不理我。”   谢思甜的脸滕地一下红了,她又羞又气地拍打着他的肩:“你干嘛啊,放我下来,别人在看我们呢。”   “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孙家莹和李小军嘻嘻地笑起来,张春峰陈玉和李强三个人也含笑看着他们。   拿着扫把扫地的郑志彬也看了过来,一双清秀的眸子先是暗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地勾了勾嘴角,垂下头继续扫地。   赵辰飞见女孩的脸红得透透的,这才不舍地将她放下来,冲几人畅快地说道:“哥今天高兴,中午请大家去县城吃饭。”   “好啊,反正现在冷锅冷灶的。”孙家莹连忙附和。   韩志平这次没和大家一起回来,少了这个碍眼的,她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加上她也想替甜甜出气,好好的宰赵辰飞一回。   “行,顺便在县城买点东西。”谢思甜无奈地看了赵辰飞一眼,这厮是真的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和对象和好的赵辰飞,心情好的快要飞起来,连空气都觉得香甜了,走路都是飘的。   什么汪芳芳,见她的鬼去吧。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如果有人挟恩图报,还要让他牺牲自己的幸福,那真的太高看他了。他不是圣母玛利亚,绝不会为了报恩牺牲自己的幸福。   过了几天,其他的知青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知青点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和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红旗公社的杨书记因为贪污腐败,包庇儿子玩弄女性,被撤职查办,儿子杨红林因为玩弄女性被判无期徒刑。   第二件事,是前田楼大队书记田德全的女儿田秀秀投机倒把被抓。   第一件事是因为田楼大队的知青联名上告杨红林抢奸玩弄女性,县委成立了调查组,经过明察暗访,查到了杨书记违法乱纪的行为,也查到了杨红林玩弄多名女知青的问题。当然,因为没有受害人指正,抢奸女知青的证据不足。不然,就不是无期徒刑了。   至于第二件事是谁做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田秀秀得罪了人被举报,或许只是巧合。   谢思甜起初也想过举报田秀秀投机倒把,可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她眼里,那并不算投机倒把,只是做生意而已。自己赚了钱,还给别人带来方便,这是好事。他们几个知青没有煤油票买不到煤油,就是从田秀秀那买到的。   不过,让谢思甜没想到的是,田秀秀还真是挺有本事的,居然没有被判刑,只拘留了十几天罚款了事。   谢思甜没有把田秀秀放在心上,她有自己的生活,犯不着在田秀秀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快到春节时,让千万考生望眼欲穿的高考录取通知书终于下来了。   田楼大队知青点最先收到录取通知加急电报的是谢思甜、郑志彬和赵辰飞三个人。谢思甜和郑志彬高分被燕大录取,赵辰飞也以高分被青大建筑录取。   谢家姐弟和赵辰飞还包揽了帝都理科成绩的前三名,不满17岁的谢思宇获得理科状元,谢思甜和赵辰飞分列二三名。而郑志彬也取得了文科第二名的好成绩,被燕大哲学系录取。   其他的知青也陆续收到了电报,除了韩志平,田楼大队的二十几个知青都榜上有名。李小军考上了一所技校,其他的知青则分别考上了本科和大中专。   整个知青点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还有几天就是春节,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这个春节怎么过。这是大家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以后将各奔东西。   二十一个人,只有十个人考进了帝都的学校,其余的都考到了别的城市。即使大家来自同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甜姐,要不是你带头看书,我根本不会想着复习。我能中榜,一大半功劳是你的。”严晓晴动情地抱住了谢思甜,久久不愿意放开。   严晓晴考上了隔壁津市的一所医学院,实现了她从小想要当个医生的梦想。   白露也想要抱住谢思甜,又怕赵辰飞不喜,犹豫再三后,还是伸出手臂圈住了谢思甜和严晓晴,红着眼眶说:“甜姐,你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也是我的榜样。”   “嗯,甜甜是最好的。”孙家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甜甜的可贵,如果没有甜甜,她就不会提前揭穿母亲的真面目。如果没有甜甜,她就会被杨红林毁了人生。   “好了好了,别煽情了,咱们还是想想春节怎么过吧。”金慧敏大喇喇的笑道。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欢笑声响彻了整个小院。   “报应啊,都是报应。”大家还没从喜悦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哭嚎。   就见韩志平跪在院子里,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犹如野兽一般的嚎叫。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或许还真是报应,一个知青点二十几个知青,除了招工回城的谭玉琳,只有他一个人落榜。   为了利益,不惜出卖和自己同甘共苦的老乡、战友、兄弟姐妹,是永远不值得同情的,更不能原谅。 第68章 我能叫你甜甜吗? 梦里面咱们是一家人……   后天就要离开田楼大队返回帝都, 知青们的心情都非常激动,也有些不舍。在这片淳朴的土地上,他们挥洒过汗水和泪水,把青春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这里。   通知下来的时候, 知青们一阵欢呼雀跃, 女知青们更是兴奋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欢笑过后, 她们又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当初, 他们这些稚嫩的学生,从各个城市来到这里,是这些质朴的人民接纳了他们。期间虽然也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更多的是温情和包容。   几年过去,他们从懵懂的少男少女, 成长为吃苦耐劳的知识青年。   这几天, 不断有社员来到知青点和他们告别,给他们送来土特产,收的最多的就是谢思甜。   社员们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的最多的就是农副产品, 有红薯、黄豆、芝麻,还有芒县酥梨、柿饼、面糖等。   赵辰飞看着眼前堆成一堆的东西,只觉得头大,“这么多东西,我看你怎么拿?”   “不是有你吗?”谢思甜嬉笑着:“男朋友是干嘛的, 就是拎包的啊。”   “就算我能帮你拿, 可你这不是要欠人家人情吗。”   “我明天进城,一家买一块布给小孩做衣服,这样总可以了吧?你要是还过意不去,等咱们以后混好了, 可以回来带领老乡们发家致富啊。”谢思甜知道赵辰飞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她也不喜欢。   “知道了,就你心好,明天我陪你一起进城。”赵辰飞弯了弯嘴角,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自己对象心地善良,为人处世大方,他心里是很自豪的。   “我男朋友心眼也很好啊,他外冷内热,有一颗赤子之心,既知恩图报又坚持原则。”谢思甜趁机给赵辰飞戴高帽。当然,也不算是戴高帽,赵辰飞的确是这样的人,甚至更好。   被女朋友这样夸奖,赵辰飞心里美得冒泡,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就会嘴上哄我,也不来点实际的。”   谢思甜见人一脸的傲娇,忍不住想调戏一下他。她踮起脚尖,照着他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这样够实际了吧。”   赵辰飞被安抚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认真地说:“嗯,我现在满血复活,可以扛起两麻袋粮食了。”   “噗!”谢思甜噗嗤一声,这货能一本正经的说笑话,也是没谁了。   笑闹完,谢思甜继续整理东西,这些零碎的东西,她要规整到几个大口袋里,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好托运回去。这么多的东西,赵辰飞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抗不完。   第二天,赵辰飞向大队借了辆拖拉机,将大家需要托运的东西装上车,载着十几个知青,和几十个大包,浩浩荡荡地去了城里。   办好托运手续,大家从邮局出来后各自分开,有几个知青去县城逛逛,还有几个知青直接回了大队。   谢思甜和赵辰飞去了百货大楼,一下买了十几块布,买的是三毛钱一尺的咔叽布,这种布结实耐脏,最适合小孩子爬高上低的。   其实,给她送东西的不止这十几家,大部分都被她拒收了。她收下这十几家的东西,是因为这些人家平时对她不错,她也乐意和他们来往,以后帮衬他们。   买好东西,快中午了,两人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大直男赵辰飞拎着网兜,带着女朋友的“战利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活像一个跟班,“甜甜,咱们去那家新开的回民饭店吃羊肉泡馍吧,味道不错。”   “嗯,那咱们快点,一会没位置了。”谢思甜对赵辰飞的口味很有信心,能被赵辰飞肯定的饭店,味道一定不错。   两人快步向饭店走去,走到离饭店不远的巷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谢思甜!”   “干什么?”谢思甜迅速沉下脸,头都没回就冷冷地开口,她对这道声音生理性反胃。   田秀秀快步追上来,走到两人前面,面对着他们,质问道:“谢思甜,我没招惹你吧,你为什么要举报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还没等谢思甜回应,赵辰飞就沉声道。   谢思甜见赵辰飞眯起了眼睛,知道他这是要发怒的征兆,忙拉住他,讥诮地看着田秀秀:“首先,我没有举报你,因为我不屑。另外,你怎么有脸说没有招惹我?你以为田留根揽下所有罪,我就不知道你这个幕后主使指使田留根做的那些下三滥事情吗?不管是疯牛,还是梨园,都是你干的。”   “不是我,不是已经定案了吗,是田留根临时起意对你生了歹意。”田秀秀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戏谑道:“谁让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魅力呢,整个田楼大队被你迷住的可不止田留根一个男人。”   “你他妈找死!”赵辰飞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在看一个什么脏东西,“老子不打女人,可老子有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   “飞哥,别让这种女人脏了你的手。”谢思甜死死挽住赵辰飞的手臂,唯恐他一脚将田秀秀踢飞。   “田秀秀,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上面定了案又怎么样,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你逃避不了。我没有报复你,不是我大方,是我不想为了你这种烂人违法而已。   其实你挺可笑的,也很可怜。你以为你可以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笑话。你以为你幡然悔悟,甩了李强回到王建胜身边,王建胜就会不计前嫌、感恩戴德的接受你?结果呢,你死皮赖脸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让他回头。还有李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自私冷漠,和你分手后,竟然活得像个人了,不但不那么自私了,还能不畏强权的维护自己老乡。   田秀秀,你说你是不是有毒啊?怎么粘上你的男人都变得面无可憎,离开你就变好了呢?”   谢思甜说完这些,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说起来,田秀秀还真的有毒。第一世,她甩了王建胜嫁给李强,李强的自私发挥到了极致,而王建胜娶了原身谢思甜后,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第二世,田秀秀重生了,洗心革面,甩了李强后抱王建胜这个未来农民企业家的大腿,和原身谢思甜争夺王建胜。   最后,田秀秀胜出,原身谢思甜入狱。   和室友对王建胜大加赞赏不同,谢思甜对王建胜是看不上的。都和田秀秀破镜重圆了,为什么还要和原身谢思甜纠缠不清?她相信,如果王建胜和原身说清楚,他爱的是田秀秀,以原身的为人,是不会介入王建胜和田秀秀之间的。   让两人女人为了自己争得你死我活,这个男人就是个渣。   田秀秀被怼的哑口无言,恨不能上去撕碎谢思甜的脸。   可她不敢,她不怕谢思甜,可她怕赵辰飞。这个能将自己爹拉下马,一脚将自己二哥一条腿踢断的男知青,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和那个叫汪芳芳的女人合作了。她不该偷偷潜进谢思甜的宿舍,将那封信偷出来烧掉。   万一被谢思甜知道是她干的,以赵辰飞对谢思甜的在乎劲儿,会不会真的让她生不如死?   谢思甜对王建胜没意思,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可以和谢思甜井水不犯河水的。是她鬼迷心窍,信了汪芳芳的话。汪芳芳告诉她,只要她帮了自己,她有办法让她得到王建胜。   可事情过了这么久,汪芳芳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田秀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心情低落,连黑市也没去,失魂落魄的回了田楼大队的家。   谢思甜和赵辰飞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两人在饭店点了两大碗羊肉汤,吃得心满意足,这才开着拖拉机回去。   两人回到知青点,赵辰飞去大队部还拖拉机,谢思甜没有停歇,直接去了田卫国家送布。   除了给田卫国的小闺女买了一块花布,她还额外给田卫国的儿子买了一个书包。田卫国和庄秀芳两口子是真心对她好,尤其是庄秀芳,为了她不惜得罪当时的大队书记田德全的老婆和女儿。   谢思甜跑了十几家,将最后一块布送完,天已经擦黑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摇晃着手上的竹篮子。   “你干嘛?吓死我了。”谢思甜被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对不起…….”王建胜紧张的搓着手,嗫嚅着嘴唇,不知怎么开口。   谢思甜想要扶额,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她面前晃悠。   “你有什么事吗?”谢思甜缓了缓,客气地问。   不管那一世的王建胜怎么样,这一世的王建胜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虽然不喜欢他,可还是记着他的恩情。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帮帮他。   见王建胜吭吭唧唧的不说话,谢思甜有些摸不透,便试探着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许是谢思甜温和的语气给了自己勇气,王建胜终于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我……”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王建胜接着说道:“梦里面,咱们是一家人,我叫你甜甜,你叫我胜哥,我们……”   “打住,你也说是做梦了,梦怎么能信。”谢思甜连忙打断了王建胜的话,她怕他再说下去,场面会很尴尬。   “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王建胜苦笑,“可梦里面发生的事就像是真的一样,真的太美好了。”   “梦就是梦,你救过我,我很感谢你,也希望你过得好。如果你遇到什么难处,我和赵辰飞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顺便提醒你,田秀秀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她远点,找个好姑娘,上次和田秀秀打架的那个姑娘就不错。”   “我知道田秀秀不好,就算我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她。”王建胜坚定地说。   又鼓足了勇气问:“我能叫你一声甜甜吗?”   “不能,甜甜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叫。我很感激你,但你不是我最亲近的人。当然,你也可以像田书记他们那样叫我思甜。”谢思甜肃然道。   她不知道王建胜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给他希望。   “思甜,希望你和赵辰飞幸福,他是个好人。”   “你也要幸福。”谢思甜真诚地说。 第69章 赵辰飞的坚定 汪芳芳的脸皮   坐了一夜的车, 谢思甜浑身酸痛,身上就跟散了架似的。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晚上都不带合眼的, 害得她也没怎么睡。   列车终于到了帝都, 二十几个人拎着大包小包, 浩浩荡荡地出了出站口。   春节过后, 广场上到处是返乡的务工人员和学生,熙熙攘攘。   知青们在广场上互相告别后各自离开,不一会儿,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郭大鹏一双大眼在谢思甜和赵辰飞身上扫了扫,上前搂住赵辰飞, 嬉笑着:“辰飞, 你这时候去你老丈人家住不太合适吧,还是去我家住吧。”   赵辰飞一脸嫌弃的将他扒拉开,“去闻你的臭脚吗?”   “大洁癖!”郭大鹏嘁了一声,“我哥结婚搬出去了, 你住他的房间,这下总可以了吧。”   “还是算了,我先去招待所凑合一晚,明天我去找房子。”赵辰飞用力捏了捏郭大鹏的肩膀,无声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我们家三室一厅, 完全住得下, 你干嘛还要出去租房子?”   谢思甜见郭大鹏还要劝,忙道:“郭大鹏,你又不是不知道赵辰飞的脾气,你还是别劝他了。”   “行吧, 那我先走了。”郭大鹏无奈地摇了摇头,拎着旅行包走了。   “飞哥,我和莹莹也走了,你先找个旅馆住下,中午去我家吃饭,我明天陪你一起找房子。”谢思甜也和赵辰飞道别。   因为汪芳芳还住在赵家,赵辰飞不愿意回去,她作为女朋友,必须无条件的支持他。   “路上小心点,”赵辰飞嘴角含笑,“快走吧,我看着你走。”   孙家莹看得牙酸,忍不住嘁了一声:“唉呀妈呀,太黏糊了。”   “等你谈恋爱了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们比我们还黏糊呢。”谢思甜用肩膀扛了一下孙家莹,笑道:“快走吧,赶紧回家吃饭睡觉,困死了。”   “回什么家啊,喏,你看!”孙家莹朝前面抬了抬下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谢思甜看过去,这才发现,汪芳芳正摇曳生姿地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赵爷爷的警卫员小吴。   一改前两次飒爽英姿的女兵形象,汪芳芳这次穿的是便服。一件裁剪得体的格子毛呢大衣,黑色的直筒裤,黑色的小短靴,精神又时髦。   还没等谢思甜反应过来,赵辰飞的脸倏地就沉了下来。   小吴一脸为难地看着赵辰飞,小心翼翼地解释:“老首长让我来接你,芳芳非要跟过来,说要给你个惊喜,我…”   谢思甜忍俊不禁,这哪是惊喜,明明是惊悚啊,看把辰飞哥哥气的。   “你回去告诉爷爷,汪芳芳不离开,我是不会回去的。”赵辰飞看都不看一旁含情脉脉的汪芳芳,沉着脸对小吴说道。   “那你怎么吃饭啊?马上就要开学了,你的开销怎么办?”小吴脸上布满忧虑之色,“辰飞,你别和老首长置气了,你二话不说就回了芒县,老首长很难过,吃不好睡不好。他年龄大了,你别让他担心了好吗?”   赵辰飞的心里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在这一刻,他的心神有些不那么坚定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不忍看爷爷难过。   可他不能放弃,如果他一旦因为心疼爷爷态度软化搬回家,汪芳芳就会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让他烦不胜烦。   只犹豫了一下,赵辰飞就坚定了信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吴:“你回去告诉爷爷,我是不会回去的。至于我怎么吃饭和我上学的开销,你回去告诉爷爷,我是他的孙子,不会给他丢脸,我有能力生活得很好。”   “你们聊,我们先回家了,飞哥,中午别忘了去我家吃饭。”谢思甜实在受不了汪芳芳眼含春水地盯着赵辰飞看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上去挠花汪芳芳的脸。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理所当然的抢人家男朋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在是无耻。   她在好奇,这个穿越女穿越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这也应了那句话,不是每个穿越人士都是三观端正的。穿越前心术不正、没有道德底线,穿越后也别指望他们能脱胎换骨,low货就是low货,一场穿越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思甜姐姐,求求你劝一劝辰飞哥哥,让他回家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汪芳芳终于开口了,只是这一开口,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你和爷爷接触的不多,对他没有感情,不心疼他也有情可原。可我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唉声叹气。爷爷年龄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谢思甜:“………?”这水平?说哭就哭,不拿个影后都对不起她那出神入化的演技了。   赵辰飞为什么不愿意回家,难道不是因为她吗?只要她从赵家搬出去,赵辰飞立马就能回家陪赵爷爷,多简单的事啊。   汪芳芳瞥了一眼谢思甜精彩纷呈的脸,心中暗自不屑。这女孩一点城府都没有,自己不过是稍稍挑拨了几句,她就气成这样。要是自己早穿过来一年,哪还有她的事。   谢思甜觉得自己还是嘀咕了汪芳芳的脸皮厚度,被赵辰飞一次次打脸居然还能泰然自若,这股不要脸的劲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既然你心疼赵爷爷,就不要让赵爷爷为难。你搬走,赵辰飞回去,多简单的事啊。”谢思甜戏谑地看着汪芳芳。   “你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你不会懂的,我从小在赵爷爷身边长大,赵爷爷就像是我的亲爷爷一样,我舍不得赵爷爷。”汪芳芳生气地瞪了谢思甜一眼,一副被冒犯了的模样。   “是舍不得赵爷爷的地位吧。”谢思甜凉凉地来了一句。   汪芳芳演的不累,她看累了。   “噗!”赵辰飞噗嗤一声:“甜甜,我就喜欢你竟说大实话的样子。”   孙家莹忍住笑,冲汪芳芳挑了挑眉:“看见没有,人家俩感情好着呢,你插不进去。”   “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爷爷。”赵辰飞收起笑意,肃着脸对小吴说。   说完,便不再搭理小吴,拉着谢思甜就走,“我跟你回家,吃了中午饭我再去招待所。”   小吴眼睁睁地看着赵辰飞一行三人拎着旅行包离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向吉普车走去。   “吴哥,你怎么能让辰飞哥哥走了?”汪芳芳急得直跺脚。   小吴顿住,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汪芳芳,淡淡道:“你有本事叫住他,让他回家啊?”   “你什么意思?”汪芳芳眸色骤然一沉,一张甜美的脸有些扭曲,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天真烂漫。   “字面上的意思。”小吴丢下一句话,头都没回。   “你等着,我告诉爷爷,你和谢思甜合伙欺负我。”汪芳芳咬牙说道。一个小警卫排长,也敢给她脸色看,简直不知死活。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平时可没少在赵辰飞面前夸谢思甜,他的心就是偏向谢思甜的。   即便是再生气,再瞧不上汪芳芳,小吴还是忍气吞声,将她送回了军区大院。   再说赵辰飞,因为小吴和汪芳芳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干脆跟着谢思甜回了家。   三个人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风尘仆仆地回到燕大家属院。   有熟悉的邻居和她们打招呼:“甜甜和莹莹真厉害,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一边劳动一边复习,还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   “就是,甜甜还考了个理科第二。莹莹也不差,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以后,咱们院就能出现一个歌唱家了。”   “要我说,老谢家就是会教孩子,一家两个考生,包揽了理科前两名。”   谢思甜和孙家莹被夸的不好意思,红着脸谦虚了几句。   “这个好看的小伙子是谁啊?”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指着赵辰飞问。   有见过赵辰飞的人,趴在她耳边大声说:“这是甜甜的男朋友。”   “甜甜,你男朋友考得怎么样啊?”有人顺着那人的话头问谢思甜。   “他以理科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青大建筑。”谢思甜如实回答。   “我的个天哪,你们老谢家的儿女们,这是包揽了理科前三名啊。”谢思甜的话引来一片感慨声。   “你们忙哈,我们先回家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呢。”谢思甜连忙打岔,她实在不习惯这种浮夸。   不远处,正在和几个小男孩玩弹珠的孙家莹弟弟,听见姐姐的声音,兴奋地跑了过来:“姐,你回来了,咱爸给你留的饭还热乎着呢。”   孙家莹揉了揉小弟的头,柔声说:“祺祺有没有调皮,有没有好好认字?”   “没有调皮,爸爸给我留的作业,我都好好完成了,爸爸手破了,我还帮他洗脚了。”   “祺祺表现这么好,有奖励哦,看,这是甜甜姐姐给你的面糖。”谢思甜从随身背的军书包里拿出一包面糖出来,递给了孙家祺。   孙家祺倏地一下将小手背到身后,抬头看向孙家莹,舔了舔小嘴巴。   “拿着吧,小馋猫。”孙家莹也不矫情,冲弟弟点了点头,“还不谢谢甜甜姐姐。”   “谢谢甜甜姐姐。”孙家祺欢快地接过了面糖,眼睛都笑弯了,“我要给爸爸留着。”   谢思甜心里发酸,忍不住揉了揉孙家祺的脑袋。这孩子太懂事了,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猫嫌狗憎的年龄,偏偏这个孙家祺懂事的让人心疼。   几人到了孙家莹家楼头,谢思甜和孙家祺挥手再见,和赵辰飞一起回了自己家。 第70章 赵荣庆的决定 这孩子变了   赵辰飞高兴地跟着谢思甜回了家, 而赵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汪芳芳在赵荣庆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眼睛肿成了桃子。   “爷爷,都怪我不好,我还是回我爸家吧。我可以忍受后妈对我不好弟弟欺负我, 可我不忍影响爷爷和辰飞哥哥之间的感情。爷爷, 您千万别怪辰飞哥哥, 他心里是很在乎您的, 他也不想违背您,只是………”汪芳芳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   片刻后,才垂着头,情绪低落地说:“辰飞哥哥太在乎思甜姐姐了, 他是听了思甜姐姐的话, 这才……”   不知想到了什么,汪芳芳突然抬起头,惶恐地说:“不不,爷爷, 这不关思甜姐姐的事,不是她让辰飞哥哥赶我走的……,真的,我不怪她。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希望别的姑娘住在自己对象家里, 我能理解她……”   一旁的小吴惊呆了, 他嘴巴微张,半天都没合上。   汪芳芳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却又处处透出点别的味道来。啧啧,这欲语还休的调调, 还真让人误会。不知道的人,恐怕要怪思甜姑娘小心眼不让辰飞回家了。   小吴有些着急,唯恐老首长误会了谢思甜,连忙说道:“老首长,是辰飞自己不愿意回家,不关思甜姑娘的事。”   “吴哥,你………”汪芳芳一副震惊的模样,半晌,又换上一副羡慕的口吻说:“我好羡慕思甜姐姐,有辰飞哥哥喜欢不说,还让吴哥………另眼相看,处处护着她。”   “甜甜这孩子性格开朗,心胸坦荡,确实很讨人喜欢。”赵荣庆像是没有听出汪芳芳的言外之意,也没去看小吴因为愤怒涨红的脸,自顾自说道。   汪芳芳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蓦地又被压在了低垂的眼睫下。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她阴冷的目光已然悉数落在了赵荣庆的眼中,他的心里忽然窜出一股子寒意来。   赵荣庆能指挥千军万马,成为开国将军,自然不是糊涂的。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看在老部下的面子上,心疼这个从小父母离异的孩子,想多照顾她一些。那么,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之后,他如果还看不透这个孩子,那他真的白活七十多年了。   这个孩子变了,以前的芳芳朴实懂事,还有些胆小。她从小就把辰飞当成了亲哥哥,从没动过那样的心思。要说这孩子长大后真有走得近的男孩子,就是下面一个副师长家的老三了。   去年起这孩子就变了,特别的爱打扮,性格也张扬了很多,对他这个赵爷爷更加依赖了。在老汪的身体每况愈下后,她几乎就长在了赵家,赵爷爷长赵爷爷短,比对老汪那个亲爷爷还亲。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这孩子疏远了副师长家的老三,对辰飞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老汪去世后,这孩子对辰飞的在意更是达到了顶峰,连他这个不懂恋爱的老人家都看出来了。   这件事让他很为难,在感情上,他希望辰飞能接受芳芳,这样,也能弥补一下他的愧疚。要不是为了救他,老汪也不会失明。可理智上,他又希望辰飞娶甜甜这孩子。   甜甜这孩子有些方面和乔雅很像,聪明有眼界,又独立自强。这样的媳妇,才能让一个家庭过得蒸蒸日上。他老了,不能陪辰飞几年了。有甜甜这样的媳妇,辰飞的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   就拿这次高考来说,整个田楼大队知青点只有一人落榜,辰飞更是考了个理科第三名。听辰飞说,这些全靠甜甜在知青点带头学习,田楼大队的知青们才掀起了学习的热潮。   谢家两个儿女能包揽理科前两名,光有努力是不够的,还要有高智商。   再看芳芳这孩子,虽然不聪明,但胜在踏实努力。初中毕业进入部队文工团后,虽没有多出彩,可也中规中矩的没有拖后腿。   好像也是从去年起,这孩子的心思就不在工作上了,一大半心思都放在了穿着打扮上,业务水平退步了不少。别说以后成为歌唱家了,能别给文工团拖后腿就不错了。   还有这孩子的为人处事,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市侩起来,眼睛里少了年轻姑娘的纯真。即便她掩饰的再好,眼睛里的算计和贪婪也藏不住。   这点,大发两口子和小吴都看出来了,大发媳妇还拐弯抹角的提醒过他。   他怎么可能看不透,不过不想让老汪九泉之下不瞑目罢了。老汪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孙女了。   可即便是对老汪再愧疚,他也不会牺牲自己孙子的幸福。更何况,现在的芳芳已经变了。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孙子娶一个没有上进心,还贪婪市侩的姑娘?这个家决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杨美丽了。   想通了的赵荣庆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他现在恨不能立刻见到孙子。告诉孙子,自己不是个老糊涂,他会立刻安排好芳芳,让她搬出赵家,不会再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汪芳芳还不知道赵荣庆已经动了让她搬出去的念头,她现在很烦躁,怎么才能让赵辰飞接受自己呢?   还有那个该死的田秀秀,在书里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干掉谢思甜,反而让她越来约好了。不但被赵辰飞一心一意的喜欢上,还以整个帝都理科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燕大,成了人人羡慕的学霸。   想到田秀秀,汪芳芳不由得心里一振。那个村姑又给她写信了,咄咄逼人地向她要那个“药”,好拿下王建胜。   是时候实验一下那个“药”的威力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药有没有用,就先让田秀秀用在王建胜身上试试吧。   再说赵辰飞和谢思甜,两人一路回到了谢家。   谢父谢母对赵辰飞这个未来女婿非常看重,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他。就连谢思宇,也对这个未来姐夫惺惺相惜。   饭后,谢思甜和父母说了要送赵辰飞回去,怕父母担心,她只字没提赵辰飞要出去住的事。   和谢父谢母告别,赵辰飞拎着皮箱,谢思甜背着他的军书包,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家属院。赵辰飞的东西大部分都送给了田楼大队的社员,只留下了书和一些衣物,是所有知青里行李最少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谢家附近租房子。   走了约两站路,问了几个小区,都没有合适的房子。在走到燕大附中家属院门口时,遇到两个拎着网兜的大爷大妈,问了大爷大妈,碰巧家属院里有房子出租。   谢思甜谢过大爷大妈,见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出来,塞到赵辰飞的口袋,斟酌着说道:“你这人爱干净,租个带卫生间的吧。”   “我有钱,你的钱拿回去留着开学买书。”赵辰飞按住了口袋里柔软的小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还不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的,你不愿意向赵爷爷妥协不要他的钱,你现在哪还有钱啊。”谢思甜嗔道。   一室带一个卫生间和小厨房,房租一个月差不多五块钱,先付两个月的房租,以后可以住校,这个时候的大学是免费的。   谢思甜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个脑瓜崩,赵辰飞睨着她,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离开我爷爷我就一穷二白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思甜捂着脑袋,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厉害,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等你以后工作了,赚钱能力肯定杠杠的。”   “我现在没工作也能赚钱啊。”赵辰飞双手一摊,痞痞的勾了勾嘴角。   “你靠什么赚钱啊?不会是……?”谢思甜看了眼帅得一塌糊涂的人,心道,总不会利用男色吧。   还别说,就凭这货的姿色,在她所处的年代保准男女通吃。   赵辰飞何其聪明,一眼就看穿她心里想的什么,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你这脑袋瓜子里成天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赵辰飞长臂一伸,一把将人夹在腋下,使劲往怀里带了带,恨不能将人揉碎了。   “你干嘛,别人在看我们呢?”谢思甜涨红了脸,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   旁边有年轻的男女路过,两个穿着呢子外套的年轻姑娘,羞涩的目光从赵辰飞的脸上扫过,在看到他身旁的漂亮女朋友后,羡慕的走开了。   还有几个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大胆地冲谢思甜打了个响指,吹着口哨,目光放肆地在她的脸上流连。   赵辰飞浑身上下充着着怒意,他冷冷地盯着几个小青年,双手紧握成拳。   谢思甜见情形不对,立马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他们现在是大学生,犯不着和几个小混混起冲突。何况,这几人也没干什么实质性的坏事。   在赵辰飞杀人一样的目光中,小青年发出了一声“艹”,悻悻地离开了。   谢思甜长吁一口气,松开了赵辰飞的手臂,正要进入附中家属院,就听身后有人叫他们,“辰飞,思甜,可找到你们了。”   两人回过头,见是葛大发和小吴,赵辰飞眉头蹙了蹙,问道:“葛叔,你们怎么找来了?”   刚立了春,天气还很冷,葛大发硬是出了一头的汗,“我们先去了思甜姑娘家,说是你们出来了。我跟小吴就沿着这条线走,想着能不能要到你们,没想到还真遇到了。”   “你们怎么去了甜甜家?”赵辰飞急了,爷爷什么意思,去甜甜家干什么?   葛大发见人急了,连忙说:“老首长是怕你麻烦谢教授一家,让我和小吴接你回家。你放心,老首长已经让芳芳搬出去了。”   “真的?”赵辰飞不放心地问。   “当然是真的,葛叔什么时候骗过你。”葛大发连连点头,幸亏老首长让他来了,要是小吴一个人来,辰飞怕是不愿意回去。   见赵辰飞犹豫,谢思甜忙戳了戳他的胳膊:“飞哥,你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和赵爷爷赌气,赵爷爷一定很难过,你回去好好给他道个歉。”   说实话,谢思甜也不想看着赵辰飞和赵荣庆赌气。赵辰飞是赵荣庆带大的,祖孙俩感情非常好,这段时间,她不是看不到赵辰飞的伤心。   “思甜姑娘说的对,老首长这段时间经常叹气,人都瘦了。”葛大发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思甜,越发的觉得她为人厚道。不像那个芳芳,假的很。   赵辰飞一听爷爷瘦了,心里立刻感到一阵刺痛,脸上布满了担忧。   几人上了车,小吴心情愉悦地开着车,将谢思甜送回谢家后,载着赵辰飞回了军区大院。 第71章 开学 大学生活   今天是两个孩子正式上课的日子, 谢长林和姜玉萍早早地就起来了。夫妻俩分工明确,一个烧稀饭馏馒头,一个出去买油条。   等谢长林买了油条回来,姜玉萍这才叫一对儿女起床。   姐弟俩洗漱好, 姜玉萍已经将稀饭盛好凉了一会了。谢思甜见只有她和谢思宇面前有油条, 而谢父谢母各自拿了一个杂面馒头,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妈, 我跟小宇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爸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把什么好的都给我们,宁肯自己吃苦。”谢思甜夹起油条,放在了姜玉萍的碗上。   谢思宇也将自己碗上的油条夹给了谢父, “我和我姐上大学又不花钱, 咱们不用这么省。再说,您已经回到教学岗位,虽然还不是教授,可也有基本工资了。”   “谁知道以后政策怎么变, 咱们还是省着点吧,你们还年轻,我和你爸几十岁的人了,吃馒头喝稀饭就咸菜挺好的。”姜玉萍这些年穷怕了,唯恐政策再有反复, 自己丈夫的工作又没了。   “不会的, 未来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当然,以前的政策也没错,就是被下面的人利用了。现在拨乱反正,先是恢复高考, 也允许做生意了,就连家里有海外关系的也能通信了,赵辰飞的妈妈春节前就给赵辰飞写了信。”   “甜甜说的对,主席一心为民,就是下面个别人阳奉阴违。粉碎了数字帮以后,咱们国家的发展前景越来越好了,邓公提过要为我们这些错划的右.派平反。”谢长林附和女儿。   “太好了,那咱们家的老院子能收回吗?”姜玉萍眼含希冀地问。   家里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有四五十平。虽然比大部分住大杂院和筒子楼的人家要好得多,可现在俩孩子大了,不能再住一个房间。十来平的小客厅,又要放沙发,又要摆饭桌,现在又给小宇放了一张小床,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   要是孩子爷爷留给他们的四合院能收回来就好了。   谢思甜知道谢家的四合院能收回来,可她现在不敢说,只能和谢父谢思宇一样保持沉默。   姜玉萍也没纠结这件事,吃了饭,匆匆地拿上包就去赶公交车了。   紧接着就是谢思宇,背着书包拿着自行车钥匙也出去了。   谢思宇考了个理科状元,早有精明的商家找上门,有让他参与编写复习资料的,也有学习用品厂家要把他的头像印在商品上面,让他打广告的。   考虑后,谢思宇选择和一家出版社联合编写学习资料。忙了一个多月,出版社给了他300块钱。   谢思宇花150块钱给自己买了一辆自行车,又花了120给谢思甜买了一块梅花牌女表。剩下的30块钱,给谢父谢母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考虑到大学宿舍的条件,谢思宇选择了走读。青大离谢家住的燕大家属院有四五里路,骑自行车从家出发到物理系教学楼下,还不到十五分钟。   谢思甜更不用说了,学校就和自家挨着,走路十分钟不到,自然也选择了走读。   现在的大学宿舍,条件实在是差。一个宿舍八个人,一层楼一个卫生间,连个阳台都没有。哪像她以前的大学宿舍,四人一间宿舍,上铺下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热水24小时供应。   谢思甜和谢父是一起出门的,父女俩走在家属院里,引来邻居的一阵羡慕。燕大这么多教职工,子女能考上燕大的并不多。谢家两个孩子一个青大一个燕大,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父女俩进入学校大门后,又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岔路口分开。一个去了物理系教学楼,一个去了经济系所在的教学楼。   今天是第一天上课,谢思甜的心里既兴奋又新奇。这和她以前的大学有很大不同,学生连课本都没有,都是油印的讲义。   谢思甜背着装满讲义和纸笔的书包,激动地走进教室。   刚进门,吵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刷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谢思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故作镇静地冲大家展颜一笑,准备找地方坐下。   结果,扫了一圈都没看到有合适的座位。   经济系一共有两个班,一个班40人,谢思甜所在的一班只有7个女生。大学生不像小学生中学生那样排座位,都是自由组合。她来得晚,其他6个女生正好坐了三张桌子,她落单了。   谢思甜也不矫情,正好看到一个空位,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同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了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衣服上别着一支钢笔,皮肤白的像个女孩子,头大眼睛大,有点像红岩里的小萝卜头。   “你好,我叫谢思甜,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谢思甜向男生做自我介绍。   少年楞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谢思甜会主动和他打招呼。在谢思甜真诚的笑容下,少年忽然红了脸,羞涩地说:“我叫严江淮,来自海陵。”   听着严江淮一口的江淮官话,谢思甜倍觉亲切。她本人就是江南人,在家时和家人说的就是江淮话,在外地才说普通话。   还没到上课时间,谢思甜和严江淮小声聊起天来。   她报完到就回家了,很多同学都不认识。和严江淮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严江淮已经18岁了,是班里最小的学生。班里最大的学生已经31岁了,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两人又说了几句,上课时间到了。 第一节 课是高等数学,给他们上课的是一个姓陈的副教授,是个非常严厉的中年人,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镜,不苟言笑。   谢思甜坐直了身体,心无旁骛的认证听课。能坐在这个教室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佼佼者,她不能仗着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就轻视他们。   就这样,谢思甜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忙碌而又充实。   再说赵辰飞,那次搬回家,祖孙俩关上门促膝长谈了两个多小时,把什么都说开了。赵荣庆表示,再也不会干涉孙子的感情问题,还邀请谢思甜来家里做客,并郑重地向她道了歉。   至于汪芳芳,赵荣庆让葛大发出面,找了部队文工团,团里给她安排了宿舍,还是带卫生间和小厨房的那种。   而汪芳芳似乎也老实了,并没有继续纠缠赵辰飞。周末休息来看望赵荣庆,也表现得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因为赵荣庆让她搬出赵家而心生芥蒂。   可赵辰飞却没有完全放心,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当。   随着大学开学,一切步入正轨,赵辰飞也将汪芳芳甩到了脑后。   和谢思甜一样,也选择了走读。   他从小就爱干净,知青点条件这么差,他都能给自己隔了一间五六平的小屋出来。现在八个人一个寝室,光是臭脚味就能让他崩溃。   为了回家方便,赵荣庆给他买了一辆摩托车,从军区大院到青大,骑摩托车要半个小时。他早上去学校,晚上回家,中午在学校吃一顿饭。   一切按部就班,赵辰飞开始了自己三点一线的大学生活。   和未来小舅子同一所学校,他丝毫不敢松懈,唯恐被小舅子看扁。   他有些想不通,明明燕大物理系和青大物理系不分伯仲,他这个小舅子非要舍近求远地选择了青大物理系。   好在,两人一个物理系一个建筑系,在学校里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学期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在这期间,中央经过开会研究,决定摘掉全部右.派分子的帽子。谢长林是第一批摘帽人员,谢家被没收的一座四合院也物归原主。   至于抄家时抄走的物品,早就石沉大海了。   谢长林恢复了教授的工资标准,还补发了两万多块钱的工资,谢家的日子一下子就红火起来。   忽然成了白富美,谢思甜整个人都是飘的。别说是七十年代,就是八十年代,万元户都是可望不及的。而谢家一下就进账两万多块钱,还有一栋四合院。   想到以后四合院的价值,谢思甜做梦都要笑醒了。   然而,乐极生悲,还没等谢思甜从白富美的人设中醒过来,家里就有人上门了。   这天下午,谢思甜上完最后一节课,背着书包准备回家。路过物理系大楼时,突发奇想的上了楼,想看看父亲的工作环境。   谢长林业务能力强,学校准备恢复他系主任的职务,已经在校党委工作会议上讨论过了,正式任命很快就能下来。   谢思甜走进谢长林的办公室时,谢长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同事,有两个年纪稍大的老教授,是看着谢思甜长大的,看见她很高兴。   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的教授笑道:“甜甜,来接你爸下班啊。”   “杨伯伯好,我想问问我爸晚上吃点什么,给我爸改善一下生活。我爸最近太忙,人都瘦了。”   “还是闺女贴心,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一点也不假,哪像我们家那仨小子,心粗的很。”另一个微胖的老教授羡慕地说。   “高伯伯您就谦虚吧,谁不知道您最会教育孩子,您家里的那三个儿子个个有出息,都是国家的栋梁,还特别的孝顺。”   “还是甜甜这孩子会说话。”老教授被人夸赞儿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见谢长林已经收拾好东西,谢思甜上前挽住了父亲的手臂,和教授们告别。   父女俩出了学校大门,在学校附近的副食店买了鸡蛋和一些蔬菜。谢母和谢思宇中午饭不回来吃,午饭只有父女俩在家吃饭,只有晚饭才是一家四口欢聚的时间。   谢思甜今晚准备露一手,给家人做个扬州炒饭。   谢思甜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拎着菜,父女俩有说有笑的回了家。到了自家楼下,见黑压压的围了很多人。   看到父女俩,众人自觉的让开,还没等谢思甜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一道粗粝的声音传来:“谢长林,还钱!” 第72章 争房子 恶有恶报   谢长林看到眼前气势汹汹的四个人,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谢思甜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者原身的记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的有了点印象。   眼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是谢长林的妹妹谢长丽, 也就是原身的亲姑姑。那个五大黑粗的中年男人是谢长丽的丈夫周金贵, 两个年纪和她相仿的青年, 是他们的儿子。   谢思甜在观察谢长丽, 谢长丽也在打量谢思甜,见侄女看她的目光冷得像冰碴子,谢长丽的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唉吆喂,这就是我的大侄女儿,看到自己的亲姑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姑姑, 我只知道, 我爷爷生病那几年,是我们一家四口轮流照顾,从没见你给他端过一杯热水。”谢思甜反唇相讥。   她听姜玉萍说过,谢长丽为人刻薄, 自私自利。运动刚开始,就和谢长林断绝了兄妹关系。爷爷的四合院被充公,又病重在床,谢长丽觉得无利可图,更不想出钱出力, 便对老爷子不闻不问。   “你和她一个丫头片子啰嗦什么, 赶紧要钱。这些文化人弯弯绕最多了,咱别和他们废话,不给钱就揍。”周金贵叉着腰挺着肚子,一副无赖样。   谢长丽对周金贵的话言听计从, 转头就对谢长林说:“我的好二哥,既然老爷子的院子还回来了,那就一人一半。”   谢长林气得手指直打颤,这两口子哪来的脸讨要房子。   父亲病重时,正是他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了工作,每天还要被批.斗,四合院也被收走了。妹妹谢长丽怕受牵连,早就和他断绝了兄妹关系,对重病的父亲也不闻不问。   是妻子姜玉萍将老人接来,尽心尽力的伺候老人。当时,两个孩子一个初一,一个小学三年级,在妻子忙不过来时,是两个孩子照顾爷爷。小小的孩子,就能为爷爷端屎端尿。   在妻子和两个孩子的照顾下,父亲活了三年多。临终前,父亲当着亲友的面说:如果四合院能收回,就给二儿子谢长林。大儿子谢长庚去了国外生死未卜,女儿不孝顺,是二儿子一家给他养老送终。   “父亲临终前当着好几家亲友的面说的,你不孝顺,对他不闻不问,他连口热水都没喝过你的,这房子没你的份。”谢长林深呼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对谢长丽说。   “放你娘的屁,你说啥就是啥了?有遗嘱吗?没有遗嘱,你的话就是放屁。”周金贵上去就是一推。   周金贵是煤球厂工人,长得牛高马大。谢长林一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即便身材颀长,在壮硕的周金贵面前也是力量悬殊。被周金贵这么用力一推,谢长林身体一个踉跄就向后仰去。   谢思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父亲,“爸!”   “你怎么打人啊,太野蛮了。”有围观的邻居看不下去,上前指责周金贵。   谢长丽的两个儿子周刚周强遗传了周金贵,也是生得人高马大,两人冲着拉架的人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众人:“他妈的关你们什么事,少多管闲事。”   住在燕大家属院的人基本都是燕大的教职工和家属,哪里见过这么野蛮的人,面对凶神恶煞的周金贵父子三人,面露恐惧,立刻退到了一边。   但也有人看不下去,偷偷地去门口的小卖部打电话报警去了。   谢思甜怒瞪着周金贵:“爷爷病重的时候你们躲得远远的,要钱的时候来了。爷爷不是偏心的人,要不是你们太过分,爷爷怎么可能不给你们房子。”   “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找打。”周金贵抬起粗壮的胳膊,恶狠狠地照着谢思甜挥过来。   谢长林大惊,猛地一个转身,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女儿。   只听,“砰”的一声,周金贵厚重的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谢长林的肩上,疼得他眉头紧皱。   “爸,你没事吧!”谢思甜惊叫出声。   她又心疼又后怕,一下就红了眼眶。如果父亲没有护住她,周金贵这一巴掌就会落在她的头上。   面对周围人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谢长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卖惨,“我二哥是大学教授,二嫂是国家干部,工资高地位高,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哪像我们,一家四口就我们两口子上班,两人工资加一起都没我这二哥一个人高,我这两个孩子又都没工作,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何况,我们家老爷子也没有立遗嘱说房子给我二哥一家了。现在可是男女平等,女儿也有继承权。”   “就是,我姥爷的房子,我妈也有份。大学教授也不能不要脸,霸占妹妹应得的房子,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谢长丽的大儿子,比谢思甜还大半岁的周刚,骂骂咧咧地说,全然不管谢长林是自己的亲舅舅。   谢长丽的二儿子周强,就是个无所事事、无法无天的小混混,直接对着自己的亲舅舅开骂:“谢长林,你丫的还钱,不然,老子一拳揍死你!”   有了解谢家情况的邻居看不下去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道:“老爷子病重的时候,都是小姜和俩孩子伺候的,端屎端尿的,谁不夸他们娘仨孝顺。也是老爷子自己说的,如果小院能收回来,就给长林一家了。”   “你们住一个家属院,当然帮着谢长林说话了。”周金贵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老太太:“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   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咋的,你还想打人啊?”   谢思甜怕连累别人,连忙将老太太拉到一边,感激地说:“刘奶奶,谢谢您了。您老千万别生气,和这种人渣生气不值当的。”   “你个丫头片子,是不是欠揍啊!”周强被人说成人渣,上去推搡谢思甜。   于是,身高只有一米六二,体重不到一百斤的谢思甜,一下就被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接近一百八的周强给推到了地上。   “大男人打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马上有人附和:“就是,这不是英雄,是狗雄。”   “谁再吵吵,老子就揍谁!”周强恼羞成怒,冲着人群吐了一口唾沫。   谢思甜被两个大妈拉起来,其中一个大妈替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小声劝她:“有人去打电话报警了,估计警察很快就能过来。你一个女孩子,可千万别吃眼前亏。”   “谢谢大妈,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欺负我爸。”谢思甜心疼地说。   在她心里,早就把谢长林当成了亲生父亲,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辱骂撕打自己的父亲。   “畜生,有本事冲我来!”见女儿摔倒,谢长林的脸色骤然大变,发疯一般向周金贵冲去,照着周金贵油腻的胖脸就是一拳,愣是将和他一样高却比他肥硕壮实的周金贵打的一个趄趔。   “你个小白脸,居然敢打老子?”周金贵很快反应过来,挥拳照着谢长林打了过来。新仇旧恨加一起,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当初,这个二舅子看不上他,嫌弃他文化低、粗俗,和岳父那个死老子一起,坚决反对长丽嫁给他。还是他生米做成熟饭,才娶到了长丽。   “别打了!”人群里有人喊道。   有几个三十几岁的男教师过来拉架,尽管这样,谢长林还是挨了好几拳,眼镜都被打掉了。   谢思甜见状,双目猩红,就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周金贵,护在了谢长林前面。   “你们别欺人太甚,当初爷爷是口头遗嘱,有不下于十个人在场,法律规定,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在场,遗嘱就能生效。想要房子,做梦吧!你们还真以为,就凭着你们几个上不了台面的渣滓,就能欺负得了大学教授?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要是再敢动我爸一手指头,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们试试看!”   谢长丽吃惊地看着谢思甜,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侄女。   不过几年没见,这丫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简直能吃人。   周金贵也没想到,这个内侄女怎么变得这么泼辣了,那眼睛里的狠厉,一点也不像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在谢思甜破釜沉舟一般的气势下,谢长丽一家四口没再继续殴打谢长林。   不一会儿,警察过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负责为他们双方调解。   谢长丽的意思是,要把那套四合院卖掉,她和谢长林平分钱。   这时候,谢思宇和姜玉萍也回来了。   谢思宇见父亲一身狼狈,脸上青紫一片,登时就要冲上去和周金贵一家拼命,被谢思甜拦住了。   谢思宇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又身形清瘦,怎么可能是周家父子的对手。   让谢思甜和谢思宇气愤的是,谢长林和姜玉萍竟然同意了谢长丽的要求。姐弟俩不好驳父母的面子,只好默认了父母的决定。   谢思甜想了下,很快就理解了父母的决定。父母这是不想让亲友们被谢长丽一家嫉恨,那一家子都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给他们一半的钱,换个永远的清净,值得。   经过调解,那套四合院估价一万,谢长林付给谢长丽五千块钱,这套四合院就属于谢长林一家拥有了。   为了防止谢长丽一家日后赖账,或眼红四合院以后升值为此纠缠不清,谢思甜留了个心眼。   她让赵辰飞的朋友李建书面买下这套四合院,付给谢长丽一家五千块钱后,再由谢长林和姜玉萍从李建手里买下来。   虽然多花了几百块钱的手续费用,却消除了隐患。财帛动人心,毕竟若干年后,上亿的四合院足以让人孤注一掷。   如果四合院一直在谢长林手里,看到四合院以后大幅升值,谢长丽一家少不了上门纠缠。但如果四合院卖给了外人,再由谢长林从外人手里买过来,谢长丽一家就是再眼红,也是无可奈何。   而本以为拿到五千块钱可以吃香喝辣的周家父子,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什么霉运。先是周金贵将单位的煤球低价卖给亲戚被留厂察看,接着又是大儿子周刚因为偷窃被抓,被判处有期处刑两年。   周刚的判决书刚下来没多久,周强就在一场械斗中被对方一棍子将右腿敲成了粉碎性骨折,就算是以后养好了,走路也会一瘸一拐。   对此,谢思甜一点也不同情他们。有句话说的好,恶有恶报屡试不爽。 第73章 诬陷 是谁要污蔑她?   谢长丽一家的出现, 就像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经过这场闹剧,谢长林彻底斩断了这份兄妹情,再也不管这个不省心的妹妹, 只专心过自家的小日子。   没有了讨厌的田秀秀和汪芳芳, 也没有了极品亲戚, 谢思甜的生活惬意极了。除了认真学习, 她还参加了几个社团,认识了很多人。   她人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开朗,很快就被男生们评为新的系花。   有大胆的男同学和高年级的学长想追求她, 在得知她有一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后, 只好遗憾的偃旗息鼓了。   可也有人不信邪,要和赵辰飞公平竞争。   中文系的江瑞华,多才多艺,写得一手好诗, 人称小徐志摩,对工科男赵辰飞很是不屑:“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人而已。”   被称为头脑简单粗人的赵辰飞,从谢思甜手中接过江瑞华写给她的情诗,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不屑地说:“就这水平还自称小徐志摩?还要和我公平竞争?”   “我也很纳闷, 他哪来的自信啊?”谢思甜无语,她都明晃晃的拒绝了,这人还不死心,还给她写酸溜溜的情诗。   什么“在漆黑的夜里我独自吟唱, 只有你伴我到天亮”,简直就是无病呻吟。她不是矫情的文艺青年,不喜欢这种酸文假醋的文人。她喜欢的是赵辰飞这样的理工科男生,聪明、理性,脚踏实地。   “看来,是我最近太温和了,才惯的他胆子越来越大。”赵辰飞冷笑。   “你干嘛,你可别冲动啊,这种人都不够你一拳打的,打他还不够掉价的。”谢思甜有些着急,唯恐赵辰飞一个忍不住出手教训江瑞华。   “我不揍他,我的拳头不打弱者。他不是自诩多才多艺吗,不是说我头脑简单吗,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是人外有人。”   “你不会要和他比试才艺吧?”   “不行吗?”赵辰飞揽住人的肩,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我媳妇这么优秀,我可不能给你丢人。”   “又不是小孩子,比什么比。”谢思甜扶额,两个男生为了她比试才艺,想想就觉得可怕。   赵辰飞笑得恣意张扬,“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就他那小鸡仔样,我又不能揍他,那就只有文斗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只有我赵辰飞才能配上谢思甜。”   “你准备怎么和他比?”谢思甜莫名的有些脸热心跳,她还是头一次见赵辰飞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哪怕是被他视为强大对手的郑志彬,都没让他这么失态。   “他不是自诩多才多艺吗,那就比才艺好了。我要让他知道,我不光理科成绩比他强,文科成绩也比他强,才艺更是甩他几条街。”赵辰飞本不想做这些幼稚的事情,奈何总有不长眼的。   想撬他的墙角,没门。   谢思甜不知道赵辰飞是怎么操作的,两天后,赵辰飞带着几个青大的同学来到燕大的小礼堂,在近百个学子的见证下,用实力碾压了江瑞华。   谢思甜嫌丢人没去现场,同桌严江淮绘声绘色的把比试现场说给她听,说到高兴处,严江淮赞美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谢思甜,你男朋友太厉害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佩服过一个人。比理科成绩,你男朋友完爆江瑞华,比文科成绩,江瑞华一个文科生也没占到便宜,至于琴棋书画,江瑞华更是不够看。真没想到啊,你男朋友画画这么好,还有围棋,杀得江瑞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滑雪潜水也很厉害,还会开飞机。”谢思甜骄傲地抬起下巴,“他这人特低调,要不是江瑞华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非要和他比,他才不会和人比这些呢。”   “确实,以前只觉得他长得帅,哪想到这么深藏不漏。”严江淮俨然成了赵辰飞的迷弟,夸起他来毫不吝啬。   谢思甜心里美滋滋的,这个深藏不露的优秀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呢。   赵辰飞一战成名,成功地成为风靡燕大的风云人物。燕大青大两个学校本就离得不远,发生点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两个学校。谢思甜因此也成为青大的名人,能把青大的新校草勾走的女生,哪是什么简单的女生。   当然,经过这件事以后,整个燕大再也没有男生敢追求谢思甜了。   谢思甜乐得清静,她又不想当海王,一个男朋友就够了。再说,有赵辰飞珠玉在前,她哪还看得上别的男生。   至于赵辰飞,自然不会掉链子。据谢思宇说,青大女生私底下给赵辰飞起了个外号“扑克脸”,说他是最难啃的骨头。   建筑系的一个小美女,被称为小林徽因,是广大青大男生的女神。女神一进校就对赵辰飞表示了好感,打着向他请教绘画技巧的幌子,追了他几个月。   女神很聪明,并没有像别的女生那样直接表白示好,而是只字不提喜欢他,只和他讨论学习,偶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他。   最后,是赵辰飞忍无可忍,直接挑明,让她不要再用这个借口接近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两个人共同斩断了各自的桃花,感情越来越好了。   很快到了要放暑假的时间,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加上期中考试成绩,谢思甜这学期的成绩在整个经济系77级排名第一。   谢思甜用拿到的奖金买了几个大西瓜,还有瓜子糖,请全班的同学在班会上吃。   班会成了茶话会,师生们边吃边聊。班主任许教授总结了这学期的教学工作,表扬了一批同学,也指出了部分同学的不足。   七月份,正是天气最热的时间,教室里热得像个蒸笼,根本坐不住人。班会结束,有女生提议去人工湖划船,马上得到了几个女生的响应。   谢思甜和其他六个女同学,穿着眼下最时髦的连衣裙,在男生们的注目下,嬉笑着离开了教室。   七个女生一路叽叽喳喳,商量着一会怎么玩。   结果,几个人一出经济系大楼,就看到楼前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一片嘈杂,还伴随着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骂声。   “让你们领导出来,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这。看看你们都教育出了啥玩意,仗着年轻漂亮,自家爹是主任,就要抢人家男人!”   谢思甜蓦地站住,心里突突直跳。   她的心里突然有个预感,女人接下来的话,似乎和自己有关。   果然,就听见人群里那道尖细的女声继续哭诉:“谢长林,你管管你闺女,年纪轻轻的又是大学生,啥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当第三者。我就说嘛,江瑞华为啥要铁了心的和我离婚,原来是被你闺女勾走了。”   “这不是胡扯吗?”来自鲁省的周继梅,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明明是江瑞华追你,你拒绝了,怎么成你抢男人了?”   “就是,这是污蔑。”来自冀省的安红连忙附和,“谁不知道思甜的男朋友又帅又优秀,怎么可能看上江瑞华那个酸唧唧的人。”   其他几个女生也为谢思甜抱不平,拉着她气势汹汹的朝人群走去。   围观的众人发现了谢思甜一行人,人群很快安静下来,自动闪开了一条缝,面色各异地看着杀气腾腾的七个女生。   “你是江瑞华的妻子?”谢思甜沉着脸,看着那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年轻女人,冷静地问。   女人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穿了一件碎花短袖褂,身材微胖。削薄的嘴唇和略高的颧骨,让女人的面相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   “我是江瑞华的媳妇,你就是谢思甜?”女人愕然地看着谢思甜,连哭骂都忘记了。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皮子白的能发光,五官挑不出一点毛病,比电影和电视里的演员还好看。   “我就是谢思甜,你看我像是抢人家男人的第三者吗?”谢思甜眼神清澈坦荡,就这么直视着女人。   女人不知道怎么接茬,她忽然有些拿不准了,哪有第三者这么大大方方的?这个姑娘眼神正派,没有一点心虚和害怕,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第三者也不会写在脸上啊,这年头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人多了。”人群中发出一道不和谐的女声。   谢思甜一个冷眼看过去,就见一个皮肤黝黑身形瘦小的女生,心虚地埋下了头。   “可不就是表里不一吗,谁能想到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大姑娘,非要干那下贱不要脸的事。”年轻女人很快反应过来。旁人说的对,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俩字。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你要是真缺男人,俺们镇上老光棍多得是,保管干的你嗷嗷….. 你敢打我?”年轻女人手捂着脸,狠狠地瞪着谢思甜,恨不能吃了她。   “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女人!”谢思甜反手又是一巴掌,“你有什么证据我勾引你男人了?找不到证据我就告你诬陷!”   “贱人,我跟你拼了!”年轻女人大叫一声,疯了一样扑过来。   谢思甜侧身躲了过去,上去就是一脚:“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   “你个烂货,你不得好死!”年轻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骂:“抢了人家男人还这么张狂,你就不怕遭报应。”   “我问心无愧,当然不怕遭报应。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什么谣言,就这么没脑子的跑过来骂我。但我告诉你,我根本看不上你男人。这件事没完,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污蔑我。”谢思甜怒了,她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你这人有病吧,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你男人要和你离婚和思甜有什么关系,思甜的男朋友甩你男人几条街。”谢思甜的同学方晓萍是个耿直的姑娘,她早就看不下去了,怒斥年轻女人。   “公安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就连不停叫骂的年轻女人也悻悻地闭了嘴。   谢思甜看过去,就见孙家莹的父亲,保卫科的孙科长带着两个警察过来了。   “甜甜,你没事吧?”孙国彬担忧地问。   “孙叔,我没事。”   谢思甜话音刚落,就见年轻女人咕噜一下站起来,猛地扑到其中一个女公安面前,抱住她的手臂哭诉:“公安同志,这个姓谢的勾得我男人要和我离婚,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么道德败坏的人,一定要开除。”   “公安同志,我要告这个女人诬陷。”谢思甜迎上女公安质疑的目光,淡定地说。 第74章 幕后主使 除了她还有谁?   警察将双方当事人带回派出所做笔录, 给谢思甜做笔录的正是刚才接警的女警察,一个三十出头的严肃女警。   谢思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总觉得那个女警似乎对她有些成见。在学校时看她的眼神就不对,眼下说的话, 更是让她不舒服。   “谢同学, 不管怎么说, 你打人都是不对的。你是享受国家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李翠琴只是普通群众,是弱势群体,你不能恃强凌弱。”   谢思甜手捂着胸口,轻轻呼了一口气,以此来平息心中的怒气。   她缓了缓, 才说道:“不问青红皂白, 上来就骂我,手指头都快戳到我鼻子了,这就是弱势群体?她是普通群众,大学生难道是特殊群体吗?就活该被她污蔑辱骂?”   “谢同学,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她污蔑你,你能拿出她污蔑你的证据吗?”女警冷漠地看着谢思甜,不耐烦地说。   谢思甜的脸也冷了下来,“警察同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不然, 你怎么先入为主,就觉得是我的问题?”   “我对你没什么成见,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女警盯着谢思甜的眼睛,毫不相让。   “警察同志, 我对你的行为持怀疑态度。”谢思甜反驳,“首先,做笔录的时候,至少要有两个及以上的民警在场;其次,李翠琴骂我是第三者,却拿不出我做为第三者的证据,难道不该判定她污蔑吗?怎么你反而让我拿出她污蔑我的证据?鉴于你的不专业,我现在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你…….?”女警蹭的一下站起身,沉声呵道:“大学生又怎么样,做的事照样上不了台面。你不要仗着你的父亲是燕大系主任就仗势欺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拘留你!”   “这位警察同志,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对大学生抱有这么大的成见?还有,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粉碎了数字帮,法律开始规范,不是你能随意就能拘留一个合法公民的时候了。”   “就凭你打人,我就能拘留你。”女警咬着后槽牙说。   “我承认我打了李翠琴两个耳光,踹了她一脚,但并没有对她造成人身伤害。这些大家都可以作证。而且,你也看见了,她当着你们的面生龙活虎的冲向我,几个人都拉不住,说明她并没有受伤。”谢思甜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太冲动,不该打人。万一李翠琴耍无赖讹上她,说不定会影响她。   “有些伤当时看不出来,事后才能发作。”女警幽幽地说。   “我要求终止笔录,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谢思甜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女警明显是在针对她。与其说多错多,不如让家里给她请个律师。   “你!”女警恨恨地盯着谢思甜纤细婀娜的背影,磨了磨牙,将记录本猛地往桌子上一摔,阴沉着脸走出办公室。   李翠琴已经做好了笔录,和七八个民警坐在大厅内。   几个民警看着谢思甜和女警前后脚走出来,一个神情淡淡,一个面色阴沉。   众人面面相觑,转而又看向了两人,不明所以。   其中一个四十五六岁的男警察问女警:“陈敏,笔录做好了?”   “没有,人家嫌弃我职位低,不愿意配合。高所,还是您亲自做笔录吧。”女警哼了一声。   谢思甜蓦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叫陈敏的女警。   还没等她揭穿陈敏的谎言,就见那个被女警称为高所的男警察忽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辰飞,你怎么来了?”   谢思甜是背对着门口的,听到辰飞这个名字,下意识地转过身。   见是赵辰飞和谢思宇两人,谢思甜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姐,你没事吧?”谢思宇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了心。   谢思甜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担心。   “高所长,我来看看我未婚妻,就是谢思甜。”赵辰飞心疼的目光落在谢思甜脸上,担忧地问:“甜甜,你有没有事?”   谢思甜忽略了未婚妻这个称呼,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刚才的女公安让我找出李翠琴污蔑我的证据,难道不是应该让李翠琴拿出我是第三者的证据吗?”   “陈敏,这是怎么回事?”高所长脸一沉,厉声问陈敏。   “是她说只有我一个人给她做笔录不符合规定,还说我先入为主,对她有偏见。”陈敏解释道。   谢思甜直视着陈敏,“难道不是吗?你一上来就说李翠琴是弱势群体,是普通人民群众,说我是大学生,不要恃强凌弱。”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高所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敏,“我不是让小张配合你一起做笔录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高所长身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小警察缩了缩脖子,扫了一眼陈敏后,又看了看高所长带着怒意的脸庞,讪讪地垂下了头。   “高所长,现在先不说陈同志违规的事,咱们先来说说李翠琴污蔑我未婚妻这件事。”赵辰飞冰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李翠琴身上。   李翠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不敢直视赵辰飞冷厉的目光。   “是这样的,李翠琴同志说,是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告诉她,说她的丈夫江瑞华和谢思甜勾搭上了,这才要和她离婚。”一个三十几岁的男警察说道。   “对,是那个女人说的,她还说江瑞华给谢思甜写了很多诗,还说谢思甜仗着自己父亲是系主任,脚踩好几只船,还说………,还说她作风不好。”李翠琴对上赵辰飞鹰隼一般的深眸,声音越来越低。   “那女人是谁?”谢思甜咬着牙问。   “我不认识,我昨天出门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女人,就聊上了,又顺道一起去土产公司买东西。那个女人知道我家男人在燕大上学后,就和我说了这些。”李翠琴忽然害怕起来了,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惹上大事了,眼前这个叫什么辰飞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连派出所的高所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赵辰飞向高所长要了纸和笔,沉声问李翠琴:“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四十多岁,短头发,方脸,眼睛不大,还有点肿眼泡,脸上鼻子上有好多雀斑。对了,这儿还有个痦子……”李翠琴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摘清自己。   赵辰飞握着铅笔,一边听,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还不时地问上一句。   谢思甜挨着他,看着他一支笔上下翻飞,很快就勾勒出一个中年女人的面部轮廓出来。紧接着,就是描绘女人的五官和细节。尤其是女人右嘴唇上方的那个痦子,简直活灵活现。   没想到赵辰飞还有这一手,谢思甜看他的目光更加热烈了。   李翠琴这边一说完,赵辰飞那边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将那张纸拿给李翠琴看:“是这个女人吗?”   “是她,”李翠琴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就是她!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觉得人家系主任的闺女哪能看上农民子弟,可她说,有的女人天生风流,就喜欢勾引男人,好证明自己有魅力。”   “你被人利用了,我再说一遍,我对江瑞华没有一丁点的意思,别说我有男朋友了,就算我没有男朋友,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我不喜欢他这种人,知道了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更加看不起他了。”谢思甜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这个女人,还是该同情这个女人。遇到江瑞华这种不负责任的渣男,也是倒霉。   “高所长,希望您尽快找出画像上的这个女人,揪出她背后的人。我有预感,这个女人不是主使,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赵辰飞将画像递给了高所长。   高所长接过画像,眼中充满了赞赏之色,“画的太有感觉了,这件事先到这里,你们双方还有什么要求吗?”   “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她也是被人利用了不明真相。她辱骂了我,我也打了她两巴掌,互不相欠了。”谢思甜表态。   高所长又看向李翠琴:“你呢?”   “我没有了解事情真相就骂人,是我不对,她打了我,我俩扯平了。”李翠琴也爽快,表示不再追究。   最后,双方表示和解。   一直没能插上话的谢思宇,全程见证了赵辰飞是怎么维护自己姐姐的,彻底放下了小舅子对姐夫的天生敌意,由衷地为姐姐高兴。   三人离开了派出所,谢思宇见姐姐看起来有些闷闷的,安慰道:“姐,你别担心,有辰飞哥的那张画像在,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女人,再找出她背后的人。”   “我是感慨,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姐,你是不是有怀疑的人了?”   谢思甜看向一旁的赵辰飞,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下了然。   除了汪芳芳,不做他想。   “小宇,这件事你别管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汪芳芳。”谢思甜不想让弟弟介入这件事。谢思宇才17岁,她不想让他过早地经历这些肮脏的事。   “我就说嘛,怎么好好的有人造谣我姐,原来是你招惹的。”谢思宇不满地瞪了赵辰飞一眼,刚对他燃起的好感,瞬间破灭了。   “这怎么能怪辰飞呢,他的态度够坚决了,是汪芳芳死缠烂打。这么久了,我以为她死心了呢。”   谢思宇:“……”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嫁人呢,就护上了。   赵辰飞心里自责,任凭谢思宇对他冷嘲热讽,也不还口。只心中暗自咬牙,发誓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   高所长行动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找出了挑拨李翠琴的那个中年女人。   谢思甜和赵辰飞赶到了派出所,对高所长表示了感谢。原来高所长是高帅的父亲,难怪对赵辰飞这么客气。   经过审问,女人很快就交代了问题。   “一个星期前,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找到我,给我50块钱,让我对那个叫李翠琴的女人说,燕大的女生谢思甜是害得她离婚的罪魁祸首。我觉得不过说几句话的事,就能得到50块钱,就找了李翠琴,都怪我财迷心窍。”女人后悔不迭,早知道传谣言犯法,别说是50块钱了,就是500块钱她也不干。   “那个年轻女人长什么样?”赵辰飞的声音带着一丝杀意。   于是,在中年女人的描述下,经过赵辰飞一只巧笔的描绘勾画,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面容跃然纸上。 第75章 狡辩 法庭上见   “我不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汪芳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忍着没有掉下来,一副受了委屈又强作坚强的模样。   中年女人登时就跳了起来,指着汪芳芳气得直发抖:“你放屁, 明明就是你这个烂货, 给我50块钱, 让我找到隔壁小区租房的李翠琴, 说谢同学和她男人勾搭上了,她男人这才要和她离婚的。我就说嘛,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带个墨镜,原来是见不得人啊。”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骂人。”女警陈敏用力按住中年女人, 厉声喝道。   “公安同志,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是这个女人让我说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汪芳芳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哽咽道:“我后妈不喜欢我,我有家不能回,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每天拼命练功,再就是下部队演出, 连门都不出。阿姨, 我到哪认识你啊?”   陈敏心疼地看了一眼汪芳芳后,视线又落在了中年女人的脸上,肃着脸问:“是谁指使你的?”   “就是她给我50块钱让我说的,公安同志你咋老向着她啊?”中年女人就算是再傻, 也看出来这个女公安偏袒那个女人了。   大厅的另一头,谢思甜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汪芳芳在那扮柔弱博同情。同时,又质疑陈敏对汪芳芳的态度,用胳膊肘戳了戳赵辰飞,小声问:“飞哥,陈敏是不是认识汪芳芳啊,不然,她为什么老是帮汪芳芳说话。”   “我查过了,陈敏之所以对大学生这么有成见,是因为她的妹妹下放时和一个知青结婚了,后来男的考上了大学女的没考上,男的就要离婚,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大学生。”   “那个男的人品太差,陈敏的妹妹让人同情。就因为这个,陈敏就恨上了所有女大学生?她一个警察,怎么能这么感情用事?”   赵辰飞扫了一眼陈敏,说道:“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一年前汪芳芳救过陈敏的女儿,陈敏很感激她,两人还拜了干姐妹。”   “怪不得呢,接警的时候,陈敏看我的眼神就不对。”谢思甜恍然大悟。   难怪陈敏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好,一定是汪芳芳在她面前说了自己什么,让她先入为主,觉得自己就是个喜欢勾搭男人的绿茶婊。   一直忙着别的案子的高所长,终于腾出了空。在看了一会儿陈敏和另一个民警办案后,大发雷霆。   “陈敏,你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不能带着感情色彩办案。你不去找出证据,反而主观臆断的质问当事人,我怀疑你是在利用职务之便徇私枉法。”   “高所长,我没有。”陈敏觉得自己很冤枉,那个中年女人一看就是个油滑的市井泼妇,芳芳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个谢思甜,抢了芳芳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不说,还到处释放魅力。她这两天调查过了,江瑞华确实追过谢思甜,还在燕大的活动室和赵辰飞比试过。   这么招摇的女人,不定得罪过多少人呢,被人报复很正常。   “没有?”赵辰飞走了过来,沉声道:“一年前,你女儿放学路上被人拐走,汪芳芳恰巧路过救了她。你很感激汪芳芳,和她结拜成姐妹,你女儿还认了她当干妈。不知道汪芳芳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谢思甜有成见,以至于你蒙蔽了双眼。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付出代价的。”   “陈敏,你的行为很令人失望。”高所长指了下中年女人:“杨大兰的社会关系咱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与汪芳芳和谢思甜都没有交集。她为什么要跑到李翠琴面前说谢思甜的不是?又偏偏说是汪芳芳给了她50块钱?你是人民警察,有一双分辨是非的眼睛。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但凡能秉公无私一点,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陈敏支吾着说不出话,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惶恐,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她的额头滚落下来。   谢思甜一点也不同情她,说道:“我做为受害人,会正式向法院起诉汪芳芳的。还有这位陈同志,我不管你以后会接受什么样的处罚,但现在,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陈敏咬着牙问。   “因为你那天所说的话,你说我是大学生又怎么样,照样上不了台面,说我仗势欺人,还口口声声要拘留我。”   “你不要得寸进尺!”陈敏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谢思甜寸步不让:“也请你敢作敢当。”   “我没做错,我是不可能向你道歉的。”   谢思甜没想到陈敏竟是个硬骨头,任凭高所长如何晓之以理,她最后还是没有道歉。   汪芳芳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警察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要知道,现在可不像后来那样到处都是监控。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没有找熟人帮忙,而是找到一个住在那附近的中年女人,给了那女人50块钱,让那女人和李翠琴说了那些话。当时她化了浓妆,又戴了墨镜,那中年女人应该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以为自己做的够天衣无缝了,可警察还是找到了她。   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赵辰飞?她一穿过来,就提前解决了殷丽娜,直接断了赵辰飞的姻缘。她又抱上了另一条大腿陈敏,救了陈敏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   当然,就算她不提前救下陈敏的女儿,警察也会很快将陈敏的女儿解救出来。但她不愿意放过这个陈敏粗大腿,陈敏的丈夫以后会成为区委书记,分管建设,和赵辰飞有很多交集。   她以为她的首富夫人是当定了,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谢思甜这个变故。   她曾怀疑过谢思甜也是穿越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像书里那样和田秀秀争得你死我活,最后被田秀秀给弄进了监狱,差点疯掉。   可她调查了很久,也和谢思甜正面接触过几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谢思甜并不是穿越的,也不是重生的。   如果谢思甜是穿越的,不应该直接拿下赵辰飞,还累死累活的参加什么高考啊?如果谢思甜是重生的,就应该干掉田秀秀报仇夺回王建胜。因此,她判定谢思甜既不是穿越的,也不是重生的。   谢思甜冷冷地看着汪芳芳精彩纷呈的脸,她倒要看看这个恶毒又自以为是的女人要怎么脱罪。遇到穿越这么大的一个机遇,不好好利用先知提升自己的财富和事业,非要想着害人,想着不劳而获。   尘埃落定,赵辰飞不愿意再看到令他厌恶的人,便和高所长告辞:“高所长,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可以去学校找我。”   眼看着赵辰飞拉着谢思甜要走,汪芳芳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哭求:“辰飞哥哥,你相信我,这些真的不是我做的,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好不好?赵爷爷要是知道了,也会让你帮我的。”   赵辰飞用力甩开了她,鄙夷道:“到现在还在狡辩,你真是无可救药。你不配提我爷爷,咱们法庭上见。”   “辰飞哥哥,真的不是我做的,呜呜呜………”汪芳芳真的害怕了,她在赵辰飞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赵辰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看了陈敏一眼,这才拉着谢思甜走了。 第76章 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的疯狂   谢思甜和赵辰飞很快就起诉了汪芳芳, 两人态度坚决,就连汪芳芳求到了赵荣庆那都没用。   赵荣庆碍于汪爷爷的情面,对汪芳芳下不了狠手,私下里找赵辰飞, 让他劝劝谢思甜, 让她网开一面, 放过汪芳芳, 被赵辰飞拒绝了。   祖孙俩关起门来聊了很久,最后出来时,赵荣庆直叹气,默许了孙子的行为。孙子说得对,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的残忍。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为了一己私利竟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必须接受惩罚。   最后,汪芳芳以诽谤罪,被判拘役三个月,开除党籍军籍。   而陈敏也因为失职渎职, 被行政记大过处分,还牵扯出来她丈夫的一桩陈年旧事。   陈敏的丈夫原本在农村老家有个老婆,还育有一女。进城没多久,陈敏的丈夫就以感情不和为借口,和老家的妻子离婚, 娶了城市姑娘陈敏。并以孩子还小为由, 劝说女方离婚不离家。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陈敏的丈夫逢年过节回老家,还继续和前妻同居,两人甚至又生了一个儿子, 比陈敏的女儿还小一岁,俨然过着一夫二妻的生活。   据说,陈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快疯了,大吵大闹一顿。要不是这个时候没有DNA鉴定,无法确定那个小男孩是陈敏丈夫的孩子,陈敏丈夫的重婚罪是没跑了。   即便是这样,陈敏丈夫的仕途还是受到了影响。原本是区长最有利的竞争者,因为这件事不但没有了晋升的机会,还从区秘书长的位置上下来了。   谢思甜知道,这里面一定少不了赵辰飞的手笔。赵辰飞的三个发小,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是那个和自己弟弟差一个字的眼镜谢天宇,就是个大腹黑。   几个大院子弟从小一起长大,赵辰飞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赵辰飞发话,三个人二话不说就行动。   关了三个月,汪芳芳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没有了军人的身份,还有了污点,汪芳芳的日子很不好过。她平时爱打扮,津贴连着平时长辈给的钱,她硬是没有存住钱,都被她买衣服和化妆品了。   汪芳芳的父亲汪红军,到底是心疼女儿,要将她接回家。结果,汪芳芳却死活不肯回家。   赵荣庆看在汪爷爷的情分上,给了她500块钱,让她先租房子住。并许诺她,让她先缓几个月,来年春天就帮她找个工作。   只是他低估了人心的险恶,若是他知道自己帮了一条毒蛇,这条毒蛇差点害了自己孙子心爱的姑娘时,说什么都不会帮她。   再说谢思甜,随着汪芳芳的入狱,针对她的谣言不攻自破。即便有个别女生因为嫉妒她漂亮成绩好,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被其他同学正义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几个月,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家先是从农村开始改革,实行分产到户。紧接着,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正式公布,中国将开始实行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   整个经济系的师生群青激昂,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看着周围的同学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谢思甜不敢懈怠,每天不是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里,周末还要听讲座,忙并快乐着。   又到了周末,周六上午最后一堂课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大家的心思早就飘远了,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授课教授笑着收起了书本,和大家聊起了国际形势。   刚说到精彩处,下课铃就响了。虽然大家有些意犹未尽,但终究还是抵不过饥肠辘辘的肚子。随着教授的一声下课,大家犹如百米冲刺般冲出了教室。   谢思甜走在最后,不用去食堂抢饭,这种待遇全班就她一个。   她和赵辰飞约好了,中午去她家吃饭,晚上看电影,星期天上午再去看赵爷爷。   谢思甜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向大门口走去。最近两人都忙,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她还挺想他的。   离学校大门还有一二十米的时候,就见传达室的梁大爷直冲她招手,“谢同学,有人找你。”   谢思甜快走几步,这才看清楚梁大爷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田卫国庄秀芳一家三口。   “田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等了多久了?还没吃饭吧,这么冷的天,别冻着青青了,快点跟我回家。”谢思甜高兴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青青长高了。”   田卫国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我们吃过饭了,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想着找好住的地方再来找你,可我们出来的急,只带了介绍信,忘了带结婚证了,招待所不让住。”   “瞧你说的,怎么是麻烦啊,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先等一会儿,一会赵辰飞来找我,咱们一起先去我家,吃了饭再找地方住。”   庄秀芳见谢思甜态度热情,一点不欢迎的意思都没有,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你们这学校真气派,就是太大了,光门就好几个。”   “嗯,这是东南门,西门是学校的正门,也是最气派、最漂亮的。”   田卫国附和:“是挺气派的,我们就是从西门过来的,在那问了人,说你家离东南门近,让我们到这等。”   “赵辰飞来了。”谢思甜面对着赵辰飞的双向,老远就看到他骑着摩托车过来,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赵辰飞远远地就看到对象和几个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离得近了发现是田卫国一家三口。   “田哥,嫂子。”   “辰飞,打扰你们了。”田卫国面对赵辰飞有些局促,说话也有些拘谨。   “咱们现在回我家,我爸上午没课回去的早,做好了饭等着呢。”谢思甜从庄秀芳手里接过一个旅行包,放到摩托车上,“飞哥,你在同仁有熟人吗?田哥和嫂子带青青来看眼睛。”   “巧了,姜峰的小姨是院办公室主任,我晚上联系他。”   “太谢谢你们了。”庄秀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一颗焦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县医院的医生说了,青青的眼睛不光县医院没人敢做,就是省医院也做不了,只能去同仁。但就是住不上院,要排很久。   “谢什么,在田楼大队的时候,你和田哥没少照顾甜甜。现在,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忙,我们义不容辞。”   “就是,那时候田德全是大队书记,你和田哥宁愿得罪田秀秀也要帮我说话,我很感激你们。比起你和田大哥做的,我们做的根本不算什么。”   “说到秀秀,我差点忘了。”庄秀芳的脸上满是同情,“建胜到底没能躲过去,还是娶了秀秀。现在,秀秀都怀孕几个月了。”   “不会吧,王建胜不是挺坚决的吗,死都不愿意娶田秀秀。”谢思甜不得不佩服田秀秀,这也太有韧劲了。王建胜都那么说了,但凡脆弱点的,都该掩面而去了。   “秀秀那段时间是天天往建胜家跑,一开始建胜娘对她冷言冷语的,建胜更是直接往外撵她。也不知道她用了啥手段,终于让建胜娘接受了她。然后,两个女人就好的跟亲娘俩似的了。建胜气得不愿意回家,可就算是这样,秀秀照样往建胜家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天晚上,建胜居然和秀秀睡到了一起,还是建胜娘发现的。”   谢思甜:“…………”这也行?   “秀秀哭哭啼啼,说自己的清白没了,如果建胜不娶她,她就去死。”庄秀芳撇了撇嘴,“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谁不掖着藏着,偏偏她恨不能整个庄的人都知道,就差用大喇叭广播了。”   谢思甜:“王建胜就这样同意了?”   “一开始没有,建胜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娶秀秀,最后是建胜娘撞墙要死要活的,建胜才娶了秀秀。成亲那天,建胜喝多了,哭得半个庄都听见了。”   “真不知道田秀秀这样有什么意思,这样能幸福吗。”谢思甜实在理解不了田秀秀和汪芳芳这种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人生和男人绑在一起。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最不靠谱的。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建胜见了她就跟仇人似的,连个好脸都不给她,也不知道她图啥。”庄秀芳叹了口气。   谢思甜不置可否,图啥?图荣华富贵呗,王建胜要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农民,看田秀秀还费尽心思的跟他吗?同样,汪芳芳费尽心机的想要嫁给赵辰飞,一定是图赵辰飞的地位或者财富。   因为赵辰飞在那本《七零之重生女配不想死》的年代文里只是几笔带过的人物,室友在寝室里并没怎么提到赵辰飞。因此,对于赵辰飞的结局,谢思甜是不知道的。   不过,以赵辰飞的家境背景和个人能力,他的结局一定不会差。   ***   田卫国和庄秀芳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从入院到安排手术,一点都没让他们两口子过问。   不仅如此,谢思甜和赵辰飞还帮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不但价格便宜,给点煤球费和水费还可以做饭,解决了一家三口的吃饭问题。   大医院的水平就是高,青青的手术非常成功,几天后就拆了线。   出了院,田卫国和庄秀芳回招待所收拾东西,准备回芒县。   两人非常感动,一个劲的向谢思甜和赵辰飞道谢:“思甜,辰飞,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青青连院都住不上。以后,你们就是我和你嫂子的恩人了。”   “是啊,同病房的人说了,不排上几个月都做不上手术。”庄秀芳眼圈泛红,太多感激的话不知怎么开口。   要是没有思甜和辰飞,他们两个泥腿子哪有本事让孩子住上院,更别说让大教授给青青动手术了。青青的手术难度大,一个不好就会留下后遗症。   这还不算,两人还给他们找了个离医院近,又便宜又干净还能做饭的招待所。思甜的父母和辰飞的爷爷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家,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都是不值钱的土特产,走的时候又是衣裳布料,又是鞋子毛线,连车票都给他们买好了。照顾到青青刚动完手术没多久,还给他们买了卧铺票,说什么都不要钱。   “思甜,辰飞,有时间回去看看。农村改革了,政策好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分别在即,田卫国有些伤感。   赵辰飞牵住谢思甜的手,嘴角弯起:“嗯,有机会我一定带甜甜回去看看,说不定还会带着孩子呢。”   “说什么呢?”谢思甜抬起胳膊肘,使劲戳了他一下,不由得脸颊微红。   田卫国哈哈大笑:“到时候,我一定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赵辰飞看了看手表,见时候不早,说道:“车差不多该到了,咱们现在拎着东西去门口等着。”   谢思甜和赵辰飞帮着他们拎着包,田卫国抱着着女儿,几个人到了门口。   不一会儿,一辆军车就停在了招待所门口,一个小战士跑了过来,从谢思甜手中接过一个旅行包,放进了后备箱。   谢思甜和赵辰飞跟车将田卫国一家三口送到了车站,考虑到他们东西多还带着孩子,两人直接将人送上车才离开。   谢思甜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赵辰飞不放心,非要送她进小区。   “都到小区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小王等久了。”谢思甜双手推着赵辰飞的后腰,嬉笑道:“距离产生美知道不,别没事老往我家跑。”   看着赵辰飞上了车,再看着车子疾驰而去,谢思甜这才转身,走进了家属院。   北方的冬夜寒风刺骨,刚刚下了一场雪,路边的冬青树上还挂着白雪。   这个时间,人们都躲在家里猫冬,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谢思甜玩心大起,专挑着地上的薄冰,跐溜一下滑过去。一路上走走滑滑,谢思甜玩得不亦乐乎。   正玩得兴起的谢思甜,浑然没有发现,自己背后竟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等她发现时,已经被两个带着大口罩的年轻男人左右夹击,拽到了绿化带旁边的阴暗处。   谢思甜一下子懵了,无边的恐惧让她忘记了呼喊。   “你们要干什么?”谢思甜很快清醒过来,强作镇定道:“这是家属院,很多人都没睡觉,我只要喊一嗓子,你们就跑不掉。”   “干什么?”其中一个穿着皮夹克身形略瘦的男人,油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活像要剥光她的衣服:“大晚上的你说能干什么?自然是要和你好好玩玩。”   “是汪芳芳指使你们的吧?”谢思甜冷静地问。   这个时候她不能慌,更不能喊叫。如果她这时候喊叫,势必会激怒两个人,直接将她打晕抗走。   “你说什么,什么汪芳芳,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皮夹克下意识看了同伴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思甜了然,“你们既然能找到燕大家属院,一定知道我爸是谁,我爸年后就被认命为副校长,我大伯是海外华侨,很快就会回国投资,市领导非常重视,已经接见过我爸好几次了。还有我男朋友赵辰飞,他爷爷是司令员,他的发小李建和谢天宇你们应该也听说过。”   皮夹克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穿滑雪衫的男人。   谢思甜见有门,继续加油道:“我都能想到是汪芳芳指使你们的,何况是赵辰飞。如果我出了事,赵辰飞第一个就会找到汪芳芳。你们认为汪芳芳能经得住刑讯吗?以她的为人,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推到你们身上。”   皮夹克男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滑雪衫男脸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   “汪芳芳现在就是丧家犬,没有地位,没有金钱。你们衡量一下,是愿意给一个丧家犬做打手,还是想伤害大学副校长的女儿,军区司令员的孙媳妇呢?”谢思甜给了两人最后一击。   说着,谢思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卷钱出来:“我这有200多块钱,大冷天的,你们拿去喝酒。放心,你们带着大口罩,我看不到你们的脸。”   “大哥,你觉得呢?”皮夹克问滑雪衫。   滑雪衫思衬片刻,点了点头,说了声:“走!”   皮夹克一把从谢思甜手里抢过钱,拔腿就跑,和滑雪衫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在这一刻,谢思甜全身紧绷的神经突然绷断了,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浑身发软,摇摇欲坠。   好一个汪芳芳,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如果不是汪芳芳现在落魄了,没有势力也没有更多的钱给那些地痞,她今天很难逃过这场劫难。别说是七十年代了,就是后世,一个被强.暴了的女孩,下场都会很惨。   自作孽不可活,这次,她一定要让汪芳芳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77章 准婆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   汪芳芳做梦都有想到, 那两个痞子会反过来举报她。   任凭她百般狡辩否认,最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还是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没多久, 赵辰飞带着谢思甜去看赵荣庆。   午饭后, 两人陪着赵荣庆坐在沙发上聊天, 提到了汪芳芳。   见赵荣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辰飞狐疑地问:“爷爷,怎么了?”   “唉,怎么说呢?”赵荣庆唉声叹气,停了好大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老汪这个孙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赵辰飞不屑道:“精神肯定有问题, 正常人谁会死皮赖脸的追着男人,还自我催眠,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只要她看中的男人, 就该拜倒在她的脚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   “不是这个……”赵荣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谢思甜心中一动,不会是汪芳芳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了吧?   “爷爷,到底是什么事啊?”赵辰飞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爷爷这样吞吞吐吐。   赵荣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说道:“芳芳在羁押期间, 说了很多未来将要发生的事,特别的邪门,说97年香江会回归,99年妈港回归, 还说千禧年后的2008年川府会发生大地震,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她说自己是穿越的,能预知未来几十年的事。让上面看在她预知未来的份上,免除她的刑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前途。”   “上面是怎么处理的呢?”谢思甜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汪芳芳了。   这人是有多蠢,才会和人说这些。现在的人,虽然不会像古代那样把她当成借尸还魂的异类将其烧死,但也不会让她流落在外。少不了要将她关起来,限制自由。   果然,就听赵荣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胡言乱语。可她又说了几件事,才让上面重视起来。这些事都是发生在眼下的,其中还有几件案子。上面按照她提示的,一查居然是真的。具体什么案子,我就不和你们说了,上面要保密。我今天说的话,你们俩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爷爷,你放心吧,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说。”谢思甜心有余悸,幸亏她脚踏实地按部就班的复习,参加高考,没有利用先知走捷径,更没有显摆自己的技能,瞧不起现在的人。   不然,汪芳芳就是她的下场。   汪芳芳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被关在了哪里。她的生命轨迹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谢思甜庆幸自己稳得住,自穿越以来,她除了在知青点带头学习以外,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就连穿着打扮也紧跟现在的潮流,没有任何的超前。   她提醒知青点的人看书,说以后可能会恢复高考,用的也是猜测的语气。至于她的成绩比原身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也可以归功于她的刻苦,和谢家人的天资聪颖。   总之,她的离奇身世,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连赵辰飞都不会说,除非他以后自己觉查出来。   ***   谢家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因为赵辰飞远在法国的母亲乔雅和弟弟赵辰阳回国探亲了,暂住在谢家的四合院里。   一开始,赵荣庆想让乔雅和小孙子住在军区大院,乔雅说影响不好,要去招待所住。是谢思甜主动邀请乔雅去自家住,而乔雅也想和未来的儿媳妇多接触接触,就同意了。   于是,乔雅住进了谢家的四合院,赵辰阳去军区大院陪赵荣庆。   谢家的四合院是个典型的一进院子,三间正房,两边各带一间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厢房左右也各带一个耳房。   四合院收回后,谢长林花钱找人将损毁的外墙和院落修葺一番。赵辰飞又找了一个学长,两人重新设计了一下,在进门处做了个影壁,房间内也好好的装修了一遍,每个房间都装了卫生间,提高了房子的舒适度。   姜玉萍将乔雅安排进了谢思甜住的西厢房,换上了全新的寝具。为了让乔雅和赵辰飞多相处,姜玉萍还让赵辰飞住进了谢思宇的东厢房。   多年旅居国外,乔雅很思念祖国和亲人,尤其是自己的大儿子。   看着帅气优秀的大儿子,和聪明美丽的儿媳妇,乔雅多年漂泊不定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处。   谢思甜对这个准婆婆的印象也非常好,这下终于见到了人。除了刚见面时有些紧张,后面的相处越来越和谐。   “甜甜,别动,就这么坐着。”谢思甜正坐在西厢房的客厅内,低头整理自己的新年礼物,就听乔雅叫住了她。   谢思甜低头垂眸,不敢动弹。   乔雅飞快地从自己的卧房内拿出画笔和画纸,手握画笔,在画纸上龙飞凤舞。   谢思甜安静地做自己的工具人,不,模特。   很快,就听乔雅兴奋的声音响起:“甜甜,可以了。”   谢思甜抬起头,入目的便是乔雅宛若少女一般的笑脸,美丽而迷人。   明明四十五岁的中年女人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尤其是她的眉眼,是那么的干净明媚。   “阿姨,你真好看。”谢思甜像个小舔狗一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乔雅。   她总算知道赵辰飞出众的外貌像谁了,有个这么美丽优雅又充满智慧的母亲,赵辰飞想不帅都难。   “甜甜也很好看啊。”乔雅将画纸递给谢思甜,笑得眉眼弯弯,眼睑下的卧蚕饱满而平滑。   谢思甜接过画纸,立刻被画上的自己吸引了。   她简直难以相信,那个低头垂眸的美丽女孩竟是自己。   “阿姨,你画的真好,把我画的好美。”   “是模特好看。”   “谢谢阿姨,这画我收着了,等年后我找人裱起来。”谢思甜如获至宝,这可是自己未来婆婆给她画的画像。   乔雅是个建筑师,画得一手好画,赵辰飞出神入化的画技,就是遗传与她。难怪赵辰飞说杨美丽给她提鞋都不配,这话一点都没夸张。   谢思甜想,不知道赵世杰看到这个美得耀眼的女人,会不会后悔,后悔为了一个庸俗不堪的女人,弄丢了她。   不过,也更加验证了那句话,有些人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想吃点屎。   什么酒后乱性,不过是为管不住自己身体找的借口罢了。   谢思甜听赵辰飞说过,赵世杰在一开始,也抵挡住了杨美丽的刻意勾搭,诠释了一个好男人的形象。却在乔雅怀孕期间,没有抵挡住杨美丽的拨云撩雨,半推半就地和杨美丽上了床。   事后,赵世杰不是不后悔。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赵世杰准备结束这个荒唐的关系。   可杨美丽哪里舍得放过这么一个进入高门的机会,哪怕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原配拉下马。乔雅不是骄傲吗,那她就当着乔雅的面描述她和赵世杰在床上的细节,拿着医院的化验单告诉乔雅,她怀了赵世杰的孩子。   不过,让杨美丽没想到的是,赵荣庆居然这么坚决。虽然他默认了赵世杰娶她,却连他们的婚礼都没出席。不光这样,赵荣庆还交待了自己的下属,杨家所有人别想沾赵家一点光。   谢思甜双手托腮,看着乔雅精致美丽的面容,越看越觉得赵世杰眼瞎。   “阿姨,你有没有想过回国发展?”谢思甜很喜欢乔雅,赵辰飞也流露过对母亲和弟弟的思念。要是乔雅能回国发展,也能让他们一家团圆。   “回国?可我的事业都在国外啊?”   “国家现在改革开放,正是需要各种人才的时候,阿姨这时候回来,正好大显身手。咱们国家现在是不如法国发达,可咱们中国人历来不服输,我相信有一天,咱们中国一定成为一个国富民强的国家。再说,法国和中国存在着文化差异,很难融为一体,白人在骨子里是排斥黄种人的。”   “好,我考虑一下。不过,小阳现在才大二,就是回国,也要等他大学毕业。”乔雅心动了。   甜甜这孩子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也不是没动过回国的念头。可近乡情怯,她不想面对那些不好的回忆。   “再等两年也不错,到时候让小阳自己选择回国还是留在法国发展。”谢思甜兴奋得差点欢呼出声。她要告诉赵辰飞,乔阿姨考虑回国发展了。   “甜甜,阿姨要谢谢你,是你让小飞变得有了人情味。因为我和他爸失败的婚姻,他承受了很多他这个年龄没有承受过的苦难。都怪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自尊心受不了,决定逃离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地方。可我忘了,小飞才五岁,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   乔雅使劲眨了眨眼睛,逼退自己的泪意,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爷爷很疼他,可就算再疼他,也代替不了母爱。以前我每次回国,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快乐。现在他有了你,笑容明显多了,性格也鲜活起来。阿姨希望你们好好的,白头偕老。你放心,小飞不像他的父亲,他是一个正派负责任的孩子。”   “阿姨,飞哥从没有怪过您,在他心里,您是最好的母亲。”谢思甜握住乔雅的手,温声安慰她。   乔雅回握住谢思甜的手,欣慰地笑了。   这对准婆媳,越聊越投机,一直聊到了深夜。不觉间,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第二天,谢思甜将乔雅考虑要回国发展的消息告诉了赵辰飞。   “甜甜,你真好,我太爱你了!”赵辰飞猛地抱住了她,将她举过头顶,全然忘了未来的岳父母和小舅子在场。   “你干嘛?”谢思甜羞得满面通红,拳头捶在赵辰飞的肩上,嗔道:“快放我下来。”   “咳咳……”谢长林握拳抵住唇,咳了几声。   姜玉萍嗔笑道:“这孩子,啥事这么高兴啊。”   “请某人注意影响啊!”谢思宇剜了赵辰飞一眼,忍住要将人从他姐姐身边扯开的冲动。   “亲家,咱们还是让小飞和甜甜赶紧领证吧,等他们一毕业就结婚,我可不想让甜甜这么好的儿媳妇跑了。”乔雅站在姜玉萍身旁,高兴地看着笑得跟傻小子一样的儿子。   “等年后上班就去领证。”赵辰飞高兴得差点冒泡。领了证,甜甜就是他媳妇了,这辈子别想跑掉了。 第78章 正文完 结婚   大学生活是快乐而又充实的, 谢思甜就像一朵拼命汲取养分的小花,努力绽放。她不断地积累自己的知识,完善自己。   冬去春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而她和赵辰飞的感情, 不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平淡, 反而越发的坚不可摧。   谢思甜毕业了, 做为站在拐点上的一代,燕大经济系77级毕业生,一毕业就是社会的宠儿,成了经济领域争抢的对象。谢思甜做为其中的优秀毕业生,被分到了中国人民银行总部。   赵辰飞没有选择建委和规划局这样的事业单位, 而是选择了刚成立的中国建筑总公司, 成了一名建筑设计师。   谢思宇因为成绩优异和在物理上的天赋,成了公派留学生,进入麻省理工继续深造。   乔雅在小儿子赵辰阳毕业后回国发展,和赵辰飞成了同事。赵辰阳大学毕业后, 和谢思宇一样,也选择了去美国深造。   赵辰飞出面帮乔雅买了一套四合院,和谢家的四合院离得不远。   毕业两个月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谢思甜和赵辰飞举行了婚礼。   这天, 军区大院的一栋院子里张灯结彩, 欢笑声和鼓乐声在整个院子里荡漾。   姜峰带着葛伟葛军兄弟俩和两个姑娘去接新娘子了,李建和谢天宇留在赵家帮忙。接新娘的两个姑娘,一个是赵辰飞的远房表侄女,一个是赵荣庆老部下的孙女儿。   赵荣庆穿着喜庆的唐装, 接受着亲朋好友的贺喜。他容光焕发,逢人便笑,就连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他舍不得大孙子,想要孙子陪着他。孙子孝顺,甜甜这孩子也懂事,愿意陪着他这个老人家。   “恭喜老首长,很快就能抱上重孙子了。”一个六十几岁穿着军装的老人,笑着向赵荣庆道喜。   另一个穿军装的老人羡慕地拍了赵荣庆一把:“老伙计,我真羡慕你啊,孙子愿意陪你住,哪像我那几个熊孩子,有事的时候找我了,没事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   赵荣庆哈哈大笑:“可不是吗,大孙子和孙媳妇儿孝顺。小孙子说了,毕业后也回国发展。”   这边,赵荣庆和一群老伙计老部下聊得开怀。那边,赵辰飞被几个年轻人堵在新房里,非要给他化妆。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还不快死开。”赵辰飞一把将李建从自己的婚床上拎起来。   新房的装修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就连里面的所有摆设和家具,也是他自己挑选的。这是他和甜甜的婚床,怎么能让别人躺上去。   李建嬉皮笑脸:“你干嘛,我给你压床呢。”   “你得了吧,人家要童子压床,谁要你个结了婚的老黄瓜。”谢天宇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赵辰飞的同事王辉也跟着起哄:“不知道辰飞洁癖吗,我敢说,你往上面一趟,辰飞立马就能把床上用品都给扔了。”   “至于吗?”李建讪讪地坐到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辰飞,你不会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以为辰飞跟你一样,没结婚就把媳妇肚子搞大了。”谢天宇就像是和李建杠上了,一个劲的怼他。   “死眼镜,我好歹就媳妇一个女人,哪像你,结了婚还勾搭人家小姑娘。”李建可不是吃亏的主,立刻讥讽谢天宇。   “怎么回事?”赵辰飞睨着谢天宇,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辰飞,你别听他胡扯,我哪能干那事。是我们单位一个小姑娘,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我拒绝她了。怕她纠缠,我直接把她调走了。”谢天宇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珠,连忙解释。   谁不知道辰飞最正经了,最是看不惯花心的人。要是自己真在外面乱搞了,辰飞一定会和他绝交。   谢天宇躲过一劫,也不敢刺激李建了,赶紧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院子里到处是客人,乔雅做为婆婆,忙着招待女性亲友。有以前认识她的亲友问她有没有对象,还要帮她介绍对象。   不远处,赵世杰竖着耳朵,等着乔雅的回答。   “有人追求,我觉得还行,等忙好辰飞的事,我就带回来给爸看看。”乔雅大方的说。赵荣庆认了她做女儿,她很自然的喊赵荣庆爸。   赵世杰的心里突然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又酸又疼。   想什么呢,他早就失去她了,有什么资格管她有没有对象,会不会再婚。   赵灵珊见父亲痴迷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乔阿姨的脸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做为女儿,她当然不希望爸爸冷落妈妈。可做为旁观者,她能理解父亲的后悔和不甘。换做她是男人,也喜欢乔阿姨这样的女人。   她实在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非要和乔阿姨比,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比得上。整天在家里歇斯底里,活像个疯婆子。别说爸爸受不了不愿意回家,她也想逃离那个家。   这几年,她和大哥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虽然不像正常的兄妹那样亲近,可也不再针锋相对。去年,大哥还帮过她一回。   她不想让妈妈破坏了大哥的婚礼,便做主将癫狂的妈妈锁在了家里。   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将赵灵珊的思绪拉回来。   她走到有些失落的父亲面前,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低声道:“爸,新娘子就要到了,您这个做爸爸的,可不能让人看笑话。”   “珊珊,是爸不好。”赵世杰心里蓦的一软。女儿这几年越来越懂事了,要不是有女儿陪伴在身旁,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新娘子来了!”有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喊。   话音刚落,就见赵辰飞嗖的一下就冲出去了,惹来亲友们的一阵大笑。   几辆婚车停在了院门口,车门打开,乔雅剥开了一颗奶糖,递到谢思甜嘴边,柔声道:“甜甜吃糖,以后甜甜蜜蜜,和和美美。”   “谢谢妈!”谢思甜将糖果含在嘴里。   口腔内立刻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驱散了离家的悲伤。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是上车前拜别父母时,姜玉萍和谢长林舍不得她,夫妻俩伤心落泪,她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乔雅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递给她一个红包。谢思甜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妈。   赵辰飞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新娘子从车里抱出来,迈开大步朝院子里走,脚步稳健有力。   谢思甜被抱进了新房,放在了床上,亲友们围着她,夸她的婚纱和妆容好看。   婚纱是乔雅法国的朋友设计的,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款式。立领的长袖蕾丝婚纱,下面是白纱。高腰线的设计,拉长了新娘子的身高。   谢思甜一直微笑着,妈妈说到了男方家,见到男方的亲友,要一直笑,还要笑不露齿。   忙碌了一天,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又照顾了赵荣庆休息,赵辰飞这才回到自己的新房。   终于能搂着媳妇睡觉了,想到下面要发生的事,他的心头忍不住一阵荡漾。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要给媳妇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   新房内,谢思甜揭掉床罩,正弯腰从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被下面翻找花生红枣桂圆莲子。   赵辰飞从背后抱住她,双手几乎要将她整个身子嵌进他的身体内,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小声呢喃:“媳妇,咱们睡觉吧,我会很小心的。”   “好!”谢思甜顿时脸上烧得厉害,心口砰砰直跳。想要下面要发生的事,她既紧张又充满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