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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我拿了男主剧本》
作者：别寒

　　文案
　　棠梨穿进了一本文，成了书中女扮男装的炮灰男配。
　　原书男主之后虽是A市叱咤风云，数一数二的商业奇才，可如今却还是个家境贫寒，不受待见的小可怜。
　　因为早年缺爱，受尽冷眼，这才养成了日后冷漠偏执的性格，险些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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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排雷在作话）
　　南城虽然气候湿润，可八九月的天还是闷热得很。
　　往城北那边有一处大院，占地面积挺广 ，就横在城中。
　　和周围繁华的商铺什么的比较起来，看上去格格不入极了。
　　按理说这么一块地，地理位置也优越，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开发商都会有点儿想法。
　　然而有没有想法是一回事，买不买的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仅因为这地价贵，更主要的是这院子早就被棠氏集团给盘下来了。
　　这里不会拿去开发，是人专门买来给老人家养老用的。
　　不过老人家喜欢热闹，心也善。
　　虽然院子不会拿去开发，却乐意拿来租赁。而且专门租给那些家境困难，手头拮据的人。
　　这不，前些天又租出去了一个。
　　夏天本就炎热，正午时候的太阳更是毒辣。外面蝉叫个不停，树叶之间落下的光斑落下，像是洒了碎金似的。
　　棠梨昨晚上刚和朋友通宵打了游戏，今天是周日，不用上学。
　　她刚吃了饭没多久，回了房间正准备躺着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休息。
　　厨房那边便传来了曾桂兰的声音。
　　“乖孙儿，你睡了吗？”
　　她眼皮都在打架，听到了曾桂兰的声音后还是下意识地应了。
　　“没，什么事外婆？我正准备午睡呢。”
　　平日里跟谁都是一张臭脸，冷言冷语的棠梨，只有对着自家外婆时候语气才勉强算得上温和。
　　“没睡正好。我前几天给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不？今天大院里要来新邻居，是个单亲妈妈还带着两儿子。大的那个身体不好，体弱多病的，小的那个才四五岁，刚上幼儿园。”
　　“他们刚从南城那边过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肯定也没什么力气了。今儿周末也你也什么事情，你去大门口帮他们搬搬东西成不？就当运动运动。”
　　棠梨一听皱了皱眉，不大乐意。
　　外头这烈阳高照的，这么大热天，谁都不高兴跑出去受罪。
　　这么想着，她正准备开口拒绝，不想沉寂一年都没什么动静的系统声音骤然响起。
　　【尊敬的宿主你好，工具人系统正在优化中，请稍候。】
　　【优化完成，正在加载剧情……】
　　这么突然一下子，棠梨吓了一跳。
　　毕竟这什么工具人系统除了在自己穿过来的当天绑定了自己之外，便一直处于休眠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棠梨见它没什么反应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
　　“啧，你是死机了还是重启了，怎么加载个剧情都要加载这么久？”
　　【亲爱的宿主，我如今的情况相当于正常人一年没用脑子，反应慢些没什么好奇怪的，请你见谅。】
　　“……”
　　艹，反倒还是我的错了？
　　棠梨这下子睡意全无，沉着脸色，就这么坐着等着这系统加载信息。
　　等着等着，她的思绪也因为这沉寂已久突然启动的系统而不自觉飘远了好些。
　　没人知道，棠梨，也就是如今棠家的小少爷其实不是个男孩子，而是个女生。
　　更没人知道她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穿书穿过来的。
　　还是穿成了这个文里女扮男装的炮灰男配。
　　这本书名叫《步步逼婚》，是一个霸总文。
　　讲的是男主齐烨早年困苦潦倒，父亲为了钱财抛弃了他和他的弟弟还有母亲。
　　他从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
　　在学校被同学孤立，老师也因为他的家境瞧不起他。可以说他少年时候受尽苦楚心酸，悲惨至极。
　　好在高二时候，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南城一中，遇到了女主陈甜甜。
　　陈甜甜温柔可爱，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孤立他嫌弃他，会给他做便当，见他生病了还会跑去给他买药偷偷塞在抽屉里。
　　在之前，齐烨的世界昏暗无光，在遇到陈甜甜之后，他的世界才有了光亮。
　　为了心中挚爱齐烨发奋努力，靠着超凡的智商和独到的眼光，不到五年的时间便创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帝国。
　　然而等到他功成名就意气风发回南城的时候，陈甜甜已经订了婚，有了心爱之人。
　　正因为早年缺爱，这才养成了之后他偏执孤僻的性格。
　　他对生命里唯一的光有这超乎超人的执念，不顾陈甜甜的意愿，强取豪夺。
　　后期黑化，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好好的霸总甜宠文，结果竟达成了be结局。
　　再说回这工具人系统。
　　这也不是棠梨自愿绑定的，而是为了避免日后炮灰结局被逼无奈做的选择。
　　好在棠梨绑定系统之后所要完成的任务不难。
　　她只需要一边在男主面前保持恶毒男配人设不崩，一边努力在背后提高男主早年时候的幸福度，做个默默无闻的工具人。
　　从而改变其偏执的性格，以防止他日后性格过于扭曲，脱离主线，崩坏剧情，走上be结局。
　　【系统加载完毕。】
　　【定位启动，已锁定。主角还有十分钟抵达大院 ，请宿主做好准备。】
　　齐烨到了？！
　　到哪儿？大院？
　　之前棠梨靠着枕头昏昏沉沉的脑子没多清醒，听到曾桂兰的声音也只是下意识回应。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刚才她说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什么。
　　原来前几天曾桂兰新租出去的那间屋子，租给的不是别人，而是男主的母亲。
　　“乖孙儿，你好了没？人马上就要到了。”
　　“好了好了，别催了，我这不出来了吗？”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穿上拖鞋推门走了出去，面上很是不愉。
　　“这家人还真会挑时候，大早上的不来，下午不来，偏偏挑晌午最热的时候来。也不知道是折腾自己还是专门来折腾我的。”
　　曾桂兰刚洗了碗，听到自家孙子还没出门便嘟嘟囔囔个没完。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映照在她的眉眼。少年生的好看，唇红齿白，一双茶色的眸子剔透清澈。
　　明明如画走出来般美好，却被她眉宇之间的戾气给生生毁了大半。
　　曾桂兰瞧见叹了口气，擦了擦手上的水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别抱怨了，人家也不容易。哪像你啊，从小锦衣玉食养着，一出生就是棠家小少爷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怪就怪在他们自己不会投胎，活该受罪。”
　　其实这些话棠梨并不是出自本心，她虽然脾气不大好，却也不是个坏心肠的。
　　只是她如今是个恶毒男配，十句里没两句好话才算不崩人设。
　　一旦人物ooc严重了，影响剧情走向了的话她就得受惩罚。轻则扣点儿气运，近来几天倒霉得喝凉水都塞牙的那种。
　　重则可能还得被电击，当即昏倒没命也说不定。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这种话当着我面说说也就算了，一会儿要是敢当着外人面口不择言的，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她说着便佯装生气的从门后面拿了扫帚出来，将棠梨往门外赶去。
　　“赶紧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棠梨灵活地避开了曾桂兰呼啦过来的大扫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往大院门口方向走去。
　　她出去的时候还没等多久，便远远瞧见了有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一旁的银杏树下。
　　这个季节的银杏叶青绿，一簇一簇的小扇子堆着，张扬着生机，像是要把整片天空都遮挡住一般。
　　棠梨打了个哈欠，视线被水汽氤氲了些。
　　出租车的门一打开，一个身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先从车里走了出来。再之后便是一个小萝卜头。
　　女人未施粉黛，可五官精致，就算面上难掩憔悴，也能一眼看出是个大美人。
　　那小萝卜头胖乎乎，活像个白面团子。因为天太热，脸红扑扑，却还是坚持哼哧哼哧背着自己的小背包。
　　两人走出来了之后。
　　最后映入棠梨视野的，才是书中描写的那个姿容无双，俊美至极的男主。
　　这个时候的齐烨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眉宇之间还有些青涩。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遮掩了他眸里的淡漠，唇色很深，海棠花叶般昳丽。
　　睫羽浓密，可气质独特孤傲，格外吸引人。
　　也不知道是这日光晃眼，还是少年模样过于耀眼。一时之间棠梨竟有些移不开眼。
　　不愧是男主，生的真好看。
　　可惜了，是个药罐子。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中看不中用。
　　棠梨见他们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拿出三四个行李箱过来之后，这才掀了眼皮，装作刚瞧见般眉眼冷淡地看了过去。
　　齐烨早早便看见了在院门口站着的少年，刚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步。
　　女人见了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请问你是？”
　　“棠梨，曾桂兰是我外婆。”
　　“啊，原来是曾阿姨的外孙啊。”
　　女人听后弯了弯唇，眉眼笑意清浅温柔。
　　“你好，我是秦婉，这两个是我的儿子。”
　　“他叫齐烨，小的那个叫齐明。”
　　“我对你们是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别乱套近乎。”
　　棠梨只这么冷淡地回了句，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
　　她本就生的有些凶，这么一沉着脸更是骇人。冷冰冰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我不是……”
　　“行了别废话了，手上行李给我。”
　　“诶？不用了不用了。曾阿姨能以这么低的价格将房子租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怎么能再麻烦你帮我们搬东西呢？”
　　一般人听了这话哪怕真不愿意搬，也定然会客气几句。
　　但是棠梨不会。
　　她视线瞥了一眼秦婉的细胳膊细腿，还有一旁少年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模样。
　　“那随你，反正我也没多乐意搬。”
　　秦婉显然没想到棠梨会这么说，她的性子本就怯弱，一时之间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别人喜不喜欢她她倒是没所谓。
　　可是棠梨是曾桂兰的外孙，要是她当真讨厌她们，这房子可能也租不成了。
　　棠梨抱着手臂，像是一点儿也没觉察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更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懒懒地倚靠在一旁的门柱上，神情也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大热天的不怕中暑吗？”
　　“啊，好，好的。我们这就进来。”
　　秦婉见棠梨没拦着他们不让进，心下松了口气，连忙拎着行李箱艰难地跨进了门槛儿。
　　原本已经过去了，只是天气太热，她在外面待太久眼睛有些花。
　　一个没看清险些崴了脚摔倒在地上。
　　齐烨瞧见了连忙上前去扶，这才稳住了她的身形。
　　见女人没什么事之后。
　　他脸色很冷，像是覆上了一层霜雪，抬眸将视线往棠梨身上落。
　　从刚才看到棠梨对着他们流露出冷淡敷衍的态度的时候，齐烨便已经对眼前人的好感跌到了底。
　　如今更是直接为负。
　　其实这真冤枉棠梨了。
　　之前言语是为了人设不崩，但是在秦婉要摔倒地时候她本能伸手想要去扶。
　　结果系统脑子里一句【电击警告】，让她想不停都难。
　　拜托。
　　你只是崴了下脚，可我没准得丢条命啊。
　　但是棠梨面上轻蔑，语气冷漠。
　　“看什么看？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应该没扶的义务吧？”
　　“你！”
　　齐烨想要再说什么，秦婉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而后她面色苍白地朝着棠梨笑了笑，带着讨好意味。
　　“抱歉，是我自己没注意脚下，他也是太紧张我这才说错了话。希望您能原谅他。”
　　妈的，良心好痛。
　　这年头恶人怎么这么难当。
　　棠梨沉默了一瞬，半晌也没说话。
　　大约是心里过意不去，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径直往一旁齐明的方向走去。
　　小萝卜头正推着小箱子，刚准备迈着步子小心翼翼上台阶。
　　结果一片阴影从头顶笼罩了下来。
　　他一愣，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怔然看向了棠梨。
　　“小孩儿，把箱子给我，我帮你拿。”
　　棠梨这话刚说完，齐烨便上前一把将齐明的箱子拎在了手上。
　　那神情冰冷，都不用开口说话她都能从对方的脸上清楚地瞧见——【不用你假好心】这几个大字。
　　她扯了扯嘴角，故意扫了眼对方洗的发白的衣衫，眉眼皆是轻蔑。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愿意帮你们拿东西啊？要不是怕我家老太婆到时候见我两手空空回去念叨我，我还懒得管你们这种人呢。”
　　太刻薄的话她没说，也不愿意说。
　　不过这几句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少年，却也足够戳心肺了。
　　看着齐烨那双漂亮的眸子染上了怒火，棠梨想着他身体不好，怕他下一秒会被自己气到吐血，便住了嘴。
　　她冷哼了一声，低头看向了面前呆愣站着的小不点。
　　“傻了？叫你把东西给我听不懂吗？”
　　箱子被拎走了，棠梨的视线落在了于他而言过大的蓝色书包上。
　　棠梨本就生的凶，在学校时候班上的女生就有些怕她，更别提齐明这个小家伙了。
　　他后退了一步，慌忙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好像瞧见了大灰狼似的，怕得不行。
　　棠梨皱了皱眉，也不打算多费什么口舌。
　　伸手就要将他那书包给拿过来。
　　结果她手还没有过去，齐明脸憋的通红，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喂，我就是帮你拿个书包，你他妈别乱碰瓷……”
　　棠梨话刚说到了一半，嗅到了一股难言的气味。
　　再低头，眼睁睁看着一摊浅黄色的液体顺着齐明的裤脚淌了下来。
　　“……”
　　淦，吓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记得评论哇，发红包包嘿嘿嘿
　　有那个液体的！也请给我！么么哒
　　还有男主没因为女主不扶他妈妈而记恨。
　　代入一下。你妈妈摔了你来不及扶，有人就在旁边袖手旁观。
　　人第一反应都是愤怒，不是记恨。没有人会喜欢冷漠的人。很简单的事情。我觉得逻辑很对，没什么错误。
　　（以下是排雷，不喜就点叉，骂人就反弹。）
　　ps:
　　①全员天使，不黑原女主，也没有恶毒女配男配。
　　②男主是个身娇体软，自卑的小可怜。从小就很苦，差点被侵犯，对人很戒备警惕。被欺负报复会还手，不是自私。不还手是圣母。性格不软弱，前期病弱冷漠记仇。后期傲娇又自卑。
　　③女主名字没有那么男性化 是因为太男人了没有代入感，她拿的是男主剧本（捂脸），接受不了女扮男装的也请点叉。因为掉马和揭露女生身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我文案写的很清楚。
　　女扮男装本身就是个题材，没办法很快掉马，一般都是后期。题材存在的点就是掉马慢，和男主的纠结和自我攻略，觉得不适轻点差叉，节奏不会改变√
　　④这本是女强男弱，女方占主导地位，这挺多类型的，接受不了的请点叉√
　　关于人物设定是私设，每一个文的人物都有自己的设定。
　　⑤就是个校园小甜饼，小学鸡恋爱，救赎治愈文吧，主日常互动√
　　⑦男主就是个娇花，还自卑。喜欢硬汉霸总之类，也请点叉就成√
　　别太考究原书逻辑，古早苏爽文没逻辑。
　　文中系统就是个推动剧情的，戏份不多，可以无视√
　　其他的想到就加√


第二章 （修）
　　棠梨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伸手帮他拿个书包，竟然就给吓成这样了。
　　她沉默了一瞬，秦婉瞧见了连忙过来抱着小萝卜头柔声安抚。
　　齐明的哭声太大，这个院子里还住了两户人家。一家卖早点的，当家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刘，叫刘光。
　　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后，刘光拿着把蒲扇走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棠家小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谁闯祸了？我好心帮他拿东西，手都还没碰倒先哭上了。”
　　少年不耐地抓了抓头发，刚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瞥见刘光一顿。
　　“你来得正好，这家是今天新搬来院里的，你反正也只有早上出摊，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干，你过来帮把手把这些行李给他们搬进去吧。”
　　刘光听了气笑了。
　　“嘿，是你外婆叫你出来帮忙的吧？结果你倒好，使唤上我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能把棠梨给从屋子里叫出来的，除了曾桂兰再没有旁人能做到了。
　　“废这么多话做什么？到底帮不帮？不帮我就去告诉我外婆，说你欺负我，涨你房租。”
　　刚才还打趣调侃的男人一听这话，赶紧将手上的蒲扇往裤衩子里一插，三两步上去就近拎了一个行李箱。
　　“我欺负你？你这小子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我要是真欺负你能让你免费吃了我一年的包子？”
　　他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回头看向秦婉他们。
　　“你好，我叫刘光。你们叫我老刘就成。你们租的那间房啊，我帮你们把行李搬进去。”
　　“诶不用麻烦了，就几个箱子而已……”
　　秦婉的话还没有说完，棠梨视线淡淡扫了过来，凉着声音开口。
　　“还几个箱子而已？我看你刚才抬一个箱子过门都费劲儿，要是真让你们自己搬完今天这门大家都没法进了，全被你们堵在这儿。”
　　齐烨薄唇微抿，他看着自己秦婉被怼得脸色都白了，面上似覆上了一层霜雪。
　　明明是炎炎夏日，莫名生了几分寒意。
　　棠梨也没在意对方什么反应，在离开之前又皱眉嫌弃地补充道。
　　“还有，这小孩儿尿了一地，一会儿记得收拾。”
　　“嘿，你这臭小子……”
　　刘光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便面色不耐的往屋子里走。
　　棠梨的脾气不大好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像今天火气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奇了怪了，这臭小子今儿是怎么了，跟吃炸药了似的，也没谁招惹他啊，怼得这么厉害。”
　　刘光说着回头看向齐烨他们母子，一个面冷如冰，一个担忧不安，神情都不怎么好看。
　　“诶，你们别在意。他就这个德性，平日里除了他外婆之外，没给人什么好脸过。你们应该也知道，这院子是南城棠家的，棠梨是棠家小少爷，养尊处优惯了，不大会说话，不过人不坏。平常时候他上学起得早，还会帮我搭把手推推三轮呢。”
　　在秦婉他们租房子之前就知道这家院子的主人是棠家的老太太，她老伴儿年轻时候就住这里。
　　后来他们结婚搬走了，好些年没有回来了。直到老爷子去了，她这才回了南城大院住着。算是守着，当个念想。
　　秦婉之所以决定租在这里，不仅是因为位置好，房租低。更重要的是曾桂兰人好心善。
　　自齐烨的父亲欠了赌债抛妻弃子离开南城之后，他们便变卖了房子还了一部分债务，这才避免了那些人的骚扰。
　　因为没了房子，从齐烨初中开始他们便搬了三四次家，居无定所。
　　秦婉男人走的时候拿走了家里的存折，一分钱都没留下。
　　再加上两个孩子要上学，她租不起太好的房子。可便宜的房子治安不好，鱼龙混杂。她生的漂亮，好些时候回家都被骚扰。
　　单单是她被骚扰忍忍也就算了，直到有一次秦婉下班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有个男人压着齐烨撕扯着他的衣服。
　　少年身体不好，挣脱不了，若不是她发现得早报了警。
　　他可能早就被拽进了林子给侵犯了。
　　也是那个时候秦婉意识到了。
　　这世上不仅是女人，漂亮的男人也安全不到哪儿去。
　　正因为那件事，秦婉连房子的押金也没有要，隔天便收拾着行李带着齐烨和齐明到了南城。
　　南城的花销要比之前贵上许多，她一个女人又带着两个孩子，实在负担不起这么贵的租金。
　　可她不敢再带齐烨他们回去，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秦婉找到了这里。
　　她对这里很满意，可以说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容身之所。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棠梨态度那般恶劣，他们也忍着没反驳半句。
　　刘光帮着他们将行李全部搬了进去，秦婉很感激，招呼他进来喝口茶。
　　他也不客气，乐呵呵地进了屋子。
　　还不等秦婉说话，齐烨便已经洗了杯子，径直进了厨房烧了水。
　　等到水开了之后，少年这才拿着水壶出来给刘光泡茶。
　　“刘叔，给。”
　　刘光正和秦婉闲聊着，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后连忙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
　　夏天正热，茶水也解渴。
　　他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这时候才留意到眼前的少年生的唇红齿白，雪肤黑发的，很是好看。
　　“秦大妹子，你这大儿子长得真俊，还懂礼貌。不像里屋棠梨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你叫齐烨是吧？看你年纪跟棠梨差不多大，上高中了吗？”
　　对于没有恶意的人，齐烨的态度虽然不算热情，却也温和。
　　“刚读高二。”
　　“高二？那就是十七岁，那还真和棠梨一样大。”
　　刘光将杯盏放下，秦婉这个时候已经带齐明去里屋换裤子了。
　　他想起刚才和女人闲聊时候说起的事情，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妈刚给我说你们好像是从怀河那边搬来的，那你上学呢？也是在怀河吗？”
　　“之前是，现在转到南城一中了。”
　　刘光一听乐了，笑着拍了拍大腿。
　　“嘿，这不巧了吗？棠梨那小子也在南城一中，你刚转来对学校还不大熟，明天上学的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吧，也省得找教学楼了。”
　　听了这话齐烨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神情也冷淡。
　　他的眸子是纯粹的黑色，外面夏日阳光明媚，流淌进来了满屋子，却映不进他的眉眼。
　　男人没太注意到这些，他是个话痨，一边喝着茶一边叨个没完。
　　齐烨不是个会聊天的，却也时不时搭几句话。聊得也还算不错。
　　“哟，你这手怎么回事？怎么红了？”
　　他说得正起劲，余光瞥到了一旁少年的手。指节处有些红，像是被勒的，有几处还破了皮。
　　齐烨一怔，抿着薄唇握住了手，不自在得将指间的红痕给遮掩住。
　　然而藏住了刘光也能隐约猜出这是刚才拎行李给勒的。
　　他当时都特意挑了大件得拿，没想到少年只是拎了个小箱子就磨破了皮，留了红印子。
　　棠梨这个真正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皮糙肉厚，齐烨这个穷小子反倒身娇肉贵。
　　想到这里刘光忍不住咂舌。
　　——这两个人会不会是什么抱错了的真假少爷？
　　这个想法来的荒唐，刘光这么想着，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齐烨听到笑声，掀了眼皮不解地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瞎想瞎乐呵，不用管我。”
　　刘光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起身往里屋里喊了一声。
　　“秦大妹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刚搬来慢慢收拾，我就不打扰了。”
　　“我就住在靠大门右边那屋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来找我就成，都是邻里别客气。”
　　秦婉听见了赶紧牵着换好裤子的齐明出来，齐烨也跟着一起将刘光送出了门。
　　男人一走，少年这才微皱了皱眉，摊开手看了看上面的红痕。
　　“哥哥，你手受伤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齐明刚哭完，眼睛还红红的。
　　他一瞧见少年手上的红痕，连忙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倒腾着小短腿噔噔跑回了屋拿了一瓶药膏出来。
　　齐烨不仅身体不好，还是个易留痕体质，而且对疼痛也很敏感。
　　真真正正的身娇肉贵，稍微磕碰下便会乌紫一片，过好几天才会好。
　　刚才刘光在，他自尊心强，不喜欢在人前表露出分毫的脆弱。
　　直到男人走了，齐烨这才摊开手查看。
　　秦婉刚铺好床，看见齐明进来拿药膏便知道齐烨又伤着了。
　　她放下手中的事，看过来仔细瞧了下他的手。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透着好看的粉。
　　只是上面有几道红痕，突兀地破坏了这如玉的美感。
　　“还好，没破皮出血。”
　　秦婉松了口气，用手抠了点儿浅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了少年的手指。
　　她不是头一次瞧见这种红印子，只要齐烨稍微磕绊下，或者被人用些力推攘，身上都会留有痕迹。
　　只是这一次秦婉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这红印子时候突然想起了刚才在院门口桀骜跋扈的少年。
　　“那个阿烨啊，我听刘哥说你和那棠梨好像是一个学校的，他也在南城一中，而且还是那儿的校霸，打架很厉害。看他刚才的态度，我感觉他好像不大喜欢我们。”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你和他一个学校，要是他说了什么你千万要忍着，别和他起正面冲突……”
　　秦婉沉默了一瞬，将药膏盖子慢慢拧紧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反正你当心点儿就对了。你这么娇气，拎个行李都能勒伤。”
　　“我怕他一拳把你打死。”
　　“……”


第三章 （修）
　　棠梨回屋的时候曾桂兰正在后院择菜，她也不怎么困了，拿着手机给朋友开了两盘游戏。
　　结果也不知是昨晚上没休息好，还是因为刚才碰见齐烨他们心里有事，手臭得厉害。
　　打了两盘，两盘连跪。
　　棠梨心烦意乱，原本想关了手机，直接回屋躺着。
　　还没来得及关机，微信群聊跳出了消息。
　　【上山打老虎:咋了哥？心情不好？这不是你平常水平啊？】
　　【包子打狗:该不会还因为上周体校那事吧？你不是已经揍回去了吗，还不解气？要不咱们得空再揍一次？】
　　棠梨掀了下眼皮，瞧见了这段话后一顿。
　　苟寻不说她都要给忘了，上周跟校篮球队跟隔壁体校打了场友谊赛。
　　当时棠梨打球时候鞋带开了，一个男生不小心踩到了这才拌了她一脚。
　　棠梨到底是女孩子，她的腰太细。
　　他顺势扶住的时候没忍住捏了下，这才得了一顿天降正义拳。
　　想到这里棠梨不愉地“啧”了一声，心下更烦了。
　　【梨梨原上草:说什么呢，这么点儿破事老子早就忘了。】
　　【包子打狗:那你今天怎么回事？这游戏跟用脚打得似的，刚对面把我们嘲得狗血淋头我都没好意思怼回去。】
　　棠梨沉默了一会儿，见是他们主动来问，她也没什么人说。
　　犹豫了下，将事情大概说了下。
　　【梨梨原上草:……心情不好。】
　　【梨梨原上草:今儿不小心把一小孩儿给吓哭了，良心过意不去。】
　　【包子打狗:？？？？就这？】
　　【上山打老虎:？？？不是吧，你还有良心这东西？】
　　【梨梨原上草:……滚。】
　　见棠梨真生气了，那边的两人这才正经回了一句。
　　【包子打狗:诶别介，开玩笑呢。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你一会儿给买点糖果什么的送去。小孩子嘛好哄着呢，不记仇。】
　　【梨梨原上草:……那大人呢？】
　　【包子打狗:男的女的？】
　　棠梨下意识想要回个男，可又想着她好像把齐烨一家都给得罪完了。
　　思索了半晌，怕回个男的他们起哄说他搞基，毕竟她平日里对女生就没什么兴趣，他们私底下没少传自己不是性冷淡就是个基佬。
　　【梨梨原上草:女的。】
　　【包子打狗:？明愁暗秀？】
　　【上山打老虎:？？虐狗呢？不好意思，打扰了。】
　　【梨梨原上草:滚犊子，那人快四十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包子打狗:惹，那就更刺激了。】
　　【上山打老虎:＋1】
　　“……”
　　棠梨觉得自己从一开始找他们说这事不是有病就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她烦躁得将手机一扔，枕着手臂躺在沙发上想事情。
　　【系统出来，问你个事。】
　　【？宿主不可以哦，你要是对男主他妈动了歪心思，男主会把你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哦。就算你之后再怎么努力做任务也改变不了炮灰结局哦亲。】
　　棠梨嘴角抽搐了下，原以为对方又沉睡了，结果刚才的对话它都瞧见了。
　　【谁他妈给你说我看上秦婉了？你不是个人不代表我不是个人？懂？】
　　【叫你出来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这人设问题，怎么才叫崩人设？在齐烨没来之前，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受限制。之前帮刘光推了车，按道理来说我这算崩人设了才对，怎么没受到一点儿惩罚？】
　　在穿过来的这一年来，起初棠梨一直在人前维持着恶毒男配人设，脾气臭得狗都嫌。
　　因为这狗脾气维持得入木三分，最开始大院里的人没一个待见他。就连刘光也不怎么喜欢他。
　　棠梨也没多在意，直到去年冬天南城少有下了一场大雪。刘光大清早出摊卖早点，结果车给陷进雪里卡住了，怎么也挣开不了。
　　大早上人少，棠梨瞧见了原是打算不管的，可想着自己白吃了人家好久的包子。最后试探着帮着推了下车子，本以为会扣点儿气运倒霉几天。
　　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个严格来说其实也算崩人设，但是刘光这样的人在这里连个炮灰都不算，根本不会对剧情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你在他们面前维不维持人设都没关系，只要你别在主角面前露馅儿就对了。】
　　这下子棠梨听明白了。
　　【所以我只需要在齐烨面前不崩人设就成了？】
　　【是的。】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棠梨心下松了口气，她眼眸闪了闪，不知瞥见了什么，视线往窗外看了过去。
　　那个先前被自己吓哭了的小萝卜头此时正拿着拖把往大门口方向过去。
　　因为哭过，他眼睛还红红的，鼻子也是，看着特别可怜。
　　这么热的天，那处地方早就干了。
　　齐明还是用浸湿的拖把一下一下仔细地拖着，脸颊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羞的，红得厉害。也不知怎么的，棠梨瞧着瞧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留意了下周围，见没什么人在外面之后，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小少年正抿着唇哼哧哼哧拖着地，额头沁了一层薄汗也不在意。
　　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先是嗅到了一缕清甜茉莉香。
　　他一愣，和之前一样怔然地抬头看了过来。在瞧见棠梨的脸后，脸一下子哭丧了起来，抱着拖把拔腿就准备往屋子里跑。
　　结果还没来得及走两步，棠梨便先一步伸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
　　“跑什么跑？我这还什么都没干你跑什么？”
　　齐明见跑不了，自己又被这大灰狼给逮住了。这时候哥哥妈妈都不在，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对方一口吃掉。
　　一想到这里，他眼眶又红了。
　　“哇呜呜呜，要是你真干了什么我再跑就来不及了。你，你这个大坏蛋我给你说！你要是把我吃了，我，我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棠梨见他又哭了，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老子刚才帮你拎东西你碰瓷也就算了，现在还来？”
　　齐明哪里听得进去棠梨的话，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个坏家伙，刚才欺负了妈妈和哥哥，现在又趁着自己落单来欺负他。
　　想到这里他又怕又气，捏着小拳头胡乱往棠梨身上砸，跟雨点子似的落。
　　这点儿疼对于棠梨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她就这么任由齐明打。
　　等到他累得没力气了之后，这才挑了挑眉看过去。
　　“还打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应该很生气很讨厌对方的。
　　可棠梨一笑起来，就跟幼儿园老师发给他的那朵大红花似的，好看极了。
　　齐明眨了眨眼睛，突然不怎么怕了。
　　他摇了摇头，棠梨见了这才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也是这个时候齐明这才留意到棠梨身上有好几处自己的脚印子。
　　他有点儿心虚，攥着衣角这么怯怯盯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非要拽着我不让我走，我才……”
　　“没事，我之前也把你吓哭了，就算两清了成不？”
　　小少年怔然地看着棠梨，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和之前时候判若两人。
　　“对了，你喜欢吃巧克力不？我这里有一盒，味道还不错，你要是喜欢拿回去吃。”
　　棠梨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出来是哄小孩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将之前出门时候随手塞的那盒巧克力拿了出来。
　　别说是巧克力了，依照齐家这家庭条件，平日里齐明连糖果都难吃上一颗。
　　他看着棠梨拿出来的巧克力，眼睛一亮，一下子就忘了之前自己还怕棠梨怕得厉害。
　　见齐明不自觉舔了下嘴唇，还咽了咽口水的样子。
　　棠梨莫名被愉悦到了，她拿着那盒巧克力，正准备递给齐明。
　　不远处一道冷冽的视线落了过来，伴随着脑海里系统的一句【ooc警告】。
　　棠梨抬眸瞥见了不远处齐烨冷淡的眉眼，又低头看了一眼小少年渴望的眼神。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齐明还没看见齐烨，视线从刚才时候便一直黏在了那盒巧克力上。
　　正准备伸手去接，不想棠梨脸色骤然一沉，将那盒巧克力拿了回去。
　　小少年愕然，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棠梨。
　　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伸手想要去拿。
　　不想棠梨骤然抬起手，将那盒巧克力举高，朝着他笑得恶劣。
　　齐明恍惚着，看着棠梨半晌，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他鼻子一酸，委屈得哇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哭了出来。
　　比之前被吓到了的时候哭得还要撕心裂肺。
　　齐烨瞧见了连忙过来将小少年抱在怀里安抚，齐明哭得一抽一抽的，有亲近的人在，他越发觉得委屈。
　　少年薄唇紧抿，一边摸着齐明的头一边抬眸凉凉扫了过来。
　　棠梨和他的视线对上，原以为他会生气，会愤愤责备自己几句。
　　然而齐烨没有，他只是这么看了他一眼，又垂眸敛了情绪。
　　阳光明媚，树叶之间落下光斑。洒在他身上 光影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
　　棠梨看着少年将齐明牵着回了屋子，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被无视得彻底。
　　她也不知怎么，心里憋屈得厉害。
　　妈的，这他妈都什么事。
　　小少年委屈得不行，刚被自家哥哥安抚下来好了一会儿。
　　进屋之后，想起棠梨恶劣的捉弄，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呜呜呜哥哥，他，他骗我，他坏……”
　　齐烨的脸色才真正沉了下来。
　　他蹲下来轻轻擦拭着齐明的眼泪，一下一下，动作很轻，眸色却冷。
　　“嗯，他坏。”
　　坏透了。


第四章 （双更合一）
　　曾桂兰在后院里择菜。
　　昨天棠梨吵着闹着要吃韭菜盒子，她想着明天就要上学了，晚上给她做了得了。
　　不想菜刚择了一半，便听到里屋“嘭”的一下，重重的摔门的声音。
　　棠梨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算是早产儿，小时候身子虚，三天两头都在吃药。后来一个大师给她算了一卦，说她身上阴气重，得当成男孩子养才能压着这阴气。
　　按理说这种话一般没人会相信 ，可那个大师是南城有名的师父，鲜少算错过。
　　曾桂兰他们本着死马当活马医，不想这么照做了之后，棠梨身体还真好起来了。
　　于是这么一养，便养到了十七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当男孩子养亏欠了棠梨，所以一直对他百依百顺，溺爱纵容。再加上棠华常年不在家，没人管着。
　　不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棠梨已经养成了霸道跋扈的性子。
　　再想改都难了。
　　之后曾桂兰老伴儿去了，棠华不大放心她一个人住着，便叫了棠梨搬过来陪她。
　　听到这摔门声，曾桂兰便知道棠梨又闹脾气了。她连忙将手往围裙上一擦，从后院走了进来。
　　“怎么了乖孙儿？给外婆说说，谁惹到你了？”
　　棠梨脸色黑得厉害，拿着手机使劲儿戳着，听到曾桂兰的声音后她一顿。
　　“没事，打游戏输了，心情不好。”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种话骗骗其他人还成，在曾桂兰这里可行不通。要是真的游戏打输了棠梨早就开麦骂爹骂娘了，哪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棠梨刚才就被自己叫出去帮着秦婉搬了点儿东西，也没干其他的事情。
　　这么一想，曾桂兰大约能猜到是谁惹了她不高兴了。
　　可秦婉那一家三口她之前有接触过，谈吐举止什么的都很礼貌得体。
　　要说是他们惹了棠梨，倒不如说是棠梨欺负了他们反倒还有些可信度。
　　这话曾桂兰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见棠梨脸色沉着，也不好多说什么刺激她。
　　“你不喜欢秦阿姨他们？”
　　棠梨手上动作停了下，只这么一顿，便被对方给打得残血。
　　她红唇压着，而后摇了摇头。
　　她只是在齐烨面前必须保持恶毒人设不崩，在曾桂兰这里倒不需要太多伪装。
　　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之前时候自己再怎么作怎么毒舌别人，被厌恶什么的她都没什么所谓。
　　可一想到刚才齐烨无视自己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看什么蝼蚁，她心里很不痛快。
　　曾桂兰还是头一次瞧见棠梨这副模样，平日里生气了她肯定摔东西发泄了个彻底，从来不会憋着。
　　她想不出原因，又试探问了一句。
　　“乖孙儿，你觉得秦阿姨家的大儿子怎么样？就那个齐烨。”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我就是想问问。”
　　曾桂兰知道些齐烨的事情，当时秦婉来找她租房的时候简单聊了几句。
　　“这孩子学习好，人也懂礼貌。就是身体太差，跟你小时候一样，三天两头就生病 ，现在都靠些汤汤水水养着身体。我看着他脸色白得跟纸的样子哟，我就想起你小时候，而且我还听说他在之前学校就经常被人欺负。”
　　“如今我想着他既然和你一个学校，大家又都是邻居，要是他又被人欺负了，你得空帮着照顾下。”
　　这话其实不用曾桂兰交代，棠梨也会做。只是背着做而已，不能让齐烨知道。
　　一想到这里，她就下意识想起刚才院门口少年看着自己那厌恶的眼神。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的情绪这么闷闷点了点头。
　　正这么说着，门外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而后便是几下清脆的扣门声。
　　曾桂兰听到了起身过去开了门。
　　来人不是刘光，也不是院里其他人，而是今天刚搬过来的齐家兄弟。
　　少年见到曾桂兰后弯了弯眉眼，弧度清浅，笑得温和。
　　“曾奶奶，叨扰了。”
　　“这是我母亲让我给你拿的西瓜，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齐明也抱着个盒子，倒腾着小短腿上前将其递了过来。
　　“奶奶，这是桃酥。是怀河的特产，给，可好吃了。”
　　“哎呀，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曾桂兰虽然这么说着，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来来来，别在门口站着，快进屋子里坐坐。”
　　“臭小子，你还在沙发上躺着干什么？来客人了还不起来？”
　　棠梨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齐烨他们会过来。她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一过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齐明便慌忙躲在了少年的身后。
　　齐烨面上神情平静，可身子下意识将小少年护住，动作很是戒备。
　　这一幕落在曾桂兰眼里，她脸上笑意一僵，视线下意识往棠梨身上落。
　　棠梨当没看见，只走过去伸手将齐烨身后躲着的小萝卜头给拽到了面前。
　　“小孩儿，怎么一见到哥哥就躲？哥哥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这一次齐明学聪明了，再也不信她的话了。他小手紧紧攥着齐烨的衣角，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没哭。
　　曾桂兰瞧见了皱了皱眉，低头柔声和齐明说话。
　　“怎么了？有奶奶在呢，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要是欺负你了给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他。”
　　秦婉给他说过，曾桂兰是他们家的恩人，就算棠梨做了什么欺负了他，他也得忍着。不能让曾桂兰为难。
　　想到这里，齐明觉得鼻子一酸，心里更委屈了。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回道。
　　“没，没有，棠梨哥哥没有欺负我。”
　　竟然没告状。
　　棠梨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小少年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就是不看她。
　　齐烨见棠梨视线往齐明身上落。
　　怕她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抿着薄唇，不动声色的将小少年带回了自己身旁。
　　“曾奶奶，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这个时候天刚暗下来，橘黄色的霞光洒在院子里，一切都跟镀了一层金边。
　　少年的睫羽与沾染上了这金粉，稍微一动跟金蝶振翅似的。苍白的脸色也少有带了点暖意。
　　棠梨没忍住多看了一眼，齐烨对别人的视线很敏锐。
　　觉察到棠梨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那眼神冰冷，厌恶。
　　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十分抗拒。
　　棠梨面色一冷，咬肌微动，磨了磨后槽牙。
　　齐烨不再看她，只牵着齐明的手转身便准备离开。她心里气不过，脑子一冲动上去便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棠梨的力气很大，再加上齐烨本身就对疼痛敏感，这么一下子被扣住手腕，他觉得骨头都生疼。
　　他薄唇压着，同样也将自己的厌恶给一并压在了心底。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棠梨心里很是挫败。
　　明明不是这样的，齐烨刚才那眼神不是单纯的厌恶，好像是自己怀着什么龌龊的心思想要玷污他似的。
　　毫不掩饰的排斥。
　　说不上生气，棠梨觉得就是被一块浸湿的布料捂住了口鼻，沉闷极了。
　　“你干什么！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哥哥！放开！”
　　小萝卜头这个时候也不管秦婉给他说话了，捏着拳头就往棠梨身上招呼。
　　齐烨瞧见了，忍着疼痛伸手制止住了齐明的动作。
　　怕棠梨记恨报复。
　　他眼眸闪了闪，迟疑了一瞬，抬眸看了过来。
　　少年神情温和，没有再流露出分毫的不愉。轻柔得像是羽绒拂面。
　　眼角有些红，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媚意。
　　见此，棠梨沉默了。
　　眼前的少年前一秒还对自己厌恶不已，后一秒便能够做出这样温顺柔和的模样。
　　他在讨好自己。
　　在曾桂兰拿着大扫帚过来呼噜到她身上的前一秒，棠梨冷着眉眼松开了束缚住齐烨的手。
　　少年心下松了口气，垂眸敛了情绪，神情也淡。
　　“齐烨。”
　　棠梨想要说句旁的什么话，想让他稍微不要那么害怕自己。
　　可话到了嘴边，在系统的警告之下她压着红唇，唇角扯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真让人恶心。”
　　她话音刚落，齐烨眼眸暗沉得厉害。
　　这一次没了任何伪装，棠梨能够清楚得感知到少年面上的冷漠。
　　明明是八九月，她觉得周围的空气比数九寒冬还要冷冽压抑。
　　半晌，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朝着曾桂兰微微颔首，便带着齐明离开了。
　　棠梨红唇抿着，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人设不能崩，不仅是今天，之后她可能还要说更多更恶毒的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啧，算了，之后背地里好好护着他也算功过相抵了。
　　棠梨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曾桂兰的扫帚先落在了她的身上。
　　力道不算大，却少有的动了怒。
　　“兔崽子，你刚才对人家胡说八道什么？人好心好意过来给咱们送东西，你谢谢都不知道说一声还说人恶心？！”
　　棠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刚才那句话的确是自己说出口的。
　　她也不可能将什么恶毒人设和系统的事情给对方说，而且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得了什么癔症。
　　曾桂兰知道自己孙子脾气不好，在外面横惯了。但在她看来至少心不坏，平日她怎么毒舌她也没多生气。
　　可这一次和之前的那些事情性质完全不用。
　　她气得不轻，拿着扫帚恨铁不成钢得又重重打了棠梨背上一下。
　　“你怎么回事？你平时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也就算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人家你当瞧不见，怎么能恶语伤人呢！”
　　棠梨原本是不想解释什么，但是见曾桂兰气得身子发抖，怕她给气出什么毛病，这才闷闷开了口。
　　“……外婆，我知道错了。”
　　“我刚才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下次不会了。”
　　曾桂兰听了这话后面色稍缓，她垂眸看着少有乖顺模样的少年。
　　她顿了顿，也没再继续动手打了。
　　“你给我认错有什么用？你刚才没瞧见人齐烨听了你这话脸色有多难看吗，你该道歉也是该和他道歉。”
　　棠梨听了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就去给他道歉。”
　　可曾桂兰并不怎么相信她的口头承诺。
　　她皱了皱眉，想起刚才不仅是齐烨，就连齐明那小家伙好像也颇为害怕棠梨。
　　“不行，我不放心你。”
　　“你收拾下跟着我过去，我要看着你当面跟人赔礼道歉。”
　　棠梨原想着敷衍了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种骚操作。
　　“卧槽……”
　　“？”
　　“……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曾桂兰冷笑了一声，起身拎着少年的衣领就往外面赶。
　　“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情不丢人，不敢认错才丢人。”
　　“行了行了，你别叨叨了。我去，我去成了吧。”
　　棠梨伸手将曾桂兰的手拍掉，她哪能真的被对方这么带去给齐烨道歉。
　　可曾桂兰也不是好糊弄的，她眼眸转了转，迟疑了下回头看向她。
　　“不过你能别跟我吗？我单独把他叫出来道歉可以吗，我好面子，要是被你盯着，我打死也不去。”
　　这话不假。
　　棠梨从小就好面子，小时候被高年级的人给打得浑身是伤，她觉得丢人，硬生生忍着不说。等到伤口发炎了才忍不住被送去了医院。
　　“也成，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我明天问起来要是你没道歉，还欺负了人家，我让你去大院外面跪着，让你社会性死亡。我看你还要什么面子。”
　　“……你真的是我亲外婆吗？”
　　棠梨一边嘟囔着最毒妇人心，一边躲着曾桂兰呼啦过来的大扫帚出了门。
　　不过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还惜命。
　　她出了门在外面院子晃悠了一会儿，见曾桂兰还在窗口那边盯着她。
　　棠梨叹了口气，没法子，只得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齐烨家门口位置敲了敲门。
　　“谁啊，是刘哥吗？”
　　秦婉正在洗碗，听到敲门声连忙过来开了门，推门一看见来人是棠梨，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是，是棠梨少爷啊，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棠梨顿了顿，视线不自觉往里面瞥了过去。
　　“齐烨呢？我找他。”
　　“你找阿烨啊？他，他还在房间里温习课本，可能暂时没空。你有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我一会儿转告给他就成。”
　　什么没空，是不想见她吧。
　　棠梨也没戳穿秦婉的话，他不得空更好。一会儿回去了曾桂兰问起来，她也好应付。
　　想到这里她掀了下眼皮，神情淡淡地看了秦婉一眼。
　　“那成，既然他不得空就算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这么说着，刚准备转身离开。结果还没走几步便想起了什么，骤然停了下来。
　　之前系统说过，只要她不在齐烨面前崩人设就成。那么这说明她如何对秦婉，应该不算崩人设。
　　意识到这点，棠梨又走了回去。
　　秦婉见这小祖宗走了，心下刚松了口气，不想对方此时竟又折返回来了。
　　突然之间，她很是后悔刚才自己没快点关门。
　　“那个棠梨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吗？”
　　“……叫我棠梨就成。”
　　棠梨声音放低了些，有些不自在地抬眸看了秦婉一眼。
　　眉眼温和，哪有之前时候的戾气。
　　她摸了摸脖子，长长的睫羽颤了下，白皙的肌肤哪怕在傍晚的院子里也没有染上什么晦暗。
　　“还有，白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抱歉。”
　　“没事没事，你不用给我道歉，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关你的事。”
　　秦婉被道歉了一点儿也没觉得多高兴，反而更加慌乱了。连忙摇头表示没事，生怕棠梨又逮着什么借题发挥。
　　听到女人这么说后，棠梨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而后，她视线不自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想要找那个今天被自己惹哭两次的小不点。
　　“对了秦婉阿姨，齐明在吗？”
　　“他在……哦不，他不在，他已经睡了。”
　　“这样啊，那你也早点睡。我就先回去了。”
　　棠梨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没说实话，却也没戳破。她眼皮掀了下，抬起手挥了挥，神情平淡地转身离开了。
　　她倒是走得干脆。
　　秦婉被对方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给吓得够呛。手扒着门，缓了许久这才抬起手掐了下自己的脸。
　　“嘶——”
　　有感觉。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刚才那个给自己道歉的人真的是棠梨。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人格分裂？
　　“唔，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屋啊？你不是答应我今天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齐明抱着童话书推门走了出来，见秦婉正恍惚地站在门口，他疑惑地垫着脚往外面看去。
　　“怎么了妈妈？外面有人吗？”
　　“啊没人，妈妈只是打开门透透气而已。你先回床上，妈妈洗了碗就过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少年已经有些困了，他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刚洗了澡换了睡衣，刚才脱下的短裤还放在床上没收拾。
　　齐明将手中的童话书放在床边，然后伸手拿着那条短裤准备挂在衣帽架上。
　　不想刚一拿起，便摸到了裤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唔，这是什么……”
　　小少年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拿，竟然是两颗巧克力。
　　夏天天热，这巧克力放在里面久了已经有些化了。他瞧着一愣，意识清明了好些。
　　恍惚了一会儿，齐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傍晚，自己跟着齐烨去拜访曾桂兰的时候。他因为害怕躲在了少年身后。
　　却被棠梨伸手拽到了跟前。
　　齐明隐约感觉到棠梨碰触了下他，可他当时太害怕了，只顾着躲她了，其他什么都没注意到。
　　这两颗巧克力，应该是棠梨那时候偷偷放进他口袋里的。
　　小少年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嗅了嗅手上的巧克力。
　　最后实在没忍住诱惑，凑近舔了舔外面化了的地方。
　　又香又甜，醇厚浓郁。
　　和他平时吃的那些糖果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头一次吃到巧克力的小少年，此时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巧克力真好吃。
　　棠梨哥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①秦婉:？人格分裂？
　　②
　　前期——
　　齐烨:我再恶心也没你这种人恶心。
　　后来——
　　齐烨:是我恶心，是我配不上她。（自卑.jpg）


第五章 
　　棠梨家距离南城一中有些距离，步行的话通常要走上半小时。
　　八点半上课，她平日一般七点左右就倍曾桂兰给叫醒了。
　　“昨天晚上给你说的话你记住没？一会儿碰上齐烨记得给人家道歉，还有，要是他在学校遇到什么麻烦事的话能帮就帮，毕竟大家都是邻居。”
　　从昨天到现在，这不是曾桂兰第一次说要棠梨帮着照顾下齐烨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南城一中是个私立高中，在里面就读的大多都是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
　　他们和棠梨一样，都是从小众星捧月，被家里给惯坏了的。心高气傲，不知是天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还是排异心理，他们最看不起像齐烨这样考进来的特优生。
　　这也是为什么原书里齐烨会在南城一中被同学孤立，老师看不起。
　　再加上齐烨本身性子就孤僻，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在其他学校也有很大概率受排挤的。
　　“知道了，说了这么多遍我想记不住都难吧。”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从刘光那里顺过来的包子往嘴里塞。
　　她正这么说着，外面院子里便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棠梨一顿，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看见了齐烨的身影。
　　少年刚转到南城一中，还没有拿到校服，只随便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裤子，还是长裤。
　　这么热的天，却恨不得将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片皮肤。
　　“这家伙怎么走得这么早？这才七点半，去那么早干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每次都踩点去学校？人齐烨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南城一中的，哪像你，能及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曾桂兰对齐烨的印象非常好，觉得这孩子生的又好又讲礼貌，成绩也优秀。
　　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再看看眼前这个只知道干饭打架的外孙，她感到了强烈的对比。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外公，你妈还有你爸，你表哥脑子都那么好使，怎么到你这里就基因突变了呢？”
　　棠梨沉默了一瞬，很想要反驳。
　　可想起自己为了维持人设，每次故意压着及格线以下的惨不忍睹的成绩后。
　　半晌，她闷闷地开了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棠梨吃了早饭之后，这才慢吞吞地出了门。前脚齐烨刚走，后脚她一出去便和齐明那个小萝卜头撞了个正着。
　　小少年背着快要和他半个身子一样大的书包，乖乖巧巧地朝着秦婉挥了挥手。
　　“妈妈我走了，嗯嗯，你放心，我知道在哪里等校车。”
　　“妈妈再见。”
　　和齐烨一样，齐明也转到了南城幼儿园。不过南城幼儿园和南城一中不在同一个方向，好在每天定时都有校车接送。
　　可以省去上下学接送的时间。
　　齐明说完，倒腾着小短腿便准备出去公交站等校车过来。
　　结果一转身，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棠梨。
　　哪怕知道昨天口袋里的巧克力是棠梨给的，但是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怕她。
　　他攥着书包带子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棠梨哥哥，早上好。”
　　“你倒是不记仇。”
　　棠梨没想到小少年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这时候没什么人，她没顾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早在昨天瞧见他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触感和她想的一样，又软又细，跟猫肚皮似的。
　　“你一个人去上学？”
　　齐明被揉得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嗯，妈妈还要上班，哥哥学校和我也不顺路。”
　　“你哥呢？怎么去这么早？”
　　他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起齐烨来。
　　“他身体不好，走路慢，所以每次上学都会提前半个多小时出门。这样才能不迟到。”
　　“……啧。”
　　还男主呢，怎么这么娇气。
　　棠梨出门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她顺手给了齐明一把糖果，把他送上校车之后这才悠哉悠哉往南城一中方向走去。
　　南城一中查着装查得很严，每一天大门口都有两个学生会的在那里蹲着。
　　这对于棠梨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径直就往里面走。
　　“前面那个，对，就是你，你怎么没穿校服？”
　　那个男生刚叫住了棠梨，一旁的女生一愣，顺着视线看了过来。
　　瞧见棠梨的脸后连忙拽着对方低声提醒。
　　“这个就算了，他就是三班的那个棠梨。你别招惹他，我听说他打架很厉害的。”
　　“这怎么行？我们可是学生会的，要是连我们都怕他了，以后怎么给学生立威信，老师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我们？”
　　这男生是个认死理的，戴着个黑框眼镜 ，模样只能算清秀。
　　棠梨余光落在他身上瞧了一眼，她对这人有点儿印象，之前苟寻他们迟到了就是被这人给拦住扣了班级操行分的。
　　好像和齐烨一样，也是考进来的。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穿校服就去围着操场跑两圈，跑完之后再去教导主任处那里写检讨。”
　　“你让我跑步？”
　　棠梨一听乐了，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个女生有些怕，朝着他直摇头。
　　“他每天都不穿校服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吧。”
　　“他是南城棠家的小少爷，你要是得罪了他你之后两年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男生沉默了一瞬，他家里条件一般，虽衣食无忧，却比不上棠梨这样的人家。
　　他很想要坚持原则，可更怕给家里惹事。
　　思索了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本子转过身当没看见棠梨。
　　棠梨扯了扯嘴角，正准备往教室那边过去。不想刚走了一步，她便听到身后那人又叫住了一个人。
　　“那个穿白衬衫的，你怎么也没穿校服？”
　　白衬衫？
　　棠梨脚步一顿，回头一看，果然瞧见了齐烨的身影。
　　少年明明比她早出门半小时，结果来的比她还要迟。
　　他脸色不大好，苍白如纸，连唇也没什么颜色。额发被汗水浸湿了些，那双眸子像是蒙了雾般，透着点儿水汽。
　　“我刚转过来，还没拿到校服。”
　　“你骗谁呢？这种借口早被他们用烂了，你要糊弄人也找个新颖一点的成不？”
　　可能是因为刚才在棠梨那里碰了壁，那男生心情不愉，齐烨这时候刚好撞木仓口上了。便逮着齐烨不放。
　　“我没……”
　　“行了别狡辩了，赶紧的，去围着操场跑两圈，要是再磨磨蹭蹭的我就加扣你们班级操行分。”
　　少年薄唇微抿，刚想要说什么，抬眸瞧见了不远处的棠梨。
　　“那他呢？他不也没穿校服吗？”
　　男生手上动作一顿，齐烨这话等同于狠狠往他脸上甩巴掌。
　　他咬了咬牙，棠梨他不敢招惹，没忍住将怒气发泄在了齐烨身上。
　　“你和他比？难不成你也是棠家的少爷吗？”
　　齐烨眼眸闪了闪，他直勾勾注视着眼前恼羞成怒的男生。
　　同样的，一旁的女生也怕惹事，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只这么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径直往操场那边过去了。
　　要是没有这人设ooc的设定在，棠梨只要说一句“这是我朋友”，齐烨也可以不用罚跑和自己一起顺顺利利进校门。
　　棠梨看着少年眉眼冷淡的样子，一时之间那种沉闷感又压在了心头。
　　就齐烨那个身体，从家里走到学校都这么费劲儿了，更别提这么跑上两圈了。
　　想到这里，棠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不回教室了，调转了方向准备过去。
　　“马上要上课了，你不回教室要去干什么？”
　　那男生见棠梨没往教学楼方向走，以为她要翘课，皱着眉不满地唤住了她。
　　“还能干什么？跑步啊。”
　　“……我没听错吧？”
　　“……我也没看错吧？”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都在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见鬼了”三个字。
　　齐烨才刚跑了小半圈，呼吸刚勉强调整过来，便看到棠梨从斜旁边位置穿了进来。
　　他原是不打算搭理对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跑道也不窄，她总跟着自己。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这么宽的地方还不够你跑吗？”
　　在第N次看到棠梨不慌不慢地跑到自己旁边位置后，齐烨忍无可忍，沉声神情不耐地说道。
　　“嚯，这操场是你的地盘吗？老子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碍着你什么事了？”
　　棠梨知道齐烨不待见自己，她也没那么犯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不离近些看着，要是他出什么事情了的话最后记在她头上，倒霉的也还是她。
　　可齐烨并不知道棠梨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对方烦。见她非跟着自己，便加快了速度想要和她拉开一定距离。
　　然而他刚跑快了点儿，棠梨三两步又跟了上来。
　　他憋红了脸，咬着唇再跑快了些。
　　棠梨一愣，下意识又跟了上去。
　　刚开始齐烨呼吸还算平缓顺畅，结果加速了两三次之后他薄唇微启，大口大口喘着气。
　　反观棠梨，神清气爽，呼吸未乱，连汗都没出多少。
　　棠梨跟得近，留意到少年脸上不正常的绯色。长长的睫羽之下，那双眸子都有些不清明，像是失了焦距。
　　她心下一慌，怕他摔倒趁着他意识恍惚不清的时候伸手想要扶住他。
　　棠梨手还没碰到，齐烨瞧见了以为她起了什么坏心思想要捉弄自己。
　　他咬着唇，慌忙避开。
　　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是棠梨万万没想到的。
　　她停下脚步，静默地站在原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齐烨。
　　【……系统，我可以扶他起来吗？】
　　【刚才意识不清的时候可以，现在他疼清醒了。】
　　意思就是不成了。
　　棠梨忍受着巨大的良心谴责，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少年从没有这么屈辱的时候，还是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
　　他本就对疼痛敏感，膝盖和手掌处都被擦破了皮，疼得他险些痛呼出声。
　　齐烨咬着嘴唇，将细碎的呻吟咽了下去，眼尾泛红，忍着疼默默站了起来。
　　“……还跑吗？”
　　棠梨只是想试探询问下对方要不要休息下，可在齐烨听来和嘲讽无异。
　　他红着眼睛回头狠狠瞪了棠梨一眼。而后狠狠深吸了一口气，看都不看棠梨一眼，起身迈着腿就要继续往前跑。
　　可还没来得及跑上几步，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热得。
　　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这一次棠梨上前，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齐烨脑子昏沉，意识也模糊。
　　棠梨看着他眼皮重重合上之后，心下松了口气，这才伸手将他手搭在了自己肩膀扶着。
　　她也没多想，为了扶着他站稳，手不自觉放在了他的腰上。
　　结果这么一碰，掌心触感温软。
　　棠梨没忍住，趁着人昏迷，色从胆别生，又轻轻捏了一把。
　　“……男孩子的腰都这么细的吗？”


第六章 （修）
　　棠梨早就知道齐烨生的好看，打从昨天第一眼瞧见的时候就恍了眼。
　　和寻常男生的英俊不同，他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昳丽又富有攻击力。
　　这攻击性说的不是他的武力值，而是他给人的感觉。
　　冷冽，尖锐，稍微一靠近好像就会被刺伤似的。
　　棠梨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齐烨。
　　她瞧着他额发被浸湿了，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将他头发给拨开。
　　这才真正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齐烨的皮肤很白，因为跑得太快太急，脸上覆了一层浅淡的绯色，扫了胭脂似的。
　　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落在下眼睑处的阴影像是扇子，莫名静谧美好。
　　没有醒来时候的疏离冷漠。
　　棠梨没有看太久，视线被他手上擦破皮的地方看去。红了一大片，看着就触目惊心。
　　不仅如此，她还留意到了齐烨手腕处那一圈红痕。
　　她恍惚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这是自己昨天拽他时候留下了。
　　明明没用多大力气，结果到现在都没消。
　　“……什么男主，我看你是豌豆公主才对吧。”
　　棠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这么闷闷吐槽了一句。
　　齐烨如今昏迷不醒，棠梨扶着他也走不了几步路。
　　这个时候上课铃已经打了，外面也没什么人，她也没多想，弯腰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
　　原以为可能会费些气力，可棠梨没想到竟然这般轻易就把他给抱起来了。
　　刚才只是捏了一把他的腰，其他的地方没注意。
　　抱起来的时候她这才感觉到对方不仅是轻得厉害，也瘦得厉害。
　　齐烨被她这么抱着，身体全然靠在了自己身上。身上没几两肉，全是骨头，磕得她生疼。
　　她说不上什么感觉，《步步逼婚》这本书里主要以他创业成功，建立了商业帝国之后开始写的。
　　文中大篇幅写了他与女主陈甜甜的爱恨纠葛，对于他早年时候的经历只是短短一两章就揭过，或者穿插讲述。
　　棠梨只知道齐烨少年时候过得很苦，至于怎么苦她并不知道。
　　之前说他恶心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要问他为什么用这样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着自己，结果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伤人的刀子。
　　直直往人心上戳。
　　哪怕是人设需要，当天晚上棠梨也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睡着。
　　只要她一闭眼脑子里便浮现出少年当时看向自己的那个冰冷的眼神。
　　【系统，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吗？我之前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大概觉得你对他有所图吧。】
　　【我图他什么？他一穷二白的，还寄人篱下，要有所图也该是他图我的才对吧？】
　　棠梨对这件事很在意，这个时候说起来还一肚子气。
　　【图他美色？毕竟他是全文中最好看的人了。怕你见色起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吧？】
　　【放屁，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
　　话刚说了一半，棠梨顿住了。
　　骤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见色起意可不分什么男女。
　　棠梨觉得浑身冰冷，脑子里隐约浮现了些不好的想法。
　　她眼眸闪了闪，不想深想。压着心里的情绪抱着齐烨往医务室那边过去。
　　但是她怕一会儿他醒过来看到自己，于是只把他放下之后便离开了。
　　她回教室的时候语文老师正在上课，见她从后门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径直进来了后只微微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
　　棠梨坐在最后一排开窗户的位置，苟寻在她前面。
　　他看见棠梨坐下后，身子往后靠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哥，你吃饱了没事干跑什么步？我刚踩点进校门的时候瞧见你在操场跑步吓我一跳，抬头一看，嚯，这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老子爱跑步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棠梨心情不好，说话时候语气也呛。
　　“……你不是只爱拳击运动吗？一拳一个小朋友的那种。”
　　她听后扯了扯嘴角，伸脚往苟寻的椅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错了，你哥还他妈爱上山打老虎，下山踢老狗。”
　　苟寻外号叫老狗。
　　而老虎指的是隔壁五班的张晓虎。
　　苟寻被噎住了，眼神哀怨地瞥了身后人一眼。
　　“哥，过分了啊。这才两天不见，你怎么性情大变，说话跟吃炸药似的。是不是最近憋太厉害了，没好好疏解疏解？要不我得空给你看个大宝贝？”
　　提到这个他又来劲儿了，凑近坏笑着继续说道。
　　“高清无码，你懂的～”
　　“没兴趣。”
　　“女的不行，男的也有。”
　　“要是你实在追求刺激，人妖也行。”
　　“……滚。”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棠梨就来气。她虽然每次都不能考到及格线以上，但是该学的内容她一点儿也没落下。
　　那段时间数学刚上到函数部分，她想花点时间做做题巩固下，顺嘴在群聊里问了下谁下了习题，给发一份过来。
　　在刷屏的“？？？？”之后，苟寻神神秘秘私戳了她，给她发了一份文件。
　　文件名写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
　　棠梨没多想，直接下载点开。
　　结果什么习题都没有，全是动作大片。
　　淦。
　　眼睛瞎了。
　　“嘿嘿嘿，看来上次的五三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要不这次换个别的？人物生动，情节有趣，还有好几部，包你满意。”
　　“……又是动作片？”
　　“不是，还珠格格。”
　　“……”
　　棠梨觉得自己在开口接对方茬的那一刻就是个错误。
　　她心情烦躁着，不想再搭理对方，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准备趴桌子上直接睡觉。
　　结果脑子里一直想着齐烨手上的伤，还有那张比纸还苍白的脸。
　　妈的，烦死了。
　　又不是我把他给弄伤的，是他自己摔倒的，我干什么这么在意？
　　“棠梨，你睡觉就睡觉，抓耳挠腮干什么？你自己不想听课也请不要影响其他的同学。要是你再乱动，就出去……”
　　语文老师话还没有说完，棠梨猛地站了起来，她起身的时候动作太大，一下子将身后的椅子带起。
　　“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老师，我扰乱课堂秩序，自愿出去罚站。”
　　不仅是苟寻，班上其他同学也惊愕地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棠梨也不看其他人的反应，说完便起身出去。
　　刚走到了一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拿起来放好。
　　众人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语文老师沉默了半晌，这才看向被棠梨扶起的那把椅子。
　　……又凶又乖是什么鬼？
　　棠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给语文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出了教室之后并没有在外面走廊站着。
　　她看了下周围，见没什么老师后，这才顺着往校医室方向过去。
　　校医室距离教学楼不远，棠梨走过去最多不到十分钟。
　　她到了校医室门口之后并没有贸然进去，她余光往里面瞥了一眼。
　　发现齐烨此时已经醒过来了，校医正在拿着纱布酒精给他处理伤口。
　　南城一中的校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 ，生的清秀温和，脾气也很好。
　　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那一片绯色似桃花落雪，说不出的好看。
　　饶是校医这个男的，也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他拿着棉签蘸了点儿酒精，轻轻落在少年破皮的地方消毒。
　　这棉签刚碰上伤口，齐烨指尖微动，面色也白了几分。
　　男人留意到了，见他反应这么大，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比一些女同学还怕疼？”
　　齐烨对疼痛很是敏感，他听了对方这话后眼眸沉了些，神情也不怎么样好看。
　　见少年不说话了，他拿着棉签的手一顿。
　　“要不缓一会儿再继续？”
　　“不用了。”
　　齐烨虽然眉眼温顺地坐在那里任由男人处理手上的伤口，可神情瞧着还是有些凝重。
　　他嗫嚅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医生，请问你知道我是被什么人送过来的吗？”
　　男人下意识想要回棠梨的名字，不过想起她走之前给自己说的话，让他不要告诉对方是自己把他带到医务室的。
　　想到这里，他眼眸转了转，抬起头勾唇朝着少年笑了笑。
　　“是一个女同学。她当时正在操场清扫落叶，看到你好像中暑昏倒了就把你给背过来了。”
　　在听到男人这么回答后齐烨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愤怒屈辱。
　　松一口气的原因不是棠梨送他过来的，他没有欠对方什么人情。
　　可不是棠梨送他过来的，这就意味着当时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晕倒，就这么不闻不问地离开了。
　　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了，她心里肯定很得意，肯定在狠狠嘲笑自己吧。
　　以往时候无论别人冷漠也好，对他献殷勤也罢，他从不会在意分毫。更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齐烨一想起棠梨任由自己昏倒在操场，还有昨天对方冷着眉眼说自己恶心的神情。
　　居高临下，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就难受得厉害。
　　有怒，有怨，更多的是耻辱。
　　也不知道是这酒精消毒伤口太疼了，还是棠梨的所作所为太教他生气了。
　　他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燎得他浑身灼热，鼻子发酸，眼尾也不自觉泛了红。
　　混蛋。
　　王八蛋。


第七章 
　　棠梨不知道齐烨是被她给气的成这样的 ，她看着对方眼眶红了，以为是给疼得。
　　他身体不好，平时脸色有些病态。
　　这个时候因为这么点儿艳色，反而更给他添了几分好颜色。
　　可此时他整个人沐浴在晨光的映照之中，显得苍白又脆弱。
　　泡沫似的，一碰就碎。
　　棠梨也不知怎么的站在外面注视了齐烨许久，见他上好了药，再到眼尾的红慢慢褪去。
　　她这才如梦初醒，深深吐了口浊气。
　　恰好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棠梨瞧着对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后便离开了。
　　齐烨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后，也没多逗留，径直回了自己的班级。
　　他转到的班级在五班，刚好是张晓虎所在的班级。
　　齐烨进来的时候前一秒还叽叽喳喳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张晓虎正在打游戏，觉察到周围没什么动静后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
　　别的不说，单是齐烨这张脸，随便扔大街上一站，也是顶惹眼的存在。
　　更别提是在这么一间三四十多人的教室了。
　　“卧槽，这人谁啊，长得真好看，你认识不？”
　　“不认识，不过前几天老李头不是说我们班会来个转校生吗？能让老李头抢到的学生，成绩一定很好。”
　　“谁管他成绩好不好，在我眼里颜之有理即可，其他的靠边站！”
　　“好家伙，老色胚了。”
　　“……”
　　好看的人多，可像齐烨这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少。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将周围人无视了个彻底，走进教室找了个空位便坐下了。
　　直到一会儿老李头上课的时候，这才被叫上去打了个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
　　除此之外，少年再没有说旁的话，只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阳光从窗外流淌了进来。
　　好像连阳光也格外偏爱的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光影之间，他与周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冷漠疏离，难以接近。
　　叫原本想要上前打招呼的人也不敢轻易上前了。
　　张晓虎没忍住，退出了游戏界面，拿出手机对着齐烨所在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群聊里。
　　【上山打老虎:在？点我就看，高清无码大照片√】
　　【图片】
　　【包子打狗:？？虎子，你他妈疯了？现在正上课呢，你找死吗？不过够刺激，我喜欢，让我康康嘿嘿嘿。】
　　【包子打狗:淦！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背着老子去做鸭了？！】
　　【上山打老虎:？你是不是有病？这我班上新转来的同学，怎么样哥，长得不错吧。要是你满意，我立刻过去给你要联系方式。我办事，你放心。@梨梨原上草。】
　　棠梨昨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刚从医务室那儿回来便倒头趴桌上睡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便被苟寻给推攘了起来。
　　“哥，看群聊！虎子给发了个照片，他们新同学，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菜。”
　　“什么玩意儿？”
　　棠梨脸色一沉，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你们他妈的要是再给老子发什么肌肉男的照片，我把你们脑袋给锤通！”
　　她皱着眉从桌肚子里将从刚才起就一直嗡嗡振动的手机拿了出来，也没怎么注意，径直将群聊点开。
　　棠梨打了个呵欠往上翻着聊天记录，在瞧见齐烨的照片后，手上动作一顿。
　　【梨梨原上草:他转你班上了？】
　　【上山打老虎:？听你这话你早认识，已经下手了？】
　　【梨梨原上草:去你妈的，老子不是gay，笔直，要他妈跟你们说多少次才信。】
　　棠梨之前时候还在想去找个时间打听打听齐烨转到哪个班了，再安插个眼线什么帮着盯一下。
　　没想到竟然转到张晓虎班上去了。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斟酌了下语句继续敲着手机屏幕。
　　【梨梨原上草: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们说的，我家又来了个新邻居吗？就是他。既然你和他在一个班上你帮我留意着点儿，要是有人欺负他了你记得来找我。】
　　【梨梨原上草:不过这事你别嘴碎给齐烨说。】
　　【上山打老虎:？为什么？你既然都打算罩着他了，让他知道了不正好收他做小弟吗？我和老狗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而且我听说他成绩特好，以后咱们抄作业也有着落了。整挺好。】
　　【梨梨原上草:不成。做好事不留名，懂？】
　　【上山打老虎:……？】
　　【包子打狗:……？】
　　张晓虎看了这话后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但是苟寻的神情就很微妙了。
　　刚才说让她来瞧瞧是不是她的菜时候，多半带了点儿调侃意味，并不是真的那意思。
　　棠梨看上去还算好说话，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人面热心冷，真正在意的人很少。
　　就拿苟寻和张晓虎来说，他们从初中时候认识的。当时还是他们死缠烂打想跟着她玩，被揍了好几次这才慢慢混熟悉了。
　　像齐烨这种情况，都没挨过揍就被棠梨护着的，实在少见。
　　“……哥，你跟我说个实话吧，这人是不是嫂子？”
　　“你放心，朋友妻不客气，哦不，不可欺。我们都什么关系了，有什么事情用得着藏着掖着吗？无论你是基佬还是性冷淡我们都不会笑你的。”
　　棠梨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可苟寻他们不知道，准确来说她曾经试图给他们说过。
　　但是他们都不信，最后解释不清楚又不可能直接脱衣服。
　　想着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棠梨也就作罢了。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滚犊子，老子照顾他是因为我外婆，你他妈别胡说八道。”
　　“成，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你。”
　　苟寻见她有些生气了，这才顺着附和了一句。
　　“不过我说真的，这小子长得真的好，比虎子班上那个校花陈甜甜还要漂亮。可惜了，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我立刻二话不说就去追了。”
　　棠梨听了这话后挑了挑眉。
　　“怎么？是男的就不行了？看不起同性恋？”
　　苟寻下意识想要否定，可想到了什么眼眸转了转，而后勾唇笑了笑。
　　“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真爱面前无性别，更何况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
　　“没准试着处处还真处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定，你说对吧哥？”
　　前一秒棠梨还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后一秒听到苟寻这话后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伸手过去就是一个一锤砸在了他头上。
　　“对你妈个大鸡蛋！我先给你说清楚了老狗，你喜欢谁都成，就是不要别打他的主意。”
　　棠梨想着自己还是个炮灰日后结局都很凄惨了，像苟寻这种原文都没个名字的，要是招惹了男主，更是死得连渣都不剩。
　　“反正我是为你好，你别乱来就是了。”
　　少年嘴角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
　　棠梨已经没搭理他了，直接倒头就睡了。
　　啧，还说不喜欢。
　　我就开个玩笑就紧张成这样了。
　　苟寻皱了皱眉，见棠梨是真的躺下睡了。他顿了顿，退出了群聊私戳了张晓虎。
　　【包子打狗:虎子，有情况。】
　　张晓虎这边正盯着棠梨刚才发的那句帮着照顾下齐烨的话愣神，瞧见了苟寻的消息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上山打老虎:啥事你说？】
　　【包子打狗:我觉得……梨哥十有八九真的喜欢你班上那小子。】
　　张晓虎一愣，瞥见这句话后他下意识看了一旁正沐浴在晨光之中翻阅着书本的少年。
　　他浑身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唇色很红，脖颈象牙般白。
　　的确生的好看，带刺玫瑰，昳丽尖锐。
　　和棠梨站在一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好像都还挺般配的。
　　【包子打狗:虎子，你人呢？我跟你说话你看到了就回一句。】
　　【上山打老虎:看到了。我也觉得可能性很大。可能早就好上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说而已。】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视线极为隐晦地往齐烨脖子和手腕处裸露的地方看去。
　　【上山打老虎:我看到他手上有圈红痕，而且他脖子上也有红印子。】
　　【包子打狗:？！卧槽，捆绑play？吻痕？！绝了，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你哥永远是你哥，城会玩。】
　　张晓虎也没想到会这么狂野，怪刺激的。
　　他暗戳戳地看了齐烨好几回，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上山打老虎:你等一下老狗，我去找他问个事。有消息第一时间回你。】
　　张晓虎这么说着，把手机放兜里起身往齐烨那边方向走了过去。
　　少年正在看书，预习下堂课的内容。感觉到头顶落了一片阴影。
　　他长睫一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你是？”
　　“我叫张晓虎，你要是不介意叫我虎子就成。”
　　齐烨没那么自来熟，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朝着自己笑得莫名谄媚的少年。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个问题。可能比较私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那个，你和梨哥……”
　　还没等张晓虎说完，少年眼眸一冷，沉着声音打断了他。
　　“棠梨？你是她的朋友？”
　　“那抱歉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张晓虎没想到对方态度竟然这么冷漠，他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了齐烨的手腕上。
　　也大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提到棠梨会这么生气。
　　“你这伤是我哥弄得吧？”
　　齐烨眼眸闪了闪，抿着薄唇将解开的那颗袖扣扣上，把那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回答，可这反应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张晓虎见了叹了口气，少有放低了声音柔声安抚。
　　“哎，你别生气。梨哥人不坏的，就是母胎solo这么多年憋坏了，力气大了点儿，一时半会儿没忍住，没顾及到你的感受。你别往心里去。”
　　齐烨眉头紧皱着，面上越发沉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晓虎听了一副“都这时候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
　　“行，你脸皮薄我就不说了。”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决定给齐烨一个面子，不戳穿。
　　可心里有一个问题从刚才就一直盘旋在心里，他实在好奇得紧。
　　瞧着四下没人注意，他凑近了些，压着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我实在好奇……”
　　“你和梨哥，谁在上面啊？”
　　“……滚。”
　　“……”
　　嚯，真有夫夫相。


第八章 
　　张晓虎见齐烨面色沉得厉害，他顿了顿，还想要再问什么的时候。
　　对上少年冷冽的眉眼，下意识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呿，不想回答不回答就是了呗，干什么这么凶？我又没说其他什么啊，至于吗……”
　　他这么嘟囔着回了自己座位上坐下，这个时候还没上课，他将放在兜里的手机拿出来。
　　低头一看，就瞧见了苟寻发的一串“？？？”。
　　张晓虎瞧见了刚想要回答，不想余光一瞥，原本在前排坐着的陈甜甜也不知怎么碰巧回了头。
　　陈甜甜是南城一中公认的校花。
　　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五官生得精致又好看。
　　哪怕是一身蓝白运动服，穿在她的身上也不臃肿，反而更加凸显出她纤细的身材。
　　清晨日光柔和，落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滤镜，连空气也跟着轻柔了起来。
　　其他班级的男生如何他不知道，就拿五班来讲，班上大半的男生都是暗恋陈甜甜的。
　　就连张晓虎也对她颇有好感。
　　他成绩不大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前十的位次。五班实行分学习小组互帮互助，每一个组一共五人。
　　而好巧不巧，陈甜甜就是他们这组的组长。
　　因此平日下课时候陈甜甜都会时不时过来帮他检查作业，辅导学习。
　　再加上少女脾气好，说话也温柔，这么几次下来，张晓虎想不沦陷都难。
　　见少女起身走来。
　　他以为今天陈甜甜也是过来检查他数学作业的，他连忙将手机放下，准备去翻找作业本。
　　结果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径直和他擦肩过去，走到了齐烨的旁边。
　　“齐烨同学是吗？你好，我是陈甜甜，是五班的班长。李老师说你刚转过来还不大适应新环境，让我搬过来坐你旁边。虽然有些突然，不过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呀。”
　　齐烨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抬眸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
　　她弯着眉眼，笑得像是春风拂面般柔软。
　　很像秦婉。
　　可比秦婉要更加自信，没有丝毫怯懦感。
　　要是换做旁的男生，见到陈甜甜早就紧张得都不知道手放哪里了。
　　可齐烨没有，从少女过来到现在他的反应自始至终都很冷淡。
　　他不怎么自来熟，听到少女这话后只微微颔首，算是做了回应。
　　陈甜甜一愣，大概是头一次被男生这么冷漠对待，稍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笑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刚才时候因为是站着的，陈甜甜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她只瞧见了少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又沉又冷，映照不进去丝毫光亮。
　　这个时候坐下与之平视了，这才留意到了齐烨的模样。
　　之前听前面女生说齐烨生得多好看，气质多出众的时候陈甜甜并没有当回事。
　　她想着长得再好也不可能比得过棠梨，结果这么一瞧，哪怕有些心理准备了，还是被惊艳到了。
　　和棠梨的傲气不同，眼前的少年的气质更矜贵，昳丽又尖锐。
　　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坐在那里，就好似跟周围隔绝了一般。
　　两人一个是太阳，热烈又张扬。
　　一个似月亮，清冷又冷漠。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陈甜甜犹豫了一下，没忍住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那个齐烨同学，我能问你个事情吗？”
　　“你和棠梨是怎么认识的啊？”
　　正在低头整理着笔记的齐烨手上动作一顿，眼眸沉了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问他关于棠梨的事情，在陈甜甜之前张晓虎也过来问过。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和对方熟知的迹象，但是他们似乎都觉得自己就该和棠梨认识。
　　甚至还是那种交情匪浅的关系。
　　“抱歉，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棠梨。”
　　“我今天刚转校过来，真要说认识谁，我可能只认识李老师。”
　　“不认识？”
　　这个回答显然是陈甜甜没聊想到的，她不大相信。
　　“可是你刚才和张晓虎在聊天，他是棠梨的朋友……”
　　“我也不认识什么张晓虎。”
　　陈甜甜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少年便冷声打断了她。
　　“班长，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想问的话可以安静会儿吗？很聒噪。”
　　“……”
　　这还是陈甜甜第一次被人说聒噪，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
　　可看着少年面色苍白得厉害，眉头紧皱，连唇色也淡。
　　好像竭力压制着什么，很难受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翻开课本温习，不再开口再询问什么了。
　　其实并不是陈甜甜胡乱猜测，如果只是张晓虎主动找他说话，倒也没什么。
　　只是今天轮到她检查操场那边公共区域的时候。
　　她看到棠梨一个公主抱把齐烨给抱着往医务室那边去了。
　　在大多数人眼里，棠梨傲慢又没礼貌，不尊重师长，妥妥一个不良少年。
　　陈甜甜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五班和三班距离近，平时只要出去上个厕所或者去办公室拿资料什么的，一出去就能在过道走廊处瞧见棠梨的身影。
　　那个时候刚高一开学没多久，棠梨就和隔壁体校的学生打了架。听说打得特别凶，还把人的牙给打掉了，流了好多血。
　　从这件事开始，慢慢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棠梨便坐稳了南城校霸的位置。
　　再加上她生得好看，这校草的名号也落在了她的头上。
　　而一个学校有校草就会有校花。
　　作为被全校男生投票评选出来的校花，陈甜甜从被评选上的那天起，每每谈论起她来，总会带上棠梨的名字。
　　同样的，提起棠梨的时候，他们下意识也会想到她。
　　校花配校草，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陈甜甜不愿意。
　　甚至对此极为排斥。
　　她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的时候带上棠梨，她喜欢的人可以不好看，但是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不良。
　　所以从一开始知道棠梨这个人的时候，陈甜甜就对她没什么好感。
　　每一次在走廊上瞧见她的时候，更是低着头躲得远远的，生怕她看见自己。
　　好在，棠梨也没有对她表露出丝毫兴致。
　　对此，陈甜甜再庆幸不过了。
　　陈甜甜以为她和棠梨会一直这样毫无交集，相安无事地过完高中三年。
　　不想在高一下学期的一次大课间的时候，她没注意到时间来了例假。
　　她在上面领着早操，蓝白校服，又是背对着大家。
　　那一抹红显眼极了。
　　下面的男生指指点点，有的甚至窃笑出声。
　　那时候陈甜甜羞得眼眶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棠梨就站在下面，正对着她的位置。可她没笑，甚至皱着眉，狠狠给了一旁窃笑的男生一脚。
　　“笑你妈呢笑！”
　　“还有你们！给老子转过去，不然一人给你们一脚！”
　　她朝着他们吼完之后，沉着脸色手撑着围栏翻了上来。
　　陈甜甜当时哭得头疼，视线也模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件外套便围在了她的腰间。
　　“别哭了，赶紧去厕所处理下。”
　　陈甜甜吸了吸鼻子，眼泪珠子不住地往下掉。
　　“可是我还没领完操……”
　　“啧，我帮你领。”
　　“你，你会吗？”
　　“……”
　　棠梨平日很少出操，这一次是刚请了家长，怕被班主任告状，这才乖乖跟着出了几天大课间活动。
　　别说领操了，她连一节的动作可能都记不全。
　　见棠梨被自己这话给噎住了，脸色沉得厉害。
　　刚才还难受委屈得不行的少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时少年的反应她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皱着眉，疑惑地看着自己笑了许久。
　　最后拿出一包纸塞到了她手里。
　　面露嫌弃地说了句“真丑”。
　　明明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一段黑历史。
　　但是陈甜甜每一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弯着唇角，笑得温柔。
　　这一笑不要紧，落在一旁不知情，又对陈甜甜颇有好感的张晓虎眼里，那就很意味深长了。
　　张晓虎看着自己的女神一脸温柔地对着齐烨微笑，他酸了。
　　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他还不忘告状，愤愤拿出手机艾特着棠梨发着消息。
　　【上山打老虎:@梨梨原上草，淦！梨哥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男人？都跟了你了还他妈红杏出墙！】
　　【包子打狗:？有故事，怎么说？】
　　【上山打老虎:就那个齐烨，也不知道老李头怎么想的，把陈甜甜安排和他做同桌了。做同桌也就算了，他怎么还不守男德，故意装作虚弱无力，用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我家甜甜啊呜呜呜。哥你管管他吧，再不管你头上要绿了。】
　　这个时候，三班正在上数学课。
　　这对于棠梨来说是一个绝佳的补觉时间，在张晓虎哀嚎了好一会儿。
　　那边的人忍无可忍，才醒过来不耐烦地点开了群聊记录。
　　张晓虎以为棠梨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就算不主持公道也一定会博然发怒。
　　然而都没有，棠梨只盯着那段话看了半晌，最后不紧不慢地打了一行字过来。
　　【梨梨原上草:他怎么了？不舒服？】
　　【上山打老虎:……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应该在他不守男德，企图给你带绿帽子吗！哥，你醒醒，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石乐志！快做回以前那个酷炫狂拽的自个儿啊！】
　　【梨梨原上草:问你话，他怎么了？】
　　【上山打老虎:……不是本人，886。】
　　张晓虎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背叛，一是女神陈甜甜“移情别恋”，二是自己老大见色忘友。
　　他自闭了许久，默默把手机给关了。
　　在他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刚下课没多久，棠梨便来到了五班教室后门口。
　　棠梨在南城一中可是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人注意。
　　她一过来，五班的人下意识都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搭话。
　　棠梨对此并不在意。
　　她刚睡醒，还有些起床气，神情沉，眉宇之间也有几分戾气。
　　她眯了眯眼睛，往教室里面一扫，一下子便看到了坐在后面靠窗地方的齐烨。
　　少年脸色不比之前昏迷送他去医务室时候好多少，眉头紧皱着，额头也不自觉沁了一层薄汗。
　　他的唇没什么颜色，紧抿着的时候更是苍白。
　　【锁定目标，检测诊断中……】
　　【检测结果——低血糖。】
　　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声音，知道原因之后的棠梨松了口气。
　　低血糖应该补充点糖分就好了吧。
　　这好办，去小卖部买袋糖就成了。
　　张晓虎瞧见棠梨的身影，眼睛一亮，以为她是来管教齐烨的。
　　结果刚想要过去找她告状，不想棠梨看到了他过来，只淡淡瞥了一眼后便径直离开了。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张晓虎被这操作给弄懵了。
　　他想着是不是她看到齐烨和陈甜甜坐在一起太生气了，打算眼不见为净，这才转身走了。
　　可这个猜测还没有维持多久，他刚坐下刷了下手机。
　　前脚刚走的棠梨后脚又回到了他们班教室后门口。
　　棠梨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得敲了下门。
　　“张晓虎，出来下。”
　　少年一愣，虽然对棠梨去而复返的行为不是很理解，但是也没多想，起身出了教室。
　　“哥，你找我什么事？”
　　棠梨站在走廊边上那楼梯过道的地上，她留意着周围，见没什么人走动后，这才将手上拿的那一袋糖塞给了对方。
　　他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下手中的糖。
　　“旺仔牛奶糖？”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喜欢甜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他妈给你说是给你的？这是给齐烨的。他今天早上在操场跑了两圈好像有点儿低血糖，你把这个拿去给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那买了一罐可乐，刚跑得急，有些渴。
　　棠梨仰着头喝了一口，不自觉显露出了她流畅优美的下颌线条。
　　那拉罐表面沁出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了手腕位置，最后又暧昧地落到了小臂处。
　　“还有，你别当面给。一会儿大课间晚点儿出教室，直接塞他桌肚里，别被他发现了。”
　　张晓虎神情微妙地盯着手中的牛奶糖，又看了眼棠梨。
　　不过过了一个周末，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幻灭了。
　　“……哥，你认真的？你真那么喜欢他？”
　　“不是兄弟我给你泼凉水，那齐烨真不值当。不说他和陈甜甜是不是看对眼了，就拿上节课课间时候来说，我这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他就说不认识你。这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看不上你，想和你划清界限吗？”
　　这话的确像是齐烨会说的，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再加上今早晕倒的事情。
　　他肯定也以为是自己冷眼旁观，任由他昏倒在地。
　　棠梨对此没多在乎，准确来说这正是她喜闻乐见的结果。
　　她一个恶毒男配，背后默默刷任务就成了。要什么好感度？
　　“行了，他讨厌我我知道，我也不在乎。反正你帮我把这糖给他就成，其余的你就别管了。”
　　棠梨看了下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马上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要是之后他还有什么事情你记得随时通知我。”
　　她说着将喝完的可乐罐子捏瘪，看都没怎么看便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精准落在了正中。
　　张晓虎看着棠梨离开的背影半晌，直到她进了教室，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他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糖。
　　他就这么站着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苟寻刚上了厕所出来，和平常一样往对方衣服上擦了把手上的水。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张晓虎早就敏捷往后给他一拳了。
　　苟寻也做好了防御动作。
　　结果等了半天，少年都没动静。
　　苟寻疑惑地绕到了他面前，见他不知怎么回事，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奶糖。
　　“咋了？中邪了？怎么傻站着一动不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那袋糖果拿了过来。
　　“哟呵可以啊虎子，这哪个班女生送给你的？还旺仔牛逼糖，有点东西啊。”
　　“这不是女生给我的，是梨哥给的。”
　　“艹！梨哥为什么给你买你不给我买？你是不是背着老子挑拨我和梨哥之间的关系了？”
　　张晓虎掀了下眼皮，冷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老狗，梨哥也不是给我买的，是给他那宝贝齐烨买的。说是人家低血糖，要补充补充糖分。你是没见到她刚才那样子，别提有多紧张了呢。”
　　“啧，没想到啊，梨哥还是个痴情种。”
　　“……淦！我们失宠了？！”


第九章 （双更合一）
　　南城一中每天早读之后的第二节 课都是大课间，比平常时候多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张晓虎虽然对齐烨印象不怎么好，可这糖是棠梨买的，交代他给齐烨拿的。他当时光顾着震惊了，也没来得及拒绝。
　　他也不好不照办。
　　等到大课间时候，在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晓虎这才拿着那袋旺仔牛奶糖顺手塞到了齐烨的桌子里面。
　　等走出去到操场那边集合，刚走进队伍里站好，稍微一抬眸便瞧见了站在后排的少年。
　　齐烨身体是不大好，但是个子却出挑。之前时候他在教室里是坐着的，张晓虎还没怎么注意。
　　这么走近并排站着，他有些惊讶地比划了下。
　　要知道他算三人之中最高的了，一米八三的个子，没想到齐烨竟然比他还高。
　　“兄弟，你一米八几啊？一米八五有吗？”
　　要是换做别的人问齐烨就算不怎么想要开口，也会礼貌性地回复一句。
　　然而他对棠梨的印象极差，张晓虎是她朋友，他更不会给什么好脸。
　　他没有回应，长长的睫羽颤了下，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些位置，和张晓虎保持一定的距离。
　　好像生怕碰触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面上的排斥毫不掩饰。
　　“……喂，你这什么态度？之前也就算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张晓虎皱了皱眉，看着对方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的样子更来气了。
　　“我告诉你齐烨，你别给脸不要脸。梨哥稀罕你老子可不稀罕，收起你那副清高样，你成绩好那又怎么样？你成绩再好，以后毕业了再怎么努力也是个帮别人打工的。你豪横什么豪横？你知道梨哥家是做什么的吗？她随随便便拿点儿零花钱给你就够你们全家花一年了，你他妈看不起谁啊？”
　　在南城一中就读的学生大多家境都不错，其中棠梨更是个中翘楚，是周围人巴结的对象。
　　哪怕她打架，不学无术，藐视师长，可他们也顶多只是口头教育一下，没人敢真正得罪棠家。
　　张晓虎和苟寻当年读南城一中初中部的时候，是和棠梨一个班的。
　　家里人在知道了这件事后都叮嘱他们在学校尽量和棠梨搞好关系，哪怕做不了朋友也别得罪了她。
　　他们比谁都知道棠家的势力有多大，不仅是在南城，京城本家，也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所以张晓虎替棠梨觉得不值当。
　　她这种身份要什么样的不行，非看上个眼高于顶，穷酸清高的优等生。
　　齐烨本来是不打算搭理张晓虎的，之前教室时候那个“谁上谁下”的问题他可以当做没听到，没这回事。
　　可现在对方说得越发离谱，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当真和棠梨有一腿似的。
　　“你说够了吗？”
　　“我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棠梨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的，不过有一点你的确说对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面上像是覆上了霜雪般，瞧不出丝毫暖意。
　　“我的确看不起棠梨，也看不起你。”
　　“你和她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艹！你大爷的！老子……”
　　“张晓虎，马上要跑操了，安静点。要是因为你扣了班级操行分，这个月厕所你就包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警告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班的班主任李文。
　　李文是五班的数学老师，最是重视班级荣誉。就拿齐烨来说，今年考入南城一中的特招生一共有五个，为了抢到这个年级第一，他险些跟一班的老师吵起来。
　　齐烨如今好不容易到五班来了，这样的宝贝学生他自然得护着。
　　“……艹，这他妈偏心能再明显点儿吗？”
　　张晓虎不满地嘟囔着，被这么警告了一番后也不敢再闹出什么动静了。
　　他狠狠瞪了齐烨一眼，这才跟着哨声往前跑去。
　　大课间的时候各班排列成方队，一般会先绕着操场慢跑上个两三圈，之后再做个操。
　　最后才自由活动个二十分钟就回教室了。
　　每个班跑操都有体育委员来领队。
　　棠梨其他科目因为不能考过及格线，成绩一塌糊涂。
　　但是体育却是她的特长。
　　再加上她本身在学生里很具有威信，因此当时她这体育委员是全班全票通过的。
　　只不过是领队跑个操而已，棠梨也没反对 ，就这么从初中开始领到了现在。
　　棠梨作为领队跑操的，为了督促同学跑步，一直都是跑在外圈的。
　　这一次大课间时候也是一样，她并不在队伍里。
　　五班就在三班后面一点位置，操场就这么大，各个班级的方队都离得挺近。
　　再加上她想着齐烨有低血糖，怕他一会儿跑的时候又出什么状况，所以一直都有留意五班那边。
　　她觉察到了那边的动静，余光往后瞥见了张晓虎和齐烨之间似乎发生了口角。虽然最后李文及时制止了，但是棠梨心下还是不大放心。
　　一方面怕张晓虎这个大嘴巴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一方面又怕他得罪了齐烨，以后处境堪忧。
　　想到这里，在跑操的时候棠梨特意放缓了脚步，跑到了五班旁边位置。
　　齐烨和张晓虎的身高差不多，都在后排站着。不过齐烨不大想和他站得太近，刚才找了人换了位置。
　　棠梨过去的时候看着张晓虎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那边内圈位置的齐烨，这才皱着眉开口询问。
　　“你刚才和齐烨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一听到棠梨这么说，张晓虎觉得比被李文警告的时候更郁闷。
　　“冤枉啊哥，是他自己先给我甩脸子的，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呛回来了。还说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恶心。”
　　“你说这他妈算什么事？你看上他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他一个特招生要是正常入学可能连学费都交不起，他有什么可傲的？”
　　棠梨听后没太大反应，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处落下一层浅淡阴影，看不清眸中情绪。
　　“他现在的确没什么可傲的。”
　　可之后就不一样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这么听起来像是顺口附和了下张晓虎的话，这才让少年心里稍微好受些。
　　“不过你以后除了帮我看着他点儿之外，尽量别和他有其他什么接触，更别招惹他。”
　　“呿，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想往他身上来一套军体拳了。真是气死爷了！”
　　棠梨知道齐烨肯定是因为自己迁怒了张晓虎，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行了别气了，多大点儿事。这周末我给你组个局，你想怎么玩都成，我买单。”
　　她这么安抚着少年，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往齐烨身上落。
　　齐烨本身身体就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大课间这么慢跑几圈还成，可之前他已经绕着操场跑过了，身上摔了还有伤。
　　再加上有些低血糖，这么看去，他的脸色难看极了，苍白得跟张纸似的。
　　“对了，你把糖给他了没？”
　　“那个旺仔牛逼糖啊？给了，刚出教室的时候我偷摸着给他塞桌肚子里了。一会儿大课间结束回去他就能瞧见。”
　　“那就好。”
　　棠梨这么交代完了之后跑回了自己的队伍那边，大课间一结束便跟着苟寻径直回了教室。
　　刚运动完或多或少都有些口渴，苟寻擦了下额头的汗，看向把拉链拉开散热的棠梨。
　　她皮肤本就白皙，拉链拉了一半，露出了流畅优美的锁骨线条。
　　苟寻刚准备出门，回头看棠梨这样，下意识问了一句。
　　“梨哥，我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瓶水，你要吗？”
　　棠梨其实不怎么渴，就是热，想了下觉得这时候来个冰镇的饮料再好不过了。
　　她舔了舔嘴唇，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给我带罐可乐。”
　　“就可乐？没别的了？”
　　“我还以为你最近换口味了，不仅要旺仔牛逼糖，这饮料也要换成旺仔牛奶了呢。”
　　苟寻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棠梨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她睫毛一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语气带着调侃。
　　“怎么？你也想吃糖？”
　　他听后刚准备顺着贫几句。
　　而后又觉得要是这么顺着要糖没意思。矫情得很。
　　“不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吃什么糖。再说了这时候才想起我，你这补上也是一道疤哎。”
　　“所以这糖还是算了，不过我最近看上了一款新的游戏机，你要是有心想要补偿的话……”
　　棠梨气笑了，连他话都没听完，直接顺手就近扔了本书砸了过去。
　　苟寻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极为敏捷地侧身躲开了。
　　“诶～打不着。”
　　“滚。”
　　每一层楼的楼梯过道处都有个自动贩卖机，而一楼的恰好就在五班门口。
　　苟寻刚买了饮料准备回去，走到五班后门口位置，只余光下意识一瞥。
　　便看到了齐烨手拿着个东西，放到了讲台旁的失物认领处。
　　他脚步一顿，定睛一看。
　　扔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正是棠梨给买的那包旺仔牛奶糖。
　　苟寻沉默了一瞬，拿着两罐可乐回了教室。
　　“买个可乐而已，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棠梨拿过一罐可乐，食指一动，轻松将其打开了。
　　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看到苟寻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注视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什么，你先喝吧，喝了我再说。我怕现在说了你就没心情喝了。”
　　苟寻都这么说了，棠梨还能继续喝才奇怪。她皱了皱眉，将可乐顺手放在了桌子右上角位置。
　　“到底什么事？”
　　“关于你宝贝小娇妻的。”
　　“先说好，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什么宝贝小娇妻？
　　棠梨心下一顿，眼眸转了转，便知道他说的人是谁了。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面露不耐。
　　“齐烨？他又怎么了？”
　　“他没怎么，就是把你那袋糖给放到失物招领处了。”
　　“哥，看来你这糖是送不出去了。”
　　这结果是棠梨没想到的。
　　在她看来左右不过是一包糖，他就算以为是别人的，难受吃一两颗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没想到齐烨这么实诚，按照系统提示来看，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都这时候了还忍着，一声都不吭。
　　【系统，他现在怎么样？】
　　【亲爱的宿主请放心，男主尚且存活。但是情况很糟，建议快速补充糖分，避免二次昏倒。】
　　【……】
　　妈的，这什么娇花体质？连女主陈甜甜都不如。
　　等等，陈甜甜。
　　棠梨敲着桌面的动作一顿，眼眸闪了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张晓虎和她说过，齐烨和陈甜甜现在是同桌。
　　其他人的东西他可能不会要，但是陈甜甜的话就不一定了。
　　这可是女主，是齐烨的生命之光。就算现在他们还没有擦出什么爱的火花，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关怀也是鲜少有人能抵抗得住的。
　　之前时候因为陈甜甜是女主，原主就是因为纠缠了她才落了个断手断脚，天凉王破的下场。
　　所以棠梨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刻意避着她，避免和她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可现在系统发布了任务，齐烨的情况也不大好。
　　想到这里棠梨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起身又去小卖部买了包水果糖。
　　她到五班的时候，齐烨去三楼教务处领书去了。
　　张晓虎看见棠梨又来了，下意识起身准备过去。
　　“梨哥，这事不能怪我，我已经把东西给他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这时候才注意到棠梨从一开始视线就没落在自己身上。
　　张晓虎一愣，顺着棠梨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尽头瞧见了陈甜甜的身影。
　　少女起初也以为棠梨是专门来找张晓虎的，可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她是在看自己。
　　她心下一动，小心翼翼抬眸看了过去。刚好和棠梨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陈甜甜，方便出来下吗？”
　　棠梨声音和其他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低沉不同，清亮又柔和，要不是见过她戾气满满的样子。
　　可能光是听声音的话，会以为是个温柔安静的美少年。
　　她见陈甜甜怔然地看着自己，与此同时五班其他的人神情也很愕然，视线隐晦地在她和少女身上落。
　　棠梨想着陈甜甜是女孩子，自己这么贸然叫她出来不大好，会被人说闲话。
　　她沉默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我找你，是教导主任。她让你现在去办公室拿份资料。”
　　陈甜甜听后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
　　这是从高一到现在棠梨头一次主动来找她，结果最后也只是帮人带话而已。
　　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弯着眉眼朝着棠梨礼貌笑了笑。
　　“谢谢你帮忙转告，我这就过去。”
　　陈甜甜说着便起身出了教室，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
　　因为要上楼，她也没多想径直便往楼梯口那边过去。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上楼，棠梨便伸手将她给拽到了楼梯口后面位置。
　　这里光线有些昏暗，阳光只能透进来一半。
　　光影之中陈甜甜猝不及防撞上了棠梨的眉眼，茶色的眸子剔透澄澈。
　　没有平日的戾气，温和柔软。
　　“棠，棠梨，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学校。”
　　棠梨见把她吓到了，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
　　“抱歉，我刚骗了你。”
　　“不是教导主任找你，找你的人是我。”
　　因为怕有人注意到这边，棠梨刻意把声音放得很低。
　　陈甜甜觉得心跳得厉害，耳朵也烫。
　　“陈甜甜，我想……”
　　“不，不行！你不想！不可以！”
　　棠梨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少女慌忙踮起脚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脸红扑扑的，跟扫了层胭脂似的，眼里满是羞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学生，这种事情还太早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许说，我这个人经不起诱惑的，你，你不许影响我学习！”
　　“……”
　　棠梨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她和陈甜甜从高中入学到现在真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也就在走廊对上过几次视线，每次都不带超过一秒便移开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突然把她叫出来，让她给误会了。
　　棠梨垂眸静静看着她半晌，等到她差不多冷静下来后这才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
　　“我没那个意思，我找你出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陈甜甜听了这话后怔然地看向对方，见她神色如常好像的确不是这个意思。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自作多情胡乱说了一通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哦，哦这样啊，什么忙呀？”
　　棠梨没太留意少女的反应，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从小卖部买的水果糖递了过去。
　　“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给齐烨，不过你别说是我给他的。你就说是你看他脸色不大好，像是低血糖了，正好你有糖，问他要不要吃一颗缓缓。”
　　“你帮了我这个忙就算我欠你个人情。你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你都可以来找我。成吗”
　　陈甜甜恍惚地听完了对方的嘱托，愣愣接过那袋水果糖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今天早上不是我的幻觉，抱齐烨去医务室的那个人真的是你？你们早就认识了对吗？”
　　棠梨没想到今天带齐烨去医务室的时候被陈甜甜看见了，她眼眸转了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而后又顺势说了一句。
　　“再追加一条，这件事你也别和他说。”
　　陈甜甜心情很是复杂，神情也微妙。她捏着手中的水果糖，看向棠梨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没问出口来。
　　棠梨这一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和追求齐烨没什么差别。
　　只是因为他们都是男孩子，棠梨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敢默默对他好，在背后付出，不敢让他知道。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
　　但是这么小心翼翼，卑微到尘埃里的单相思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陈甜甜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在她看来棠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做什么都应该是张扬耀眼的。
　　落差太大，她眼眶红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好，我答应你。”
　　她声音有些颤抖，吸了吸鼻子这么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不仅是这一次，我以后也会帮你多留意照顾他的。”
　　“所以你不要太悲观了。你这么好，只要你坚持，总有一天他会被你打动的。”
　　“……陈甜甜你可能想岔了，我和齐烨不是那种关系。”
　　“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用逞强，我都懂的。”
　　陈甜甜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而后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棠梨的手，好像要给她传递什么力量似的。
　　“棠梨，这段感情虽然可能不会得到世人的祝福，但是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给你应援的。”
　　“离奇cp，是真的！”
　　“……”
　　？？？
　　这么短短几分钟里，竟然连cp名都想好了。
　　——这是棠梨没想到的。
　　而且……
　　艹了。
　　姐们你醒醒，这他妈是你男人。


第十章 
　　棠梨张了张嘴很想要给对方解释清楚，但是思索了半晌发现怎么说也说不通。
　　她既不能说出系统的事情，又不能说出人设的问题。
　　如今她这么偷摸做的一切和痴恋齐烨，却又怕被拒绝的暗恋者没什么两样。
　　别说是张晓虎他们误会了，就连棠梨自己这么换位思考来看，也觉得就算给她十张嘴都说不清。
　　想到这里棠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了。
　　在齐烨没来之前她就被人以为是个gay或是性冷淡，这个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是多出了一个齐烨罢了。
　　这么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棠梨是来完成任务，改变炮灰结局的，被男主误会是误会，被其他人误会也是误会。
　　最后达成目的就好了，既然解释不清，那管这么多做什么？
　　陈甜甜见少年不知为何沉默着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戳穿了她的伤心事。
　　她怕棠梨伤心，连忙松开了手擦了眼泪，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好了，快上课了，你也赶紧回教室吧别迟到了。”
　　少女弯着眉眼笑了笑，楼道里光线不大好，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可见。
　　棠梨站在原地没动，掀了下眼皮看了陈甜甜红着的眼眶。
　　“你就这么回去？”
　　“去厕所洗把脸吧，刚才是我把你叫出来的，你这么回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陈甜甜也不知怎么的，在棠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想起了高一时候的事情。当时她也哭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脸，慢半拍地看了过去。
　　“……我以为你会说我丑。”
　　“丑？你哭起来的确不怎么好看，不过也没到丑的地步吧。”
　　棠梨显然记不住之前自己皱着眉说对方哭得丑的事情了，她见陈甜甜在听了这话后不满地瘪了瘪嘴。
　　她一顿，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棠梨是被当男孩子养大的，不仅是在这个世界里，在之前也是如此。
　　心思没女生那么细腻，说话也直。
　　她想着自己刚才拜托人帮忙，这时候就说这话的确不大合适。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就算哭了也不会难看。”
　　棠梨绞尽脑汁这才稍微说了句哄人的话，说完见陈甜甜笑了没怎么生气了后心下松了口气。
　　“对了，你喜欢吃糖吗？牛奶糖的那种。”
　　“你也给我买了？”
　　少女眼睛一亮，惊喜地往棠梨手上瞧，以为她还藏了一袋。
　　“没，就之前先买了一袋牛奶糖让张晓虎拿去给齐烨了。他没要，给放到讲台那边的失物认领处了。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吃吧。”
　　“……原来是齐烨不要剩下的啊。我还以为是你当报酬，顺便也给我买了一袋呢。”
　　陈甜甜声音闷闷的，脑袋也耷拉了下来看不清神情。
　　毕竟她从高一那件事之后一直对棠梨有些朦胧的好感，虽然如今知道对方喜欢的是齐烨，自己是没可能了。
　　可听了这话心里还是难免有点儿失落。
　　棠梨没想到自己就是顺口这么提了一句，结果对方比刚才说她哭起来不好看还要伤心。
　　她想了下，陈甜甜再怎么也是南城一中正儿八经评选出来的校花。
　　这么好看一女孩子平日里肯定有很多男生送她礼物，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的，哪会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其实棠梨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平时和张晓虎他们相处的时候，她吃不下的，用不了的习惯性都扔给他们选。他们喜欢就要，不喜欢扔了便是。
　　所以还真没想太多。
　　好在陈甜甜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她也就失落一下，她抬眸看着少年一脸沉默的样子，装似轻松地耸了耸肩。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棠梨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巧克力呢？”
　　“什么？”
　　棠梨顿了顿，指尖微动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两颗巧克力递了过来。
　　这是今天早上出门顺手拿来哄齐明的，现在还剩下这么点。
　　“这不是别人不要的，不过就两颗。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
　　那双茶色的眸子里星辰细碎，剔透温和，哪有什么戾气。
　　陈甜甜盯着棠梨看了半晌，棠梨被看得不自在，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少女突然勾唇笑了。
　　“棠梨，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说到这里后她不知怎么又叹了口气，用遗憾的眼神看了棠梨一眼。
　　“哎，可惜了。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喜欢的也是男孩子。”
　　“……”
　　我后悔了。
　　你可以把巧克力还给我吗？:)
　　陈甜甜也不管棠梨什么反应。
　　见马上要打上课铃了，连忙接过她手中的巧克力小跑着回了教室。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回座位，而是下意识往讲台旁边那儿的失物招领处过去。
　　陈甜甜将那袋旺仔牛奶糖拿了回来，齐烨眼眸微动，视线淡淡落在了她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这袋牛奶糖上。
　　“这是你的？”
　　陈甜甜刚想说不是，可想起了棠梨的话后又微微颔首承认了。
　　少年不疑有他，薄唇微抿沉声说道。
　　“你把它放到我桌子下面了，我以为是别人放错的就给拿上去了。”
　　“啊抱歉，我刚换座位可能顺手就塞进去了没注意到。”
　　陈甜甜看向齐烨，他的脸色从之前时候就不好，苍白没什么血色。
　　“齐烨，你是不是有点儿低血糖？我看你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我这里正好有糖，你要不要吃一颗缓缓？”
　　“不用……”
　　“现在才上午，你要是撑不住昏倒了就得耽搁一天的课程了。”
　　她早就猜到了，依照齐烨这种凉薄冷漠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要自己给的糖的。少年似乎很不喜欢和旁人接触，更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袋水果糖拆开抓了几颗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我之前买找到那袋牛奶糖以为丢了，所以又去买了一袋。现在多出来了，你不吃我也吃不完，到时候还不是浪费。”
　　“诺，拿着吧。”
　　齐烨其实是不大想要的。
　　但是他现在的确很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只是一直强撑着而已。
　　他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几颗草莓味的糖果，长长的睫羽之下有什么情绪闪烁。
　　“……谢谢。”
　　“这有什么？你赶紧吃吧，不然更难受。”
　　齐烨这一次没回应什么，迟疑了一会儿，指尖微动。
　　这才伸手拿了一颗。
　　他看着粉红色的糖果，神情恍惚了一瞬。
　　在秦婉还没和他父亲离婚之前，家里就因为欠债过得拮据不已。等到他上初中的时候齐明出生了，情况就更糟糕了。
　　别说是糖果了，就连荤腥都少见。
　　齐烨是个早产儿，从小到大身体就不怎么好。经常吃药，而且还是那种熬得很苦的中药。
　　他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每一次喝药的时候都忍着将药咽下。
　　最开始时候秦婉怕他苦得受不了，会给他买些薄荷糖含着。可等到齐明出生了之后，每一次秦婉给他的糖他没再动过。
　　秦婉以为他从小喝中药已经习惯了，久而久之便再没有主动想起给他什么蜜饯什么的压压苦味。
　　正因为齐烨从没有表露出来过丝毫排斥，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有多怕苦，多嗜甜。
　　想到这里齐烨喉结滚了滚，抿着薄唇轻轻将手中的糖纸拆开。
　　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也透着点儿粉。和那糖果的色泽映衬着，显得更加白皙。
　　陈甜甜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拆个糖纸都拆得这么认真的，窗外阳光透进来，在他面上打了一层浅淡的光影。
　　跟朝圣一般虔诚。
　　齐烨没留意其他，只将那剥去糖纸的糖果放在唇边。
　　和平常人直接放进嘴里不一样，他是用舌头带进去的。
　　少年的舌尖碰触了下指尖，还没怎么注意看，那殷红便隐没在了唇齿。
　　落雪覆红梅似的，转瞬即逝。
　　陈甜甜瞧见这画面，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连耳根也染上了绯色。
　　救命。
　　怎么有人吃个糖都这么色气！
　　糖果刚送入口中，齐烨便感受到浓郁的草莓味在唇舌之间蔓延开来。
　　他少有这般高兴，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许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陈甜甜的错觉，她甚至在对方的眉眼里看出了点儿餍足。
　　像是小猫摊开肚子晒太阳似的，慵懒又柔和。
　　“真有那么好吃吗？”
　　陈甜甜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美色还是也馋这糖果的滋味。
　　他神情一顿，觉察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唇角的弧度收敛，压成了一条直线。
　　“……还好，就是太甜了。”
　　“你不喜欢吃甜的？”
　　陈甜甜眨了眨眼睛，颇为意外。
　　毕竟她刚才瞧着少年这细细品味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
　　“那好吧，既然你不怎么喜欢，吃一颗缓缓就成。剩下这些我就先拿回去……？”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拿桌子上的糖果，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碰触。
　　少年先一步伸手护住了。
　　齐烨这动作是下意识做出来的，手比脑子快。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他身子一僵，面上神情也不大自然。
　　他静默不语，皱着眉纠结不已。
　　半晌，他抬眸直视着少女，而后迟疑着开口。
　　“……可以留一颗吗？”
　　“……”
　　呜呜呜给你给你！全给你！


第十一章 
　　棠梨是卡着上课铃进教室的，刚一坐下便看到苟寻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的视线往下移了些，看着棠梨手中那袋糖没了踪影这才沉声开口询问。
　　“我刚才在走廊外面看见你把陈甜甜叫走了，你把这糖给她，让她捎带给齐烨了？”
　　她也没打算隐瞒，挑了挑眉算是回应。结果发现少年听后却皱了皱眉，好像不大赞同的样子。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陈甜甜是五班的班长，他们班主任特意让她换了座位和齐烨做了同桌，就是看他刚来一中人生地不熟的让她照顾下。让她给捎带一包糖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棠梨虽然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 ，但是她对陈甜甜没什么旖旎心思，自然不懂少女对于其他男生来说有多大的魅力。
　　长相甜美，性格温柔，成绩又好，简直不要太梦中情人。
　　“哥，要是陈甜甜是个男的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你平时不去学校论坛，你不知道陈甜甜在南城一中人气有多高，不仅是在我们学校，隔壁体校，男校都有好多她的狂热粉。远的不说，就拿五班本班来看，就连虎子那种不开窍的都对她有好感……”
　　“你让陈甜甜给齐烨送糖，又瞒着不让人说是你买给他的。这在别人看来不就是陈甜甜对他有意思吗？”
　　他们两个听不听课都没什么所谓，只要放低点儿声音被影响其他人就成。
　　棠梨顿了顿，余光瞥了一眼正背对着他们写着板书的数学老师，这才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齐烨会因为这件事被其他男生针对？”
　　“可能性很大。你还记得五班那个宋涛吗？校排球队的，从高一时候就在追求陈甜甜了。陈甜甜当时以要好好学习为由拒绝了他，这时候要是看到她和齐烨这么亲近他能咽下这口气？”
　　棠梨之前还真没想这么多，觉着只要齐烨好好引导，没有黑化，结局早晚是要和女主陈甜甜在一起的。
　　她这个炮灰不方便做的事情，由少女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可现在听到苟寻这么说了又头疼了起来，原本以为这是个好法子，不想好心办了坏事。
　　别说提高齐烨幸福度了，可能还会让他在学校更难挨，更遭罪。
　　“……再说吧，南城一中是我的地盘。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棠梨这话上午刚说了没多久，这flag才立，结果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便倒了。
　　苟寻和张晓虎他们刚打了饭菜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给棠梨占好了位置。
　　还没吃上几口，余光便瞧见了不远处穿着白衬衫的纤细少年。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齐烨。
　　他刚转学过来不认识什么人，再加上他性格就这样，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屑于主动结交朋友。
　　齐烨神情冷淡，在窗口随便打了两素菜又盛了碗汤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不仅是张晓虎他们看到了，打了饭过来的棠梨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瞥见了。
　　她看到少年餐盘里少得可怜的一勺青菜和土豆丝，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
　　那些素菜看着就没什么油水，可他却细嚼慢咽，吃得极为认真。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珍馐般。
　　棠梨知道齐烨家情况不大好，但是从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这两素菜，再加碗免费的菜汤，可能连三块钱都不到，荤腥不见分毫，清汤寡水极了。
　　“啧，怪不得跑几步就晕倒，天天吃这种东西身体能好到哪儿去。”
　　棠梨也不知怎么的心情不大好。
　　她放下餐盘坐下，语气闷闷地这么说着。
　　张晓虎虽然不怎么喜欢齐烨，但是瞧见对方这样心下也有点儿不忍。
　　“怪不得今天早上陈甜甜给他糖的时候他吃得那么香，我看了还笑他土包子呢。没想到他家里真困难成这样了。”
　　“哥，要不我们重新给他打一份饭菜让他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成不？”
　　苟寻没意见，视线往对面坐着的棠梨身上落。
　　她长长的睫羽颤了下，手拿着筷子下意识准备夹一块红烧肉，而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调转了个方向夹了一筷子番茄往嘴里塞。
　　“这事别管，吃你们的饭。”
　　苟寻和张晓虎有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看着棠梨真的没打算接受这个提议的样子，前者压低了声音问道。
　　“哥，你是不是怕被拒绝啊？”
　　毕竟都是男的，棠梨再稀罕人家也是暗恋，不好摆在明面上。
　　再加上齐烨这种优等生对他们别说好感了，可能只会敬而远之。
　　就算他们好心帮人家打份饭菜，在他看来和羞辱没什么区别。
　　棠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事，她是个恶毒女配，自然是不能做这种事情崩人设的。于是索性不回答，低头吃饭。
　　这一沉默落在张晓虎他们眼里，算是默认了。
　　“嚯，成吧。这是你的事情，我们两就不掺和了。”
　　他们极为默契的不再提刚才的话题，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没维持多久，棠梨没忍住抬眸往齐烨那边看了一眼。
　　她留意到少年拿着筷子的那只手似乎有些颤抖，哪怕竭力克制住，可因为动作放缓了些，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他手怎么了？怎么在抖？”
　　张晓虎一听也往后看了过去，缓了半晌这才想起了什么。
　　“该不会是刚才上体育课时候弄得吧……”
　　“体育课？”
　　“就体育课时候给分队打了场排球赛，哥你也知道打球时候总免不了被球砸个几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这对其他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对于齐烨这种体质，稍微磕碰到就会乌紫许久才会消褪的，可能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排球。
　　棠梨听到这个字眼后手上动作一顿，皱眉刚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
　　在齐烨坐着的那个角落里有个男生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齐烨感觉到一片阴影从头上落下，他掀了下眼皮，只淡淡扫了来人一眼，便低头继续吃着午餐。
　　那人长得高高瘦瘦，皮肤黝黑，因为常年运动手臂上隐约能看见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
　　他本就看不惯齐烨，见齐烨彻底无视了他后更是恼怒。
　　在少年端着小碗低头喝汤的时候，直接伸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汤碗。
　　汤汁滚烫，溅落在了齐烨的手背，一下子便晕染开了一片绯色。
　　齐烨面色冷郁，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宋涛，你到底要干什么？之前体育课时候就算了，我可以当你是没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控制好力道砸到了我。”
　　“现在呢？别告诉我你得了帕金森，手抖到离这么远都能打翻我的汤碗。”
　　“干什么？这他妈该老子问你吧。”
　　宋涛咬肌动了动，也不管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直接过去拽住了少年的衣领。
　　“陈甜甜对你好那是人善良，你别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体育课上只是个警告，要是你之后还舔着脸往上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是只是一颗糖可能他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今天上午陈甜甜看齐烨脸色还是不大好，又给他倒了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棠梨嘱咐她帮着看着点儿对方，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少年脸色太苍白，太让人担忧。
　　所以陈甜甜从头到尾都很留意他的情况，视线一直落在齐烨身上。就连刚才吃饭的时候也不甚放心，要不是齐烨拒绝了，她没准还要跟着一起。
　　在她看来倒没什么，可落在宋涛眼里就完全不是“照顾新同学”那么回事了。
　　宋涛的力气很大，拽着齐烨的衣领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很难受，可面上克制着没显露出来。只薄唇微抿，冷着眼神看他。
　　“蠢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往她那儿凑了？脑子不怎么好使，污蔑人来倒是不打草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对她有好感往上凑了又如何？”
　　齐烨扯了扯嘴角，明明处于这般劣势，却硬生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不像某些人，想凑都没这个机会。”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宋涛气得身子都在抖，捏着拳头想也不想就举起来打算往齐烨身上落。
　　结果他的拳头还没有来得及落下，身后一个餐盘直接“哐当”一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餐盘砸到了他脑袋后，掉在了桌子上。桌面很滑，再加上原本上面就有洒了的汤汤水水。
　　这么擦过去，顺带着把齐烨的餐盘也给碰到了地上，饭菜也洒落了一地。
　　宋涛疼得龇牙咧嘴，松了束缚着齐烨的手，回头顺着砸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妈的谁他妈背后搞阴的！找死吗！”
　　“你爷爷。”
　　扔餐盘过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让张晓虎他们不要管闲事的棠梨。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旁正在吃饭的两人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给吓了一跳。
　　前一秒还叫嚣的少年一瞧见是棠梨，身上的气焰肉眼可见得消散了好些。
　　他不敢向对待齐烨那样对待棠梨。一是因为打不过，二是得罪不起。
　　但是他心里还是憋屈，忍着恼怒看了棠梨一眼。
　　“棠梨，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太吵了，聒噪得很，影响老子吃饭的心情。”
　　“……”
　　这要不是在食堂他可能都要信了。
　　棠梨看着对方被噎住的样子，余光不着痕迹往齐烨身上扫了下。
　　他低着头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并未看到棠梨看过来的视线。
　　宋涛见这时候是教训不了齐烨了，他怕继续待在这里会被迫和棠梨发生什么正面冲突。
　　他脸色沉着，狠狠瞪了齐烨一眼。
　　“这次算你运气好。要是之后被我看到你还和陈甜甜走那么近，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他这么咬牙切齿地警告了一句后，端着餐盘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棠梨手指点了点桌面，面上没什么情绪，而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打份饭再走。”
　　“两份。”


第十二章 （修）
　　棠梨这话让宋涛一顿。
　　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两份里的一份还包括了齐烨。
　　一旁的齐烨也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
　　然而棠梨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就这么坐在位置上眉眼冷淡看着宋涛。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去饭菜都没了。你要老子喝西北风啊？”
　　宋涛哪里敢说什么，只得忍着怨气将棠梨的饭卡拿过来去窗口打了两份饭。
　　放好之后，这才闷闷地开口。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滚吧。”
　　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宋涛见自己被对方无视得彻底，气得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他不敢和棠梨对上，狠狠瞪了一眼齐烨便离开了。
　　少年对宋涛如何态度并不怎么在意，他低头看着眼前的餐盘。
　　这一盘有荤有素，丰盛至极。全然是按照棠梨刚才吃的标准打的。
　　他不明白棠梨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之前不小心将自己的饭菜给打翻的补偿，还是知道宋涛不待见自己，故意让宋涛亲自给他打饭来羞辱对方。
　　齐烨沉默了许久，也思索不出个答案。
　　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点儿郁色，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棠梨所在方向一眼。
　　和无视宋涛时候一样，也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要是没有之前的事情齐烨可能不会多想，如今棠梨做的在他眼里不仅仅是在羞辱宋涛，同样的也在施舍和羞辱他。
　　齐烨眼眸晦暗，压着唇角没什么情绪。而后起身径直离开了。
　　至始至终除了刚开始喝了一口汤之外，他什么都没碰。
　　离开时候神情也冷，连个眼神也没给棠梨分毫。
　　“艹，亏刚才老子还觉得他可怜，结果哥，你看他什么态度？明明是宋涛那孙子先找事的，他怎么还把气洒在你身上了？呸，什么玩意儿！”
　　张晓虎没忍住，看着齐烨将饭菜给倒了后直接“啪”的一声把筷子给摔在了地上。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以为刚才棠梨是被吵烦了，随手扔的餐盘砸向了宋涛，这才不小心连带着把齐烨的也给弄翻在了地上。
　　可张晓虎和苟寻他们却知道棠梨是故意的。
　　棠梨作为校篮球队的王牌，别的不说，这准头再精准不过了。她想要避开齐烨的餐盘去砸宋涛简直不要太轻而易举。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机会，顺理成章得重新帮齐烨打份可口的饭菜罢了。
　　可惜了，人不领情。
　　反而连带着宋涛那份也记到了她的头上。
　　这不难理解。
　　毕竟像齐烨这种优等生最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在学校混日子的，把棠梨和宋涛当成一类人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刚才那事要是棠梨不出手，当着食堂这么多人宋涛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口头警告几句，也不至于把饭菜打翻。
　　这对他而言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苟寻没张晓虎脾气那么冲动暴躁，他看向不为所动，还在细嚼慢咽吃着食物的棠梨。
　　反应过于平淡，根本看不出是失落还是真的没放心上。
　　“梨哥，你别太在意这事。像齐烨这种成绩好的一般都心气高，无论你间接还是直接对他好，他都觉得是一种羞辱。毕竟咱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三观什么的都合不来。”
　　苟寻以为棠梨不说话是心里不痛快，她只是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险些被对方发现端倪。
　　可依照宋涛那性子，若齐烨服个软还成，偏偏他也是个硬骨头，竟然还当着面直接怼了回去。
　　要是她那时候不动手，没准宋涛真的会恼羞成怒往齐烨身上招呼上去。
　　就齐烨那小身板，一拳下去可能骨头都得断。
　　“我没事。”
　　棠梨说着将餐盘里的胡萝卜给挑拣了出来，见张晓虎气呼呼的从窗口那边拿了双筷子回来后下意识想起了什么。
　　前段时间听班上的女生在八卦，说高一一个新生在开学时候对陈甜甜一见钟情了。
　　然后找了个机会摸到了她班上递了情书。这事被宋涛知道了，把那男生胖揍了一顿。
　　最后陈甜甜还没来得及回复，他便哭丧着脸跑去把那封情书要了回来。
　　看刚才宋涛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走之前还狠狠瞪了齐烨一眼，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里，棠梨觉得这件事还是她私下解决了为好。
　　免得到时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对了虎子，问你个事。”
　　“你知道宋涛他们排球队排练的时间不？”
　　“排练时间？我想想啊，他们除了周末之外每天放学好像都要排练，五点半放学，大概排练到七点的样子吧。”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纸巾擦试了下筷子，刚说完后一顿，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小子刚才那么对你，难不成你还要去给他出气？”
　　不仅如此，一旁的苟寻听了也微微皱了皱眉，不大赞同地看了过来。
　　“哥，舔狗要不得。”
　　“……滚。”
　　南城一中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再加上棠梨也掺和了进去。今天中午食堂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在学校传了个遍。
　　陈甜甜也从周围人的议论里知道了这件事，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照顾了下齐烨，结果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回来的时候教室里还没什么人，但是齐烨早就已经回了座位，瞥见陈甜甜的身影后只掀了下眼皮微微颔首。
　　他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这让陈甜甜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她走过去坐下，上下打量着齐烨，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再添什么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齐烨，刚才食堂的事情我听别的同学说了，都是因为我宋涛才会过去找你麻烦的。”
　　“你放心，等他一会儿回来了我就去找他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你，招惹你。”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去找他，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毕竟以他的脑子只会以为你是偏袒我，更不会放过我。”
　　少年语气平和，风轻云淡得好像再说别的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他长睫之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纯粹，也不见什么情绪波动。
　　陈甜甜顺着齐烨的话想了下，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可这么一想她更着急了。
　　“那怎么办？我不去找他，他到时候也会来找你的。你是不知道，他这人脾气可坏可霸道了，之前有人给我塞了情书，他转头就把人拽去厕所打了一顿。你身体这么虚弱，你哪里经受得住啊？”
　　齐烨皱了皱眉，他不大喜欢被别人当成弱不禁风的林妹妹，被小心翼翼照顾着。
　　只是陈甜甜也是担心自己，毕竟他身体不好是事实，要是硬碰硬他的确没有丝毫胜算。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你又打不过他……”
　　陈甜甜说到这里一顿，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留意了下周围，见没什么人后，这才放低了声音询问。
　　“那个齐烨，你是不是要去找棠梨啊？”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她为好，她下手太狠了。我建议你找张晓虎和苟寻他们，这样事情不会闹得太大……”
　　少年翻阅着书页的手一顿，对上陈甜甜认真建议的样子薄唇微抿。
　　张晓虎就算了，他没想到陈甜甜也会觉得自己和棠梨关系很好。
　　要知道从进学校到现在，除了被罚跑时候，他基本上没和棠梨有过任何正面接触。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我为什么要找他？”
　　齐烨少有烦躁了起来，面上也凝上了霜雪般冷冽。
　　“诶，可是你们不是……”
　　“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是那种关系吧。”
　　她其实没打算说棠梨喜欢他什么的，只是想说句你们不是朋友之类的含糊过去。
　　结果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少年这冷漠的声线给打断了。
　　也是这个时候，陈甜甜才看清楚齐烨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仅是对棠梨的反感，更多的是因为有人将他们当成那般亲密的关系而觉得恶心。
　　陈甜甜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棠梨连送个糖都要这般大费周章，偷偷摸摸地委托旁人。
　　原来不只是怕被拒绝，更害怕的是被喜欢的人排斥讨厌。
　　“你……很讨厌棠梨吗？”
　　“难道我该喜欢他吗？”
　　回答这话的时候齐烨甚至没有犹豫分毫，薄唇微启，连语气都是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棠梨脾气是不大好，成绩可能也差了点儿，但是他人真的很善良。他就是口是心非，其实……”
　　“你喜欢他？”
　　少女藏了一年的旖旎心思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戳破，她没有羞恼，也没有像其他女生那般下意识矢口否认。
　　“喜欢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注视着齐烨的眼睛。
　　“不过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不喜欢了。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够好，是他太好了，所以我才选择放下这份暗恋。我希望他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齐烨愕然了一瞬。
　　一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坦率就承认了，二则是没想到像陈甜甜这样品学兼优的女孩子会喜欢上棠梨这样的不良。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连带着之前被对方误以为自己和棠梨有一腿的恼怒也在她这样理直气壮，甚至带着莫名骄傲的回复里给冲淡了大半。
　　不为别的。
　　齐烨觉得比起被人误会自己和棠梨关系不正常，好像眼前眼瞎看上对方的人要更惨一点。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没你好看，配不上他？”
　　看着陈甜甜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像是在说笑，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棠梨。
　　这让齐烨更沉默了。
　　“……没，你们挺般配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一个没脑子，一个瞎了眼。
　　可不般配吗？


第十三章 （记得看作话
　　南城一中排球和篮球最为出名，在市内，甚至省内都拿到过不错的名次。
　　对于能够给学校带来荣誉的体育项目，校方一直都很重视。
　　宋涛脾气虽然臭，成绩也不怎么好，但有一说一，能够进校排球队的实力都差不多哪儿去。
　　正是由于他每日训练，身体强健如牛。她如果不提前去给宋涛提个醒，敲打敲打，一个不注意的话齐烨可能就得被他给打残了。
　　按系统的话来说，齐烨后来之所以性格扭曲，无非是因为少年时候受尽欺辱。
　　因此每一次欺压打击，都会加重他的黑化程度。
　　而棠梨要做的就是从苗头上杜绝这黑化的可能。
　　就拿这一次来说，齐烨被打事小。
　　万一直接一个暴起黑化，之后连带着她也一并报复了，那就真的完了。
　　就因为这事，今天棠梨少有的没趴在桌子上睡觉，单手撑着下巴忍着困倦努力打起精神。
　　苟寻瞧见了叹了口气，见讲台上老师没注意到下面，往后靠了下对棠梨说道。
　　“哥，他们排球队要提前十分钟去集合，就算你一会儿放了学去五班教室门口堵人也堵不到他。”
　　“你还不如干脆睡上一觉，他们训练五点半开始训练，六点左右会休息个十分钟，到时候你卡着六点去找他就成。”
　　这事棠梨还真不知道，之前生怕睡过头了错过时间。
　　如今听到苟寻这话后心下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抬起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那成，我用手机定个六点的闹钟。你们一会儿放了学不用等我，直接去东街老地方给我占个位置。等我办完事就过来找你们开黑。”
　　宋涛在南城一中算是少有几个能打的了，不过对上棠梨的话还是不大够看。
　　苟寻一点儿也不担心棠梨和对方对上会出什么岔子，但是想着棠梨那么宝贝齐烨，生怕她到时候下手没轻重把事情搞大，那到时候就难收拾了。
　　棠梨昨晚上本来就睡得晚，此时眼皮子都在打架。
　　她神情懒散地瞥了苟寻一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
　　“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排球部那边人多，你到时候去找宋涛的时候最好把他拽到个角落地方，稍微教训下就好，别下太重手。”
　　“倒不是我为他求情，你前些日子刚和男校那边起了冲突，要是这件事闹大了你指不定得请回家长。”
　　苟寻不提这件事棠梨可能都要忘了。
　　上个月时候他们几个放学准备去网吧开黑，东街那边是男校的地盘。
　　男校那边也不知道是本身风气不好，还是阳盛阴衰憋久了，里面有些人男女不忌。只要长得好看的，看上了就上去搭讪，有的甚至还动手动脚。
　　棠梨生得好看，无论是在男生堆里还是女生堆里都是一顶一的好模样。
　　当时也被拦着想要把她往巷子里拽，她顺势跟着进去把他们几个都给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她是占理的那一方。
　　学校知道这件事后也只是把她叫过去口头警告了下，但是她毕竟动了手，还是给记了过。
　　要是在这个时候再出惹出个什么事的话，铁定得请家长。
　　棠梨倒是不怕请家长，就是怕曾桂兰知道她在学校干的这些事后给气出什么毛病来。
　　“知道了，我有分寸。”
　　等到放学，张晓虎和苟寻他们走了之后，教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一时之间，她反而睡不着了。
　　不是不困，是饿着了。
　　她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看着还有些时间，便离了教室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距离教学楼很近。
　　棠梨买了个面包，刚啃了一口，无意间抬眸便看到了对面齐烨的身影。
　　他好像在看一楼教室还有没有人，从五班那边开始，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查看了一遍。
　　见都没人后，转身径直往里面走去。
　　棠梨在瞧见齐烨条件反射侧身躲了下，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她。
　　等到齐烨离开之后，她这才从拐角口位置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他还在学校做什么？
　　棠梨几口把手上面包给吃完，扔了垃圾便跟着刚才少年离开的方向过去。
　　齐烨不知道棠梨跟了过来，径直进了自动贩卖机拐角处旁边的那个男厕所。
　　在之前时候他便提前留意了下排球部的休息时间，同样的也注意到宋涛今天去训练的时候忘记带水瓶。
　　排球部那边训练量大，他训练完了一定很口渴。
　　这里的自动贩卖机是距离排球部最近的，宋涛肯定会过来买水。
　　再加上夏天天热，他买了水之后有很大的概率会进来冲凉。
　　齐烨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相反，他很记仇，而且睚眦必报。
　　他进了厕所，找了个就近洗手台的隔间进去等着。
　　没过多久，宋涛也进来了。
　　和齐烨所预想的一样，他热得厉害，正低头对着水龙头冲凉。
　　这是个视觉死角，宋涛背对着齐烨方向，刚冲到一半便猝不及防被一股重力给狠狠推到了里面的隔间。
　　宋涛还没来得及反应，隔间门从外面“啪”的一声便给关严实了。
　　地上有水，他险些滑倒，撑着墙面踉跄了一下这才站稳。
　　“艹！外面他妈的是哪个孙子，敢阴你爷爷！”
　　宋涛下意识推了下门，发现外面被抵住了，气急败坏地狠狠踢了一脚。
　　“妈的开门！不想死就给老子把门打开！听到没！”
　　齐烨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咆哮。
　　他从外面用东西门别住了，如果不拿开怎么踢都不可能打开。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只是这么把宋涛关着并不能解他的气。
　　齐烨垂眸将衣袖挽起些许，之前因为在教室里不方便，这时候没人他才看了自己之前被排球砸到的小臂。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体质如此，肯定会留下痕迹，但是在看到上面乌紫一片后他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蒙上了一层阴郁。
　　他眼神晦暗，将门口放拖把的塑料水桶拿起来接了满满一桶水。
　　好在那水桶不算大，齐烨的戾气虽然不大，可拎起来却也不怎么费力。
　　齐烨眉眼沉着，薄唇紧抿，直接将那桶水往隔间上面泼了进去。
　　里面的人前一秒还在骂骂咧咧，后一秒便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的冷水。
　　不过只愕然了一瞬，宋涛恼怒地更好用力踹着厕所的门。
　　“操你大爷的！孙子！你死定了！老子今天出来不把你头锤通，老子就把名字倒着写！艹！”
　　齐烨原以为从外面别住了门把里面的人是挣脱不开的，结果宋涛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一下比一下踹得重，那别着的门的地方被振得厉害，好几次险些掉落在地上。
　　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这门就会被宋涛给踹开。
　　齐烨来的时候专门挑的监控死角的，这时候只要按原路返回就算宋涛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把眼眸闪了闪，毫不犹豫得将空了的水桶往门口位置一放，也不再逗留径直往外面走去。
　　宋涛在里面虽然看不见外面人是谁，却能够清楚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他觉察到齐烨要走，踹门的力气更大了，“哐哐哐”的，好像下一秒这门就要掉下来。
　　齐烨听到身后越来越重的踹门声，薄唇紧抿着加快脚步想要赶紧离开。
　　他原以为一切都还算万无一失，却不想一个人愤怒时候所爆发的力气要比平日大上这么多。
　　齐烨有些懊恼自己低估了宋涛四肢发达的程度。
　　要是一开始多拿些东西抵在门口，就算门被踹开了，也能多抵挡一会儿。
　　齐烨正这么想着，此时厕所里“啪”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心下一惊，少有地慌乱了起来。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各个教室此时都关了门。
　　就算找个楼梯过道什么的地方躲着，只要他还在这里没走，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齐烨咬了咬牙，也不准备跑了。
　　他想着大不了死不承认，反也没监控。要是对方动手了，他虽然打不过，可先撩者贱。
　　只要宋涛动了手，到时候就算对方有理也没理了，怎么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齐烨脚步刚停下，厕所门口还没瞧见宋涛出来的影子。
　　楼梯口先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给拽了进去。
　　少年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拽了过去，脚下一晃，没站稳，生生往后倒了过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狭窄的空间里光线昏暗，他隐约嗅到了一缕茉莉花香。
　　齐烨身子一僵，连呼吸莫名放轻了些。
　　他此时被扣着手腕，后背隔着衣料贴着那人的肌肤。
　　不知道是夏日炎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齐烨只觉得浑身上下似火燎了般灼热滚烫。
　　这是一个从后面拥抱着的姿势，暧昧又亲昵。
　　齐烨从没有和人靠得这么近过。
　　他压着心头的异样，下意识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刻意压着的。又低又轻，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无奈。
　　“乖一点，别乱动。”
　　此时正是傍晚黄昏，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在这个连光线都透不进来多少的楼梯口更是没什么光亮。
　　一切都看不真切。
　　齐烨瞳孔一缩，猛地回头看去。
　　晦暗之间，只瞧见了那双茶色剔透的眉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
　　日升月落，星河璀璨，好似都在这双眼眸里流转。


第十四章 (抱)
　　楼梯过道就那么点儿位置,  狭窄又昏暗。
　　刚才齐烨听到厕所门被踹开的声音时候原想过从这边离开。
　　可若是真从这里跑了，依照他的体力，宋涛瞧见了立刻就能把他抓住。他根本跑不了几步。
　　更重要的是楼梯口僻静无人又没有监控,  到时候他被打了宋涛要是走了,  才是最不合算的。
　　所以他这才没选择走。
　　齐烨已经做好了生生挨一顿的准备,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虽然偏激了些,  却也不至于吃了哑巴亏。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棠梨竟然也在这里,  还把他给拽进来了。
　　齐烨薄唇微抿,  这个地方不宽敞，他和对方的姿势很亲密。
　　她的手扣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腰间,  束缚着他让他不要乱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个时候乱动对他没什么好吃,  可他更不会觉得棠梨是好心来帮自己的。
　　“你现在把我困在这个监控死角,  是为了方便一会儿宋涛过来好动手还是方便你动手？”
　　棠梨一顿，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以为。然而转念又一想。
　　也是，在齐烨眼里自己和宋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是一路货色。
　　她刚才主动出手将齐烨拽到这里躲着已经算ooc了。
　　虽然会扣些气运，倒霉个几天，但是棠梨权衡了下，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一方面是怕齐烨黑化值增加,  而另一方面是棠梨良心过意不去。
　　她不是没和宋涛干过架，那孙子出手可没什么轻重。
　　拳拳到肉,  像齐烨这种随便用力捏一下就是一片红印子的，哪里受得住？
　　见棠梨没有说话，齐烨以为自己猜中了。
　　“棠梨,  我倒是小看你了。比起外面那蠢货，你的脑子的确要更好使些。”
　　他的脸色覆了霜雪一般,  眉眼也冷。
　　“也更无耻。”
　　“闭嘴。”
　　棠梨最受不了的就是少年这种眼神，又冷又沉郁，看得她心里闷得慌。
　　“我是不怎么喜欢你，可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要是真想动手用得着跟着宋涛一起？我一拳过来就有你受得了。”
　　“今儿食堂时候你他妈不是在场吗，难道真觉得我扔那餐盘砸过去是为了你？老子只是和宋涛那孙子有过节，单纯看不惯他而已。我今天也是专门过来堵他的，你他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其实棠梨说的也是他认同的，毕竟从搬到大院里的第一天她就厌恶自己。只是听对方说了这么多，总有一种故意给他解释，生怕他误会的错觉。
　　想到这里齐烨沉默了一瞬，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了下。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拽进来？”
　　这也是他最疑惑的。
　　在他看来棠梨就算是专门来找宋涛的，更应该在这里看戏，袖手旁观才是。
　　棠梨顿了顿，没再看他。
　　宋涛因为被齐烨关在隔间里泼了一身水，浑身都湿透了，此时正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过来，狼狈得厉害。
　　“你不是泼了他一身水吗？老子瞧着痛快，顺手拽进来，就当日行一善了呗。”
　　她这人不大会撒谎，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往外面落。
　　少年听了这话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扯了扯嘴角。这回答于他而言，算是意料之中。
　　“我是不会道谢的。”
　　棠梨也知道和对方说什么也没用，他反正讨厌自己，自己也没法给他解释什么。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看着宋涛听到动静往楼梯口这边过来了。
　　“谁他妈稀罕你道谢。”
　　“滚滚滚，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干正事。”
　　棠梨见宋涛要过来了，她有点儿着急，怕一会动起手来误伤到齐烨。
　　于是连忙松开了束缚着齐烨的手，直接把他往楼梯那边推去。
　　她的力道不算大。
　　只是少年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下，再加上他也没注意楼下，重心一个不稳，脚给崴了下。
　　要不是反应快，手扶着扶梯，可能就要摔下这段楼梯了。
　　齐烨咬着下嘴唇，忍耐着没有痛呼出声，结果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
　　他脚踝疼得厉害，咬肌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抬眸从下面看了过来。
　　楼梯处光线昏暗，饶是如此棠梨也看到了齐烨眼角隐约泛着的水光。
　　棠梨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齐烨没有给她机会，他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听到宋涛过来的脚步声后愤愤扭头，红着眼尾离开了这里。
　　棠梨被美色恍惚着。
　　她的视线往楼梯下面落，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出神。
　　宋涛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棠梨的脸，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咬了咬牙，直接伸手从后面拽住了棠梨的衣领子就往外面带。
　　“孙贼！让你爷爷好找啊！敢阴老子是不是？老子今天把你脑浆都给锤出来……”
　　宋涛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落下，棠梨稳住身形，反应极快地扣住了他的手，掰着他小拇指狠狠一掰。
　　猝不及防的一下，他给疼得龇牙咧嘴。
　　刚曲着膝盖打算往棠梨下盘踹的时候，棠梨弯腰，一个过肩摔把他给砸到了地上。
　　“艹你大爷的，你他妈……？！”
　　“棠梨，怎么是你？！”
　　宋涛人缘是不大好，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刚才被锁在隔间泼了一身水的时候，他脑子里想过所有人，包括齐烨。
　　但是从未想过会是棠梨。
　　棠梨这人是霸道不讲理，脾气又狗有臭。可她性子直率，喜欢谁讨厌谁都表现在脸上，不会那些弯弯绕绕，更不会搞背后那些阴损的招数。
　　因此在看到棠梨的脸的瞬间，少年瞳孔一缩，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你把老子关在厕所泼了一身水的？！”
　　大约是宋涛的表情太过震惊，好像遭到什么欺骗背叛了似的。
　　棠梨瞧着莫名心虚。
　　可她又不能把齐烨说出来，只得抬起手摸了摸脖颈闷声承认了。
　　“……是我。”
　　宋涛听到了这肯定的答复，一瞬之间宛若信仰崩塌了一般，不顾疼痛，支撑着地面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棠梨，老子看错你了！你竟然也学会了这种背后阴人的手段！老子哪里得罪你了，今儿中午食堂的事情也是你他妈先动手的，老子和你计较了吗！”
　　“你是和我没什么仇怨，不过你动齐烨了。”
　　少年满腔怒气被对方这突然来的这么一句给弄得怔住了。
　　“什么意思？我看不惯他教训他干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你兄弟。”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以后就给老子记住一点。齐烨是我的人，你别动。”
　　她抱着手臂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面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棠梨要是顺着说齐烨是她兄弟，这件事也算了，可她避开没说，只这么警告了一两句。
　　再加上他又不是眼瞎，那齐烨面对他的挑衅警告大多时候也是无视。
　　今天食堂时候他看棠梨那眼神里的厌恶都不带遮掩的，说是仇人都有人信。
　　结果棠梨一点儿也不在意，还特意在这里堵着。就为了给齐烨出口气。
　　宋涛突然想起了之前高一时候开始  ，学校论坛最上面飘红的那个加精的帖子。
　　他心里顿时一口气上不下也下不来，憋得厉害。
　　“……艹，你他妈真喜欢男的啊！”
　　似乎每一个人都会得出这么个结论，棠梨已经懒得否认了，只优雅地朝着宋涛掀了个白眼。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以后给我收敛点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宋涛缓了许久这才从这巨大的冲击力回过神来。
　　“棠梨，说实话，我宋涛平日里眼高于顶瞧不上什么人，整个南城一中就你还算条汉子。结果你他妈给我说你是个弯的，弯的就算了，你这什么眼神？”
　　“你看上南城体校那个楚北辰也就算了，你他妈竟然喜欢上了个弱不禁风的娘娘腔！”
　　“娘娘腔？”
　　棠梨听后微皱了皱眉，对他的话并不赞同。
　　“齐烨虽然娇气，可也不娘。”
　　说到这里，也不知怎么的。
　　她的脑子里全是对方刚才离开时候那双被怒火点燃的眼眸。
　　夕阳黄昏，橘黄色的光静静流淌。
　　少年如墨的眸子里映照着些蜜糖色泽，还泛着浅淡水光。
　　真漂亮。
　　和宝石一样。
　　……
　　一楼楼道口的那段楼梯也就五六阶，没其他楼层的多。
　　就算棠梨情急之下力道大了些，人摔下去也顶多是擦破点儿皮，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齐烨不同，他这体质特殊。
　　当时勉强稳住了平衡没有摔下去，脚却崴了。
　　脚踝处红肿得厉害，每走一步就跟小美人鱼踩在刀片上一般疼痛。
　　他体力本来就不大好，早上从家到学校都要走走停停平复呼吸，此时这脚上的伤无疑于雪上加霜。
　　之前等宋涛训练结束休息已经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夏天虽然暗得晚，依照齐烨这样蜗牛般的速度往回走，还没到家这天估计也黑了个彻底。
　　齐烨没多余的钱打车回家，天边橘黄色的光亮渐渐隐没在了地平线下。不知什么时候，路两旁的街灯也亮了起来。
　　将周遭无尽的黑暗给驱散开来。
　　尽管街灯的光亮昏黄，却也足够视物。可这样的黑夜太森然，他心下有些害怕。
　　齐烨很怕黑，不仅是因为小时候秦婉工作忙回来得晚，他总一个人待着害怕。
　　更因为初三在怀河时候险些被人给拽进了小树林受到侵犯。
　　当时也是这样一个静谧森然的夜里，他被人捂住口鼻，连挣扎的力气都使用不出来。
　　要不是秦婉那天刚好回来，可能他这一辈子都给毁了。
　　这件事给齐烨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梦里全然都是那个男人可怖的嘴脸。
　　今天他虽多留了半小时等着宋涛，却也是卡着时间算的。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崴了脚，齐烨早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前半段路还好，街上来来往往还有好些人。
　　但是后面时候必经的一条小巷，那里白天都没什么人，更别提晚上了。
　　齐烨压着心下慌乱的情绪。
　　哪怕脚踝又红又肿疼痛难忍，也还是尽量加快速度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巷子。
　　棠梨出校门之后没走多久便瞧见了不远处走得艰难的少年，视线往下瞥了眼，也清楚得看到了他脚踝的红肿。
　　他本就崴了脚，又这么走了一路，那地方就算伤得不轻也变得严重了。
　　肿得老高，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这本就是她的过失导致的，对于齐烨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棠梨心下不忍，下意识准备过去扶他一把。
　　【滴，人物ooc警告。】
　　【艹，他都这样了，我要是眼睁睁看着我还是人吗？】
　　系统沉默了一瞬。
　　【但是你已经扣过一次气运了，短时间内要是再有ooc行为，就不是单纯的喝凉水塞牙，走路摔倒这么简单了。】
　　【你可能会倒霉到出门被车撞死也说不定。】
　　【哦，那算了。】
　　听到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棠梨纠结都不带纠结一下地摆了摆手。
　　【你不做人了？】
　　【嚯，做人哪有狗命重要？】
　　【……】
　　系统不说话了，好像陷入了休眠。
　　棠梨早就习惯了它时不时闭麦，反正她也没什么想要和它聊天的欲望。
　　她掀了下眼皮看了前面人一眼，这条巷子是回去必经的一条路径。
　　按照齐烨这个速度，估计还得走个半小时才能磨蹭回去。
　　棠梨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刚才也就吃了几口面包随便应付了下，肚子还空着。
　　她觉得既然此时不能上去帮把手扶着，那也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还不如早些回家填肚子。
　　这么想着，棠梨迈着腿径直加快了步子往前面走。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超过齐烨。
　　对方一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后，瞧见那地面的影子越来越近。
　　齐烨心下一惊，连忙将之前路边捡着的一块石头往身后砸了过去。
　　那石头鹅卵石大小，可距离这么近要是真砸到脑袋免不了落了个窟窿。
　　好在棠梨反应快，平日里实战经验丰富，也多多少少遇到过那些背后偷袭的招数。
　　她一瞧见齐烨抬手就下意识侧身避开了，那石头擦过她的面颊，重重砸到了一旁的墙面之上。
　　“啪”的一声脆响，棠梨光是听着就心有余悸。
　　“艹，齐烨你不是吧，我刚才楼梯口推你是让你赶紧走，我又不是故意让你脚崴的，你他妈至于用石头砸人吗？”
　　他的脸色白得厉害，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一顿。
　　街灯昏黄，齐烨看着眼前自己厌恶至极的少年，心下重重松了口气。
　　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个熟人，齐烨莫名心安。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棠梨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齐烨手脚冰冷，沉沉吐了口浊气这么低声说道。
　　他身子有些抖，很细微的弧度。
　　棠梨离得近才觉察到了他的异样。
　　“啧，算了，是我有错在先。”
　　她尽量保持着不耐烦的样子，在没有听到系统ooc的提示音后。
　　棠梨便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态度是对的。
　　原主虽然任性霸道，本性其实不算坏，只是从小被养坏了。
　　棠梨之前时候便发现了，如果自己主动帮助了齐烨就是ooc，可要是不得已，不得不做的话便不算是ooc。
　　就比如齐烨他们刚搬来的时候，棠梨主动去帮他们提东西就是ooc，要是曾桂兰要求的话，她只需要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照做就成。
　　而现在，尽管依照原主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动道歉也不可能帮忙的。
　　不过毕竟是她不小心让齐烨崴了脚，她可以不动手扶他。
　　但是因为这么点儿心虚愧疚也是可以比平常时候语气什么温和些的。
　　这也是符合人设的。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试试询问关心下对方。
　　应该也不算ooc。
　　棠梨眼眸转了转，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少年。
　　明明刚才差点儿被砸到的是她，结果对方看上去受到的惊吓比自己还多。
　　他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了层冷汗，将前面的头发濡湿了好些。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疼的？”
　　齐烨一愣，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语气还算平和的与他说话，而且还不是那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  ，只是觉得意外而已。”
　　“我以为你不会说人话。”
　　他眉眼冷淡，说这话的时候连个余光都没给棠梨。
　　艹。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给气笑了。
　　“老子不会说人话？我看你也这狗嘴咯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我原本瞧着你这样子心里还有那么点儿愧疚，不想还是我多虑了。现在看来你除了脚肿了些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还有力气怼人，估计也不怎么疼。”
　　她说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觉着自己与其在这里和齐烨热脸贴冷屁股添堵，还不如早些回去填饱肚子。
　　“成，你就在这里慢慢轧马路吧，我就不奉陪先走一步了。”
　　齐烨一怔，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她不扶一把也就算了，竟然真的狗到丢下自己不管。
　　棠梨没瞧见少年眼里一瞬的慌乱。
　　不想她刚走了几步，便感觉自己衣角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
　　原以为是树杈什么的，结果回头一看。――是齐烨拽住了她的衣角。
　　齐烨苍白的脸色因为对上棠梨的视线而染上了些绯色，是羞恼，亦觉得羞耻。
　　可是他没办法，他怕黑，更怕夜里空无一人的深巷。
　　“……刚才是我言过了，我给你道歉行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棠梨的衣角，长长的睫羽颤得厉害，竭力掩了眸子里的情绪。
　　“可是这件事你也有错，我是被你推下去才崴到脚的。”
　　“所以？”
　　棠梨以为对方是要自己给他道歉，挑了挑眉，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齐烨没有告诉棠梨自己怕黑，他觉得丢人。于是只得折中用了这么个说辞，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只是太疼了，一个人走不了而已。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指责棠梨不地道，可奈何齐烨语气太轻太低。
　　像是羽绒拂过似的，弄得人心痒。
　　棠梨有些意外，但是心下更多的是愉悦。毕竟从和齐烨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就一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凑近了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齐烨，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撒娇？”
　　齐烨薄唇压成了一条直线，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我话里听出撒娇的意思来的，我只是在称述事实而已。”
　　“你要走我是拦不住你，不过你要是真走了我会去找你外婆。不仅是你推我下楼梯的事情，还有之前和男校那边的人打架的事情。我都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  ”
　　“……你在威胁我？”
　　“并不是。这一次我只是换个对象称述事实而已。”
　　少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沉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不是个独断霸道的人。”
　　“所以你的答复呢？”
　　棠梨其实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齐烨这个时候拿出了曾桂兰来威胁她简直不要太机智了。
　　之前就说过了，她是不能主动给齐烨提供帮助的，可要是他用这种办法威胁自己。只要是他要求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她都是可以“不得已”“不情愿”地满足的。
　　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ooc，更不会扣气运了。
　　然而齐烨并不知道棠梨在想什么。
　　他看着对方半晌也没有回应他，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棠梨的衣角。
　　齐烨觉得自己很可笑。
　　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对方真的心有愧疚，真的会同意留下。
　　其实棠梨刚才没说话是在等对方，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结果齐烨倒好，还真只是不让她走，实诚得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此时见他松开了拽着的衣角，似乎连这个要求都打算放弃了。
　　棠梨被噎住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对方一眼。
　　“齐烨，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现在有这么一堆把柄在你手上，结果你就提了这么个破要求？”
　　少年没听明白，皱着眉看了过去。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比如，让我背你。”
　　棠梨勾唇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小梨涡，眉宇之间少有的没有戾气。
　　那双茶色的眸子清透柔和，映着光亮宛若星河细碎。
　　“再比如，抱你回去。”


第十五章 (我混蛋)
　　夜色沉郁,  周遭的一切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气。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齐烨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的语气认真，可眉眼却带着点儿笑意。
　　不是平日那种嘲讽和不屑,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灯光的原因,  她此时看上去没有之前时候那般惹人生厌。
　　眉眼也柔和了不少。
　　可齐烨除了最开始的怔然之外,  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愉悦。
　　他的面色冷郁,  眸子里也凝了霜雪。
　　“棠梨,  你觉得这样逗弄我很好玩,  很有成就感吗？”
　　“我是没你那么四肢发达，但并不代表我会柔弱到这么一段路还需要你背着抱着走回去的程度。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自己给齐烨留下的印象太差。
　　哪怕现在她真的是单纯想要帮他一把,  可在他看来,  也不过是换个方式羞辱他罢了。
　　觉得自己轻视了他。
　　棠梨皱了皱眉,  视线扫了一眼他红肿的脚踝。
　　“啧，随你。反正你之后这脚要是残了废了可别怪在老子头上，是你自己作的。”
　　“怪不得突然大发慈悲。原来是怕我之后赖上你啊。”
　　齐烨扯了扯嘴角,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那你就多虑了，我就算残废了也不会赖上你给自己添堵。”
　　“呵，最好是。”
　　尽管知道齐烨讨厌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每一次被对方这么狠狠怼了回来她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棠梨抬起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看着少年眉眼冷淡地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着。
　　她眼眸闪了闪，还是调整了下情绪上前准备去扶他。
　　结果她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齐烨的胳膊,  他便抬起手重重打在了她的手背。
　　这点儿力气对于棠梨还算不算重，却也还是有些疼，“啪”的一声,  白皙的肌肤刹那红了一片。
　　棠梨有点儿懵，抬眸看向齐烨一脸戒备排斥的模样心下一顿,  神情也沉。
　　“老子好心扶你你打我干什么？”
　　“我不需要你扶，我自己可以走。”
　　“不让我扶又不让我背，那你把老子留下来做什么？陪着你他妈一起数蚂蚁轧马路？”
　　她原以为对方都这么威胁自己了，应该是真的疼得走不了了，这才让她留下扶着他一路回去。
　　可现在齐烨别说让她扶了，连她碰一下都不愿意。
　　莫名其妙。
　　费了这么大劲儿把她留下来这不他妈就是耍着她玩儿？
　　少年沉默了半晌，也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有些前后矛盾。
　　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喉结微滚，闷闷回道。
　　“我把你留下来只是以防万一，至少现在……”
　　“现在不需要你扶。”
　　不知道为什么，棠梨总觉得齐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故意躲闪着自己。
　　“……毛病。”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被拍得发红的手背。
　　齐烨瞥见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抿着薄唇，只默默往前面走着。
　　他走得很慢，一深一浅，昏黄的灯光落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了其中。
　　棠梨看着他单薄瘦削的身影顿了顿，怕他走着走着不小心摔了，于是放缓了些脚步跟在他后面位置。
　　谁知没走几步，前面的少年又停下了。
　　他眼眸闪了闪，回头看向棠梨，神情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又干什么？”
　　“……你能到前面去吗？”
　　齐烨并不在意对方眉宇之间的不耐烦，他有求于人，声音也轻。
　　是少有的商量语气。
　　对于身后的看不见的地方他没太大的感觉，可前面入眼所见全是黑漆漆的一片，森然可怖。
　　齐烨觉得心下}得慌。
　　棠梨又不是真傻，这个时候明显觉察到了齐烨的不对劲。
　　把自己留下来又不让扶，看上去不像是怕之后走不动了没人管，更像是单纯的害怕走夜路，想找个人陪着。
　　“你该不会是怕黑吧？”
　　“……不是。”
　　“我只是有点儿夜盲，看不大清路。”
　　要是齐烨说这话的时候是直视着棠梨眼睛说的话，倒还有些可信度。
　　棠梨站在原地这么静默地看了他良久，在齐烨觉得对方不会同意的时候。
　　她再刨根问底追问什么，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迈着步子三两步走到了他的前面。
　　一片阴影落在了地面上，被路灯拉得很长。那是棠梨的影子。
　　齐烨掀了下眼皮，看着前面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之前时候没发现，对方的发梢微卷。
　　在街灯的昏黄光亮下，染上浅淡橘色，瞧着更加柔软。
　　从他这个角度，他稍微抬眸便能够看到棠梨修长的脖颈，在衣衫下那段细腰。
　　往下是随着动作不时裸露的脚踝，白皙如雪。
　　静美纤细，像女孩子一样。
　　这个想法在齐烨脑海里骤然浮现，不过只一刹那便被他给压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可能摔的不是脚而是脑子。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棠梨并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些什么，她怕对方跟不上，不着痕迹地放缓了步子。
　　齐烨觉察到了对方的举动，薄唇压着，沉着眉眼跟了上去。
　　他不喜欢这样。
　　在齐烨看来，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这样迁就，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少年的自尊心太强，在之前他已经示弱了一次。
　　如今棠梨这举动于他而言不是体贴，而是如鲠在喉的嘲讽。
　　他脸色沉着，无声无息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棠梨虽走在前面，余光却时不时往回留意着。
　　她往后一瞥，刚才还在她后面好长一段距离的齐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两步的地方。
　　棠梨眨了眨眼睛，以为对方走这么快脚应该没多疼了。
　　于是便按照平常时候的速度往前走着。
　　齐烨哪里知道棠梨这直男脑回路。
　　见她突然往前走了这么一大段路，把自己甩得好远。
　　而他这边则是以为对方后悔了，想要抛下自己一走了之。
　　齐烨咬肌微动，也不打算唤住对方，只忍着疼咬着牙连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棠梨一愣，瞧着对方这一次不仅又跟上来了，还加速了。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在作祟。
　　见他又要追上来了，棠梨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往前跑了一段拉开距离。
　　身后人气得发抖，却不吭声，暗自生着闷气，闷头小跑着过去。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你追我赶着到了大院门口。
　　停下脚步的时候棠梨别说是累了，就连呼吸都没乱上分毫。
　　倒是旁边的少年喘得厉害，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了一层薄汗，缓了许久才稍微平复下来。
　　“齐烨，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脚肿成这样了还追着我跑了一路？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她刚准备进门，视线不自觉往下一看，看到齐烨的脚踝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烨见对方盯着自己脚踝，他心下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怒气。
　　“少假惺惺的了，要不是你想丢下我一走了之，我用得着这么费劲追你？”
　　“什么玩意儿？不是你让我走前面的吗？”
　　“我是让你走前面，那你跑什么？”
　　“不是，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不是你先追我的吗？”
　　“呵，你要是不跑我追你做什么？”
　　“……”
　　艹，得了。
　　又绕回来了。
　　棠梨觉得对方颠倒是非的本事一流，明明是对方先追上来的，怎么到头来还怪自己身上了。
　　“……算了，我和你这个伤残人士计较什么。你他妈赶紧回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还有你记住，这件事不许给我外婆说，问起来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要是敢告状，就不只是脚了，老子把你腿也给打断。听到没有？”
　　齐烨还在气头上，冷冷扫了她一眼，就这么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夜里漆黑一片，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墨色之中。
　　……
　　棠梨都还没来得及进门，在门口时候便闻到了可口的饭菜香气。
　　曾桂兰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后连忙过来把门打开。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会又惹了什么事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批评教育了吧？”
　　“没惹事，而且还助人为乐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换了鞋子进来。
　　“我给你说，齐烨今儿放学路上左脚绊了右脚把脚给崴了，我本着你说的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原则把他给一路搀扶回来了。怎么样，算好人好事了吧？”
　　曾桂兰把热好了的饭菜端了出来，听到棠梨这话后一愣。
　　“左脚把右脚给绊倒了？不应该啊。这小伙子看上去挺机灵的，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真信了这说法，没忍住勾唇笑了。
　　“是啊外婆，所以我给你说了好多次了，人不可貌相。而且像这种学习成绩好的一般都是书呆子，生活不能自理的。以后出了社会没准还没我这个学渣混的开。”
　　“就你歪理多，好好吃你的饭。”
　　曾桂兰听了这话朝着棠梨翻了个白眼，而后把一碗盛好的乌鸡汤端了过去。
　　“对了，齐烨脚伤得重不重？我屋子里正好有瓶药酒，治疗活血化瘀有奇效，你一会儿拿去给他擦擦。他妈每天晚上基本上都要加班，回来得晚。人一单亲妈妈带两个孩子不容易，咱们能照顾就帮着多照顾点。”
　　棠梨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想到了什么眼眸转了转，装似随口问了一句。
　　“那外婆，这药酒擦的时候是不是得使劲儿揉进去？我记得之前小时候我磕碰到了，你用得劲儿可大了。要不是知道你是我亲外婆，我都要以为你是看我平日里调皮捣蛋故意整我呢。”
　　“嚯臭小子，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仇呢？”
　　曾桂兰听了棠梨这话给气笑了，伸手就往她头上拍了一巴掌。
　　“还我整你，我要是不用点儿力气怎么把淤青给揉开？好在你皮糙肉厚的还挺能忍，都没怎么叫疼。”
　　“原来如此。”
　　“那成，我一会儿吃了饭就把这药酒给他拿过去。好人做到底，再顺带着给他来一套足部马杀鸡。”
　　棠梨力气大，不知轻重。
　　曾桂兰想着少年纤细病弱的样子，心下莫名担忧了起来。
　　“你要给他上药酒？还是别了吧，你力气比大多数人的都大，他哪里受得了？”
　　“那可不行。”
　　棠梨装似无奈地耸了耸肩，可唇角却不自觉上扬了几分。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狡黠。
　　“你刚才也说了，要是不用点儿力，这淤青怎么揉得开呢？”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齐烨回去的时候齐明正坐在客厅那儿看图画书。幼儿园放学放得早，他早在五点时候就到家了。
　　一听到钥匙插入的声音，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小跑着过去。
　　少年还没有来得及转动钥匙，齐明便从里面推开了门。
　　“哥哥，你回来啦！”
　　齐明下意识伸手想要抱住他的手臂，结果瞧见少年脸色难看得厉害，很是苍白。
　　他怔然站在原地，留意到齐烨站得也不怎么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脚踝有一处骇人的红肿。
　　“哥哥你，你的脚怎么肿得这么厉害啊？”
　　小少年吓坏了，这个时候秦婉又还没回来，他很是慌乱无措。
　　“你先进来，我，我去给你拿药膏，就是平常擦的那个绿色的药膏，你等我一下。”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崴着了，过一会儿就消肿了。”
　　那个药膏的功效只适合用来去个痕什么的，治不了他这个情况。
　　齐烨想着一会儿秦婉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去外面的诊所看看。
　　“抱歉，今天回来得这么晚让你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伸手轻轻揉了揉齐明的头发，尽管脚踝处疼极了，却还是勉强勾唇笑了笑。
　　“饿了吧，哥哥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
　　和在外面的冷漠疏远不一样，对待亲人时候，齐烨少有的温柔。
　　齐明这个时候哪里管自己饿不饿，注意力全然落在他的脚上了。
　　他很是着急地摇了摇头，小手牵扶着少年将他往一旁的沙发上带。
　　“我不饿，我刚刚吃了桃酥。哥哥你先休息，等妈妈回来了我们就去医院。”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说话时候的声音也哽咽着。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里看着就好疼好疼，你这么怕疼，这，这里肯定很痛。我给你吹吹，妈妈说吹吹就不痛了。”
　　齐明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低头轻轻凑近往少年脚踝红肿的地方吹了吹。
　　“哥哥，这样好点儿没有呀？”
　　齐烨眼眸闪了闪，心下也莫名有些酸涩。
　　对他而言南城一中这所重点高中，与之前怀河镇上的那所普通中学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甚至因为在这里就读的孩子大多都家境优越，比起怀河的那些同学要更加的冷漠自私。
　　说实话，今天开学第一天，除了陈甜甜给他的那两颗糖之外。
　　棠梨也好，张晓虎也罢，还有那个从一开始就不停找茬的宋涛。
　　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可是这些齐烨不会说。
　　南城是一线城市，这里的消费比怀河高太多了。
　　秦婉本就是因为他才选择搬到了这里来的，他不想让她为这些琐碎事情再为自己担心。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情绪，垂眸朝着小少年微微颔首。
　　“好多了，谢谢。”
　　齐明以为真的有用，高兴地咧着嘴角笑了笑。
　　而后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自己口袋里摸了下。
　　“啊哥哥，这个给你。是巧克力，就是天太热有点儿化了。我给你留着的，你尝尝。”
　　齐烨一愣，看着小少年手里的巧克力。
　　“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齐明刚想要说这是今天早上棠梨塞给他的，可张了张嘴却将这话给咽了回去。
　　原因无他，是棠梨不让他说的。
　　“……是老师给的。因为我是新同学，就给了我几块巧克力。”
　　幼儿园的老师的确给了他东西，不过给的是一个竹蜻蜓，并没有给他巧克力。
　　这是齐明头一次对齐烨说谎，他咬着下嘴唇，只这么伸着手。
　　低着头，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
　　“……哥哥你吃吧，可好吃了。”
　　齐烨看得出来小少年没说实话，但是却也没戳破。
　　他指尖微动，伸手将齐明手中的巧克力拿了过来。不过他没吃，只是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巧了，哥哥也有东西给你。”
　　齐烨将今天陈甜甜多给自己的那块水果硬糖拿了出来。
　　他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眸子清透又柔和。
　　“伸手。”
　　齐明眨了眨眼睛，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而后一颗水果硬糖放在了他的手中。
　　“给，算是巧克力的回礼。”
　　是他喜欢的橘子味。
　　齐明眼睛一亮，高兴地朝着少年身上扑了过去。
　　“哥哥最好了！谢谢哥哥！”
　　齐烨见齐明得了一块糖果就这么高兴，像是被感染了，也不自觉弯着眉眼笑了笑。
　　然而兄弟之间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齐烨听到脚步声后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还不到七点半，秦婉一般八九点才会回来。
　　“哥哥，外面有人在敲门？会不会是刘叔叔啊？”
　　他们刚搬来这里没多久，稍微熟一点儿的也就是刘光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曾桂兰。
　　“你先过去猫眼那里看看，要是不认识的人就别开了。”
　　小少年听后点了点头，搬了根板凳走过去踩在门口位置。
　　他踮着脚透过猫眼往外瞧，一下子便看到了棠梨的身影。
　　齐明不是个记仇的人，再加上之前棠梨还给他东西吃。
　　因此在他看来棠梨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脾气不大好而已。
　　于是他也没多想，直接转开门把开了门。
　　“棠梨哥哥。”
　　他这话一出，在沙发上坐着的齐烨骤然变了脸色，猛的往门口位置看了过去。
　　棠梨一只手拿着个食盒，另一只手拿着瓶药酒，也没多拘束，看着门开了就大大咧咧直接进来。
　　跟在自己家似的随便。
　　“小孩儿，帮我把门带上，我手不得空。”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齐烨所在方向看去，少年沉着脸色，对她的不请自来很是不满。
　　“啧，你别把你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我，你以为老子愿意大晚上跑你们这又小又窄的屋子来？要不是我家老太婆看你们可怜叫我给你们带点吃的过来，我早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你不愿意现在也可以滚。”
　　“……”
　　啧，小没良心的。
　　棠梨舌头顶了顶腮帮，忍着脾气没跟对方计较。
　　“小孩儿你去你家厨房拿两个碗出来，你曾奶奶炖了乌鸡汤，我给你盛一碗。动作麻溜点，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齐明光是听棠梨这么说着就馋了，他咽了咽口水，可却没动。
　　棠梨知道齐明是因为没得齐烨的允许才不敢去拿碗。
　　她皱了皱眉，直接将东西一放便径直摸到了厨房。
　　小少年一怔，连忙倒腾着小短腿跟了进去。
　　齐烨也没想到棠梨竟然这么不客气，他忍着痛起身走了进去。
　　“棠梨，未经主人允许随意翻别人的东西，你还有没有点儿家教？”
　　棠梨从碗柜里拿了两只碗出来，稍微用水清洗了下。
　　听到身后人的训斥，她这才掀了下眼皮有了点儿反应。
　　“什么叫别人的东西？你们这儿，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是我家的，我有什么不能动的？再说了你弟弟应该还没吃晚饭吧，你硬气不吃嗟来之食就算了，怎么还让他跟着你饿肚子？”
　　齐烨薄唇压着，垂眸看了一眼一旁暗暗咽口水的齐明。
　　小少年留意到了齐烨的视线身子一顿，而后赶紧摇头否认。
　　“没事的哥哥，我不饿。”
　　结果话音刚落，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他脸一下子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棠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管齐烨什么反应，直接伸手将齐明给拽到了自己身边。
　　“诺，喝吧。”
　　她把白瓷碗递到了齐明的手边。
　　小少年没忍住嗅了嗅，看了一眼漂着葱花的鸡汤，又怯怯看向了齐烨。
　　齐烨自己倒是没什么，却不能不管齐明。
　　他没说话，在齐明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半晌，齐烨喉结微滚，最后沉默颔首。算是默许了。
　　齐明开心地笑了，朝着棠梨道了谢后赶紧爬上椅子双手捧着瓷碗。
　　可能是饿坏了，他连吹都忘了吹便凑近碗边喝了一口。
　　尽管烫到了，却还是没舍得吐出来，放到嘴里凉了后这才咽了下去。
　　这模样落在齐烨眼里又刺眼又酸涩，他咬了咬嘴唇没再将视线往齐明那边落。而是径直坐回了沙发那边。
　　齐明不知道齐烨这是怎么了，但是他还是敏锐觉察到了对方情绪有些低落，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
　　他无措地抬头看向一旁端着碗也在悠哉喝汤的棠梨，突然觉得这碗乌鸡汤没之前那么好喝了。
　　“……棠梨哥哥，可以给我哥哥喝点吗？他也没吃晚饭，而且他还受伤了。”
　　“我又没说不给他喝，是他自己不喝的，难不成还要我拿着碗给他灌？”
　　棠梨这话刚说完，对面的小少年不知怎么回事，捧着碗默默哭了起来。
　　也不出声，泪珠子一颗一颗往碗里落，眼眶红红的跟只兔子似的。
　　“喂，你，你怎么哭了？先说好，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他妈别又乱碰瓷……”
　　棠梨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心下却很慌乱。她把手中的瓷碗一放，起身走过去胡乱拿了纸给他擦了下眼泪。
　　结果不擦还好，刚一碰到他，他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嚯，你怎么还越哭越起劲儿了？老子过来送鸡汤还送岔了？怎么着，是他妈的这汤烫嘴还是里面有毒？”
　　“呜呜呜呜没有，汤很好喝，你放心喝，没，没毒呜呜呜……”
　　棠梨一边为了保持人设骂骂咧咧，一边拿着纸巾笨拙地给小少年擦着眼泪。
　　“妈的，我当然知道没毒。啧，那你哭什么？”
　　“呜呜呜就是因为太好喝了，我一想到我哥哥，还有妈妈都没喝过，就，就我一个人喝了。我就好难过，我觉得我好坏，我是个坏孩子呜呜呜。”
　　棠梨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她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儿心疼。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你哥自己不喝的。”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
　　她说着把瓷碗端起往他嘴边凑，动作不算大，却险些磕到他的牙。
　　“闭嘴，喝你的汤。”
　　“可，可是，闭嘴喝不了汤的呜呜呜。”
　　“……那就张嘴。”
　　因为太好喝了，齐明没出息的又喝了一口，睫毛上还有泪珠。
　　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齐烨瞧见小少年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他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像是要融入外面的夜色一般静默。
　　他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力气有些大，骨节都泛了白。
　　棠梨顿了顿，看着手边的那瓶子药酒，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了。
　　【系统，要不就算了吧。我把药酒放下直接走了得了，反正这也是我外婆让我来送的，我是被逼的。应该不是ooc了吧。】
　　【要是你没拿食盒过来，齐明也没喝鸡汤的话你倒是可以当作不情愿，放了东西就走。】
　　【什么意思？】
　　系统稍微斟酌了下语句，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
　　【意思就是你刚才算是做了件好事，得用一件更恶的事情来压，让齐烨以为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为了来欺负他，所以才拿着食盒过来的。这样才不算ooc。】
　　【……明白了。我今天是必须得狠狠欺负他一顿才能走是吧？】
　　【是的。】
　　棠梨在答应曾桂兰来送东西时候其实就打定了主意这么干。
　　一是因为这伤拖不得，二是因为这药酒送过去了依照齐烨那脾气肯定是不会要。
　　现在秦婉又没回来，他脚又肿得那么厉害。
　　于是她想着，送药酒等于ooc，可上药的话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齐烨那么怕疼，她这手劲儿又这么大，便等同于是在借题发挥，蓄意欺负他了。
　　齐烨此时并不知道棠梨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从头到尾都是别开了视线没有往旁边看。
　　他宁愿棠梨一直反感他，也不愿意看到她眼里丝毫的同情。
　　少年的自尊心有时候脆弱得像一张纸。
　　饶是平日再强硬，这样的难堪被讨厌的人看到和羞辱其实没什么两样。
　　棠梨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拿着桌上的那瓶药酒径直往齐烨那边走了过去。
　　齐烨坐在沙发上，沙发前面有个茶几。她把上面的东西扒拉开，就这么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眼皮一动，这时候才抬眸看向了坐在茶几上的棠梨。
　　齐烨从刚才就看到了棠梨手中拿的那瓶药酒了，他也猜到了应该是曾桂兰让她送过来了。
　　他皱着眉想要让棠梨把这药酒拿走。
　　不想看着她打开瓶子往手上倒药酒的架势，心下一怔。
　　“……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你擦药啊。”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掌心的药酒，刹那间药酒的气味萦绕在了整个屋子里。
　　“把鞋子脱了，脚踩在……啧，踩我膝盖上吧。”
　　少年没动，只直勾勾盯着眼前人，面上没一点温度。
　　这时候大概也猜到对方今日来的真正目的。
　　依照棠梨眼高于顶的傲慢性子，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主动帮人擦药？
　　她明显的因为之前的事情记了仇，特意过来整他的。
　　棠梨见他不动，怕僵持久了一会儿秦婉就要回来了，就不好操作了。
　　于是她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起身，弯腰伸手扣着他脚脖子往自己这边拽。
　　不知道是不小心碰了齐烨的伤处，还是怎么回事，他反应特别大。
　　棠梨还没来得及上手抹药，对方便一脚狠狠踹了过来。
　　她现在是站着的，这么猝不及防的一踹，“砰”的一声撞到了茶几角上。
　　棠梨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齐烨我艹你大爷，你他妈有没有点儿良心，老子好心帮你擦药你就这么个态度？啊？”
　　少年一脸戒备地注视着棠梨，眼神冷得骇人。
　　“我不需要你帮忙，也不稀罕。”
　　“鸡汤的事情我之后会亲自去你家回礼道谢，至于你，要是不想再被踹就赶紧滚。”
　　齐明被这展开给吓了一跳，他茫然地看向齐烨，又看了一眼棠梨。
　　汤也顾不上喝了，连忙小跑着过去。
　　他跑到中间张开手臂横着。
　　齐明虽然知道棠梨不是什么坏人，却还是下意识护住了齐烨。
　　“棠梨哥哥，你，你别打我哥哥……”
　　“大哥，讲点儿道理成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他了？是他先动的手，哦不，动的脚吧。”
　　“这是药酒，你曾奶奶让我拿过来给你哥擦的，我刚才是在给他擦药。他这脚今儿要是不处理下，明天就残废了。”
　　小少年被唬住了，听到会残废后明显地动摇了。
　　“真，真的那么严重吗？”
　　“那不然呢？我吃饱了没事找事干？”
　　他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侧身让开了。
　　“那，那棠梨哥哥你一会儿上药的时候轻一点可以吗？哥哥很怕疼的。”
　　“……我尽量。”
　　小少年好糊弄，听了这话后还真的侧身让开了。
　　没了阻碍，棠梨过去便轻松许多。
　　“你干什么，滚！你给我滚……？！”
　　齐烨话还没说完，棠梨直接踩上了沙发。
　　她手拽着他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脖子，稍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给拽倒在了沙发上。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棠梨像是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先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齐烨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搁浅在陆地的一条鱼，再如何努力想要摆脱束缚，最后还是被对方一下一下给死死摁了回来。
　　“乖，我这都还没开始上手呢，省着点劲儿。别现在一股脑用完了，不然一会儿连叫唤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齐烨气极了。他见挣脱不了，伸手使劲掐着棠梨的腰。
　　可和他对疼痛敏感相反，对方像是没知觉似的，只皱了皱眉便没别的反应了。
　　“棠梨，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之后就去找你外婆！不仅是今天的事情，我还要把你和别人打架的事情全部告诉她！还有，还有你上次周考考了年级倒数的事情！”
　　“艹了，齐烨你是不是我爸我哥他们派过来的卧底，你才第一天上学怎么他妈的什么都知道了？”
　　棠梨不知道自己这些丰功伟绩早就在学校里传遍了，每次下课时候学生八卦闲聊时候都会顺嘴提她几句。
　　只是没人敢当着她面说而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少年手紧紧地抓着一旁的抱枕，竭力保持着冷静与对方说道。
　　棠梨这一次并没理会对方的威胁，比起被骂一顿揍一顿，扣零花钱什么的，ooc的惩罚才更难顶。
　　她弯腰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顺着他小腿往下扣着了他的脚踝。
　　“这话该我给你说才是。”
　　“你也知道，我这人下手向来没轻没重。”
　　“无耻……”
　　少年身子气得发抖，挣脱不了，只得这么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她一句。
　　“所以你最好老实点，毕竟像我这样无耻的人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棠梨一边沉声威胁着，一边余光不自觉往下落了些。
　　刚才时候没注意看，这时候才看清楚了齐烨的脚。
　　白皙如雪，分外纤细，连指甲盖也是漂亮的粉色。
　　正因为如此，那红肿的地方才显得格外突兀骇人。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伸手往红肿的地方过去。
　　结果她刚碰触了下，还没动手揉开药酒，齐烨便疼得脚弓弯起。
　　原本其他地方还白皙的肌肤也隐约透了出了点儿绯色。
　　“……”
　　这才哪儿跟哪儿呢，才碰一下反应就这么大。
　　要是真动手揉了那还得了，不得疼晕过去？
　　也不知做了多久心理建设，在齐烨恢复了点儿气力又想要挣扎的时候。
　　棠梨咬着牙，将手覆在了他的红肿处用力一揉。
　　齐烨少有的疼得痛呼出声，他整个身子都因为这突然的疼痛而骤然弓起。
　　“松，松开！你给我松开！”
　　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生生从沙发坐了起来。
　　棠梨余光不自觉一瞥，瞧见少年发红的眼眶后心下一惊，感觉收回了视线。
　　“你，你再忍忍吧。这是为你好，不然你明天连地都下不了。”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心虚，说话都磕绊了起来。
　　齐烨疼得意识都不清明，根本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脚上一下一下宛若碎骨般的剧痛，让他浑身不住抽搐了起来。
　　齐烨虽怕疼，可大多时候都是极能忍的。少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
　　他额头，后背不知什么时候沁了一层冷汗，手死死掐着棠梨的腰。
　　这一次不是不仅是想要她松手，更多的是难以忍耐才这般用力掐着她。
　　棠梨其实也疼，不过却没他那么敏感。她忍着不管，继续把他脚上的淤青一点一点揉开。
　　最后一下，因为那处地方贴着骨头位置，所以碰上去比之前更疼。
　　她手刚揉上去，齐烨实在受不住了，低头重重咬在了她的肩头。
　　棠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齐烨你他妈松口！松口！”
　　她忍无可忍，伸手拽着他衣领子扒拉，结果肩上那脑袋没扒拉开。
　　半晌，一片湿热落在了她脖颈处。
　　棠梨一愣，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因为此时两人距离太近，棠梨擦过他的头发，直勾勾对上了他湿润的眉眼。
　　眼尾泛红，鼻尖也似扫了层胭脂般。
　　不仅如此，他的脖子根，连带着因为挣扎敞开些的领口锁骨处也是浅淡的绯色。i丽之中，莫名带了几分凌虐美。
　　疼痛还未完全消褪，齐烨眸子湿润，胸膛也因为尚未平复情绪而剧烈起伏着。
　　“……你哭了？”
　　棠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无意之间重重戳到了对方的心肺，让他觉得委屈又羞恼。
　　见他眼眶通红的模样，她眼眸闪了闪，也没多想抬起手给他擦了下眼泪。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多大点儿事哭什么，你掐我那么重你看我吭声了吗？还男孩子，怎么生得这么娇气？”
　　齐烨听了她这话更加羞恼，趁着棠梨没注意，直接伸手拽着她胳膊又是一口。
　　“嘶――”
　　“混蛋……”
　　半晌，齐烨松了口，红着眼睛瞪着她，压抑着疼痛从唇齿之间愤愤吐出这两个词。
　　他声音喑哑带着哭腔，愤怒之后又莫名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状态。
　　齐烨咬了咬唇，泪珠子在眼眶里倔强转了一圈，最后“嘀嗒”一声又砸在了她的肩上。
　　“混蛋，你混蛋……”
　　“……嗯，我混蛋。”


第十六章 (打赌)
　　把齐烨给弄哭了没多久,  一旁的小少年也似乎被影响了。
　　看着自家哥哥眼眶通红的样子也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一大一小，弄哭了两个。
　　这让棠梨有些头大。
　　“哇呜呜呜你骗人！你,  你明明答应我会轻一点的,  你骗人！你坏！你坏蛋！”
　　齐明捏着小拳头过来往棠梨身上砸,  只为了给自己哥哥出气。
　　然而这点儿力道对于它来说挠痒痒都不算。
　　“行了行了,  我混蛋,  我坏蛋,  成了吧。你们兄弟俩是水做的吗？一哭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棠梨话音刚落，从沙发那边“唰”的一下扔了个抱枕过来。
　　她侧身一躲，这才没被砸中脑袋。
　　“诶不是,  齐烨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怎么说我也算好心给你上药吧,  刚才抓我咬我就算了,  现在怎么还扔东西砸人……”
　　“滚！你给我滚！”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少年咬牙切齿地拿着沙发上剩下的几个抱枕扔了过来。
　　在棠梨轻松躲闪开来的时候，瞧见了对方支撑着身子起来,  往茶几上那瓶药酒处伸手的时候。
　　她眼皮一挑，连忙起身往门口方向过去。
　　“啧，好……好男不跟男斗，我不跟你计较。”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开门走了出去,  齐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听到“砰”
　　的一下关门声响起。
　　齐烨咬着下嘴唇,  身子也在发抖，看样子气得不轻。
　　眼尾还泛着红没有褪去，眸子里也带着水汽。
　　他死死盯着窗外位置,  看着棠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沉着脸色将手中的药酒放下。
　　瓶子和桌面接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
　　屋子里本就安静,  如今更显得静谧非常。
　　小少年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近看了一眼齐烨脚踝地方。
　　磕碰到的淤青消散了好些，也没那么肿了，只是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好几道清晰的红痕。
　　那是棠梨的手指印。
　　且不说齐烨本就身娇肉贵，是个极容易留痕的体质，就算不是，按照刚才棠梨那力道就算是普通人被这么蹂躏了一番也得落下好些痕迹。
　　不仅是脚踝位置，连带着少年的小腿处也是，裤脚稍微往上便能够看得清楚。
　　“哥哥，还疼吗？我，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不着痕迹的将眼角的湿润擦拭。
　　他摇了摇头，尽管声音喑哑，语气却轻柔。
　　“没事，已经好多了。”
　　齐明还是不大相信，依旧凑过去噘着嘴吹了吹。
　　少年垂眸看着这颗小脑袋，情绪平复了些后这才想起了什么。
　　“嘟嘟，刚才你为什么要给他开门？”
　　嘟嘟是齐明的小名，平日里只有秦婉和齐烨会这么叫他。
　　他正低着头正卖力地吹着，想给自己哥哥减轻点儿疼痛。
　　听到对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怔然抬头，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哥哥，你说的是棠梨哥哥吗？”
　　齐烨微微颔首，眼眸闪了闪。
　　“你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还要给他开门？”
　　“我，我不讨厌棠梨哥哥。我只是有点儿怕他，……但是其实棠梨哥哥人不坏，只是长得有点凶而已。”
　　因为棠梨让他不要把自己给他巧克力的事情告诉齐烨，所以他说的有些支支吾吾。
　　然而齐烨对于自家弟弟再了解不过了。忘性大，不记仇。
　　只要人给一点甜头，对他稍微好一点就一直记着，性子老实又单纯。
　　这样的小孩子是最好哄骗了，没准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那种。
　　要知道棠梨刚把他给弄哭了两次，能让齐明这么快转变态度，显然对方是给了他什么好处。
　　齐烨脑子好使，瞧着小少年闪烁其词的样子，又联想到之前他给他巧克力的时候也是这般心虚躲闪。
　　他视线一顿，往桌子上放着的那块巧克力上落。
　　“这巧克力是棠梨给你的？”
　　小少年下意识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慌忙摇头。
　　“……齐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东西究竟是棠梨给你的还是老师给你的？”
　　齐烨眼眸很沉，没什么笑意，少有的在对方面前表现得这般冷漠。
　　“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记得下周你们幼儿园要开家长会，到时候我去问问你们老师就知道了。”
　　他听了这话给唬住了，神情慌乱极了。
　　“还不说实话吗？还记得哥哥前段时间给你讲的那个匹诺曹的故事吗？撒谎的孩子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变成长鼻子了之后就没有小朋友和你玩了。”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长鼻子！”
　　齐明鼻子红红的，看着又委屈又可怜。他挣扎了许久，最后在齐烨越来越黑的脸色之下这才闷闷开了口。
　　“……是棠梨哥哥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撒谎说是老师给的？”
　　“我，我不想的，是棠梨哥哥不让我告诉你。说要是让你知道是他给我的话，你肯定，肯定……”
　　少年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肯定什么？”
　　“他说你肯定也会缠着他要的，他说，他不想给你，还说让我最好当着你面吃，馋死你。”
　　齐烨听了这话给气笑了。
　　“馋死我？究竟你是三岁小孩还是他是三岁小孩，说这种话幼稚不幼稚？”
　　“……哥哥，我四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还敢顶嘴？我还没说你呢。你才跟他认识几天竟然就学会撒谎了？”
　　在齐烨看来别人给齐明巧克力什么的可能是人心善，但是若对象换做了棠梨，那便是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这么做多半存了逗弄的心思。
　　就跟平日里逗阿猫阿狗般，高兴时扔根骨头什么的，不高兴时候看都不看你一眼，甚至言语挑衅，恶劣至极。
　　这不怪齐烨恶意揣测。
　　毕竟刚搬到大院的第一天，棠梨就拿着巧克力这么捉弄过齐明。还把他给弄哭了。
　　一想到这里齐烨心下刚压下去一点儿的情绪又上来了。
　　他薄唇紧抿，看着茶几上放着的那瓶药酒更是觉着碍眼得厉害。
　　“你听好，这一次你撒谎的事情我一会儿可以不告诉妈妈。但是之后你不能再要他的东西，哪怕他给你比这巧克力好吃一百倍的东西你也不能要。”
　　“因为他不是真的喜欢你，觉得你可爱才给你巧克力的，他只是想逗弄你。嘟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齐烨知道在齐明这个年纪是最爱吃糖的了，家里条件不好，他也懂事从来没有主动问秦婉讨过糖吃。
　　正因为如此，棠梨递给他的那几块巧克力于他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他没忍住齐烨不怪他。
　　但是他不希望有下一次。
　　尤其是施舍糖果的对象是棠梨这样恶劣的人。
　　小少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咬着嘴唇忍着不哭，红着眼睛听话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我以后再也不贪吃，再也不要棠梨哥哥给的东西了。”
　　说完这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了齐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哥哥听着呢。”
　　少年见齐明点头答应了他。
　　这时候他脸上这才没了之前严肃的模样，恢复了平日温和的神情。
　　“我，我怕说了哥哥会生气。”
　　“我哪有那么爱生气？”
　　齐烨一愣，看着他缩着脖子的样子，以为刚才自己把他吓到了。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
　　“好了，哥哥保证不生气，这下你总可以放心说了吧。”
　　齐明心下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
　　“那哥哥，我还能再喝一碗乌鸡汤吗？”
　　“……”
　　晚上秦婉回来时候看着他红肿的脚踝给吓了一跳，尽管那药酒的效果很好，她还是不大放心地带着齐烨去了趟诊所。
　　在诊所的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之间，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秦婉问起怎么回事的时候，大约是觉得丢人，齐烨只说了是自己不小心崴着的，并没有提起棠梨半句。
　　等到隔天清晨起来的时候他被崴着的地方已经消肿了大半了，虽还是很疼，但是下地走路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因为太疼了，走路的速度可能会比平常时候还要慢。
　　所以他今天早上又提前了半小时，这才准时抵达了教室。
　　陈甜甜是五班的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
　　见他来了后赶紧走了过去。
　　齐烨以为她是来收英语作业的，刚准备拿出作业本给她，便看见她蹙着眉，一脸焦虑的模样。
　　“齐烨，你昨天不是说好不去找棠梨的吗？”陈甜甜这话说的有些急，可语气却并不是怪罪对方的意思。
　　她将少年的递过来作业本随手放在桌子右上角位置。
　　见对方神情冷了下来，意识到可能误会自己刚才的话是在责备他什么的了，这才连忙解释道。
　　“啊不是，你别误会，别生气，我刚才的话不是说你不对的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我刚才去了趟办公室拿资料，我看到宋涛在那里，他脸色不大好，而且手肘还有脸上都有青紫。”
　　“在南城一中没人能够把他打成这样，所以我……”
　　“所以你以为是我背地里找了棠梨帮忙教训他？”
　　齐烨平日里本就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脸色这么一沉下来更是冷漠可怖。
　　少女真不知道棠梨究竟喜欢对方哪一点，除了生得好看些，脾气又臭又硬，浑身像是带刺玫瑰一样锐利。
　　她红唇微抿，半晌才闷闷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排球部的教练说昨天下午在楼梯口撞见了棠梨，然后宋涛就被打了。”
　　“你是可能没有找棠梨帮忙教训宋涛，但是他一定是因为你动的手。”
　　陈甜甜当时不好在办公室待得太久，只听了几句便匆匆赶了回来。
　　尽管没听多少，但是她又不笨，棠梨和宋涛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大的过节。
　　再加上昨天食堂发生的事情，她一下子便猜到棠梨是替齐烨出气去的。
　　齐烨长睫微动，黑如墨玉的眸子透不进什么光亮。
　　对于眼前的少女他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她是在自己低血糖的时候帮助了自己，给了他两颗糖。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因为这件事情，忍耐对方此时没有根据的笃定揣测。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棠梨不熟，他就算打了宋涛也是他们的私人恩怨，与我没什么干系。”
　　“就算退一万步，他是因为我才动手打了宋涛。也没我什么事。”
　　“毕竟这一切都是出于他自愿，我并没有教唆他动手。”
　　这话听着的凉薄，说的人神情更凉薄。
　　陈甜甜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很想要把憋着的话全部说出来，可又顾及着什么最后只得恹恹咽了回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
　　“我知道你不信棠梨是因为你才动手打的人，但是那桶水总该是你泼的吧？”
　　齐烨听后眸光暗了一瞬，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是棠梨告诉你的？”
　　“没，是我自己看到的。我是校拉拉队的，昨天下午我也留下来训练了，不过我在二楼。我就休息时候瞧见你进男厕所了，但是我只看到了你，没看到棠梨，也不知道他事后从哪里过来的，又是怎么把宋涛给揍了的。”
　　陈甜甜所在的二楼往下只能看到自动贩卖机那点位置，楼梯口那个是视觉死角她看不到。
　　所以只瞧见了齐烨进去离开没多久后，宋涛也浑身湿漉漉地出来了。
　　她当时是有些惊讶齐烨敢把宋涛关厕所里面泼水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他咎由自取先欺负了对方。被这么再好脾欺负，气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于是陈甜甜打算当什么也没看到，把这件事给瞒着不说出去。
　　结果今天一早发现这件事不止有齐烨，棠梨竟然也掺和了进去。
　　被别的老师撞见还好，排球部的教练是个极其护短的，再加上宋涛是个少有的二传手好苗子，他更是宝贝得不行。
　　在发现宋涛被打了之后立刻调了监控，和齐烨知道避开监控死角不同，棠梨横行霸道惯了，哪有躲的时候。
　　因此调开监控录像后，除了棠梨和宋涛的身影之外，再无旁人。
　　要不是陈甜甜无意间瞧见了齐烨也在，依照棠梨那性子，肯定一个人硬扛着。
　　陈甜甜心里在想什么齐烨不知道，他将唇压成一条直线，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
　　“我不知道棠梨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痴迷于他，可是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那监控里没我，要是有我的话我早就被一并叫去办公室了。你威胁不到我。”
　　“而且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先撩者贱，我只是小小地报复回去了而已。”
　　陈甜甜自然知道齐烨没什么错处，她指尖微动，纠结地攥着衣袖。
　　“我没打算威胁你什么，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我就是希望你一会儿能过去帮棠梨求个情，就说是宋涛欺负你在先，棠梨看不过去冲动了点儿帮你教训了下他。这样就不是棠梨一个人的错了，处罚应该也会从宽很多。”
　　“我拒绝。”
　　“为什么？就算你不相信棠梨是因为你动手的，可是你也参与进去了啊。她没把你供出来是她人好，你不能让她一个人把什么都抗了吧，这不公平。”
　　少女一向脾气温柔，此时因为对方冷硬的态度少有的生气了。
　　她小脸气得有些红，三月桃花似的，就连动怒时候也很可爱。
　　然而齐烨不为所动。
　　一来他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浑水，就算他那桶水没泼上去棠梨昨天也会动手的，哪怕没撞上排球部的教练，也会被监控录上，推脱不了干系。
　　二来是因为他不想为了棠梨撒这种恶心的谎。
　　陈甜甜见齐烨又不说话了，她急切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你别不吭声啊，你说话啊。”
　　他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在对方碰触他的瞬间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开了些距离。
　　“你要我说什么？我刚才已经给了你答复了，你要是不满意我的做法大可过去把我供出来，至于他们信不信就另说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会告发你，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了我要是把你供出来了，棠梨肯定会生气的……”
　　棠梨棠梨，又是棠梨。
　　从入学南城一中的第一天起，齐烨就发现就算自己刻意避开对方。
　　在教室，在操场，在学校的任何地方都会有人时不时提起棠梨。
　　他不想听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奈何自己的同桌又是个眼瞎喜欢对方的。十句有八九句都不离棠梨。
　　平常时候还好，齐烨无视着忍忍便过去了。
　　但是昨天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的脚还疼得厉害，小腿处也残留着棠梨留下的痕迹。
　　他气恼得重重将手中的书页合上，“啪”的一声，把陈甜甜吓了一跳。
　　“够了。既然你这么笃定棠梨不会把我供出来，那我们就打个赌。”
　　少女怔然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赌？”
　　“很简单。你不是说棠梨很在意我吗，那我们就赌他一会会不会把我供出来。要是他当真把事情全揽自己身上了，我可以答应你过去帮他求个情。如果结果相反的话，你以后就不许提在我面前提起他了。”
　　“我听着又聒噪又厌烦。”
　　不仅是哭的时候，齐烨生气的时候眼尾也会泛红。
　　就如同此时，他的那里又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瞧着分外i丽。
　　齐烨之所以在得知了这件事后这般淡然，是因为那监控录像里没他。
　　就算棠梨把他供出来他只要不承认，无凭无据便处罚不到他身上。
　　昨天棠梨拽他进楼道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能下手那般重，那般恶劣对待他的人，厌恶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像陈甜甜说的那样在意自己。
　　退一万步，就算棠梨当真对自己存了那种龌龊心思……
　　光是想到有这种可能齐烨便觉得作呕。
　　陈甜甜沉默了许久，她大抵没想到齐烨竟然这么讨厌棠梨，光是听别人提到她的名字就那么厌恶了。
　　其实如果是平常时候棠梨打打架也算是常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她前段时间刚得了两个处分，这次又遇到了个护短的教练。
　　陈甜甜怕她受罚过重，这才来找齐烨的。
　　别的不说，要是闹到棠梨她爸那里  ，被他知道了的话棠梨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甜甜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神情冷漠的少年。
　　“好，我和你赌。”
　　“我赌他心里有你。”


第十七章 (在意)
　　棠梨这边完全不知道隔壁陈甜甜和齐烨因为这么个破事打了个赌,  她昨晚上没睡好，因为把少年给欺负狠了。
　　她心里有些愧疚，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齐烨眼尾泛红,  睫羽湿润的模样。
　　辗转反侧了很久,  就这么干瞪眼生生熬到了天蒙蒙亮。
　　她原本打算一进教室就去好好补个觉,  结果刚趴桌上睡下,  苟寻不知怎么得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梨哥！”
　　棠梨刚酝酿好的睡意被对方这么一下子给弄没了,  她有点儿起床气,  脸色也沉。
　　再加上因为昨晚没怎么睡觉，眼下一片青黑，眉宇之间看着满是戾气。
　　“一大早上的咋咋呼呼做什么,  没看见我在睡觉吗？”
　　她这么抱怨了一句,  准备躺下的时候努力掀了下眼皮继续说道。
　　“对了,  昨晚上有点儿事就没过来找你们，今天放学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再去老地方开黑……  ”
　　“嚯，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开黑啊。亏我昨天临走之前还叮嘱你小心点,  结果你倒好，不仅把人给揍了，还被人教练给撞上了。”
　　苟寻越说越觉得恨铁不成钢，他想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  利害也说了，让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
　　结果屁用没有,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连个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哥，不是我说你,  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前段时间的处分还没消呢，这一次打架的事情累计在一起,  你外婆知道了还能糊弄糊弄，要是被你爸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棠梨的爸在京城那边，虽然常年忙于工作不在家，但是威信不减。
　　苟寻和张晓虎之前跟着父母出席商宴时候见过他一两次，每一次别说对视了，对上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孔，他们连打招呼声音都哆嗦。
　　不仅是他们，就连棠梨也有些怕他。
　　一听到棠华，棠梨也不困了，猛地抬头，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给吓清醒的。
　　“艹，什么玩意儿？我昨天可是把宋涛拽到楼梯口的，我明明瞧了没人才走的，那劳什子教练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子怎么没看见？”
　　这话不假，棠梨虽然没有心细到避开监控的程度，但是这种监控又不是随便就能调的。
　　她当时走的时候的确留意了周围，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宋涛不是个爱告状的，而且他是被揍了不是揍人，他面子上挂不去。
　　再加上男孩子之间打打架挂挂彩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只要宋涛不说，没人瞧见，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棠梨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结果她忘记了自己刚因为昨天的事情ooc被扣除了气运，所以她这段时间都会很倒霉。
　　哪怕她以为万无一失了，也会有很多碰巧的事。比如昨天刚走便碰巧被排球部的教练瞧见了。
　　系统提醒了下她被扣气运的事情后，棠梨心下更烦躁了。
　　“啧，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反正你节哀。我也是刚才从隔壁五班那边过来瞧见宋涛被叫去办公室了，就顺嘴打听了下，这才知道你昨天被人撞见了。估计等到盘问清楚他之后，就有人叫你过去了。”
　　少年叹了口气刚坐下，想到了之前在走廊瞧见的宋涛的那张脸。
　　和平日里相比要苍白些，没什么精神。
　　“不过奇了怪了，这人身体壮得跟牛似的，一年到头也没生过什么病，怎么昨天被你揍了一顿就蔫儿了，跟霜打了一样没精打采的。我看他身上除了脸上有点儿擦伤磕碰到了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你下手也不重啊……该不会是内伤给整虚了？”
　　昨天棠梨的确没下重手，就过肩摔了一下，其余的地方碰都没碰。
　　他脸上的应该是摔地上磕碰到的，没什么大碍。
　　他脸色不好只能是因为齐烨把他锁厕所时候泼的那桶冷水。
　　这么看来要真要说谁下手重，还指不定是谁呢。
　　想到这里棠梨瘪了瘪嘴，也没把这事说出来。
　　“可能给吓软了吧……”
　　“这么容易就吓软了？啧，那他以后的性生活堪忧啊。”
　　“……”
　　棠梨心情不大好，不大想继续搭理对方。
　　一会儿就会有人把她叫过去，反正也躲不过，还不如沉着趁着这点儿时间多睡会儿补个觉。
　　苟寻看着对方像条死鱼一样完全放弃了挣扎的样子，他压低了声音这才继续说道。
　　“哥，别那么悲观嘛，这件事其实还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余地？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我前段时间的处分累计着，他们这一次肯定得打电话给我爸。”
　　棠梨自认倒霉，就是心疼自己的零花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连个游戏机都买不起了。
　　“你傻啊？干什么非要打电话给你爸，你可以打给你哥啊。”
　　她听后眼眸闪了闪，觉得这的确算是个办法。
　　之前时候棠梨犯事大多都是曾桂兰来的学校，不过次数也不算多，近些年她身体不大好，好多事情她都是给瞒着的，没让她知道。
　　所以她不想找曾桂兰过来的话，就只有找棠华。
　　宁棣是她舅舅的儿子，比她大五岁。
　　因为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宁棣，所以一时半会儿棠梨还真没想起这么个救兵。
　　而且好巧不巧，他的公司正好也在南城，再方便不过了。
　　“行啊老狗，你这脑子用在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上倒是转得挺快啊。”
　　保住了零花钱，棠梨这下高兴了。
　　她抬起手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眉眼哪有刚才的戾气。
　　“等着，这件事要是有惊无险过去了，你上次要的那个游戏机哥给你买了，再带你出去搓一顿！”
　　“客气客气，都是兄弟应该的。”
　　等到棠梨被叫到办公室的后，余光看了宋涛一眼，见他没什么大碍后刚准备将罪行供认不讳的时候。
　　那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排球教练沉着脸色走了过来。
　　“你就是棠梨？”
　　棠梨掀了下眼皮，刚颔首算是回应了对方，下一秒便听到他盯着自己闷闷说了句。
　　“的确长得挺俊的……”
　　“……？？？”
　　棠梨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
　　“咳咳，孙教练的意思是你们还小，早恋不好，会影响学习。”
　　一旁的教导主任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一下。
　　“这件事我们大致上也了解了。虽然是你们这都属于早恋性质，但是你先动手打人就不对了。宋涛可以做个口头教育，写个检讨就算了，可是你自己算算，这个月你被处分了多少次。”
　　“上一次男校那个事情算正当防卫也就就罢了，这一次性质恶劣，人宋涛同学下周还有排球比赛呢，得亏伤得不重，要是伤到骨头了怎么办？”
　　宋涛是排球部的王牌，要是他不能上场比赛影响必然很大。
　　可这些棠梨左耳朵进有耳朵出，脑子里只停留了那句“早恋不好”。
　　她一愣，看着眼前喋喋不休教育自己教导主任，在对方嘴皮子说干了去饮水机那边接水的时候。
　　棠梨这才沉着脸色，过去给了一旁的宋涛一肘子。
　　“你他妈给那地中海胡说八道什么了？他在说什么玩意儿，什么早恋？老子母胎solo十六年和谁早恋？”
　　她说到这里一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艹，你妈的该不会告诉他老子暗恋对象是齐烨了吧？！淦！”
　　“没没没，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拿出去随便说。”
　　见宋涛连连摇头，矢口否认的样子不像说谎  ，棠梨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那这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没说这个，他们为什么说我早恋？不对，好像也说你早恋了。”
　　被问起这个事情来少年少有的耳根红了些，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放低声音回答。
　　“就，就刚才他们问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矛盾，说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动手打我？我没说，然后对面座的老师知道我喜欢陈甜甜，就顺嘴这么提了下……”
　　“他们就以为你是因为也喜欢陈甜甜，这才动的手。”
　　宋涛一边说着一边挠了挠面颊，见棠梨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不爽地瘪了瘪嘴。
　　“反正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倒霉被撞见了。而且就算他们误以为你喜欢陈甜甜，这不和你喜欢齐烨一样吗？最后不都殊途同归，你不就是因为这么个破事揍我的吗？”
　　“屁，这他妈能一样？”
　　“艹，棠梨你他妈什么意思，陈甜甜怎么比不上齐烨这个娘娘腔了？”
　　“……”
　　棠梨觉得自己是真的冤。
　　明明一个人都没招惹，一个也不喜欢，结果在别人眼里她都是他们的舔狗。
　　惨。
　　真他妈难顶。
　　宋涛见她黑着脸不说话，以为是不赞同自己的，他张了张嘴下意识还想要再叨叨几句。
　　那边的教导主任刚好接好了热水过来，他性子比较佛，平日里说话做事都不慌不忙的。
　　棠梨对他感官还好，就是觉得这人教育起来没完没了，跟个唐僧念经一样，叨叨得她脑瓜子疼。
　　男人像是没看到棠梨脸上的不耐神色，他慢悠悠吹开面前的水汽喝了口热茶后，这才朝着宋涛摆了摆手。
　　“宋涛同学马上要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之后检讨写好了拿过来就好，这次就算给你敲个警钟，要是之后再犯可就得请家长了。”
　　正和棠梨知道他不会告状一样，宋涛对对方的性子也清楚。
　　这件事虽然是他先欺负了齐烨，她这才护短动手打了他。
　　但是棠梨不会说，只要这个时候他回去了一般也没他什么事了。
　　宋涛没说什么，只一副“节哀顺变”的同情眼神看了棠梨一眼便带门出去了。
　　“好了，现在咱们好好聊聊你的事情。”
　　教导主任将杯子轻轻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这是用来记录学生违纪处分的册子，他翻到三班那里，一眼就看到了棠梨的名字。
　　“一，二，三……嚯，从开学到现在两个多月，大大小小的处分就不下十次。中间请了两次家长，都是你外婆来的。我看你外婆年纪大了经不住吓，给她说的时候尽量都往轻了说，结果都把她气得够呛。要是真把你那些丰功伟绩都说出来了，你外婆可不得气死？”
　　棠梨光是听他说话太阳穴那儿的青筋就一凸一凸的，要不是揍老师罪加一等，她可能早就动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好一会儿才等他叨叨完。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人是我打的，就说说怎么处罚吧，老……我昨天没睡好，你赶紧说了完事我好回去补觉。”
　　棠梨是南城一中有名的刺儿头，教导主任对她这不耐烦的态度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倒是敢作敢当。只是你这个情况比较恶劣，又动手又早恋的，再加上之前的一堆处分，可能不是单纯请个家长就能完事的了。”
　　“这样吧，你之后写个检讨，反省下这一两个月做错的事情，写了之后在升国旗时候当着全校师生去台上念，表明下你这个知错就改的决心。”
　　“……成。”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念检讨了，虽然当着全校师生承认错误是挺羞耻的，但是她在他们那儿也没什么好印象，倒也不算社会性死亡。
　　就是他妈的操蛋了点儿。
　　见棠梨答应的还算爽快，他想了想摩挲了下下巴又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这检讨念完了，你还得单独写一份专门给宋涛同学写一份道歉信。到时候找个时间去五班给他把这道歉信念给他听，这道歉的态度总得摆正你说是吧。”
　　棠梨咬肌微动，垂放在两边的手捏成了拳头。
　　“妈的地中海，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虽然是老子先动的手，可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要不是他……”
　　“他怎么了？
　　差一点说漏嘴。
　　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是因为齐烨才动的手，这就是ooc了。
　　“……没，他没怎么。”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尽管很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
　　“说完了吗？是不是还要打电话请家长？”
　　怕对方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棠梨先一步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啧，我看你刚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也累了，这电话就不用你打了，我打过去就成。不过我哥工作忙今天不一定有时间来学校，我帮你提前预约一下。”
　　教导主任抽了抽嘴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请家长还要预约时间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捧着茶杯坐在办公椅上喝着茶，静静看着对方拨电话过去。
　　结果棠梨刚找到宁棣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通，外面便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请进。”
　　她一顿，下意识抬眸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得了教导主任的允许，外面的少年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齐烨。
　　少年脚踝处还有些红肿，被裤脚遮盖着看不出来痕迹，只是就从门口进来这么几步也走得很慢很轻。
　　不过他除了唇不自觉压了下，面上没什么异样，好像全然不痛了一般。
　　“肖主任。”
　　从进来到现在，齐烨只是朝着教导主任礼貌颔首打了招呼，从头到尾没有将视线分给棠梨分毫。
　　然而他表面上虽淡然冷漠，可心里却并不平静。
　　刚才齐烨没沉住气在教室里跟陈甜甜打了个赌，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棠梨会把他供出来的准备。
　　毕竟对方那么讨厌他。
　　可他在教室里左等右等，等到了第一节 下课，再到宋涛回来，也没什么动静。
　　齐烨面容紧绷，直勾勾注视着宋涛。他在等，等宋涛过来叫他去办公室。
　　宋涛不知道昨天在厕所给他泼了个透心凉的人就是齐烨，被他盯着不自在，又因为棠梨的警告不敢怎么他，只得不耐烦地别开视线。
　　陈甜甜是个行动派，瞧见了宋涛回来后连忙上去询问教导主任有没有叫别人过去。
　　她问得隐晦，宋涛并不知道这个“别人”就是齐烨。
　　见自己喜欢的女神主动和自己说话，宋涛傻乎乎笑了。
　　结果一笑就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皱了皱眉。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你赶紧说说，教导主任有没有让你叫什么人过去？”
　　宋涛看着陈甜甜这么着急催促的模样一怔，以为她是觉得昨天棠梨还带了别的人一起过去。
　　一旁的张晓虎听了这话也这么认为，连忙朝着宋涛摇头。
　　“你可别迁怒冤枉到我头上，我和苟寻昨儿在男校那边网吧开黑到三四点，关我们什么事？不过我们当时的确是打算过来的，但是梨哥不让……”
　　不是张晓虎不讲义气，只是他家男女混合双打太过凶悍。
　　夫妻大难都要临头各自飞，这再好的兄弟什么哪有狗命重要？
　　“就算你昨天跟棠梨一起来了又怎么样？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动手。”
　　宋涛看着他那怂样嗤笑了一声。
　　再面对陈甜甜的时候又换上了温和的面具，跟川剧变脸似的，快得出奇。
　　“所以就是没人咯？棠梨什么都没说，主任也没叫其他人过去对不对？”
　　少女见宋涛点头之后，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
　　一想到这里陈甜甜又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而后下意识回头往齐烨那边位置看去。
　　刚才的对话齐烨离得这么近自然全部都听到了。
　　他手不自觉用了力，捏着那支黑色钢笔的时候指尖也泛了白。
　　齐烨不明白为什么棠梨没有把自己供出来，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避开了监控。
　　别的不说，就拿昨天晚上她过来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他可是把她浑身掐得又青又紫，而且还狠狠踢了她一脚。
　　当时撞在桌角的时候那声音很大，她脸都白了，显然撞得不轻。
　　棠梨报复性那么强，单单是昨天拿她外婆威胁她的时候，她便立刻借着上药的机会报复了回来。
　　就像她说的她和宋涛有过节，所以他泼了水她觉得痛快。而且他刚得罪了她  。
　　哪怕对她而言这么做不会减轻丝毫处罚，可既然她那么记仇，又不怎么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把他供出来？
　　齐烨想不通，感觉有什么认知在一点一点被打破。一时之间少有心烦意乱。
　　在陈甜甜看过来的时候，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让她一会儿上课给自己请个假，而后起身径直走出了教室。
　　哪怕猜不透棠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齐烨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他愿赌服输。
　　因为心里有事，等齐烨到了办公室的时候他一直垂眸敛了情绪，刻意避开了棠梨的视线。
　　教导主任瞧见少年的一瞬间有些怔然，而后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笑眯眯地看向对方。
　　“是齐烨同学啊，怎么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烨成绩优异，又是以年级第一的好名次考进南城一中的。
　　就算教导主任不教五班的学生，也能第一眼认出对方来。
　　他微微颔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这些话要他立刻说出来的确太为难他了。
　　好在教导主任也没怎么在意，笑着喝了口茶。
　　“没事，有什么话想清楚了再说，不着急。”
　　齐烨薄唇微抿，半晌，这才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肖主任，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棠梨的事，我想她之所以动手打了宋涛可能是因为我……”
　　他刚开头说了这么一句，一旁以为对方来只是拿个什么资料习题册的棠梨虎躯一震，连带着瞳孔也缩了下。
　　“齐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因为你？我和你很熟吗？你他妈不要乱说话！”
　　平时ooc扣点气运倒霉几天也就算了，要是让男主以为她人不错这就是彻底的人设崩塌了。
　　齐烨和别的配角炮灰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的意识和认知，哪怕只是一点也能改变周围。
　　棠梨心下一慌，想也没想连忙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少年皱了皱眉，见她这般快速否认更觉着不对劲。就好像生怕自己误会似的。
　　他掀了下眼皮，这时候才抬眸看了过去。
　　棠梨见他看过来了后，张了张嘴趁机想要再说几句的时候。
　　教导主任先一步开了口。
　　“为什么这么觉得？说来听听。”
　　齐烨顿了顿，尽管知道棠梨并不是因为自己才动手打了宋涛的。
　　但是看在对方没有把他供出来，再加上他赌输了，他还是将陈甜甜给他的那一套说辞和盘托出。
　　毕竟这件事在他看来不该只是棠梨一人受罚，宋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说宋涛针对你好多次，还差点动手打你，所以棠梨看不惯帮你教训回去了？”
　　教导主任脸上惊愕的神情毫不掩饰，看向棠梨的时候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很是陌生。
　　棠梨不知道他和陈甜甜打赌的事情，她不明白齐烨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自己昨天都把他弄哭了，他怎么还来帮自己说话，难不成是个抖m？
　　但是他是不是抖m在现在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棠梨辛辛苦苦维持的恶毒人设，她自己都没崩，反倒快栽到男主手上了。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棠梨，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还真是路见不平伸张正义去了？”
　　“是个屁！他又不是我朋友，刚转到南城一中来才几天，谁他妈跟他有这么深的交情，还特意为他出头？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他妈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暴躁了起来，眉宇之间又多了几分戾气出来。
　　她的反应太大了，不仅是齐烨，连教导主任还有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给吓了一跳。
　　要是换做平日时候，棠梨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他，他的脸可能早就黑下来了。
　　但是这一次齐烨与其说是生气，更多的是不解和微妙。
　　这种时候有人能过来帮她说话，这不再好不过了吗？他不理解棠梨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明明她一直隐瞒着好多事情没有告诉曾桂兰。
　　如果闹大了，对她而言百害无一利。
　　齐烨的沉默让棠梨一时半会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她见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地中海，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有话和这小子说。”
　　她说着咬了咬牙，也不管教导主任什么反应，扣着齐烨的手腕就往门外带。
　　齐烨少有的没挣扎，余光瞥了一眼教导主任的头发，脑袋中间秃了一块。
　　叫地中海莫名还挺贴切的。
　　拽着齐烨走出去之后棠梨忍无可忍，黑着脸把他往到角落处怼。
　　“你他妈究竟想干什么？什么叫老子是因为你动手打的宋涛，你是陈甜甜吗？你一个男的又不是校花你有那么大魅力让老子帮你出头？自作多情可以，但是也得他妈有点儿限度吧？”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欺负了你，你大早上的想拿这事来膈应恶心老子？啊？”
　　“那你为什么没把昨天我泼宋涛的事情说出去？”
　　齐烨的神情平静极了，他就这么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走廊角落这边光线有点儿暗，可那双茶色的眸子依旧清透明亮。
　　哪怕齐烨不怎么喜欢棠梨，也不得不承认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昨天下午在她把自己拽进楼梯口，在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时候，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撞上了一片星河璀璨。
　　齐烨虽然娇气了些，可好歹也是个男孩子，再加上一米八六的高个子，在低头和棠梨对视的时候还是隐约带了些压迫感。
　　在女生里棠梨一米七几的个子不算矮，可对上齐烨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她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更不喜欢对方此时质问的语气。
　　这时候上课铃刚打了没多久，走廊里也没什么人，棠梨想也没想伸手扣着眼前人发后脑勺往下摁。
　　直到和她平视的高度。
　　齐烨力气没棠梨大，被摁着挣脱不开。
　　他薄唇紧抿着，睫羽微动，便起瞧见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棠梨扯了扯嘴角，笑的邪气又恶劣。
　　“所以你是因为这么个破事来报恩的？齐烨没看出来啊，没想到在你心里我这形象还挺伟大的，我都要被感动了。”
　　“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老子没把你供出来是老子昨晚上给你上药的时候连本带利欺负够了，打算放你一马而已。”
　　不提还好，一提到昨晚上的事情齐烨脸骤然沉了下来。
　　他冷冷注视着棠梨，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是我多管闲事了。”
　　“像你这种人也就陈甜甜这种傻姑娘会觉得你人还不错。棠梨别说良心了，你整个人都坏到骨子里去了。”
　　棠梨默然了一瞬，而后松开了扣住少年后脑勺的那只手。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
　　齐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刚才因为提到了昨晚上的事情他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就怼了上去。
　　语气很冲，说得也过。
　　可棠梨没生气，甚至还让他走。
　　一时间，那种前后矛盾的违和感又萦绕在了他心上。
　　齐烨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对方那双眼睛太清澈太漂亮，稍微黯然些许都像是蒙尘般明显。
　　之前时候他从未这般仔细观察过棠梨的神情，尽管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齐烨对上棠梨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好像有些委屈。
　　他眼眸闪了闪，看着棠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闷闷的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齐烨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昨天晚上她走在前面带路的身影。
　　光线昏暗，她的影子被拉得也长。
　　“棠梨。”
　　鬼使神差的，他出声唤住了她。
　　“啧，你他妈烦不烦，到底还有什么事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齐烨顿了顿，长睫微动，只是直勾勾看着她，并不言语。他在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棠梨见他不说话，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最后嘟囔了句“毛病”又转身往前走着。
　　她走了几步，在快要进办公室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还是不大放心的用余光往齐烨那边看去。
　　结果棠梨没想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这么一看过去，直接撞上了他的视线。
　　齐烨是抱着点儿试探的心理在这里站着，他想，或许，退一万步来看对方如果真的像陈甜甜所说那样说有些在意自己的。
　　那他刚才表现的那么异常，棠梨或许会回头。
　　他没太大期待，只是想试探下而已。
　　毕竟棠梨之前的行为实在矛盾。
　　然而齐烨料到了她可能会回头，或疑惑也好，或好奇也罢。
　　但是当棠梨真正看过来的时候，他没看见别的情绪。
　　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这让他怔然恍惚。
　　棠梨哪里知道对方在观察她，她看着少年呆愣的模样顿了顿，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下他的脚踝处。
　　很快的一下，要不是齐烨一直留意着，他可能很难发现。
　　啧，不会脚疼得说不出话了吧？
　　“没那么疼了。”
　　她听到对方的回应后瞳孔一缩，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嘴。
　　齐烨眼眸晦暗，头一次用这样微妙复杂的眼神看向棠梨。
　　“你刚才没出声，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你好像没我想的那么讨厌我。”
　　少年薄唇压了下，在看到棠梨略显慌乱的神情后，他心下微动。
　　棠梨是真的慌了，明明系统也没说她ooc。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惹得对方起疑心了。
　　“你放屁！老子不讨厌你难不成还喜欢你？我看你可能是个受虐狂，我昨天那么报复你你竟然还觉得我不讨厌你。我，我不跟你这种抖m说了，你有毛病，我不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
　　她说着就打算往办公室里面钻，平日里敬而远之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了她的避难所。
　　然而棠梨还没来得及进去，便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她条件反射看了过去，以为是齐烨脚太疼没站稳给摔倒了。
　　少年站在不远处静默地注视着她，摔倒的不是他，是旁边走过的一个男生。
　　那男生班上这节课应该是体育课，现在自由活动他跑回来买饮料，结果跑太急给摔了一跤。
　　不过男生皮糙肉厚也不怎么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走了。
　　只留下棠梨和齐烨这么大眼瞪小眼，尴尬地对视着。
　　“我没摔倒。”
　　半晌，齐烨沉声开口说道。
　　“……不过你刚才听到声音回头，是希望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想幸灾乐祸，还是单纯想要过来扶我？”
　　他站在角落位置，光影之间，眉眼也晦暗不明。
　　棠梨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瞧见齐烨薄唇微启。
　　“你担心我？”
　　他的声音很沉，一字一句，敲在棠梨心上。
　　“或者用更自作多情的话来说……”
　　“你在意我？”


第十八章 (赢了吗)
　　棠梨知道这样很没出息,  也很丢人。
　　但是在听到齐烨这话后她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像是见了什么洪荒猛兽一样跑了。
　　对。
　　她跑了。
　　平日里面对五六个人围堵时候都面不改色的校霸，此时竟然因为齐烨一句话给吓得落荒而逃了。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前面方向,  半晌,  这才淡然收回了视线。
　　齐烨生得好看,  从小受到的爱慕只多不少。其中众多追求者中,  也不乏有些男生。
　　哪怕他什么也不用做,  光是那张脸便足够得到与常人相比更多的宽容偏袒。
　　可他并不喜欢这样,  准确来说他不喜欢自己这张脸。
　　和其他男孩子俊郎英气不一样，他的五官虽不算女气，可太柔了。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好像神情稍微温和些眉眼就带着点儿魅气。
　　如果这点魅气在女孩子身上,  可能那就叫性感妩媚,  但是放在他身上便只剩下欲了。
　　齐烨以前不知道这一点，小时候他是爱笑的，眉眼弯着,  邻里和学校的老师都很喜欢他。
　　直到五官渐渐长开，到了初中以后，他发现每一次自己笑的时候，或者只是单单放柔和了些情绪便会被人直勾勾盯着。
　　视线炽热,  让他很不舒服。
　　同龄的孩子们只是觉得他好看，和别人不大一样,  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
　　然而在一些人的眼里，他这模样是勾引,  是蛊惑。
　　诱人采摘。
　　他以前有些不好的经历，正因为如此他渐渐变得不爱笑了,  习惯用覆上冷漠的面具掩盖自己。
　　除了家人，齐烨很少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齐烨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喜欢，尤其是那种偏执的迷恋，会让他感到不安和排斥。
　　说实话，比起以为棠梨是真正讨厌自己，在感知到他或许是在意自己。
　　后者更为可怕。
　　齐烨薄唇微抿，在知道棠梨对他的恶意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多的时候，他并没有多高兴。
　　反而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现在住在棠梨家的院子里，尽管交了房租，可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寄人篱下。
　　棠梨如果真的对他起了那种心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秦婉好不容易在南城找到了这么好的居所，她一个人那么辛苦，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她劳累奔波。
　　还有……
　　他现在和棠梨都在南城一中，就算搬走了，还是会在学校碰面。
　　不过这些都是齐烨的猜测。
　　因为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对方究竟是像陈甜甜说的那样单纯的心地不坏，只是口是心非，还是对他另有心思。
　　之前时候齐烨只觉得对方是讨厌他，针对他，很多事情都忽略了没有细想。如今想来，他发现又有很多地方说不过去。
　　棠梨的行为的确有些违和感，但是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从她的举止来推测，他又觉得很是牵强。
　　齐烨不是没有被追求过，明目张胆的，默默无声的，然而无论是哪一种追求，那些人对待他的时候就算不怎么温柔，但也算体贴，小心翼翼。
　　从未有人会像棠梨这样粗鲁无礼，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缺点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想起棠梨恶劣的态度，将他狠狠摁在沙发上的力道。
　　这哪里算得上喜欢，简直把他当仇家一样整。
　　“……他说的对，我可能脑子是有点儿毛病。”
　　和其他人的旖旎心思不一样。
　　或许，他可能只是良心发现而已，谈不上喜欢。
　　这个结论看上去是最合理的，但是细想又经不住推敲。
　　可这却也是齐烨最想要的结果。
　　毕竟棠梨的喜欢，对他而言只是负担。他厌恶也排斥这种让人没了理智的情感。
　　棠梨哪里知道齐烨在刚才自己落荒而逃之后想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她为了避开对方直接钻进了办公室。
　　“啪”的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上抵着，生怕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半晌，在确认了人没有跟过来后棠梨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我没ooc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妈的，这会不会有什么惩罚，这不关我事，是这孙子脑子太好使太敏锐了，我真没法子！】
　　【靠！我不应该跑的，我刚才应该过去揍他一顿，这样我的人设是不是就稳住了？】
　　系统也正在检测中，在反复确认了这段时间棠梨并没有什么ooc的举动。
　　它思索了一会儿，而后这才不大确定的回答。
　　【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你现在跑回去把齐烨揍了，你这人设是立住了，但是你要是对主角造成实质性伤害，你这炮灰结局可能再也改不了了。】
　　【不过你也别太慌张，我看了下你的确没有ooc的行为，应该是他自己起了疑心。毕竟主角嘛，脑子是要比大多数人好使太多了。】
　　【艹，这怎么能不慌？他都怀疑我了，要是我这恶毒人设被他给弄崩了，我这不还是会因为人设崩塌而炮灰吗？】
　　棠梨做这个任务本身就要满足人设不ooc，在她看来无论是自己不小心搞崩了，还是因为齐烨，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应该没事。你刚才没发现你被齐烨怀疑的时候，也没ooc提醒吗？】
　　系统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个情况，要是它是实体化的，可能现在回伸出小手挠挠自己的脑袋。
　　【所以我猜测，这ooc只是针对你个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是你自己ooc了才会受到惩罚。但是如果是在你没有ooc行为的基础之上被人觉察到了不对劲，那就与你无关。】
　　系统斟酌了下语句，尽量用简单一点儿的话来给棠梨解释。
　　【就拿刚才来说，是齐烨先起了疑心，你没有做什么ooc的行为，因此你没有得到ooc警告。】
　　【其实这种情况在隔壁古代反派部也有发生过，那边的宿主一般扮演的都是些奸臣。有一次有个宿主为了剧情发展，打算留他一命之后让他自己回来报复，走个复仇爽文路线。所以在在杀男主的时候故意避开了要害，就没死成。】
　　棠梨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些系统的事业分布的这么庞大，竟然还有古代部。
　　【然后呢？】
　　【当时放水也不明显，正常人也看不出来，再加上是走剧情，所以是符合人设走向的。但是那男主脑子太好使了，发现了端倪。那个宿主扮演的是个摄政王，必须得死在男主剑下才能回到现世。除了男主别人杀不了她，可男主没有杀她……】
　　棠梨皱了皱眉，神情也沉了下来。
　　【所以她任务失败了？那任务失败了……她之后怎么样了？】
　　【然后她被迫留在了那个世界，当上了皇后，和男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这是棠梨万万没想到的神展开。
　　【所以我觉得你这个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你主动暴露，就算被齐烨发现了你死不承认，坚持扮演你恶毒女配，等到他幸福度达标了，这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会受ooc设定束缚了。】
　　齐烨在高中毕业后便逐步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了，在创业的这段时间他都过得顺风顺水。
　　因此所谓提高他的幸福度，只有在高中这两年时间而已。
　　只要棠梨暗戳戳护着他，不让他受欺负受委屈，她的任务应该也能够顺利完成。
　　想到这里，棠梨突然觉得人生又有了奔头和希望。
　　棠梨回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大多老师都回各自班上上课去了，教导主任将喝剩下的茶叶倒在了厕所里。
　　一回来的时候发现门被抵着打不开，棠梨听到动静一顿，这才主动把门给打开了。
　　“你这小子好端端的把门给抵着干什么？”
　　教导主任一边说着一边进来将杯子放好，看到少年鬼鬼祟祟往外面探头张望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没瞧见齐烨的身影，棠梨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教导主任又不是傻子，自齐烨过来到现在棠梨反应这么大，没什么才奇怪。
　　他掀了下眼皮，见棠梨少有的乖顺模样。
　　“对了，刚才我去五班找同学问了下，他们说宋涛的确不大喜欢齐烨，明里暗里针对了好几次。”
　　“看来他说自己被欺负的事情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和他不熟，我昨天动手打宋涛是因为他总缠着陈甜甜，影响人学习，耽误人上清华。我看不惯祖国的花朵社会的栋梁被残害，所以我就伸张正义重拳出击了。”
　　“……”
　　这鬼话谁信？
　　教导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原想着再就着这件事多问问，如今看棠梨这样坚决否定的态度，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行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无论你是帮齐烨还是陈甜甜伸张正义，这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赶紧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让他来学校一趟，你这个情况很恶劣，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啧，有什么好谈的，说得倒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换个人告我状吗？”
　　棠梨嘴上这么嘟囔着，却也知道这一次是逃不过了。
　　她拿出手机又打开一遍通讯录，在找到了宁棣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大约是许久没有联系了。
　　心下莫名不自在。
　　倒也不是害怕什么，就是觉得尴尬。这么一年到头都没见几次面，突然打电话过去，着实有些尴尬。
　　算了，不管了。
　　再怎么尴尬，总没给棠华打电话难顶。
　　棠梨这么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也没多犹豫，直接摁了电话拨通了过去。
　　那边的传来几下“嘟嘟”的盲音后，便被接通了。
　　【小梨？】
　　电话那边传来的男声温和沉稳，微微上扬的尾音让人耳根酥麻。
　　“……哥，是我。”
　　【真稀奇，没想到有一天你还能想起我这个哥哥来？】
　　宁棣笑着调侃了下，刚说完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下办公桌上放着的日历。
　　【等一下，今天是周二……你逃课了？】
　　“没，我没逃课。我现在在学校，而且可能一会儿我还得请你也来一趟学校。”
　　和曾桂兰，棠华他们不同，宁棣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创业了，今年才算稳定下来。
　　正因为太忙，也就逢年过节能回京城本家和家人团聚，所以所有人对棠梨的“丰功伟绩”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只有他不怎么知道。
　　【怎么了？要开家长会吗？】
　　“……算是吧。”
　　“不过只是一对一的那种。”
　　宁棣沉默了一瞬，这时候大致上明白了对方今天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过来的原因。
　　一对一的家长会，这不就是请家长吗？
　　【你闯什么祸了？】
　　棠梨张了张嘴，想轻描淡写敷衍过去。但是对面教导主任又在盯着，她不好胡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学校一个同学起了点儿矛盾，然后切磋较量了下。”
　　切磋较量。
　　俗称为打架。
　　棠梨说完之后，电话那边的人许久都没有了动静。
　　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电话给挂了，低头一看，屏幕又显示在通话之中。
　　棠梨心下这才有些慌了，她怕宁棣不愿意来学校，赶紧补救解释道。
　　“哥你听我说，这件事其实是有原因的。我之所以动手打他是因为他……”
　　“我说是因为他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憋不住了才动手的你信吗？”
　　电话那边的人唔了一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在棠梨以为没戏了的时候，男人顿了顿，这才沉声开了口。
　　【赢了吗？】
　　“……什么玩意儿？”
　　【我说你打赢了吗？】
　　“……嗯。”
　　那人笑了笑，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那就好。】
　　“……”


第十九章 (磕到了)
　　棠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
　　得亏这手机没开免提, 要是被一旁的教导主任听到了可不得活活气死。
　　想到这里，她余光瞥了一眼正在翻看着资料的教导主任。
　　听到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这才张了张嘴, 干巴巴地询问。
　　“那个地中……哦不，主任, 我哥说他一会儿还要开个会，问你下午来学校可以不？要是今天不方便的话, 他明天再来也成。”
　　棠梨家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家大业大, 自然要比平常人要忙上许多。
　　他认识棠梨她爸，知道他在京城那边不方便过来。
　　只是她这个哥哥还没打过照面, 听说是在南城这边工作, 好像是个公司老总。那应该也忙。
　　想到这里, 教导主任顿了顿，虽然他今天下午想早点儿回去跟几个老伙计打个麻将, 但是考虑到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祖国园丁，总得把学生放在第一位。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一边拿着手机给老伙计发了个消息，一边点头同意了。
　　“那好, 就定在下午五点的样子吧，你给你哥说一下, 让他到时候直接来办公室找我就成。”
　　南城一中五点半放学, 宁棣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刚刚好。
　　棠梨把教导主任的话给青年转述了下，说完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开口。
　　“那个宁哥，这件事你别给我外婆说，更别我爸说成不？”
　　【现在知道怕了？怎么动手的时候不考虑考虑后果？】
　　那边人手上好像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棠梨能够隐约听到一些纸页翻动的声音。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好奇，你平时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那人怎么招惹你了？】
　　刚才棠梨说的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理由，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可能相信。
　　棠梨性子是有点暴躁冲动，可绝对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动手的人。
　　显然是对方干了什么事情惹到她了。
　　被询问到理由的棠梨沉默了，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说是单纯看不惯，宁棣不会信。
　　要是顺着他们误会的那样说是怒发冲冠为红颜，是因为陈甜甜动的手。
　　可这么说不就等于变相承认她喜欢陈甜甜了吗？
　　她倒是无所谓，但是会给陈甜甜带去好些麻烦。
　　毕竟以自己在南城一中的知名度，过不了多久就得传个遍。
　　同理，说是帮齐烨出个头更不行。
　　因为这种自。爆的行为更为致命。
　　“……没招惹我，是我心情不好他倒霉撞我木仓口上了，然后就冲动动手了。”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不然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请家长，他屁事没有？”
　　棠梨有点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电话那边的人觉察到了她的不耐。
　　他叹了口气，也没再刨根问底询问下去了。
　　【好，我不问了。你在南城一中对吧？放学时候记得在校门口等我，我开车送你回去。正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奶奶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身体怎么样，我顺道也过去看看。】
　　宁棣的父亲是曾桂兰的儿子，也就是棠梨的舅舅。
　　是她的外婆，宁棣的奶奶。
　　棠梨闷闷应了一声后，这才挂了电话。教导主任见这电话已经打了，也没再为难她。
　　便让她赶紧回教室上课，明天写好检讨给他拿过来瞧瞧。检查合格了再让她拿到台上去念。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杀人犯法，耐着性子听教导主任逼逼赖赖完了后，这才黑着脸回了教室。
　　这时候刚下课没多久，棠梨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那边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五班。
　　平日里她每次路过都会下意识往五班里面瞧一瞧，主要是看看齐烨有没有被欺负，脸色如何之类的。
　　但是刚才出了那么档子事，齐烨本就有些怀疑了，棠梨哪里敢这时候再表露出端倪来。
　　于是在路过五班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就这么直接走了过去。
　　陈甜甜在齐烨回教室了之后便一直留意着教室门口位置，齐烨说棠梨否认了帮他教训宋涛的那套说辞。
　　她心下能够理解，觉得棠梨不知道这是齐烨打赌输了才去的，以为是齐烨发现了什么这才忙着撇清关系。
　　正因为棠梨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陈甜甜才着急担心。
　　等到她看到棠梨从办公室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心下刚松了口气想要起身过去问问情况如何。
　　却发现平时都会下意识在门口停下一会的少年沉着脸色径直离开了。
　　连个眼神都没有往里面落进分毫。
　　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旁默默做着习题的齐烨。
　　“你刚才看见了吗？”
　　齐烨薄唇微启，笔尖停在了纸页上。
　　“什么？”
　　“棠梨刚才从办公室出来了。”
　　“现在已经第二节 课下课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出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甜甜的错觉，齐烨如今的态度要比之前还要冷淡。
　　尤其是在提到棠梨的时候，那面上好似覆上了一层霜雪似的。
　　明明他已经知道了棠梨并没有把他给供出来，就算暂时不喜欢棠梨，也该对她有些改观才是啊。
　　怎么还更冷漠了。
　　陈甜甜微微皱了皱眉，她这个人其实没别人想的那么好。
　　她看上去表面性格温柔，好说话，不过却也只是个面热心冷，怕麻烦的。
　　就像之前以为棠梨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良混混的时候，她虽没附和别人说过棠梨什么坏话，可心里可反感她了。
　　但是以前讨厌是真的讨厌，现在喜欢也是真的喜欢。
　　人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哪怕齐烨生得再好看，可和认识了一年之久的棠梨比起来，陈甜甜自然是偏袒后者的。
　　正因为知道棠梨的好，所以每一次看到齐烨这么冷漠对待棠梨的时候她挺不开心。
　　当然，她也知道这感情的事情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她也不好硬要齐烨喜欢棠梨。
　　就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陈甜甜不怪齐烨，也没理由怪对方。她觉得他如今对棠梨有误会，他只是像自己之前一样被周围人的看法影响了，并没有真正看到棠梨的好。
　　等到他发现棠梨的好之后，他肯定会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陈甜甜睫羽颤了下，装似无意地开口说道。
　　“我不是说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我不信你没注意到，棠梨平时路过五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往里面看一眼。”
　　笔尖在纸页上划拉了一道。
　　少年手上动作一顿，而后不着痕迹地将那页纸撕掉。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陈甜甜看他这个反应后怕说过了适得其反，点到为止后就没再继续说了。
　　她从桌子上拿出习题册打算练几道数学题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黑板上写的今天的课表。
　　“诶？今天上午第三节 课怎么调到下午去了？”
　　一旁的张晓虎听了这话后，连忙接茬给陈甜甜解答疑惑。
　　“这我知道。今天我值日写课表的时候语文老师过来找我，说让我把第三节 的语文课写上体育课。她好像要去开个什么教师研讨会，上午没时间，就和体育老师商量着把课给调了。”
　　宋涛原想着回答的，毕竟他才是体育课代表。见自己的话被抢了，他不爽地瞪了张晓虎一眼。
　　张晓虎打不过宋涛，被这么瞪了后也不敢怎么样，只得愤愤地怼了回去。
　　“宋涛我告诉你，被我哥揍了你他妈别把气撒我身上。下节课正好是三班的体育课，你最好收敛点儿，别瞎搞事。”
　　“艹，老子搞什么事了？昨天老子吃个饭被她砸了头，下午还被她给打了一顿，该他妈收敛点儿的也是他才对吧。”
　　一提到这里宋涛就觉得憋屈，他想起棠梨警告自己别把她为齐烨出头的事情给对方说，心下更烦躁了。
　　这他妈都什么事？
　　两个男的因为另一个男的打起来了？这他妈也太操蛋了吧！
　　宋涛正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往齐烨方向看了过去。
　　之前体育课的时候他故意拿排球砸了对方，这件事也不知道棠梨知不知道。
　　啧，管她知不知道，反正人已经砸了，她昨天也揍回来了，也算抵消了。
　　就是可惜了一会儿上体育课棠梨也在，他就不能再欺负欺负这小白脸了。
　　然而宋涛遗憾了没多久，体育课去操场集合的时候，棠梨便沉着脸过来把他拽到了边上那棵榕树后头。
　　别看棠梨瞧着矮了点儿，娇小了点儿，可这力气大得惊人。
　　饶是宋涛这种常年锻炼的被这么猝不及防拽着，一时半会儿有人很难挣开。
　　等到宋涛反应过来的时候，棠梨已经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把他拽角落里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少年昨儿才被对方给拽到楼梯口打了一顿，这时候又来了这么一遭，他给吓得够呛。
　　赶紧抬起手护住了头部。
　　“妈的棠梨你干什么？你他妈还打上瘾了是不是？我警告你啊，你之前处分还没消呢，你要是再动手你就等着开除……”
　　说到这里宋涛顿住了。
　　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
　　棠梨家给南城一中捐了好几栋教学楼，要是真能开除了，她早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被开除了，哪儿还能好好待到高二？
　　艹，该死的资本主义！
　　有钱了不起啊！
　　宋涛在心里愤愤地咒骂了几句，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下脚步，想要寻个空挡拔腿就跑。
　　棠梨留意到了，先一步上前挡在了他前面。
　　她掀了下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而后扯了扯嘴角，用脚踢了他小腿一下。
　　“啧，行了，瞧你那怂样。老子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吓成这样。”
　　“你放心吧，我拽你过来不是来揍你的，我是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
　　宋涛半信半疑地看了过去，不过并没有把护着脑袋的手拿开。
　　她眼眸闪了闪，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斟酌了一会儿后这才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会儿估计我们两个班得打个比赛什么的。这一次不选篮球，选排球成不？”
　　棠梨也没想到三班和五班今天体育课竟然是一起上的。
　　这恶毒人设不能崩，像她这样的恶毒女配，逮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狠狠欺负下主角一番。
　　而且这是原书里的剧情之一，是她的任务，她必须得走。
　　但是又不能欺负太过了，所以她这才把宋涛拽过来提前商量下。
　　棠梨在想什么宋涛哪里知道，他听到对方这话后瞳孔一缩，吓得慌忙后退了好几步。
　　“棠梨我艹你大爷！你还说不是来搞我的。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之前上体育课用球砸了齐烨，所以你今天找机会也来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见宋涛撒丫子就要跑，棠梨赶紧上前扣着他的手腕往里扭，把他给拧了回来。
　　“老子还没说完呢，你瞎嚷嚷什么？”
　　宋涛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可又挣脱不了。
　　“嘶——你不是不喜欢打排球吗，不然之前高一时候选入什么部的时候李教练特意来找你过去你都没去，非去加入了校篮球队。现在你特意过来找我说一会打个排球赛，你不是蓄意报复是干什么？”
　　“啧，老子都说了不是报复，是商量。商量懂不？商量和报复能一样吗？你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啊？”
　　棠梨一边说着，手又狠狠拧了对方一把。见这个时候宋涛才算老实了，这才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你听着，一会儿选排球。我们两个班男生自由活动的时候打场排球赛，然后我会把球故意往齐烨身上砸……”
　　她留意着周围，虽然没什么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就是他那小身板我怕经不住我砸几下就给砸晕过去了，你到时候就找机会尽量帮他挡几个球。反正就是别让他被砸太厉害了就成，懂？”
　　“……我不是很懂，准确来说我不大懂你。”
　　棠梨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明白，但是和在一起后他就彻底懵逼了。
　　什么叫故意砸齐烨，又不想砸太厉害了让他帮着挡？
　　这他妈不是有病吗？
　　“棠梨，我觉得你这段时间很不对劲，我怀疑你脑子可能出了什么毛病……”
　　宋涛沉默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通讯录。
　　“这是我舅舅的电话号码，他是个精神科的医生，你要是得空的话可以联系他挂个科瞧瞧。价格是贵了点，不过依你家里的条件天天去看都负担得起。”
　　棠梨太阳穴被气得一凸一凸，她咬了咬牙。
　　“闭嘴。”
　　“老子就问你一句，这事你答应不答应？”
　　“说实话，我不大想答应。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犯病。”
　　她眯了眯眼睛，活动了下脖子，拽着他的衣领狠狠往墙面上怼。
　　“行，老子打到你答应。”
　　“好，我答应。”
　　“……啧。”
　　棠梨把宋涛拽过去的时候虽然避开了大部分人，但是还是被一些同学瞧见了。
　　其中就有陈甜甜。
　　准确来说她的视线从棠梨到操场的时候就一直落在对方身上了。
　　陈甜甜见到棠梨的时候弯着眉眼，刚想要过去打个招呼，却不想少年径直往宋涛那边过去了，还把他给往角落那边拽去。
　　她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为别的，陈甜甜想起上一次齐烨就是被宋涛用排球砸着欺负了。
　　现在又是体育课，而棠梨也在。
　　陈甜甜咬了咬嘴唇，心下有点儿担心。
　　“那个齐烨，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我担心棠梨是因为知道之前体育课的事情，所以这才把宋涛给拽去角落的。”
　　“她刚受了处分，这要是再明知故犯动了手可能要记大过，我怕留下档案什么的。以后报考大学什么的就麻烦了。”
　　齐烨眼皮动了下，他心下是有点儿波动的，但面上没显露什么情绪。
　　“你要过去就过去，没人拦着你。”
　　“诶不是，我去的话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听我的话……”
　　陈甜甜话还没说完，少年掀了下眼皮往她身后不远处方向看了过去。
　　他眯了眯眼睛，而后微抬了下下颌，示意少女往后面看去。
　　陈甜甜一愣，顺着齐烨的视线往后一瞧。
　　棠梨和宋涛从榕树那边走了出来，后者除了衣领有些皱褶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陈甜甜你想太多了。棠梨和我没那么深的交情。”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干系。”
　　她见棠梨没再冲动动手后心下也松了口气，估计只是单纯把他拽去警告了一番而已。
　　听着齐烨这话后陈甜甜也没再说什么，因为现在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不会信。
　　她想，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然而陈甜甜没想到，自己心里刚想着证明什么的时候，竟真被她给说中了。
　　体育课自由活动，体育老师按照平日时候一样学生组织一起打个比赛。
　　两个班达成协议选了排球。
　　齐烨的脚虽还有点儿疼，但是咬咬牙还是能坚持。
　　倒不是他逞强，只是他不喜欢搞特殊。两个班的男生都要参加，要是独他一个人在一旁和一些来了例假的女生一起坐着休息。
　　他实在很难心安理得。
　　棠梨也料到了齐烨不会请假休息，见他进了排球场后，这才隐晦地隔着球网给了对面的宋涛一个眼神暗示。
　　这番动作在场内的人没注意到，陈甜甜却看到了。
　　她一开始时候就有点意外棠梨会同意选排球而不是篮球，此时见棠梨冷冷扫了对面宋涛一眼后。
　　陈甜甜心下一动，也不跟其他女生一起打羽毛球了，赶紧小跑着过去看这边的排球比赛。
　　一旁拿着羽毛球拍，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女生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停下了脚步看向陈甜甜。
　　“甜甜，你要看比赛啊？排球赛有什么好看的，那群男生身上都是汗臭味，像你这样的小仙女可得离远点儿，别被熏着了。”
　　“欣怡，你不懂。我不是看比赛，我是在磕cp。”
　　“哈？什么cp？”
　　被这么一问，陈甜甜一下子就来劲儿了。她没把棠梨喜欢齐烨的事情给自己小姐妹说，只隐晦的压低声音提了一句。
　　“欣怡，离奇cp了解一下？”
　　“？”
　　在刘欣怡脑子迷迷糊糊，想要开口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
　　哨声响起，比赛已经开始了。
　　陈甜甜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了排球场内，一旁的少女虽有疑问，也不好在人看比赛的时候打扰对方。
　　也顺着她的视线跟着一并看起了比赛。
　　看比赛的女生不少，陈甜甜和刘欣怡混在里面棠梨也没怎么注意。
　　她许久没有打排球了，手有点儿生。拿着球的时候下意识不是颠球，而是往地上拍了下。
　　棠梨意识到这是排球后顿了顿，掂量了下重量后，这才不大熟练的发了个球过去。
　　刚开始还好，她还在测试力道。
　　到了大致能掌握轻重后，棠梨见对面球过来，往前助跑了几步后高高跃起。
　　她站在逆光的位置，光线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
　　周围人的视线几乎都被她给吸引，然而只有宋涛紧张地盯着她手中的那颗排球。
　　艹了，跳这么高这不得玩儿死老子吗？
　　其实棠梨也就跳得高，看着架势唬人。可手上力道没用多重。
　　但是又不是宋涛碰球，他哪里看得出来力道。
　　他想着棠梨那么宝贝齐烨，他之前在食堂说了几句重话都被她拽到楼梯口揍了一顿。
　　这球要是落在齐烨身上，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肯定还得他遭殃。
　　宋涛刚才还觉得棠梨指不定脑子不清醒，如今想来他觉得对方不是脑子不清醒，而是换着法子整自己。
　　这孙子分明是想要帮齐烨出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又怕被齐烨看出端倪来，所以这才搞了这么些弯弯绕绕来。
　　什么叫不想砸得太厉害，让他帮着挡几下？都他妈是放屁。
　　在宋涛看来，棠梨每一个球过来的力道都他妈足以把人给砸死。
　　齐烨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他妈不就是逼着自己全部挡了吗？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
　　妈的，这年头玩心理战的都脏。
　　宋涛被气得磨了磨后槽牙，想着这个时候不挡，之后他更得吃苦头。
　　他咬了咬牙，棠梨的球往哪儿砸他就往哪儿挡，一副英勇赴死，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
　　棠梨一开始还觉得宋涛做的不错，可渐渐到了后面，她发现对方每一个都在挡。
　　他把齐烨护得太严实了，她根本没有机会把球往少年身上砸。
　　艹！
　　老子就不信邪了！
　　行，不让开是吧？老子砸得你让开！
　　棠梨莫名其妙的被激起了胜负欲，她咬肌微动，前半段的时候神情还算温和。
　　这时候眉宇之间不知不觉带上了戾气。
　　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眉眼没什么温度，那双茶色的眸子在阳光之下如同蜜糖色泽。
　　棠梨直勾勾注视着球网对面的宋涛，森然又冷冽。
　　那眼神好像锁定了猎物一般骇人。
　　因为宋涛全程一直护着齐烨，他在宋涛身后，棠梨瞧不见他。
　　少年却能够看见她的神情。
　　从开始比赛的时候齐烨就发现对方好像一直在留意着自己的位置，他在哪里，棠梨的视线就跟在哪里。
　　他以为她是起了什么坏心思，想要拿球砸他。
　　然而全程下来，齐烨以为会落在自己身上的球全部砸在了宋涛身上。
　　如果陈甜甜之前没和他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齐烨可能不会往别处想。
　　他只会以为棠梨和宋涛有过节，趁着这个时候教训他而已。全然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齐烨眼眸闪了闪，薄唇微抿，抬眸隐晦地朝着球网对面的人看去。
　　少年逆着光站着，眉眼生冷，可那双眼眸却因为染上了些怒气，宝石般剔透瑰丽。
　　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了视线，齐烨心下懊恼，皱着眉垂眸敛了情绪。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对面人已经高高跃起，蓄力狠狠将球往宋涛方向砸了过来。
　　宋涛瞳孔一缩，看着那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是排球部的王牌，一个球什么力道他光是看那速度和姿势就知道了。
　　之前的那些球他还能受得住。
　　他刚才被砸的旧伤还没好呢，要是这个球砸下去可不得要了他狗命？
　　宋涛慌了萎了，也不管之后会不会被棠梨报复教训。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赶紧侧身避开了那一记发球。
　　可因为宋涛身后就是齐烨。
　　那球破风而来，带着让人心悸的气势。最后就这么“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了齐烨的身上。
　　齐烨低着头没注意，避无可避，直接这么被生生砸晕了过去，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围骤然静了，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这个展开不仅是棠梨，就连陈甜甜也没料想得到。
　　陈甜甜看着倒在地上的齐烨一愣，缓了一瞬下意识想要过去看看。
　　然而棠梨的动作更快。
　　她自己用了什么力道自己心里清楚，连忙掀了球网跑了过来。
　　“艹，你他妈躲什么！刚才不是挡得挺起劲儿吗！啊？！”
　　棠梨过去时候气得给了宋涛一脚，然后慌忙查看着齐烨的情况。
　　“齐烨，你醒醒！醒醒！”
　　少年的面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浅淡了好些，长长的睫羽之下他的双眼禁闭着，没一点儿清醒的迹象。
　　棠梨见了赶紧弯腰，手穿过他的膝弯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
　　也不管其他了，头也不回的径直把人往校医室那边过去。
　　阳光耀眼，落在少年微卷的发梢，像是落了星尘细碎。
　　整个人都闪闪发光极了。
　　陈甜甜捂着嘴，眼含泪光地看着棠梨慌忙运去的背影，连身子都在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谢谢款待。
　　磕到了。
　　离奇cp，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陈甜甜:姐妹们，我搞到真的了。
　　齐烨:……实锤了，她果然喜欢我。
　　棠梨:宋涛你他妈出尔反尔，你个懦夫！懦夫！
　　（三个人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


第二十章 (男妖精)
　　棠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刚才那球力道得劲,  一下子把对方砸晕了让他没了意识，这才在抱他往医务室的时候没出现ooc的行为。
　　一方面又怕把齐烨脑子给砸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她也跟着直接炮灰狗带。
　　艹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操蛋事？
　　当时她是被宋涛给搞得上了头,  再加上宋涛人高马大的站在前面,  她哪里瞧得见身后的齐烨。
　　所以这么一砸下去,  宋涛怂了躲了,  她都没料到最后这球是砸在齐烨身上了。
　　【妈的,  你他妈不是能够感知齐烨的位置吗？刚才我砸的时候为什么不阻止我？】
　　系统原本在装死,  没想到最后还是给迁怒了。
　　它被噎住了，要是它如今是个人形，一定翻了个白眼。
　　【亲爱的宿主,  咱们讲讲道理ok？首先,  今天这个体育课是来走剧情的。剧情里写的是你在比赛的时候会一直针对齐烨,  所有的发球都得往他身上砸，不然就是ooc。结果谁想到宋涛这么听话，前面每一个球都挡了。】
　　【马上就要下课了,  你一个球都没砸到齐烨，你这段剧情就废了。】
　　它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砸齐烨是符合人设和剧情的，它没有提醒的必要。
　　棠梨也知道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这件事不怪系统。是她自己后面冲动上了头。
　　她沉默了半晌，垂眸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年。
　　夏天阳光明媚,  路过一旁的榕树时候光斑从树叶之间落了下来，洒在他身上，好似要化成光点羽化消失一般。
　　脆弱又美丽。
　　【……那你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系统能够检测主角的大致身体状况,  就像之前能看出他有低血糖时候一样。不过深入了的就看不出来了。
　　【我这里显示他的状态昏倒了，具体的我也检测不出来了。不过一般主角都有主角光环保护,  太重的伤势会自动削弱。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先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吧。】
　　听到系统这么说了之后，棠梨面色更沉，加快着步子往医务室那边过去。
　　和上一次齐烨操场时候昏倒一样，她抱着他腾不出手来开门，但是又着急，直接用脚把门给“啪”的一下踹开了。
　　“老白！”
　　老白也叫白栎，是南城一中的校园。这个时候没什么学生过来，他一般都在小隔间的床上躺着打盹儿。
　　听到门被踹开后给吓了一跳，赶紧拉开帘子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棠梨，你每次来能不能敲敲门，你这样早晚要把我给吓死……”
　　他皱了皱眉话刚说到一半，便瞧见了棠梨怀里抱着的少年。
　　“这不是你上次抱过来的那个齐烨吗？他又怎么了？”
　　棠梨抱着齐烨往一旁的小床上过去，将他放下后这才抬起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被我用排球给砸的。”
　　“你赶紧看看他情况严重不严重，要是不行我直接带他去医院。”
　　男人走过来看了看齐烨被砸的地方。
　　一旁的棠梨瞧见男人眉头紧皱着，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下也不自觉跟着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是伤的很严重吗？”
　　“倒不严重，就是肿了点儿，然后破了点儿皮。包扎包扎上个药就好。”
　　“那你刚才什么表情，老子还以为他下一秒就得狗带了呢。”
　　男人掀了下眼皮，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瞥了棠梨一眼。
　　“因为你说这伤是你砸的，以你那力气竟然只破了点儿皮，这的确挺让人疑惑的。”
　　“……啧，你他妈是巴不得出人命是不是？”
　　棠梨见齐烨没什么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怕对方一会儿醒过来看见她，正打算离开。
　　男人先一步开口唤住了她。
　　“对了，我帮他把伤口处理下之后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留下来帮我看着下，要是他后续有什么情况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诶不是，我不能在这里……”
　　“嚯，你还和你朋友闹矛盾啊。这都闹了两天了还没和好？上一次把人抱过来又闹别扭不让我告诉他，现在这人是你给砸晕的，你留下来照看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小伙子，做人还是要有点儿担当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棠梨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还有，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道个歉，然后有什么矛盾也尽量说开吧。”
　　也不等棠梨反应，他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给她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然后带门出去了。
　　被扣了气运之后，棠梨觉得自己就没遇到什么好事。
　　她很想走，可齐烨被砸的是脑袋，要是出什么事后果是难以挽回的。
　　棠梨在床边坐着，沉默了良久。
　　【系统，我留在这里算ooc吗？】
　　系统也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屋子里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你等我上报下总部问问。】
　　过了半晌，棠梨的脑子里这才再次出现了系统的机械声音。
　　【总部说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一切要以他的情况优先。再加上这人是你砸的，你留下来照看也算是合情合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之后你可能会更倒霉。】
　　【……艹。】
　　这他妈不就是提前透支气运吗？
　　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视线又不自觉往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落。
　　他被砸的地方是后脑勺位置，还连带着蹭到了脖子。他皮肤本就白皙，脖子被蹭破了皮用纱布处理包扎了下，然而伤口是遮掩住了，那脖颈上的绯色还没完全褪去。
　　跟桃花似的，瞧着又纯又欲。
　　“……”
　　这么色气的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棠梨克制着移开视线不再往他脖子上落。
　　这时候才发现了齐烨的唇色苍白，还有些干裂。
　　这时候是夏天，刚才上的又是体育课。这么一番剧烈运动下来，想要不缺水都难。
　　棠梨顿了顿，起身拿着纸杯子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水，再拿了根棉签蘸水浸湿。
　　她原想着给他蘸点儿水润润，谁知她刚把棉签放上去，他的嘴唇微动。
　　因为太渴了，本能地抿了下，而后伸了下舌尖想要汲取更多水分。
　　那抹艳红探出，刚好碰触到了棠梨的指尖。
　　温热湿润。
　　从指尖好似有电流流经，棠梨觉得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得厉害，最后蔓延到了尾椎。
　　要不是这水太烫了，她怕把齐烨给烫伤了。
　　她可能已经一个激灵，手一抖就要把水给打翻了。
　　艹操操操！
　　棠梨也不管放在齐烨唇上的棉签，赶紧松了手就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好像在躲避着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见床上的人并没有清醒的迹象，棠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怔然低头看了下刚才被少年碰触到的指尖。
　　也不知道是夏天太热了，还是如何，她还能感觉到那上面残留的温度和触感。
　　柔软得好像云彩似的。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和对方保持点儿距离。
　　她最近太倒霉了，喝口水都能塞牙的那种。刚才应该也是气运问题。
　　这么想着，她压着心下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在棠梨正准备把杯子放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守着对方清醒过来的时候。
　　刚才留在齐烨嘴上的棉签因为他下意识抿着汲取水分还没有掉落，棉签上水分没了，他却没松口。
　　以为含着什么吃的，好像打算将它给咬了嚼吧嚼吧吃进去。
　　艹！这棉签是人能吃的吗？！
　　棠梨也顾不上离对方远一点了，赶紧过去伸手想要把他嘴里咬着的棉签给拿出来。
　　昏迷着的齐烨感觉有人在抢自己的棒棒糖，皱着眉，不仅没松开，反而咬得更紧了。
　　这么拽根本拽不出来。
　　棠梨没办法，只得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床边，然后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另一只手继续拿着棉签的一端往外拽。
　　“艹，张嘴，你他妈张嘴啊！”
　　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好不容易把棉签给拽了一半出来，发现后半截又取不出来了。
　　棠梨气得够呛，要不是齐烨是主角照她这暴脾气早就上手揍人了。
　　一个克制收敛着不敢用全力拽，怕把对方牙给磕掉。
　　另一个意识不清，死死咬着不松口。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系统也有些看不下去开了口。。
　　【他应该把这棉签当成糖果什么的东西了，齐烨嗜甜，对糖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要想让他松口几乎没可能。】
　　【艹，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真这么嚼吧嚼吧给吃了咽下去吧？】
　　棠梨烦躁得一批，恨不得拽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揍醒。
　　【既然他不松开，你可以拿其他东西替代咬着。我记得你今早上又拿了一包糖打算塞给齐明，不过他没要。你拿一颗剥了塞他嘴里试试。他吃了糖应该就会松开了。】
　　糖？
　　对啊，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被系统这么一提醒，棠梨这才松开了捏着齐烨下巴的手。
　　她明明还算控制了力道，结果对方那被捏着的地方还是红了，瞧着莫名有点儿凌虐的美感。
　　棠梨也不敢多看，赶紧摸进口袋拿了颗糖出来。
　　好在还算好剥，她手指动了几下，糖纸便脱落了。
　　她拿着糖往齐烨嘴里塞，果不其然，在舌尖感知到甜味之后他松开了紧咬着的棉签。
　　棠梨趁着这个空挡，赶紧把棉签给拿了出来。
　　然而她把这棉签顺手丢在了床边了垃圾桶里了之后，她正准备将手中的糖果推开他的唇齿塞进去的时候。
　　齐烨率先张开了嘴，不仅是那颗糖，连带着棠梨的手也一并含住。
　　和刚才蜻蜓点水的一下完全不一样，少年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她的手指。
　　更要命的是他卷入糖果的时候还下意识吮了下她的指尖。
　　棠梨觉得脑子里骤然炸开了千万朵烟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将齐烨给推开。
　　棠梨心下一慌，往后退了一步，结果“砰”的一声撞到了床头的柜角。
　　然而撞到的地方恰好是刚才放杯子的地方。
　　她接的是热水，里面水还滚烫着。
　　这么一撞杯子直接打翻在了柜子上，淌下来的一部分水溅在了棠梨的手背。
　　她背上被撞着的地方疼，手上被烫到的地方更疼。
　　这一番动静太大，齐烨眼皮之下眼眸动了动，睫羽也颤着，隐约有醒来的迹象。
　　棠梨见了身体比脑子更快，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跑到外面后她像是脱力一样靠在了墙面之上，大口喘气平复了下情绪之后，她这才慢慢坐在了地上。
　　手背被烫红了一片她也不顾，视线牢牢锁定在了还带着水泽的指尖。
　　那触感，那温度，连带着齐烨艳红的唇舌一并冲击着她的意识。
　　艹！
　　男妖精！男妖精！


第二十一章 (又凶又乖)
　　棠梨其实根本不用跑,  因为刚才系统已经说了这一次她在一旁守着照看下齐烨并不算ooc。
　　可她还是给吓跑了。
　　这真不怪她。
　　齐烨生得太好看了，再加上刚才无意之间的挑逗动作，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顶住。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出来了。
　　棠梨坐在地上半晌,  抬起手用手背稍微遮挡了下自己的脸。
　　额发之下她那双眼眸闪了闪,  还是有点儿没平复下来。
　　【……他醒了没有？】
　　【只是听到动静后翻了个身,  没醒。】
　　听到系统这话后棠梨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说实话,  得亏这时候在上课,  走廊也没什么人经过。
　　不然要是被人瞧见自己这么慌乱狼狈的模样，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醒就好……】
　　【我继续回去守着吧。等他一会儿醒了我再走。】
　　棠梨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她回去的时候没立刻进去,  站在门口往床上位置看了一眼。
　　少年的确没醒,  侧身背对着她躺下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姿势,  棠梨稍微抬眸便能够看到他被自己擦破的后脖颈处。
　　那里已经被医生处理包扎了，只是还有绯色没有褪去，在皙白的皮肤上看着分外明显。
　　他的头发又黑又软,  就这么柔顺贴在脸颊边。
　　发丝之间，隐约可见他的耳根。
　　也如雪白。
　　棠梨顿了顿，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地上是刚才自己跑出去之前不小心打翻的水，她怕一会儿来人踩滑,  将门后面放着的那个拖把拿过来将水渍拖干净。
　　做完这些之后，棠梨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着。
　　夏天阳光毒辣,  校医室外面不像他们一楼教学楼那边还有几棵葱茏树木遮掩着，阳光径直从窗户这里照了进来。
　　她这边还好，齐烨睡得那张床之前校园休息的时候躺过。
　　刚才棠梨抱着齐烨进来的时候男人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顺手将窗帘给拉开了,  如今这外头的阳光全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说屋子里是要比外面凉快许多，但是这么被阳光直射着,  少年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
　　齐烨身娇肉贵的，稍微磕碰下就乌红发紫疼上好几天。
　　这么一直晒着估计又得晒伤。
　　棠梨犹豫了下，检查了下周围没什么能够造成意外的东西后，这才起身过去准备帮他把帘子给拉上。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窗帘得从另一边拉上，棠梨只得从他身后绕过去。
　　医务室的床都是小床，齐烨长手长脚的有些伸展不开。
　　棠梨过去的时候，险些碰到他垂放在床边的手。
　　她红唇微抿，俯身伸长手臂去拽那边的帘子。
　　棠梨的手抓住帘子一边，动作放缓了些将帘子慢慢拉了过来。
　　好似一把扇面缓缓收敛，光亮也渐渐消褪，光影之间少年的眉眼晦暗明灭。
　　她已经尽量没发出声响了，然而不想最后唤醒齐烨的不是什么细微动静，而是棠梨拉帘子时候阻隔的阳光。
　　阳光太毒，一下子将帘子给拉过来后那骤然的凉意让他骤然清醒。
　　齐烨眼睫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被砸的地方还有些痛，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起身查看自己的伤势，他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覆了下来。
　　随即是一缕清浅的茉莉香气。
　　他心下一动，掀了下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最先入眼瞧见的是棠梨因为俯身而从衣服之下裸露的一截纤细的腰身，而后是她白皙的脖颈，再到她殷红的唇瓣。
　　她将帘子拉了过来，没拉严实，有一条缝隙里透了些光亮。
　　好巧不巧，恰好落在她的眉眼。
　　蜜糖色泽，剔透耀眼。
　　棠梨觉察到了齐烨的视线，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正好和他撞了个正着。
　　她只是一愣，有了之前的冲击，如今反倒有了些抵抗力，面色如常，镇定了许多。
　　因为齐烨是躺在床上的，棠梨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颇有压迫感。
　　“醒了？”
　　齐烨这才缓过神来，他薄唇压着，刚起身坐起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嘴里含着一颗糖果，已经化了一部分，可那香甜滋味依旧席卷肆虐整个口腔。
　　齐烨一怔，抬起手碰触了下自己因为糖果而撑得有些鼓鼓的脸颊。
　　“这糖是你给我的？”
　　他眼眸闪了闪，用探究又复杂的眼神看向棠梨。
　　“为什么……”
　　“你他妈别多想，这不是我要给你，是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拽着我的手吵着闹着要吃糖。”
　　“我拽着你的手吵着闹着要吃糖？”
　　齐烨惊愕了一瞬，而后紧皱着眉头看着棠梨，显然是不相信对方这套说辞的。
　　“嚯，不信？还是仗着自己昏迷，敢做不敢当啊。”
　　棠梨扯了扯嘴角，伸手有些粗鲁地动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里面糖果的颜色。
　　“草莓牛奶，是你喜欢的口味吧？”
　　齐烨瞳孔一缩，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的那颗糖果是草莓牛奶味的。
　　而且对方也说中了。
　　“别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眼神看着老子，这不是你自己刚才嚷嚷着要吃的吗？医务室平日里有些低血糖的学生过来休息，这里会放几包糖，我被你嚷嚷得脑仁疼就顺手给你拿了颗给你。”
　　“结果你还不吃，非要奶糖的。”
　　看着对方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越发震惊的样子。
　　棠梨恶趣味地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想到啊，齐烨小朋友，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啊？”
　　齐烨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通透，连带着脖子一并。
　　他恼羞成怒地瞪了棠梨一眼，伸手狠狠打掉了她的手。
　　因为嘴里是棠梨塞的糖，他脸色很难看，起身想要下床把糖给吐掉。
　　然而他被砸了还有些晕，刚站起来就昏昏沉沉坐了回去。
　　“啧，你刚醒乱动弹什么？赶紧回去躺好。”
　　棠梨过去伸手一把把他摁了回来，齐烨挣扎不了，只狠狠瞪着她。
　　“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齐烨沉默了一瞬，最后抿着薄唇侧脸不再看她。
　　像是赌气，又像是不能反抗后的自暴自弃。
　　“……是你把我带到医务室的？”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你是我砸的，我总不能放任着不管，让你躺在操场上晒太阳吧？”
　　齐烨眼眸明灭，里面有什么情绪闪烁。
　　“那个球你原本是想砸宋涛的对吗？或者更准确来说，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有什么仇怨昨天不是已经教训了他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她刚受了处分，现在又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做，明知故犯。
　　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招致更重的处罚。
　　棠梨一愣，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一番举动在齐烨眼里竟成了帮他出气，故意砸向宋涛的。
　　就连带着最后一下，在他看来好像也是意外。
　　他不但没有生气自己砸中了他，甚至……
　　还对自己改观了不少。
　　棠梨被噎住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然而反复几次，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齐烨眼里，几乎等同于默认。
　　齐烨薄唇压着，下巴位置因为刚才棠梨捏着而留下了两道红痕。
　　他瞧不见，但是上面却还是有点儿疼。
　　“……棠梨，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也没义务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棠梨，说的也委婉。
　　齐烨这人面冷心也冷，可对于别人的善意却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像他这样的人得到的善意不多，因此他尽管不喜欢棠梨，也不打愿意选择太冷漠的方式拒绝对方。
　　棠梨并不知道对方是以为自己喜欢他，她听了他这话只以为自己帮他出头的事情暴露了。
　　她想起系统的话，不断在心里安抚自己平复下来情绪。
　　别慌棠梨。
　　他发现了不算你ooc，只要你死不承认就成。别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刚才体育课的时候我是想砸你的，只是宋涛这孙子运气不好，一直挡在你前面，不然这球早落到你身上了。”
　　一次还好，两次三次这么解释了齐烨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显然没听进去她的话。
　　“是吗？那恭喜你。你的目的达成了，毕竟你最后确实砸到我了。”
　　说到这里一顿，齐烨想到了什么觉得有趣，勾唇笑了笑。
　　齐烨原本顾及着对方面子，没打算把事情说得太明白。
　　只是觉得棠梨一直这么否认着，却又做着前后矛盾的事情。有点儿可爱。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之前初中时候班上的一个刺儿头。
　　那个男生喜欢他同桌，但是就是不说，每天扯她的头发，抢她的作业，变着法子捉弄欺负她。
　　齐烨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和那个男生一样，她可能只是希望得到心上人注意罢了。
　　棠梨直勾勾盯着少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对方笑。
　　他的眉眼柔和，从眼尾处慢慢荡漾开浅淡笑意。就像红梅枝头落白雪，又清冽又i丽。
　　跟勾人魂的山林精怪似的。
　　“……你笑什么？”
　　齐烨听了这话怔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弧度上扬了些。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不自觉笑了。
　　见他敛了笑意，又恢复了平日冷淡模样不说话。
　　棠梨更加心烦意乱了。
　　“啧，既然你醒了就在这里待着吧，一会儿校园会过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给他说……”
　　说到这里她看着对方神情平和，少有的这般耐心地静静听着她说话。
　　莫名乖顺。
　　“你他妈少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老子，你以为老子愿意守着你？是校医有事出去了，让我留在这里的，你少他妈自作多情了。”
　　“还有，我今儿就是找你茬的，你爱信不信！”
　　“嗯，说完了吗？”
　　棠梨疯狂输出了一大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个反应。
　　她被噎住了，一时之间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齐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棠梨了，再加上这么几天相处下来，也或多或少摸透了对方的性子。
　　她越生气话越少，基本上直接就上手了。像现在这样狂怒咒骂，却什么事都没干，多半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齐烨眼眸闪了闪，视线不自觉扫了一旁，刚才因为被撞翻而空了的纸杯。
　　“我有点儿渴，你可以帮我接杯水吗？”
　　“哈？你他妈有手有脚，饮水机就离你几步远你自己不会接？”
　　“我头被你砸了，现在很晕。”
　　他一脸平静地摸了摸头，而后又低头抬了下脚。
　　“还有，我脚也崴了。”
　　【系统，我现在过去给他接水算不算ooc？】
　　系统也没想到齐烨非但不怕棠梨，竟然还有点儿反客为主的意思了。
　　而更绝的是，他提出的要求太过合理，竟然没有ooc预警。
　　这让系统有些发怵。
　　这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能从棠梨平日行动的蛛丝马迹里找到让对方不会拒绝的沟通方式。
　　这要是知道了还得了，这不直接掌握了法则了吗？
　　【……不算。】
　　齐烨作为这个世界的意识，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而这个世界，哪怕过程如何坎坷，最后都是以满足他的需求收尾的。
　　之前棠梨明面帮助不了齐烨，是因为齐烨排斥，反感她。
　　她扮演的就是这么个恶毒角色，主要是为了给齐烨的成功道路上充当绊脚石之类的存在。
　　齐烨不喜欢她，这合情合理。
　　可是现在齐烨在慢慢对她改观，他也愿意接受她的一些帮助。
　　那么很多时候，以前算是ooc的一些行为，可能都不存在ooc的预警了。
　　因为齐烨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齐烨开始接受她了，那么规则和束缚于她也会慢慢形同虚设。
　　棠梨属于那种粗神经的，想什么做什么都不细腻，也没觉察到什么异样。她见系统说不是ooc了之后松了口气。
　　然后冷着一张脸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拿着杯子去给他接了杯水。
　　“谢谢。”
　　齐烨很轻地道了声谢，接过杯子的时候那里面的水汽氤氲，将他的眉眼也模糊了好些。
　　看不真切情绪。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这么平静的和对方相处，她浑身不自在。
　　“啧，那个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棠梨。”
　　棠梨刚走到门口位置，少年清冷的声音唤住了她。
　　他抬眸看向她，视线虽淡却还算温和。
　　“谢谢。”
　　“……你是复读机吗？你刚才不是已经道了谢吗？”
　　齐烨刚才道谢是因为那杯水，这一次是在委婉的回绝她。
　　――谢谢她的喜欢。
　　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脑回路上。
　　棠梨看着他这么莫名郑重其事的给自己又道了一声谢。
　　她皱着眉，想不明白，最后只一脸烦躁地抬起手抓了把头发。
　　“毛病……”
　　棠梨这么闷闷嘟囔了一句后，便不再搭理对方，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出门刚走了几步，又意识到了什么后折返回来。
　　齐烨掀了下眼皮看去，刚想问她还有什么事的时候。
　　她将敞开的门给“啪”的一声带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吓了齐烨一跳。
　　少年拿着纸杯的手抖了下，里面的水溅了些出来，烫到了他的手。
　　他疼得指尖微动，而后想起了刚才棠梨这么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只为关个门后。
　　这次实在没忍住，齐烨笑了出声。
　　给人接水知道接热水。
　　离开时候知道带门。
　　又凶又乖。


第二十二章 (早恋)
　　棠梨有些拿不准齐烨究竟对自己什么看法,  看着还是和以往时候一样冷淡，但是又有点儿不一样了。
　　准确来说对自己没那么避之不及了。
　　棠梨能够感觉得出来，齐烨对自己没那么大敌意了,  可要说多喜欢自己,  却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如今大约勉强算是个熟悉一点的陌生人吧。谈不上什么交情。
　　想到这里,  说实话棠梨心里还是有点儿开心的。一方面她也没ooc受到惩罚,  一方面对方也对自己没那么大敌意了。
　　两全其美,  何乐而不为呢。
　　【系统,  你说这是不是歪打正着？我明明是打算砸他的，结果他还以为我是在帮他出气。】
　　系统没立刻回话，它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后,  它这才闷闷开口。
　　【宿主,  我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齐烨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是主角，他现在是对你有所改观了，可后面你的剧情什么的还是照样要走。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之后恼羞成怒了的话有你好受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
　　如今他的这点儿改观很容易被后面的剧情给打破，更适得其反。
　　棠梨刚高兴一会儿，便又被系统给无情地拉回了现实。
　　啧，也是。
　　她是个恶毒女配,  现在这点儿剧情只是小儿科，以后肯定还会更恶劣的。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才乐呵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里棠梨抓了抓头发,  有时候她也知道这是她该干的，该走的剧情，可真正做了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昨天把齐烨给弄哭了她都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觉了,  要是之后更过分了她肯定更难顶。
　　算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
　　世上鱼和熊掌哪有能同时兼得的好事。
　　主角要成功总得经历些挫折，她要活命也总得牺牲点儿良心不是？
　　这么开导了自己后,  棠梨也没那么心烦意乱了。她没再庸人自扰继续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
　　现在刚打下课铃。
　　棠梨刚打了球有点儿渴，之前在校医室里面待着光顾着守着齐烨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她摸了摸口袋准备掏手机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罐可乐，结果伸进去手机没拿到，反而先摸到一袋糖。
　　棠梨顿了顿，又摸了摸另一边口袋。
　　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一愣，这才意识到之前坐着校医室等齐烨醒的时候太无聊，她掏出手机打了把游戏。
　　在拿棉签给齐烨润嘴唇的时候她顺手把手机放一旁桌子上了，刚才脑子都是乱的，出来时候就只记得回去带个门了。
　　哪记得落下手机了。
　　棠梨皱了皱眉，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回去拿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犯了事，下节课又是班主任的。他有她爸电话，要是没看见她肯定又是一通电话告状过去。
　　“啧，算了，等一会儿午休时候过去拿吧……”
　　反正她手机里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而且要打开也得要密码。
　　再说了在医务室里休息的人不是别人，是齐烨。
　　以他的性子，就算棠梨把手机拿给他他也不会乱动分毫。
　　这么想着棠梨也就没再纠结这手机的事情，买了可乐后径直回教室去了。
　　棠梨前脚刚走没多久，校医后脚便回来了。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齐烨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以为棠梨是回来拿放在桌上的手机的。
　　结果瞧见来人是校医后一顿，而后起身坐起，朝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啊，你醒了啊。有没有感觉好点儿了，或者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查看了下齐烨的情况，见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之外其他什么都挺好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擦破了点儿皮，这几天别碰水，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瞬，眼眸转了转，往周围扫了扫。
　　“棠梨呢？走了？嘿这臭小子，我走之前怎么给他说的，让他好好在这里看着你等你醒过来再走，他竟然连二十分钟都坐不住就走了。”
　　齐烨睫羽微颤，想起之前棠梨说是因为校医让她留下她才留下的话。
　　看来这一次她并不是主动想留下来的。
　　“你误会了，她有听你的话在这里守着。我醒了之后她才离开的，刚走没多久。”
　　“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把你抱过来后扭头就走了呢。”
　　又？
　　齐烨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这个字眼。
　　他眼里的疑惑太明显了，男人瞧见他的眼神后一愣。
　　“你不知道？她刚才没跟你说？啧，这小子怎么这么别扭，我还以为你们矛盾已经说开了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之前你跑步晕倒的时候。棠梨急急忙忙把你抱过来了，当时你们估计还在闹矛盾，他拉不下面子，非不让我给你说是他抱着你过来的。”
　　因为之前对齐烨说了谎，告诉他是别的女生带他过来的。
　　想到这里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朝着对方尴尬地笑了笑。
　　“抱歉啊齐烨同学，我不是故意编谎话骗你的……”
　　怪不得之后齐烨找到了当天负责操场那边公共区域卫生打扫的学生想要当面给对方道谢，结果找到的那人却不是个女生。
　　当时他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
　　不想从头到尾带他到医务室的不是什么打扫操场的女生，而是棠梨。
　　少年眼眸闪了闪，里面有什么在流转，只是他的睫羽太长，遮掩了大半情绪。
　　看不分明。
　　“那个你也别怪他，他这人最好面子  ，性子也别扭。要他主动道歉可比登天还难。”
　　其实男人最开始对棠梨的印象也不大好，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三天两头就因为打架而进医务室的刺儿头。
　　他每一次也就给她处理处理伤口，很少有别的什么交流。
　　直到有一天他下午在医务室睡过头回去得晚了，好在他家距离学校不远，就隔壁体校那边过条马路就到了。
　　当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男人路过体校的时候看到有两三个人将一个学生往巷子里拽。
　　体校这边不良学生比较多，平日里回去的早还好，他们大多还没放学出来。
　　晚一点的话，大概率都会看到这种收保护费或者欺凌的情况。
　　他皱了皱眉，刚打算进去把那被拽进去地学生给救出来的时候。
　　从他后面“唰”的一下扔了个喝剩下的饮料瓶子过去，很有准头，狠狠砸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
　　棠梨没注意到他来，直接冲过去飞起给了那两人一人一脚，而后抓着剩下一个人的头发往墙上撞。
　　他给看呆了，嘴巴张得老大。
　　直到那个被勒索要保护费的学生慌忙离开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解决完那几个人后，棠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撞见他后一顿，而后又恢复了平日恶狠狠的模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只下意识感叹了一句对方还挺有文化，说起成语来三个三个往外蹦。
　　不想说完这话，棠梨的脸更黑了。
　　男人想起这事没忍住笑了笑。
　　“总之他这人就是脾气冲了点儿，没什么坏心眼。都是朋友，你多担待些。你是不知道当时他抱着你进来时候多慌张，一脚下去险些把我这门给踹下来。”
　　“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挺在乎你的。”
　　齐烨薄唇微抿，手中的杯子里的热水滚烫，将他的指尖烫的绯红。
　　他却没有松手，甚至不自觉捧得更紧了些
　　男人的话让他心下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将他的认知一点一点打破。
　　齐烨对于他人的恶意可以置之不理，却唯独很难无视他人的善意。
　　尤其是像棠梨这样纯粹的感情。
　　如果之前时候他会觉得反感排斥，现在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后，他更多的是恍惚。
　　他突然有些不安。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齐烨慌乱无措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嗡”振动了起来。
　　齐烨的思绪也在此时被这动静骤然打断。
　　原以为只会振动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不想过了许久也不见停下来的迹象。
　　“这是棠梨的手机吧？”
　　男人看了下那个黑色骷髅头的手机壳，一下子便认出了机主。
　　“这么一直振着也烦人，要不你帮着接一下吧。我这边手刚沾了药水，不大方便。”
　　齐烨犹豫了一下，最后在男人的催促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垂眸瞥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宁哥】。
　　应该是棠梨的朋友或者哥哥之类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摁了接听键后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小梨，你那边应该还没上课吧？有没有打扰到你学习？是这样的，我这边临时出了点儿事情，我下午时候可能要晚点才能到学校……】
　　青年说到一半后觉察到了对面人安静得出奇，要不是隔着电话能够清楚地听到呼吸声的话，他可能以为对面没人。
　　【小梨？你有在听吗？】
　　齐烨眼睫颤了下，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半晌，他薄唇微启。
　　“你好，我是棠梨的同学。他不小心把手机落下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等一会儿再打过来，也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告。”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哪怕没有说话齐烨隔着手机也莫名觉得有寒气透了过来。
　　【男同学？】
　　【啧。】
　　可以。
　　翅膀硬了。
　　不光打架还他妈早恋了。


第二十三章 (草莓牛奶糖)
　　那边人没再说什么,  也没让齐烨转告棠梨他下午可能会晚点到学校的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少年还是有点儿恍惚，他垂眸看着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又抬眸看向一旁正在清洁双手的男人。
　　“怎么了？谁打来的？是他的朋友吗？”
　　“……好像是他的哥哥。”
　　“哥哥？棠梨不是独生子吗,  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个哥哥来了……”
　　男人不知道棠梨还有个表哥,  他听到齐烨这话后微微皱了皱眉。
　　“那他给你说什么了？”
　　齐烨薄唇微抿,  想起刚才男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骤然冷冽下来的声线。
　　他喉结滚了滚,  半晌也思索不出原由来。
　　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好像不大高兴,  也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被教导主任叫到学校来的,  他刚才说可能会晚点到，估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棠梨这件事。”
　　“……只是他并没有让我帮忙转告。”
　　他应该觉得这手机棠梨早晚会过来拿，到时候再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去通知下也成。
　　不需要旁人转达。
　　然而一般人打电话过来都已经先将事情说了的话,  都会顺势让接电话的人带个话什么的。
　　可宁棣只简单道了声谢后就挂断了电话,  并没有再嘱咐什么。
　　尽管还没有见过面,  齐烨就觉得棠梨这个哥哥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毕竟他对人的情绪感知一向敏锐。
　　齐烨在想什么男人并不知道，他只是留意到了“请家长”这部分。他挑了挑眉，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个月都几次了,  又请家长了？你知道他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吗？”
　　齐烨刚想要开口回答，突然意识到了陈甜甜之前给他说的话，又联想到了刚才体育课的一系列事情。
　　他心下一动，越发觉得这一次的事情的起因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
　　“……医生,  我看你和棠梨很熟的样子。那你知道他平日里和五班的那个宋涛有什么大的过节吗？”
　　齐烨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迂回委婉问了这么个问题。
　　“大的过节？嚯,  他们能有什么过节，别说南城一中了，棠梨在隔壁南城体校,  男校都是横着走的，哪有人敢得罪他,  跟他有什么过节？”
　　男人浑然没有觉察出少年话里的试探意味，他对宋涛有点儿印象，也是个刺儿头。
　　也是个喜欢打架的，但是和棠梨比起来着实小巫见大巫了。
　　要说真能和棠梨对上的，可能也就体校那边的那个楚北辰。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以前时候棠梨还经常和他干架，近来倒平和好些，都没怎么对上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个宋涛了？等等，该不会棠梨是因为动手打了他才被请了家长吧？”
　　齐烨垂眸敛去了眼眸里的情绪，他长长的睫羽如扇面，轻轻将他下眼睑覆上浅淡阴影。
　　“……是因为他。”
　　却也不单单是因为他。
　　后头男人说了什么少年基本上都没怎么听进去了，他脑子很乱，思绪也乱。
　　等到头不那么晕，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的时候，他这才沉声给对方道了声谢。
　　然后拿着棠梨的手机离开了医务室，往教学楼那边过去了。
　　齐烨把手机拿走是打算顺道回去还给棠梨的，可也不只是为了还手机。
　　他想要当面向棠梨道声谢，不仅是因为宋涛的事情，还有之前他操场跑步晕倒时候带他去医务室的事情。
　　虽然他对棠梨并没有那种心思，但是要说没有一点儿触动的话是不可能的。
　　齐烨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拒绝他的时候太过委婉草率了，哪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心意，哪怕是拒绝。
　　他想，对待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就算回应不了，也应该是慎重的。
　　他不想伤害棠梨，想要选择一种温和容易接受的方式，尽量将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最小。
　　这一次先好好道谢吧，至于拒绝的方式之后回去再好好考虑下吧。
　　齐烨这么想着，而后一想到一会儿又要见到棠梨，他也不知道怎么莫名有些拘谨局促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这才径直往三班方向走去。
　　然而等到齐烨抵达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很意外的，并没有看到棠梨的身影。
　　他想着对方应该去厕所了，于是也没离开，就这么静默站在门口位置等着。
　　正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觉的苟寻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少年，他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自己进错教室了呢。
　　他原本是没打算管的，但是余光瞥见了齐烨手中的手机。
　　那壳子他化成灰他也认识，是棠梨的手机壳。
　　――齐烨手上拿的是棠梨的手机。
　　苟寻惊了，棠梨的手机别说是他了，平日里就连她外婆曾桂兰也很少能得允许碰的。
　　他没想到棠梨竟然这么宝贝齐烨，连自己的手机也能随随便便就拿给对方用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不大好看，自己和棠梨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结果被个刚认识几天的人给超过来。
　　这事搁谁谁心里都不大平衡。
　　苟寻瘪了瘪嘴，起身面色不愉的往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来三班干什么呢？找梨哥？”
　　齐烨掀了下眼皮，眼前人他认识，大课间跑操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和棠梨有说有笑的，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想到是棠梨的朋友，哪怕对方态度不大好，但是他颔首开口回应了。
　　“他手机落下了，我拿来还给他。”
　　这个时候苟寻走近了才看到少年后脖颈地方有纱布包扎着，他顿了顿，想起之前上体育课的事情。
　　那这手机也应该是棠梨把他送去医务室时候落下的。
　　“这样啊，那你把手机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他就成了。”
　　苟寻说着下意识伸手想要把齐烨手中的手机给拿过来，然而少年反应很快地避开了。
　　他喉结微滚，压着声音沉声说道。
　　“不用了，我想亲自还给他。”
　　“哈？”
　　这是苟寻万万没想到的，要知道平时齐烨见了棠梨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哪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咋回事？他之前不是还很讨厌梨哥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该不会是脑子被球给砸坏了吧？
　　也不是没这可能……
　　苟寻皱了皱眉，视线隐晦的往齐烨后脑勺包扎了的地方看去。
　　“行吧，你能亲自去还他肯定高兴。就是现在马上要上课了，你估计这会儿可能等不到他回来了。”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刚才一下课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了，好像有点急的样子。好像往那边方向过去……”
　　少年说到这里一顿，低头看了一眼齐烨手中的手机。
　　“嚯，他不会是医务室拿手机了吧。”
　　“不过也不对啊，方向是对了，但是你应该也是从医务室那边刚过来，你没碰见他？”
　　齐烨眼眸闪了闪。
　　棠梨可是南城一中的风云人物，走哪儿都扎眼，就算他回来时候没留意到他，旁边人也是能注意到的。
　　如果是往医务室方向有两条路径，一是走正门，二是往楼道那边位置过去。
　　他是从正门回来的，棠梨应该是从楼道口那边过去的。
　　齐烨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棠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手机被他拿回来，正往这边折返了。
　　他想了下，怕棠梨一会回来又去五班找他，于是转身径直往楼梯口那边过去。
　　想趁着她去教室找他之前先一步碰上她，把手机还给她。
　　和齐烨猜想的一样，这时候棠梨果然从医务室那边回来了。
　　只是在楼梯口那边站着的不单只是棠梨，还有陈甜甜。
　　少女因为有点儿担心齐烨，下了课便也过去医务室那边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过去，反倒先见到了折返回来的棠梨了。
　　棠梨回来时候跑太急没怎么看路，险些把陈甜甜给撞到地上。
　　好在她眼疾手快，伸手将少女给一把拽了过来，因为惯性，刚好撞到了她的怀里。
　　鼻翼之间是浅淡的茉莉气味。
　　陈甜甜脸红的厉害，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和棠梨保持距离。
　　“你，你怎么跑这么急？是齐烨出了什么事吗？”
　　“他没什么事，好像已经回教室了。老白说我我手机被他拿走了，我着急着回来拿，一时间没看到路。”
　　棠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呢，有没有哪里撞到了？”
　　“我没事，你的胸肌挺，挺软的，不疼。”
　　“……”
　　棠梨沉默了一瞬。
　　而后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陈甜甜一眼，哪怕是被臃肿的运动服给遮掩着，依旧不难看出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
　　啧，成吧，胸肌就胸肌吧，总比对a好。
　　她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近皱眉上下打量了下陈甜甜。
　　“你身体不舒服？”
　　陈甜甜一愣，意识到了棠梨是因为见自己往医务室方向过去，以为她生病了之类的。
　　她摇了摇头，弯着眉眼笑了笑。
　　“不是的，我是有点担心齐烨，想着趁着下课时候过去看看，不过你刚才说他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你的手怎么了？”
　　陈甜甜脸上的笑容在瞧见棠梨手腕处的伤后骤然敛起。
　　“是之前打球的时候弄伤的吧？”
　　这点儿伤对棠梨来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要不是陈甜甜提起她可能一整天都不会注意到。
　　“好像是。”
　　她抬起手腕查看了下，就红了点儿破了点儿皮，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久没打手生了，没控制好力道。不过不碍事，过一两天就好了。”
　　陈甜甜皱了皱眉，她不喜欢棠梨说这种话，更不喜欢她这么不爱惜自己。
　　虽然这点伤对于她平日打架时候留下的伤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可伤再小也是伤，也是会疼的。
　　“我这里有创口贴，我给你处理下吧。”
　　“不用……”
　　“伸手。”
　　棠梨嫌麻烦，刚开口准备拒绝的时候，便撞上少女一脸严肃的模样。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然而在看到陈甜甜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粉色创可贴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下。
　　“那个，你还有别的颜色的创可贴吗？”
　　别人怕棠梨，可陈甜甜却不怕。
　　听到对方略带嫌弃的语气她鼓了鼓腮帮，抬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颜色可是很难买到的，我平时都舍不得用的，你还挑三拣四的。”
　　棠梨没说话了，毕竟对方也是关心自己，是一番好意。
　　自己再说什么多少有点儿不知好歹了。
　　陈甜甜将创可贴撕开，低头仔细将其贴在了棠梨破了皮的地方。
　　平日里糙惯了，突然有人这么小心翼翼对待着自己。
　　说实话，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棠梨垂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神情也柔。
　　楼梯口光线有点儿暗，可在光影之间，她那双剔透的茶色眼眸依旧耀眼又纯粹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见陈甜甜已经帮自己贴好了创可贴了。又想起了之前对方收到自己巧克力时候开心雀跃的模样。
　　棠梨以为她也喜欢吃糖，于是顺手从口袋里摸了一袋糖出来。
　　齐烨在看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虽不算显眼，可只要棠梨稍微抬眸便能够瞧见他。
　　那双茶色眼眸便会清晰投映出自己的模样。
　　然而她并没有。
　　从见到陈甜甜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对方身上，此时也是。
　　少年唇角勾起，眉眼不自觉放柔了好些，没有丝毫戾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他觉得对方的眼神莫名有些宠溺意味。
　　比起面对自己的时候，那神情，那眉眼都要柔和真实许多。
　　他看着棠梨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上那个粉色的创可贴。
　　在觉察到少女好像不大高兴的时候，又略带讨好的将一袋糖果递了过去。
　　齐烨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他看得真切。
　　棠梨手中的那袋糖是草莓牛奶味的，和之前给自己的是一个口味。
　　这其实没什么，这糖应该只是棠梨的谢礼而已。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静默站在原地半晌，视线一直直勾勾往陈甜甜手中的那袋糖果上面落。
　　齐烨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至始至终他想的不是趁着还没上课，赶紧上去把手机还给对方。
　　而是那袋草莓牛奶糖。
　　她给了自己一颗。
　　给了陈甜甜一袋。


第二十四章 (疼)
　　棠梨把糖给了陈甜甜之后便回教室去了。
　　齐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看到他们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径直回了自己的班级。
　　等到刚坐回座位的时候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手机还没有还。
　　也还没给棠梨道谢。
　　因为这个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
　　好在刚才打电话过来的那个男人说是下午来学校，现在还是上午,  一会儿午休时候还给棠梨也来得及。
　　陈甜甜弯着眉眼笑得很是开心地抱着棠梨给她的那包草莓牛奶糖回来了。
　　她瞧着齐烨已经回来了,  礼貌性地询问了下对方的情况。
　　“你这伤要紧吗？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再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  我可以帮你先记下笔记。”
　　“谢谢,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齐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一直都是这么冷冰冰一张脸,  陈甜甜瞧不出太多的情绪。
　　她见他除了脸色差一点，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了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老师还没进教室，陈甜甜拿着糖准备将它放到桌肚子里。
　　然而低头时候余光瞥见了齐烨桌子里的那个黑色骷髅头外壳的手机。
　　她想起刚才棠梨的话,  又看了齐烨一眼。
　　“你这个手机还没还给棠梨啊？”
　　齐烨指尖微动,  听到她提起这件事莫名有些心虚。
　　因为刚才他其实完全有机会将手机还给棠梨的,  只是他折返回来了。
　　“……刚才去他班级时候没看到他人。三班的人我也不认识，我没贸然把手机给别人，怕到时候给丢了。”
　　他这么说着顿了顿,  觉得说太多很像是在心虚解释什么。
　　齐烨薄唇压着，长睫之下那眸子闪了闪。
　　“一会儿午休时候我会再过去的。”
　　这番说辞听起来还挺合理的，可陈甜甜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大对劲。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也好。反正现在也是最后一节课了，不着急。”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将课本拿了出来,  没打算再继续说什么了。
　　平日上课都很专注的少年，今天却少有的走了神。
　　齐烨不是故意去回想,  但是一不注意脑海里便回下意识浮现出刚才在楼梯口看到的那副画面。
　　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不仅仅是那颗草莓牛奶糖，回过神来,  他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棠梨对他，和对陈甜甜还有张晓虎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她只是不善表达,  口是心非而已。正因为如此，自己之前才会这般误会了她。
　　像她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大多都是随心的，不一定只是因为喜欢这种狭隘的情感。
　　就像棠梨之前在自己晕倒时候抱他去了医务室，为什么一定要是喜欢呢？只要是个有正常三观，心地善良的人应该都会选择这么做。
　　齐烨觉得，他被自己以前的一些经历，和自己的长相优势所影响，先入为主了。
　　棠梨动手教训了宋涛这件事，并不代表这么做了就一定是出于喜欢，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正义感在作祟。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出于喜欢。
　　为什么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齐烨手上动作一顿，笔尖在纸张上划拉了一下。
　　他眼眸里有什么情绪闪烁，掀了下眼皮，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一旁容貌清丽的少女身上。
　　为什么不能是陈甜甜呢？
　　或者，与他相比，陈甜甜才更有可能被棠梨喜欢。
　　陈甜甜以为棠梨在意的人是他，大约是因为他这张脸，可她也不差，甚至性格更好，更温柔。
　　除了这张脸他稍胜一筹之外，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对方。
　　只是棠梨性子太别扭了，做了什么从来不会说，任由人怎么误会也不会解释。
　　这样一个人会被喜欢的人误会喜欢的是别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棠梨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前后矛盾点解释为是为了陈甜甜才这么做的，也说得通。
　　而且，就连之前少年对自己有意无意的针对，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和陈甜甜做了同桌。
　　近水楼台，让她很有危机感。
　　不可否认棠梨也帮了自己很多，但是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换做其他人见了，也会这么做。
　　或许棠梨对他和对其他人都一样，看不惯了都会顺手帮帮忙。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自己。
　　又或许，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会错意了。
　　她并不喜欢自己。
　　这个结论原本是齐烨最想要得到，也最让他如释重负的。
　　然而在得到了这个结论的那一瞬间，他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心头发闷。
　　陈甜甜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对方刚体育课剧烈运动了又有些低血糖。
　　“齐烨，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吃颗糖缓缓？我这里……”
　　“不用了，那是他给你的糖。”
　　“诶，你怎么知道是别人给我的？”
　　险些说漏嘴的少年抿着薄唇，心下有些懊恼。
　　见陈甜甜还要追问什么的样子。
　　齐烨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陈甜甜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这才翻开书本继续做着笔记。
　　这边的棠梨折返回教室的时候，原以为齐烨会让人把手机拿给她。
　　结果回去听苟寻说对方刚才来了，见她不在又走了。
　　说什么想要亲自把手机给她。
　　“啧，这不是毛病吗？又不是传接力棒，还他妈要亲自送我手上。”
　　棠梨有点手机瘾，原想着拿了手机一会打盘游戏什么的打发时间。
　　现在只得趴桌子上睡觉了。
　　“梨哥，你刚把齐烨带去医务室之后医生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
　　“就是齐烨他脑子有没有砸出什么毛病之类的？比如脑震荡什么的。”
　　苟寻越想越觉得奇怪，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他之前明明那么讨厌你，怎么突然转性了？会不会是脑子给砸坏了？”
　　棠梨听后眼眸闪了闪，知道苟寻好奇心重，可这件事又说不清。
　　“估计是被我揍怕了，知道听话了吧。”
　　苟寻听出了对方花话语里的敷衍，不过他想着既然齐烨对棠梨有所改观了，倒也是件好事。
　　所以也没再刨根问底继续询问什么了。
　　棠梨昨晚上就没怎么睡好，趴桌子上睡到下课后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这人有点起床气，醒来的时候脸沉得厉害，气压也低。
　　因为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是他们三个人一起，三班和五班都在一楼。
　　再加上五班距离教学楼大门口比较近，出去食堂吃饭时候都要从那边走。
　　所以一般都是棠梨和苟寻他们去五班那边和张晓虎碰头，然后一起去食堂。
　　张晓虎属于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类型。
　　基本上下课铃一响，第一个从教室里冲出来的就是他了。他们走过去就能瞧见他人了，根本用不着怎么等。
　　“梨哥，老狗，我在这儿呢！”
　　张晓虎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在人群里很是显眼。
　　听到声音，棠梨顺着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位置。
　　苟寻跟着过去，和张晓虎勾肩搭背准备往前面走的时候。
　　刚走了几步便留意到棠梨没有跟上来。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棠梨抱着手臂靠在五班教室后门的位置，视线不着痕迹往里面落。
　　正在他们好奇对方在等什么的时候，齐烨后脚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啧，脚还没好啊？走这么慢，跟爬似的。”
　　棠梨皱了皱眉，眉宇之间有些戾气，语气也很不耐烦。
　　“我手机是不是在你这儿？给我。”
　　齐烨在看到棠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恍惚了一瞬，听到她这话后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来拿手机的。
　　并不是特意来等自己。
　　他薄唇微抿，原本是打算找个午休的时间把手机还给她，然后好好道声谢。
　　如今被棠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将手机还给了对方。
　　其实之前时候棠梨对待齐烨也是这么个态度，甚至还会更恶劣。
　　当时的齐烨并不会太在意，可如今不知怎么的莫名心烦意乱了起来。
　　齐烨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也不想去探究。
　　将手机还给棠梨之后便径直打算离开。
　　棠梨被他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你生气了？”
　　“……没有。”
　　棠梨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儿。
　　在对方被看得不自在，恼羞成怒抬眸瞪她的时候，她这才开口说道。
　　“你浑身上下都是伤，一会儿打饭估计也不方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我让张晓虎帮你打饭。”
　　在系统告知齐烨对自己的观感有所改变后，棠梨就发现了一个事情。
　　在自己没有主动ooc的前提下，如果齐烨因为自身原因对自己有所改观，且改观的越多，她所受到的人设束缚也会越少。
　　就像是现在，要是换做以前时候她要是邀请齐烨和她们一起吃饭什么的，绝对属于ooc行为了。
　　可因为齐烨没那么讨厌自己了，棠梨如今基本上能和他正常交流了。
　　不过，语气不会多好就是了。
　　“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少年的声线很冷，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拒绝了棠梨。
　　“啧。”
　　棠梨见他要走，三两步上前拽着他手腕就往后面带。
　　“刚才在医务室使唤老子给你端茶倒水时候不是挺起劲儿吗，现在端着给谁看？”
　　“你以为老子吃饱了撑着愿意热脸贴你这冷屁股？你这脑袋我砸的，脚我给崴的，你要是在食堂晕倒了被踩成肉泥了最后遭罪的还不是我。”
　　齐烨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注视着棠梨。
　　那双墨色的眸子深邃，平静无波澜，莫名骇人。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棠梨，你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好好说话会死吗？”
　　这是重点吗？
　　棠梨被噎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刚才费劲口舌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对方好像都没怎么在意，关注点全在她的语气冲不冲上了。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僵持了许久。
　　半晌，棠梨闷声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那我好好说话你会听吗？”
　　齐烨听后一怔，掀了下眼皮看去，刚好对上少年那双澄澈剔透的茶色眼眸。
　　这一次里面映照的没有旁人，只有他的模样。
　　他压着心头莫名的慌乱，垂眸避开了棠梨过于直白的视线。
　　“……分情况吧。”
　　“太强人所难的我不会答应。”
　　“那一起吃个饭？”
　　“……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棠梨心下松了口气，而后转身准备往食堂方向走去。
　　结果刚走了几步，发现后面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他逆光站着，光影之间显得莫名落寞又脆弱，静默似画卷。
　　棠梨没有欣赏的兴致，见了眼皮子一跳，只觉得又要作妖。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走过去耐着性子询问。
　　“你他……你又怎么了？”
　　少年眉眼低垂，神情恹恹地抬起手，将刚才棠梨拽着的地方给她看。
　　原本皙白的手腕上有一圈，全是她刚才拽住之后留下的红印子。
　　跟红梅落雪似的，特别显眼。
　　“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拽人，你下手从来就没轻没重的……”
　　不仅是手腕，他想着自己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棠梨给弄得伤，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褪。
　　齐烨皱了皱眉，不知是疼的还是如何，那眼尾也泛了红。
　　半晌，他薄唇微启，这才闷闷开了口控诉道。
　　“疼。”
　　那声音又轻又低，跟羽毛拂面似的，让棠梨眼睫一动。
　　心下也有些痒。


第二十五章 (呵)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和齐烨这么相安无事地待着。
　　之前在大院时候两人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平日里见面如果没有曾桂兰在场，基本上连个招呼都是不会打的。
　　更别提一起吃饭了。
　　同样的，张晓虎和苟寻也没料到棠梨会去叫齐烨一起去食堂吃饭。
　　三人行梨突然冒出一个外人来,  棠梨倒没觉得有什么,  而齐烨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
　　只有张晓虎和苟寻两个人拘束着。
　　于是等到了食堂之后,  两人连忙拿了卡去那边打饭了。
　　苟寻和张晓虎一来是觉得夹在两人中间不自在,  拘束。
　　二来是以为棠梨对齐烨有意思,  这时候还是离远些别打扰为好。
　　所以给棠梨他们打了饭之后,  便就近找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空桌子坐下吃饭。
　　棠梨皱了皱眉，一脸莫名看了过去。
　　苟寻朝着她比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后便继续扒拉着餐盘里的饭，再没有抬头往这边看了。
　　“莫名其妙……”
　　棠梨这么嘟囔了一句,  而后这才抬眸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少年。
　　刚才打饭的时候棠梨是让苟寻他们拿自己的饭卡去打的,  齐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他们便已经按照她平日的标准把饭菜打回来了。
　　两荤两素，很是奢侈。
　　齐烨薄唇微抿，并没有立刻动筷子。
　　“棠梨,  我答应和你一起吃饭，并不是说让你请我吃饭。”
　　棠梨没想到对方这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个，不就是一顿饭而已，至于分的这么清吗？
　　她下意识刚想要怼上几句,  而后想起了刚才自己答应了对方尽量好好说话。
　　想起这个，棠梨的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了少年那截皓白的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心下更愧疚了。
　　“……补偿。”
　　“什么？”
　　“我说我把你打成这样,  就当是补偿你请你吃一顿饭，成不？”
　　她有些不悦，回答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
　　齐烨听后一怔。他抬眸看了对面一脸烦躁的少年。
　　――显然没想到“补偿”这个字眼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半晌,  见齐烨只这么盯着自己不说话，棠梨以为自己语气不好把他给吓到了。
　　她顿了顿,  也不等对方回应，径直起身往窗口那边方向过去。
　　齐烨看着她过去，过了一会儿盛了两碗汤端了过来。
　　她将其中一碗放到了他的手边。
　　而后便没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留意着他的反应。
　　齐烨眼眸闪了闪，突然觉得眼前人其实没那么难相处。
　　她只是嘴笨一些，脾气暴躁了点儿，但是却有着大部分人少有的温柔。
　　甚至有些可爱。
　　就像刚才。
　　她以为他生气了，但是拉不下脸道歉，便去盛了汤给他。
　　这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已经算是棠梨能够做出的最大程度的示弱了。
　　齐烨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之前莫名因为那袋糖果而有些沉闷的情绪一下子消散开来。
　　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谢谢。”
　　他朝着棠梨柔声道了谢后，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齐烨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静，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着。
　　再加上他生得好看，这么静静坐在对面跟一副画似的，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然而这样的赏心悦目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棠梨口味比较重，吃的菜大多都辣。
　　刚才苟寻他们给齐烨打的饭菜是以她平日吃的那些为标准。
　　辣子鸡，水煮鱼，每一样是不辣的。
　　刚开始还好，吃到后面齐烨的脸颊，连带着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不仅如此，他额头也沁了一层薄汗，将额发也濡湿了好些。
　　他被辣的实在受不了了，顺手将手边的汤碗拿起想要喝一口解解辣。
　　结果那汤还没放凉，刚碰上嘴唇便烫的齐烨红了眼眶，没忍住从唇齿之间发出了一声细碎的低呼。
　　棠梨听到这声旖旎的声音后手上动作一顿，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少年不知是被辣的还是被烫红了的薄唇，而后往上了些。
　　又对上了他那双氤氲了些水汽的眼眸。
　　艹，要了命了。
　　一个男的为什么能这么漂亮？
　　棠梨在心里一百五十六次暗骂了对方一句男妖精后，面上却还是平静如常，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情绪。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那边自动贩卖机那里给你买盒牛奶。”
　　她这么说着，还没等齐烨什么反应便离开了。
　　食堂门口位置就有个自动贩卖机，很近，走两步路就到了。
　　棠梨买了牛奶回来的时候齐烨已经稍微缓过来些，只是眼尾还是很红，像是刚哭过似的。
　　“啧，吃不了辣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瞎逞能只有活受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盒牛奶递给了对方。
　　因为给棠梨添了麻烦自知理亏。
　　齐烨也没辩解，只沉声道了声谢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棠梨这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垂眸看了一眼少年餐盘里的饭菜。
　　基本上就没怎么动过，和她这边的光盘形成了强烈对比。
　　“你吃这么点儿就饱了？”
　　“要是因为太辣吃不下，我可以重新给你打一份清淡的。”
　　少年眼睫微动，面上的绯色还未褪去，看上去跟扫了层胭脂一般i丽。
　　其实他本身就并不怎么饿，再加上因为吃了辣的东西胃里火烧火燎的，更是难受得厉害。
　　“不用麻烦了，我吃好了。”
　　齐烨压着胃里的不适，这么柔声说道。
　　棠梨没太注意对方的不对劲，毕竟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脸色什么的多少有些病态的苍白。
　　见他说吃好了后，她这才起身将餐盘一并拿着放到了倒饭菜的地方。
　　等到回来的时候齐烨还坐在那边，双手拿着牛奶盒，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这喝牛奶也没什么，只是他的唇色太红，牛奶太白。
　　唇上不可避免会染上些乳白，看着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你……”
　　听到棠梨的声音后齐烨下意识抬眸看去。
　　从这个角度看更要命。
　　眼尾泛红，眼角湿润，就连鼻尖也染上绯色，一副刚被人欺负蹂躏的模样。
　　“怎么了？”
　　“……没，就是你喝牛奶能不能快点，几口的事你要喝这么久？”
　　齐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烦躁了起来，他咬着吸管动作一顿。
　　“抱歉，我嘴和舌头有些麻了，可能喝的比较慢。”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先走，我想再坐着缓缓。”
　　一会儿午休，有什么时间可赶的。
　　棠梨这么想着，拉开椅子坐了回去，然后拿出手机打算开局游戏打发时间。
　　齐烨瞧见她拿出手机后眼眸闪了闪，这时候才想起了之前在医务室接到的那通电话。
　　“棠梨，刚才在医务室的时候你哥哥打了电话过来……”
　　“我看他一直在打，就帮你接了。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棠梨没把齐烨接电话的事情放在心上，听到是宁棣打过来的后一顿。
　　“对了，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是不是后悔了不打算来学校帮我应付地中海了？”
　　“没，他说要开个会耽误下，可能会晚点来。”
　　“那就成，能来就成。”
　　棠梨心下松了口气。
　　生怕到时候宁棣来不了，教导主任一个电话打到她爸他们那里去。
　　她说着正准备继续打游戏，发现对面的少年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棠梨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耐。
　　“还有什么事？”
　　齐烨眼眸闪了闪，脸上的绯色已经褪了下来，皙白的皮肤透着些病态。
　　他们坐在靠窗位置，阳光落下来，映照在他身上时候好似他整个人都变得剔透莫名。
　　好像稍微一碰触就会破碎般。
　　他斟酌了半晌，而后压着红肿的唇沉声开口。“棠梨，上次我跑步晕倒的时候谢谢……”
　　齐烨的话刚说到一半，棠梨手中的手机骤然振动了起来。
　　她这游戏刚开，原想着给挂了。
　　结果一看来电人是宁棣，最后还是切出去摁了接听键。
　　“宁哥？”
　　听到电话那边人的声音后，青年明显松了口气。
　　【小梨啊，我想给你说一下，今天我这边要开个会可能要耽误点儿时间……】
　　“哦这事啊，刚才齐烨已经告诉我了。没事，只要你今天来就成，问题不大。”
　　前一秒电话那边人的语气还如沐春风，一听到齐烨的名字后骤然一冷。
　　【刚才？那小子现在还跟你在一起？】
　　棠梨不大明白对方反应这么这么大，眨了眨眼睛，抬眸看了眼对面乖巧坐着喝着牛奶的少年。
　　齐烨嘴角沾染了些牛奶渍，好巧不巧，在棠棣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伸出了舌尖。
　　白雪落红梅，说不出的色气I丽。
　　“……嗯，他现在在我对面坐着。”
　　棠棣因为刚才那画面冲击恍惚着，慢了半拍才回答了宁棣。
　　而这短暂的停顿，在宁棣看来便等同于做贼心虚。
　　【呵。】
　　【很好，还共进午餐了呢。:)】
　　“？”


第二十六章 (爽度减一)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  齐烨的饮食大多都比较清淡，很少吃这些重辣的食物。
　　在看到餐盘里的饭菜的时候，那红灿灿的视觉冲击让他有些发怵。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  齐烨想也没想便会拒绝。
　　只是这一次不同,  棠梨帮了自己很多,  再加上他之前对她的误会让他更加愧疚。
　　他想着哪怕受不了也总比不给人面子拒绝的好,  毕竟他已经答应她和她一起吃饭了。
　　可能是从小到大喝多了药,  他吃什么都有些苦味,  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他算是个小鸟胃。
　　于是齐烨想着吃几口而已，应该也不会太辣。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
　　这辣度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够面不改色地承受住，不想这东西越吃越辣,  还烫,  到了后面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好在棠梨给他买了一盒牛奶,  这才稍微缓了下来，嘴里的辣也被压了下去。
　　然而嘴里说感觉不到什么了，但是他的胃因为吃了辣的东西很不舒服。
　　火烧火燎的疼。
　　齐烨本身脸色就有点儿病态的白,  棠梨坐在他的对面，除非他面上情绪表露得太明显，不然她根本也觉察不出什么异常来。
　　“还辣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盒牛奶？”
　　棠梨掀了下眼皮，看着少年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只手稍用力捏着牛奶盒子。
　　他听后摇了摇头，神情也淡。
　　这个时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午休了，学生会的会挨着一间一间的教室查迟到的人。
　　齐烨原本是想接着刚才被电话打断的话接着表达谢意的，只是现在时间太赶,  他也不舒服。
　　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太仓促了，也没诚意。
　　还是得下午放学吧,  反正他们住一个地方，回家路上有的是时间。
　　“快午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你刚受了处分，要是再迟到了不好。”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抿着薄唇撑着桌子，借了点儿力起身站好。
　　在稍微适应了胃里的疼痛后，齐烨这才面色如常地往食堂门口方向走去。
　　刚才那么一瞬的停顿，饶是棠梨再怎么粗神经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将手机放了回去，三两步跟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头晕还是脚疼？”
　　自从齐烨对自己观感从讨厌的人转变了之后，棠梨这种类似朋友，同学之间的适当关心也不会受到ooc警告。
　　她也不用再向以前那样一见到齐烨就对他冷嘲热讽，恶语相向了。
　　就像现在，哪怕她这么询问了系统也没有制止她的举动。
　　其实都有，但是这两者并不足以站不稳走不动的程度。
　　只是他胃不舒服，动一下就抽痛难受。
　　“……没事，只是刚才坐太久了起来时候有些眼花。”
　　棠梨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也沁了一层薄汗的样子，瞧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见如今也没什么ooc束缚了，也没多想，伸手过去就把他一把扶住，将他的身体重量大半往自己身边带。
　　齐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脚本身还有些红肿没消，还疼着。
　　被这么猝不及防一带，与其说是靠在她身上，不如说是被她用手一把搂了过去。
　　“你……”
　　“还站不稳？”
　　“要不我抱你回去？”
　　少年垂眸对上棠梨那双茶色的眸子，里面清澈剔透，没有丝毫逗弄玩笑之意。
　　在确定了对方是认真的之后，他喉结滚了滚，最后有些无力地涩声开口。
　　“……不用了。”
　　“谢谢。”
　　齐烨从没有和旁人距离这么近过，夏日的衣料很薄，棠梨力气又大，只一只手就把他给束缚住难以挣脱。
　　两人肩膀这么隔着衣料贴近着，他能够清晰感知到少年肌肤的温热，还有浅淡萦绕在鼻翼之间的茉莉花香。
　　因为一些不大好的经历，齐烨以为自己会很反感这样的亲近。
　　尤其是两个男生。
　　然而很奇妙的是，他非但没有排斥，相反的，莫名的心绪平静。
　　在动手扶他的时候棠梨并没有思考太多，平日里苟寻和张晓虎他们打架伤到了站不大稳的时候她一般都这么扶着。
　　有时候严重了直接背着就往医务室方向过去了。
　　可等到真正上了手之后，棠梨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齐烨不是张晓虎他们，她和他也没那么熟。
　　只是这都已经动手了，她又不好立刻收手。
　　于是从刚才开始棠梨就一直留意着旁边人的神情变化，想着要是他特别排斥不喜的话就算了，到时候跟着旁边留意下他别摔着就成了。
　　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很乖顺的样子。
　　这是棠梨没想到的。
　　【他对我这么放心？不怕我又像之前时候那样故意捉弄他吗？】
　　【……他应该是把你当朋友了。】
　　系统其实也不大确定，在它看来这种情况就很离谱。
　　明明之前时候对方还对棠梨恨之入骨，讨厌得恨不得她消失。不拿远了说，就昨天时候她才刚把人给弄哭了。
　　怎么这才短短一天不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它不知道的是，在它没看到的地方，对方早已从校医，陈甜甜他们那边得到了棠梨的许多正面评价。
　　再加上各种歪打正着，此时在齐烨的心里棠梨已经成为一个口是心非，心地善良的正派人物了。
　　和什么恶毒女配什么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对劲，我看了下他的幸福度……就很奇怪。】
　　【这种情况我从来没在反派组见过，至少在我所跟的几个宿主身上。】
　　【怎么说？】
　　系统调来数值界面看了半晌，比较了下前后变化后这才确定了自己没感觉错。
　　【就是一般来说主角的幸福度，也可以等于他的心情愉悦程度。齐烨之前时候一看到你这个数值就会骤然降到个位数，有时候甚至是负数。】
　　【可是现在，他一靠近你数值就会增加。就在刚才，按理说他这么讨厌和人肢体接触的，结果你扶了他一把他非但没有排斥，反而……】
　　【很愉悦。】
　　棠梨没太在意系统刚才那一瞬诡异的停顿，听到它说齐烨和她待在一起还挺高兴的时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是好事啊，我的任务不是提高他的幸福度吗？能够不那么辛苦扮演什么恶毒人设也能达到目的这不挺好的吗？】
　　【可是……】
　　【可是什么？】
　　系统这一次没说话了，因为它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它神情复杂地盯着数值表上右上角骤然增加的那一点数值，整个系统都是崩溃的。
　　增加幸福度就算了，为什么爽度也会跟着增加啊喂？！
　　这就真的他妈的离谱！
　　棠梨不知道系统因为这一变数濒临崩溃死机。
　　她想着既然齐烨现在把她当朋友了，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再增进下感情。
　　毕竟和主角打好关系，对于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想着，棠梨抬眸不着痕迹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又突然词穷。
　　齐烨对别人的视线感知很敏锐，更何况两人离得这么近，棠梨看过来的第一时间他便觉察到了。
　　他原本是想装作不知情的，结果看着对方一副欲言又止，想要与他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齐烨眼睫微动，轻飘飘地抬眸看了过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我就是想问你个事……”
　　偷看被抓包了之后棠梨尴尬地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少有的拘谨。
　　“虽然可能会有点儿突然，不过我希望你能不要那么快拒绝我，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拒绝，考虑？
　　齐烨身子一僵，他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刚因为辣度而褪下去的绯色又有蔓延上脖颈的迹象。
　　他的头发乌黑柔软，发丝之间那耳根皙白，渐渐染上了浅淡的粉色。
　　见齐烨又不说话了，棠梨一时半会人拿不准他的想法。
　　“那我说了？”
　　“齐烨，我想……”
　　“棠梨。”
　　她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少年骤然打断，他红着耳根，颇为羞恼地抬眸瞪了她一眼。
　　说不上是生气，反而像是娇嗔。
　　棠梨被看得一怔，反应过来后想要开口接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那个，就是我想和你……”
　　“棠梨！”
　　“你要是把这话说完，我们可能朋友都没得做！”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棠梨不明白对方反应为什么如此大，她噎住了一瞬，而后闷闷回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让你想清楚了再说。”
　　少年咬着嘴唇，垂在两旁的手也不自觉握紧成拳，好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情绪似的。
　　他有些害怕，有些不安，然而从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除了这些情绪，更多的是无措慌乱。
　　棠梨看着他一副隐忍至极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又怕刺激到他，最后也只好作罢。
　　“……行吧，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
　　齐烨听了她这话薄唇微抿，斟酌了下语句之后，涩声喑哑开口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剥夺你表，表明心意的机会。只是，我是希望你想清楚了再说，我……”
　　“棠梨，如果可以，我是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棠梨被齐烨这么说得晕头转向的，她抓了抓头发，忍无可忍，最后烦躁地吵着他吼了过去。。
　　“艹，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弯弯绕绕，我没你脑子好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会儿不要我说，一会又要我说，到底要不要老子说，你他妈能不能给句准话？”
　　齐烨被吼得身子一抖，刚才那点儿旖旎暧昧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消散殆尽。
　　他对上少年那因为怒火而变得更加剔透耀眼的眼眸，沉默了半晌。
　　最后张了张嘴，这么干巴巴地闷声说道。
　　“……看你。”
　　“那做我小弟不？”
　　“什么？”
　　棠梨皱了皱眉，见对方愕然恍惚的样子，她又耐着性子拔高声音说道。
　　“啧，我说你做我小弟不？”
　　“以后我罩你。”
　　少年压着薄唇，缓了许久这才沉声开口。
　　“……所以你刚才想要给我说的事就是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给你说什么？”
　　之前时候棠梨看他那个反应还以为他早就猜出来了，结果搞了半天他也不知道。
　　她认真想了下，与其当男主兄弟，不如当他大哥，这样更有面子。
　　而且现在护着他，像齐烨这样知恩图报的主角，之后肯定会好好感谢她的。
　　想到这里棠梨心里美滋滋的，她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齐烨我给你说，要知道想当我小弟的能从南城一中排到隔壁体校了，你小子算是捡大便宜了。”
　　“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别说什么宋涛，就算那个楚北辰那孙子来了老子都能帮你揍回去。我也不要你做什么，毕竟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太娇气。你呢，每天帮我写写作业就成。”
　　“怎么样，很划算吧？要不要考虑考虑？”
　　齐烨默然良久，面上没什么情绪，可莫名的，棠梨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棠梨。”
　　少年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直勾勾看向对方。
　　“你很缺小弟吗？”
　　“张晓虎和苟寻两个还不够吗？”
　　为什么非得是我？
　　“也不是缺小弟，只主要是缺你。”
　　棠梨顿了顿，这么闷声开口。
　　齐烨心下一动，慌乱避开了对方过于直白的视线。侧脸过去的时候，裸露在发间的耳根也红。
　　“我……”
　　“他们脑子不好使，你一个顶两。”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写作业的话，给我抄也行。”
　　“……滚。”
　　【滴――主角爽度减1。】
　　“……？”


第二十七章 (哥哥请)
　　棠梨在提出让齐烨当自己小弟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但是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拒绝了，还生气了。
　　她看着被对方甩开的手，又抬眸瞥了一眼沉着脸色,  身残志坚走在前面的少年。
　　齐烨不让她扶,  她没办法,  只得用着踩蚂蚁的速度在后面放缓脚步跟着。
　　等到他进了教室之后,  棠梨这才往前走了几步钻进了自己的班级。
　　南城一中午休是在教室里,  前面时候做做作业,  后半部分时间就趴桌子上睡一会儿补补觉。
　　夏天容易犯困，睡一觉下午上课才有精神。
　　当然，对于棠梨这种学生来说,  睡不睡觉她只要是上课都没什么精神就是了。
　　苟寻和张晓虎早早吃了饭回来了,  苟寻见棠梨进教室了,  下意识看了下时间。
　　“你们吃个饭怎么这么久，难不成他手也受伤了还要你一口一口喂？”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调侃居多，并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棠梨因为齐烨拒绝了当她小弟心情不大好,  听了这话后掀了下眼皮白了对方一眼。
　　苟寻被瞪得莫名其妙。
　　他以为齐烨和棠梨如今关系好了，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看着反而更不爽了。
　　“哥，你是不是刚才看到学校上面置顶的那个帖子不大高兴啊？嚯,  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着，你别在意,  这热度也就那么一会儿，过几天就下去了……”
　　“什么帖子？”
　　棠梨刚坐下打了个呵欠准备趴桌子睡觉，听到苟寻这话后一顿,  皱了皱眉顺手将手机掏了出来。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拿到手机时候就看到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你打了宋涛那事吗,  今儿早上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时候他们就开始议论纷纷了，然后把你之前食堂拿餐盘砸宋涛的帖子也给顶上来，跟着下面继续讨论起来了。”
　　棠梨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点开南城一中的贴吧进去一看。
　　都不用这么怎么仔细找，最上面加精飘红的就是，还是hot了。
　　看了下帖子发布时间，刚好是在昨天她在食堂用餐盘砸人的那会儿。
　　标题：人在食堂，吃瓜现场
　　#宋涛你也有今天#
　　主楼：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宋涛今天在食堂被棠梨给打了！完爆！看他以后还牛个锤子
　　1L:宋涛？是高二那个几把？呸，级霸吗？
　　2L：从今天开始，他算个几把（狗头
　　3L:楼上的能不能文明点，说几不说巴，文明你我他。所以几把怎么了？
　　4L：班群都传爆了/图
　　5L:淦，好家伙，我他么直接好家伙。不愧是我梨哥，人狠话不多！
　　6L:？？？？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宋涛为什么招惹上棠梨了吗？他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没什么过节，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呢？
　　7L:这题我会，好像是棠梨说宋涛太吵了，影响他食欲。
　　8L:……可以，要不是他们是在食堂动的手我可能真要信了。
　　……
　　56L:/图
　　上面是放上去是那张照片正是刚才她和齐烨一起吃饭时候的画面，少年被辣得眼尾泛红。
　　她刚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牛奶递过去。
　　齐烨眼眸湿润，她眉眼温和。
　　瞧着莫名含情脉脉，哪有平日的戾气？
　　57L:这帖不是早沉了吗，怎么突然顶上来了……？！卧槽，和棠梨一起吃饭这人谁？
　　58L:艹，这不是五班的齐烨吗？
　　59L:淦，还真是。看来之前大家解题思路错了，哪里是食堂太吵影响食欲，敢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不过这都是男的，这大概就是兄弟情吧……
　　60L:为什么就不能是为了学习呢？谁不想和年级第一做朋友（划掉）基友呢？
　　61L:？？？惹
　　62L:？！离奇cp是真的！！！
　　63L:谢谢款待，磕到了
　　64L:磕到了＋1
　　……
　　棠梨脸色越来越黑，平日里他们这些孙子造谣她性冷淡，是gay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
　　还让她给看到了。
　　艹，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同样发出这声咒骂的还有隔壁体校的楚北辰。
　　他刚去打了个球回来，小麦色的肌肤上沁着一层薄汗。
　　和齐烨相比较起来，楚北辰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也深邃，是属于那种英朗类型的男生。
　　再加上他平日里经常锻炼，此时因为太热而撩起的衣角露出的腰腹线条优美流畅，说不出的撩人。
　　他这时候正靠着椅背休息，闲着无聊，顺手打开手机去南城一中的贴吧逛了逛。
　　原想着看看最近棠梨在干什么，不想竟然看到了这么个帖子。
　　楚北辰大致上扫了下里面的内容，而后视线落在了那张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上。
　　他眯了眯眼睛，点开看了下。
　　看清楚了齐烨的脸后，脸色更沉了。
　　艹，这他妈哪里来的狐狸精？
　　离奇cp，去他妈的，我看离异cp还差不多，什么玩意儿！
　　楚北辰气得咬肌微动，而后将照片放大又仔细瞧了瞧，极为挑剔地找着对方的毛病。
　　啧，太瘦，太娘，看着跟竹竿子似的，浑身肯定没几两肉，随便来阵风都能给吹倒。
　　棠梨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
　　可是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饭，而且还给他买牛奶了……
　　艹，你他妈没断奶吗？一个大男人喝你妈的牛奶！喝爷洗脚水吧你！
　　他越想心下越烦，恨不得隔着屏幕过去给齐烨脸上来上几拳。
　　楚北辰和棠梨从高一时候就认识了，当时南城一中和南城体校的篮球教练约了个时间打个友谊赛。
　　他和棠梨同是所在队的王牌，再加上脾气冲，胜负欲也强。
　　刚开始还好，等打到后面时候看着比分越咬越紧。
　　那时他心头烦躁，运球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把棠梨给撞倒了。
　　那一下撞得挺狠，给她膝盖都给撞破皮流血了。
　　他见了连忙过去想要把她给拉起来，大约以为他是故意的，棠梨黑着脸直接打掉了他的手。
　　要是棠梨态度好点还成，可当时天气热，人也容易上头。
　　楚北辰被气得不轻，棠梨也早看不惯他了，两人一点就着，直接这么生生扭打了起来。
　　周围人怎么拉都拉不开。
　　好好一个友谊赛，就这么被搅黄了。
　　两人也是从那一次结下的梁子。
　　两校的教练原以为自那一次打架之后，他们以后应该很难再约上友谊赛了。
　　结果这一月一次的友谊赛传统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取消，反而频率更高，更加稳定了。
　　不过这说是约着打球，不如说是约着干架。
　　每一次他们打了球之后其他人都各回各家了，只有棠梨和楚北辰换了个场地狠狠干上一架后，发泄完之后又各自闷不做声，浑身是伤地回了家。
　　半月一次，雷打不动。
　　楚北辰原以为自己和棠梨会当一辈子死对头，不想前段时间去南城一中进行室内比赛。
　　结束之后他浑身是汗，其他冲凉的地方没位置了。
　　他瞧见旁边有个单独的冲凉的小隔间。
　　这是棠梨专属的隔间，平日里没人有胆子敢进。
　　可楚北辰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大摇大摆推门进去。
　　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自己揍了一年的死对头，竟然是个女生。
　　那一次棠梨衣服刚脱到一半，见到他进来了直接拿着手边的沐浴露狠狠砸到了他头上。
　　楚北辰没还手，任由对方揍到没了力气才罢休。
　　少女柔软纤细的腰肢白得似雪，还有萦绕在鼻翼之间的浅淡的茉莉花香。
　　一切都清晰得恍若昨天。
　　自从他意外得知了棠梨是女生之后，他就不受控制开始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直到上一次打球结束后，棠梨撸起袖子把他往巷子里拽，打算继续算之前的隔间的总账时候。
　　他依旧没还手，在对方觉得没劲儿收手准备离开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楚北辰拽住了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
　　“要不要和我试试？”
　　这话脱口而出，连脑子都没过。
　　不仅是他惊了，棠梨当时也愣在了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
　　最后他没胆子再问，棠梨也神情复杂是没再提起。
　　想到这里楚北辰心下更烦躁了，自那一次之后两人就鲜少再说话了。
　　都是打完比赛就散伙。
　　这种情况维持了快半个月。
　　要不是今天楚北辰看到了这个帖子，他可能还得沉着蛰伏一段时间。
　　艹，和我试试就不行，和这个小白脸就可以！妈的！
　　他咬肌微动，愤愤地退出了贴吧，然后打开微信找到了宋涛。
　　【西楚霸王:艹，妈的在不在？】
　　【西楚霸王:棠梨和那个小白脸怎么回事？他们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老子叫你这段时间帮我看着点儿棠梨，让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汇报，你他妈全当耳旁风了？啊？】
　　正趴桌子上午休睡觉的宋涛，被口袋里“翁嗡嗡”的手机振动给弄得心下烦躁。
　　妈的，大中午的谁啊。
　　他在心里这么嘟囔着，拿出手机一看，瞧见了楚北辰发来的一大堆消息。
　　宋涛一下子精神了。
　　【浪涛沙:……楚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西楚霸王:还能怎么知道？随便进你们南城一中的帖子一看就看到了！艹！】
　　宋涛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了对方看到的应该是自己在食堂被打时候的那个帖子，只是今天给顶上来了。
　　【浪涛沙:……楚哥，这是重点吗？那个帖子重点不应该是我被打了吗？你这样做真的很让兄弟寒心。】
　　【西楚霸王:韩信？老子他妈还白起呢！你少在这里给老子打哈哈，问你话呢，那个小白脸谁？为什么和棠梨在一起？】
　　楚北辰虽然早之前就知道棠梨是女生了，却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一是怕棠梨不想要别人知道，二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其实这对他来说有这种想法或多或少有点儿矫情。
　　可他还是觉得这算是独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他不大想给别人分享。
　　因此宋涛也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楚北辰对棠梨有好感，可能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这才让他这段时间帮忙盯着点儿棠梨。
　　想到这里宋涛又想起了棠梨因为齐烨揍他的事情，一时之间突然觉得有些头大。
　　绝了。
　　这他妈什么你爱我，我爱他的狗血三角琼瑶剧情。
　　正是因为如此，宋涛才不知道该怎么给楚北辰说这个事情。
　　他原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没准楚北辰这新鲜劲儿过了，又找到个更喜欢的人。
　　又或者遇上个看对眼的妹子，意识到自己还是喜欢女的也就没棠梨什么事了。
　　结果宋涛没想到自己不说，楚北辰却会偷摸着去逛南城一中的贴吧。
　　【浪涛沙:……楚哥你先别急，棠梨和那小子还八字没一撇呢，你有的是机会。】
　　【浪涛沙:他们今天之所以在一起吃饭，是因为棠梨打球时候没收住手把人给砸了。棠梨不放心，就带着去吃了个饭而已，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西楚霸王:真的？棠梨不喜欢他？】
　　“……”
　　艹，这让老子怎么回答？
　　说喜欢你他妈肯定直接冲过来就上手了，说不喜欢等过几天你发现被骗了，倒霉的又是老子！
　　大约是觉察到了宋涛的迟疑，那边的人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西楚霸王: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叫八字没一撇，谁是那一撇？】
　　【浪涛沙:……不是本人，886。】
　　【西楚霸王:？？？？】
　　……
　　棠梨并不知道这帖子被楚北辰看到了，她让苟寻找楼主把帖子删了之后这才趴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全然没把这当回事。
　　下午时间过得很快，睡一觉，打几局游戏就过去了一大半。
　　她玩累了觉得口渴，起身走出教室径直往自动贩卖机那边过去。
　　棠梨一般只买可乐，可今天的可乐卖完了。
　　她皱了皱眉，抱着手臂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半晌，没了可乐，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买哪款饮料好。
　　算了，就雪碧凑合下吧。
　　她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摁选项，身后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头顶。
　　棠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从后面伸了过来。
　　轻轻拍掉了她摁向雪碧选项的手。
　　“啧，年纪轻轻喝什么碳酸饮料，小心人还没老牙先掉光。”
　　“乖，重选一个。”
　　那声线低沉，像是大提琴一般酥酥麻麻从棠梨耳边传来。
　　她一愣，回头看了过去，刚好对上了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他弯着眉眼，声音也轻。
　　“哥哥请。”


第二十八章 (臭妹妹（加更）…)
　　因为之前宁棣打电话过来说一会儿要开个会,  得晚点到。
　　可这个时候才刚第三节 课下课，比最开始约定的五点还要早上半小时。
　　棠梨抬眸看向眼前的青年，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不是说要晚点儿来吗？怎么还提前了半小时？”
　　宁棣的长相是偏温润儒雅的类型,  可偏偏生了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  只要稍微放柔些情绪,  看谁都像是含情。
　　他的五官俊美,  面部线条也柔和,  哪怕就这么站着不动,  也引来走廊上好些女生或隐晦或直白的视线。
　　不过这种视线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也并没怎么在意。
　　有时候对上一两个女生，还会下意识勾唇笑笑,  微微颔首打个招呼。
　　“怎么？我早点来你不高兴？”
　　宁棣其实是有个会要开的,  但是也不是特别急。
　　再加上他心里有事,  哪里静的下心来开会，于是便把这会推迟到了明天早上。
　　“没，高兴,  怎么不高兴。就是怕你一会可能不大高兴。”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宁棣给自己买的那罐旺仔牛奶打开喝了一口，那浓郁的奶味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地中海能有叨叨，教育起人来跟个唐僧念经似的，没完没了。每一次都听得我脑仁疼。你来得晚没准还能早点结束,  你提前来了听他念经的时间就更长，我怕你受不住。”
　　“没事,  又不是我一个人听他念经。”
　　他勾唇笑了笑，抬起手亲昵地揉了下棠梨柔软的发顶。
　　“这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啧，也是。
　　她也遭罪。
　　“行吧,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听他念经。反正也就一个小时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棠梨说着便准备带着男人往教导主任办公室那边过去,  然而她刚走了一步便被身后人拎着后衣领给拽了回来。
　　“干什么？后悔了？我告诉你，既然你已经来了现在想后悔都晚了。”
　　她皱了皱眉，反手扣着宁棣的手腕不让他走。
　　“外婆她前段时间刚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不能受刺激的，你要是走了就是不孝。”
　　“谁说一定要找你外婆来？我难道不能打电话给你爸吗？”
　　“……宁哥，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男人看着棠梨自己的话给噎住了，没忍住勾唇笑了出声。
　　“好了，哥哥不逗你了，这唐僧念经我会去听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就没什么想要给我解释的？”
　　他留意了下走廊周围的人，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颇为咬牙切齿地开口。
　　“比如那个齐烨是怎么回事？”
　　“棠梨我告诉你，你打架的事情我可以替你瞒着，可你要是敢早恋。不用你爸动手，我先把你腿给打断你信不信？嗯？”
　　棠梨一愣，显然没想到齐烨不过只是帮忙接了个电话而已，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误会。
　　“宁哥，你误会了。齐烨和我只是同学，没别的什么关系。”
　　“啧，没什么关系你还和他一起吃饭？”
　　“那是因为他体育课时候被我给砸了头，我怕他走路不稳去食堂时候给摔了被人给踩成肉泥。我完全是出于责任，更何况人又不知道我是女的。”
　　棠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着之前帖子的事情也就算了，怎么宁棣也这么觉得。
　　“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爱信不信。”
　　见棠梨不大耐烦了，他也没再过多追问下去了。
　　其实这件事倒不是宁棣想太多，完全是因为这种情况从小到大发生的太多了。
　　棠梨虽然一直是被当做男孩子来养的，但是她行为举止再像男孩子，可奈何她生得太好。
　　从小学时候开始就有孩子为了能和她做同桌大打出手，到了初中开始大家开始有性别意识了，她收到的情书也就更多了。
　　南城民风开放，同性恋什么的也不少见。因此这一众追求者里，在不知道她性别的情况下，也不乏有好些小男生。
　　棠梨从小就糙惯了。
　　再加上脑子压根就没这根筋，没开窍。
　　因此宁棣对此难免有些敏感。
　　一旦她身边有些什么人靠近，他便会忍不住提防。
　　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外面的小男生给拐走了。
　　“好好好，哥哥错了，哥哥下次再也不乱猜了成不？”
　　棠梨被他这讨好的语气给气笑了，一个手肘过去往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你他妈哄小孩呢。”
　　“……小梨，女孩子还是不要说脏话得好。”
　　“哦，那你他mua？”
　　“……”
　　啧。
　　因为宁棣提前来了，所以棠梨也没再回教室上最后一节课了，直接领着他去了办公室。
　　教导主任这时候刚开了会回来，听到敲门声后说了声请进后。
　　余光瞧见了棠梨的身影后一顿，这才抬眸瞧见了她身旁站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俊美青年。
　　“啊，你就是棠梨的哥哥吧？你好，我姓肖，名健，请问你怎么称呼？”
　　因为知道棠梨这个哥哥是表哥，所以教导主任先询问了下姓氏。
　　“肖主任你好，我是宁棣。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
　　两人这么寒暄了介绍了几句之后，这才回归到了今天的主题。
　　“你先坐，我给你看个东西。”
　　教导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边将那个记录处分的册子拿出来递给了宁棣。
　　“这是这两个月里棠梨收到的处分记录，大大小小累计起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三次。你先从最前面看起，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下当事人，反正她也在。然后等你看完了这些，我们再来说说今天棠梨打人的事情。”
　　棠梨原以为这一次请家长只是因为昨天打宋涛的事情，结果对方竟然把处分册子拿给宁棣看了。她咬了咬牙，气得捏紧了拳头。
　　“艹，地中海翻旧账有意思吗？”
　　青年冷冷扫了她一眼。
　　棠梨顿了顿，自知理亏，闷闷站在一旁不再出声了。
　　好家伙，十三次。
　　这册子里总共也就记录了那么几个学生的处分，棠梨一个人就占了大半。
　　宁棣皱了皱眉，将棠梨的这些处分一个一个仔细翻阅着。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八月五号，月考，数学考试作弊。”
　　作弊？
　　男人指尖微动，看着上面记录的那行字骤然沉默了一瞬。
　　显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虽然一年到头没什么时间，但是过年时候曾桂兰见他得空一般会叫他去辅导下棠梨的功课。
　　宁棣起初也以为棠梨学习很差，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
　　结果他出的那些题棠棣基本上看一遍就会，就算加大了难度她也能很快解答出来。
　　她那种水平，就算拿不到年级第一，进前十也是没问题的。
　　哪里用得着去作弊？
　　“肖主任，这里是不是记错了？”
　　“什么记错了？”
　　教导主任被这话给问的一懵，他低头顺着处分册子那里看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这个处分有问题？”
　　“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不过我觉得这个处分可不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比如监考老师看岔了，或者对这件事了解的不够全面，清楚？”
　　“这样啊。”
　　“那你再往后面翻翻。”
　　宁棣哪里知道棠梨是因为人设问题，而故意作弊被抓的。
　　他不大明白教导主任这话什么意思，可看着对方神情淡若的模样。
　　心下虽有些不解，却也没再接着问。
　　棠梨见青年往后继续翻着，而后没翻一页脸色沉下一分。
　　不为别的，处分表上记录显示。
　　――棠梨几乎每一科考试，都因为作弊被抓了。
　　“现在呢？够全面了吗？”
　　教导主任不慌不忙地喝了口热茶，而后这才继续说道。
　　“今天我之所以找你来学校不单单只是因为棠梨同学打伤同学的事情，更多的其实还有他这个成绩。”
　　“现在已经是高二了，再过一年就要高考了。以他如今这个成绩别说是考本科了，我觉得专科可能都悬。”
　　“我知道你们平日里工作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管他学习上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之后这一年里尽量多抽些时间辅导下他的学习，当然，也不是考个什么名牌大学，我希望他尽力就好，别留下遗憾。”
　　“……我知道了，劳你费心了。”
　　棠梨插不上话，就这么在办公室里待着。
　　她从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过，等到他们聊完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青年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已经放学好一会了，学校里也没什么人。
　　宁棣将她带到走廊那边，脸色沉郁，少有的动了怒。
　　“你怎么回事？一科被抓就算了，怎么每科都没抓？你故意和监考老师对着干吗？生怕她发现不了你作弊吗，啊？”
　　“……”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该是我作弊吗？
　　男人被气得不轻，抬起手将领带扯开了一些，稍微缓了下情绪后这才继续说道。
　　“还有，你那个成绩是怎么回事？”
　　“高二时候学习难度大了，没跟上。”
　　棠梨也不好说自己是故意考不及格的，只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没跟上？”
　　他显然没怎么信，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人。
　　原想着再问问什么原因，结果他这时候离得近了，隐约瞧见了她脖子下面的红痕。
　　宁棣眼眸闪了闪，眯了眯眼睛凑近了些。
　　“你脖子那儿怎么了？怎么红了？”
　　棠梨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脖子处，刚一碰便疼得皱了下眉。
　　她想起来了，昨晚上给齐烨上药的时候给他又抓又咬的，腰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痕迹。
　　不过棠梨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有衣服罩着不仔细瞧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想旁人是没看出来，却被宁棣瞧见了。
　　“……蚊子咬的。”
　　棠梨不大擅长说谎，稍微心虚了些便会不自觉避开对方的视线。
　　就像现在一样。
　　青年手指点了点手臂，一下一下。
　　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就让人感到极强的压迫感。
　　“手拿开，我看看。”
　　“哥，不是……”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宁棣便先一步伸手将她覆在脖颈处的手拿开。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那道红痕看上去分外显眼。
　　“蚊子咬的？”
　　“棠梨，你当你哥是傻子吗？你告诉我什么蚊子有牙有爪子？”
　　男人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面上似覆了霜雪一般冷冽。
　　“可以啊臭妹妹，玩的比你哥还开。”


第十二章 (好软)
　　棠梨脖子上不仅有抓痕,  往下了点儿肩膀位置还有牙印。
　　她也没想到宁棣眼睛这么尖，明明这衣领还算遮掩得不错了，却被他一眼识破。
　　“……哥,  你的经验一定很丰富吧。”
　　棠梨没忍住这么闷声吐槽了一句,  对面男人听后眼皮跳了一下,  脸色更不好看了。
　　“老……我经验丰不丰富关你什么事？你少转移话题,  这谁弄的？啊？”
　　棠梨这一家子脾气都不怎么好,  别看宁棣现在看上去还算成熟稳重,  听曾桂兰说他上学那时候可不比她来得省心多少。
　　抽烟喝酒早恋，一样都没落下。
　　好在他脑子好使，平日里怎么浪怎么不务正业,  最后高考随便考考,  竟然还是当年省内的理科状元。
　　这就很人羡慕嫉妒恨了。
　　不像棠梨,  考个试都不能及格，就很操蛋了。
　　现在不是在公司，更不是像是面对刚才教导主任时候那么需要刻意端着。
　　宁棣眯了眯眼睛,  抱着手臂这么斜靠在一旁的栏杆处，面上的冷意并未消散多少。
　　“不说是吧？”
　　“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就算我问不出来，你爸总有办法把你嘴给撬开。”
　　“……打架弄的。”
　　棠梨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找了个勉强能让人接受的说法,  她也不知道对方信不信，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
　　“当时我把他摁着不让动,  他使不上力就上手上嘴了，然后就成这样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肯定没干那种事情。”
　　这话棠梨说得真真假假,  让人暂时听不出什么问题来。
　　男人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  除了最开始时候有些迟疑之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是昨天和你打架的那个人给弄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宁棣皱了皱眉，瞧着棠梨低垂眉眼，少有乖顺的样子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那你刚才问你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因为打架？”
　　“丢人。”
　　“什么？”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抬眸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啧，我被弄成这样，我觉得很狼狈，很丢人。所以不想说。”
　　宁棣一愣，这的确像是棠梨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这一家子除了曾桂兰之外，不是闷葫芦就是口是心非死傲娇，又好面子得很。
　　这事要是放到自己身上，自己被打这么狠肯定也咬碎了牙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绝对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想到这里宁棣也意识到这件事只是个乌龙，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好笑。
　　“跟哥哥说有什么好丢人的，哥哥又不是外人。”
　　“再说了这不是打赢了吗？该丢人的也应该是他才是。”
　　棠梨没说话，掀了眼皮轻飘飘瞥了一眼前一秒还冷若冰霜，后一秒就喜笑颜开的男人。
　　跟川剧变脸似的，她都有些没适应过来。
　　宁棣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刚才误会她了还在生气，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稍微弯腰和她平视。
　　那双桃花眼带笑，看着她的时候春风拂面般柔和。
　　“好了别生气了。哥哥这不是怕你吃亏吗，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点。那些男的你是不知道，哪有几个有什么真感情，就是看你好看想着法儿把你骗到手，渣得很。”
　　棠梨没忍住看了眼前男人一眼，面容俊美，双眸含情，一看就是渣男标配。
　　还是那种绝世大渣男的那种。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可别乱想，你哥我上学那会儿是早恋了，可不也是人姑娘倒追的我吗？我被缠烦了这才同意的，天地可鉴，这都是你情我愿，我可没欺骗人小姑娘感情。”
　　宁棣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棠梨并不打算深究，她看了下时间，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
　　“你问也问完了，也教训够了。现在咱们能回家不，一会儿回去晚了外婆又要叨叨个没完。”
　　“不着急，我开了车。”
　　“不过你们学校外面不能停车，我把车停到对面马路了，可能得走一段路。我先去把车开过来，你一会在校门口那里等着，我马上就到。”
　　宁棣一边说着一边将褪下来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而后这么嘱咐了棠梨一句就迈着大长腿先一步走了。
　　棠梨下意识想要跟上去，结果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齐烨还在学校，我建议你最好把他一并带走。】
　　【数据检测显示，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不仅是因为上午时候被你用球狠狠砸的那么一下还有些头晕，他好像胃病也犯了，疼得在桌子上趴着无法起身。】
　　头晕也就算了，这胃病怎么回事？
　　棠梨脚步一顿，骤然想起了今天食堂时候少年被辣得眼角湿润，眼尾泛红的模样。【是因为中午的时候？】
　　【好像是的。】
　　系统调开数值表看了下，齐烨的疼痛值的确是从中午时候开始骤然上升了好些。
　　【他身体不好，从小饮食都比较清淡。突然吃辣估计胃受不了，这才犯了胃病。】
　　【……】
　　棠梨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心累得厉害。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吃不了辣为什么要吃，给我说一声我给换一份不就成了，现在好了，旧伤没好又来新伤，这不是活受罪吗？】
　　【不是活受罪。】
　　系统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让棠梨有些懵。
　　它将数值界面仔细对比查看了一番，和之前看到爽度增加时候一样，它的内心也很微妙。
　　【……数值显示，在和你一起吃了饭之后，他疼痛值是增加的。】
　　【同样的，幸福度也增加了五个点。】
　　【也就是说，那顿饭对他来说算是痛并快乐着。】
　　【……】
　　艹了。
　　抖m实锤了。
　　这时候学校没几个学生，该走的早就走了。
　　陈甜甜离开的时候发现了齐烨不舒服，可询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休息下就好，不碍事。
　　这才没多过多询问，先一步离开了。
　　在教室里人都走光了之后，齐烨面上这才隐约显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咬着薄唇，额头和鼻尖都是沁出的冷汗，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翻涌的痛楚。
　　夏天天暗得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少年趴在桌子上紧皱着眉，缓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坐直了身子。
　　哪怕疼得再厉害，他的背脊也挺直如松柏。外头阳光映照进来，好似镀了一层金边。
　　不仅如此，就连脸上的汗珠也因此而闪闪发光着，让人移不开视线。
　　棠梨走到五班门口，还没进来便瞧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又脆弱又美丽，好像呼吸稍微重一点都能将他惊吓飞走一般。
　　她顿了顿，没立刻进去。
　　而是抬起手曲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门，声音不轻不重。
　　在静谧无声的环境里，清晰至极。
　　齐烨听到声音睫羽微颤，意识不大清明。缓了一会儿这才掀了眼皮抬眸往门口方向看了过来。
　　“棠梨？”
　　他瞧清楚来人后一怔，咬着唇手撑着桌面，下意识想要起身。
　　“啧，不舒服就好好坐着，硬撑着站起来情况只会更糟。”
　　棠梨这么说着径直走了过去，在少年面前站着。
　　他脸色很白，唇也被他咬得有些红。
　　“下次吃不了辣提前说，今天要不是我因为被地中海叨叨到现在还没走，你疼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因为齐烨此时的脸色实在太糟糕了，棠梨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只皱了皱眉这么闷声嘟囔了几句。
　　齐烨没说话，只是这么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明明胃里还跟电钻钻动般的疼，可他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样的疼痛他不是没有承受过，很多次，他都是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哪怕是疼，无论轻重，他也只是脸色苍白些，皱皱眉而已的程度。从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出来。
　　以至于秦婉有时候也很难看出来。
　　齐烨这种忍忍就过去了的心态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他们家里本身并不富裕，而他身体不好，生病吃药要花很多钱。
　　他的体质对疼痛太过敏感，小时候一点磕碰就哭闹不停，秦婉经常因为他而手忙脚乱，忙的不可开交。
　　后来知事之后，齐烨便很少再哭，也再没有叫过疼。
　　棠梨没太注意齐烨的视线，她伸手用手背碰了下他桌上的水杯。
　　里面水已经凉了。
　　她也没多想，顺手接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诺，喝点热水缓缓。”
　　齐烨眼眸闪了闪，伸手接过杯子。
　　只是杯子就这么大，在接杯子的事后指尖不可避免碰触到了棠梨的手。
　　温热柔软，让他有一瞬的恍神。
　　“不过算你运气好，我哥开了车过来，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坐车回去。对了，你家里有没有胃药，要是没有一会儿去学校对面那家药店买……”
　　棠梨话刚说到一半，便发现眼前人从刚才接过杯子到现在就一直这么盯着自己，杯子里水汽氤氲着将他的眉眼模糊了好些。像是隔着晨间雾霭，他的眼波柔软，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齐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棠梨絮絮叨叨了半晌，鼻子有些酸。
　　得亏隔了点儿杯子里的水汽，不然棠梨一定能看出他微红的眼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压下。
　　可再对上对方关切的眼神后，他莫名觉得心下柔软。
　　齐烨唇角往下压了下，眼尾上挑，不知是水汽还是因为什么，那上面好似带上了一抹潋滟水泽。
　　“棠梨，你还有糖吗？”
　　这语气又轻又柔，跟猫挠痒痒似的，让棠梨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在问她讨糖吃。
　　而且……刚才那什么语气？
　　是在撒娇吗？
　　“……还有，不过不是草莓牛奶味的。”
　　“吃吗？”
　　棠梨怔然半晌，这才涩然开口问了一句。
　　见对方微微颔首后，她这才伸手从口袋里将之前陈甜甜给她的水果硬糖拿了出来。
　　齐烨垂眸瞧见了，神情一顿。
　　“这是陈甜甜给你的吗？”
　　那袋糖果原来是买给齐烨的，陈甜甜说他只要了两颗。
　　因为这是棠梨给齐烨买的糖，她又将剩下的拿回来给她了。
　　“嗯，她说吃不完怕浪费。”
　　齐烨没说话，看着棠梨手中那几颗糖果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露丝毫情绪，只睫羽动了下，颤颤巍巍似春日被风拂过的花树。
　　他薄唇微抿，原本是打算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糖。
　　可视线却不自觉被棠梨的手给吸引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
　　他拿着糖果的手一顿，顺着她的掌心往下划动了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覆上了棠梨的指尖。
　　鬼使神差的，他轻轻捏了下。
　　好软。
　　好小。
　　手指也细。
　　像女孩子一样。


第三十章 (好难)
　　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棠梨一愣,  她皱了皱眉，抬眸看了过去。
　　“你干什么？”
　　齐烨心下一乱，然而面上却没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他眼眸闪了闪,  慢半拍才薄唇微启轻声回复了一句。
　　“抱歉,  我刚才头有些晕,  眼花了没看清。”
　　棠梨听后一顿,  视线下意识往他后脑勺被砸的地方看去。
　　那里还用纱布包扎着,  再加上刚才少年的眼睛似乎的确没什么焦距。
　　一下子没看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现在好点儿了没？”
　　齐烨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然后将棠梨手中的糖拿了一颗过来,  剥了糖纸送入了嘴里。
　　清甜的橙子味道在唇齿之间肆意散开，他舌尖一动，细致感受了下那糖果的滋味。
　　甚至不自觉连眼睛也眯了起来。
　　跟个敞开肚子晒太阳的波斯猫似的,  慵懒又餍足。
　　棠梨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在对方快要觉察到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移开了视线。
　　“既然你缓过来了就赶紧跟我走吧。我哥耐心不大好,  一会儿没看见我肯定又要夺命连环call。”
　　刚才时候没反应过来，此时听到棠梨提起男人后一顿。
　　他手不自觉捏着还没丢掉的糖纸，见棠梨往门口方向走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跟过来。
　　“怎么了？还疼得走不了路？”
　　“……不是。”
　　“我觉得还是算了,  我一会打个车回去就好。”
　　“为什么？这不有现成的车吗，干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打车回去？”
　　齐烨沉默了一瞬。
　　他心想总不能说是他觉得宁棣不喜欢自己，毕竟感觉这东西向来玄乎，无凭无据的。
　　而且还是当着棠梨的面说。
　　这不跟说人哥哥坏话没什么区别吗？
　　“……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棠梨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  又下意识想起刚才对方碰触到自己手指时候的温度。
　　凉的跟冰似的。
　　“嚯，我要是怕麻烦就不会在看到你趴桌子上的时候进来了,  我大可以直接就走，懒得多管闲事。”
　　“行了走吧，别磨蹭了,  多大点儿事至于吗？”
　　她见齐烨还站在那里没动，她等的不耐烦了,  直接上去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面带。
　　齐烨没挣扎，任由棠梨拽着自己。
　　棠梨这个动作看上去挺重，可和之前时候比较起来只是这么虚握着，根本没怎么用力。
　　他垂眸看着扣在自己手腕处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就连指尖也透着浅淡的粉。
　　齐烨恍惚间记起了中午时候与她说过的话。
　　他让她以后说话时候语气不要太冲，拽人时候力气不要太大。
　　明明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次，棠梨全记住了。
　　她不是单纯敷衍，而是真正放在了心上。
　　之前陈甜甜与他说过不止一次。
　　她说棠梨很好，很温柔。
　　只要他收起偏见便能够发现她的好。
　　当时齐烨只当是陈甜甜被棠梨迷得五迷三道，说着浑话。
　　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不是棠梨给少女灌了迷魂汤。
　　是她足够好，足够让人喜欢罢了。
　　想到这里齐烨抬眸看着前面刻意放缓脚步的人，他的神情不自觉放柔了好些。
　　那眼尾似消融的春雪，花叶柔软，全然落在了他的眉眼。
　　棠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径直带着他出了学校。
　　这时候宁棣已经开车过来在校门口那边等了好一会儿了，在他皱着眉刚准备打电话给棠梨的时候。
　　他余光一瞥，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棠梨。
　　还有她身旁那个容貌i丽的少年。
　　宁棣缓缓将车窗摇了下来，眯了眯眼睛，视线死死盯着棠梨那只扣着少年手腕的手。
　　齐烨身子一顿，指尖微动，想要将手从棠梨手中抽回来。
　　然而棠梨先一步拽着他往男人停车的地方过去。
　　“哥，这我同学，也是我邻居。刚搬来，就住咱们大院里，反正你一会儿也要过去，顺带捎他一程呗。”
　　棠梨说着将齐烨往前推了下，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打招呼。
　　也是这时候宁棣才看清楚了眼前少年的模样。
　　“……”
　　妖精。
　　这是他见到齐烨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形容词，漂亮得跟山林精怪似的，不是妖精是什么？
　　齐烨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指尖微动，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大约是看出了少年的为难，棠梨拍了下脑门。
　　“瞧我，忘了给你说了，他姓宁，叫宁棣。你叫他宁哥就成。”
　　他喉结滚了下，对上男人冷淡的眉眼。
　　齐烨心下一顿，总觉得要是自己真叫他哥了，别说是上车了，可能直接被人开车碾死在马路上也说不一定。
　　“你好，我是齐烨。”
　　宁棣凉凉扫了齐烨一眼，而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哪有之前面对棠梨时候的热络劲儿，活像个行走的大冰块。
　　“莫名其妙，又没人招惹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棠梨觉察到了男人不愉的情绪后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
　　瞧见一旁的少年紧绷着脸色，很是拘谨的样子。
　　她顿了顿，退回了一步，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别傻站着那儿了。赶紧上车吧，这里车不能停太久。”
　　听到棠梨的催促，齐烨朝着男人低声说了句谢谢后，这才乖乖进去坐好。
　　宁棣见少年上了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原本等着棠梨上前面副驾驶位置。
　　结果在齐烨上车之后，她想也没想便跟着钻了进去。
　　“你坐后面干什么？上前面来。”
　　“不了，他身体不舒服，我坐后面好照看着点儿。”
　　“再说了副驾驶的位置怎么能让人随便坐呢，得留给我未来嫂子，不然她以后会吃醋的。”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包给放下，全然没看到前面男人沉得厉害的脸。
　　“对了哥，一会路过前面药店的时候你记得停一下。他胃病犯了，我下去给他买个胃药。”
　　宁棣一听对方从刚才到现在三句有两句不离齐烨，气得咬肌微动。
　　他薄唇抿着，回头看向了靠窗位置坐着的少年。
　　之前时候没太注意看，现在才发现齐烨脸色苍白得厉害，好像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齐烨知道男人不怎么喜欢他，从上车到现在一直也没怎么出声。
　　留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他怔然了一瞬，而后低声开口。
　　“不用麻烦了，我家里还有药。”
　　宁棣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也做不出欺负小孩的没品事。
　　见他眉眼恹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啧，我一会儿要去南昌路的糕点铺子买点东西，可能要绕点儿路，你要是不舒服就先睡会儿。”
　　“好。”
　　少年见对方面色稍缓后心下松了口气，大约是觉得这样回答有些敷衍。
　　他犹豫了下，又沉声补充了一句。
　　“谢谢宁哥。”
　　“……”
　　刚才才升起来的一点儿不忍心，在听到齐烨这句话后瞬间消失殆尽。
　　艹，叫谁呢！
　　谁他妈是你哥！
　　浑然不知道自己踩中了雷点的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胃里还是难受，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
　　棠梨看他紧皱着眉头很是难受的样子，想着他此时身体太虚，怕他又受凉了。
　　于是也没多想将车窗给摇了上去。
　　这时候齐烨已经昏昏沉沉睡下了，并没有觉察到棠梨关了车窗。
　　只觉得原本置身于一片清凉树荫之下，此时又骤然回归到了沉闷之中。
　　宁棣要去的那家糕点铺子其实不算远  就在体校对面那个巷子里。
　　里面好些铺子都是百年老店了，虽然装潢什么的差了些，可味道却没得说。
　　曾桂兰最喜欢吃这里的糕点，尤其是那个桂花糕。她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买一回。
　　宁棣今天来得匆忙，却又不好空手过去，于是想着这边铺子离得也不远，顺道过来买点糕点。
　　他把车停好准备下去，棠梨见了跟着下了车。“你下来干什么？我进去买了东西就出来，也就几分钟的事。”
　　“我记得那边有个糖果铺子，我过去那边买点糖。”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你买那东西干什么？”
　　棠梨的确不喜欢吃糖，这东西也不是给她买的。
　　她想着刚才齐烨巴巴的想要颗糖的样子，心下一动，也就跟着下来了。
　　也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愧疚。
　　他从头到脚都被自己给弄伤了不说，今天中午好不容易带他吃个饭，结果又折腾到犯了胃病。
　　“不是我吃，我买给齐烨。算是今天不小心砸到他的赔礼。”
　　宁棣盯着棠梨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一脸坦荡没什么异常情绪后，便知道她对少年没那个心思。
　　只是他心下还是觉得不爽，扯着嘴角嘲讽了一句。
　　“呵，你对那小子倒是上心。”
　　“你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不大高兴，我身上的伤不是给你解释清楚了吗，你怎么说话还是阴阳怪气的。”
　　棠梨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刚才因为齐烨在，所以她也不好当着他面问。
　　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宁哥，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直说就成。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你一路上黑着一张脸，跟谁欠你五百万似的。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就算了，人齐烨也在车上，你这样人没准还误会你对他有什么意见呢。”
　　这话说对了。
　　他的确对齐烨有意见。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说了不也是对牛弹琴吗？”
　　“反正你只要记住，越是漂亮的男的，你越要警惕。一般这种仗着有一张好皮相的人坏心思最多，你千万别被迷惑了。”
　　“哥，我又不傻。你直说让我小心齐烨不就成了？”
　　棠梨神情微妙地看了过去，见对方骤然噎住了之后，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放心吧，就算齐烨生的再好看我和他也不会发生什么的。人有cp的。再说了他也不是我理想型，要真要找个男朋友，我肯定找个趣味相投，能陪我一起通宵肝游戏，打球什么的……  ”
　　说到这里棠梨顿了顿。
　　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楚北辰的脸。
　　她沉默了一瞬，又闷闷补充了一句。
　　“最好是比我弱的。”
　　“你为什么非要强调这一点？”
　　“因为我不想和他互殴。”
　　“这会让我觉得我不是在谈恋爱，而是在搏击。”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
　　“如果不是势均力敌，那就是你单方面家暴了。”
　　“……”
　　棠梨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句给弄得哑口无言。
　　这一瞬间她觉得好难。
　　谈恋爱好难。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
　　那条卖糕点糖果的巷子距离南城体校不远,  就正对着他们学校大门口。
　　只是这里一般没什么男生会进来，大多都是些体校的女孩子来买东西。
　　棠梨进来的时候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男的。
　　她不是头一次来南城体校。
　　之前时候他们两校打比赛的场地半月轮流一次，上一次在一中,  下一次就是这边。
　　因此棠梨对这边还挺熟的。
　　不过这条巷子她还是第一次来,  进来的时候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里面那个糖果铺子。
　　里面的店主人卖的糖都是手工的,  而且每天限量,  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想到这里,  棠梨加快了脚步往里面走去,  全然没有注意到巷子外面不远处站着的拿着篮球的少年。
　　因为中午时候瞧见了南城一中的那个帖子，再加上问了宋涛怎么回事对方也没给他个准话。
　　尽管八字还没一撇，可他还是心烦意乱得很。
　　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便跟着几个兄弟去了篮球场那边打球去了。
　　夏天热,  口渴得厉害,  他们打到一半真正准备去门口小卖部买点儿饮料。
　　不想刚一出来就瞧见了往巷子里钻的棠梨。
　　“楚哥,  我没看错吧？那人是南城一中的棠梨吧，今天又不是打比赛的日子，他来咱们体校这边干什么？”
　　棠梨和楚北辰在外人看来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在后者还不知道对方是女孩子的时候更是如此。
　　平日里他们一般王不见王，只有每半个月打比赛的时候会碰上，打了球之后再找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里干一架。
　　除此之外他们很少会跑去对方的地盘。
　　因此他们在看到棠梨的时候很是意外。
　　楚北辰也没想到棠梨会出现在这里，他站在原地恍惚了一瞬。
　　因为刚打了球,  浑身都是汗。他的额头上也沁了一层薄汗，视线也有点儿模糊。
　　他直勾勾看着棠梨进了一个糖果铺子,  顺手撩起衣角擦了下脸上的汗。
　　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显露了些许。
　　楚北辰之前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出现幻觉了，此时视线明朗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眼花。
　　“还真是棠梨……”
　　一旁的两个男生并没有觉察到楚北辰神情不大对劲,  毕竟他们两人一见面就动手，跟吃了炸药似的。
　　他看着进了糖果铺子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楚哥,  这孙子长得娘了吧唧跟个小白脸似的也就算了，你看他还进那种糖果铺子买东西，我笑死了哈哈哈。怪不得今天不像平日来的时候那么大张旗鼓，原来是偷摸着跑来我们这儿买糖吃啊。”
　　“噗嗤，还真是，不仅小脸越粉打人越狠，这吃的糖也够粉哈哈哈哈。等一下，这画面太劲爆了，我得拿手机拍下来发到他们南城一中的贴吧上去。”
　　楚北辰听到他们的哄笑声皱了皱眉，见一旁的黄毛掏出手机准备对着棠梨方向拍照。
　　他咬肌微动，伸手狠狠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力道很大，那人疼得手机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他妈敢拍一张试试？吃糖怎么了，你小时候没吃过？”
　　“还有你，笑屁笑，再笑老子把你牙打掉！”
　　黄毛揉了揉被楚北辰捏的发红的手腕，委屈巴巴地看了对方一眼。
　　“哥，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平日里咱们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先不说之前他蒙上麻袋把你揍了的事情，就拿上一次把你摁在隔间头都给打破了那事来说，这新仇旧恨都堆一起了还没算呢。哥两个只是想着拍个照发帖子给你出出气而已，你怎么反倒先替那孙子说起话来了。”
　　楚北辰被噎住了。
　　那两次他被揍的的确挺狠，可说到底也是他活该。
　　一次在人脱衣服时候闯进去了，另一次是把人拽怀里不让走。
　　随便哪一次，放人姑娘那儿来看不都是耍流氓吗？
　　楚北辰看着棠梨从糖果铺子里出来了，也不管旁边人什么反应，随手就把篮球一扔径直往巷子里面过去。
　　棠梨这边刚买了糖出来，她主要就买了两种口味。一种草莓牛奶味的，一种是齐明喜欢吃的橘子味。
　　这两兄弟一大一小都爱吃糖，她也没多想就都称了点。
　　当时买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少，结果拎起来发现还挺沉。
　　棠梨怕一会儿宁棣又打电话过来催，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停车的地方过去。
　　然而刚走到巷子口，前面一片阴影覆在了她身上。
　　她眼睫一动，抬眸便瞧见了迎面走过来的楚北辰。
　　两人已经有小半月没见了。
　　他应该刚打了球，小麦色的肌肤有些汗珠，有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脖颈，最后暧昧地隐没到了锁骨下面。
　　楚北辰刚才见棠梨要走了，身体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就跑过来了。
　　可当真正对上她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那个棠梨，好久不见……”
　　棠梨沉默了一瞬，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段时间还和她打的不可开交的少年。
　　那拳拳到肉的狠厉，和如今这纯情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久不见。”
　　棠梨实在受不了眼前人这铁汉柔情，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赶时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少年见对方要走，赶紧三两步跟了上来。
　　“诶不是，你等等。现在天快暗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要是你，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吧。还有你这东西肯定也很重吧。给我，我帮你拿吧。”
　　艹，这点重量算个屁，能有你之前落老子身上的拳头重？
　　“不用。”
　　她皱了皱眉，这么说了一句就径直往前走着。
　　可这模样落在楚北辰眼里就被理解成了不耐烦。
　　“艹，你他妈就这么不待见老子？”
　　他本就因为齐烨的事情烦着，看棠梨对自己态度这么冷漠，心里一股子无名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棠梨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
　　刚才时候看楚北辰态度不错，语气还算平和。
　　此时对方燥了起来，她的火气也一点就着。
　　“让开。”
　　楚北辰不仅没动，还张开手臂生生挡在了棠梨的前面。
　　“行，不让是吧。”
　　她用舌头顶了顶腮帮，气得将手上东西一扔，都不给人反应。
　　直接上去就是一拳。
　　宁棣把车就停在了巷子口位置。
　　因为是校门口位置，外面来来往往很多人，再加上齐烨胃很不舒服，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他眼眸闪了闪，缓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棠梨他们此时已经不在车上了。
　　齐烨知道他们是去买东西了，想着在车上等着，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他有些晕车，刚才一路棠梨将窗户给关上了。他闷得厉害，于是伸手过去将车窗摇留下来。
　　结果车窗刚摇下来，齐烨掀了下眼皮便瞧见了巷子那边棠梨的身影。
　　她拎着东西像是急着要走，然而旁边一个少年沉着一张脸死活不让她过去。
　　齐烨看那人人高马大的，怕棠梨吃亏。想也没想便下了车往巷子那边走去。
　　结果还没等到他走过去，便看着棠梨拽着人衣领把人摁在地上揍。
　　“艹，你他妈什么意思！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现在不还手了！艹，看不起谁啊崽种！”
　　齐烨还是头一次见棠梨打架。
　　那眉宇之间戾气极重，让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棠梨只顾着揍人了，并没有觉察到少年的视线。
　　倒是一直躺在地上任凭棠梨拳打脚踢的楚北辰，余光先瞥见了对方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睛，在棠梨拳头快要落下是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原以为对方不会还手的棠梨，被他这突然的一下给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楚北辰，我艹你大爷，你他妈……”
　　棠梨咬了咬牙，还想要破口咒骂对方几句孙子的时候。
　　她见楚北辰不知为何往巷子口方向看。
　　她有些疑惑，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
　　在看到齐烨的身影后一顿。
　　齐烨逆着光站在巷子口，苍白的脸色在光影之间有着莫名的诡谲晦暗。
　　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神情平静，但是那双眸子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棠梨被盯着心头发怵，咽了咽口水准备挣开楚北辰的束缚从地上站起来。
　　楚北辰见此，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
　　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掐上了她的腰。而后一用力，将她带到了怀里。
　　他将棠梨的头摁在了自己胸膛。
　　楚北辰冷冷和齐烨对视了半晌，而后嘲讽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啧，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情骂俏？”


第三十二章 (别打了)
　　棠梨和楚北辰的力气算是旗鼓相当,  平日交手时候一般都是正面直接刚。
　　突然这么来了一下，她的确有些猝不及防。
　　等到她反应过来后反手掰着他的小拇指就是“咔嚓”一下，刚才还在对着齐烨抬起下巴挑衅的少年因为这一下子给疼得骤然白了脸色。
　　“嘶――操操操！你他妈松手！松手！”
　　要是换做以往,  棠梨这么掰他他肯定一脚便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再疼的也只得咬牙忍着,  面容疼得狰狞,  怎么瞧怎么可怜。
　　因为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她在动手,  楚北辰也没还手。虽然她挺不爽,  感觉被人瞧不起似的。
　　可奈何对方也没给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她也没揪着不放。
　　这么狠狠掰了下手指后不轻不重踢了他一脚后，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站好。
　　“叫你孙子以后还敢阴老子！”
　　棠梨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  余光瞥见齐烨视线一直直勾勾往自己身上落。
　　她莫名被看得不大自在,  可转念一想她也没干什么亏心事,  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不是不舒服吗？干什么不在车上等着？”
　　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闷得慌。
　　尤其是在看到刚才楚北辰掐着棠梨的腰往他怀里摁的时候，见此时对方面上一派坦荡自然的模样,  那感觉这才稍微压了些许。
　　“……我看到他拦着你，我担心你就下来了。”
　　齐烨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又觉得特别可笑。
　　他担心又如何，过去了别说帮忙了,  可能还要拖后腿。
　　原以为棠梨听了也会顺着嘲讽几句，然而她并没有往别处想。
　　她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那双茶色的眸子剔透纯粹，不夹杂丝毫恶意。
　　甚至还不大好意思。
　　“这样啊……”
　　棠梨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显然没想到齐烨会担心自己。
　　“嚯,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这人和我从高一打到现在了,  我们半个月互殴一次，已经习惯了。而且这孙子看着虎头虎脑四肢发达的，每次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你不用太在意。”
　　齐烨安安静静地听棠梨解释着原由，面色平和淡然。
　　可一旁的楚北辰见了却不淡定了。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棠梨，平日里两人就算不动手往身上招呼，对方也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
　　哪有这么和颜悦色说话过，语气还他妈特别温和。
　　凭什么对他就是艹你爹艹你妈的，对齐烨就是“没事，很好，别担心”。
　　楚北辰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在齐烨面前找回了场子，后一秒又骤然被打回到了原点。
　　他脸色沉得厉害，咬肌微动，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径直往齐烨那边过去。
　　齐烨生得纤细，看着瘦削，可身高却并不落下风。
　　在楚北辰走过来的时候，他稍抬眸便和对方冷冽的视线对上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真正近距离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样。
　　和自己苍白病态的肤色不同，他有着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五官深邃，轮廓也分明。
　　是属于那种男孩子独有的硬朗和压迫感，有棱有角，剑眉星目的。
　　这是齐烨从小到大都很羡慕的模样，他的五官太柔太媚，他不喜欢。
　　想到这里，齐烨心头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他压着薄唇，长睫之下落了两片浅淡阴影，也一并敛了眸子里的情绪。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清冽如月下清泉落石板，明明没什么温度，却让人心下一动。
　　楚北辰磨了磨后槽牙，愤愤地看着眼前人漂亮的从画里走出的精致五官。
　　心头更气了。
　　“干什么？你少他妈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告诉你，我以后给老子离棠梨远一点！要是被老子知道了你之后还死乞白赖缠着她，老子把你腿给打断！”
　　南城民风开放，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只是齐烨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也是。
　　他薄唇微抿，面上像覆了霜雪般冷漠。
　　明明可以一句话解释清楚，直截了当告诉楚北辰自己和棠梨只是朋友。
　　可不知为什么，齐烨一看到他那副霸道强势的样子，他偏不想如他意。
　　“缠着他？”
　　齐烨眯了眯眼睛，挑衅时候下巴微抬了下。
　　那矜贵傲慢的模样宛若一只白色波斯猫。
　　“我看真正死乞白赖纠缠着他不放的是你才对吧。”
　　楚北辰是个经不住激将的人，他原本也没打算对齐烨怎么样。想着警告几句就差不多了。
　　然而他没想到齐烨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有胆子和他对着干。
　　他舌头顶了顶腮帮，想也没想拽着少年的衣领就往一旁墙面上砸。
　　楚北辰动起手来都没个征兆，棠梨见了连忙上前想要制止。
　　可还是慢了一步，他已经将齐烨“啪”的一声怼到了墙上。
　　齐烨没动，就这么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好像在看着什么马戏团戏耍的猴子一般。
　　在楚北辰看过来的时候扯了扯嘴角，那眉眼的讽刺毫不掩饰。
　　只是棠梨站在后面位置，是个视觉死角。
　　少年的挑衅清晰落入了楚北辰的眼里，可棠梨却瞧不见分毫。
　　楚北辰原本看着棠梨过来了，怕一会儿动起手来误伤到棠梨打算今天暂时放过齐烨一马。
　　不想一抬眸便看到了对方这眼神。
　　他气得厉害，也不管一旁的棠梨，拽着齐烨的衣领就要往巷子里面带。
　　棠梨咬了咬牙，也不管会不会打到齐烨了，直接上去狠狠往楚北辰小腿处来了一脚。
　　“艹！楚北辰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我们两个的事情你扯上他干什么！”
　　楚北辰疼得闷哼了一声，也不还手，就这么委屈巴巴地盯着棠梨。
　　原想着将刚才齐烨挑衅自己的事情告诉她，结果对方不知怎么脸色苍白得厉害，双眼失了焦距。
　　双腿一软，骤然倒在了棠梨的身上。
　　“齐烨，齐烨你怎么了？艹，楚北辰你打他哪儿了？他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少年懵了，他刚才这还没来得及上手了，怎么对方先倒了。
　　“没，没有啊，你刚才不就在我身边吗？我只是把他拽着往墙面上怼了下……？！”
　　他话刚说到一半，便看到殷红的血从齐烨后脑勺位置缓缓流到了脖颈处。
　　棠梨心下一惊，顺着那血流下来的地方一看，发现是之前自己用排球砸到的伤口因为刚才楚北辰这么往墙上狠狠一怼而裂开了。
　　此时纱布被鲜血浸湿了，血也流了出来，将他脖颈衬得更加白皙如雪。
　　她慌了，生怕他出什么事，赶紧弯腰打算把他抱起来去附近诊所处理下伤口。
　　然而棠梨还没来得及起身，少年眼睫微颤，手不自觉攥紧了棠梨的衣服，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他呼吸也轻，像是羽绒一样拂扫在棠梨的身上。
　　“我没事……”
　　“屁的没事，你他妈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处理下伤口。”
　　棠梨急得不行，一旁的楚北辰也被吓到了。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管之前什么恩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说道。
　　“那个棠梨，这事责任在我。这附近我熟，我知道哪家诊所比较靠谱。你把他给我，我背他过去瞧瞧。医药费什么的也是我出，我先带他过去。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楚北辰这么说着也没多想，直接便弯腰伸手抬起齐烨的手臂，打算顺势把他背起来。
　　谁知他刚一动他，少年的身子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咬了咬唇，眼尾也红，像只猫一样蜷缩了手脚靠在了棠梨的怀里。
　　“疼……”
　　那声音又低又哑，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错觉，隐约之间似乎还带了些沉闷的鼻音。
　　像是哭了似的。
　　“妈的你能不能轻点！没看到他疼成这样吗！”
　　“我……”
　　“棠梨，我疼。”
　　“好好好，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棠梨听到他说疼也不管其他了，一边捂着他流血的地方，一边放低了声音安抚了几句。
　　少年乖顺地靠在棠梨的怀里，等到疼痛稍微缓和了些许之后。
　　在棠梨瞧不见的地方，冷冷抬眸往一旁无措站着的楚北辰方向看了过去。
　　楚北辰心下还在疑惑对方怎么脆成这样，轻轻一碰就流血了。
　　因为一直留意着齐烨的情况，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瞬他便对上了那冷冽的眉眼。
　　这眼神他太熟了。
　　刚才齐烨也是这样挑衅自己动手的。
　　楚北辰脑子再不好使，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被搞了。
　　他气得捏紧了拳头，走过去想要伸手一把把齐烨给拽起来好好质问一番。
　　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巷子对面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沉着脸过来了。
　　宁棣刚买了东西回去，结果看见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把东西往车上一放，以为他们还在糖果铺子那里逗留，刚准备过去的时候便听到巷子那边有什么动静传来。
　　宁棣眯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见齐烨脖子上全是血。
　　又瞧见了楚北辰捏着拳头要动手的样子，迈着大长腿三两步便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他妈你干的？”
　　楚北辰不认识宁棣，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刚被齐烨给阴了，这时候又来了一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很是暴躁。
　　“是老子干的怎么了，要不是这孙子阴我，我……唔？！”
　　“艹你大爷！你敢打我！”
　　宁棣不慌不忙将手表摘了下来，而后顺手扔给了棠梨。
　　“拿着，哥去巷子里办点事。”
　　他这么说着冷着脸，伸手拽着楚北辰就往巷子里走。
　　楚北辰撸起袖子就打算还手，结果听到这一声“哥”后一愣。
　　刚想要说话，便看着对方拳头直接往身上砸了过来。
　　“诶不是，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哥，别打了哥……唔？！”
　　艹了！
　　怎么他妈的打得更狠了！


第三十三章 (不能浪费)
　　棠梨看着宁棣将楚北辰拽进巷子里面去了后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他把人给伤成这样，被揍一顿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男人还算给他面子，没当着这么多人动手。
　　想到这里她只烦躁地“啧”了一声,  便弯腰抱着齐烨就往对面马路那边的诊所过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抱齐烨了,  每一次抱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被他这点重量给惊到。
　　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瘦,  这么轻？
　　好像随便来阵风就能给吹老远似的。
　　棠梨微皱着眉,  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口,  把他径直往对面跑去。
　　齐烨眼眸闪了闪,  他抬眸看向对方。明明这么疼，可在瞥见棠梨焦急的神情时候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指尖微动,  声音放轻了些攥着棠梨的衣袖。
　　“他好像是因为喜欢你,  所以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  这才冲动动了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棠梨就莫名头大。
　　不仅是因为今天这么一出，还因为过几天就要到南城一中和南城体校打友谊赛的日子了。
　　到时候又要碰上楚北辰,  依照他那个性子怎么给他解释也没用，估计又要被他给缠着不让走。
　　“喜欢个屁，他喜欢关老子什么事。妈的烦死了，一天到晚都不让人安生！”
　　“你不喜欢他？”
　　“艹,  我干什么要喜欢一个揍了我一年的人？老子又不是什么抖m受虐狂！”
　　说实话，棠梨一开始时候就只是那楚北辰当对家。
　　他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就扭打起来了,  之后更是不对付。
　　她是不知道楚北辰为什么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后就立刻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竟然还说什么喜欢她。
　　难不成这他妈打着打着还打出感情了不成？
　　就他妈离谱。
　　齐烨眼眸闪了闪，他仔细看了下棠梨的神情,  见她好像真的对楚北辰没那种心思后。
　　也不知怎么的，心下骤然松了口气。
　　齐烨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因为他认可了棠梨,  把她当成了朋友。
　　更何况棠梨这段时间帮助了自己很多，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不希望她被别人带坏。
　　那个楚北辰一看就是个刺儿头，言行粗鲁不说，还对棠梨动手动脚不怀好意。
　　要是之后棠梨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肯定得吃亏。
　　齐烨这么默默想着，而后将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薄唇微抿，余光一直留意着棠梨，见她面上没什么不耐情绪后这才沉声继续说道。
　　“今天的事情其实我也有错，是我言语挑衅他在先。”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行了行了，这一路上我都还没到诊所呢你就道歉不下两次了。多大点儿事，至于吗？再说了楚北辰之所以动手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你算是受害者，怎么还轮到你给我道歉了？”
　　棠梨看着他眉眼恹恹，脸色苍白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安抚了几句。
　　见他还有力气说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你平时不是挺沉得住气吗？今天楚北辰才说了几句你怎么就怼上去了？我记得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说了。”
　　齐烨神情沉了几分，敛了眉眼将眸子里的情绪遮掩了大半。
　　周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环境很是嘈杂，他没什么力气，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轻。
　　棠梨见他薄唇微启，只细碎听到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
　　她停下脚步，低头凑近附耳过去。
　　少年的气息清浅，带着湿热轻轻扫在了棠梨的耳畔。
　　棠梨觉得有些痒，下意识想把头离远了些。然而齐烨先一步伸出手臂勾住了她的脖子。
　　他力气不大，只是棠梨顺着他，就这么轻轻一带被他带下去了些。
　　齐烨可能自己都没觉察到在面对棠梨的时候，不仅是他的神情，就连语气也会不自觉柔和下来。
　　他抬眸直勾勾看着棠梨，声音很轻。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好似有魔力，如漩涡一般将人给吸了进去。
　　“他不好，别和他走太近好吗？”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被这眼神勾的五迷三道，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棠梨只怔然了一瞬，而后皱了皱眉，显然对他这话并不怎么认同。
　　“齐烨，我知道刚才楚北辰一时冲动对你动了手把你弄伤了。但是我和他认识快两年了，我对他为人什么的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这人没什么坏心思。”
　　“这一次的事情多半也是因为我才把你给误伤了，你别生气，我这周正好和他要打个比赛，到时候我把他拽过来给你当面道歉成不？”
　　棠梨这人护短，大多时候都对人不对事，只是她如今和齐烨也就算个普通同学加个邻居，没那么深的交情。
　　楚北辰人是憨了点儿，冲动了点儿，可心不坏。
　　一开始时候他也只是想着警告吓唬下齐烨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动手。
　　再后来不小心伤到齐烨了之后也还是第一时间打算带他去治疗，也没推卸什么责任。
　　齐烨对人的情绪什么都很敏锐，一下子便觉察到了棠梨不大高兴。
　　他眼眸薄唇微抿，垂眸敛了情绪也没再说什么了。
　　被棠梨拒绝了齐烨并不觉得失落，更准确来说是懊恼和后悔。
　　齐烨不是一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相反的，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要是今天对象不是棠梨，换做别的人的话。
　　他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满也会忍着，绝对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可是每一次面对棠梨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就像刚才一样，话都不过脑子的，就这么直接脱口而出了。
　　齐烨觉得自己最近太过得意忘形，得寸进尺了。
　　因为棠梨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他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棠梨对自己好，帮助自己只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或者只是单纯因为同情。
　　他是不喜欢楚北辰，可是他喜不喜欢又干棠梨什么事？
　　他算棠梨什么人，同学？邻居？
　　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凭什么干涉她的人际交往？
　　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后，齐烨脸色更白了。
　　他手攥紧了她的衣服，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将他内心慌乱不安的情绪全然暴露出来。
　　“我，我刚才只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原以为齐烨不说话是生气了，棠梨正思索着该怎么安抚的时候。
　　不想对方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因为齐烨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他要是真的讨厌楚北辰，那楚北辰之后肯定很惨。
　　见齐烨这么说了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我知道，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你脾气算好的了，要是我被打破了头，我肯定拿着一棍子就砸上去了。”
　　“不过我哥已经去帮你教训他了，他下手比我还重，也算给你出气了。”
　　齐烨静静靠在棠梨的身上，也不说话。那双眸子不时有什么晦暗情绪闪烁。
　　浅淡的茉莉花香在鼻翼之间萦绕，可他心下却还是烦闷不已。
　　棠梨没留意到对方的神情变化，将他抱到诊所那里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径直带着他回了车上。
　　这边宁棣早早就完事在校门口那儿等着了。
　　除了衣服上有些褶皱之外，他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没乱上分毫。
　　见棠梨扶着齐烨过来后，他手指一动，顺手将手中的烟给掐灭。
　　等到两人上了车之后，宁棣这才淡淡往后瞥了一眼。
　　少年脖子上的血迹是处理干净了，装似衣服上不可避免沾染了些，跟落了几片梅花似的，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如雪。
　　受伤的地方也已经包扎好了，只是他面上没什么血色，瞧着比之前时候更加憔悴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伤到什么要害，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就是他好像有点儿贫血，可能头还犯晕，哥，你一会儿开车尽量慢点。”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全带给系上，刚才路上时候她见齐烨嘴唇也干，便顺路买了盒草莓牛奶。
　　此时少年正乖乖巧巧拿着棠梨递过来的牛奶小口小口喝着，喉结因为他的吞咽动作轻缓地耸动着，跟个小山丘似的。
　　棠梨是见识过齐烨喝牛奶时候那模样的。
　　因此竭力忍着移开了视线没往他身上落。
　　男人也看了她一副克制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刚才在巷子里时候楚北辰慌乱躲避时候说的话。
　　“那个楚北辰就是你之前给我说经常跟你打架的那个？”
　　“可以啊棠梨，和人打架都把人打出感情来了。”
　　宁棣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慵懒，眉眼也似笑非笑。
　　棠梨听后一顿，大致上也知道刚才楚北辰肯定一股脑把什么都给男人说了。
　　“啧，你别这么阴阳怪气成不？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可没早恋。”
　　“我知道，你要是真和他有什么了他今天也不至于见了齐烨就动手。”
　　棠梨不知道对方究竟要说什么，以为他只是和以往时候一样单纯调侃自己，沉着脸色也不搭话。
　　一旁的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掀了下眼皮，抬眸往前面看去。
　　宁棣余光往后视镜那里一瞥，刚好对上齐烨的眉眼。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对，齐烨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和棠梨走太近。”
　　“她拳头是硬，可仇家也多。”
　　“今天倒没什么，要是哪一天她和我都不在你被她仇家给堵到了怎么办？你说是吧，小梨。”
　　这话他刚和棠梨说过。
　　他希望棠梨离楚北辰远一点，而宁棣希望他离棠梨远一点。
　　唯一的不同是他于棠梨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有任何立场。
　　齐烨脸色苍白，眼眸闪了闪。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咬着吸管。
　　棠梨也没想到男人突然来这么一句，可顺着一想觉得这话说的倒没错。
　　一来她本身就不需要和齐烨走得太近，在她看来齐烨对她有改观，他们能当个普通同学，邻居什么的已经很不错了。
　　二来棠梨作为恶毒女配，平日里打架斗殴，的确招惹了许多对家。
　　不仅南城这边，就连淮南那边也得罪了不少人。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两年帮齐烨提高幸福度的，很多事情背后做就成了。
　　要是他跟自己走太近了，动起手来的确很容易误伤了他。
　　今天楚北辰还算好的，没打算真的动手，万一之后碰上个用家伙的他哪里受得住。
　　想到这里棠梨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下语句，缓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和齐烨说道。
　　“那个齐烨，我觉得我哥说的对。”
　　“你以后除了在大院，在学校还有外面时候你还是尽量少和我走一起，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找陈甜甜或者是张晓虎给我带个话就成……”
　　棠梨这话刚说了一半，在瞧见齐烨眼角的水泽后一愣。
　　刚打算凑过去看。
　　齐烨先一步侧脸避开了，象牙白的脖颈上清晰可见底下青色的血管，脆弱得好像伸手稍微一用力就能拧断一般。
　　“齐烨？”
　　棠梨唤了几次，见对方一直别开脸不看过来后心下烦躁。
　　最后没忍住，直接伸手一把将他身子给掰了过来。
　　少年眼眶红得厉害，眼角湿润没有落泪，只咬着薄唇不说话。
　　那隐忍着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没想到棠梨会突然动手，在对上她愕然的眼神时候，慌忙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棠梨缓了半晌，而后赶紧从一旁抽纸里拿了纸巾。
　　“你，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笨拙的伸手打算给他擦下眼泪，然而棠梨的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到少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伸了过来。
　　棠梨一怔，抬眸对上了宁棣骤然沉下来的眉眼。
　　“哭了？”
　　他咬肌微动，狞笑着一把从棠梨手中拿了纸过来就往齐烨脸上凑。
　　“来，哥哥给你擦擦。”
　　齐烨心下一惊，吓得拿着牛奶的手不自觉一用力，盒子里的浅粉色的草莓牛奶一下子流淌到了他的身上。
　　夏天衣料薄，那液体浸湿了他的衣衫后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不仅是身上，连带着少年的手上，还有面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
　　“谢谢……”
　　齐烨轻声说道，而后伸手轻轻从男人手中抽出纸巾默默擦拭了下身上的牛奶。
　　衣服上的勉强擦拭干净了之后，他低头看向了自己拿着牛奶的手。
　　牛奶顺着盒子表面缓缓滑落到了手腕处，瞧着它快要隐没在了衣服里面后低头伸出舌尖将它卷入了唇齿。
　　这是他平日里吃药时候习惯性的一个动作，药液滴下来他都会下意识去接。
　　然而这时候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齐烨脸“噌”的一下红了个通透，连带着脖子根也泛上了绯色。
　　在对上宁棣微妙的神情后。
　　齐烨身子颤了下，强忍着羞耻咬唇闷闷说道。
　　“……不能浪费。”
　　“……”X2


第三十四章 (想太阳)
　　棠梨倒是没什么,  只是齐烨咬着吸管不说话，大约是太羞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宁棣也不知怎么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路上也不说话。
　　一时之间车子里气压逼仄,  沉闷得厉害。
　　等到开车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好些。
　　少年下了车之后红着脸朝着宁棣道了谢。也不看棠梨,  像是躲避着什么洪荒猛兽,  逃也似的离开了。
　　“诶等一下,  你糖还没拿……”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齐烨已经关了门进了屋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沉甸甸的一袋子糖,  面上神情有些莫名。
　　“哥，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刚才车上时候吓到他了？”
　　她想了下觉得挺有可能的。
　　先不说宁棣一路上沉着个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就拿之前他拿着纸巾凑近狞笑着要给齐烨擦眼泪的样子,  就怪吓人的。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起在车上的时候男人下意识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少年眼尾泛红,  侧头舔舐牛奶的样子。
　　心下很是烦躁。
　　宁棣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看什么都通透。尤其是在这种感情的事上。
　　刚才齐烨为什么失落，少年自己或许不大明白,  可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艹，妈的。
　　这还没那个意思就这么勾人了，要是以后真开窍了还得了？
　　“干我什么事？你还没跟人好上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冷笑了一声,  那双桃花眼也没了笑意，看得人脊背发凉。
　　“是吗？那你最好永远别明白。”
　　棠梨觉得宁棣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好像被楚北辰砸了头的不是齐烨而是他似的，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今天他帮忙来了学校，又替她把请家长的事情瞒下来。
　　棠梨早就怼上去了。
　　“算了,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不和你吵。”
　　“东西拿完了没？要是没什么落下的就赶紧进去吧。”
　　男人眯了眯眼睛,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脾气没控制好。
　　见棠梨好像生气了，心下也不由有些懊悔。
　　“小梨，刚才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乱发脾气，你别生气，别为了个外人伤了和气。”
　　“不过有一件事你得听我的，你之后一定要离那个齐烨远一点，一个大男人长那样也就算了。你刚才看见没，他竟然那么喝牛奶，还舔。啧，妖精。”
　　棠梨白了男人一眼，完全没把对方的话放心上。
　　从之前还没见到齐烨，光是接了个电话时候他就开始神叨叨的了。
　　“宁哥，谁都有资格说齐烨男妖精就你不行。你还说别人妖精，你自己拿镜子看看你那张脸，看谁眼神都像是要跟人天长地久海沽石烂似的。都不用怎么绞尽脑汁说什么情话，往那儿瞥一眼就勾得人姑娘五迷三道的了。”
　　虽然男人上学那会儿棠梨年纪还小，但是从曾桂兰，还有逢年过节时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那里也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他的事情。
　　要说齐烨是个男妖精，那他就是个狐狸精。
　　只要是能入他眼的，他基本上都来者不拒。
　　“啧，你小屁孩懂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试试而已。缘来缘去，自在随心。”
　　宁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往里屋里带。
　　“对了，请家长这件事我可以替你瞒着，但是这时间截止到期中考试之前。要是你期中考没考到班级前十，不仅是之前打架的事情，考试作弊的事情我也给你全抖出去。懂？”
　　艹。
　　依她现在这个操蛋的设定，她考倒数第二都是ooc。
　　还他妈班级前十，这不是要她命吗？
　　棠梨觉得这个要求很非礼。今天是躲过一劫了，可之后还是得遭。
　　这不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吗？
　　“艹！宁棣，你他妈的又不是棠家人，我死了你能继承我家家产吗？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啊？”
　　因为已经进大院门了。
　　她怕曾桂兰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男人抬起手揉了揉棠梨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在意她对自己口吐芬芳。
　　“傻妹妹，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现在不多学点知识，以后就算继承了家产也守不住，转眼就被人给抢了。”
　　“而且我看了下时间，下个月才是期中考，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学习。慢慢来，不着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打电话来问问我，或者我给你请个家教？”
　　请家教有什么用？那些试卷她又不是不会做，而是不能做。
　　一想到这里棠梨心头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便上来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宇之间满是戾气。
　　“啧，你不懂，这他妈和有没有时间没关系，就算你请七个家教来教我也没……”
　　棠梨话说到一半，不知怎么想起了什么来骤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
　　别人教是没用，可要是齐烨呢？
　　他可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她这个恶毒人设都被他给弄得松动了束缚。
　　要是被他来辅导自己呢？是不是只要允许被他接受，她也就不用再继续装学渣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后棠梨一下子精神了，连忙把系统给唤了出来。
　　【系统，你出来，问你个事。要是齐烨来辅导我功课，我循序渐进慢慢提升成绩，是不是就不算我ooc？】
　　脑海里的机械音缓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加载信息，还是和棠梨一样也在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
　　半晌过后，它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亲爱的宿主，依照你的假设来看，如果是被齐烨允许的话，按理说是不算ooc的。只是你提升成绩的速度，得取决于他对你的认知。】
　　【什么意思？】
　　【简单举个例子来说明。如果在他眼里你是个傻蛋，那么你的学习速度就会很缓慢，能够被允许提升的成绩也有限。可是如果在他眼里你很聪明，一点就通，哪怕你短时间内成绩达到年级前一百也不算ooc。】
　　棠梨听到这番解释后张口想要吐槽什么，又觉得槽多无口。
　　反正意思就是她脑子好不好使不是她说了算，得看齐烨觉得她像不像个傻子呗。
　　【……行吧。那你打开数值表，瞧瞧他现在对我是个什么印象？要是觉得我是个大傻子我就不去找他了，反正短时间也提升不了多少成绩，我就躺平等我爸一顿皮带狂抽行了。】
　　【毕竟人啊，有时候还是得认命。】
　　系统平日里查阅的那个数值表不仅记录着齐烨的心情，身体状态各种数值。
　　还有她对人的好感度，恶意值各种的印象值。
　　只是因为棠梨是个恶毒女配人设，所以在齐烨没对她有改观之前，她一般也不会主动去看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值。
　　毕竟她都是个恶毒人设了，哪需要关注什么印象值？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人设因为齐烨的对自己的改观而松动了束缚，应该姑且不算什么恶毒人设了。
　　与此同时，齐烨对她的认知也会随之改变。
　　系统往后翻了几页，最后这才瞧见了右上角的那个人物印象值。
　　【找到了，这里记录了他对很多人的印象，一般印象越好的越后面。我估计你就在第一页……】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艹，该不会我他妈在他眼里真是个傻子吧？】
　　系统像是短路了似的骤然噎住了一瞬。
　　【没，我没在第一页看到你。但是我看到了……陈甜甜。】
　　【陈甜甜:有些聒噪的同桌。】
　　【……】
　　啧，绝了。
　　陈甜甜你是不是不行啊，你可是女主，你能不能支棱起来？
　　你这个攻略速度我看着都着急。
　　【那我呢，要是傻子什么的你就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尽管还不知道自己在齐烨眼里是个什么印象。
　　可她觉得陈甜甜这个女主都是这么个路人甲的待遇了，她估计也还不到哪儿去。
　　棠梨在心里这么吐槽着，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系统的回应。
　　【你人……哦不，你系统呢？死机了还是短路了，怎么不说话？】
　　【……我在找你的名字。】
　　【我不就在第一页吗，应该就那么几个人，你怎么找这么久？】
　　系统没说话。
　　它看着最后一页最上面棠梨的名字后，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般主角印象表的最后一页都是家人或者爱人，像棠梨这种炮灰应该第二页都很难混上的。
　　【……找到了。】
　　【怎么样？他把我当傻子没？】
　　【棠梨:可爱。想日。】
　　【……？】


第三十五章 (茶颜悦色)
　　齐烨不是傻子,  最初接电话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了宁棣不待见他，刚才在车上，那一路的低气压更甚。
　　齐烨觉得困惑不解。
　　他不喜欢楚北辰尚有原因,  他不希望棠梨被这样粗鲁霸道的人给带坏了。毕竟对方对她还存了那种心思,  希望她保持些距离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他又为什么让自己离棠梨远一些？
　　是真的担心自己吗？
　　在齐烨看来未必。
　　哪怕男人说出的让自己离开棠梨的理由看上去那么合情合理,  可齐烨知道,  这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就拿之前在车上时候来说,  他虽然没有说过分毫难受,  只捏着牛奶盒子静默地坐在后面。
　　按理说他头部受伤了两次，棠梨也多多少少提醒了他将车开的平缓些。
　　然而宁棣没有。
　　尽管男人没有刻意加速之类的，却也没有顾及他情绪分毫。
　　齐烨能够明显感觉到。
　　――他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他薄唇微抿,  因为受伤,  他现在意识也昏昏沉沉的不是很清醒。
　　之前时候棠梨他们在,  他尽量强撑着保持着清明，如今一回到家他这才如释重负，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少年甚至没有什么力气进卧室,  他推门进来之后便轻轻斜躺在了沙发上。
　　大约是今天太过疲惫了，齐烨一躺下便浅浅睡了下去。
　　意识恍惚之间，他好像做了个梦。
　　松软的沙发像是夏日的海浪，温暖柔和,  一下一下推着他，将他温柔包裹在了其中。
　　他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长长的睫羽颤了下，刚想要伸手顺势感受下包裹自己周身的海水，感受它是如何从指尖缓缓流动。
　　可等到齐烨的手刚试探着伸了过去,  不想海水骤然蒸发成了氤氲的水汽。
　　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去仔细瞧，却怎么也看不清周围的情形。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往前,  齐烨试着拨开眼前的云雾。
　　在隐约的青山葱茏里，他似乎听到了溪水潺潺流动的声响。有清泉落下，叮咚清脆。
　　抬眸往上看去，雾霭之间有一弯明月悬挂着，皎洁的辉泽一并洒落下来。
　　在水泽上面捣碎成粼粼白银。
　　齐烨心下一动，下意识想要往里面再走近一些。
　　溪水之中一只皓白的手朝着他所在位置探了过来，而后手指微动，轻轻搭在了他的衣角之上。
　　齐烨愕然，而后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将自己勾过去，慌忙往后闪躲。
　　那只手觉察到了他的动作，没有再继续往前。月下水面皎洁如镜，纤纤手指也似玉般白。
　　他隐约觉得这手他见过，好像还摸过。
　　迟疑了一会儿，齐烨深吸了一口气，也试探着上前，想要回应。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最后在他真正碰触到了那只手的时候，那柔软温热的触感熟悉得让他吓得骤然惊醒。
　　“哥哥，你怎么了？”
　　齐明正在一旁拿着小本子坐着老师布置的看图数数的作业。
　　刚才瞧见齐烨进屋回来时候脸色不大好，便拿了薄被给他盖上，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结果他刚做了两道题，便听到沙发那边传来的一阵动静。
　　小少年猛地回头看去，见齐烨原本是躺在沙发上休息的，不想为何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他的额头还沁了一层薄汗，苍白的肌肤透着点儿不正常的红晕。从面颊，缓缓蔓延到了脖颈位置。
　　连带着胸膛也因为剧烈的呼吸起伏着，缓了半晌才将心头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哥哥？你，你别吓我……”
　　齐明慌忙放下手中的纸笔倒腾着小短腿跑到了他的面前，手紧紧拽着少年的衣袖，眼睛担忧地注视着他。
　　齐烨眼眸闪了闪，在听到了小少年的声音后这才慢慢回过了神。
　　他勉强朝着齐明扯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哥哥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只轻描淡写地这么提了一句，在齐明还想要再询问什么的时候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作业做完了吗？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千万不要像之前一样咬笔杆了。”
　　“没。我只是怕麻烦哥哥，你每天那么辛苦，我想尽量自己做。”
　　齐明红着脸，一想到自己咬笔杆的样子被对方瞧见了就臊得慌。
　　“啊对了哥哥，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呢。妈妈今天走之前要我记得提醒你喝药，我去给你热热，你喝了再好好休息……”
　　他说着就要往厨房那里钻，齐烨瞧见了没忍住笑了笑。
　　忍着疼，齐烨起身将小少年一把拽到了自己身边，不让他往里面过去。
　　“你这么个小萝卜头还要给哥哥热药，够得到吗？”
　　“我，我还小！我以后会长高的，长得比哥哥还要高！”
　　“好，我拭目以待。”
　　齐明瘪了瘪嘴，见齐烨径直进了厨房后也没再跟着了，“噔噔”跑回去继续做着作业。
　　没过多久，厨房里便传来了中药清苦的味道。
　　因为少年从小到大都在喝药，齐明也闻习惯了。
　　然而闻是闻习惯了，可要是真要他和齐烨一样天天喝这些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起初他见齐烨面不改色将中药喝下去的时候，以为这药只是看着黑漆漆的，没准还挺好喝。
　　所以他心头一直好奇这药的滋味。
　　直到有一次齐明趁着齐烨不在的时候偷偷去尝了一口，还只是一口便苦得他当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当时秦婉听到动静后连忙出来抱着他哄了许久，最后给他塞了三四块薄荷糖才将嘴里的苦味全压住，勉强止住了他的哭声。
　　一回想起那次偷喝药的事情，齐明鼻子一下子皱了起来，好像嘴里又有了苦味似的。
　　“看你眉头紧皱的样子，怎么了，什么题这么难？”
　　齐烨热了药出来，盛汤药的碗是青瓷白底的，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纤细。
　　明明只是端着一碗药，可这么瞧着莫名矜贵清冷。
　　他这么说着打算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过来看看齐明碰上什么麻烦了。
　　“没没没，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今天老师留的作业不难，我都会做。只是……”
　　“只是什么？”
　　齐烨瞥了小少年一眼，手拿着瓷碗，因为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
　　小少年伸长了脖子，看着他碗里那黑乎乎的中药后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这中药那么苦，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早上没有拿棠梨哥哥塞给我的那包草莓牛奶糖。”
　　“……要是我拿了的话，你喝了药就可以吃颗糖压压嘴里的苦味了。”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碗里的汤药因为他这个动作洒了些滴落在了他的手背。
　　滚烫的药液将他手背烫红了些许，他只薄唇抿了下，面上瞧不出什么旁的情绪来。
　　他眼眸一动，刚才还压着的那个梦又被齐明这话给牵动了出来。
　　“……他给你糖了？”
　　小少年听到齐烨这话后一愣，以为对方是生气了，连忙慌张解释。
　　“哥哥你别误会，我有听你的话  我没拿棠梨哥哥的糖。他今天塞给我的时候我很明确的拒绝他了，我真的一颗也没要。真的！”
　　“我知道你没要……”
　　齐烨瞧着小少年要急哭了，叹了口气柔声安抚了几句后意识到了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压低了声音莫名有些紧张地询问。
　　“等一下，你说你拒绝了他，你是怎么拒绝的？”
　　齐明怔然地眨了眨眼睛，尽管不大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却也还是乖乖回答了。
　　“我就说我不能白要他的东西，这样不好。”
　　少年沉默了一瞬，而后敛了情绪将手中的药碗轻放在了桌子上。
　　“还有呢？”
　　“啊？”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缓和下来的情绪又沉了几分。
　　长睫之下落了两片阴影，遮掩了他的眉眼。
　　“……当时他听了你这话什么反应？”
　　齐明觉察到自家哥哥情绪有些低沉，迟疑了下，还是闷闷开了口。
　　“没，棠梨哥哥没什么反应。”
　　“他看我不要就直接走了。”
　　听到这里少年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对面的齐明又缓了一会，而后张了张嘴继续说道。
　　“不过刚才他好像有点生气。”
　　“刚才？”
　　小少年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拽了下自己的衣角，一边留意着齐烨的神情一边轻声说道。
　　“嗯，就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棠梨哥哥又来了一次，他手上拎了一袋糖。他说是给我和你买的，我看了下里面是橘子味和草莓味的。不过哥哥你放心，我虽然特别馋，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没拿。”
　　“我给他说你不让我随便拿外人的东西，他原本打算塞给我的，听了我这句话就走了。”
　　齐明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小心翼翼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
　　见对方薄唇压着，面色沉郁的样子，他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齐烨没说什么，只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小少年柔软的发顶。
　　像是在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然而他自己心头的思绪却乱成一团。
　　他垂眸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而后默然将它端了起来。
　　唇抵在边缘，一口一口缓缓将里面的汤药喝了下去。
　　明明这药每天都在喝，可齐烨却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其苦涩到难以下咽。
　　齐烨将碗里的药喝完了之后，双目放空，静默地坐在沙发处半晌。
　　良久过后。
　　他忍着疼痛，也不管小少年什么反应，手撑着沙发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边的棠梨已经吃了饭回房间打游戏去了，全然没将之前送糖被拒的事情放心上。
　　可能是因为晚上，光影之间她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儿昏暗，像是黑脸似的。
　　齐明这才以为她生气了。
　　而棠梨送糖被拒回去了之后，吃了饭便直接回了房间打游戏去了，全然没这件事放心上。
　　要说真有些在意的，大约只是齐烨那个前后骤然变化的印象值了。
　　前一秒时候还是什么【可爱，想太阳】，后一秒就变成了同学。
　　前后差距悬殊，让人摸不着头脑。
　　想到这里棠梨皱了皱眉，看来这数值表里显示的信息也不能全信。
　　得亏她之后又让系统查看了一遍，不然还真得闹个大乌龙出来了。
　　【系统，你那个数值表有bug，你最好还是得空找个时间回你总部检测下，千万别耽误我做任务。】
　　【可我刚维修过啊，怎么可能会有bug……】
　　系统不知道之前显示的印象是齐烨昏睡时候梦里潜意识折射出来的欲求，如今他清醒过来了，自然也就变回正常的印象值了。
　　然而经过这一次乌龙事件，棠梨已经不大相信它的话了。
　　她听后翻了个白眼，正打算调整个姿势继续打游戏的时候。
　　窗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随后窗户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不轻不重，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清晰至极。
　　啧，这大晚上的。
　　谁好好的不敲门，非要绕过来敲窗户的。
　　棠梨这游戏刚开到一半，原不想搭理的，可系统显示外面来的是齐烨。
　　她一愣，顺手将手机放到了床头位置，起身穿了鞋子径直往窗子那边走了过去。
　　棠梨将窗帘一拉开，一抬眸便看到了少年清冷苍白的眉眼。
　　月下辉泽也浅淡，他整个人都缥缈似雾霭一般。
　　“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齐烨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对方穿着短袖短裤，应该是刚洗了澡。
　　白皙的皮肤裸露了大半，鼻翼之间萦绕着的是浅淡的茉莉花香。
　　齐烨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旖旎的梦，他慌忙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手不自觉扣紧窗栏边缘。
　　力气有点大，骨节都泛白。
　　“我，刚才你来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又不瞎，你就睡在沙发上想看不见都难吧。”
　　“不是，我……”
　　少年薄唇紧抿，努力组织语言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结果下一秒便瞧见了她顺势撑在窗栏处的手。
　　和梦里的那只手一样，又细又白，连指尖都是好看的粉色。
　　“啧，你有话能直说吗？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关窗户了，我这游戏还开着呢。”
　　棠梨说着就准备将窗户给关上，少年见了连忙伸手制止。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覆上了棠梨的手上，掌心之下一片温软。
　　大约是这碰触给了他些勇气，他没收手，隔着她的手将窗户慢慢拉开。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小明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之前说错了话。”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声音喑哑涩然。“……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朋友。”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注视着棠梨，那视线灼热直白。
　　让她也恍惚了一瞬。
　　“……嚯，我当是什么事。”
　　“你大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棠梨的反应让齐烨有些愕然。
　　他以为她会生气，可是她的反应比他想象之中要平静许多。
　　“……我不希望你误会。”
　　棠梨看着他垂眸乖顺的样子，莫名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
　　刚才时候没注意，此时离得近了，棠梨这才嗅到了对方身上中药的清苦味道。
　　“刚吃了药？”
　　齐烨微微颔首，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便感觉到棠梨的手骤然收回。
　　而后转身径直往里面走了进去。
　　她好像去了一趟客厅，然后拎着一袋糖回来了。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这糖就带走吧。本来就是给你买的，算是今天伤到你的赔礼。而且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家里也没人吃，丢了也浪费。”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袋子塞到了他怀里。
　　“诺，拿着吧。”
　　他之前在车上时候就瞧见了这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糖。
　　等到自己亲手拿着的时候，才真切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重量。
　　“棠梨，这些糖可以先寄放在你这里吗？”
　　“以后我吃了药，要是觉得嘴里苦就过来找你拿，好吗？”
　　“为什么？你想吃自己拿回去不就成了，干什么非要绕远跑一趟？”
　　齐烨长长的睫羽颤了下，那双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我怕一下子得到的太多，要是有一天少了或者没有了，我心里会有落差。”
　　“这有什么，不就是一袋糖吗？吃完了我再给你买不就成了，有什么落差不落差的。”
　　齐烨捏着手中的那颗糖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怎么的，骤然想起了宁棣的话。
　　少年垂眸直勾勾看了过来，那双墨色玉的眸子晦暗又深邃。
　　在月色之下透着让人心悸的郁色。
　　“那你会给我买一辈子吗？”
　　棠梨怔然看了过去，齐烨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到了。
　　“那个，你刚才说……”
　　齐烨慌忙避开了棠梨的视线。
　　而后捏着手中的糖，低着头“啪”的一声将手边的窗户给关上，转身便跑开了。
　　等到棠梨再次打开窗户往外看去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已全然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呵。”
　　在棠梨恍惚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房间传来了一声冷笑。
　　宁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边窗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傻乎乎被人牵着鼻子走。”
　　棠梨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皱了皱眉，又低头看了一眼窗子上放着的那袋糖。
　　“你是不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把糖放你这儿？”
　　“你知道？”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就棠梨这缺心眼的不明白。
　　放她这里，齐烨就可以每天过来拿一颗，和她大宝天天见。
　　啧，真他妈会打如意算盘。
　　想到这里，宁棣扯了扯嘴角，神情也冷。
　　他就这么抱着手臂靠在窗边，余光凉凉地瞥了齐烨离开的方向。
　　“可以。”
　　“很茶颜悦色。”


第三十六章 (胆小鬼)
　　从棠梨那里拿了一颗糖之后慌乱跑了回去,  过了许久齐烨的心绪才真正平复了下来。
　　齐烨回来了没多久，秦婉也下班回了家。
　　她一进屋，抬眸便看见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神情恍惚,  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
　　秦婉一愣,  刚想要问问他喝药了没,  发现他后脑勺位置好像受了伤,  连忙把东西一放走过去查看。
　　“你这伤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的,  磕哪儿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少年看着女人这般慌乱的样子,  这下子才从杂乱无措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没，是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打排球，我躲闪慢了这才不小心被砸到了。不过你放心,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让我这几天好好休息下就好。”
　　“你别担心。”
　　听到齐烨这话后秦婉皱着眉往他伤处看了一眼,  心疼得厉害。
　　“这南城一中是不是和你犯冲？这才上几天学啊，怎么不是脚崴了就是头给砸了，浑身弄得都是伤……”
　　秦婉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头查看了下少年的脚踝,  见大部分已经消肿了之后。
　　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我去厨房下点面吃，要是你们没吃我给你们一起下点，再煎两个鸡蛋。”
　　因为工作地方离得远,  再加上经常加班。秦婉每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齐烨自己倒还好，只是家里有个四岁的孩子。所以平日时候他回来会提前给他做饭。
　　齐明刚吃了碗蛋炒饭,  现在肚子还饱着。
　　他刚才也跟着吃了点，现在胃里还难受着，也不怎么饿。
　　“不用了,  你煮你自己的那份就好。”
　　下面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秦婉动作麻利的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出来后。
　　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便发现少年眉眼低垂着，从刚进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年是一个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平时有什么事情都会往心里藏，表面上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像今天这样一眼就能看出心情低落的情况，很是少见。
　　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秦婉心下一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齐烨生得好看，但是又不是那种男孩子的英朗，没太多英气。对于这种过于i丽的长相，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太喜欢。
　　再加上他性格冷淡，平日里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朋友。
　　之前在怀河的时候少年就一直被班上同学孤立，孤立也就算了，有个别男生还会对他动手动脚。
　　这导致了齐烨性子一直都很孤僻，很少有敞开心扉的时候。
　　就连面对秦婉，也藏着很多心事。
　　“齐烨……”
　　齐烨眼睫微动，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太久了，这才抬眸朝着女人勾唇笑了笑。
　　“抱歉，我刚才想事情想走神了。”
　　“什么事情？可以跟妈妈说说吗？”
　　女人显然不大相信齐烨的话，抿着红唇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齐烨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拒绝，然而在对上秦婉担忧的眼神后还是将那句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是关于朋友之间相处的一些事情，我不是很明白。”
　　他薄唇微抿，手轻轻捏着手中那颗草莓奶糖。那糖纸被他捏的皱皱巴巴，他也浑然不觉。
　　“你交到朋友了？！”
　　秦婉眼睛一亮，弯着眉眼不自觉笑了起来。
　　这不怪她大惊小怪，只是齐烨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就算鼓励他去结交，别人也会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疏远他。
　　“是你们班上的同学吗？男的还是女的啊？”
　　齐烨眼眸闪了闪，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班上的，是隔壁班一个男生……”
　　他有些想要告诉秦婉那人就是棠梨，但是想起之前自己表现的那般讨厌他，一时之间他心下有些别扭，不大好意思直说。
　　“男生啊，男生好。你们都是男孩子，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秦婉完全没把这个男生往棠梨身上想，全然沉浸在了自己儿子交到了朋友的喜悦之中。
　　“来，给妈妈说说，你哪里不明白？学习上的问题可能不成，但是这种事情妈妈肯定能帮上忙。”
　　少年捏着糖果的手一顿，看着对方一脸笃定的样子。
　　斟酌了下语句这才沉声开口。
　　“我不知道该什么形容。我对他，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我看着他会很安心。所以在听到他家人希望我别和他走太近的时候，我很难受……  ”
　　在秦婉鼓励的眼神之下，齐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红着耳根继续说道。
　　“妈，你会对你的朋友有占有欲吗？”
　　“你会因为他对别人好而不高兴吗？会因为他忽略你而失落吗？”
　　他越说到后面情绪越激动。
　　一旁的秦婉愕然地看向齐烨，显然有些没缓过神来，很是恍惚。
　　“抱歉，我，我可能心理有点问题……”
　　“没没没，你没问题。这很正常，只要是人都有占有欲的。刚才妈妈只是太惊讶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你那个朋友。”
　　秦婉是真的高兴，也不管面坨了，生怕自己刚才的反应让齐烨误会了，连忙给他解释道。
　　“还有啊儿子，我觉得你应该是第一次交上了朋友，所以比较紧张。很多事情不大明白，不知道怎么做而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之所以会这么患得患失，只是因为你很在乎你这个朋友，和你心理有没有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的话让齐烨稍微安心了许多，他仔细想了下，好像他在面对棠梨的时候的确和她所说的一样。
　　他就这么一个朋友，根本没有其他的可以移情的对象。
　　他在乎她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我没有和朋友相处的经验。”
　　秦婉被他这局促不安的样子给逗笑了，她抬起手亲昵地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顶，说话时候语气也轻柔。
　　“傻孩子，交朋友而已，又不是谈恋爱，这么紧张做什么？”
　　“放轻松，你平常时候什么样子，和他相处时候就什么样子就好了。只要是真正的朋友，他就会真心待你，也会接受真正的你。你不必为了朋友而刻意改变什么。”
　　“当然，你也要真心对待对方。”
　　她这么说着视线往少年手中瞥了一眼，而后勾唇笑了笑。
　　“这糖是他给你的吧？”
　　齐烨喉结微滚，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少年温软的触感。
　　他觉得掌心有些热，不自觉又捏紧了些手中的糖果。
　　看齐烨这个反应，秦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齐烨，虽然这交朋友和谈恋爱不一样。但是有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都得双向奔赴。”
　　“就像现在，他给了你一颗糖，你也要努力回应他才是。”
　　……
　　宁棣因为昨天来南城一中将会议推到了今天早上，所以一大早起来他便要赶着回公司。
　　在临走之前他想起了什么事情，余光往正拿着面包片往嘴里塞的棠梨。
　　“对了小梨，你们学校是五点半下课吧？”
　　“是啊，怎么了？你今天下午要来接我？”
　　“你看你哥有那么闲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袖扣扣上。
　　他的神情平和，站在窗口位置，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中。
　　“还记得昨天我给你说的事不？之前给你找的那个家教你不是说年纪太大有代沟吗？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同龄的，人就读隔壁淮南一中，年级第一，还是个小姐姐，怎么样？这下没代沟了吧？”
　　“艹，我都给你说了这不是家教的问题，就算你找一百个家教都没用，他们没办法提高我成绩！你干什么非要花这个冤枉钱！”
　　宁棣扣着袖扣的手一顿，抬眸淡淡扫了棠梨一眼。
　　“哦？那谁有办法？齐烨？”
　　“……”
　　被对方一语中的之后，棠梨骤然噎住了。
　　她很想要说是，可对上男人那冷冽的眉眼还是将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已经把你微信推给她了，晚点时候她会加你的。”
　　“好了，我还赶着去公司开会，就先这样，有事给我打电话。”
　　宁棣说着推门准备出去。
　　刚走了一步一顿，瞥见了不远处在院门口站着的少年。
　　齐烨不是瞎子，在男人看过来的瞬间便觉察到了对方的视线。
　　他面色平静，礼貌性的朝着宁棣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宁棣一眼便看出来了齐烨是在等棠梨，可因为马上要开会，没什么时间。
　　最后他只烦躁啧了一声，径直从少年身旁离开了。
　　看到宁棣这么轻易便离开了，原以为对方会刁难自己一番的齐烨心下松了口气。
　　他其实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小时了，齐烨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棠梨。
　　只是因为宁棣在。
　　倒不是怕了对方，只是宁棣是棠梨的哥哥，他不想惹他不快。
　　所以他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棠梨吃完早饭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能看到齐烨，毕竟他平日走得很早，他们很少能在大早上时候碰上面。
　　“齐烨？”
　　少年一见到棠梨出来了，眼眸一亮，弯着眉眼走了过去。
　　“棠梨，早上好。”
　　“……早上好。”
　　被突然这么温柔对待，棠梨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往眼前眉眼带笑的少年那儿克制地瞥了一眼，低头时候这才瞧见了对方手中拿了一个本子。
　　挺厚，好像是笔记本之类的。
　　“那个棠梨，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没什么能帮你的。我看了下你的成绩，虽然每一科都不及格，但是上升空间很大。”
　　“这是我昨晚上整理的一些公式，还有易错题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看看，应该能有些用。”
　　齐烨这么说着，有些紧张的将本子递了过去。
　　少年的眼眸清透，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了下来，好巧不巧落在了他的眉眼。
　　棠梨昨天第一次送糖的时候原本也是打算给他说帮忙辅导功课的事情的，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齐烨竟然主动提起了。
　　她张了张嘴，看着对方一脸期待的眼神，又留意到他眼下的青黑。
　　便知道昨晚这些笔记花费了他很长时间整理。
　　棠梨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指尖微动，在伸手接过本子的时候，没忍住闷闷开口。
　　“……所以你今天一大早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齐烨身子一僵，有些局促地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我原本想到学校时候再给你，但是你说在外面最好不要和你走太近，所以……  ”
　　她听了这话后一愣，要不是对方提起她可能早就把昨天的事情给忘了。
　　棠梨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见对面少年眉眼恹恹的样子，心下不忍。
　　“……那你就算要等我干什么不在你屋子里等，非要在外面院门口站着。而且你脚还肿着呢，这么站着不难受吗？”
　　见齐烨薄唇抿着又不说话了，棠梨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毕竟人也是一番好意。
　　想到这里棠梨叹了口气。
　　她将手中的本子顺手往包里一塞，然后径直往后院方向过去。
　　然后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
　　齐烨见了一顿。
　　这几天他脚崴了，秦婉有给他额外的钱打车。就算今天费了些时间等棠梨，他现在打车过去也不会迟到。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告诉她，用不着这么麻烦。
　　可是瞧着少年踩上踏板翻身轻巧坐上去的时候，光线正好，细碎的光斑落在她的身上。
　　阳光从她的衣角掠过。
　　那双茶色的眼眸纯粹剔透。
　　――齐烨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啧，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走着去学校？”
　　在棠梨的催促之下，少年垂眸乖顺地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面。
　　因为怕摔下来，他手克制地捏住了棠梨的衣角。
　　棠梨没太在意其他，见人上来了，想也没想便踩着踏板往前冲。
　　夏天的风擦着耳畔呼呼的响，两旁的树影快速从身边掠过。
　　棠梨好久没骑车了，越骑越得劲。在过一个下坡路的时候，身后一直拽着她衣角的少年猛地抱住了她的腰。
　　她一愣，刚想要嘲笑他的时候。
　　齐烨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抱着她腰上的手也凉。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有些急促，贴在后背的胸膛也起伏不定着。
　　“齐烨？”
　　“棠梨，你可以慢点吗？”
　　少年的声音喑哑，带着些细碎的鼻音。
　　“……我怕。”
　　“……”
　　啧，胆小鬼。


第三十七章 (载不动)
　　棠梨载着齐烨去南城一中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  先不说棠梨是南城这片的杠把子，基本上没什么人不认识她。
　　再加上齐烨作为年级第一，认识他的人也不少。
　　这两个人在一起,  基本上直接把当天学校的帖子给炸了。
　　不仅是南城一中的贴吧,  就连隔壁南城体校和男校也给波及到了。
　　楚北辰昨天被宁棣拽到巷子里揍了一顿,  虽然他还算给他面子没有当着来往的学生动手,  然而他嘴角的淤青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也能瞧出他被制裁了。
　　这和当面动手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一个知道是谁动的手,  一个不知道罢了。
　　不过他们就算没看见是谁干的，按照以往的经验，也只能想到隔壁一中的棠梨。
　　“楚哥你说那就这是何必呢？你想和人家堂堂正正打一场,  可人还不是阴了你？我昨天就说过了这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就该给他拍个照发到隔壁一中帖子去,  让他颜面扫地。”
　　说话的是昨天那个见棠梨进了糖果铺子打算拍照的黄毛，他一边拿着冰袋递给楚北辰，一边啧啧吐槽着。
　　“艹,  都说了和她没关系，她没阴我，是……”
　　少年刚想要把齐烨的名字给说出来，可想着自己英明一世结果被一个小白脸给阴了,  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
　　他薄唇微抿，稍微一动嘴角就疼得厉害。
　　妈的,  不愧是是棠梨她哥，这动起手来比她还狠。
　　要不是他及时护着，没准还得把他牙给打掉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顿挨的也不冤,  至少在最后给宁棣揭露了齐烨那小子人面兽心的真相。
　　想起当时男人脸色沉郁的样子，楚北辰突然也不觉得这伤口有多痛了。
　　看着自家大哥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样子也就算了,  不知怎么的还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楚北辰对于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并不知道，他想着光是给宁棣说还不成，得再给棠梨好好说道说道。
　　像这种段位的棠梨哪里玩得过，一不小心就给那孙子牵着鼻子走了。
　　结果他一打开手机，原想着点开微信去找棠梨。
　　然而掀了下眼皮，发现了宋涛发来的一条消息。
　　【浪涛沙:图/】
　　楚北辰皱了皱眉，还以为对方又给自己发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不想点开对话框一看，瞧清楚了他发给他的那张照片给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
　　不为别的，宋涛发过来的那张照片正是今天一早棠梨骑车载着齐烨来学校的画面。
　　棠梨的头发和其他男生相比起来不算短，就擦着后脖颈的位置。
　　风一吹便将她额发拂起，那双茶色的眸子更加清澈明亮。
　　身后的少年低垂着眉眼，抿着薄唇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他的手臂紧紧抱着棠梨的纤细的腰，脸也贴着她的背上。
　　这姿势亲密的随便拿去当校园偶像剧的海报都绰绰有余，毫不违和。
　　【西楚霸王:？？？！宋涛我操你妈，听清楚没，我操你妈！你他妈是不是知道老子昨天刚被打了，故意发这种东西来膈应老子的，啊？！】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
　　在近三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之后，他这才发了条消息过来。
　　【浪涛沙:……楚哥，咱们做人讲讲良心成不？这不是你让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跟你汇报吗？我上次没说你一放学就过来把我揍了一顿，我哪里还敢瞒着？】
　　【浪涛沙:而且就算我现在不给你说，你之后跑去贴吧一看，最后又来兴师问罪，倒霉的不还是我吗？】
　　楚北辰脸色沉了几分，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他脸上，晦暗明灭，看着特别吓人。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眯了眯眼睛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
　　楚北辰觉得这自行车是齐烨的。
　　一是因为棠梨从来都是走路上学的，毕竟就算她迟到早退也没人敢记她名字，她压根就不需要骑自行车赶着来上学。
　　二是齐烨的脚刚崴了，肯定走不了路，这车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这么想着，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少年阴郁着脸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西楚霸王:啧，找个时间，把这车给作了。】
　　【浪涛沙:？？？】
　　……
　　棠梨虽然没有去逛是贴吧，但是今天一整天都觉察到了教室里的人的视线直白或隐晦的往自己身上落。
　　她没那么迟钝，也知道应该是今天早上骑车载着齐烨来学校的时候被他们给看见了。
　　不过她也没在意，和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天。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棠梨这才睡眼惺忪的往五班那边过去。
　　陈甜甜今天有节舞蹈课，此时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结果刚背上包便看到了教室门口站着的棠梨，她眼睛一亮，刚想要上前去和对方打个招呼。
　　发现一旁的齐烨也不知什么时候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似乎比她还要早一步发现少年的身影。
　　陈甜甜一愣，想起今天早上棠梨骑车载着齐烨来学校的事情，以为对方是来等齐烨的。
　　同样的，齐烨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看到棠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齐烨心下一动，眉眼不自觉也柔和了下来。
　　他原想着今天早上只是因为赶时间怕自己迟到，这才骑车载了他。
　　齐烨今天上课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下午放学之后还能跟棠梨一起回家，然而只是想想而已。
　　他觉得人还是不要太贪心，自己只是走得慢又不是走不动。
　　棠梨没有必要非要载自己回去。
　　然而她还是过来了。
　　齐烨薄唇微抿，竭力压着自己唇角的弧度让自己不要将情绪表露得太明显。
　　只是那眼尾上挑，像是只得了小鱼干的小猫，神情餍足又撩人。
　　原本抱着手臂不耐烦在门口等着的棠梨，瞧见了对方这神情一愣。
　　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苟寻先一步开了口。
　　“艹了，虎子你能不能麻溜点滚出来。你多大脸，我等着就算了，你他妈还要梨哥等你？”
　　“诶，来了来了！”
　　张晓虎正在那儿收拾东西，听到苟寻的催促后连忙将书本往桌肚子里一塞，也不管掉了几本，赶紧小跑着过来了。
　　“我刚找我钱包呢，今中午睡觉的时候给没注意压书里了，刚翻了老半天才找到。”
　　“走吧哥，还是老地方？”
　　“不过我和老狗之前去了男校那边一家新开的游戏厅玩了下，我觉得那儿也成，你还没去过，要不要先去那儿玩玩？”
　　陈甜甜听到他们这对话后怔然了一瞬，后知后觉也反应了过来。
　　她见棠梨听后饶有兴致地点头同意，正准备离开的样子，没忍住，下意识开了口。
　　“那个棠梨，你要不要也带上齐烨啊……”
　　“带上齐烨？”
　　棠梨听后皱了皱眉，视线往不远处坐着低垂着眉眼默默收拾着书本的少年身上看去。
　　他面色比之前好上许多，然而还是那种带着病态的苍白。
　　象牙白的脖子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羽落在下眼睑处，遮掩了他眸子里的情绪。
　　“啊这……我和苟寻他们是去打游戏，那儿吵得很，而且混子也多。他去那里不合适。”
　　而且那边还是男校。
　　那儿的男生憋久了，时不时就有些男孩子被欺负。尤其是像齐烨这样漂亮的男孩子。
　　齐烨收拾好了东西，抬眸见棠梨一脸为难的样子，他勾唇笑了笑。
　　“没关系，我又不是没脚。”
　　“再说了接送我又不是你的义务，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可落在棠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就感觉自己像是背着老婆出去花天酒地的渣男似的。
　　苟寻一看棠梨一脸愧疚心虚的样子，心下顿觉不妙。
　　在棠梨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他赶紧开口说道。
　　“哥，你今早不是骑了车来吗？你让齐烨骑车回去不就成了？”
　　棠梨听后觉得是那么回事，于是从兜里把钥匙拿给了对方。
　　“给，这你拿着。我把车就停在校门口那儿了，你骑我车回去吧。”
　　“你脚也消肿了，骑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了？你不会骑？”
　　见齐烨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静，棠梨有些莫名。
　　“那你要是不会骑的话我给你叫个车吧，我记得你晕车，我给你叫个三轮成不？”
　　“不用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棠梨手中的钥匙。
　　他指尖微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谢谢，我会骑。”
　　会骑就会骑，怎么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棠梨心里嘟囔了一句，见他好像不打算和她说话了之后。
　　刚准备离开，余光瞥见了一旁拽着书包带神情莫名局促的少女。
　　她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对了陈甜甜，你家是不是在银杏街方向？”
　　因为觉察到周遭气氛沉闷的少女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敢吭声，这时候突然被cue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是在那儿，怎，怎么了吗？”
　　陈甜甜不知道棠梨突然这么问是干什么，可齐烨知道。
　　银杏街和大院那边大致上是一个方向，棠梨应该想的是让他顺道送少女一程。
　　果不其然，在陈甜甜话音刚落的时候，棠梨便张嘴提议道。
　　“那正好，你们顺路，齐烨可以顺道送你……”
　　“棠梨。”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直眉眼柔和的少年冷着脸开口打断了她。
　　“我脚受伤了，载不动。”
　　“那你让陈甜甜骑，她载你一程，等到她到家了你再……”
　　“棠梨！”
　　这次打断她话的是陈甜甜。
　　刚才齐烨不愿意载她她倒没什么，毕竟人脚受伤了。可齐烨前脚刚说了载不动自己，棠梨还让她一个女孩子来载。
　　这不相当于在说她金刚芭比吗？
　　“我也载不动！”
　　“……”
　　艹，好家伙，载不动就载不动。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凶？


第三十八章 (在意)
　　棠梨莫名其妙被两人凶了一顿,  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就算没怼上去，也早上手一顿天降正义了。
　　只可惜这两人一个是男主，一个是女主,  她一个也惹不起。
　　她只在心里这么闷闷嘟囔几句,  然后看着两人都不大想搭理自己的样子。
　　棠梨也不好再没话找话。
　　她想着好几天都没打游戏了,  朝着他两随意挥了挥手,  跟着苟寻他们勾肩搭背就往外面走了。
　　身后的少年手捏着刚才棠梨递给他的钥匙,  冰凉的触感让他竭力平复了下情绪。
　　这没什么。
　　棠梨现在虽然是自己的朋友,  可也是有自己的娱乐生活的，她没义务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这样不好，他没理由生气,  也不应该生气。
　　齐烨从小到大在意的东西很少,  可只要是在意的就不允许和别人分享。占有欲极强。
　　秦婉小时候把他的课本借给了邻居的孩子他都会生好久的闷气。
　　更别提棠梨这样活生生的人了。
　　但是棠梨和那些书本死物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她的朋友不止他一个，他没理由也不能让人从始至终只和自己玩。
　　秦婉虽然说过,  朋友之间有些占有欲没什么不对的。只是他和棠梨不同，对方不止自己一个朋友，一时之间他心里才会有些不平衡。
　　可是心里不平衡又如何？
　　苟寻和张晓虎他们和棠梨认识了好几年了，他算什么？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他这个后来者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人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棠梨更喜欢他们,  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玩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
　　齐烨在心里这样反复安抚自己，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奇怪只是因为他在意棠梨。
　　这是他第一次交到了朋友,  他还不习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情绪,  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相处。
　　他想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找到那个平衡点的。
　　齐烨薄唇微抿，深吸了一口气稍微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后，这才回到了座位继续默默收拾着书本。
　　一旁的陈甜甜不是傻子，从刚才时候就觉察到了少年心情不大好。
　　这两天齐烨和棠梨的关系突然变好了，尽管她不大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可没想到这才开心了没多久，两人好像又闹了些不愉快。
　　当然，只是齐烨单方面的生闷气而已。
　　想到这里，陈甜甜叹了口气。
　　怕他们又生什么误会，这才斟酌了下语句开口。
　　“那个齐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载的。我今天有舞蹈课，我还不着急回家……”
　　“还有，你以后想让棠梨跟你一起回家你就直说嘛，用不着这么弯弯绕绕的。”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见对方听到自己这话后手上动作一顿。
　　她便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事。
　　“你和他认识没多久，可能还没摸太清他的性子。他这人吃软不吃硬的，刚才其实在你说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他其实有点儿犹豫的。你下次你要是还遇到这么个情况就直接说你脚疼，没力气，要是还不行你就撒撒娇，你就说你不想一个人回去。”
　　“棠梨也就面上凶，他心软着呢。”
　　齐烨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之前时候只低着头整理东西没打算搭话。
　　听到对方这话后这才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那可不？怎么说我之前也好歹暗恋他两年了，你以为暗恋就随便说说啊？他的一举一动，就连不耐烦时候的一些小动作我都了然于胸。”
　　陈甜甜说到这里刚骄傲了一会儿，结果还没高兴多久，不知想起了什么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哎，可惜了。要不是我家里人不许我早恋，我又受不住诱惑我早就主动出击了，哪儿还有你什么事？”
　　“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
　　“行行行，你们是朋友。就我混的最惨，没准我连个朋友都没混上呢。”
　　别看陈甜甜和棠梨从高中就认识了，其实两人真正说上话还是前几天送糖时候。
　　棠梨风评不大好，再加上陈甜甜又是女主，她怕天凉我破，就算平日里在走廊瞧见了基本上也不会打个招呼。
　　现在因为齐烨对她改观了，她也不算个恶毒女配了。
　　这才能明面上和陈甜甜他们正常沟通几句。
　　可这些在陈甜甜看来只是因为她之前帮了棠梨的忙，都是托的齐烨的福。她对于棠梨来说就一普通同学，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齐烨很少有这么耐心听陈甜甜叨叨的，陈甜甜看上去长了张女神脸，其实很是话痨。
　　他是个喜欢清净的性子，之前他不怎么喜欢棠梨，每一次听到她三两句不离棠梨他心下很是厌烦。
　　如今他听得仔细，连神情也不自觉柔和了起来。
　　陈甜甜一股脑说了一堆，见一旁人没什么回应，只直勾勾盯着自己。
　　她以为他又嫌自己话多了，瘪了瘪嘴没再继续了。
　　“……算了，我不说了。现在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走了。”
　　“陈甜甜，那你还喜欢棠梨吗？”
　　陈甜甜刚走到教室门口，听到身后少年这么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她一愣，回头看了过去。
　　夕阳比晌午时候柔和，橘黄色的光亮轻柔落在他的身上。
　　他面上没太多异样，可那双墨玉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说实话，还是喜欢的。”
　　陈甜甜也没想隐瞒什么，她不觉得喜欢棠梨有什么丢人的。
　　“以前我想着等到高三毕业时候我就去给他告白，现在的话怎么说呢，自从你出现了之后我就不是那种喜欢了。啊你别误会了，我这么说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我是觉得吧他天生没那根筋，对谁都一样。我就一直觉得我有机会，但是这种感觉从你出现之后我就渐渐没有了，你太好了，哪怕是个男孩子我也没什么胜算……”
　　“最主要的是，他不喜欢我。”
　　这些事情陈甜甜憋在心里特别久了，一直没机会说。
　　家里人不能说，因为说了就是早恋，又是一番思想教育。朋友也不能说，她身边没几个嘴风严的朋友。
　　按理说，像她这样藏不住心事的人能够将这份感情藏了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不是今天齐烨问起来，她估计还能再忍忍。
　　齐烨不明白对方这种认知是怎么来的，明明棠梨对陈甜甜要比对别人温柔多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安抚几句，然而不知怎么的，最后也莫名其妙的被对方的失落给影响了。
　　“……其实他也没多喜欢我。”
　　“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可是他有很多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总感觉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好像随时都会被抛弃，随时都能够被替代而已。”
　　陈甜甜原本还挺沮丧的，想着自己这段暗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很是郁闷。
　　结果听到对方这自卑发言后骤然惊到了。
　　“不是吧齐烨，你是不是在故意凡尔赛我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我没机会了吗，不仅是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更重要的是他在意你啊。”
　　“这种有眼睛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偏袒，你还给我说什么可有可无？”
　　齐烨指尖一动，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钥匙。
　　他怔然抬头看向了对方。
　　“有吗？”
　　“当然了，你以为我那么闲随时随地身上都带糖给你投喂啊？还不是棠梨塞给我，说你有低血糖让我看你不对劲就给你扔一颗。还说你猫舌，吃不了太烫的东西……”
　　陈甜甜激动地掰着手指列举着一系列事情，见对面人呆愣愕然的样子后她突然觉得莫名无力起来。
　　“什么啊，这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到底在惊讶什么啊。”
　　“齐烨，我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凡我，棠梨这种直男粗神经要是真不在意一个人，哪里能注意到这么多细节。他暗戳戳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你……”
　　傻子。
　　两个都是。
　　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还说不是喜欢……
　　陈甜甜心里酸溜溜的，好在自己已经及时抽身了。不然指不定以后就是棠梨的舔狗了。
　　她看着齐烨还恍惚着没有回神，瘪了瘪嘴朝着他挥了挥手。
　　“嚯，你也不用同情我。我现在只是个无情的磕cp机器。我已经四大皆空，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对了，既然你现在都知道棠梨塞给我的糖是给你买的，那你一会走的时候顺便把我桌子里的那包草莓牛奶糖拿走吧。这是他之前跑完操的时候塞给我的，怕你低血糖。”
　　陈甜甜说着也不看齐烨什么反应，抬起手随意往后面挥了挥，而后十分洒脱地出门离开了。
　　直到陈甜甜离开。
　　齐烨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他手克制着攥着自己的衣袖，而后深呼吸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只是那颤抖的睫羽还是暴露了他此时激动的情绪。
　　他知道棠梨对他很好，他以为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要不是陈甜甜今天这番话，齐烨可能一直都会以为其实在少年眼里自己只是个像其他人一样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棠梨不只把他当作朋友，在很早之前她就一直有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知道自己喜欢草莓味的东西，也知道他怕苦嗜甜。
　　这些齐烨从来都没有给棠梨说过，甚至都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过。
　　就连有些他刻意隐藏的喜好，连秦婉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都知道。
　　一想到这些，少年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又一次在心里翻涌了起来。
　　一层一层，如海浪般将他全然包裹。阳光在上头洒落，他觉得整个身子都像是被浸泡在了温泉般，周围咕噜噜冒着气泡。
　　对了。
　　糖。
　　齐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起了陈甜甜说的话。
　　他心下一动，少有的有些焦急地将她那边放着的那袋糖拿了出来。
　　是他喜欢的口味。
　　是她买给自己的糖。
　　齐烨唇角不自觉上扬起来，刚才因为被棠梨丢下的失落也一扫殆尽。
　　他眼尾柔和，神情也软。
　　齐烨平时的情绪很是克制，因为他的体质，只要他情绪稍微起伏大了些。
　　不只是眼尾，连带着他的皮肤便会泛红。
　　就像是现在，少年藏匿在发丝之间的耳根，还有脖颈处往下那一大片也透着淡淡的粉色。
　　大约是此时教室里没人，他没有丝毫克制，全然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要是这时候有人在的话，只消一眼，便会溺在他柔软的眼波之中。
　　在恍惚出神了半晌之后。
　　突然之间，齐烨心里升起了一个幼稚的念头。
　　这袋糖一共有多少颗他一看包装袋上的说明就知道。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想要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再确认一次。好像能求个心安似的。
　　齐烨将手中的袋子拆开，然后一颗一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在意……”
　　“不在意……”
　　“……”
　　在将最后一颗拿出了之后。
　　他没有把它放在桌子上，而是轻轻剥开了糖纸，将糖果推放进了嘴里。
　　他舌尖一动，将那粉红色的糖果带入了唇齿之间。
　　那糖果带着比平日时候还要浓郁的香甜，缓缓散开，又肆意侵占着他口腔上下。
　　齐烨将脸埋在了手臂里，心下开心的像是绽放着千万朵花火，连眼尾和耳根都红。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他这才压低了声音偷偷对自己说道。
　　“他在意我。”


第三十九章 (你鹿哥√)
　　南城一中属于南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
　　棠梨和张晓虎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学习主要是靠的并不是成绩,  而是家里有钱。
　　不说别的，当论棠梨家里来说就已经给学校捐了几栋教学楼了。
　　之前时候棠华原想着将她带到身边，就在京城那边上学了,  这样也好方便看着不出去鬼混。
　　然而曾桂兰一个人在南城那边他也不放心。
　　棠华知道棠梨不是个学习的料,  从小到大他也没期望她能有多出息,  只要她不惹事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南城一中校风严谨,  师资也不错,  他考察了一番后这才定下了这里,  给棠梨办理了入学手续。
　　因为是重点高中，南城一中外面除了卖一些文具的店面之外，就只有几家早点铺子。
　　别说什么网吧了,  就连个ktv也没有。
　　所以平时棠梨放了学只得跑去隔壁体校或者男校那边找些乐子,  那边的学生大多都是些学习成绩不好,  家里有钱塞进去混日子的。
　　在那边学校周围无论是开网吧还是游戏厅什么的都没有什么限制，甚至因为学生是这些店家的收入主要来源，隔段时间就有些新开的娱乐场所。
　　对棠梨他们而言,  这里简直是每天放学之后的快乐源泉，没有之一。
　　这几天棠梨因为将齐烨给弄受伤了，所以也不好丢下他不管来这边潇洒。
　　今天她看着齐烨伤好的也差不多了，这才约着苟寻他们往男校这边过来了。
　　“梨哥,  就这儿。我上次跟老狗就是在这家玩的，网速设备什么的都还不错  ,  关键是里面的网管长得好看。那腿，啧，妙啊,  她当时给我送饮料的时候我眼睛都看直了。”
　　“艹，怪不得上一次我和你开黑时候他妈的突然躲草丛里不动了,  问起你来你说什么网卡了。好家伙，还演起来了！”
　　张晓虎被戳穿了也不心虚，他咧了咧嘴笑嘻嘻的用手肘撞了对方一下。
　　“嚯，这么点儿事至于揪着不放吗，这最后不是赢了吗？”
　　“那也是老子技术超绝，力挽狂澜，干你屁事！”
　　棠梨已经习惯这两人成天怼来怼去了，也没在意。
　　她顺着刚才张晓虎指的地方看去，发现这家店装潢什么的的确比其他网咖要顺眼许多，卫生什么的也做得不错。棠梨对玩的地方没什么太大要求，干净就成，要是太脏乱差了也没多少心情玩了。
　　“行了，别贫了。昨天我哥刚去给我外婆告了一状，说我最近成绩下滑的厉害，让她好好督促我学习。”
　　“今天出门时候还叮嘱我最晚八点之前回去，就剩不到三小时了，赶紧开几盘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棠梨皱着眉不耐烦地说着，而后伸出脚往他们那儿踢了下，催促他们赶紧进去。
　　张晓虎他们在这家店刚开的时候就过来办了一张卡，两人想着棠梨是头一次来，又加了点钱包了个vip位置。
　　“梨哥，要不要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
　　“吃的随意，你们看着随便买点。给我拿一罐可乐就成。”棠梨刚说完，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她没多想，下意识从兜里把手机给摸了出来。
　　“微信好友验证……”
　　手机屏幕的光亮将棠梨的脸给映照得有些煞白，她眯了眯眼睛，盯着那条好友验证消息。
　　一旁的张晓虎已经买好了东西，见棠梨站在门口位置直勾勾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瞧着什么。
　　“梨哥，你在看什么呢？不是说赶时间吗，咱们赶紧进去吧。”
　　苟寻比张晓虎要有眼力见些，他看着棠梨眉头皱着，一副烦躁不已的样子。
　　“是不是你哥发消息催你回去啊？还是你外婆？”
　　“都不是。”
　　棠梨看着那【呦呦鹿鸣】的id半晌，瞥了一眼好友验证消息。
　　“啧，好像是我哥给我介绍的家教。”
　　“他说我要是期中考考不到班级前十就把我打架的事情捅出去，所以给我请了个家教，还把我联系方式给人家了。这不，现在来加我了来了。”
　　她说着把手机屏幕对着给苟寻他们看了一眼。
　　那人的头像是一个草莓冰淇淋，看着就很少女心。
　　宁棣估计是怕她早恋，所以这才找了个女生给她做家教。
　　只是棠梨从小到大就被当成男孩子养，平日里也糙惯了，不大擅长和同性打交道。
　　“呦呦鹿鸣，这名字还挺有文化的。”
　　苟寻也没想到男人动作这么快，前脚刚去了学校，后脚就给棠梨把家教安排上了。
　　“哥，要不你先加上吧。给她说今天不得空，让她明天再来。”
　　今天早上宁棣走的时候其实提醒过她，说下午时候给她找的那个家教会过来。
　　说人家也是学生，只有放学之后有时间，让她早点回家别让人等久了。
　　然而棠梨忘性太大，脑子里就只想着放学去摸几把游戏了，哪里记得这些？
　　“成，那我给她说一下。说今天的辅导费照旧给她，她白赚了一天的工资应该不会去给我哥告状……”
　　棠梨这么说着通过了好友验证，她刚组织语言准备发消息过去，不想对方像是一直等着她似的。
　　见她通过，便立刻发了条消息过来。
　　【呦呦鹿鸣：你好，我是沉鹿。】
　　【呦呦鹿鸣：我现在就在你学校门口，请问你人呢？】
　　这两句话看着没什么不对劲，有礼有貌的。
　　可也不知道棠梨平日里打游戏和人对喷太多了还是什么原因，隔着屏幕，她总觉得对方语气很不耐烦，字里行间全是“傻逼玩意儿，赶紧麻溜的给老子过来”的暴躁感扑面而来。
　　“……老狗，这人怎么回事？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说什么了，我看看。”
　　苟寻凑过来瞥了一眼，发现这两句话的确有那味了。
　　不过又看了那草莓冰淇淋的头像，粉扑扑的。
　　“哥，她应该没那个意思。一般成绩好的学生说话都比较有礼貌，没什么弯弯绕绕，可能就是单纯问你在哪儿。”
　　棠梨顿了顿，顺着想了下，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只是过于礼貌了而已，和他们这些张口闭口草你妈干你爹的人不一样，应该没别的意思。
　　这么想着棠梨这才动了动手指，打了一行字过去。
　　【梨梨原上草：那个我现在在外面玩，你先回去明天再来吧。你放心，今天的工资照旧，不会少你的。】
　　这话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文字传达不了本人的情绪，隔着手机屏幕。
　　对面的沉鹿只会觉得对方在搞她。
　　【呦呦鹿鸣：？什么意思？耍我？合着我今天就白跑一趟了是吧？】
　　【呦呦鹿鸣：你哥让我来你学校等你，你又让我回去。你知道淮南到这边要坐多久的车吗？几十块钱你他妈打发谁呢？】
　　宁棣今天特意嘱咐了沉鹿让她直接去南城一中堵棠梨，他太了解棠梨了。
　　要让她乖乖每天按时补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从通过陆谨行的推荐里挑中了沉鹿。
　　不仅是因为沉鹿是女生他放心，更因为她和棠梨一样，也是个暴脾气，动手能力极强的。
　　毕竟以暴制暴，总比单方面压制来得有用。
　　原本南城和淮南距离远了些，沉鹿是打算拒绝的，只是宁棣开了比寻常家教高出三倍的价钱，她这才答应的。
　　沉鹿原想着早点去，赶着在八点半之前回去给沉呦呦读个睡前故事，不然她又要闹了。
　　所以今天一下课就打车过来了。
　　她本来就有些晕车，此时又在校门口拿着宁棣给她的照片等了这么久。
　　直到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没瞧见棠梨的影子。
　　沉鹿已经有些燥了，一看到她这消息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棠梨发了消息过去之后就打算把手机给放兜里进去打游戏了，结果看着对方叭叭叭打了一大段过来，直接给怔住了。
　　不为别的，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遇到过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人。
　　棠梨沉默了半晌，要不是看到张晓虎和苟寻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她都要以为自己出现是幻觉了。
　　那头像看着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没想到一顿输出竟然这么狂野，恐怖如斯。
　　一旁的张晓虎他们也看呆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好家伙，这真他妈头像越粉骂人越狠。”
　　棠梨也被对方这话给气笑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也不进去了，直接站在门口手指哒哒哒在屏幕上敲着。
　　【梨梨原上草：老子什么意思？还他妈年级第一，看不懂中文吗？老子叫你赶紧滚，别妨碍我打游戏。什么玩意儿，成绩好了不起啊，可把你牛逼的。又不是不给你钱，拽什么拽。】
　　发泄完一通后，棠梨神清气爽了之后，发现对方没动静了。
　　她一顿，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刚才火气上头了，忘记对方是个女孩子了。说起话来也没太注意。
　　这么想着，棠梨犹豫了一下，在决定要不要意思意思道个歉的时候。
　　对面人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呦呦鹿鸣：要我滚是吧？可以，地址发过来。】
　　【梨梨原上草：干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我在打游戏，你就算过来找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呦呦鹿鸣：没让你跟我回去。】
　　【呦呦鹿鸣：只是来一趟不容易，我觉得我该给你留点纪念。】
　　棠梨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刚想要发消息过去问一句的时候，那人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棠梨也没多想，当着张晓虎他们的面就点开来听了。
　　“打一架，敢不敢？”
　　“崽种。”
　　“……”X3


第四十章 （加更）(推回去)
　　那声音听着清清冷冷的,  结果没想到一开口这么狂野。
　　棠梨原本是没打算搭理对方的，她想着对方再怎么嘴欠也是个女孩子，动起手来也不合适。
　　时间有限,  她先进去打几把游戏,  然后回去给宁棣说一下把这人给换了。
　　当然,  这钱照样给她。
　　反正她家也不差这点儿钱,  起初也是她忘了还有补课这回事这才爽约了。说到底也是她不对,  这钱就当补偿了。
　　这么想着,  棠梨心下还是有些不爽，却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看着张晓虎他们在催了，将手机屏幕按灭,  准备进去。
　　不想对面人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一时之间声音响起,  在网咖里显得格外突兀。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要是换做别人她直接拉黑不管了。
　　可是因为这是宁棣请来的家教，她要是不接,  估计人转头就把电话打给男人告状去了。
　　“梨哥……”
　　“啧，你们先进去，我出去接个电话。”
　　棠梨一脸烦躁，也不管张晓虎他们什么反应,  黑着脸走出了网咖摁了接听。
　　“我说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来就不来，你他妈还非要过来。这都快六点了,  你回去吃饭睡觉它不香吗，干什么非要缠着老子不放？啊？”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那边的少女语气平静,  和棠梨的暴躁状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活像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要不是你是我哥请过来的，我真怀疑你是我对家雇过来暗杀我的。”
　　棠梨被她这话给噎住了。
　　“姐们儿,  算我求你了成不？你能不能今天回去，我这好几天都没摸游戏了，你要补习能不能明天过来？我又不扣你钱……”
　　“你哥说了，一天也不能落下。”
　　沉鹿这是签了合同的，这家教费用本来就比寻常的要高几倍，要求自然也多了点。
　　“今天也是他让我去你学校堵你的，结果我路上堵了个车来晚了一步。不然你根本没机会往男校那边跑。”
　　“不是，你是他找来给我补课的，不是他找来的打手。还堵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还敢和我对上……”
　　“不是，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男校这边的？”
　　棠梨一愣，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自己和沉鹿的对话。
　　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提到过自己在男校。
　　电话那边的人听后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想着周围有网咖的也就隔壁男校和体校附近。刚才随便说了一个套你的。”
　　“我看了下男校那边的网咖集中的地方，也就那一条街。你看是你过来找我，还是我过来找你。”
　　“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哥打电话。他这时候应该下班了。我都可以，主要看你。”
　　“……艹！”
　　棠梨在心里咒骂了对方祖宗十八代，而后咬了咬牙，挂了电话给张晓虎他们说了下便径直往南城一中那边过去了。
　　电话那边的沉鹿听到“嘟――”的一声盲音后神情淡淡地收回手机。
　　她知道棠梨一会儿就要过来，也不着急，买了罐可乐找了个长椅坐着。
　　她刚喝了口可乐，余光一瞥便瞧见了从南城一中校门那边推着自行车出来的一个少年。
　　沉鹿不是没见过美少年，然而像这样纤细美丽的还是头一次见。
　　雪肤乌发，唇红齿白，远远瞧着跟一副画似的。
　　不仅如此，他手腕处不知怎么的有一圈浅淡的红痕。
　　她原本是瞧不见的，只是他推动自行车的时候手微抬着放在把手上，那点儿痕迹隐约能够看见。
　　虽然惊叹于对方的美貌，不过沉鹿也知道一直盯着别人有些失礼。
　　于是只多停留了一秒，正准备收了视线。
　　可看着对方从那边推了一路的车，迟迟都没有骑上去。
　　沉鹿一顿，视线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车胎好像瘪了，像是被谁故意扎的，已经没气了。
　　“同学，我知道前面有一家修车的店，你要不要过去换个车胎？”
　　不是沉鹿爱多管闲事，只是她看着对方脚好像也红肿着，走起路来一深一浅的，要是这么推着回去估计够呛。
　　然而沉鹿话音刚落，少年脚步一停，顺着她声音方向看了过来。
　　他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莫名有些微妙。
　　沉鹿怔然了一会儿，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刚才她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联系着对方这扎破的车胎那就耐人寻味了。
　　“……那个你别误会，你这车胎不是我给扎的。还有，我也不是什么修车店的托，我就是看你脚受伤了多嘴建议了下，去不去随你。”
　　齐烨薄唇微抿，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早上还好好的车，怎么过了一天就给坏了。
　　他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车胎坏了，可这是棠梨的车，他怕放在这里被人给偷了。
　　想了下，还是默默推着车往回去的方向走。
　　不想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人的声音。
　　齐烨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她生得很好看，不是陈甜甜的那种甜美温柔的长相。
　　而是冷淡清丽的类型。
　　她的头发不算长，就肩膀位置。
　　额前的头发细碎，遮掩了些她的眉眼，然而她的眸子很清澈，看人的时候也纯粹，没有丝毫恶意。
　　有这样眼神的人不可能干出扎人车胎的事情。
　　“不用了。”
　　齐烨沉声拒绝道。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身上没钱。
　　他这么说着朝着对方微微颔首，便打算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意识到了什么。
　　齐烨看对方身上穿着的不是南城的校服，便知道她应该是外校的。
　　此时又在南城一中外面坐着。
　　“你是在等人吗？”
　　沉鹿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她将嘴里的可乐咽下，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嗯，原本是早该等到的。结果他把这事给忘了，跑去男校那边打游戏去了。不过我刚打了电话，他应该马上就赶过来。”
　　齐烨原本只是顺口这么一问。
　　他见对方人还不错，想着她是外校的不方便。反正他也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帮着进去看看。
　　然而听到对方提到男校，齐烨脚下一顿，又看着沉鹿生得这么漂亮。
　　心下不自觉联系到了旁的地方去。
　　“……你能告诉我你等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沉鹿疑惑的往少年那边看了过去，见他眼眸闪烁，睫羽也颤颤巍巍的。
　　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紧张局促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朋友也去那边打游戏了？”
　　齐烨指尖微动，嘴里的那颗糖刚融化完全，唇齿之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莓清甜。
　　他喉结滚了滚，闷闷点头应了一声。
　　这个反应哪里像是什么朋友？
　　一看就是心上人。
　　沉鹿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犹豫了一会儿，斟酌了下语句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等的人应该不在男校那边，那里环境比较乱，鱼龙混杂的，一般女孩子什么的都对那里敬而远之。”
　　“而且我等的那个人更不可能和你朋友有什么关系了，他是个小霸王，就你们南城一带的，好像还挺有名的。”
　　夏天天气热，哪怕到了下午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可乐润了润嗓子。
　　“现在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要是天黑了你推着个自行车就更不好走路了……”
　　“你等的人是不是叫棠梨？”
　　沉鹿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低垂着眉眼，沉声开口打断了她。
　　少女听后一愣，愕然睁大了眼睛看了过去。
　　“不是吧，他不会真是你朋友吧？”
　　沉鹿这个反应即使没有直接回答齐烨，却也和承认没什么区别了。
　　――毫无疑问，沉鹿等的人就是棠梨
　　夕阳的余晖是暖色调的，蜜糖般的色泽，可此时落在少年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他的面上像是覆了层霜雪，前一秒还对沉鹿还算温和的神情，下一秒便骤然跌到了冰点。
　　“那个，你怎么了……”
　　“没什么。”
　　“既然他马上要过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波动，他压着心头的情绪，脚步一深一浅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去。
　　夕阳之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看上去特别落寞凄凉。
　　沉鹿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之间怎么了，可瞧着他这副样子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同学。”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眼角的那点泪痣因为她抬眸的动作而显露了出来。
　　“你要是也是等他的话要不跟我一起？你这情况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三个人一起也没那么孤单，你说是吧？”
　　不想这话不说还好，沉鹿话音刚落，前面的少年身子骤然一僵。
　　他手上不自觉用力扣住了刹车，回头视线惊愕地看了过来。
　　“三个人一起？”
　　“你要去他家？”
　　沉鹿不大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她看来就算她是个女生，去个男生家应该也没这么夸张吧。
　　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了。
　　“嗯，我去给他家给他补课。”
　　她也没打算隐瞒对方什么，直接了当的把事情原委给简单说了下。
　　“他哥说他成绩下滑得厉害，让我这段时间给他好好辅导下……”
　　沉鹿话刚说到一半，发现少年的咬着嘴唇，眼尾也不知怎么红了起来。
　　很是委屈的样子。
　　齐烨竭力压制着自己心头的情绪。
　　可是一想到棠梨早就有人辅导功课，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自己辛辛苦苦整理的知识点，结果到头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沉鹿见了刚想要问对方怎么了。
　　少年像是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的神情，低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齐烨咬了咬牙，红着眼眶回头看了过去，撞见他这愤愤的眼神的沉鹿被吓了一跳。
　　连带着手中的可乐都抖出来了好些。
　　“……你怎么了？”
　　“这个车是他的，一会他来了你让他自己推回去。”
　　“……好的，我会帮你转告的。”


第四十一章 (是我)
　　沉鹿看着少年逆着夕阳的光一深一浅慢慢远去的背影,  半晌，这才缓过神来将视线落在了停靠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自行车。
　　她将手中喝完了的可乐罐子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听到拉罐碰撞垃圾桶内壁的清脆声响后她挑了挑眉。
　　之前的烦闷情绪也随着这么一下子好似跟着一并消失殆尽了。
　　沉鹿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车子就会被人顺走,  于是起身径直走到了车子那边等着棠梨过来。
　　橘黄色的余晖落在她的睫羽,  好似洒了一层浅淡糖霜,  将她清冷的面容也跟着一并柔和了好些。
　　棠梨气冲冲地撸着袖子从男校那边过来,  原想着一会儿到了见到沉鹿之后就算不动手也要拽着她衣领子好好吓唬吓唬对方。
　　最好是那种吓到哭天喊地跪地求饶的那种。
　　她一路上是这么打算的,  甚至连到时候放什么狠话都想好了。
　　结果一过来的时候,  根本都不用这么注意，一眼抬眸看过去便瞧见了倚靠在自己自行车上的少女。
　　她抱着手臂，低垂着眉眼一副冷淡模样。
　　棠梨没有见过沉鹿,  周围这时候也不是没有别的女生。但是诡异的,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那人就是她。
　　宁棣之前在说给自己找了个成绩和好的小姐姐来给做家教的时候,  棠梨听了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倒不是她有偏见  ，至少在她周围所见到的大多成绩好的女生都不怎么会打扮，鼻子上一般架着个眼镜,  文文弱弱的样子。
　　不会像眼前人这样锐利淡然。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优等生的样子。
　　沉鹿对周围人的视线很是敏锐，在棠梨看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察到了。
　　她眼眸一动，顺着对方的方向看了过去。
　　真人比照片好看很多。
　　那茶色的眸子剔透纯粹，纤细又漂亮,  跟个女孩子似的。
　　想到这里沉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之前对方和自己通电话时候，张口闭口曹尼玛干你爹的样子。
　　她微微皱了皱眉,  不愉地“啧”了一声。
　　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棠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盯着对方那张清丽的面容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不大忍心对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动手。
　　吓唬吓唬她吧。
　　让她赶紧滚,  之后自己也好清净。
　　大约是看出来棠梨在想什么，沉鹿眼眸转了转,  红唇微启，先一步打破了平静。
　　“棠梨是吧？”
　　“你好，我是沉鹿，是你哥请来给你当家教的。”
　　她说着径直走了过去，在距离棠梨一步的位置站住。
　　像是之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一样，少女先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棠梨一愣，被这个展开弄得有些懵。
　　“你把我叫过来不是打架的吗？”
　　“我还没蠢到和雇主打架，我那是激将你的。”
　　少女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眼眸莫名带了些笑意，没什么恶意，单纯的调侃而已。
　　“你哥说的没错，你还挺单纯的，稍微一激就过来了。”
　　棠梨沉默了一瞬，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自己放了鸽子在先。
　　刚才两人已经对喷了那么久了，也算两两相抵了。
　　棠梨不是个记仇的人，对方都已经先退了一步了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了。
　　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这么想着她顿了顿，还是伸手轻轻握住了沉鹿的手。
　　也就碰了下指尖，一触就分。
　　“虽然是我不小心忘了这事把你放了鸽子，但是有一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你给我补习没用，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打游戏，没必要耗在我身上。”
　　“不过你放心，这钱我还是照样给你，我哥问起来我就说你每天都在给我补课。你没什么损失。”
　　这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交易，又不用出力还有钱拿，跟躺着赚钱一样，何乐而不为？
　　然而沉鹿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她这人只拿钱办事，自己要是什么都没做就把钱给拿了，就算棠梨觉得无所谓她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我看了下你的成绩，还能看，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大多数只是补下基础就成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沉鹿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她都不用抬头就足以和对方平视。
　　两人是那种平等的姿态，她没有觉得自己成绩好而看不起对方。
　　只是心平气和的在询问原因。
　　“比你还差的人我也补习过，最后基本上都有了比较显著的提升。你哥说了你要是下个月期中考没考好，可就要打电话给你爸了，而且你零花钱也拿不到多少了。”
　　“没钱你怎么打游戏？”
　　句句诛心。
　　对方每说一句话棠梨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她被噎住了，沉默了半晌之后只闷闷地开口。
　　“啧，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要是我真能提高成绩，早之前就名列前茅了，哪还用得着找上你。”
　　沉鹿见对方对补课的事情实在很是排斥，看上去不是那种单纯的厌恶学习，像是知道学了也没用似的自暴自弃。
　　这让沉鹿莫名有些在意。
　　“棠梨同学，能给我说说理由吗？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能说服我我直接二话不说就走，以后不会来找你补课了。”
　　“这理由要是能说我早就……”
　　【宿主，你可以告诉她。】
　　在棠梨烦躁不已的时候，脑子里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刚才靠近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和你一样，也是穿书过来的。只是和你不同，她是因为原书重要配角意外去世而被强行塞过来补bug的，是维修部那边的人。】
　　当时沉鹿原本的身体也死亡了，这才被维修部的将灵魂引到了如今这具身体里重生了。
　　【因为都是出自一个总部的，系统的事情你可以和她说。】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棠梨怔然了半晌，而后抬眸看向了对面抱着手臂静默注视着自己的沉鹿。
　　“姐们，你也是穿过来的？”
　　“……？！”
　　沉鹿原本点着手臂的手指一顿，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瞳孔一缩。
　　两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瞳孔地震。
　　一时之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即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然而震惊之后，沉鹿张了张嘴先一步缓过神来。
　　“……我好像没在原书里见过你。”
　　“因为我们穿的是不同的书。只是在同一个时间线，不同地方而已。”
　　因为沉鹿只是个来补bug的  ，并没有系统。
　　棠梨将事情大致上给她说了下，没什么隐瞒，捡了重点讲。
　　这穿来的一两年里什么都给憋着不能说，说了就得ooc，可把棠梨给憋坏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的，她也没多想，一股脑都给说了。
　　“……总的来说也就这么回事。你是来补bug的，扮演主要配角。我是来绑定系统做任务改变炮灰结局的。”
　　“不过我比你惨，你好歹有自由，没什么ooc的束缚。我不行，在我这里主角就是世界的意识。其实每次考试这些题我都会做，但是要是考过了不符合角色的分数就是ooc，会有惩罚。所以只有主角能帮我提升成绩，你给我辅导多久也没用。”
　　沉鹿看着眼前人说着说着戴上了痛苦面具，心下也不免同情了几分。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虽然有些束缚，这不好歹还有钱吗？我家徒四壁，年纪轻轻就在打工赚钱养家了，而且爸妈死的早，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这么看有没有心里平衡点？”
　　之前时候还针锋相对的两人。
　　在得知了都是穿书过来的之后，默默对视了一眼，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那你现在怎么办？这系统的事情你又不能给你哥他们说，我不干了这钱我肯定也不会要，我没那么无耻白嫖。”
　　“你哥看我把钱退回去了，肯定第一时间又要给你找个新家教。”
　　这件事棠梨也犯愁，她靠在自行车上思索了半晌。
　　“其实在我哥没找你之前我是有打算的，我想找齐烨，也就是男主给我补课。我给他钱，他现在时候还不是以后的龙傲天，家里条件也不好，我找他不仅能提高成绩还能帮他改善下生活。”
　　“就是我哥不同意，要是被他知道了……”
　　“那就不让他知道。”
　　棠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少女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垂眸淡淡瞥了过去，眼角下的那点泪痣隐约可见。
　　“补课的钱我回去退给你，你去找那个什么齐烨给你辅导。课是他补的，钱你之后打给他就成。”
　　“这件事我可以先替你给你哥瞒着，但是瞒不了多久，之后他肯定会发现的。不过也是期中考后的事情了。到时候你成绩提高了，他也不好说你什么。”
　　“对啊，我可以先斩后奏啊。”
　　棠梨眼睛一亮，高兴的往沉鹿身上扑过去一把将她给抱住。
　　“沉鹿可以啊，不愧是年级第一，脑子就是好使！”
　　因为知道棠梨的女孩子，沉鹿虽然不大喜欢和人这么亲近，却也没伸手推开她。
　　“啧，差不多行了啊，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发消息的。现在天也不早了，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不然我妹妹一会又要打电话来闹。”
　　她说着将棠梨勾着自己脖子的手给扒拉开，刚走了一步后一顿，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你车是你的吧？给，这你车钥匙。”
　　刚才沉鹿一直靠着车上，所以棠梨只瞥见了车的颜色，并没有仔细仔细留意其他。
　　这时候听了她这话后一怔，低头看这沉鹿手中的钥匙，的确是自己用来锁自行车的。
　　她从靠着的自行车上离开，回头一瞧。
　　嚯，还真是她的车。
　　“不对啊，我这车不是让齐烨给骑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而且这钥匙我也给他了啊。”
　　沉鹿听后齐烨的名字眼眸闪了闪，想起刚才少年那红着眼眶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模样。
　　她红唇微抿，心情也微妙。
　　“这车不知道怎么车胎给扎破了，他听到我是在等你的，就把车子放这里让你自己一会儿推着回去……”
　　“不过棠梨，你确定你绑定的是炮灰系统，而不是什么攻略系统吗？”
　　“哈？我就一炮灰努力改变炮灰结局对我来说就已经够呛了，还什么攻略系统？那是隔壁海王组的事情了，和我没干系。”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查看了下自行车。
　　她伸手捏了下干瘪的车胎，眉头紧皱着，浑然没有看见一旁沉鹿一副沉思不解的样子。
　　“艹了，这他妈的哪个孙子敢扎老子的车，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痕迹一看就是人为的，不是因为天太热给弄的。
　　“估计是你的什么对家吧。毕竟像我们这种人多多少少会结些仇怨，习惯就好。”
　　沉鹿被她这话给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再想之前齐烨的异常模样。
　　她抬起手拍了拍棠梨的肩膀，而后给往前不远的方向指了指。
　　“看见那家店没？你过去打个气补个胎，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缘再见。”
　　“沉鹿，今天的事谢了。改天得空我请你吃饭。”
　　棠梨说着朝着前面人这么说了一句，少女没回头，抬起手随意挥了挥便径直招了个车上去了。
　　等到视线里沉鹿的身影随着车子一并消失了之后，棠梨这才推着自行车往对面那家店里补胎去了。
　　也就补个胎打个气的事情，用不了多久。
　　棠梨看了下时间，这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回去了也玩不了多久。
　　她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直接踩着踏板坐上去骑车往前面冲了。
　　棠梨骑得很快，风驰电掣的，没过多久就冲到了回家必经的那条巷子口了。
　　在她正准备调转方向继续冲刺的时候，余光一下子便瞥见了巷子里头那抹纤细瘦削的身影。
　　少年走得很慢，估计走得久了，再加上脚也疼。
　　走了一会儿还停下来扶了下墙，而后又继续一深一浅继续往前。
　　棠梨见了这副凄惨可怜的画面，觉得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谴责。
　　她想也没想，踩着踏板快速往齐烨所在方向骑了过去。
　　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齐烨每一次路过这种幽深僻静的地方都会习惯性捡一块石头在手里攥着。
　　这时听到后面有声响传来，齐烨心下一慌，以为是旁的什么人。
　　和之前那一次一样，想也没想便准备将石头投掷过去。
　　然而他手刚抬起来，另一只手先一步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巷子幽深昏暗，棠梨的那双眉眼却亮。
　　“别怕，是我。”


第四十二章 (最要好)
　　此时也就七点左右的时间,  夏天天暗得晚，天其实还亮着。
　　只是这巷子深，隔绝了好些光线,  光影之间一旁少年的眉眼也有些晦暗。
　　棠梨一手按着刹车停了下来,  另一只手扣着齐烨的手腕。
　　见他愕然看过来,  她咧嘴笑了笑。
　　“傻了？不认识我了？”
　　齐烨喉结微滚,  手中的石头也在看清棠梨的脸的时候骤然掉落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  清脆利落,  好似也一并敲打在了他的心头。
　　“……你不是去男校那边打游戏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烨知道对方是因为沉鹿打电话才回来的，可他还是这么问了。
　　不为别的，他想要亲口听对方回答。
　　这感觉看着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其实更多的是不安的确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总是这样在意着这些本该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本是打算玩到八点左右时候再回来的,  只是突然接了个电话，这才想起我哥给我找了个家教来给我补课。我怕她告状，这就赶回来了。”
　　“那她人呢？”
　　“回去了。”
　　少年一怔,  一时之间没太明白对方这话什么意思。
　　“回去了？她不是专程来给你补课的吗，你都过来了为什么她反而先回去了。”
　　“她给我补课没用，只是浪费时间，所以我就叫她回去了。”
　　棠梨只这么含糊说了一句,  其他的她不好说太多。
　　她余光不自觉往身旁少年身上瞥了一眼，想起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不大自在开口。
　　“那个齐烨，你这段时间有空吗？”
　　齐烨眼眸一动，墨玉般的眸子里闪多一丝情绪,  不过转瞬即逝。
　　“……你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
　　说到底棠梨也不大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自己,  毕竟他们也就刚确定了个朋友关系。
　　这补习又不是单单一两天，借给笔记看看的事情，要补到下个月初，还是挺长一段时间的。
　　想到这里棠梨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下语句之后，将自己的请求给他大致说了下。
　　“就是虽然我把刚才那个家教叫走了，但是吧她走了我哥之后还是会给我找新的家教的。我嫌太麻烦，要不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帮我补习一下呗。”
　　少年之前时候看棠梨眼神闪烁的样子，也隐约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可真正听到棠梨说出来的时候，他心下还是有些悸动。
　　“……棠梨，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这么用的。”
　　“嚯，差不多差不多。我和你不是朋友吗，我们应该不算什么外人。”
　　“大学霸，帮帮忙呗。”
　　棠梨见他没有立刻拒绝自己，就知道有戏。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那双茶色的眸子里带了点儿讨好。
　　那力道不轻不重，撞在少年的肩膀时候让他耳根也泛了红。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啧，那你答应不？”
　　齐烨薄唇压了下，迟疑了一会儿沉声开口。
　　“为什么？”
　　“你哥哥不是给你请了家教吗，她的成绩应该不差，为什么非要找我？”
　　“她成绩是好，但是没用，我这成绩只有你能教，别人不成。”
　　因为棠梨这话，齐烨心下一动。
　　他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睫羽颤颤巍巍得厉害。
　　“……你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我给你整理了笔记，你怕我知道你已经找了别的人来给你辅导功课，怕我多想，所以这才拒绝那个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没关系的，你找谁补习都没事，说清楚了就好。”
　　“你说什么呢？我压根就没往这方向去想，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女生给我辅导不合适，毕竟人长得那么漂亮，我哪里集中的了注意力。”
　　棠梨随口编了个听着还算靠谱的理由，说着说着自己给自己说乐呵了，语气也带了点儿调侃的意味。
　　“你之前应该也看到了，她长得不比陈甜甜差，毕竟我这自制力不大好。万一我这没把持住，你说是吧？这多危险。”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来给我补最合适。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白嫖，我会按照课程时间什么的给你付钱的。而且保证比别的地方给的还多。你看成不？”
　　刚才还瞧着有些松动的少年脸色沉了一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听了对方这话后心下不大舒服。
　　最后微皱着眉，这么闷闷吐出了两个字。
　　“轻浮。”
　　“……这算什么轻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个男的面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想法吧？”
　　棠梨在书中扮演的是个炮灰男配，其他人知道她是女生与否没什么所谓，原书设定里她就是个女扮男装的恶毒男配。
　　就和之前时候一样他主动对自己有所改观一样，除非齐烨自己发现，她也是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女生的。
　　也算ooc。
　　当然，这对于棠梨来说发现不发现也没什么所谓。她走个剧情，做做任务而已，性别什么的并不影响。
　　这一次因为不能说系统什么的事情，所以棠梨也下意识用性别的事情来当个挡箭牌。
　　这理由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了。
　　可齐烨一时之间又不说话了，棠梨早之前时候就发现他有这个毛病。
　　有什么事情都憋心里，也不直说。
　　猜来猜去猜又猜不到，着实让棠梨这个急性子烦躁得厉害。
　　“啧，齐烨你答应不答应能不能利落点给个准话？我又不是逼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会把你拽到巷子里揍一顿。”
　　“你凶什么凶？”
　　齐烨少有提高声音怼了回去，他压着唇，整个人看上去克制又恼怒。
　　“棠梨你搞清楚一点，这是你在求人，不是我在求你，你态度能不能好点？”
　　“刚才那女生随便打个电话你就回来了，在她那里那么好说话，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不耐烦？”
　　“啊？不是，我没凶……”
　　“还有，我有说不答应吗？你帮了我这么多帮你补习一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情愿的，我只是不明白原因想问清楚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棠梨张了张嘴，看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眸染上了怒火。
　　在这个幽暗的巷子里，这么点儿光亮也灿若宝石。
　　她突然没了脾气，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齐烨，你有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敏感，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说话就这样。而且你自己仔细对比下，我觉得我跟你说话时候已经够温和了，要是你是张晓虎他们，敢和我这么说话，我早就一拳……”
　　棠梨话说到一半，看着对方抿着唇直勾勾盯着她，又把后面那半句给咽回去了。
　　“……算了，你答应就好了。”
　　“那这事就说定了，你帮我补课，补到期中考结束时候就差不多了。”
　　“我好像记得你还没手机，那你有银行卡吗，我之后回去就把补课的钱打给你。你没有的话把你妈的卡号给我也成，我打到她卡上去。”
　　齐烨大约也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棠梨也就语气不耐烦了点儿，之前时候又不是没被她恶语相向过，甚至更过分的都有。
　　但是自从他把棠梨当朋友了，对方只要对他说一句重话他都受不了。
　　刚才情绪上来了，反应过来之后什么都一股脑全说出去了。
　　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人一眼。
　　棠梨看上去并没有把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放在心上，反而语气还刻意放柔和了好些。
　　齐烨心头有些酸涩，对方对他越是宽容温柔他越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一时之间齐烨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我不要钱。”
　　他声音里带着点儿鼻音，听上去闷闷的。
　　棠梨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见他只眼尾有些红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异样后。
　　见他没哭，心下松了口气。
　　“说什么胡话呢？这要补近一个月，又不是两三天，我哪能让你做白工啊？”
　　齐烨咬了咬唇，而后固执地摇了摇头。
　　“反正我不要你的钱。”
　　“不然就另请高明吧。”
　　棠梨没想到最后最难的不是对方不答应给自己补课，而是他不收钱。
　　这让棠梨有些为难了。
　　让人白白给自己补习一个月，还不给钱，就算齐烨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也没法做到心安理得。
　　“……那还是算了，大不了考不及格被揍一顿呗，反正又不是没被揍过。”
　　棠梨这话并不是以退为进。
　　她是单纯的觉得比起让别人吃亏，而且还是男主，要是日后想起这回事翻起旧账来，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所以稳妥起见她觉得还是算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 挨揍了，到时候尽量往曾桂兰后面躲一躲，应该能少挨几皮带。
　　齐烨原以为棠梨会顺着他话勉为其难答应  ，又或者再跟自己辩驳几句，讨价还价一番。
　　然而棠梨并没有，面上没什么情绪，一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无所谓模样。
　　“等一下，你就这么放弃了，你，你不争取一下？”
　　“啊？争取什么？”
　　“就，就比如打个折什么的？”
　　打个折？
　　看着棠梨一脸莫名的样子，齐烨也觉得自己脑子指不定真的之前被球给砸出什么毛病了。
　　刚才不要钱的是他，如今见对方不找自己补课了，他又突然慌了。
　　“……就是我说我怕不要你的钱。你可以也退一步，把补课的钱给我一半，打个对折之类的。”
　　棠梨眼睛一亮，还没想到这么个讨价还价法。
　　“那打对折你就同意了？”
　　齐烨又摇了摇头。
　　“齐烨，你他妈是不是闲着没事逗我玩儿，拿我寻开心……”
　　“不要什么对折，你管我这个月的饭钱就成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眉眼，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见对方一直没回应，他以为一个月太多了，刚犹豫着要不就半个月，一周也成。
　　棠梨哪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神情微妙盯着眼前的少年看。
　　要不是系统不会出错，她都要怀疑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夺舍了。
　　还什么商业奇才，这脑子以后出去创业，还不得把底裤都给赔光。
　　这一个月饭钱才多少钱啊，明显血亏。
　　“……傻子，有钱不赚就知道干饭。”
　　棠梨这么嘟囔了一句，声音有点儿小，齐烨并没有听仔细。
　　“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就这么定了。”
　　齐烨勾唇笑了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吃了亏，反而像是捡到什么大便宜似的。
　　“好，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我先给你梳理下知识点，然后……”
　　“明天？明天可能不成，后天吧。明天我要去打个比赛，就和隔壁体校那边。一般打了球之后我们两队的都要约个饭局，再唱唱歌什么的，到时候回来估计都很晚了。”
　　棠梨没留意到对方骤然沉郁下来的神情。她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后的座位，示意他坐上来。
　　齐烨沉默了一瞬，最后什么也没说，只乖顺坐了上去。
　　和之前时候一样，他怕对方骑太快，犹豫了下，伸手虚抱着棠梨的腰身。
　　没敢用力。
　　而这一次棠梨刻意放缓了速度，没像早上时候那么横冲直撞。
　　齐烨觉察到了她的动作，咬着唇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了。
　　棠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圈子。他不能仗着自己是她的朋友而干涉她。
　　哪怕他很不喜欢楚北辰，他也不能说出来。
　　这样会让她很困扰的。
　　“齐烨，你喜欢草莓味，那你要不要吃个草莓冰淇淋？”
　　“我记得前面开了一家冰激凌店，之前跟着苟寻他们去买过一次，味道还挺好的。”
　　“……”
　　后面的人不说话，只紧紧攥着棠梨的衣角。
　　棠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见他又低着头看不见情绪。
　　“问你话呢，吃不吃？不吃我就绕过去了。”
　　“……棠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骑得不快，耳边的风也轻柔。将身后少年的声音一并带了过来。
　　棠梨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是男主，你对她的态度关系到她日后的生死存亡，乃至整个棠家的兴荣盛衰吧。
　　“我外婆说你身体不大好，让我在学校尽量照看你一点。”
　　感觉到身后人身体一僵，棠梨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起初是这样的，后来就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娇气，稍微一磕碰就受伤，还怕疼怕苦，可受了委屈又憋着什么也不说。就不自觉多留意了你一下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心上。不只是你，初中苟寻他们还不认识我的时候还老被人揍呢。我当时见他们被堵在巷子里被人收什么保护费，也帮着教训了那些人一顿。结果没想到后来这两孙子把我给缠上了。好在我们三个还算是臭味相投，最后玩得也还成。”
　　这些事情棠梨一般也没给人说过，觉得没必要。今天要不是怕齐烨多想，有心理负担，这才多嘴说了几句。
　　齐烨在后面轻声“嗯”了下，声音又轻又低跟羽绒拂过，听不出太多情绪。
　　跟个小钩子似的，钩的她莫名心痒。
　　这个想法也就出现在棠梨脑子里那么一瞬间，一阵风过来，转眼便将那点旖旎情绪给吹散了。
　　夕阳橘黄，四周被柔光映照成了蜜糖色泽。
　　再加上时不时有几声虫鸣响起，整个画面是说不出的静谧美好。
　　就在棠梨以为对方不会开口说话，她看着快要抵达的冰淇淋店，刚想要再问一次对方要不要吃的时候。
　　少年的轻柔的声音又顺着清风，一并入了她的耳。
　　“……还可以更好一点吗？”
　　“什么？”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耳根，虚抱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将她紧紧抱住，都不用刻意去嗅，鼻翼之间都是她身上浅淡的茉莉花香。
　　“棠梨，之后无论是补课还是其他什么，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愿意竭尽所能帮助你。”
　　“我这么做没别的目的，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或许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很自私。可是我从小到大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想和张晓虎他们一样。当然，我说这话不是要求你把我放在第一位，这是我自己该努力的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他将脸贴在棠梨的背脊，隔着衣料那温热的触感烫红了他的面颊。
　　却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我想和你最要好。”


第四十三章 （加更）(安排)
　　要不是棠梨今天骑车时候刻意放缓了速度,  耳边也没什么风声响动，一切都能听得清明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  ，可能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仅是棠梨本人,  就连一直还算淡然自若的系统也有些被惊吓到了。
　　半晌,  她脑子里传来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
　　【……亲爱的宿主,  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作为炮灰,  此时对于男主发送的“我要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的交友请求后,  你心里有什么感受吗？】
　　【……】
　　要说什么感受,  棠梨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狂野”，第二反应就是“离谱”。
　　反正万千思绪里，没有一点是和欣喜若狂沾边的。
　　更多的只是惶恐。
　　倒不是棠梨胆子小,  主要是因为这剧本不对,  让她有些心慌。
　　因为自始至终,  从她穿书开始到她绑定的系统属性，无一不清楚地显示出她只是个炮灰。
　　不仅是她扮演的角色是，她绑定的系统也是。
　　棠梨从头开始所拿到的都是炮灰剧本,  在齐烨之前对她有所改观的时候她也没多深入想，还觉得这样简单做个表面朋友，普通同学还挺乐呵的。
　　毕竟这样又可以有利于做任务，提高他的幸福度,  又可以不拉仇恨值，改变炮灰结局。
　　百利无一害,  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棠梨没想到的是齐烨想要和她做的不单单是那种普通兄弟，而是“最好”“唯一”。
　　这实在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要知道在这个以主角意识为主的世界里，你可以和任何人允诺,  也可以随时反悔不干了。
　　可只有齐烨不行，他是世界意识,  你答应他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是有绝对效力的。
　　别说之前时候棠梨就把自己单纯定义为没有感情的做任务工具人了，现在突然要做最最好，交心的那种朋友。
　　对于棠梨来说，实在难顶。
　　在这个世界里，没人能够真的和她交心。
　　在之前没有，在今天时候或许可以和沉鹿试试。毕竟她和自己都是一个世界的人，遭遇也相同，性格三观什么的也合。
　　但绝对不可能是齐烨。
　　至少棠梨连说服自己试一试都难，更别提真正做到了。
　　“……齐烨。”
　　身后人从刚才时候一直没有说话，好像之前那番话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和勇气。
　　如今再难主动吐露出半个字。
　　在听到棠梨轻唤自己的时候，少年眼睫一动，极为轻微地低声应了一下。
　　棠梨有个习惯，心虚或者不自在的时候会下意识摸一下鼻尖。
　　然而这个时候她骑着车不方便，于是只是动了下手指。
　　“我这么说可能你不大高兴。只是吧我觉得你现在之所以想和我做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因为你还不大了解我，就我一个朋友，注意力全放我身上了。可我这人也有很多缺点，等到之后你认识更多的人了，没准之后你就找到和你志趣更相投，更要好的朋友了。”
　　“总而言之这最要好这种话尽量还是要慎重，你这才来南城一中没多长时间，交朋友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
　　齐烨抱着棠梨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他知道对方说的这些话是对的，但是这种“对”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这样的。
　　他是个偏执的人，认定了的人和事几乎就不可能有改变的可能。
　　以前是，现在更是。
　　棠梨没太把自己刚才的话放心上，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意气用事罢了。
　　但是只有齐烨知道他是认真的。
　　人的一生之中没必要交太多的朋友，他要么不要，要么就要那个最好的。
　　而在齐烨看来，棠梨就是那个最好的。
　　不过他在听了棠梨这番话后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光是口头上说说不算数，是需要用时间证明的。
　　他会用时间来一点一点回应她，一点一点告诉她。
　　就像他认定棠梨是最好的那个人一样，有朝一日他也会让对方也对自己生出同样的看法。
　　尽管道理齐烨都明白  ，可在听到棠梨没有给他肯定答复的时候他心下不可避免有些失落。
　　好在他在后面坐着，此时天色也暗，棠梨并不能看到他眉眼之中的落寞情绪。
　　“……好。”
　　前后隔的时间有些久了。
　　在棠梨以为齐烨不会回应她的时候，他突然轻声这么应了一个字。
　　棠梨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下松了口气。感觉了却了一桩大事。
　　刚才有些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她唇角勾起踩着踏板的时候也觉得格外轻盈。
　　“那要不要吃冰淇淋？”
　　齐烨眼眸一动  ，余光下意识往一旁那个粉色装潢的冰淇淋店面看了过去。
　　香甜的气息还没走近就飘了过来，引得他有些意动。
　　“嗯。”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给你买。”
　　棠梨将车停靠在路边，见齐烨下意识要跟过来，想着他之前走了一路脚应该还疼，便先一步让他停下了。
　　这么说完后也不管少年什么反应，三两步小跑着过去买了两个冰淇淋。
　　一个草莓的，一个抹茶的。
　　她把草莓味的递给了齐烨，然后咬了口自己手中的冰淇淋。
　　因为冰淇淋容易化，再加上大夏天的，也带不回去。
　　于是两人就这么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吃了。
　　和棠梨的豪爽吃法不同，齐烨咬得很小口，吃得也优雅。
　　他感受着唇齿之间浓郁的草莓清甜散开，眉眼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棠梨不大喜欢吃甜的东西，只是天热口渴，所以选了个抹茶的吃。
　　吃了几口后她一顿，也不知是许久没吃过了，感觉这一次的味道要比之前还浓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抹茶味太浓了，吃一个还好，要是一次性吃两次就有点儿苦了。”
　　齐烨见棠梨微皱着眉的样子  ，就知道这冰淇淋不大合她的胃口。
　　他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冰淇淋上，准确来说是在她咬过的那处。
　　而后又抬眸看了一眼棠梨被润泽的红唇。
　　说不上来原因，他莫名的觉得她手中的那个要比自己的这个好吃。
　　“我能尝尝吗？”
　　正咬着冰淇淋的棠梨听到对方这话后一顿，她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你要吃我这个味道的啊？这个有点苦，你可能吃不惯。不过你要吃的话，我可以我再过去买一个。”
　　棠梨说着起身便准备往那店子里进去，然而她刚走了一步，齐烨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她疑惑地回头看去，刚好对上少年那双墨玉眼眸。
　　“两个我吃不完。”
　　“我能尝一下你的吗？”
　　“啊？这我都咬成这样了……”
　　棠梨吃东西特别随意狂野，就这个冰淇淋她拿着就咬得跟狗啃了似的。
　　她看着手中坑坑洼洼的冰淇淋，饶是她平日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少有的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给你买个新的。你要是吃不完怕浪费扔给我就成，我帮你吃。”
　　齐烨听后怔然了一瞬，而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勾唇笑了笑。
　　他本就生得好看，平日冷着一张脸给人一种疏离感，此时一笑起来，连眼尾都是浅淡的绯色。
　　“棠梨，我们是朋友，既然你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可是我这个冰淇淋太……”
　　那个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少年已经伸手轻轻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冰淇淋带了过来，因为这低头的动作，他那截后脖颈在黑发之间隐约显露出了雪色。
　　他没咬，只是探出舌尖舔舐了下。
　　棠梨没敢多看，只一秒便移开了。
　　她从一开始时候就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个修炼成人形的山林精怪。
　　明明什么都没干，不经意的一点动作就让人口舌干燥。
　　齐烨尝了下，那抹茶的苦涩感不算太重，只是他对于味道太敏感。
　　只这么一下便肆意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好苦。”
　　棠梨见他抿着薄唇皱着眉的样子，挑了挑眉，语气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嚯，我早给你说了不好吃，你还非要凑上来。”
　　少年瞪了她一眼，而后低头咬了一口草莓味道的，这才将嘴里的苦味压住。
　　这冰淇淋也就那么点儿，棠梨吃得快，三两口就吃完了。
　　就是吃得快了脸上沾染了些，舌头够不到。
　　于是也没多想，抬起手用指腹将那点儿冰淇淋拭去，送到了嘴里舔了干净。
　　这动作做得没什么挑逗意味。
　　可一旁的齐烨无意间瞥见了，看着她的唇舌殷红，不知怎么的喉咙一紧。
　　“怎么了？”
　　齐烨瞧棠梨看过来了，连忙别开了视线低头咬了口冰淇淋，那冰凉这才勉强压下了他刚才莫名升腾的燥热。
　　“……你下次别这样，我带了纸。”
　　“哦抱歉啊，我糙惯了，你别介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烨以为棠梨生气了，赶紧开口解释道。可这话脱口而出后，又不知道后话怎么说了。
　　“……我就是觉得不大卫生，要是吃进什么细菌了容易生病。”
　　生病？
　　棠梨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要是舔下手指就能生病，她也太娇气了吧。
　　想到这里棠梨一顿，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娇娇。
　　他刚才那么说估计是因为他平日太生病，这才刻意叮嘱了下她吧。
　　她看着少年纤细瘦削的模样，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应了句。
　　“成，我下次注意。”
　　齐烨见棠梨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弯了弯唇角继续吃着手中的冰淇淋。
　　快吃完了的时候棠梨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了起来。
　　她将手机拿出来一看，发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晓虎他们。
　　他们问她还过不过来，要是不过来就不给她位置续费了。
　　棠梨刚想要回复消息，意识到身旁还有一个人。
　　少年虽然低着头，也没有开口过问什么，可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总觉得还是给他报备一下。
　　不然对方又要胡思乱想。
　　“那个齐烨，是张晓虎他们发来的消息，问我还要不要回去。”
　　齐烨睫羽一动，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愉悦。
　　他克制着攥着衣袖，竭力让自己不要表露的太开心，可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嗯……”
　　“那你还去吗？”
　　“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什么去啊？没准我前脚刚到，后脚我外婆就打电话催我回家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哒哒敲着屏幕回复着他们的消息。
　　一旁的齐烨犹豫了下，最后还忍住开了口。
　　“棠梨……”
　　“嗯？什么事？”
　　“你明天比赛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可以啊，你想来就来呗。反正每次比赛时候都会来好些人来看，多的是位置。”
　　棠梨回复了他们后这才看了过去，她那双茶色的眸子映照着眼前莫名局促紧张的少年。
　　“对了，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之后比赛结束后跟我们一起吃了饭，玩一会儿再走？反正是周末，隔天也不用早睡早起。”
　　齐烨其实不大喜欢和太多人接触，更不喜欢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
　　可是他又不放心让棠梨和楚北辰单独在一起待着，犹豫了半晌  。
　　他咬了咬唇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那成，我这就给苟寻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定餐厅的时候加个人，不然你到时候去了没位置。”
　　棠梨说着敲开了三人群聊。
　　【梨梨原上草：@包子打狗，我明天要把齐烨带上，记得多加个位置。】
　　【包子打狗：好的呢，我这就给嫂子安排。】
　　【梨梨原上草：……？】


第四十四章 (笨蛋)
　　南城一中和南城体校每半个月都会组织打一场友谊赛,  从高一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打过无数场次了。
　　都是那些人，没什么生面孔。
　　然而楚北辰从没有像今天这一次这么紧张。
　　不为别的,  自从上一次不小心撞破了棠梨换衣服的时候之后,  他们就再没有打过球了。
　　按照以往时候的习惯,  一般他们打完球还会去吃个饭,  唱个歌什么的。
　　之前时候楚北辰对此没什么感觉,  吃饱喝足,  或者中途和棠梨去巷子里干一架，酣畅淋漓之后就走了，根本也没其他什么想法。
　　可如今不同了。
　　对于楚北辰来说,  这一次不仅仅只是打球吃饭,  抛去其他人,  这基本上可以四舍五入算得上两人的初次约会了。
　　对，约会。
　　他不能和之前时候那么随意了，他得搭配一件好看点儿的衣服,  打完球后好换上。
　　想到这里楚北辰将衣柜里的衣服翻箱倒柜全部都给拿了出来，他沉默地看着摆放的一堆衣物。
　　因为他平日对穿着打扮没什么将就，倒是鞋子如数家珍。这些衣服他都是看着颜色买的，都是些黑色或者白色的,  他根本挑不出什么更合适的来。
　　“妈，你能不能进来帮我看看今天我出门穿什么？”
　　“穿什么？”
　　今天周末休息,  女人不用上班，她正在外面做着早饭。
　　听到楚北辰在叫她之后顺手将火给关了，然后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进来了。
　　她推门瞧见少年放了满床的一衣服一愣,  又看着他皱眉思索纠结的样子。
　　“不是，你今天不是去打球吗？就穿那件你最喜欢的乔丹二十三号的不就成了,  你之前不也是这么穿的吗，有什么好选的。”
　　“诶不是，我说的不是打球时候穿什么，我说是结束时候穿什么，总不能就这么打完球浑身是汗就穿着走吧。”
　　无论是南城一中还是南城体校，他们的室内篮球场里都配有几间冲凉的浴室。
　　所以他们一般打球的时候都会带上要换洗的衣服，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楚北辰之前带的特随意，就随便捡一件短袖短裤就成了，哪有像今天这样纠结严谨的。
　　只子莫若母。
　　女人刚才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一听到他后面那话后一顿，而后看着他促狭地笑了。
　　“你平日里可没少打了球一身是汗回来，怎么现在还知道注意形象了？臭小子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今天有你喜欢的女生来看你打球了？啊？”
　　“……”
　　看球的没有，打球的有。
　　别看楚北辰平日里糙得厉害，不拘小节的，其实母胎单身十七年，除了之前时候没忍住抱了棠梨一下，连个女生的小手指都没碰过。
　　纯情得很。
　　听到女人的调侃后他有些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小麦色的肌肤上也能隐约看出点儿绯色。
　　“啧，你好烦。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赶紧帮我选一件，我赶时间要走！”
　　女人捂着嘴偷笑了下，而后低头一看对方这全是黑白的衣服皱了皱眉。
　　“你这衣服有什么好选的，选来选去也就这么两个颜色……”
　　“你等一下，我把之前我给你买的那一套衣服给你拿过来试试。”
　　上周时候她去商场逛的时候看上了一套衣服，还挺轻薄的。
　　虽然外套也黑色的，可那条领带是暗红色的，搭起来特别有感觉。
　　这件衣服楚北辰上一次一看到就很抗拒，不仅是领结，那衬衫也是暗红色的。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本命年，穿这么红干什么。
　　“穿上试试，我看看合不合适。”
　　“这两件套，要是你觉得热把外套脱了就成，这衬衫颜色挺衬你的，特别显气质。”
　　楚北辰看着这套小西装，不仅是眉头，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丑死了。”
　　“嘿臭小子，你就是那种标准的直男审美。天天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一点都不知道搭配。”
　　女人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继续说道。
　　“关键是你今天打扮又不是为了给你自己看，你是给人姑娘看的。你以人姑娘喜欢为主还是你自己喜欢为主？你自己选。”
　　少年看着女人手中那件衣服半晌，而后抿着薄唇伸手将它拿了过来。
　　“……她真的会喜欢？”
　　“总比你那身黑白灰的好。”
　　楚北辰听了这话后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乖乖的将那身衣服换上了。
　　女人说的对。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他希望棠梨喜欢。
　　……
　　这边的棠梨还不知道楚北辰已经起来挑了一大早上的衣服，毕竟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还早着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晚上回来到现在她就觉得身体不大舒服，尤其是肚子有点儿痛。
　　倒不至于特别难受，就是一阵一阵的，让她睡觉都睡不安稳。
　　“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说早其实也不早了，已经十点了。
　　但是对于平日不上学时候来说，棠梨是能够直接睡到晌午的，这么一对比起来的确是早上许多了。
　　曾桂兰正在外面晒被子，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回头一看，便瞧见了棠梨睡眼惺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上去没睡醒的样子，眉眼恹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要不要再回屋子里睡会儿？你们不是下午才开始比赛吗？我看你眼圈黑的，昨晚上肯定又熬夜在房间里打游戏了。”
　　“没，昨天没打游戏，洗漱了就睡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不大舒服。”
　　棠梨说着三两步走了过去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被子，阳光落下，她眼睫下的一点青黑更明显。
　　“肚子不舒服？是不是吃了什么吃坏肚子了？疼不疼？”
　　“估计是昨天吃了个冰淇淋，疼倒是不至于，就是没什么力气。”
　　她这么说着，将那棉被轻松甩到晾衣服的线杆上面，十几斤的被子就这么甩上去了。
　　连个呼吸都没乱过。
　　“……你这还算没力气？”
　　曾桂兰实在没忍住这么吐槽了一句，她站起来用手锤了下有些酸疼的背。
　　“那你帮我把这些被子衣服晾好，我回去给你拿点药，你吃了下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对面马路诊所看看。”
　　“不用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一会儿喝杯热水就好了，我又不是头一次吃坏肚子了。之前生日那次跟苟寻他们吃了火锅还喝了冷饮的，我隔天不照样好好的吗？”
　　“别大惊小怪了，我估计没力气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我中午吃了饭再回屋子补个觉就好了。”
　　棠梨的身体素质一向好的不像话，哪怕前一天再怎么折腾，隔一天就生龙活虎了。
　　“那好吧，我去给你兑杯蜂蜜水。”
　　曾桂兰这么说着便往里屋里进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可她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好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了。
　　这一次打球的地点是在南城体校那边，比起一中来说要远上好些。
　　下午出门的时候棠梨想了想。
　　觉着要是叫车的话齐烨晕车，恐怕又要不舒服了。
　　于是她权衡了下，还是从后院里把昨天停放的那辆黑色自行车又给推了出来。
　　齐烨刚收拾好推门出来。
　　晌午正是阳光最盛的时候，他一抬眸便看到少年从斑驳树影之下推着车子走了过来。
　　他很喜欢看棠梨的那双眼睛，茶色的，尤其是在阳光映照的时候。
　　那颜色更浓，变成他喜欢的蜜糖色泽。
　　明明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明明昨天才刚见面。
　　齐烨也不知怎么回事，在瞧见棠梨的身影那一瞬间，还是会下意识心下悸动。
　　大约是齐烨的视线太过直白灼热，棠梨一顿，一下子便觉察到了。
　　棠梨抬眸看了过去，发现少年今天少有的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衬衫。
　　他皮肤本就白皙，之前时候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显得他面色更加苍白病态。
　　如今换了件亮一点的颜色，不仅是脸上气色好些了，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明媚了起来
　　头发也好像要比之前柔顺，发梢有些翘，再搭配着这么一身衣服。
　　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说呢。
　　看上去很随意的打扮，可棠梨就是觉得特别不一样。
　　齐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侧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随着这个动作，他发丝之下的耳根也露了出来，是浅淡的绯色。
　　“我平日里不大会搭配，大多时候都穿的是些白色黑色，今天在衣柜里看到了这件，就想穿着试试……”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要是很奇怪的话我回去再换一件。”
　　“没，挺好看的，很衬你的气色。”
　　棠梨是真的觉得好看，至少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眼之后她基本上就没把视线移开。
　　“对了，我今天还是骑车载你去吧。南城体校有点远，坐车我怕你闷得慌。”
　　“你放心，我这一次骑慢点。不会摔着你。”
　　她刚说完便看到齐烨突然径直走了过来。
　　少年站在距离棠梨半步的位置，他薄唇微抿，直勾勾注视着她。
　　“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坐的话，三轮也成，就是这种比较颠簸……”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感觉到脸上一片微凉贴了上来。
　　齐烨皱着眉，伸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面颊。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吗？估计是昨晚上没睡好吧。”
　　她不着痕迹别开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被一个男孩子摸脸很不自在。
　　棠梨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毕竟人也只是关心她而已。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你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啊。”
　　见齐烨站在原地不动，棠梨皱眉催促着。
　　“这次让我来吧。”
　　少年说着上前一步，他手扶着自行车的把手，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棠梨。
　　她眼下的青黑浅淡，整个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
　　“你要载我？”
　　棠梨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而后打量了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
　　“还是算了吧。我之前让你回去时候载陈甜甜一程你都载不动，我可比她重，你更载不动我的。”
　　少年身子一僵，长长的睫羽颤了下，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棠梨一眼。
　　“棠梨，你是笨蛋吗？”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以为自己当时是载不动陈甜甜才这么说的。
　　自己就算再怎么娇气，一米八几的个子怎么可能载不动一个一米六的女孩子。
　　“啊？”
　　齐烨见棠梨一脸愕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
　　他咬了咬牙，将她给摁在了后面的位置上坐好。
　　“我是载不动她。”
　　“可我载的动你。”


第四十五章 (脏了)
　　棠梨心下虽然还对齐烨载不载得动自己表示怀疑,  但是看他那么坚持的样子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想着人有时候还是得试一试才会认命，陈甜甜一米六五他都载不动，载自己这么个一米七三的,  这不是够呛吗？
　　等到齐烨发现自己不成她再接过来也不影响什么。
　　不然自己现在让他下来,  他没准还以为自己看不起人生气呢。
　　这么想着棠梨跨坐在了后面位置,  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后抬眸看了前面人一眼。
　　“好了我坐好了,  你骑吧。”
　　少年手顿了顿,  没回头,  长长的睫羽颤了下。
　　“手。”
　　“什么？”
　　“我说你手抱紧，前面有一段下坡路，别不小心摔下去了。”
　　听了这话后棠梨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微妙了起来,  她平日都是自己一个人骑,  也就昨前天时候载了齐烨一两回。
　　突然要坐到后面被人载她已经很不习惯了,  结果还要抱着。
　　她心下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觉得别扭得很。
　　“不用了。我平衡性好着呢，摔不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  见棠梨好像挺排斥和自己肢体接触，他心下有些沉闷。
　　可他也不说，后面坐着的人也看不见他此时黯然下来的脸色。
　　和棠梨骑车时候追求速度与激情不一样，齐烨骑得不算慢,  却很平稳。
　　夏天的风也热，带着阳光一并落在了身上。
　　棠梨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齐烨。
　　脖颈侧边之前伤到的地方好像好了些,  周围也没什么绯色痕迹，基本上消褪了。
　　阳光耀眼，他今日穿着的衣服颜色有些亮。这么一映照着,  整个人好似都闪闪发光了起来。
　　以前时候没觉察到，这一次贴这么近棠梨隐约嗅到了齐烨身上浅淡的冷香。
　　怎么说呢,  像是什么雪杉木夹杂着点儿消融雪水的冷冽，被阳光这么一照着，驱散了好些。
　　更多的残留着的是皂角的清甜。
　　感觉就像是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后调，一层一层推着，还挺好闻的。
　　等到齐烨载着棠梨到体校的时候已经是一点的样子了。
　　他们是吃了午饭才出门的，比赛两点开始，他们算来得早的。
　　结果齐烨发现球场周围已经坐了好些人了，女生男生都有，有的看上去好像是别的学校过来特意看比赛的。
　　怪不得之前棠梨说位置多的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楚北辰长得人模狗样的，体校这边还有一中那边有好些女生喜欢他，一般打比赛的时候得空了就会过来。当然，也不只是他，一般校篮球队的男生都挺受欢迎的，所以每次人还挺多的。”
　　见齐烨有些惊讶的往旁边瞧，棠梨也没多想这么下意识说明了一句。
　　“是吗？”
　　齐烨淡淡开口，语调微扬了些，看向棠梨的时候眼尾也有点儿了冷意。
　　“我看着不只是他们，那边坐着的一堆女生好像都是冲着你来的。”
　　棠梨虽然在校篮球队里是偏矮了点儿，可因为生得好看，在这些糙汉子男生里面可谓是鹤立鸡群。
　　再加上又是南城棠家的大少爷，有钱有颜，人气自然也不低。
　　她又不是傻子，每一次好些人的视线往她身上落，往她这里凑她自然也能感觉到。
　　只是棠梨是个女生，没太在意这些，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所以刚才提起的时候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被齐烨这么一提起来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棠梨摸了摸鼻子，余光瞥了那边一眼，那些女生瞧见了立刻疯狂朝着她挥手。
　　有些甚至还尖叫了起来。
　　艹，要不要这么夸张？
　　棠梨觉得自己像是被公开处刑，尴尬得都能用脚扣出三室一厅来了。
　　“啧，你别管她们。我是来打球的，又不是来把妹的，是她们自己非要过来的。你要是嫌吵我给你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
　　“就那边，那边视野不错，主要是都是男生，应该没那么聒噪”
　　这话倒不是对女生有偏见，主要是来这里看球的女生就跟来给爱豆打call的粉丝似的。
　　气势特别足，有时候进了个球，声音更是大得能把天花板都给掀了。
　　当然，这些男生也挺受用的。
　　齐烨薄唇抿着，刚才他又没忍住情绪。他想着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棠梨的，而且估计从高一时候就开始了。
　　他才第一次来，感觉好像损失了几个亿似的。
　　心里酸涩难受得厉害。
　　“你不用管我，我随便找个位置坐就成……”
　　“棠梨！”
　　齐烨话还没有说完，从门口方向骤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男声。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的脸色便骤然沉了下来。
　　那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两天刚见过的楚北辰。
　　因为马上要比赛了，所以他这时候穿着的还是件秋衣，黑白色的，中间是大大23号数字。
　　和齐烨不一样，他的皮肤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哪怕不用力也能瞧见覆的一层薄薄的肌肉。
　　楚北辰来得时候特别纠结。
　　他想着一会儿打球时候小心着别撞到棠梨了，又想着撞一下好像也成。
　　轻一点，能和她挨近一点。
　　他就这么想着，傻笑了一路。
　　等到推门一眼便瞧见了棠梨，心头更是高兴。刚想要迈着长腿小跑着往棠梨这边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少年眉眼生冷，面上似覆了霜雪般冷冽。看过来的时候那眼神还和之前时候一样讨人厌。
　　楚北辰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刚才还高高兴兴，一看到齐烨也在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艹，棠梨，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把这孙子也带来了？”
　　棠梨见对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吼得吓了一跳。
　　“楚北辰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惊一乍干什么？老子打个球带个朋友来看比赛怎么了？这多人都能来，怎么我就不能带齐烨？啊？”
　　“朋友？”
　　“不然呢？不是朋友难不成是对家？要是是对家我能把对家带来给自己添堵？我不是有病吗？”
　　棠梨皱了皱眉，不愉地瞪了对方一眼。
　　要不是周围来了好些人，她没准早就一拳上去了。什么玩意儿，还敢吼她？
　　少年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朋友给带走了，原本还一身的火气也跟着一下子消褪了好些。
　　楚北辰半信半疑地看了那个漂亮的跟妖精似的少年，又低头瞥了棠梨一眼。
　　“你和他就只是朋友？他没有对你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变态？妈的互殴了快两年，你还他妈打出感情来了。”
　　楚北辰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可顺着棠梨的话想了想。
　　发现好像是这么回事。
　　毕竟棠梨一直把他当对家，两个人打了这么多次架了。他突然喜欢上她了，的确很难让人接受。
　　感觉跟个抖m似的。
　　“可是没办法啊，这喜欢就是喜欢，我自己哪儿控制得了啊……”
　　楚北辰闷闷地这么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
　　“你刚才在嘀嘀咕咕什么？骂我？啊？”
　　棠梨以为他在说自己坏话，上去一手肘撞了过去。
　　少年疼得闷哼了一声，可下一秒却没忍住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画面显得特别诡异。
　　“……你他妈笑什么？”
　　“嘿嘿嘿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挺好的。”
　　楚北辰揉了揉被棠梨撞到的地方，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朝着齐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齐烨皱着眉，下意识刚想要往后退了一步换对方保持距离。
　　楚北辰先一步趁着抬起手“啪啪”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抱歉啊兄弟，之前误会了。”
　　他咧着嘴笑得灿烂，只顾着自己情敌危机解决了心里开心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人脸色越来越黑的样子。
　　“嚯，别的不说，你眼光不错，棠梨虽然脾气差了点儿，可人特讲义气。你和她交朋友稳赚不亏，以后有什么事情她也好罩着你。当然，她要是不得空你也可以找我，我和她这关系不分彼此。”
　　“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这话一出，之前还勉强能够维持下情绪的少年眉宇之间都带了点儿戾气。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又沉又冷。
　　“朋友？”
　　“谁他妈是你朋友？”
　　话音刚落，楚北辰还只是愕然了一瞬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棠梨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惊了。
　　齐烨也怔住了，他慌忙抬起手用手背遮挡住了自己的唇。
　　可挡住了又不能收回之前脱口而出的话来。
　　除去周围的声音。
　　此时三人之间静得厉害，好像掉一根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棠梨先回过神来。
　　她试图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
　　结果一抬头便对上了少年绯红的耳根，还有殷红的眼尾。
　　他好像快要自己被自己羞恼得哭了。
　　棠梨下意识打算安抚几句，告诉他这没什么，就是爆个粗嘛。
　　人的情绪一上头了，谁能忍住不说几句曹尼玛干你爹不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少年睫羽颤抖着，克制着情绪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用得力气还挺大，手背上都能瞧见青筋凸起些许。
　　齐烨咬着嘴唇，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又羞又恼。好像在控诉是她把他给教坏了似的。
　　棠梨觉得自己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谴责，她斟酌了下语句，张了张嘴安抚对方。
　　“那个齐烨，这没什么，你要是真在意，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她话还没说完，少年红着眼眶，自暴自弃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脏了。”
　　“……”
　　艹。


第四十六章 (好看)
　　棠梨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要是这他妈都算脏了，那她岂不是从来都没干净过？
　　她的脸色微妙，不大好看。
　　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么说了,  她一定会以为对方是故意阴阳怪气自己。
　　棠梨抬眸看着少年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的样子,  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  脏什么脏,  要是你都算脏了,  我和楚北辰不就脏成泥人了吗？”
　　“我马上就要进球场了,  我先带你去找个视野好点儿的位置坐着。等比赛结束了我再来找你，成不？”
　　齐烨没说话，只低着头乖乖颔首。
　　他手攥着棠梨的衣角,  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前走,  那乖顺的模样,  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苟寻不是校篮球队的，不过张晓虎是。前者因为不需要上场所以早早的就来占了个好位置，他刚把包放下,  正准备从里面掏出包薯片来吃。
　　此时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下。
　　苟寻一愣，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棠梨的视线，而后也瞧见了她身后的齐烨。
　　“我一会儿要打球。他人生地不熟的，你帮我看着点儿他。”
　　“嚯,  你放心吧哥，这位置我都给嫂子占好了。”
　　苟寻说着将用包拿了起来,  拍了拍示意齐烨过来坐。
　　结果齐烨还没来，棠梨的拳头先砸在了他头上。
　　“艹，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什么嫂子不嫂子,  齐烨是我朋友，放尊重点儿,  懂？”
　　少年被猝不及防给来了一拳，他吃痛地捂住脑袋。
　　刚想要说什么，余光一瞥看到了身后齐烨因为他那句“嫂子”骤然红了耳根，脸颊也滚烫。
　　“……”
　　行吧，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吧。
　　苟寻瘪了瘪嘴。
　　他看着棠梨把齐烨带过来了之后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往球场那边去了。
　　“那个嫂……哦不，齐烨，你坐这儿吧。梨哥昨天就让我给你占位置了。”
　　齐烨和苟寻不熟，准确来说他除了棠梨跟谁都不熟。
　　因为对方是棠梨的朋友，他态度要稍微温和些，不像面对其他人时候那么冷淡。
　　“谢谢。”
　　他轻声道了谢，耳根的绯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苟寻见他坐下之后，下意识将手中拆开的一包薯片递了过去。
　　“吃吗？黄瓜味的，要是不喜欢我这儿还有个番茄味的，也还成。”
　　“不用了，我不大喜欢吃零食。”
　　少年听了这话后疑惑地瞥了对方一眼，将嘴里的薯片嚼吧嚼吧咽下去后这才开口。
　　“不对吧，梨哥不是说你挺喜欢吃零食的吗？尤其喜欢吃糖，她还让我给你买了一盒草莓牛奶，还有一袋糖。”
　　“我们这儿也没几个喜欢吃甜食的，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顺手给旁边那边的女生咯？”
　　“等一下。”
　　苟寻刚把背包里的糖什么拿出来，身旁的人先一步拽住了背包带子。
　　齐烨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糖，薄唇微抿，一字一顿很是严肃地说道。
　　“那两样我喜欢。”
　　“这是他让你买给我的，你不许给其他人。”
　　“……哦。”
　　苟寻觉得自己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他突然觉得平日里最喜欢的薯片也就那样，没滋没味，味如嚼蜡了起来。
　　少年唇角勾起。
　　他将那包草莓的糖果和牛奶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剥一颗来吃。
　　便听到下面一阵哨声响起，两边的队伍也跟着进了球场。
　　齐烨将手中的糖果放下，抬眸往下面看去，只一眼便瞧见了棠梨的身影。
　　之前时候和她走在一起就已经觉得她有些娇小了，不过一米七几的个子也算不得多矮。
　　只是现在在一堆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的男生里，棠梨就显得有些小只了。
　　不仅是身高，更因为棠梨有些男生女相，她的皮肤也白，眉眼也精致。
　　和其他人比较起来，她就像是误入一堆丑小鸭里的白天鹅。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苟寻见他怔然的样子。
　　想起对方还是头一次来看棠梨打球，估计是觉得棠梨没什么身高优势，可能有些担心什么的。
　　“你放心吧，梨哥这身高是差了那么点儿，但是技术好着呢。你等着一会看他爆扣就成了。”
　　棠梨能进校篮球队，还是队里的王牌，这技术自然没话说。
　　齐烨并没有担心这些，却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齐烨的视线一直黏在了球场的少年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棠梨打球，她的速度很快，假动作也很得心应手。
　　哪怕前面有三个人围着她，她也能很快的找到突破口越过去。
　　棠梨的头发要比其他的男生要长，在脖子处擦着，平日时候没什么，一旦快速移动的时候那头发就又软又顺。
　　每动一下，就像是一把小刷子般扫在了齐烨的身上。
　　齐烨一直都知道棠梨好看，可这个感知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强烈。
　　她的手纤细修长，他摸过，此时碰触着那颗橙黄色的篮球。
　　她的眼睛里有光，清透又澄澈，像是清晨日光，撞碎了雾霭重重。
　　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棠梨并不知道齐烨盯着自己看了这么久，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回了下面的休息位上。
　　楚北辰从那边拿了盒蜂蜜柠檬过来，他们休息之后一般不好直接喝水，就吃点这些补充下能量。
　　“给。”
　　棠梨见了掀了下眼皮，也没跟他怎么客气，拿了根牙签插了两块柠檬塞到了嘴里。
　　“棠梨，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扣球的时候力道比平时要小，要是换做之前，我这球可拦不下来。”
　　“不知道，也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就是使不上太大的劲儿。”
　　棠梨将嘴里的柠檬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而后试着活动了下脖子，依旧有些酸涩感。
　　“啧，真是见了鬼了。我昨天什么也没干就吃了个冰淇淋，怎么浑身都不大得劲？”
　　冰淇淋？
　　楚北辰记得棠梨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不过他也没多问什么，看着棠梨精神不大好的样子顿了顿。
　　“那你要不下半场休息下？反正也就是个友谊赛，每半个月都有，这一次你状态不好下一次调整好了再来不就成了。”
　　棠梨掀了下眼皮，对于楚北辰能够说出这话来还挺意外的。
　　“楚北辰，你这人还挺双标的。不知道我是女的之前恨不得把我往死里压着打，胜负欲比谁都强，现在突然这么温柔体贴了真让人不习惯。”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
　　两人离得近，少年的话棠梨能够很清楚地听到。
　　她眼眸闪了闪，抬起手往楚北辰肩膀上拍了下。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要是谈恋爱什么的还是算了。”
　　“楚北辰，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齐烨那样的？不对，你不也和他是朋友吗，你应该也不喜欢那样的……”
　　楚北辰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他皱着眉，沉着脸色将手中的柠檬放了下去。
　　“棠梨，你就不能跟我试试吗？”
　　他说着往棠梨所在的方向凑近了些，他垂眸，视线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楚北辰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地开口。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怎么就能确定你喜欢的不会是我？”
　　楚北辰别的不说，这张脸是真的生的好看。
　　五官深邃，轮廓分明，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真认真起来那眼神很少有人抵挡得住。
　　满心满眼好像都是你似的。
　　然而棠梨不是那些女生，她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不会因为他的眼神什么的受到丝毫动摇。
　　她掀了下眼皮，伸手将对方往一边推了过去。
　　“啧，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
　　“打比赛就好好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那边教练从刚才就一直往你这边使眼色了，你赶紧过去吧。”
　　棠梨坐在长椅上，瞧着一旁人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没什么动静，不耐烦地伸腿给了他一脚。
　　力道不大，不悦的情绪却明显。
　　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周围人生嘈杂的，他们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可能听见。
　　只是两人举止什么的看着很是亲密，至少在齐烨眼里看来。
　　楚北辰那边和棠梨可离了一些距离，他还专门拿了柠檬过来。
　　两人坐一起有说有笑的，还吃了同一盒柠檬，这一幕落在少年眼里很是碍眼。
　　“棠梨不是和楚北辰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吃楚北辰的东西？”
　　少年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声音冷得跟冰似的，让一旁正在吃东西的苟寻险些噎住。
　　不就是吃两块柠檬吗？怎么这语气跟着棠梨背着他这个原配在外面偷吃似的。
　　“咳咳，那个齐烨啊，梨哥和楚北辰这个关系吧，也不算不好。这两个人明面上是对家，经常动手打架，可是背地里要是真有人说对方什么坏话了，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
　　“其实我和虎子最开始也没太明白，后来慢慢了解了楚北辰的为人，发现他这人和梨哥脾性什么的和梨哥特别像，估计梨哥也这么觉得。而且他们两人三观兴趣什么的都挺合的，怎么说呢，算是英雄惜英雄？”
　　这番解释并没有让齐烨脸色缓和些，反而更沉了。
　　他不自觉用力捏着手中的糖果，神情也冷。
　　其实齐烨反应那么大不仅是因为看到棠梨和楚北辰这么亲近，更主要的是因为之前棠梨就给他说过的。
　　她说他和楚北辰是对家，她不喜欢他。
　　齐烨觉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可转念一想之前他没忍住说希望她离对方远一点的时候，棠梨也是替他说了话的。
　　这些都是有端倪的。
　　――她并不讨厌楚北辰。
　　然而正是得到了这个结论，齐烨心里才更难受。
　　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知道那个人对她有那种心思，为什么没有点儿防备心？
　　苟寻是个有眼力见的，他一看对方这模样就知道是吃醋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楚北辰是楚北辰，你是你。梨哥肯定把你放第一位，毕竟你对于她来说是不同的。”
　　少年一时之间分不清对方是单纯的安慰他，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他的睫羽颤了下，下眼睑处落了一片浅淡阴影。
　　“有什么不同……”
　　“我和你还有张晓虎不都是他朋友吗？我又有什么不同的。”
　　嚯，这话说的。
　　老婆和兄弟，这哪能一样？
　　苟寻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哨声又将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下面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的棠梨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踝，在准备进场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下。
　　她最近头发又长长了，还没来得及去剪。有些扎脖子，而且前面的头发也容易遮挡视线。
　　棠梨这么想着，就近往下面那边一些女生坐着的地方过去。
　　“同学，能借我根发绳不？我绑个头发。”
　　那个被问到的女生恍惚了一瞬，而后连忙将手腕上的那根红色发绳递给了棠梨。
　　棠梨随口道了声谢，朝着那女生挥了挥手，这才不慌不忙的往场内过去。
　　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撑开发绳。
　　她一只手将头发给拢在一起，另一只手顺着绑了几圈。
　　尽管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碎发落下来，可棠梨的脖颈完全显露了出来。
　　天鹅颈似的，又白又长。
　　棠梨自己没注意到旁的什么。
　　对面的楚北辰瞧见她把头发绑起来了，喉结一滚，连带着手中的球也“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不仅是楚北辰，他旁边那黄毛也给看呆了。
　　怎么，怎么就绑个头发而已。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
　　“……棠梨，你好娘啊。”
　　黄毛话音刚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他连忙捂住嘴，然后往楚北辰后面躲着，生怕棠梨听了这话直接一拳过来往自己身上招呼。
　　棠梨没生气，只是神情有些微妙。
　　这话别人听起来没什么，可在棠梨这里来说伤害性不大，可侮辱性极强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有一天因为“娘”而被人觉得惊讶，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个棠梨，他口无遮拦，不大会表达。你别生气。”
　　“……没事。”
　　楚北辰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篮球拿起，没忍住又往棠梨那边看了一眼。
　　“啧，你他妈看什么？”
　　他看着她绑起头发的样子，脸颊两边落了些碎发，红色的发绳衬得她肤色更白。
　　半晌，楚北辰弯着眉眼笑了，眼神纯粹又清澈。
　　“棠梨。”
　　“你真好看。”


第四十七章 (骗子)
　　虽然齐烨而上没有太明显的情绪变化,  可坐在少年旁边的苟寻能够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大夏天的，仿若以他为中心延伸的地方都骤然变成了数九隆冬天了。
　　苟寻余光瞥了齐烨一眼，从刚才开始他就将手里的糖果捏着,  也不拆开来吃。
　　原本这是棠梨托他买给对方的零食,  结果生生被当成了什么抑制情绪的物件。
　　要是齐烨的力气大些,  估计这糖应该能够被捏碎也说不定。
　　此时他薄唇抿着,  神情也紧绷着,  怎么看怎么沉郁。
　　这让苟寻也有些发怵了。
　　这都是什么事？
　　不是梨哥倒追的他吗,  好不容易从朋友做起，怎么对方的醋劲儿比梨哥还重？
　　等一下。
　　苟寻拿着手中的薯片一顿，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场上的棠梨,  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不对劲啊。
　　按理说要是梨哥真喜欢他,  这一般有喜欢的人来看她比赛,  她不应该显摆下技术什么的吗？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打得横冲直撞的？
　　而且就算不显摆，至少进个好球什么的也会下意识往齐烨这边瞧上一眼，看看他什么反应吧？
　　可是这些都没有。
　　棠梨别说看一眼了,  就连刚才休息时候出汗了都是顺手接过了身后女生递过来的毛巾，压根就没想过齐烨会不会生气吃醋什么的。
　　反倒是齐烨，看上去在意地不行。
　　苟寻之前以为像对方这种优等生高傲冷漠，看不起他们这种学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算现在齐烨和棠梨做了朋友,  也只是勉为其难，觉得棠梨人还不错之类的。
　　可现在瞧来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像是齐烨先见色起意,  动了凡心，而棠梨依旧该干嘛干嘛，真把人当兄弟来处了。
　　可是这他妈又是为什么？既然对齐烨没那意思,  干什么要那么照顾对方。
　　难不成他妈的真是为了抄作业才交的这朋友？
　　淦！
　　人麻了。
　　苟寻只要不是用在学习上，这脑子就好使得一批。
　　大约是家庭环境的原因,  他向来最会察言观色，也最懂得分析旁人的情绪心理。
　　因此无论在什么圈子，他都混的挺开，少有得罪什么人。
　　想到可能是齐烨对棠梨有意思，苟寻多多少少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在发现棠梨真的只是把人当兄弟之后。
　　别的人可能不了解棠梨，可他和张晓虎再清楚不过了。
　　这人属于野兽的那种直觉系，看什么都是注重第一感觉，要是第一眼没那个意思，可能就真的永远不会有那个意思了。
　　之前苟寻看上了一个隔壁女校的妹子，他当时太怂，不敢一个人去。这才磨着求着棠梨陪他一起。
　　然而妹子还没见到，先碰上人学校的校花了。
　　那校花长得特纯特欲，身材脸蛋都好的没话说。见到棠梨的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然后连着半个月又是做便当又是送小礼物什么的。
　　最后棠梨烦了，把她送的东西拿了根麻袋一股脑全塞进去还回去了。
　　不仅还了，还当而说她不喜欢对方那种类型。当时她还是特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的，然而人姑娘出来时候眼睛都哭肿了，想让人不知道被拒绝了都难。
　　也是那一次，棠梨是个性冷淡的事情莫名其妙给传开了。
　　那妹子苟寻也见过，的确是生得太好看了，完全是按着男生的梦中情人长得。
　　陈甜甜好看是好看，但是像对方那样又纯又欲的，实在太难找了。
　　所以棠梨能拒绝这么一妹子的示好，在他们看来不是基。佬就是性冷淡。
　　正是因为如此，苟寻才觉得齐烨没机会。
　　不为别的，在他看来，对方和那妹子基本上就一个类型。
　　尽管比那妹子好看，但是……
　　更为致命的，他性别男。
　　毕竟棠梨连这种颜值的都不动心，那绝逼就是个直的啊。
　　苟寻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从开始到现在齐烨就一直没从棠梨身上移开视线的专注模样。
　　他斟酌了下语句，趁着对方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开了口。
　　“齐烨，你喜欢梨哥？”
　　“喜欢。”
　　这话根本没过脑子，几乎是在苟寻话音刚落的时候齐烨就下意识回答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身子一顿。
　　尽管他而上一派平和，可耳根的绯色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波动。
　　尤其是在对上苟寻那个复杂微妙的眼神时候。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他朋友，我就是喜欢他才和他做朋友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难不成你不喜欢他？”
　　苟寻这还一句话都没说，结果就被对方先发制人地反问了过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可说喜欢吧这两个大男人说喜欢实在太矫情了，可说不喜欢吧，又不是那么回事。
　　正当苟寻思索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
　　少年脸色先骤然沉了下来。
　　“你不喜欢他？”
　　“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艹  ，我喜欢，我喜欢还不成吗！我他妈宇宙无敌最喜欢棠梨了成吧！”
　　齐烨薄唇微抿，在听到苟寻这话后非但没有多高兴，反而心情更差了。
　　他捏着糖果的指尖泛白，从楚北辰出现再到苟寻，他总觉得自己和棠梨的世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棠梨的朋友那么多，她那么好，被很多人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像他，又闷又无趣，不能陪她打球，也不能陪她打游戏。
　　他什么都不会，还想要和她最要好。
　　齐烨低垂着眉眼，脑子里不可避免想起了楚北辰和棠梨在球场上的画而。
　　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楚北辰立刻便心领神会。
　　他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棠梨。
　　一直都在接受着对方的善意温柔。
　　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游戏，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她一无所知。
　　苟寻不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发现自己话音刚落对方又骤然沉默了下来。
　　他顿了顿，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那个抱歉啊，我刚才的有点儿急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齐烨摇了摇头，手指动了动，长长的睫羽颤了下。
　　半晌，他抬眸，这时候才算真正意义上将视线落到了少年身上。
　　“苟寻，你和棠梨好像从初中开始就是朋友了，那你应该很了解她吧。”
　　“你能给我说说他的喜恶，或者他以前的事情吗？”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他这样。
　　想要这般主动迫切的去了解一个人的情况是极为少见的。
　　因为他很害怕。
　　怕他和棠梨没有共同语言，怕她有一天被楚北辰，或者其他比他更好的人抢走。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
　　“我也愿意对他坦诚自己的所有。”
　　……
　　齐烨这番话棠梨并不知道，她此时好不容易挨完了全程。
　　这一场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状态不佳，虽然周围人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她自己能明显感觉到。
　　在最后时候，那一分本该拿到手的，结果她慢了，这才没抢到球。
　　张晓虎从一旁拿了瓶运动饮料过来，看着棠梨眉眼恹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以为她的因为今天比赛输了而不甘心。
　　“哥没事，不就是个友谊赛吗？之前时候我们不是赢了吗，而且这一次输了也不难看，就差那么两三分而已。不用在意，下回赢回来就是了。”
　　棠梨哪里是不甘心，她是单纯的有点儿累。
　　见对方递过来了饮料，她伸手打算去接，结果刚拿过来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
　　低头时候便瞥见了裤子上的一点殷红。
　　应该是刚来，还没渗透太多。
　　再加上她穿着的是条深色的短裤，基本上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
　　艹你大爷的。
　　怪不得今天浑身都不得劲，结果是亲戚来了。
　　要是这个时候齐烨不在还好，他在的话要是暴露了身份就是极为致命的ooc了。
　　棠梨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饮料放在了一旁。
　　她见周围人都没怎么注意到她这边，这才低头仔细看了下。
　　见位置上没落下什么痕迹后这才松了口气。
　　“哥，你不喝吗？还是不喜欢这个口味，那要不我再去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我不渴。我肚子不舒服，我去一趟厕所。”
　　棠梨这么说着也不管张晓虎什么反应，迈着腿就快步往洗手间方向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来了她现在去了厕所又没姨妈巾。
　　她又不能这么带着姨妈血跑出去，现在裤子上是没什么太大痕迹，要是走着走着血崩了怎么办？
　　她脚步顿住，脸色很不好看。
　　在沉默了半晌后，棠梨眯了眯眼睛，将视线落在了一旁正往她这边看过来的楚北辰身上。
　　楚北辰见她离开下意识也准备跟过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上前，棠梨先看过来了。
　　少年一愣，见棠梨眼神示意他过来，然后也不等他，径直转身往前而走去了。
　　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似的。
　　也没多想，将手中的东西一放，三两步小跑着过去了。
　　他刚走到过道口，棠梨先一步拽着他手腕往一旁角落里带。
　　“怎，怎么了？”
　　楚北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里又昏暗又逼仄，他稍微一动手就能碰触到她。
　　他不敢乱动，身子也紧绷着。
　　“棠梨，我刚才虽然说试试，可是不带这么狂野的，我，我们可以先从牵个手什么的开始吗？”
　　“你，你这样直接就来，我没经验，我还没准备好……”
　　棠梨神情微妙地看着对方一脸娇羞的样子，脸色更沉了。
　　“艹，你他妈再恶心老子试试！”
　　她还想再骂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不能这么恶劣。
　　棠梨斟酌了下语气，缓了脸色，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帮我个忙成不？”
　　“啊？”
　　“啧，不是白帮。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算我欠你个人情。”
　　这还是楚北辰头一次见到棠梨这么严肃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大事。他眼眸闪了闪，也收敛了起来。
　　“什么事你说，你和我客气什么？”
　　棠梨余光扫了下周围，见没什么人过来后这才闷声开了口。
　　“帮我去外头小卖部买包卫生棉。”
　　少年愕然了一瞬，反应过来了什么后下意识想要低头往下瞧。
　　棠梨见他这一动作，直接伸手扣住了他脖子把他脑袋往上掰。
　　“操你妈你看什么！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
　　“没没没，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条件反射！你别掰了，我不看不看行了吧！”
　　楚北辰的脸不知道是被棠梨给勒得憋红的，还是给羞的，一时之间红了个通透。
　　耳根也是。
　　“那个你，你要什么牌子的，我没买过，你给我说说，我这就给你去买。”
　　见少年答应了，棠梨这才松了手，神情也稍微缓和了些。
　　“就那个什么七度空间吧，随便拿个日用的就成。”
　　“你一会直接进来厕所找我就成。”
　　进来厕所？
　　楚北辰见棠梨要走，赶紧把她给拽了回来。
　　“你要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这里还有那么多女生，你，你让我怎么进去？”
　　“放心吧，我进的是男厕所。”
　　“……你他妈进男厕所老子才不放心。”
　　“……”
　　这话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奇怪。
　　棠梨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对方解释，平日里她怕ooc也是直接进的男厕所。
　　好在系统还算良心，会给她把周围什么的辣眼睛的给屏蔽了，她也没瞧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这一次而已，情况所逼。”
　　楚北辰听了这话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而还是皱着眉没展开。
　　“算了，你还是趁着现在女厕所还没人赶紧进去吧。我到时候买了托个女生给你拿进来。”
　　棠梨想着这也成  。
　　反正她有系统，有什么人来她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不会出什么岔子被发现导致ooc。
　　和楚北辰这么说定了后。
　　棠梨先去隔壁柜子里拿了放衣物的包，而后飞速溜进了女厕所。
　　楚北辰见人走了，这才红着脸有些局促地走了出来。
　　他的皮肤不是那种白皙的，可即使是小麦色的也能瞧见上而的绯色。
　　因为是要去买那种东西，他或多或少不大好意思。
　　出来时候不着痕迹扫了周围一眼，直到确认没人注意后，这才偷摸着从后门溜走往外头超市那边过去了。
　　所有人散的散，去冲凉的冲凉，换衣服的换衣服，根本没有注意到楚北辰的离去。
　　除了齐烨。
　　准确来说齐烨并没有留意楚北辰分毫，他从头到尾注视着的只有棠梨。
　　比赛结束的时候他拿了毛巾想要过去，可棠梨不知怎么先离开了。
　　少年准备跟过去瞧瞧，却看到了棠梨的眼神。
　　她在示意楚北辰过去，从头到尾根本没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楚北辰跟着棠梨离开后，棠梨并没有出来，只有前者红着脸偷偷摸摸往后门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齐烨，你看到梨哥没？我怎么出去买个可乐的空挡，怎么人就不见了……”
　　苟寻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对方的脸色沉郁的样子，比起之前时候还要难看。
　　“你怎么了？”
　　少年没说话，只将手中的毛巾叠好放在一旁的包里。
　　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低垂下来的眼尾也红。
　　苍白的脸色，殷红的唇。
　　整个人看上去美丽又脆弱。
　　要是只是这样还好，可前后有了对比，他根本没办法不在意。
　　明明今天他骑车载她的时候，她连个衣角都不愿意碰。
　　偏偏就愿意吃楚北辰的东西，和他独处，说些他不知道的私密话。
　　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不喜欢楚北辰，是什么对家……
　　齐烨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沉闷得厉害。
　　他薄唇紧抿，眼眶又红又酸涩。
　　骗子。
　　又骗我。


第四十八章 (茉莉清甜)
　　楚北辰也不知道为什么棠梨不大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女生,  估计是因为之后不好打比赛之类的。
　　他也没多想，在对方在他临走之前叮嘱他小心些别被发现的时候。
　　说实话，疑惑是有,  楚北辰更多的是愉悦。
　　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奇怪,  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秘密好像就只有他和棠梨两个人知道。
　　这种感觉还挺让人高兴的。
　　因此楚北辰在偷偷从后门溜走之后,  一路上都有留意周围有没有注意,  或者跟过来。
　　见没什么人之后,  他这才钻进了超市,  然后红着脸找到了那个卫生棉走到前面来结账。
　　今天要是别的什么男生来超市买这种东西，店员也只是抬眸多瞧上一眼而已，不会太在意。
　　可楚北辰不同,  他在南城体校的知名度不亚于棠梨在一中的,  都是风云人物。
　　不仅是全校师生,  就连小卖部超市的阿姨什么的都认识他。
　　“哦哟，怪不得刚才时候瞧着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啊。”
　　楚北辰平日里虽然脾气不大好,  但是对这些爱意长辈什么的还是挺客气的。
　　有时候超市运货过来，他瞧见了也会上去搭把手。一来二往的，这些阿姨对他印象还挺好的，经常会给他拿些零食吃。
　　前台的阿姨原本低着头也没留意,  扫了东西抬头给对方报价的时候，这才瞧见了楚北辰。
　　她低头看了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卫生棉,  又瞥了一眼少年红的发烫的耳根。
　　“可以啊北辰，什么时候交上女朋友了？”
　　“是本校的吗？还是其他学校的？”
　　“都不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  你别乱说。”
　　少年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拿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他竭力忽视对方眼里促狭的笑意,  结完账就拿着口袋走了。
　　两个阿姨看着楚北辰慌慌忙忙逃也似的离开了，一愣，而后相视一眼笑得更欢了。
　　“估计不是本校的，要是真是本校的他早就拿下了。”
　　“我也觉得，今天不是打比赛吗？应该是其他学校来看比赛的女生……”
　　她们刚聊了几句，身后一个刚来这里做兼职的女生冷不丁地开口。
　　“就不能是男生吗？”
　　“……？”
　　“……？”
　　楚北辰这边急急忙忙着回去了，并不知道自己被那几个阿姨调侃着。
　　这个时候队员们都跑去冲凉了，走廊过道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少年见了松了口气，他左右瞧了瞧，找到了个女生把袋子里的东西递给了对方。
　　那个女生是别校的，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被楚北辰这么一拦着一愣。
　　“啧，反正就是帮个忙，你就进去把这个东西拿给她，成不？”
　　楚北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抓了抓头发将东西递了过去。
　　女生怔然低头，瞧见里面的卫生棉后脸也“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好，好的，我帮你拿给她。”
　　“不过你女朋友叫什么啊，我进去叫一声，她应了我再给她，不然我找不到人。”
　　女朋友？
　　这三个字对楚北辰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他刚褪下来的绯色又一下子蔓延上了耳根。
　　“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少年抬起手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根，长长的睫毛颤了。
　　他想着棠梨不让暴露，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支支吾吾开了口。
　　“她面子薄，你进去就说是我让你给她拿的。她听到了回应你了，你就把东西顺手递进去就行了。”
　　“哦，好的。”
　　那个女生压着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瞥了楚北辰一眼。
　　而后这才拿着东西往女厕所那边过去了。
　　齐烨刚才虽然没有跟过去，然而心里还是很在意，一直有留意后门位置。
　　看到楚北辰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后，他沉默了一瞬。
　　等到楚北辰把东西给了那个女生后便拿着换洗的衣物去隔壁冲凉去了。
　　见他离开了之后，齐烨这才放轻了脚步往那个女生所在的方向过去。
　　他想要拦住那个女生问问，问问刚才楚北辰把什么东西给她了。
　　她又要去哪儿。
　　齐烨心头烦闷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别人也和他一样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只要是关于棠梨的事情，他就在意得不行。
　　齐烨跟着那个女生走了一段，发现对方拐角径直进了女厕所。
　　他脚步一顿，抿着薄唇站在了走廊位置。
　　对方好像只是去洗手间了，并不是去找棠梨什么的。
　　想到这里齐烨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在继续在女厕所附近待着不好。
　　齐烨眼眸闪了闪，转身调转方向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刚才那个女生很快就出来了，他余光瞥过去，发现她手上已经没有那个黑色塑料袋了。
　　“同学，请等一下。”
　　听到有人唤她，她脚步一顿，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来。
　　瞧见齐烨的模样后眼中闪过惊艳，一下子也迈不开脚了。
　　“怎，怎么了？”
　　少年并没有留意对方的紧张情绪，他掀了下眼皮，不着痕迹往女厕所方向看了一眼。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刚才拿了什么东西？又进去给了什么人吗？”
　　“啊？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烨不明白对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提到这个就显得这般慌乱，甚至红着脸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番反应落在他眼里，就更加可疑了。
　　“抱歉，是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这，这个是女孩子每个月要用的那种东西……”
　　齐烨一愣。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也明白了里面装的是卫生棉。
　　“楚北辰买的？”
　　“嗯，好像是他女朋友那个来了，这才买了托我带过去的。”
　　“还有的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还想要知道什么你直接去问他吧，我，我先走了。”
　　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太薄。
　　哪怕眼前的美色有多诱人，要让她这样云淡风轻聊这些事情，她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低着头这么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之后，捂着滚烫的脸颊慌忙跑开了。
　　齐烨站在原地没动，准确来说是怔住了。
　　女朋友？
　　楚北辰有女朋友？是今天来看比赛的那些女生里面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少年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磨了磨后槽牙，少有的这般气愤。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也因为不会给染上了瑰丽的色泽，灿若宝石。
　　这个混蛋！有女朋友了还要来招惹棠梨！
　　棠梨并不知道齐烨闹了个这么大的误会，她此时已经换好了裤子。
　　在系统的提醒下，确定了四下没人之后，这才狗狗祟祟从女厕所里钻了出来。
　　因为打了球出了一身汗，她那个来了不好冲凉。所以打算跑到隔间，去那里擦下身体。
　　可棠梨没想到自己这才刚拿了盆子和毛巾准备进去，结果在门口位置碰到了齐烨。
　　准确来说不是碰到，好像是齐烨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棠梨在南城一中和体校这边都有个自己专属的隔间冲凉，倒不是别人主动给她腾出来的，是靠她暴力霸占的。
　　她定下来了位置，只要没得她允许，没人敢和她抢，也没人敢用。
　　就那么固定一个位置，齐烨稍微打听下就知道她在哪个隔间。
　　“棠梨。”
　　齐烨瞧见她的身影后眼睛一亮，而后想起了什么神情黯然了下来。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很久……”
　　“啊抱歉，我刚才肚子不大舒服上厕所去了。”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饿了？你要是饿了去苟寻那个包里拿点零食吃吃垫垫肚子，我冲个澡就出来带你吃饭。”
　　齐烨顿了顿，他其实很想要告诉棠梨楚北辰的真面目，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眼睫微动，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我还不饿。”
　　“那好，那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进去了……”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齐烨耳根红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
　　室内并不算热，可是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还是闷得厉害。
　　齐烨抬起手扯了扯衣领，隐约可见优美流畅的锁骨线条。
　　“棠梨，我一会儿能用你的浴间冲个凉吗？”
　　他其实最初想着先来冲个凉，身上汗津津的难受。
　　只是过来瞧的时候，发现这里的隔间只中间隔了个隔板，进进出出的都是白花花一片。
　　齐烨不喜欢和这么多人坦诚相待。
　　他接受不了。
　　原本他是打算忍一忍的，只是苟寻瞧见他这么快回来了就多嘴问了下。
　　见他是因为这个，便让他直接去找棠梨。
　　棠梨的隔间是单独的，没人敢进，里面什么都齐全。
　　棠梨听后一愣。
　　她抬眸下意识往他身上瞧了一眼，发现他额发的确有些湿润，鼻尖也沁了些汗珠。
　　棠梨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都不大敢直视对方。
　　不为别的，齐烨这人身娇肉贵的，一热皮肤就会透着点儿绯色，跟三月桃花似的。
　　再加上他那张脸，看着让人口干舌燥的，实在受不了。
　　“成，那你先进去洗吧。”
　　“诶不用，我不着急，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要你他妈在外面等我那还得了？
　　那不是分分钟ooc？
　　“我说你先去就你先去，磨磨蹭蹭干什么？赶紧的。”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推了进去，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里面的东西，你拿去用就成。浴巾应该也挂那里的，洗过的。”
　　齐烨听着外面人的声音一顿，这才后知后觉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这个隔间从棠梨征用到现在就没人进去过，她的东西一直放在那里，用完了才会再添置。
　　他右手边有个架台，上面摆放着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东西。
　　齐烨眼眸闪了闪，看着上面印着的茉莉花图案后一顿，伸手将它拿了下来。
　　他睫羽微动，凑近嗅了嗅。
　　和棠梨身上一个味道。
　　清甜浅淡，很好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齐烨慌忙把东西放了回去。
　　结果动作太急，沐浴露没放稳，啪嗒一声跟多骨诺米牌似的，一下子撞到了好几个瓶子。
　　外面的棠梨听到动静皱了皱眉，抬高声音问道。
　　“怎么了？你撞到什么了？”
　　“没，就是沐浴露没拿稳……”
　　“哦，那东西沾了水是滑溜。还有，那地板也滑，你小心点别摔了。”
　　听到里面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后。
　　棠梨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坐着开盘游戏，等到齐烨出来。
　　少年听到棠梨的脚步声后一顿，看着光线昏暗幽暗的隔间。
　　他喉结微滚，压着心头的慌乱伸手慢慢将衣物褪去。
　　他有些幽闭恐惧症，是小时候开始的。
　　当时秦婉还没有和他生父离婚，他经常叫些狐朋狗友来家里。
　　男人嫌他哭闹麻烦，便会把他给关进衣柜里锁着不让出来。
　　等到秦婉回来，或者他想起来才会放他出来。
　　平日里在家里洗澡时候还好，浴室敞亮，外面齐明和秦婉的声音不时会传进来。
　　他不会那么不安。
　　可这个时候隔间里虽然有灯，却还逼仄昏黄，没那么亮堂。
　　再加上棠梨出去了，齐烨又没由来的心慌起来。
　　齐烨刚才时候原本想要唤住对方的，话到了嘴里，却又咽下了。
　　要是楚北辰的话他肯定不会像自己这么矫情又事多，他肯定什么都不会怕，不怕黑不怕鬼，也不会怕这个小小的隔间。
　　齐烨压着唇，将沐浴露一寸一寸，仔仔细细涂抹在了自己身上。
　　白皙的肌肤上被水泽烫得泛红，那打发的泡沫顺着一并暧昧滑落。
　　他喉结微滚，眼眸也染上了氤氲雾气。
　　或许有些不知羞耻。
　　有那么一瞬间，齐烨觉得自己像是被棠梨拥在了怀里。
　　浑身上下，鼻翼之间。
　　都是茉莉的香甜。
　　很心安。


第四十九章 (翻车)
　　因为有些害怕处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  齐烨洗的很快，稍微冲了一下便出来了。
　　他出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出去找棠梨，见棠梨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时候。
　　齐烨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  棠梨掀了下眼皮往门口方向看去。
　　她瞧见了少年濡湿的头发,  发梢还在滴水。
　　有几滴顺着滑落到了脖颈,  最后隐没在了衣服之中。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棠梨皱了皱眉,  她将手机放下,  顺手从盆子里拿了根干毛巾扔了过去。
　　“拿着擦擦。走廊那边洗手间门口有吹风机,  你赶紧过去吹下头发，别感冒了。”
　　齐烨接过那条浅蓝色的毛巾。
　　他的指尖还是凉的，缓了一会儿这才回暖了些温度。
　　在他乖顺点了点头之后,  棠梨这才拿着盆子往里面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  发现齐烨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咋了？落下什么东西在里面了？”
　　“没。”
　　“……就是里面太暗了,  你小心些。”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没别的意思。
　　他知道棠梨不怕黑，可他一想到之前在里面那逼仄压抑的气氛他就难受。
　　也莫名担心起了对方。
　　要是是别人说这种话棠梨可能会翻个白眼，吐槽对方几句杞人忧天。
　　她眯了眯眼睛,  这时候才留意到了齐烨略显苍白的脸色。
　　棠梨下意识想起了之前走夜路时候少年似乎也很不安，他说他是夜盲。
　　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怕黑。
　　结合现在这个情况，棠梨一下子便猜到了。
　　“齐烨，你下次能不能坦率点？你要是怕的话就给我说一声,  多大点儿事。”
　　齐烨没想到对方看出来了。
　　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毛巾，睫毛又密又长,  将他眼睛里的情绪遮掩。
　　“……我怕给你添麻烦。”
　　“啧，什么麻烦？不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吗？要是我真怕麻烦我压根就不会把你带过来。”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齐烨哪儿了，他抬眸看了过来,  眼尾也烫。
　　“我不想总是依赖你。”
　　“我怕你有一天会厌烦……”
　　“会厌烦我。”
　　棠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她不大明白这怎么就是厌烦不厌烦了。
　　这是她的任务,  对方要是出什么事情了第一个倒霉的不就是她吗？
　　哦，这些齐烨也不知道。
　　可能在齐烨看来，总是这样麻烦他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之类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挠了挠面颊，眼前的少年也直勾勾注视着她。
　　她叹了口气，少有的无奈。
　　“不是，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你看楚北辰，虽然现在收敛很多了，之前他混账事可一件也没少干，可我也没觉得他怎么样，不照样该怎么处怎么处吗？而且朋友之间是平等的，所以齐烨，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棠梨后面的话少年根本没怎么听进去，注意点就在前面楚北辰怎么怎么样上了。
　　齐烨薄唇抿着，垂放在两旁的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起来。
　　“好啊，那我直说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在距离棠梨半步的位置停下。
　　稍微一低头就能抵在对方的额头，连呼吸也清晰可闻。
　　齐烨垂眸，直勾勾对上了那双剔透清澈的眼眸。
　　“棠梨，楚北辰不好。”
　　“他不配和你做朋友，你可不可以别和他走太近？”
　　这话齐烨之前也说过，当时棠梨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气头上才说的。
　　然而现在齐烨又说了这样的话，这让她有些不愉了。
　　“齐烨，楚北辰其实人挺好的，你要是还在意之前的事情我一会儿就让他过来跟你道歉。”
　　“但是这种话，你下次还是不要说了。”
　　棠梨神情很淡，只是眉眼有些冷。
　　“我不喜欢。”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和齐烨说话。
　　他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没了动作。
　　齐烨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里面，连呼吸一下都困难。
　　他是想要告诉棠梨楚北辰有女朋友还勾搭她。他不好，他想要脚踏两条船。
　　很多的话都在此时因为对方的一句“我不喜欢”全然梗在了喉咙里，鱼刺一样，疼得厉害。
　　齐烨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垂眸敛了情绪，可脸上的黯然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那个……”
　　“好，我以后不说了。”
　　他将那条毛巾拿在手里，然后轻轻递还给了棠梨。
　　“我去那边吹头发。”
　　齐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他头发湿漉漉的，水珠还在往下滴。
　　很快便将他的衣服给浸湿了一片。
　　棠梨站在原地半晌，她看了看少年落寞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干爽的毛巾。
　　【……我有说错什么吗？】
　　【以我所见，貌似是没有的。】
　　系统习惯性的又将齐烨的数值表调了出来，看到对方的心情值的时候骤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如死灰？？？！】
　　【giao！宿主，你做了什么？他的心情值怎么这么低？】
　　不怪系统大惊小怪，因为心如死灰这种程度等同于隔壁虐文女主被男主虐到自闭。
　　这才说了几句话啊，怎么就成心如死灰了？
　　棠梨也被这四个字给噎住了。
　　妈的这算什么事儿？敢情自己就得顺着齐烨，他喜欢谁她就得喜欢谁，他讨厌谁她也必须讨厌谁，还不能提个反对意见了？
　　好家伙，这就是世界意志吗？淦，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她不知道齐烨是单纯因为自己刚才对楚北辰的维护而心情低落，并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大约是来大姨妈了，再加上棠梨脾气本就不算好。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脸色也难看得厉害。
　　【系统，他不喜欢楚北辰对我又没有影响？是不是他要我跟楚北辰保持距离我也必须得听他的？我会不会受到他的意识影响？】
　　【那倒不会。不过一般主角不喜欢的，你最好还是也离远点为好。免得到时候殃及池鱼。】
　　她听后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老子偏不。】
　　棠梨的性子叛逆，吃软不吃硬。
　　你要是好端端给个理由，她倒是能听听，权衡下再做决定。或者退让一步。
　　可要是没有个原由，只要是她觉得不道义，不认同的事情，她都不会认。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体谅齐烨了，不仅是因为对方是主角，她是真的有在把他当朋友对待。
　　正因为如此，齐烨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让她离楚北辰远一点，她心头才更不痛快。
　　啧，还说把老子当朋友。
　　这也不能那也不成的，这算哪门子朋友？
　　两人脑回路又一次没对上。
　　齐烨是单纯的失落难过，而后者是真的生了气。
　　齐烨吹好了头发之后，棠梨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已经稍微调整好了心态。
　　毕竟他张晓虎他们不一样，他和棠梨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得慢慢来。
　　楚北辰的事情也不能着急。
　　从刚才棠梨维护的态度来看，就算他把对方试图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也不会相信。
　　尽管很不甘心，齐烨还是压制住了心里的情绪。
　　洗手间有镜子，他掀了下眼皮便能够从里面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撑在洗手台的手也因为用力，手背乍起了青筋，指尖也泛白。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见了棠梨往这儿过来了。
　　他眼眸闪了闪，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发现她的眉眼有些冷。
　　在看见他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了下，便径直往前面走去了。
　　没有等他。
　　她生气了。
　　因为自己刚才说了楚北辰的坏话，她生自己的气了。
　　他不确定棠梨还要不要他跟着一起，也不确定对方还愿不愿意搭理他。
　　于是齐烨一直在后面这么直勾勾注视着棠梨的背影。
　　直到对方走到出口位置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少年心下一动，以为对方是在等自己。他眼睛一亮，下意识想要上前跟过去。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对面楚北辰笑着朝着棠梨方向走了过来。
　　看见这画面后，齐烨觉得浑身血液都倒流了起来似的，冰冷又刺骨。
　　他压着唇，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因为有系统的存在，棠梨知道齐烨就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她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主动过去找他，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不想楚北辰却先一步过来了。
　　和之前时候聚餐随便套了一件短袖什么的不同，今天的少年穿得挺讲究。
　　黑色的外套内里搭了件暗红色的衬衫，因为有些热领口敞开了些，露出了他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本就生得好，五官轮廓什么的都挺分明的。
　　这么一打扮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咳咳，这是我妈新买的，我不大喜欢这种红色，她非要拿给我穿……”
　　楚北辰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棠梨的神情，见她盯着自己看。
　　他不大自在地摸着脖子别开了脸。
　　“那个，会不会很奇怪？”
　　这话齐烨今天出门时候也问过她。
　　棠梨眼睫一动，而后微微颔首。
　　“不会，挺好看的。”
　　楚北辰听到对方的肯定后没忍住咧嘴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颗虎牙，瞧着有些奶。
　　刚想要再说什么，抬眸瞥见了棠梨后面不远处站着的齐烨。
　　又是那个眼神。
　　冰冷又充满敌意，看得楚北辰很是不愉。
　　“啧，他怎么又这么看着我？”
　　“之前明明是他故意激将老子动手的，我都还没找他算账怎么反倒他还对老子这么大敌意？”
　　棠梨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什么叫他激将了你你才动手的？”
　　“就之前你来体校买糖的时候啊，我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打算动手的，是他……”
　　楚北辰话说到一半后一顿，看着棠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下意识住了嘴。
　　其实这件事他之前就打算给棠梨说的，可因为知道棠梨和齐烨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后。
　　他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了。
　　这时候也是顺嘴提起，没想到棠梨的反应会这么大。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有错，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你是有错，你动了手。”
　　棠梨说到这里回头往齐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眼眸的冷意还没有收敛刚好和她撞了个正着。
　　齐烨慌乱低头避开了棠梨的视线，却还是瞥见了她眉眼的凉薄。
　　半晌，他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抬眸看了过去。
　　他的眼尾还是红的，睫羽上似乎有些水泽颤动。
　　明明是他做了错事，但是落在棠梨像是她怎么欺负了他似的。
　　见了这一幕，棠梨生生给气笑了。
　　小没良心的。
　　亏老子这么维护你，连我也骗。


第五十章 (烫)
　　棠梨就这么回头往齐烨那边看了一眼,  不算温和，却也不算冷冽。
　　少年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她的情绪，是要他跟上来还是离开。
　　他不上前,  视线却一直直勾勾注视着棠梨。
　　如果对方的神情有丝毫排斥和厌烦,  不用棠梨说什么他也会识趣的自行离开。
　　然而棠梨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对方丢在这里让他离开,  先不说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走丢,  更何况今天是她把他带来的。
　　哪有让他先走的道理？这不是赶人吗？
　　想到这里棠梨叹了口气,  只是面上没什么情绪,  看上去冷冷淡淡的。
　　“行了，大家都要走了，就等你一个了。别傻站在那儿了,  赶紧过来吧。”
　　尽管棠梨的语气不算多温和,  可是总比不搭理他来得好。
　　齐烨眼眸闪了闪,  在对方主动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眼眶酸涩。
　　最后什么也没说，低垂着眉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什么都好。
　　只要她没有不要他就好。
　　他沉默地走了过去,  就站在少年的旁边，没有靠得太近怕引起她的反感。
　　却也不甘心离得太远，就保持着一两步的位置，稍微一抬眸就能瞧见棠梨的眉眼。
　　楚北辰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更没想过棠梨他们是因为自己闹了矛盾。
　　他看了一眼眉眼恹恹的齐烨，又将视线落在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棠梨身上。
　　“你和他吵架了？”
　　楚北辰声音压得很低,  凑近了问的。这个距离不仅是棠梨，其实齐烨也能听得到。
　　少年眼皮掀了下，不着痕迹的往棠梨那儿看了过去。
　　棠梨像是没觉察到他的视线似的,  在听到了楚北辰的话后也没否认，只是伸手给了对方一手肘。
　　“啧,  少多管闲事。”
　　那动作落在齐烨的眼里自然又亲密，烫得他眼尾有些红。
　　他不大想听他们在交谈什么，放缓了脚步又离得稍微远了些。
　　这动作被后面的苟寻撞上了。
　　他刚去收拾东西去了，刚过来便看到了这么一幕。
　　苟寻是个人精，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齐烨和棠梨出了点儿问题。
　　再加上这个时候楚北辰也在，人可能醋坛子打翻了还不自知呢。
　　“怎么了，跟我说说，是不是因为楚北辰的事情跟梨哥闹矛盾了？”
　　之前时候苟寻其实和张晓虎一样不大喜欢齐烨，觉得他又清高又冷漠，就是那种优等生的通病，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可到这么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齐烨不是清高，而是不喜欢和人接触  ，性格比较孤僻。你要是有什么好好与他说，语气好些，他也是会帮忙的。
　　冷漠更不是了。
　　与其说是冷漠，他像是故意将自己的情绪给遮掩着，不愿意流露分毫。
　　苟寻不知道齐烨笑起来时候多勾人，却也是看见过他注视着棠梨时候柔和的眉眼。
　　他隐约也猜到了些原因。
　　毕竟像齐烨这种长相，能冷漠些还是冷漠着为好。
　　神情一缓和也就算了，一笑起来的确挺要人命，引人遐想的。
　　总的来说，苟寻并不讨厌齐烨。
　　正因为如此，他这才多嘴这么问了下。
　　齐烨薄唇抿着，这时候他刻意和棠梨他们保持了点儿距离，说什么话对方应该也是听不见的。
　　要是别人问起来他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毕竟没什么相干。
　　可眼前人是棠梨的朋友，他说的话可能棠梨不大相信，但是苟寻不一样。
　　他和棠梨认识了好几年，信任度自然比他这个外人强多了。
　　齐烨压着心头的沉闷。
　　在苟寻看过来的时候喉结滚了滚，这才放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我说了让他不高兴的话，我说希望他不要和楚北辰走太近。”
　　“他生气了。”
　　少年听了这话后一愣，他从刚才看比赛时候也看出来了对方的占有欲很强。
　　可强是一回事，付诸行动又是另一回事。这才前后过了多久，对方竟然就这么直冲冲上去让棠梨和楚北辰断了。
　　这，这都还没开窍就这么刚到吗？
　　大约是苟寻的表情太过惊愕，齐烨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莫名其妙。
　　他微皱了皱眉，将刚才自己看到的事情与苟寻大致上说了一下。
　　“我并不是单纯因为不喜欢楚北辰才这么说的，是因为他……他对棠梨有那个心思。有就算了，他，他还有女朋友，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
　　“你说我让棠梨离他远点，也算合情合理吧？”
　　“？？？等一下，你说谁对谁有意思？谁有女朋友了？”
　　苟寻整个人都给惊吓到了，他见齐烨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猛地抬头往前面方向看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又给吓了一跳。
　　今天的楚北辰明显就好好打扮了一番，穿得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看棠梨那眼神，温和的让人毛骨悚然。
　　艹，这他妈什么铁汉柔情，他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了。
　　之前时候棠梨他们只是在打球，所以苟寻也没注意什么。
　　这个时候听到齐烨这么一说，他觉得哪儿哪儿都有什么了。
　　“这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你别乱说啊，要是楚北辰真对梨哥有意思，怎么可能会和他互殴两年。这不是抖m是什么？”
　　“……他自己承认的。”
　　齐烨不大想提起楚北辰的事情，可是又怕苟寻也觉得自己是在胡编乱造，沉着脸色将之前去体校买糖的事情与他说了下。
　　“当时他以为，以为我和棠梨是那种关系，恼羞成怒上来动了手。”
　　说到这里少年的耳根有些红，可一想到对方还有女朋友后神情又冷了下来。
　　“他有对象了还要来招惹棠梨，所以不是混账是什么？”
　　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苟寻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妄下定论。
　　他看着前面和楚北辰相谈甚欢的棠梨，见她没有留意到他们，这才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这样吧，这件事先不着急。楚北辰那个女朋友什么的我找人打听打听，至于他喜欢不喜欢梨哥这事我就真不好干涉了。”
　　“齐烨，我明白你很在意梨哥，可是这算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就算楚北辰真喜欢梨哥，这远不远离拒不拒绝也是梨哥来决定的。”
　　苟寻其实不想把话说太重了，可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想着还是说清楚为好。
　　“你是他朋友，又不是他其他什么人。别总逼着他以你的想法做决定，当然，我也不是说你这么做不对，你也是为他着想。这说是可以，提个醒没什么，但是要求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梨哥吃软不吃硬，性子叛逆着呢。你这样就算没有恶意，也会把他越推越远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一时之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
　　他是有把苟寻说的话听进去了的，他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从小到大只要是他上心的，他的占有欲就会特别强。
　　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想要什么基本上都能够得到什么。
　　可是齐烨不是，他能够拥有，能够看上眼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正因为少，他才会在拥有的那一瞬间想要占为己有，不给任何人分享丝毫。
　　哪怕的最亲近的人。
　　苟寻说的这些道理齐烨都明白，但是真正要做起来实在太困难了。尤其是在棠梨因为别人对他冷淡疏远的时候。
　　他更是难以接受。
　　只是棠梨不是物件，他不能这样。
　　他不能总顾着自己。
　　“……苟寻，谢谢你。”
　　齐烨喉结滚了滚，那双墨玉的眸子梨有什么情绪闪烁着。
　　黯然是有，更多的却是清明。
　　“是我错了，我一会会去和他道歉的。”
　　听到齐烨这么说了之后，苟寻心下松了口气。
　　“你想明白了就好。毕竟梨哥真挺喜欢你的，是真心把你当兄弟。你是他兄弟就是我兄弟，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就过去直接坐梨哥旁边，有什么话给他说说，态度好点就成，问题不大。”
　　昨天听说齐烨要来，苟寻给加了个位置的时候就是把齐烨安排在棠梨旁边。平时一般都是他和张晓虎坐棠梨身边的。
　　当时不大清楚棠梨什么意思，以为真是把人给追到手了，这才带过来给兄弟瞧瞧。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差，就当介绍新朋友了。
　　然而午饭时候一切进行的并不顺利  ，千算万算，算漏了个楚北辰。
　　因为苟寻想着自己把位置让出来了就不需要给张晓虎知会什么了。
　　不想他刚起身，齐烨还没来得及过去，楚北辰先一步过来。
　　“老狗谢了，你去我那边坐吧。”
　　“诶不是，我这位置不是让给……”
　　楚北辰已经坐下来了，他听到苟寻这话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他长得本就有些凶，这么皱眉看人的时候更加不好相与。
　　苟寻张了张嘴，下意识往棠梨那边看了过去。
　　发现棠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还眼神催促着他赶紧坐下。眼里就知道干饭，根本没留意到一旁齐烨低落的情绪。
　　少年顿了顿，斟酌着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齐烨先一步往旁边的一处空位坐下了。
　　他没有要求什么，见楚北辰占了位置后也没吭声。
　　倒不是怕楚北辰，而是因为棠梨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反应。
　　她是不在意的，不介意楚北辰坐她旁边，更不在意他坐哪儿。
　　齐烨已经惹她生气了，他不想再让她不愉。
　　饭桌上都是两篮球队的人，大家都很熟悉了，饭桌上有说有笑的。
　　只有少年一个人默默夹着面前的一盘青菜，低垂着眉眼细嚼慢咽的，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棠梨原本是不大想管的，她自己还在气头上呢。
　　和齐烨一直在找机会和她道歉一样，她也一直在等对方主动。
　　棠梨就想着只要他随便表明个态度，她顺着台阶下去这件事也就算了。
　　只是棠梨不知道因为楚北辰占了位置，齐烨这才暂时没有了机会。
　　以为他还硬撑着不低头，宁愿在那边一个人待着也不愿意过来和自己搭一句话。
　　棠梨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盯着对面一直低头吃着那盘青菜的少年半晌。
　　在楚北辰挑了鱼刺，准备将鱼肉夹到棠梨碗里时候。
　　“艹！”
　　少年突然这么咒骂了一声。
　　不仅是楚北辰吓得鱼肉掉到了桌子上，一旁的张晓虎也浑身一激灵，险些给噎住了。
　　“咋，咋了哥？”
　　棠梨这边动静挺大，齐烨眼睫一动迟疑了一瞬抬眸看了过来。
　　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在他慌忙想要低头避开的时候，棠梨烦躁地“啧”了一声，踢了旁边张晓虎一脚。
　　“你过去和他换个位置。”
　　“和谁呀？”
　　棠梨脸色不大好看，她都已经主动开口了，要指名道姓她实在不大拉的下脸。
　　好在苟寻一下子就会意，赶紧过去将张晓虎拽起来往齐烨那边过去。
　　少年觉察到一片阴影落在了自己头顶，一抬头，便看到了苟寻拽着张晓虎站在了他的身后。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少年见了咧着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诺，梨哥让你过去呢。”
　　他怔然地看向棠梨那边。
　　少年没说话，只是侧着脸不和他对视。但是这态度明显，等同于默认。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烨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他也不等旁人什么反应，起身径直往棠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余光瞥见齐烨坐过来了。
　　棠梨让服务员新换了一套餐具后，这才拿起筷子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然而刚吃了几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映入了视野。
　　棠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齐烨垂眸，只将那块辣子鸡轻轻放在了她的碟碗。
　　她也没说什么，看着他薄唇抿着，睫羽颤着，一副不安紧张的样子。
　　沉默了半晌，将那块辣子鸡丢进了嘴里。
　　齐烨见了眼睛一亮，又连着夹了好些食物给她。
　　无一例外，全是她爱吃的。
　　棠梨见他态度还算不错，也没之前那么生气了。想着对方从刚才时候就一直吃着那盘青菜，看着可怜巴巴的。
　　既然齐烨也给了自己台阶下，那她也不能一直这么冷着一张脸不表个态度。
　　这么想着，她抬眸扫了下面前的食物，最后拿公筷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了他的碗里。
　　齐烨指尖微动，神情也柔。
　　他想要再如何压制着自己的唇角，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上扬了些。
　　他也没多想，夹着那块糖醋排骨就往嘴里放。
　　然而刚吃了一口，齐烨身子一僵，像是竭力忍耐着什么，而后抿着唇轻轻放回了碗碟里。
　　棠梨见了以为他还在闹别扭，皱着眉想要开口说什么。
　　不想抬眸一看，便对上了他那双泛红的眼眸。
　　少年的唇也红，刚才还能忍。
　　可看着棠梨不愉的神情。
　　他低着头，手不自觉攥着衣角，眼尾红，睫羽也颤颤巍巍着。
　　“烫。”
　　“……”
　　险些忘了。
　　这人猫舌。


第五十一章 (难受)
　　楚北辰见这两人好像又像是没事了,  也没多想。
　　只要齐烨对棠梨没那个意思，他也不在意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反正从以前到现在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多齐烨一个也没什么所谓。
　　少年心思单纯,  并没有多在意。
　　毕竟之前一见面时候是他先误会了动了手,  哪怕齐烨激将了他也算是他冲动在先。
　　这么想着楚北辰余光下意识瞥了一旁的少年一眼。
　　见他被烫得发红的嘴唇,  一时之间心情更微妙了。
　　怪不得之前磕碰一下就流血了,  这么娇气他要是真用点儿力了,  这不得直接往医院里躺着吗？
　　齐烨正给棠梨盛了一碗汤,  余光瞧见了楚北辰正在看自己。
　　他微微皱了皱眉，哪怕心中不喜也没有表露得太明显。
　　棠梨顿了顿，吃得差不多了时候这才想起了楚北辰和齐烨两人这档子事。
　　她是不大明白为什么齐烨会这么讨厌楚北辰,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明明知道对方是个暴脾气还要激怒他。
　　这不是有毛病吗？
　　因为是周末,  明天又不用上课。
　　吃了饭之后他们要去一个ktv玩一玩，到十点左右时候才回去。
　　想到这里棠梨看着一旁的少年。
　　他的嘴唇因为烫着还有些红，拿着个勺子轻轻吹着热气,  不慌不忙喝着鸡汤。
　　“吃好了吗？”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过去，神情愕然。
　　棠梨受不了他这眼神，又软又欲,  关键是眼角还带了点儿水泽，让她心痒痒。
　　特别招人欺负。
　　“那个,  我们一会儿要去唱歌，那地方很吵，也很闷。你要是不喜欢就先打车回去吧。”
　　齐烨性子孤僻,  能聊得起来的人不多。而且这里他又没几个人认识的人，待着肯定不自在。
　　棠梨是这么想的,  又怕他觉得扫她的兴，不好先提出。所以这才直接开口。
　　她以为齐烨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的，可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少年手捏着勺子，神情黯然。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不想我跟着？”
　　齐烨会这么说是棠梨没想到的。
　　她以为刚才他们互相夹了个菜给了台阶，基本上算是和好了。
　　“不是，我没觉得你烦，只是那地方不适合你待。我怕你到时候不习惯。”
　　少年直勾勾注视着棠梨的神情，见她并没有真的表露出什么厌烦反感的情绪后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不习惯。”
　　“但是更不习惯一个人回去。”
　　这话说得隐晦，可棠梨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了对方的潜意思。
　　他想留下来，等到结束时候和她一起回家。
　　之前时候棠梨还没发现，对方竟然这么粘人。
　　或者可能因为他就自己一个朋友，所以或多或少有些患得患失。
　　“……那成吧，到时候你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了给我说，我送你回去。”
　　棠梨说着又瞥了旁边正在给自己挑着鱼刺的楚北辰。
　　见他又要给自己夹过来，眼皮子一跳，先一步用筷子给摁回去了。
　　“行了，别光顾着我了，吃你的吧。”
　　本着礼尚往来，她顺手又给楚北辰夹了一筷子菜过去。
　　少年乐呵呵的又干了一碗饭。
　　等到酒足饭饱后，棠梨他们打了个车直接去了之前就定好的ktv那边。
　　齐烨是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这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更显得那门口霓虹灯晃眼。
　　他薄唇抿着，不大自在地伸手攥着棠梨的衣角。
　　灯光阑珊，让他很不适应。
　　“别怕，又不是什么赌博违法的地方。里面就是唱唱歌，打打牌之类的，玩一会就走。你到时候坐我旁边看着就成。”
　　齐烨微微颔首，一旁的楚北辰瞧见了不自觉皱了皱眉。
　　他是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可这不代表他有多喜欢齐烨。
　　看着对方这么缠着棠梨，心下更是不愉。
　　恚装什么呢。
　　不就是进个ktv唱个歌吗？搞得好像我们要把他给偷偷卖了似的。至于吗？
　　楚北辰这么想着刚想要过去把棠梨给拽过来，不想苟寻那边接了个电话先过去了。
　　“梨哥，那个给你说个事。”
　　少年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避开棠梨的视线。
　　“就是之前不是我给你说了下这次唱歌会来几个女生吗，就其他几个兄弟的女朋友。”“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同意了，结果刚听说姜雪儿好像也会来……”
　　“姜雪儿，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苟寻在说这事之前想了对方会有反感或者不耐，各种反应都想了个，最后才这么惴惴不安开了口。
　　结果棠梨别说有什么负面情绪了，竟然连人是谁都记不住了。
　　“艹，能不耳熟吗？哥，姜雪儿啊，就女校那个校花。给你表白被拒的那个，你还把人给弄哭了，记得不？”
　　提到这里，棠梨这才稍微有了点儿印象。
　　她想起当时自己前脚刚拒绝了对方，后脚不仅是女校那边，一中上下也给传遍了。
　　当天下午，有个说自己不是性冷淡就是基佬的帖子也跟着发了上来。
　　直接顶成了hot，最后还加精了，现在还挂在学校贴吧最上面位置，隔三差五她几个对家被她揍了就过去顶几下。
　　这帖子时经两年，也算是经久不衰了。
　　果不其然，反应过来这事之后棠梨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不是因为对姜雪儿不爽怎么样，而是单纯因为那段时间的蜚语流言。
　　她怕一会儿碰上面了，要是又出了什么事情，贴吧又得再新来几个帖子。
　　连带着些陈年往事也给顶上来了。
　　棠梨光是想到这就头大。
　　可是今天这么多人，毕竟半个月就聚这么一次，她又是队长。
　　要是突然这么走了也不合适，怪扫兴的。
　　大约是看出了棠梨的烦躁，苟寻顿了顿，余光扫了一旁的齐烨。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哦不，乌鸦脑。刚比赛的时候才想了下这姜雪儿，结果下一秒还真给撞上了。
　　“其实吧哥，我觉得你就随意就好。该怎么怎么。当初又不是你追她被拒，该尴尬的也是她。”
　　“再说了这都到门口了，你要是突然就走了，这不更加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搞得像是你心虚怕她似的，你说是吧？”
　　棠梨顺着对方的话想了下，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怎么说呢，她的确有点儿怕姜雪儿。
　　因为这女生长得漂亮也就算了，特会撩，胆子也大。
　　高一时候第一次表白被拒了之后，隔天她掐着时间点，穿着一条红色旗袍过来校门口堵她。
　　她身材本来就好，这旗袍本就修身，这么一穿更是前凸后翘的让人眼热。
　　棠梨是个女的倒是没那个感觉，却也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结果就因为这么一眼，被她一把拽着就往角落里带。
　　棠梨力气是比她大，随便一挣就能把她给推开不说，还能顺带送她一份分精错骨手。
　　可姜雪儿见她要动手就顺势往她身上倒，跟没了骨头似的。
　　双手勾着她脖子，眼神又媚又欲。撩拨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也没别的坏心思，更不敢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只是单纯想用个美人计试试棠梨是不是真的对她没感觉。
　　然而棠梨见她要把红唇送上来时候给吓坏了，直接用力一推把人给推倒了，都没看她什么反应就落荒而逃了。
　　跟躲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事后这事苟寻知道了，笑话了她许久。
　　他说姜雪儿之前在国外长大的，性子是比较开放。最主要的是因为她自小生得好看，顺风顺水惯了，对自己的魅力比较自信。
　　在棠梨这里碰了壁，有多喜欢不一定，可不甘心居多。估计后面还要缠上棠梨一段时间才肯放弃。
　　这话也被苟寻说中了。
　　要不是最后棠梨实在受不了，拿着个麻袋把塞的东西给一并还回去，估计还得烦她好一阵子。
　　棠梨想到这儿脑仁子就疼，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最后烦闷地说道。
　　“啧，算了，就这么着吧。都这么久的事情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到时候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齐烨在旁边一直听着，也没出声。
　　等到跟着棠梨他们进去包间之后，刚坐了没多久，不一会儿就看到几个女生推门进来了。
　　之前还好好的棠梨，一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碎花裙的女生进来后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少年一顿，抬眸看了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姜雪儿。
　　少女雪肤乌发，皮肤和身材都好得没话说。关键是也没往脸上涂脂抹粉的，那眼尾一挑，丹凤眼也妩媚。
　　视线随意扫过来的眼波也柔，看得人骨头都酥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也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裙子。
　　和齐烨刚好撞了色。
　　不单单是梨子这水果是黄色的。
　　再加上她一进来眼神灼热，直勾勾往棠梨身上落，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之前时候苟寻没觉着齐烨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对劲，可如今瞧了姜雪儿这打扮，一下子就品出味来了。
　　淦，要不是知道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没见过面。他都要以为他们是穿的情侣装了。
　　齐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倒不是因为这衣服的颜色撞了。
　　而是少女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看棠梨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姜雪儿一点儿也不在意之前被拒绝的事情，视线在扫过齐烨的时候一愣。
　　而后弯着眉眼笑着极为自然地走了过去。
　　“棠梨，好久不见。”
　　“……嗯。”
　　棠梨这么闷闷应了一声。
　　原以为对方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她将手提包轻轻放在了一旁，就这么坐在了她旁边。
　　姜雪儿平时其实不怎么来这种娱乐场所。
　　今天是听来体校看比赛的姐妹说看到了棠梨，就顺口问了她要不要一起过来。
　　毕竟这两年棠梨虽然拒绝了她，可身边也一直没别的什么女孩子。
　　要是真放不下，可以再试试。
　　姜雪儿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倒不是因为放不下，她对棠梨算是一见钟情，这种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最后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更多的是不甘心。
　　在今天来的时候她特意挑了一件淡黄色的碎花裙，化了个淡妆。
　　她想着再试一试，没准这一次对方同意了呢。
　　可是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棠梨身旁坐着的齐烨。
　　很凑巧，和自己穿着一个颜色，而且长得还比自己好看。
　　她眼睫一动。心下隐约有些猜想，
　　“你好，我是棠梨的……算是朋友吧。我叫姜雪儿，初次见面，请问你怎么称呼？”
　　齐烨眼眸闪了闪，垂眸看着棠梨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他指尖微动，最后还是朝着对方微微颔首给了回应。
　　“齐烨。”
　　“那请问你是棠梨的……”
　　姜雪儿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至少在齐烨看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回了句。
　　“我也是他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姜雪儿骤然安心了下来。
　　她想着要是对方是棠梨的对象，自己再上赶着凑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好意思，问了多余的问题。”
　　姜雪儿这么说着  ，视线却再没有往齐烨身上落上分毫。
　　“只喝饮料啊，这多没意思。”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垂落在脸颊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她看着棠梨面前的果汁笑了笑。
　　“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瓶啤酒？”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稍微往棠梨这边倾靠了下，别头发也颇有小心机。
　　只将面对着棠梨方向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刚好可以完美露出她修长白皙的颈部。
　　艹了。
　　这小妖精，又来撩拨人。
　　得亏她是个女的，不然哪个男的能顶得住。
　　棠梨也不好对女孩子说什么重话，她斟酌了下语句。
　　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身旁的齐烨先伸手将对方拿着的啤酒推开了。
　　力道不大，神情却冷。
　　“不用了，他不会喝酒。”
　　这是之前开比赛时候齐烨从苟寻那里得知的，他问了些棠梨的喜好和忌口的东西。
　　苟寻说棠梨不大能喝酒，多喝几口就醉，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酒品还不好。
　　一醉起来就疯，一疯起来就揍人。
　　不说多了，就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因为劝她喝酒吃过教训，都被她揍过。
　　可是这些姜雪儿不知道，她抬眸怔然地看了齐烨一眼。
　　对上他有些冷淡的眉眼后一顿，也不生气，弯着唇低头柔声询问着棠梨。
　　“棠梨，只喝一杯也不行吗？”
　　“也不是不能喝，我就是酒品不大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少女脸上神情一僵，拿着杯子的手放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她沉默了一瞬，刚才还笑容满面，此时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棠梨，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知道之前我总缠着你，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也没做其他什么过火的事情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酒都倒了，你就算喝不了抿一口也好啊。”
　　棠梨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哭  。
　　以前时候也是，说一句重话就哭，不说话被冷落了也哭。
　　一哭起来还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也不出声，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时不时呜咽一声，瞧着特别可怜。
　　“行了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棠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伸手把她手中地杯子拿了过来。
　　之前发酒疯是无意间喝了一口白的，这是啤酒，应该没什么所谓。
　　“啧，先说好我就喝一口啊，不能再多了。”
　　她说着刚准备往嘴里送，齐烨伸手先一步将她手中的杯子抢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等棠梨反应。
　　少年直接一仰脖子，喉结滚了滚，将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唇齿之间的苦涩感让他难受得厉害。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棠梨，因为喝了酒眼睛都红了。
　　半晌，他手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着欺身往棠梨这边压了过来。
　　棠梨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了下来，再抬头入眼便是少年潋滟的唇色i丽。
　　两人离得近。
　　她甚至能够清晰嗅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以及浓郁的酒气。
　　“你喝不了酒，为什么还要喝？”
　　“她让你喝你就喝，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让你离楚北辰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棠梨见他口齿不清的样子，一下子便觉察到了对方不大对劲。
　　这个姿势很不好，男上女下，棠梨自然是可以一把把对方给推开。
　　只是又怕他给撞到哪里磕碰到，也就没动。
　　齐烨眼神有些不清明，低头直勾勾注视着棠梨。
　　“齐烨，你是不是喝醉了？”
　　“要不你先起来，我带你去洗手间……”
　　他也不管其他，伸手将她一把抱着，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
　　“我没醉。”
　　“……我就是难受。”
　　好像所有人都在觊觎着他的宝物。
　　可他却守不住。
　　他很难受。


第五十二章 （加更）(吨吨吨)
　　齐烨再如何纤细瘦削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
　　他长手长脚的,  也有些重量。这么抱过来要不是棠梨反应迅速腾出手撑住了身后，可能她还真会被对方给压倒在沙发上。
　　棠梨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可对方还是不放手。
　　脸埋在她的颈窝不算,  时不时还会哼唧一两声,  像是喝了酒很难受的样子。
　　“齐烨？还清醒吗？”
　　她将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起来,  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朝着他面前。
　　“还认得这是几吗？”
　　少年脸颊酡红一片,  呼吸也热。
　　额前的头发细碎,  隐约能够瞧见后面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
　　刚才时候还只趴着棠梨身上没什么反应，听到她的声音后眼睫一动。
　　他眯了眯眼睛，缓了一会儿,  伸手抓住了棠梨的手。
　　“你别晃,  晃得我眼花。”
　　“……”
　　棠梨沉默着盯着他,  见他迷迷糊糊的，不知又嘟囔了几句什么后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醉了……”
　　“啧，还说什么我不能喝酒,  结果自己还不如我呢，还非要抢着来。”
　　姜雪儿也没想到只是一杯啤酒而已，她愕然地看了下桌子上的杯子，又看了一眼齐烨。
　　她平时一个人能吹一打的,  实在被齐烨这一杯倒一杯倒的酒量给震惊到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才哪儿跟哪儿,  怎么就醉了？”
　　吐槽归吐槽，这件事责任在她，她看着齐烨摇摇晃晃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抱歉啊棠梨,  我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
　　“……谁能想到呢？”
　　棠梨叹了口气，低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脸。
　　见齐烨只是睫羽动了下也没什么反应,  好像已经昏睡过去了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楚北辰正在那边点歌。
　　这时候点好了过来，一眼便看到抱着棠梨脖子不撒手的少年。
　　“艹，你他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楚北辰上去直接狠狠将齐烨给拽开，还没来得及质问几句。
　　发现对方跟没骨头似的，歪头就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喝醉了？
　　这才放进来多久就喝醉了？
　　“啧，他喝了多少？怎么喝成这样了？”
　　“就一杯，还是啤的。”
　　姜雪儿将空了的杯子拿起往下，里面的酒液沿着杯壁淌下了几滴。
　　她有些郁闷，本来这酒的她拿给棠梨的，结果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而且还是个酒量这么差的程咬金。
　　楚北辰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脸颊通红，连带着脖子根也绯红一片的少年。
　　他双眼禁闭着，已经昏沉睡下去了。
　　“行吧，先让他睡着，等他醒了之后还是难受的话再另说。”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齐烨往一旁角落空着的位置抬去，把他安置好了之后这才过来。
　　“棠梨，你要不要也过去点首歌？毕竟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该怎么怎么，别拘着。”
　　棠梨每一次来ktv都不怎么点歌，一般顾着跟人打牌去了。
　　“还是算了，我五音不全。”
　　“你们唱吧，我去找老狗他们。”
　　一听棠梨不唱了，楚北辰也没了兴致。他将手中的话筒顺手扔给了姜雪儿。
　　“我也不唱了，走，咱们打牌去。”
　　“诶不是，你们别丢下我啊……”
　　姜雪儿话还没说完，看着棠梨和楚北辰两个人径直往男生堆那边过去了。
　　棠梨就算了，楚北辰也是，从之前到现在就没拿正眼看过她。
　　虽然她不喜欢楚北辰那一类型的，可是这样无视她她还是有些憋屈。
　　姜雪儿咬了咬红唇，回头对着自家小姐妹愤愤问道。
　　“我真的长得这么差吗？很没女人味吗？”
　　正在喝着果汁的少女听到她这话后一顿，险些没给噎住。
　　“当然不是，雪儿你自信点，你可是我们女校的校花。不仅是我们学校，在整个南城最美校花评选里，你的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
　　南城有个最美校花评选，就是各所高中的校花放一块儿。
　　这一两年里第一第二不是南城一中的陈甜甜，就是女校的姜雪儿。
　　姜雪儿要是丑了，那她们可能连个人样都不算了。
　　“那他们为什么都无视我？棠梨那种钢铁直男也就算了，楚北辰是怎么回事，我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她本就是个小哭包，平日里也娇气。想起高一时候屡次被棠梨拒绝的遭遇，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再试试。
　　结果从头到尾人连个正眼都没给。
　　姜雪儿越想越难受，红着眼眶都要气哭了。
　　“诶不是不是，你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
　　“呜呜呜就是因为一直被拒绝才憋着难受，想发泄嘛！早知道他还是这么一块木头没有点儿长进，我，我就不来自取其辱了！”
　　“扑克牌有什么好玩的，有我好玩吗！我身材棒脸蛋好还放得开，他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游戏好玩！”
　　“……”
　　姜雪儿语出惊人，得亏这边都是女生，不然要是有男生听到了可不得下巴都给惊掉。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还哭鼻子。之前我问你要不要过来，你自己非要来的，说什么不甘心。现在怎么着？这人有时候还是得认命是不是？”
　　那女生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纸巾给姜雪儿擦眼泪，语气也轻柔。
　　“而且你想想，棠梨在南城一中，那里有谁？陈甜甜啊，陈甜甜那么好看，而且你不是说她也喜欢棠梨吗？她这种近水楼台这么久都没得手，你被拒绝了不也没什么吗？”
　　“呜呜呜呜才不是，那是她怂，告白都不敢，当然不会被拒绝了。”
　　女生听到这里顿了顿，视线往男生堆那边看了一眼。
　　见没什么注意，这才放低了声音对姜雪儿说道。
　　“雪儿啊，我觉得之前你被甩之后一中的那些帖子不是空穴来风。”
　　“你刚才没看到吗？就那个穿黄衬衫的，一杯就倒了也就算了，还往棠梨身上倒。关键是他竟然还没推开，还抱着安抚了好久。”
　　姜雪儿愣住了，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过来。
　　“什，什么意思啊？你是怀疑……可是刚才那人说了，他说他和棠梨只是朋友啊。”
　　“同性恋是不多，可是南城挺开放的，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再加上有我这个对棠梨别有居心的人在，他更应该宣誓主权，没必要说谎啊。”
　　“傻丫头，这说不说和是不是可就是两回事了。”
　　女生有时候这直觉最是敏锐，她从刚才时候就有留意齐烨了。
　　倒不是刻意，主要是因为他生得太好看了，想要人不注意都难。
　　齐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姜雪儿走过来的时候他的神情有多冷。
　　不算是敌意，更多的是戒备。
　　像是护着宝物的恶龙，生怕有人过来抢夺似的。特别警惕。
　　“你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没，你说高一时候你特意穿了件红色旗袍去棠梨校门口堵他。他不仅没感觉，反而一把该你推开了。”
　　这件事姜雪儿光是想起来就委屈，棠梨不仅推开了，还跑了。
　　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她一下子摔地上膝盖都给蹭破了皮。
　　“你投怀送抱都那个态度，那人还是个男的呢。不立刻推开也就算了，还哄了抱了好一会儿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姜雪儿更委屈了，她瘪了瘪嘴，眼眶一红又要哭。
　　“停停停，光是哭有什么用？今天这件事你好好记住，棠梨不喜欢你，没可能了，你早些死心自己独美，懂？”
　　她这么闷闷点了点头，视线却不自觉往角落里昏睡着的齐烨身上落。
　　之前只是一眼看过去便惊艳到了，也没仔细看。
　　这时候姜雪儿才真正瞧清楚了齐烨的长相，睫毛又长又密，唇也红，眉眼精致得跟副画卷似的。
　　“……”
　　姜雪儿，你输得不冤。
　　那边的棠梨已经连输了三把，游戏体验感极差。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着过去倒杯果汁喝，不想瞧见姜雪儿不知什么时候走近蹲在了齐烨的跟前。
　　棠梨皱了皱眉，走过去沉声问道。
　　“你干什么？”
　　“看他怎么长得，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过来了？”
　　“啧，还能怎么过来了，输了不就过来了呗。”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果汁，瞥见姜雪儿眼眶红红的样子，她手上动作一顿。
　　“你哭了？”
　　“……没有，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又不是外面，这屋子里哪来的沙子？
　　棠梨只在心里这么想了下，也没将少女拙劣的借口戳破。
　　“要不要喝果汁？还是给你倒杯啤酒？”
　　姜雪儿看着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它就这么轻轻搭在玻璃杯的表面，连指尖也泛着粉色浅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只是眼前人再如何赏心悦目也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少女鼻子又有些酸涩，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情绪闷闷开口。
　　“酒吧。”
　　棠梨掀了下眼皮，见她只是眼眶有些红并没有哭的迹象。
　　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啤酒瓶在靠近齐烨的那边位置，棠梨拿着杯子，稍微起身伸手就能够到。
　　然而她刚将杯子放下，拿起酒瓶，准备往里面倒酒。
　　结果不知是因为杯子碰触到桌面的声响还是什么，那躺在角落昏睡的少年眼睫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齐烨睡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些，抬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棠梨拿着个酒瓶要倒酒，他眼眸一沉，起身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不许。”
　　“不许喝酒。”
　　“……我没喝。”
　　见齐烨面无表情的样子，全然不相信她的话。她叹了口气，往姜雪儿方向抬了抬下颌。
　　“是她说想喝杯酒，让我给倒一杯。不信你问。”
　　齐烨的视线没有从棠梨身上移开分毫，那眼神灼热，眸子也亮的出奇。
　　扣住她手腕的手也滚烫，泛着绯色。
　　也不知道他听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了没有，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半晌，他睫羽动了动，薄唇轻启。
　　“也不许。”
　　她不能喝也就算了，怎么姜雪儿也不能喝了？
　　不仅是她，一旁的姜雪儿也有些懵。
　　棠梨没太明白对方这逻辑。
　　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顿了顿，最后没忍住开口顺着问了句。
　　“……为什么？”
　　“因为她喝醉了会往你身上倒。”
　　“所以不许。”
　　棠梨还没有开口回什么，反倒是刚才还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姜雪儿一下子被激怒了。
　　她“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从桌子上拿了一瓶啤酒就往嘴里吨吨吨地灌。
　　“妈的看不起谁啊？以为谁都像你？”
　　“老娘我千杯不倒！”
　　“……”
　　“……”


第五十三章 (不要)
　　以前姜雪儿虽然胆子大,  开放些，但是少有这般毫无形象的当着棠梨的面拿着酒瓶子对嘴吹。
　　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戏了，姜雪儿觉得自己长相已经输了,  这在酒量上一定要艳压群芳。
　　至少不能让齐烨瞧不起。
　　“怎么了？我还能再吹一箱！”
　　少女喝完“啪”的一声将那个空了的酒瓶子放回了桌上,  她来的时候涂了一层唇釉,  这个时候那颜色也被酒液晕了。
　　她抬起手随意擦了一下,  就花在了嘴角,  像是被人狠狠亲吻了一般。
　　唇色艳丽,  让人浮想联翩。
　　那边的男生还在打牌，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棠梨见了生怕一会儿他们过来瞧见了以为自己干了什么禽兽事，赶紧从抽纸里拿了纸巾往她那儿递。
　　“赶紧把你嘴擦擦。”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  而后不愉地皱了皱眉。
　　“我不要纸巾,  好粗糙,  会把我擦疼的。”
　　“那你用手再擦擦，擦干净点儿，别让人看见误会了。”
　　“……”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  又在意料之中。对于棠梨的各种直男行为，姜雪儿这两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看着对方避讳不及的样子，刚才才压下去的委屈又上了心头。
　　什么嘛，她有那么可怕吗？
　　这还没碰上就这么嫌弃……
　　这么想着姜雪儿更不爽了,  不知道是这酒劲儿壮人胆，还是她不死心。
　　她咬了咬红唇,  上前抓住了棠梨的手。而后踮起脚尖将红唇送了过去。
　　姜雪儿眼眸柔软，还泛着浅淡水泽，看得人心痒痒得厉害。
　　要是换做旁的人早就被迷的五迷三道,  迈不开步子了。
　　棠梨给吓到了，看着对方凑得越来越近,  还不等身旁齐烨有什么反应，先一步伸手捂住了少女的嘴。
　　“艹，有话好说你干什么凑那么近？别以为现在有外人在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要是再乱来……”
　　她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颇为气恼地开口。
　　“我就把你扔出去。”
　　姜雪儿非但没被吓唬到，反而不满地嘟了嘟嘴。
　　那唇瓣柔软，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了棠梨温热的掌心。
　　棠梨被这触感给惊得立刻收了手。
　　姜雪儿砸吧砸吧嘴，鼻翼之间还有点儿淡淡的茉莉花香。
　　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干嘛，我又不是要亲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就想你给我擦擦嘴嘛，就像你刚才给他擦一样。”
　　刚才齐烨也是一杯灌进来，他给呛到了，酒液从嘴角淌了些，最后落到了下颌位置。
　　棠梨当时瞧见了怕掉自己衣服上，想也没想就用手给拭了。
　　姜雪儿说着又凑到前面一些，嘟着嘴，眼眶因为刚才哭了而红红的。
　　跟个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
　　“就擦一下，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嘛。你放心，我以后保证不缠着你了。”
　　“真的？”
　　虽然想到棠梨会是这么个反应，但是看到她一脸开心的样子，姜雪儿还是气恼的胸口疼。
　　她狠狠瞪了棠梨一眼，也不管其他，上前一步直接压在了她身上。
　　“要用手擦！不能用纸巾！不然我还要缠着你到毕业，到大学！”
　　棠梨顿了顿，其实这么做对她来说没什么负担，毕竟她就是个女生。
　　她也知道姜雪儿的性子是会说到做到的。这时候周围也没人注意到这里，擦一下就万事大吉，以后也少了个麻烦。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棠梨下意识的往齐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少年冷着一张脸，像是霜雪覆上一般。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可是棠梨知道他很不高兴。
　　一时之间棠梨有些头疼。
　　她垂眸看着姜雪儿的红唇，上面水泽潋滟，在灯光下瞧着又软又润。
　　“快点嘛，快点。”
　　在少女不满地催促之下。
　　棠梨犹豫了下，将今天出门时候曾桂兰给她口袋里塞的一条手帕拿了出来。
　　白色的，右下角绣了个黄橙橙的小梨子。曾桂兰平日里没事干就会绣些小玩意儿，这条也是。打球怕太热，让她拿去擦擦汗。
　　只是这种东西棠梨一般都记不住用，一是有点儿不习惯，二是等想起阿狸她已经随意拿衣角或者手背给擦干净了。
　　要不是姜雪儿突然这么要求着，棠梨可能都要忘了有手帕这回事了。
　　她指尖微动，将那条手帕拿了出来。
　　“这个不糙，真丝的，要不我拿这个给你擦擦？”
　　姜雪儿是彻底没了气性，她对上棠梨那双澄澈的茶色眼眸。
　　那眼睛她最是喜欢，又清透又漂亮，生气时候被怒火染上时候就跟宝石一样。
　　开心时候弯着又似天上月牙。
　　可是这眼睛里没她，这一次她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想到这里姜雪儿耷拉着脑袋，也不再继续往前凑了。
　　“不要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视线却直勾勾盯着棠梨手中的那条手帕看。
　　“这样吧，你把那个手帕送给我，我拿这个做个念想也成。”
　　“这个啊，可以啊，你喜欢你就拿去，反正我也不怎么用得着。”
　　棠梨见她没别的非分要求后，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把手中的手帕塞到了姜雪儿手上。
　　毕竟这种东西她家里多的是，曾桂兰有事没事都会绣些花样。又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东西，棠梨也没多想，顺手就给了。
　　得到了棠梨手帕的少女高兴地弯着眉眼，然后凑上去嗅了嗅，再嗅到了那抹茉莉花香的气息后这才乐呵呵地走开了。
　　棠梨看着她跑去她小姐妹那里拼酒去了，心头那石头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啧，还和以前时候一样又爱撒娇又缠人。”
　　她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没忍住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
　　危机接触之后，棠梨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往齐烨那边看了过去。
　　“对了你没事吧，酒醒了没？要是还没醒你就再休息会儿，醒了我就带你回去了。现在快十点了，要是晚些回去我外婆又要叨叨我了……”
　　“怎么了？还难受？”
　　她点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说着说着发现身旁人没给自己什么回应，抬头一看。
　　发现少年薄唇抿着，眉头也不自觉皱着，脸色看上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难看了。
　　棠梨以为他胃里不舒服，顺手去一旁倒了杯热茶递过来。
　　“喝点热水？”
　　齐烨没说话，他看着棠梨许久，而后乖乖将那杯热茶接了过来。
　　刚准备喝的时候棠梨下意识提醒了句“小心烫”。
　　因为这句话，他眼睫微动，压着的情绪又莫名涌了上来。
　　“棠梨，你能不能别总这样。”
　　“咋了？你不喜欢喝茶？那我给你换一杯……”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不懂得拒绝，那个女生明显就喜欢你，她让你喝酒你就喝酒，让你给擦嘴你就擦嘴。”
　　少年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热茶，因为是玻璃杯的，所以杯壁滚烫。
　　烫的他指尖生疼发红。
　　“我知道你是对她没意思，她应该也不会再如何缠着你。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轻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会觉得你对我好只是单纯因为你不懂得拒绝人，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因为你好像对谁都一样……这让我很困扰。”
　　棠梨觉得从今天遇到楚北辰开始，齐烨就有些不对劲了。
　　原以为吃饭时候已经和好了，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如今看来他一直都还惦记着。
　　这边的动静那边已经觉察到了些许，苟寻抬眸疑惑地看了过来。
　　棠梨挥了手，眼神示意他别管，而后这才过去顺势坐在了少年的旁边。
　　“齐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楚北辰也好，姜雪儿也好，都算是我的朋友，和你一样。我对他们和对你一样没什么不对吧。”
　　棠梨之前时候就想说这个事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见齐烨主动提起了些，她也没忍住，直接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可能对我比较在意。但是你不能因为你只要我一个朋友，让我也只能有你一个朋友吧？”
　　“这对我挺不公平的，你说是吧？”
　　齐烨张了张嘴，很想要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可是他没法反驳，他想要在棠梨眼里不一样又如何。
　　在棠梨眼里他的确和其他人一样。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有什么办法能不一样，在她眼里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以前时候齐烨很高兴自己能成为棠梨的朋友，因为他从来没有朋友，他很珍惜。然而如今他发现他渐渐有些厌烦，有些害怕从棠梨口中听到“朋友”这个字眼。
　　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无限循环，无法走出去的魔咒。
　　恍惚之间，齐烨好像听到在自己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人在说，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朋友就是朋友，为什么还不满足？
　　另一个小人在说，当朋友就意味着你永远和别人一样，别人有的你也有。等到她有更重要的人的时候，别人有的，你没有。
　　你愿意吗？你甘心吗？你情愿当她一辈子可有可无，随时都能断了干系的朋友吗？
　　“而且吧，我觉得你不能总跟我一起玩，你得空还是多试着接触接触其他人。就拿陈甜甜来说，人长得又好看，性格也好，关键是和你一样都是学霸，你们肯定有更多话题聊。”
　　棠梨浑然不觉对方情绪变化。
　　这时候还想着顺势撮合下这两个毫无进展的感情线，好好提高齐烨的幸福度。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成为好朋友简直不要太容易。没准这好朋友处着处着  啧啧，你们还真擦出什么火花来了。”
　　“我不要……”
　　“不要什么？”
　　后面的话棠梨没听清楚，凑近了些想要听仔细些。
　　不想齐烨伸手将她一把拽到了怀里，那双眼睛通红，扣着她的手力道也大。
　　他身子在颤抖，整个人看上去又脆弱又无助。
　　“我没办法忍受你对我和其他人一样……”
　　“棠梨，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第五十四章 (自找麻烦)
　　不要和她做朋友？
　　那做什么？死对头？还是普通同学？
　　齐烨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棠梨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询问什么。
　　结果一对上他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脸上因为喝了酒而染上的酡红一片。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
　　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聊逻辑，聊原由,  就算回答了也估计也是些昏话。
　　清醒了之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烨,  你先松手。我估计你是真喝多了醉了,  我先带你回去吧。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等回去之后你好好醒醒酒,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成不？”
　　棠梨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自己在对待齐烨的时候少有的耐心，一字一句安抚着，也没多不耐烦。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起身将他扶起来,  让他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这才稳住了他的身体。
　　齐烨是高,  可身上没几两肉，没多少重量。棠梨都不用怎么用力就能把他给架起来。
　　“老狗，虎子,  还有楚北辰，我到点了得回去了。我先带着齐烨走了，你们玩一会儿也早点回去。”
　　“特别是虎子，你别喝白的,  不然又耍酒疯。”
　　“嗯嗯知道了哥，我们马上也回去了。”
　　楚北辰一见棠梨要走,  将刚洗好的牌放下，径直往那边过去了。
　　“棠梨，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你家方向跟我顺一段路……”
　　打了一晚上游戏的少年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来聚会的正事,  他把这当成自己和棠梨的约会。
　　尽管人多了点，但是只有他知道她是女孩子,  四舍五入也差不多算是了。
　　之前时候这么多人都在，他也没什么机会跟棠梨单独相处。
　　现在回去了，趁着回家同路这段还可以多说说话。
　　想到这里楚北辰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见棠梨扶着齐烨。
　　他皱了皱眉，伸手将少年从她身上扒拉了过来。
　　“我帮你扶着吧。”
　　“啧，不会喝就别喝啊，一杯啤的就醉成这样了，要是再多喝一杯还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
　　齐烨是醉了，可意识却并不是全然模糊。他知道自己被楚北辰用力从棠梨身边拽过去了，他想要挣开，可浑身没什么力气。
　　“放，放开我……”
　　“放开你？放开你你就往棠梨身上压？你想得倒美！”
　　楚北辰磨了磨后槽牙，压低了声音警告着齐烨。
　　“虽然你是棠梨的朋友，但是你好歹也是个男的，能不能别这么黏糊着她？她脾气好没当回事，老子看了都烦。”
　　“今天这种场合是不是你非要来的？别给我说是棠梨主动带你来的，这种话骗骗别人还成，搁老子这儿没用。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在这里混的都是些放得开的，她不可能把你给带来，除非是你主动要求的。”
　　楚北辰是单纯一根筋，没什么心眼，但是他不蠢。
　　对于旁人的情绪是他都很敏锐，更何况齐烨是那种没什么隐藏的。
　　之前时候也就算了，他动手在先，对方讨厌他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可是后头楚北辰越处越发觉不对劲了，多大点儿事他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大恶意。
　　直到他那个小弟黄毛见了，这才给他分析了一番。
　　这优等生一般都看不起他们这类人，齐烨接受了棠梨，不代表能接受他们。
　　对方之所以不那么待见他，不希望棠梨和他走太近，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不好，会带坏了棠梨。
　　妈的，这什么逻辑？
　　棠梨还需要他来带坏？早八百年时候南城就有他的名字了？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他和棠梨没好上，那是各自为王，好上了天下无双。
　　怎么着都好得不行，关他齐烨什么事？
　　“齐烨，我原本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之前你阴我的事情也算了，那是爷大度。可我就纳闷儿了，我喜欢她干你什么事？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要是真要以朋友来干涉，那也是我干涉你别跟她走太近了才是吧。”
　　“你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老子才和她佳偶天成，懂？”
　　齐烨先前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只当楚北辰蚊子叫嗡嗡嗡个不停，懒得搭理。
　　听到他后面这句话后，直接戳到了少年的痛处。
　　他猛地抬起头愤愤瞪了楚北辰一眼，在对方被瞪得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怒气，齐烨直接低头狠狠往楚北辰手臂上咬了下去。
　　齐烨力气是不大，可这牙口挺好，这么一下子咬下去给楚北辰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嘶――艹，齐烨你他妈属狗的吗！松口，给老子松口！再不松开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刚才楚北辰接过齐烨扶着的时候，棠梨不知道他是没力气了。
　　见他没有挣扎，这才过去那边收拾东西去了。
　　她今天出来带了个挎包，里面装了些钱夹子钥匙手机什么的。
　　还没走过来便听到楚北辰他们那边传来的动静，顺着一看，不知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两人竟然动起手来了。
　　齐烨咬着楚北辰的手臂，而后者也咬牙切齿地在薅他的头发。
　　棠梨瞧见了赶紧过去将他们两个给扒拉开了。
　　“艹，干什么呢！老子就过去收拾个东西你们怎么就上手了！”
　　“诶不是，我没，这一次是他先动手的。我就说了他几句，结果他也不知道发什么酒疯直接就动手，哦不，动嘴了！”
　　棠梨听了这话一愣，楚北辰脾气爆动手她还能理解。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齐烨先动的手。
　　她下意识往齐烨那边看去，发现少年低垂着眉眼，咬着唇不说话。
　　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楚北辰见了，特别浮夸地“哎哟”了一声。
　　“棠梨你看，这他咬的。咬的特别用力，特别狠，都要流血了。”
　　棠梨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她走过去扣着楚北辰的手臂一看。
　　他已经把衣袖掀起来了，上面的牙印明显，看上去的确用了很大的力气，怪不得刚才楚北辰嗷嗷地这么大声。
　　上面还有一两处破皮了。
　　“怎么回事？他没事好端端的干什么咬你？”
　　棠梨一边皱着眉质问道，一边顺手从包里拿了创口贴出来。
　　平日里她经常打架受伤，曾桂兰会经常给她备着点儿喷剂和创口贴什么的。
　　“……我哪儿知道，我就说了他几句呗。谁让他看不惯我，让你离我远点儿。我都还没怎么样呢，结果他倒是先发作了。”
　　楚北辰嘴上这么不满抱怨着，可语气还算是温和。
　　他长睫动了动，低头将视线落在了正在给自己贴创口贴的棠梨身上。
　　ktv的包间里灯光比较昏暗，霓虹闪烁，光影之间她的眉眼又柔又静。
　　没有一点儿戾气。
　　楚北辰看着看着没忍住，不自觉凑近了些。
　　棠梨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刚好和少年的眸光撞到了一起。
　　他的眼睛又亮又清透，和清晨雾霭散开时候一般，很干净。
　　棠梨心下一惊，沉着脸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心软。”
　　楚北辰被推开也不生气，棠梨的手和男孩子的不一样，又软又香。
　　以前时候没留意现在稍微凑近嗅一嗅都是浅淡的茉莉花香，他特别喜欢。
　　“我还有点疼，你好人做到底要不要再给我吹吹？吹吹没准我就不疼了。”
　　棠梨忍无可忍，这一次都懒得动手了，直接伸腿往楚北辰小腿处来了一脚。
　　“滚！少他妈得寸进尺！”
　　楚北辰见棠梨真生气了。
　　他瘪了瘪嘴，而后这才往一旁齐烨方向瞥了过去。
　　“刚才的事情老子不跟你计较了，要是我一会儿再扶着你你还咬我，我就……”
　　“我走得动，用不着你扶。”
　　少年的意识清明了好些，力气也恢复了许多。
　　他看也没看楚北辰一眼，而后忍着不适起身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棠梨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怕他给摔了，刚准备上去扶他一把。
　　可她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他，他先一步侧身避开了。
　　她的手就这么放在半空，伸也不是，放回也不是。
　　一时之间，怪尴尬的。
　　齐烨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睫羽颤巍巍，缓了一会儿这才抬眸看向棠梨。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现在才九点，你留下来再玩会儿吧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朝着棠梨勾了勾唇，可那弧度如何上扬也浅淡。
　　那笑得也勉强，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闷。
　　他说完这话后也不管棠梨他们什么反应，脚步一深一浅地推门离开了。
　　直到包间的门“啪”的一声给关上了，棠梨这才回过神来。
　　楚北辰对于齐烨的离开没有丝毫在意，对方再怎么娇气也是一米八几的男生，又不是女生，能出什么事情？
　　“棠梨别管他，他就是给惯的。这种人你越惯着他越得寸进尺。”“反正来了也放不开，碍眼得很，走了正好。走，咱们再玩两把。你放心，这一次我让着你点儿，保证你能赢一次。”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棠梨的肩膀，推着她往苟寻他们那边过去。
　　棠梨还在往门口方向看，听了楚北辰的话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她想着反正有系统在，要是他出什么事情了也会提前知会她一声。
　　更何况齐烨刚才也说了想一个人静静，她没必要硬凑上去热脸贴人冷屁股。
　　“那好吧，不过就三把啊。我家有门禁，不能多了。”
　　然而棠梨不知道的是齐烨出去是出去了，但是并没有离开。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是有些期望棠梨能够追上来。
　　门没有关严实，齐烨没有等到人出来。
　　却从门缝之间瞧见了棠梨和楚北辰有说有笑的往男生堆那边过去了。
　　齐烨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像是有千钧巨石压着，连呼吸都困难。
　　他背靠在墙面缓了良久，等到稍微平复下来情绪后，这才垂着眉眼准备离开。
　　不想他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一个男人。
　　齐烨本就喝醉了没站稳，刚低着头也没怎么看路，就这么生生给撞到了地上。
　　他对疼痛本就敏感，脸色骤然煞白起来。
　　“妈的，走路不知道看路啊？这么大过道还不够你走是不是！”
　　齐烨原本是打算立刻道歉的。
　　毕竟是自己先撞上了人，只是太疼了，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听到对方这粗犷的谩骂声后，他咬了咬唇，压着疼抬眸看了过去。
　　被撞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啤酒肚却很是明显。
　　他应该也是喝了酒，脸红得厉害，说话时候口齿也含糊不清。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齐烨这么说着，抿着唇就准备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可他手刚撑着地面，那人直接伸手又把他给狠狠一推。
　　那人力气很大，齐烨也没反应过来，踉跄地撞到了一旁的墙面。
　　他疼得闷哼了一声，抬眸狠狠瞪了过去。
　　“你干什么？”
　　“老子干什么？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没看到就可以敷衍过去了？你把老子给撞了，没点表示有什么诚意？”
　　齐烨这下子听明白了。
　　这人是来讹钱的。
　　他脸色很沉，神情也冷。
　　这里人不算少，齐烨笃定他不敢把事情闹大。而且就算他动手了，这里也有监控，别说好处了，不赔他个几万都难收场。
　　然而齐烨低估了一些下九流下三滥的三观底线，在他冷着脸拒绝了对方之后。
　　那人明显恼羞成怒了。
　　也不管其他，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往拐角的洗手间里带去。
　　“啪”的一声，将齐烨狠狠砸在了一处隔间的墙面上。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收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真动起手来你免不得吃官司蹲局子……”
　　齐烨面上虽然竭力保持着冷静，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可手不自觉扣紧了隔间的门，试图找个机会出去。
　　那人不知是真喝醉了还是怎么了，刚才还一脸凶狠，这时候反而有些神情恍惚了。
　　之前时候没注意，在把人拽进来想要好好教训一顿的时候才真正瞧清楚了齐烨的模样。
　　喝了酒之后，就算齐烨冷着一张脸，可眼尾的红，肌肤的绯色，无一不冲击着男人的视野。
　　他砸吧砸吧嘴，莫名觉得有些口舌干燥了。
　　“不表示是吧？嘿嘿嘿，咱们换一种方式也成……”
　　……
　　包间那边棠梨正在打牌，再加上里面吵闹，根本留意不到外面的动静。
　　楚北辰诚不欺人，说让她赢一把还真他妈只让她赢一把。
　　多一局都不成。
　　“给钱给钱，赶紧的，概不赊账啊。”
　　苟寻牌运不错，再加上特别会算，基本上只要他摸牌就没输过的时候。
　　他喜滋滋地清点着今天赢了多少，好家伙，竟然四位数了。
　　而且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从棠梨手上给赢过来的。
　　“哈哈哈梨哥，你是不是故意让着兄弟们的啊。这打了这么多把，虎子都能赢个两三把，你怎么手气差成这样？啧啧，不应该啊。”
　　“艹，你他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赢了老子这么多钱还来阴阳怪气老子！滚犊子！”
　　棠梨气得牙痒痒，抬起脚就往苟寻身上过去。
　　然而他预判了她的动作，先一步侧身给避开了。
　　“诶～打不着～”
　　艹！
　　棠梨被对方给气笑了，直接起身抡起拳头准备过去逮着他来一顿天降正义。
　　然而她这拳头还没来得及落下，脑海里的系统声骤然响起。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梨哥，咋了？真生气了？要不我把钱还你一半？”
　　苟寻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夹子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数钱，便看到棠梨径直推门出去了。
　　那动作特别快，感觉嗖的一下一阵风过去了。
　　等抬眼时候一看，人已经没了踪影。
　　“不是吧？真生气了？”
　　张晓虎离门口方向最近，打开门往外头一看，发现棠梨径直往洗手间方向过去了。
　　“放心吧老狗，这点儿钱对梨哥来说算什么，他哪能因为这生气啊。”
　　“我瞧见他往厕所方向去了，估计是尿急。”
　　楚北辰原以为棠梨要走了，下意识也打算更上去。
　　听了张晓虎这话后一顿，毕竟这棠梨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生，他总不能跟去厕所吧。
　　这么想着少年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而后招呼着苟寻过来继续打牌。
　　这边的棠梨是往卫生间方向去了，但是并不是尿急什么的。
　　而是刚才系统提示她齐烨并没有离开，而是被一个男的给拽去厕所了。
　　男的，还是厕所。
　　不是动手就是要猥亵。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让棠梨骤然黑了脸。
　　操他妈的，这才离开多久。
　　怎么她一不在，什么苍蝇杂种都凑上来了？
　　棠梨进洗手间的时候往里面扫了一眼，除了几个隔间没人门是开着的，其他都是关着的。
　　她原以为进来时候就能听到动静一下子找到齐烨在哪个隔间，然而没有。
　　系统只能定位小范围，具体的位置是不能标注的。
　　她脚步一顿，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进来的动静有些大。
　　那男人听到了。
　　棠梨眼眸沉了几分，站在原地抬高了声音里面唤道。
　　“齐烨。”
　　没回应。
　　这只能说明那人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棠梨没耐性。
　　见一时半会儿没法确定人在哪儿。
　　她磨了磨后槽牙，打算一间一间把隔间门给踢开的时候。
　　靠右手边里面第二间的隔间“啪”的一声传来的声响。
　　被捂住嘴，压制着不能动弹的齐烨听到棠梨的声音后不能出声，情急之处抬起脚狠狠踹了下隔间的门。
　　棠梨听到动静后，助跑了一段，而后狠狠往那门上踹了过去。
　　她力气本来就大，那门被踹开虽然没掉，却也算是摇摇欲坠。
　　见门打开了，她想也没想地将门给拽开。
　　系统是提前通知她的，她知道她来得正好，齐烨并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棠梨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还是瞳孔一缩。
　　少年被那男人压着，用手紧紧捂着嘴不让出声。他衣领处的衣服被扯开了大半，白皙的胸膛裸露出来。
　　上面隐约泛着粉色。
　　他的眼睛也红得厉害，看见她的时候一直忍着的眼泪这才在睫羽颤动之下落了下来。
　　棠梨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她之前隐约从系统那里知道些齐烨有几次不好的遭遇。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她气得身子都在抖，也不顾男人被发现时候慌乱害怕的样子。
　　棠梨上前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后拽，把他狠狠撞在了一旁的墙面上。
　　“误会，都在误会，我，我喝多了，我刚才喝多了……”
　　“我草你大爷的喝多了！”
　　棠梨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摁着地上揍，拳拳到肉，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也不给。
　　“你他妈刚才碰他哪儿了！碰他哪儿了！”
　　她也不等人反应，抬起脚直接往他手背上踩了下去。
　　不仅如此，还在上面狠狠碾了几下，把那男人疼得龇牙咧嘴，浑身抽搐。
　　“这只手碰了是不是！”
　　“崽种！你敢碰他！你什么玩意儿你敢碰他，你配碰他！艹！”
　　齐烨还是头一次看到棠梨这么失控的样子。
　　少年的眼眶也红，手上动作越来越重，那人都已经流血了也不收手。
　　她的手上沾染了些殷红，眉宇之间戾气极重，让人见了脊背都发凉。
　　他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事，连忙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她。
　　“棠梨你冷静点，我没事，我没事，你别为了这种人脏了你的手。”
　　齐烨其实也很害怕，他浑身都是冷的，身子也在颤抖。
　　大约是感觉到了身后人的害怕，还有他声音的哽咽。
　　棠梨身子一僵，而后低头看了昏在地上没了动静的男人。
　　她回头看向齐烨。
　　看着他泪眼朦胧的样子，还有被那人用力压着时候留下的几处痕迹。
　　棠梨心里觉得很难受，比输了一百场游戏还要难受。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
　　半晌，她张了张嘴这么涩声说道。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笨拙的给他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存在，那今天会发生什么，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很是后怕，碰触着少年眼角的指尖也在抖。
　　齐烨也觉察到了少年的异样，她好像比自己还要害怕。
　　他喉结滚了滚。
　　被这么温柔对待着，齐烨再也忍不住，低头将脸轻轻埋在了棠梨的颈窝。像只小兽一样呜咽着。
　　虽然没发出什么声音，可那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落在了棠梨颈窝，也砸在了她的心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又给你添麻烦了。”
　　棠梨听着他浓浓的鼻音，跟小钩子子一样挠在心上。又软又可怜。
　　她眼眸一动，抬起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脊安抚道。
　　“没事。”
　　“我这人闲不住，就爱自找麻烦。”


第五十五章 (两盒)
　　齐烨哭了没多久,  而后红着眼睛从棠梨身上移开。
　　刚才情绪一下子上来了没控制住，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心下很是羞耻。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  怎么动不动就哭了。
　　而且还当着棠梨的面。
　　少年眼眸闪了闪。
　　有些不敢看棠梨,  怕她嫌弃自己,  只这么低着头不说话。
　　棠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为他还因为刚才那畜生的事情后怕。
　　她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抚人的话,  只得抬起手将他眼角的湿润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没事,  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别哭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气不过又狠狠往那男人身上踢了一脚。
　　齐烨也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有些难过,  看着棠梨比自己还生气的样子突然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点儿水泽,  可神情却柔和了好些。
　　“嗯,  我不哭，不值得。”
　　这语气哪里像是附和，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棠梨听后一顿,  掀了眼皮看过去。
　　在对上那双湿润的眉眼时候，心头有点儿痒痒的，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见齐烨没什么事情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们走吧。这人我一会儿随便找个人过来把他带走就成，不用管他。”
　　少年怔然看了过去。
　　“你不回包间了吗？”
　　发生了这么档子糟心事,  棠梨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继续回去和楚北辰他们打牌玩耍。
　　她皱了皱眉，颇为恼怒地瞪了齐烨一眼。
　　“玩个屁！老子要是这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去也他妈太没心没肺了吧？”
　　“走了,  我们回家。”
　　棠梨随口这么说了一句就准备往外走，结果发现身后人不知怎么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是不是这孙子伤你了？哪儿？我看看。”
　　她想着齐烨这体质稍微磕碰着就能破皮流血，心下一慌,  下意识就过来准备撩起他衣服看看。
　　齐烨连忙伸手拽住自己的衣角，红着脸摇了摇头。
　　“没,  我除了最开始时候被他撞倒了之外没什么地方受伤。”
　　“那你刚才怎么站着不动？”
　　“……就是没反应过来。”
　　少年眼睛很亮，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得浅淡又腼腆。
　　“你刚才说的是我们回家……”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回家的，现在能和你一起回去，我很高兴。”
　　齐烨之前在怀河的时候，无论上下学什么都是他一个人回去。
　　他没朋友，学校距离家里又远。
　　每次回家路上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天黑了。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其是刚才发生了这么件事情之后，棠梨心头更沉闷了。
　　棠梨很少给人承诺，尤其是给齐烨。因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主角，是世界的意识。承诺给他的任何事情，如果反悔了会受到反噬。
　　所以从一开始时候棠梨就对此很是慎重，就像是之前齐烨说想要和她最要好，她也没有贸然答应。
　　尽管这对于像她这样的炮灰来说，和男主成为最好的朋友百利无一害。
　　但是棠梨并没有答应。
　　她这人最看重信用，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去做，正因为如此才知道承诺背后的重量。
　　因为棠梨知道，她暂时做不到。做不到对齐烨推心置腹，做不到像他那样将自己当成他最要好的朋友。
　　然而这一次棠梨却没有太多犹豫。最要好或许不能，可是她觉得保护好他不仅是自己的任务，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想要他开心一点。
　　想到这里棠梨眼眸闪了闪，而后主动伸手牵住了少年冰凉的手。
　　“以后我们都一起回家。”
　　少年刚才那么说只是下意识这么感慨了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听到棠梨这话一愣，眼睫微动，那上头的泪珠也跟着落了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低头敛了眉眼不让棠梨看到他眼眶湿红的模样。
　　可一低头又瞧见了她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鼻子又忍不住涌上酸涩。
　　“……好。”
　　以后我们一起回家。
　　只有我们。
　　因为棠梨是临时要走的，她也懒得回去了，牵着齐烨出了ktv后这才拿出手机给苟寻他们发了消息。
　　也不管他们回复与否，发完消息就把手机给塞兜里了。
　　夏天天热，晚上也没有多清凉。
　　路边的街灯已经亮了，上面还有好些蛾子飞来飞去，将本就昏黄的灯光遮掩的明灭晦暗。
　　棠梨刚才出来是顺手牵了齐烨一下，安抚为主，没什么旖旎心思。
　　碰触的时候又觉得他手凉，就这么捂了一会儿，热了之后准备松手。
　　然而她手是松了，不想齐烨回握着不放。
　　他虽然娇气，可毕竟是男孩子。
　　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把她的手包着严严实实。
　　棠梨掀了眼皮看过去，刚想要他松手，却发现他直勾勾注视着自己。
　　那眼睛里还有些水泽，眼尾的红也没有褪，带着莫名的倔强。
　　“……还害怕？”
　　齐烨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在棠梨赶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但是心头又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好像非得牵着才安心，不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闷得慌。
　　见少年又不说话了。
　　棠梨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摇了摇两人相牵着的手。
　　“行吧行吧，你想牵多久就牵多久吧。  ”
　　齐烨弯了弯唇，丝毫看不出之前低落黯然的模样。
　　“牵不了多久的，等一会还要骑车呢。”
　　“我骑着载你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少年将回家两个字咬的要比其他字重，眉眼之间都是餍足模样。
　　被齐烨这么牵着其实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好在晚上时候也没什么人，她想着刚遭遇了那糟心事，也就任由他牵着了。
　　棠梨把车就停在前面公园那边，也不远，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
　　见还要走上一段路，棠梨这时候才想起了先前时候就想要问的事情。
　　她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唇角上扬的少年。
　　“齐烨，我能问你个事不？”
　　“之前在体校时候，是不是你激了楚北辰，他这才动的手？”
　　齐烨身子一僵，原本牵着棠梨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些。
　　“他给你说的？”
　　“啧，你别管是不是他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事吧。”
　　“……嗯。”
　　他压着唇角，唇线也平，没什么弧度。那长睫之下落了一层浅淡阴影。
　　“不过当时并不是他动手之前我激的他，他不知道我原本就有伤，把我撞墙上后我有些生气……情绪上了头，就挑衅了他。”
　　说到这里齐烨眼眸微动，带着讨好的意味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指尖。
　　“我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毕竟是他动手在先。”
　　棠梨觉察到对方的小动作后。
　　她觉得心上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似的，就算是再大的脾气也使不出来了。
　　“也是，他动手在先，的确不对。  ”
　　“但是你下次别这么冲动了，你打又打不过，人正气头上你往木仓口上撞什么……”
　　“我没有冲动。”
　　棠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轻声开口打断了。
　　他指腹不着痕迹摩挲了下棠梨的手背，感觉到手中如玉的触感后神情也柔。
　　“当时你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就像刚才一样。”
　　艹，要了命了。
　　她原本是打算好好逮着这件事教育教育齐烨，结果他语气一软，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有男生这么软，这么会撒娇？明明都是南方，怎么南城养出来的楚北辰一口一个曹尼玛干你爹，怀河养出来的就专会软人心肠不成？
　　“……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也说不过你。”
　　齐烨见她没辙的样子心下更软，刚想要顺着调侃几句。
　　结果转念反应过来了什么后，他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好啊，我还没先揭露他的丑事，他反倒先告了我一状。”
　　“什么？”
　　少年垂眸看向身旁人，发现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心下更气愤了。
　　“我知道你喜欢他，当他是好兄弟。我不是背后说他坏话，要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这是原则性的事情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或者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我还是要告诉你。”
　　“楚北辰不是什么好人，他嘴上说喜欢你，其实背地里已经和其他女生好上了。”
　　和其他女生，好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要是别人说的话她也就一笑了之，当造谣生事了。可齐烨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再不喜欢楚北辰也不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
　　棠梨被少年这话给弄得当场愣住了，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落在少年眼里基本上等同于站在了楚北辰那边，选择了相信对方。
　　这反应齐烨是料想到了的，可真正看到还是胸口闷得难受。
　　“反正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他说着就打算甩开牵着棠梨的那只手，结果刚松开便被棠梨给连手带人拽了回来。
　　“诶不是，我这还什么话也没说，你走什么走？”
　　“那你信我吗？”
　　“……你先具体说说怎么回事，我这什么都不知道我谁也不信。”
　　齐烨喉结滚了滚，明明周围没什么人，但是他还是不大想让别人的隐私被人听到。
　　他凑近了些，刻意放低了声音。
　　“就今天你们比赛结束的时候，我看见他鬼鬼祟祟从后门溜走了。然后回来时候拿了个黑色塑料袋给了一个女生，我当时好奇跟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就问了那个女生那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她，她说是……是女生每个月要用的东西。说是楚北辰买给他女朋友，托她送去厕所的。”
　　说到后面少年脸红了好些，神情颇为羞恼。
　　“所以像他不正经的人，你还是别和他走那么近为好。”
　　“……”
　　棠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楚北辰不要脸给人说自己是她女朋友，还是该吐槽这事情乌龙。
　　她看着少年替自己愤愤不平的样子，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齐烨啊，这件事吧其实和我跟不跟他玩，走得近不近没什么关系。”
　　“一来，我又不喜欢他，顶多就是凑一起打打球游戏什么的，他交不交女朋友对我来说无所谓。二来是这感情的事情，他随意，我也管不到他头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是，不是和你有没有关系的问题。是他这人有问题，他……”
　　齐烨咬了咬唇，他不会骂人，多了的话又说不出来。
　　他他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他不好。”
　　棠梨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齐烨，骂人都骂不利索。”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事就是个乌龙，你没必要太在意。”
　　“……我就知道你不信。”
　　因为棠梨不能把事情告诉他，所以齐烨只当棠梨没信他的话。
　　他垂眸不再说话了，街灯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上去特别落寞可怜。
　　棠梨看他心情不好，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了一盒草莓牛奶递过去。
　　“别不开心了，给。”
　　齐烨其实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不仅是楚北辰的事情，还有之前洗手间的遭遇。
　　今天好像从头到尾都不怎么顺利。
　　可看见棠梨递过来的那盒草莓牛奶时候，他又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
　　齐烨眼眸闪了闪，明明神情柔和下来了，但是觉着立刻接过又挺没面子。
　　“你别以为一盒草莓牛奶就能哄好我了……”
　　“那两盒？”
　　“……嗯。”


第五十六章 (恶趣味)
　　齐烨虽然平日里看着冷漠,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最是好哄。
　　稍微说几句软话，态度温和一些他便不会生气了。
　　当然,  这种情况只局限于他在意的人。要是换做楚北辰宋涛他们,  哪怕他们态度再好也还是不会过多搭理的。
　　少年记仇又双标。
　　棠梨也是和齐烨关系缓和了之后才渐渐摸清楚他的性子的。
　　见旁边人手拿着草莓牛奶也不喝,  低垂眉眼带笑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又可爱。
　　就一盒草莓牛奶而已,  怎么这么好哄？万一有一天她抗了一箱来,  没准把他卖了他都还在帮自己数钱也说不定。
　　棠梨被自己这想法给逗乐了,  刚准备开口调侃几句，骤然想起了之前齐烨说的话。
　　他说自己被那人给撞倒了。
　　那畜生生得高壮，看着就很有重量。齐烨这么纤细瘦削,  平日里就很怕疼了,  哪里经得起这么大块头的冲撞。
　　想到这里棠梨视线往下,  最后落在了少年衣衫褶皱最多的后背。
　　准确来说是腰间到尾椎之间。
　　“唔？！你，你干什么？”
　　齐烨在旁边走得好好的，突然感到有什么碰触到了自己的后腰位置。
　　他身子一僵,  不知是疼的还是痒的，他有些羞恼地回头瞪了棠梨一眼。
　　这眼神跟个小猫挠痒痒似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别说是棠梨了，随便来一个人瞧了别说怕了,  没准更想欺负。
　　“这里疼不疼？”
　　棠梨知道他脸皮薄，只隔着衣服碰触了下。
　　“不疼。”
　　她掀了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在对方以为她要收回手的时候骤然一用力。
　　齐烨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轻促呼了一声，睫羽也颤得厉害。
　　“啧,  老实说不就好了，非要自讨苦吃。”
　　棠梨的手还在少年的腰上,  而后又顺着往尾椎地方碰触了下。
　　“那这儿呢？”
　　“不……”
　　“想清楚了再说。”
　　齐烨咬了咬下嘴唇，拿着草莓牛奶的手也不自觉用了点儿力。
　　“……有点疼。”
　　棠梨听后眼神沉了下，随着碰触的几下对方都有或大或小的反应后，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敢情不只是一处，这后背下半部分都伤到了。
　　“那个棠梨，你知道我的体质，我稍微磕碰到都会这样。过一会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的。”
　　他有些怕棠梨生气。
　　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他看着少年满眼戾气的样子，被吓到怔然站在了原地。
　　倒不是真的害怕棠梨，只是他不喜欢她的眼睛里被这些东西沾染。
　　她应该是澄澈清透，纯粹无暇的。
　　少年试图安抚棠梨，告诉她他伤得并不怎么严重。可是他不知道这只会适得其反。
　　棠梨对之前让齐烨先走的事情已经很内疚了，要是他现在坦诚告诉她，哪里疼哪里难受她还好受些。
　　但是他非但没有，反而反向安抚起她来了。这让她心头更是沉郁闷。
　　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听齐烨说完。
　　“那我可以看看吗？”
　　“什么？”
　　“我说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棠梨和张晓虎他们在一起时候一般先礼后兵，想干什么就直接动手了。
　　然而齐烨和他们不同，要是没得他允许他肯定会生气。
　　生气了又哭，哭了又哄。
　　尽管她不觉得麻烦，但是还是不大想看他哭。
　　这么想着，棠梨抬眸看了过去。
　　那茶色的眸子里映照着浅淡的光亮，又温和又柔软。
　　让人不忍拒绝。
　　“给我看看吧，看了我才安心。”
　　要是换做旁的事情没准齐烨就答应了，毕竟他最是无法抗拒的就是少年这双眉眼。
　　然而唯独这件事他不想，也不愿让棠梨瞧见。
　　之前在卫生间时候虽然不知道棠梨是如何发现自己被带进去的，虽然他只是被那人摸了几下，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虽然……
　　他身上留有的痕迹并不严重。
　　但是只要想到那人碰触过，还有以前那令人龌龊作呕的遭遇。
　　刚才时候已经足够狼狈了，他不想再让棠梨瞧见这些。
　　他觉得脏。
　　齐烨眼眸闪了闪，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不着痕迹往下压了些。
　　“……真的没事。”
　　棠梨沉默了一瞬。
　　她见少年对此颇为抗拒的样子以为他伤得很重，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担心而已。
　　并没有往旁的地方多想。
　　啧，小骗子。
　　她心里不痛快，却也没太表露出来。只是闷闷地吐槽了一句。
　　前面就是停车自行车的地方，棠梨低头看了一眼少年牵着自己的手。
　　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抬起在他面前甩了甩。
　　“松手，我去推车。”
　　齐烨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握着棠梨。
　　他耳根通红，看着腼腆羞赧，可松手的时候不自觉捏了捏她的指尖。
　　“你……”
　　“……抱歉，我下意识顺手。”
　　他也觉得自己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每一次碰到棠梨的手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想要摩挲揉捏，那肌肤如玉细腻，手指又细又软。
　　特别解压。
　　棠梨对着齐烨没什么脾气。
　　这人又软又乖，关键长得还好看，她再多重话也不忍心往他身上落。
　　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么干，她早就一拳锤上去了。
　　“啧，你在这里站着，挑路灯下面站着。我进去推车。”
　　“我能和你一起吗？”
　　棠梨皱了皱眉，往公园停车那边地方瞥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基本上没什么光亮。暗沉得厉害。
　　“你不是怕黑吗？那里面太暗。我就去推个车的工夫，要不了多久，马上就回来。”
　　少年是怕黑。
　　可是更怕一个人待着。
　　齐烨想要说什么，却又怕自己太无理取闹太粘人了。
　　就这么几步路，反正也要过来，跟着的确没什么必要。
　　在他打算和之前隔间冲凉时候一样妥协，就这么乖乖在这里等着。
　　棠梨有些看不下去了，沉着脸脸色先一步上去把他给拽过来了。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要是想要跟来就跟来，我又不会让你滚。”
　　棠梨扣着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颇为强势。
　　“每次问你要不要，多问一次你就犹豫。都跟你说了有事直说，别支支吾吾的，我没你那脑子猜不出你想什么要什么。就拿刚才那事来说，你直接说你不高兴了，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难不成还能丢下你不管不成？”
　　“没，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怕给我添麻烦？”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棠梨就直接沉声打断了。
　　棠梨其实心情很烦躁，之前时候尽量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少年拒绝给她查看伤势的时候开始，再到刚才他又一副想要跟来又怕添麻烦的样子。
　　她这火气才噌的一下上来。
　　“麻烦麻烦，每一次都说什么怕给我添麻烦！我怕的是麻烦吗，我怕的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给欺负了。今天要不是我……”
　　她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在看到眼前人发红的眼睛时候停住了。
　　和棠梨之前时候一直压着情绪一样，齐烨心里也不好受。
　　他觉得很难堪也很狼狈，好像自己每一次都在她的面前受伤，每一次都被她撞见自己在哭。
　　齐烨做不到像楚北辰那样的洒脱坦诚，很多事情他都说不出口。
　　他很想要全心全意依赖和信任棠梨，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尽管之前时候楚北辰说的话难听了些。
　　可却每一句都合乎情理。
　　他只是棠梨的一个普通朋友，他没资格也没理由那样肆意耍着性子，也不能那样任性的去霸占她。
　　齐烨想把心里那强烈的占有欲压制下去，他不希望自己总是时时刻刻想要黏在对方身边。
　　她现在是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总有一天会觉得厌烦的。
　　“……对不起。”
　　“对不起棠梨，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齐烨心下很乱，他从今天时候开始思绪就很烦杂，怎么理也理不清头绪。
　　他怕棠梨生气，指尖微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怕我太依赖你，太得寸进尺了。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贪心……”
　　“我怕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反而离不开你。”
　　这话其实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并不怎么顺耳。
　　在棠梨看来她对待齐烨是尽心尽力没什么保留的，可对方却在刚成为朋友的时候就开始给自己留了后路。
　　什么叫不需要了，怕离不开你了？
　　这才哪儿跟哪儿，刚成为几天的朋友，怎么就想着以后离开的事情了？
　　这想要和我做朋友的是你，想要离开地也是你，这世上哪这样的道理？
　　棠梨不明白少年心事，她只觉得齐烨的逻辑让人难以理解。
　　她觉得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很多时候其实可以不那么复杂曲折的，可就是因为对方不够坦率，这才后续多了这么些糟心事。
　　楚北辰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们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家境都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以至于他们很多时候说话都牛头不对马嘴，不在一个脑回路里。
　　少年的自卑敏感难以启齿，可他不说棠梨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是很在意棠梨的感受，可就是因为太在意了，反而很难真正坦诚相待。
　　而棠梨又是个急性子，没什么耐心。
　　一两次还好，多了她就暴躁烦闷。
　　就像现在，她又一下子情绪上了头，一股脑说了一大堆。
　　棠梨抿着唇，也不说话了。
　　她走上前去将自行车从里面推了出来，齐烨瞧见了下意识想要上前接过，却被她给避开了。
　　“受伤的人就老实去后面坐着，别碍手碍脚的。”
　　她说这话没什么情绪，不冷淡，却也不温和。
　　齐烨知道她生气了，也只是手拿着牛奶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这才慢慢坐到了后面位置。
　　棠梨没立刻动，只垂眸瞥了他的手。
　　少年一愣，骤然反应过来，抿着唇伸手环抱住了她的腰。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主动开口说话，身后人脸贴着棠梨的背。
　　棠梨尽管心里不痛快，可也还是顾及着对方，骑得也慢。
　　夏天夜里没白天时候热，夜风拂过来将棠梨的头发给拨开。
　　齐烨抬眸，视线落在了绑着她头发的那根红色头绳。
　　从他这个位置来看，那截后颈又白又细长，几缕头发被风拨着，说不出的灵动美好。
　　可好看是好看，齐烨看着这头绳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他指尖微动，很想要将那头绳给取下来，最后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便被他给压下去了。
　　在闷头蹬着车的棠梨并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些什么，见前面有个下坡路。
　　她手上动作一顿，垂眸低头看了下虚抱着自己腰上的手臂。
　　棠梨原想要开口提醒他抱紧些，马上下坡了。
　　但是她心头的恶趣味一下子上来了，只扯了扯嘴角猛地松开踏板，往下这么骤然冲了过去。
　　后面正盯着棠梨头绳发呆的齐烨被突如其来的加速给吓得身子一僵，赶紧伸手抱紧了棠梨。
　　这段下坡路有些长，后头还有个急转弯。
　　少年手上拿着草莓牛奶，抱着棠梨的时候手不好收紧，只得闭着眼将脸埋在她的背上。
　　棠梨瞧见了，一只手掌握着平衡，另一只手腾出来往他手中的牛奶上过去。
　　“你，你干什么？”
　　少年声音都在抖，一感觉到棠梨要拿他的草莓牛奶，以为她后悔给他了。
　　他抿着唇抬眸看了过去。
　　“哪有给人的东西还要收回去的道理？”
　　“恚你以为谁都稀罕这种甜津津的玩意儿。”
　　棠梨说着一把将他手里的草莓牛奶抢了过来。
　　“怕你掉了，帮你拿着。”
　　他还没反应过来，棠梨便身子倾斜了些，准备往那拐角处过去。
　　这倾斜的有些大，齐烨手不自觉攥紧了棠梨的衣角不放。
　　棠梨勾了勾唇角，不仅没减速，反而狠狠踩了几转脚踏板。
　　带着少年人幼稚的报复快感。
　　身后少年身子在抖，将她抱得更紧了。他的脸贴在她的背脊，呼出的气息也灼热。
　　一下一下隔着薄薄的衣料，烫灼着她的肌肤。
　　棠梨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比那畜生好到哪儿去，也挺混蛋的。
　　她明明只是想着简单在下坡路时候吓唬吓唬他，这件事便这么算了。
　　可是见他也不求饶，不像之前那样颤着声音软着语气让她慢些。
　　她莫名其妙升起了些不悦情绪。
　　她想听他求自己。
　　可到后面他越害怕，她就越兴奋。
　　风声在耳畔，他的心跳声在后面。
　　呼吸急促，如鼓在擂。
　　棠梨没忍住，弯着眉眼笑得开怀。
　　夜色凉薄，树影婆娑。
　　所有的不痛快好似也都跟着烟消云散。


第五十七章 (要命)
　　晚上九十点回去对于棠梨来说不算晚,  要不是曾桂兰管着她，给她制定了个门禁，她玩到隔天十点回家都能精神抖擞的。
　　但是这个时间对于齐烨来说,  已经算很晚了。
　　少年以前时候放了学就回家了,  从未在外面逗留过。哪怕是平日周末要出门也都是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像今天这么晚还是头一回。
　　好在是周末,  秦婉也不用上班,  齐明不是一个人在家有人陪着。
　　不然齐烨今天是不可能跟着棠梨出门的。
　　秦婉知道齐烨今天要和他朋友出去玩,  在他出门的时候特别高兴,  还嘱咐他别着急回家，尽量玩久些玩开心。
　　结果没想到齐烨一玩竟然玩到了晚上十点。
　　她有些担心，从天黑时候就一直在门口位置来回踱步了。
　　这时候听到大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后,  秦婉赶紧推门走了出去。
　　在瞧见齐烨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眼睛一亮,  还没有来得及上前,  却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秦婉看清楚推着自行车进来的棠梨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僵住了。
　　怎么回事？齐烨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吗？怎么跟棠梨在一起？
　　她脑子还没从眼前目睹的画面里缓过神来，齐烨先一步留意到了自家母亲的视线。
　　少年刚路上被棠梨给吓唬了,  眼眶还有些红，落地时候脚也软。
　　这么回头和秦婉视线猝不及防一撞上，两人都骤然愣住了。
　　秦婉是因为看到他和棠梨在一起，而齐烨是单纯的被抓包了不大自在。
　　之前时候因为某些原因,  他没把自己交到的朋友就是棠梨的事情告诉秦婉，问起来也含糊不清。
　　倒不是觉得棠梨有什么,  而是他自己面子薄，不好意思说。
　　毕竟他之前那么不喜欢棠梨，突然好上了怪打脸的。
　　齐烨原本打算等个时候找个机会再把这件事告诉秦婉,  不想今天一回来就被她给撞上了。
　　他脸羞赧得通红，手上捏着那盒草莓牛奶。
　　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赶紧回家呗……”
　　棠梨推着车正准备往后院那边过去停车,  见齐烨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地没动，皱着眉开口催促着。
　　话还没说完，顺着他的余光这才瞧见了不远处同样愣在原地的秦婉。
　　其实也就是玩得晚了回家被家长撞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没提前说。
　　可棠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跟朋友出去玩，而是早恋被抓现场。
　　尤其是一旁齐烨低着头红着耳根一言不发的样子，再对上秦婉错愕的神情。
　　妈的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棠梨见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她硬着头皮朝着秦婉那边开口，先一步打破了平静。
　　“那个阿姨，晚上好。”
　　艹，我在说什么屁话？
　　现在天都黑了难不成还早上好吗？
　　她见秦婉听到声音后恍惚了下，视线这才她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今天一起出的门？”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是棠梨总觉得对方在质问她怎么带坏了齐烨之类的。毕竟她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其实也不怪秦婉，她之前和齐烨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好多次当着她的面欺负人家。
　　任谁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会惊讶许久的。
　　棠梨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下语气这才开口。
　　“那个不好意思啊阿姨，今天不小心玩久了点儿。你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
　　“还有这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说了这么几句，而后尴尬地推着车离开了。
　　秦婉也反应过来回了一声，等到棠梨人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她这才往齐烨所在方向走了过去。
　　“小烨啊，你之前说的特别喜欢的那个朋友……就是棠梨啊？”
　　此时天已经很暗了，外面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可齐烨还是觉得耳热。
　　尤其是在听到秦婉用特别惊讶的语气说到“特别喜欢”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为好。
　　“妈，我们回去吧，有什么进屋再说。”
　　这时候已经十点了，齐明早就睡着了。
　　少年跟着秦婉回了屋子，倒了一杯水给对方后，这才坐在沙发上将事情给女人大致说了一下。
　　“我其实早些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也知道的，我最开始时候并不怎么喜欢棠梨。”
　　“或者更准确来说，我厌恶她。”
　　对于秦婉，他并不避讳提起这些事情。
　　少年指尖微动，手不自觉捏紧了手中已经被自己捂热的草莓牛奶。
　　“但是妈，我后来才渐渐发现棠梨其实并没有那么讨人厌。她只是不大会表达，也不屑于解释别人对自己的误解而已。”
　　“起初可能是因为曾奶奶的嘱咐，希望他能够在学校多照顾我一点。他估计是怕我觉得他是在同情我，所以只在背地里帮我。帮我教训欺负过我的人，还在我受伤时候守在医务室里照顾我，甚至还知道我低血糖，会偷偷给我买糖吃……”
　　很多事情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
　　可是只要一回想起来。
　　一件件一桩桩，齐烨如数家珍，觉得心头温暖，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妈，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你别对他有偏见。”
　　秦婉也没想到棠梨背地里竟然帮了齐烨这么多，听他说的时候还是一愣一愣的，恍惚不已。
　　她还以为棠梨和之前怀河那些男生一样就喜欢欺负捉弄齐烨，不想对方只是面冷心热。
　　是她误会了。
　　秦婉怔然了半晌，她看着眼前眉眼柔和的少年，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陌生。
　　齐烨小时候是很爱笑的，周围邻居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什么的都很喜欢他，还经常给他糖吃。
　　自从他父亲开始酗酒赌博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阴郁又沉默。
　　最开始时候秦婉只以为齐烨不喜欢男人，再加上他每次都会趁着她上班时候带着一些狐朋狗友来家里，这让他很是反感。
　　直到有一次她提前下班回来，想着今天是齐烨的生日，想要做顿大餐好好给他庆祝一番。
　　不想屋子里五六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却如何也没瞧见齐烨的身影。
　　秦婉当时吓得厉害，以为少年不在家走丢了，赶紧放下东西跑外面找。
　　可外头什么也没找到，她想着他没准已经回家了，这才赶了回来。
　　不想最后竟然在地下室的一个杂物间梨找到了齐烨。
　　那个时候齐烨还小，男人嫌麻烦将他给关到地下室去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秦婉这才下坚定了和对方离婚的念头。
　　不想这婚还没来得及离，男人欠下一屁股债先打包着东西连夜跑了。
　　而他剩下的那些债务也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秦婉谁也不恨，只恨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见他生得好看跟了他，却不想对方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倒无所谓，只是可怜了齐烨他们跟着自己受苦，受连累。
　　再后来她拼命工作，这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可日子是没那么苦了，齐烨性子却越发孤僻，鲜少有见他笑过。
　　秦婉看着眼前笑得柔和的少年，如突然觉得一阵眼热。
　　齐烨觉察到了什么，愕然看了过来。
　　“妈，你怎么……”
　　“没事没事，妈没事，妈就是高兴。”
　　女人别开脸抬起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
　　“齐烨，我其实从头到尾就对棠梨没什么偏见。像他这样的年纪，爱玩叛逆些再正常不过。”
　　“棠梨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没意见。只要是对你好的都成。我不干涉，一切以你为主。”
　　“妈只是怕你受欺负了。因为你从以前时候就这样，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说，总往心里憋……”
　　这话棠梨刚才回来时候也说过，少年眼睫一动，突然觉得自己很惹人厌。
　　可是有些事情，他想要说，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母子俩已经很久没这么坐在一起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了。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秦婉在说，齐烨在听。
　　有时候他会简单附和几句，再多的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等到秦婉洗漱回房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情，齐烨坐在沙发上良久，看着墙上的时针马上要指到十二了。
　　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起身往浴室方向过去。
　　浴室里的灯很亮  ，不像之前体校那的隔间昏暗。
　　少年抬眸看着面前的镜子，抬起手一颗一颗将扣子从领口往下解开。
　　他怕被棠梨和秦婉瞧见痕迹，从回来路上就一直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
　　遮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衣衫褪去，白皙的肌肤上从脖颈锁骨处蔓延而下，胸膛，再到腰侧。
　　有被那人碰触留下的红痕，下面被摔的青紫的地方，瞧着触目惊心。
　　齐烨咬了咬唇，压着心里的恶心走进了浴室。
　　因为觉得被那男人碰触的了很脏。
　　再加上他的皮肤本就细嫩容易留痕迹。他揉搓冲洗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原本没多少的痕迹，出来时候乃至全身上下都是绯红一片了。
　　等到穿好睡衣躺到床上的时候，齐烨试着酝酿睡意让自己睡下去。
　　但是一闭眼都是那男人恶心的嘴脸，他反而越发清醒。
　　辗转反侧了许久。
　　齐烨想着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帮棠梨整理一些重难点，好方便她之后复习。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了窗外踩断树枝的声响。
　　他心下一动，条件反射地闭眼躺回了床上。
　　没过多久，外面那人见里面的人似乎没被惊醒。
　　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推开窗户从外面翻进了房间。
　　而半夜翻窗的不是旁人，正是棠梨。
　　她回来的时候就径直去屋子里找了去痕的药膏，是曾桂兰给她备着的。
　　尽管棠梨是被棠家当男孩子来养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
　　所以每一次她要是跟人动手打架了，回来身上要是留了什么痕迹，曾桂兰都会拿这个给她涂上。以免留疤什么的。
　　其实要不是之前时候齐烨稍微一碰反应就那么大，棠梨可能也不会这么在意。
　　回去时候她开了两把游戏，可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
　　尤其是在留意到对面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等到十二点时候才关上她更觉得是齐烨疼得睡不着觉了。
　　棠梨最后还是没忍住。
　　她想着既然他不让自己瞧，那她晚上时候溜进去偷偷抹了药再走不就成了。
　　齐烨虽然怕黑，但是秦婉他们就在隔壁，他也没多害怕。
　　再加上一直开着灯费电。
　　他一般只把窗帘拉开，外头月光透进来，也能将屋子照得亮堂些。
　　棠梨能从外面看到齐烨是背对着自己躺下的。
　　刚才那根树枝是她故意踩断的，要是齐烨没睡着一定会起来，或者有什么声响。
　　于是在确认里面人没什么动静后，棠梨这才推开窗户翻了进来。
　　这种法子还是之前齐烨来找她时候给她的灵感，没想到才过去几天，自己反倒也用上了。
　　棠梨还是头一次来男生的房间，她没立刻过去，而是下意识扫了周围一眼。
　　里面东西不多，大多都是书。
　　可整理得特别干净整洁，再加上屋子里的东西颜色也素净，看着很舒服。
　　不像她房间那么乱七八糟。
　　这么打量了下，棠梨这才蹑手蹑脚往齐烨床边位置过去。
　　齐烨从棠梨来的时候就隐约嗅到了一股茉莉花香，他知道来人是她。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下意识躺下装睡。
　　这时候要是突然起来实在尴尬。
　　齐烨不知道棠梨大晚上为什么要翻窗进来，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睫羽微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单。
　　随着那茉莉花香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跟着一并跳出来了。
　　直到在感觉到旁边一处凹陷下去后，齐烨知道棠梨已经坐在了他的床边。
　　她要干什么？
　　这么晚了不睡觉为什么要跑到我房间？
　　他心下有些慌乱，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起身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
　　在齐烨陷入纠结的时候，他搭在身上的薄被被棠梨轻轻掀开。
　　“也不知道这药膏对他有没有用……”
　　棠梨不知道床上的少年根本没睡着，她拿出那绿色的药膏喃喃说了一句。
　　齐烨或许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药膏的味道他却能够清晰嗅到。
　　――她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他咬了咬唇，他不想让棠梨看见那些痕迹。然而他却又抗拒不了少年的温柔。
　　棠梨用手指抠了点儿药膏，看着背对着自己睡下的少年半晌。
　　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因为他脖子上，背上，腰上好像都有伤。
　　唔，先背上吧。
　　毕竟刚好背对着自己。
　　夏天衣料薄，睡衣又宽松，想要撩起来很容易。
　　棠梨伸手将他衣角撩起，原以为只是腰上尾椎那里会有青紫。
　　结果她往上一瞧，发现整个背部都或多或少有些红痕。
　　艹！
　　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的，还他妈说没事！
　　棠梨脸色很不好看，后槽牙磨着，可上药时候的动作却很轻。
　　那白皙的肌肤上那些痕迹特别碍眼，她用指腹一下一下将比较明显的地方都给细细涂抹了一遍。
　　在擦拭的时候，齐烨不觉得疼，只是她的动作太轻了，指腹温热柔软。
　　被碰触的地方，莫名烫灼。
　　好似星火燎原，他浑身都燥热难耐。
　　这对于齐烨来说与其说是享受，更多是算是一种折磨。
　　他克制着攥着被子，颤颤巍巍的睫羽暴露了他此时波动得厉害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太舒服还是太难耐了，齐烨咬着唇  ，最后还是没忍住从唇齿之间发出了一声细若幼猫的声音。
　　棠梨不知道对方醒了，以为是疼的。
　　她动作一滞，咬肌微动。
　　脸色也沉得厉害。
　　妈的这崽种！
　　要不是现在已经回来了，棠梨恨不得再回去往那畜生身上再狠狠踢上几脚，就往下面。
　　断子绝孙的那种。
　　齐烨见棠梨并没有发现自己醒了，他心下刚松了口气。
　　不想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下。
　　还没反应她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轻轻掰了过来。
　　背部涂好了，只剩下脖子那处了。
　　棠梨懒得过去，直接这么把人给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睡着了。
　　她注意力都在齐烨伤痕处了，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因为她的靠近而骤然停滞的呼吸。
　　齐烨的睡衣也是那种衬衫的，她一只手上有药膏，所以只得单手伸过去解他的扣子。
　　虽然费力，不过只是解个两三颗，也用不了多久。
　　而正是因为只用了一只手，她的动作便显得笨拙不少。
　　棠梨的手指好几次扫到了齐烨的肌肤，时不时的一下，又轻又痒，让他很不好受。
　　男孩子的脖子不能随便碰，他们对这里很敏感。
　　可棠梨浑然不知，在好不容易将扣子解开准备上药的时候，后知后觉留意到齐烨脖颈好似要比刚才还要红了。
　　她眯了眯眼睛，想要看仔细些。
　　不想注意力却被少年脖子上那凸起给吸引了。
　　有些男孩子的喉结不明显，甚至没有喉结。这也是为什么棠梨没有喉结也没人起疑。
　　棠梨以前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些，今天离这么近时候这才留意到了齐烨的喉结。
　　好可爱。
　　像小山丘似的。
　　她指尖微动，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理智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处轻轻按了下。
　　齐烨如何也没想到棠梨竟然会碰自己那个地方。
　　他身子一僵，感觉到对方似乎觉得好玩，还想要再伸手碰触过来。
　　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捉住了棠梨的手。
　　棠梨一怔，抬眸下意识看了过去。
　　刚好撞上了少年的眉眼，那眼睛有什么情绪闪烁，灼热又滚烫。
　　大约是棠梨的眼神太清澈纯粹，反映衬着他龌龊又污秽。
　　“……那里不能碰。”
　　半晌，齐烨很是羞恼地开口说道。
　　声音涩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棠梨也没想到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对方的反应这么大，竟然直接给惊醒了。
　　她沉默了半晌。
　　而后抬眸仔细看了他喉结位置，见也没什么伤，不解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不能碰？这不没伤吗？”
　　“这不是有没有伤的问题，棠梨，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常识？”
　　棠梨听后非但不明白，反而更懵了。
　　她虽然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可不代表她就是个男的。
　　再加上她母胎solo到现在，很多事情也确是懵懵懂懂，并不知晓。
　　“什么常识？”
　　齐烨见棠梨似乎真的不明白，他被噎住了。红着耳根，抿着薄唇，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啧，你说话啊。别说一半又不说了啊。”
　　棠梨最不喜欢就是别人说一半又不说了，她被吊起了胃口，皱着眉不耐烦地催促道。
　　少年喉结滚了滚，最后低着头避开了对方地视线沉声说道。
　　“因为这，这个地方是男生的第二性特征，你要是像刚才那么摸的话，会……”
　　““会什么？”
　　他眼睫微动，想起刚才那被碰触的柔软触感。还有被她指腹擦拭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齐烨心下陡然升腾起了一股隐秘的兴奋感。
　　莫名战栗。
　　良久，他这才薄唇微启。
　　喑哑着声音开口。
　　“……会要了我命。”


第五十八章 (蜻蜓点水)
　　棠梨被对方这么突然来的一句“要了命了”给弄得一怔。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什么喉结是男生地第二性特征这种话。
　　虽然手不去碰了,  可是视线没忍住还是不自觉往少年微滚的喉结处瞥了一眼。
　　齐烨被她看得不自在，别开了脸。
　　“……你大晚上不睡觉翻窗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他问这话不是明知故问，而是因为之前时候棠梨进来开始他就在装睡。
　　齐烨不想让棠梨知道自己一直醒着,  这才这么沉声问了一句。
　　棠梨顿了顿,  这才意识到自己半夜爬窗进屋被抓包的事情。
　　她抬眸留意着齐烨的神情,  见他看上去不怎么生气,  这才斟酌了下语句解释道。
　　“嚯,  你别多想,  我没什么特殊的癖好。我之所以大晚上过来没别的事，只是单纯过来给你擦个药。”
　　“要是你之前回来时候大大方方给我看了，我也就直接拿药膏给你就成了,  哪儿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儿等着你睡着时候过来翻窗……”
　　说着怕齐烨不相信,  棠梨将床头柜上面放着的那个药盒拿了起来。
　　拿药盒圆形的,  银做的，盖子上面有好些繁复的花纹。药膏是淡绿色的，那味道浓郁,  都不用怎么凑近也能闻得到。
　　“这东西是我外婆平日给我擦的，我用着挺有用的，没多想就给你拿过来了。”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这个就给你吧，有什么地方没擦到你自己再抹抹。要是效果好用完了你再来找我要,  我家这东西多着呢。”
　　棠梨将盖子盖上，然后将那药膏塞到了齐烨手里。
　　他没什么反应,  只低头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棠梨被看得不自在。
　　她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半夜不打声招呼就进来，再加上自己没经过他允许还把他衣服给撩了，对着他上下其手,  他心理里不大高兴。
　　“啧，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没事先给你打招呼是我不对,  可要不是你不让我看下伤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啊。”
　　“我没生气。”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这才半夜翻进屋子里来的。”
　　少年神情温和，月光从外面流淌进了屋子，也映照进了他的眉眼。
　　“谢谢。”
　　从小到大在棠梨身边的朋友都是些糙汉子，哪怕帮了什么忙也只是下次请一顿之类的，少有口头上这般郑重道谢的。
　　他们不擅长表达，而棠梨也不习惯这种感谢方式。
　　“……行了，多大点儿事。”
　　“你帮我免费补课我都还没怎么感谢你呢，这种小事举手之劳，你也别太放心上了。”
　　棠梨摸了摸后脖颈，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那个你好好休息吧，现在时间也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少年见棠梨起身要走，心下一慌，想也没想起身抓住了她的衣角。
　　这个动作就跟条件反射一样，齐烨脑子都没过，身体就先动了。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他脸臊得厉害，刚褪去的绯色又有蔓延的趋势。棠梨一愣，回头疑惑地看了过去。
　　齐烨指尖烫得厉害，长长的睫羽动了下。
　　他不想对方就这么离开，想要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可是挽留的话，却如何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很奇怪。
　　不仅是自己的想法，有这个想法的自己也很奇怪。
　　毕竟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难不成还要听听睡前故事，还要大人陪自己睡觉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烨竭力压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而后轻轻松开了拽着棠梨的衣角。
　　“……没什么。”
　　棠梨这一次也没多问，一是他不愿意说，二是现在天这么晚了她也困了。
　　她打了个呵欠，然后随意朝着少年方向挥了挥手。
　　也不看他，径直往窗户位置过去了。
　　夏天飞虫什么的很多，尤其是晚上。
　　棠梨刚才来的时候就听到好些虫鸣鸟叫，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她还没打开窗户都能听到声响。
　　她皱了皱眉，想着改天去买个什么杀虫剂之类的把周围都给喷一遍。
　　妈的天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烦死人了，还要不要人睡觉！
　　棠梨一边在心里不愉地咒骂着，一边推开窗户准备跳到下面草地去。
　　结果刚把窗户一打开，一只蚂蚱从外头的草叶上面直接跳了进来。
　　速度很快，弹跳力也惊人。“嗖”的一下就从棠梨眼前蹦过去了。
　　她还没什么反应，床上的齐烨骤然跳下了床。
　　动静挺大，吓了正准备翻窗的棠梨一大跳。
　　“咋了？”
　　“它，它跳到我床上去了。”
　　棠梨看着身旁少年慌忙走到了自己身旁，语气克制着却还是能够听见其中的恐惧。
　　她一愣，顺着齐烨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瞧见了那个青色的蚂蚱在他白色的被子上活蹦乱跳着。
　　“不是吧齐烨，你他妈的怎么胆子这么小？一只蚂蚱而已，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棠梨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下这么开口吐槽道。
　　“啧，这种小东西我一脚都能踩死一打，有什么好怕的？”
　　齐烨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咬着下嘴唇，手不自觉用力攥着，骨节都泛白。
　　“……我以前是不怎么怕的。”
　　“只是在怀河读书时候班里的男生不怎么喜欢我，他们会捉些虫子放到我餐盘里，或者塞进我衣服里。”
　　不仅是齐烨的性子，他的长相也在男生堆里不怎么讨人喜欢。
　　再加上他生得好看，好些女生都喜欢他，会偷偷给他写情书告白之类的，这便更遭人嫉妒了。
　　刚开始时候也只是见了嘲讽几句，齐烨不想惹事，就默默忍了。
　　大约是看他没什么脾气，觉得他是个包子，便变本加厉了起来。
　　齐烨最爱干净，他们便会扔一些脏东西在他的桌肚子里。
　　那些吃剩下的果核什么的倒还好，他清理下也就算了。直到有一天他在里面摸到了蠕动的虫子，还有些昆虫的残骸。
　　那恶心的触感，齐烨现在想起都能难受到作呕。
　　棠梨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胆子小，就像之前怕黑一样，没什么原由。
　　不想竟然是因为之前时候被人捉弄欺负留下的阴影。
　　她眼神骤冷，脸色沉着很不好看。
　　“……我刚才与你开玩笑的，没别的意思。”
　　半晌，棠梨这才开口闷声说道。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帮你捉了。”
　　齐烨见棠梨脸上并没有嫌弃和不耐烦的情绪。
　　他心下松了口气，而后薄唇微抿，乖顺地点了点头。
　　那蚂蚱也就那么点儿大，可麻烦就麻烦在它跳的太高太灵活了。
　　棠梨抓了好几次都被它给溜走了。
　　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耐性。
　　见试了三四次也捉不到那蚂蚱，她气得牙痒痒。
　　棠梨扫了周围一眼，瞧见了门后面的一个扫帚。
　　她想也没想直接上去把扫帚拿了过来，见那蚂蚱此时正在靠窗边位置，想着一扫帚过去顺势把它给赶出去。
　　齐烨见了一惊，看着棠梨拿起扫帚就要往下砸去。
　　“等一下，别……”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棠梨就已经“啪”的一声一扫帚给打了下去。
　　这蚂蚱受到了惊吓，的确一下子给跳出了窗外。然而隔壁屋子里的秦婉也因为一扫帚给惊醒了。
　　她怕齐烨这边出了什么事情，赶紧推门赶了过来。
　　隔壁屋和这里就几步路，棠梨听到脚步声后心下一慌。
　　刚准备扔了扫帚翻窗溜走，然而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齐烨怕秦婉推门进来，他咬了咬牙，伸手将棠梨拽着带到了床上。
　　她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给弄得懵了，下意识抬眸往上看去。
　　少年轻轻摁着她的头，然后将被子盖了上来。
　　两人离得很近，棠梨就这么被齐烨摁在了怀里。
　　她贴着他的胸膛温热，那心跳如擂，一下一下清晰入耳。
　　鼻翼之间也全是他清冽的气息。
　　“齐烨……”
　　棠梨没忍住低声开口。
　　少年心里紧张，呼吸也乱。
　　听到声音后赶紧低头用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而这个时候门外的脚步声也停住了，秦婉的声音隔着门扉传了进来。
　　“齐烨，你睡了吗？”
　　“……还没。”
　　“妈，有什么事吗？”
　　听到里头人的回应后，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听到你屋子里有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砸到啊？”
　　“我没什么事。”
　　“估计是外面风大把你放在外面的晾衣杆吹倒了吧，我这没什么东西掉。”
　　齐烨很少说谎，别看他此时说得逻辑通顺，语气平稳。
　　其实他已经紧张得手攥着被单，骨节都泛白了。
　　好在门外的人没怎么怀疑。
　　听了他这话后疑惑地嘟囔了句“什么妖风这么大”后，也没再多问什么了。
　　“是这样啊，我以为你这边出什么事了。”
　　“那妈妈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
　　齐烨顺着应了一句，听到女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无声后。
　　他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他刚准备将被子掀开让棠梨出来的时候，她被闷坏了，先一步伸手将被子给扯开。
　　因为缺氧，棠梨的脸绯红一片。
　　像是扫了一层胭脂似的，分外明艳。
　　这样的棠梨他从未见过，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扫在他脖颈的头发也又细又软。
　　羽绒一般。
　　齐烨喉结滚了滚，垂眸直勾勾注视着，不自觉看出神了。
　　“妈的，闷死老子了……”
　　棠梨热得厉害，抬起手扯着衣领透气，那锁骨线条优美。
　　他稍微一低头就能瞧见。
　　“那蚂蚱已经被我赶出去了，你安心睡吧。”
　　她没注意到少年的异样，怕秦婉一会又过来，这么说完便赶紧起身准备翻窗溜了。
　　不想那扫帚就倒在床边，棠梨下床时候一脚踩到了扫帚棍子上，一轱辘。
　　一下子失了重心，直接往后面倒了过去。
　　好在棠梨运动神经很好，转了个身，反应很快的打算过去用手撑着了一旁的床头发柜稳住平衡。
　　结果身后人看到她往他这边倒，以为是她要摔了。
　　于是连忙伸手将她一把抱住，生生往床上带去。
　　棠梨是没摔着，却硬生生撞到了齐烨的胸膛。
　　他身上就没几两肉，平时抱着就硌人，这么一撞疼得她一声闷哼。
　　“妈的齐烨，我艹你大爷……”
　　她气的牙痒痒，抬头想要骂他几句。
　　可话刚说了一半，下一秒唇擦到了一片温热，骤然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齐烨也愣住了。
　　恍惚着抬起手碰触了下下颌处。
　　蜻蜓点水的一下。
　　却烫得他浑身灼热。


第五十九章 (隔绝)
　　刚才齐烨以为棠梨要摔倒了,  怕她磕碰到床头柜角上撞坏了脑袋眼睛什么的，情急之下伸手就将她往身后的床上带了过去。
　　周围什么地方都有棱有角的，只有这床上最松软,  就算摔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伤。
　　他们是男下女上的姿势倒下的,  齐烨做了肉垫。
　　棠梨被硌到了有些疼,  齐烨其实也不好受。
　　他这身体本身就没棠梨的结实,  这么一撞下来也疼得闷声出来,  脸色也有些白。
　　一时之间他也没动,  就这么抱着棠梨维持着倒下时候的姿势。
　　倒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齐烨现在太疼了，还没缓过劲儿来不好随意乱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他还没怎么样,  躺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先一步抬起了头。
　　齐烨一米八六的样子,  要比棠梨高一个头左右。
　　她靠着他身上的时候就头顶就已经在他下颌位置了，这么猛地一抬头。
　　再加上齐烨感觉到了动静条件反射低了下头，那唇就如此猝不及防擦到了下颌。
　　不仅的棠梨,  连齐烨也怔然在了原地。
　　齐烨碰触过她的手，又软又细，跟玉石一般。
　　他也环抱过她的腰，也细也软。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因为刚才就那么蜻蜓点水的擦了过去,  齐烨还没有怎么细细感受，那触感便移开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她的唇要比她的腰和手指来得更软,  更柔，也更温热。
　　――和他的截然不同，又香又甜,  像女孩子一样。
　　齐烨后知后觉抬起手碰触了下刚才被棠梨擦过的地方，好像那温热还残留着。
　　随之升温,  从他的下颌位置，慢慢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滚烫灼热。
　　他心下有些慌乱，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和愉悦感。
　　齐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他喉结微滚，垂眸对上少年那双茶色眼眸时候，浑身都热。
　　“我……”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耳根通红，说话时候也磕绊。
　　“我只是怕你摔了，我，我就顺手把你拽到床上，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就……”
　　后头的话对于像齐烨这样十七年来连女生小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少年来说，大约过于刺激和狂野。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咬着唇低着头不敢看她。
　　那一下子棠梨是没反应过来，可是这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擦到的。
　　她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却先道歉了。这让她颇为尴尬，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了。
　　“……没事，又不是嘴，擦到了就擦到了，都是男的不碍事。”
　　棠梨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头还是有点儿怪怪的。
　　她起身坐了起来，大约是还有些恍惚，没立刻走，坐在床边沉默了半晌。
　　身后的齐烨瞧见了，以为她很排斥很恶心那种碰触。
　　他对这种感觉很理解，就像之前那个男人碰触他的时候一样，他也难受到作呕。
　　但是棠梨不一样，她刚才擦到他的下颌时候，他非但没有反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心跳漏跳了一拍，整个人都战栗而兴奋。
　　这是他自己身体当时的真实反应，就算他想要欺骗自己也做不到。
　　他是喜欢的。
　　喜欢被棠梨碰触，甚至……亲吻。
　　这样隐秘的龌龊想法在齐烨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尤其是在看到棠梨恍惚背对着自己的时候。
　　在以为被她嫌恶的那瞬间，那强烈的渴望连带着莫名的羞耻感跟着一并升腾在了心头。
　　如烟似雾。
　　挥不去抹不掉，也散不开。
　　齐烨眼眸闪了闪，将那种奇怪畸形的感觉竭力压制了下去。
　　他很害怕。
　　他知道被同性有那种想法和碰触有多恶心，至少他是无法接受的。
　　齐烨怕棠梨觉察到自己这种隐秘的渴求，会像自己厌恶之前那个猥亵自己的男人一样厌恶着他。
　　应该不是那样的。
　　一定是因为棠梨是他最在意的朋友，他喜欢她，所以他才产生了这种依恋感。
　　就像齐明亲近自己时候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少年这么反复在心里安抚自己的陌生又肆意滋生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这才勉强平复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棠梨。
　　和齐烨一样，棠梨心里也没多平静。
　　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这亲都亲上了她肯定心里也是有些波澜起伏的。
　　更何况对象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
　　只是她想着这都是意外。
　　这都是兄弟情。
　　她不能胡思乱想。
　　她不能被撩拨起了邪念。
　　棠梨能肯定现在自己对齐烨就是单纯的美色欣赏，还没到其他层面上。
　　而今天这么猝不及防来了一下，她发现自己有一瞬心跳得有些快。
　　这是个不好的讯息，她得赶紧把那种感觉甩掉，忘掉。
　　棠梨这人最是了解自己。
　　毕竟齐烨生得这么好看，她要是真陷进去了，哪里能不在这男妖精上摔跟头？
　　现在还只是朋友了，对方语气一软她就已经没法拒绝了。
　　真要是喜欢上了还得了？
　　像她这种炮灰，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齐烨和陈甜甜才是一对，是官配。
　　要是真栽进去了，她绝对就是他妈的校园文里那种看着男女主幸福在一起，迎风流泪默默祝福的舔狗，没有之一！
　　淦！
　　不要！
　　老子一身傲骨，去你妈的舔狗！
　　以为棠梨没听到自己说话，齐烨顿了顿，起身坐起凑近了些开口。
　　“棠梨，刚才的事情我……”
　　“妈的，都说了今天这事是意外，你他妈不准再提了听到没！”
　　齐烨的话还没有说完，棠梨反倒先炸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于这种不可控性的事情她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该道歉也是我给你道歉，是我他妈半夜闲的慌非要翻窗进你房间！是我非要拿扫帚给你打什么蚂蚱！”
　　“是我刚才脑抽非要抬头，这他妈才……反正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所以这事能不能别提了！艹！”
　　棠梨反应太大了，齐烨原本想出声安抚，让她不要在意这件事。
　　结果被她突然的发作给吓到了。
　　大约的怕隔壁屋子的秦婉给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可语气颇为咬牙切齿。
　　眉宇之间也是戾气，整个人像是一点就着的火药似的，特别暴躁。
　　齐烨与其说是被惊吓到了，倒不如说是一种难言的难堪。
　　不仅是因为棠梨过激的反应，更多的是因为她竟然这般排斥自己的碰触。
　　对于棠梨的亲近他刚才心里有多窃喜，如今对比起来就有多讽刺。
　　棠梨看着少年骤然煞白的脸色，以为是自己刚才反应太大，语气太差把他给吓到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大好，毕竟人也没做错什么。
　　可是她就是这么个脾气，一时半会儿想改也改不了。
　　“……抱歉齐烨，我刚才太激动了。”
　　“我心里烦，我好不容易都平复下来了，你下一秒又给提了起来。我就没忍住发了脾气。不过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恶心，是吗？”
　　齐烨很少有这样难以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他的眉眼是低垂着的，然而他的手却紧紧扣着床边位置。
　　手背的青筋因为用力凸起些许，更衬得他肤色皙白。
　　然而棠梨是个缺心眼的，再加上她此时思绪也乱。也没太注意旁的事情。
　　下意识顺着齐烨的话接了下去。
　　“恶心倒说不上，就是这，这我们两个男的，这么碰上了还是不大好。”
　　她摸了摸鼻子，心里因为那一瞬心跳过快而心虚着都不敢怎么往齐烨方向看。
　　“不过今天也是意外，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之后该怎么就怎么，你也别提了。我真没怎么在意，我回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补习。”
　　棠梨说着也不看身后人什么反应，生怕自己再待下去，月黑风高夜把持不住自己。
　　赶紧趁着那股子邪念给散了的时候，三两下翻窗离开了。
　　齐烨坐在床边，额前的头发细碎，月色清冷，而他的眉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散。
　　只在听到窗户关上的声响后，眼睫微动，这才掀了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他看着窗外的少年落了地。
　　像是躲避着什么洪荒猛兽似的，头也不回，跑的特别快。
　　齐烨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棠梨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这才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问题。
　　哪怕秦婉之前说过，朋友之间的占有欲是很正常的，喜欢和朋友亲近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棠梨碰触他的时候那么渴求，甚至险些起了反应。
　　他不能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他在意她，在意得过了头。
　　在意得将所有的情感全部都寄托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这是病态的。
　　他不能，也不该这样。
　　齐烨知道那种被不喜欢的人碰触是什么感觉，每每想起他都会恶心作呕。
　　棠梨会那般反应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
　　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因为亲吻的不是她的唇而感到可惜。
　　齐烨觉得他好像生病了。
　　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的样子，恶心又龌龊。
　　外头的月色很柔，从刚才少年离开的地方缓缓流淌了进来。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棠梨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还有他唇下那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下意识碰触了下那里，甚至还在回味。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齐烨身子一僵，眼角也隐隐红了起来。
　　他咬了咬唇，抬起手用手背擦拭着那处，就像是之前洗澡时候擦拭北那男人碰触的地方一样用力。
　　一下一下，直到那里只有疼痛。
　　疼到他自己完全没法去回味那种触感的时候，他这才红着眼眶收了手。
　　那里是没感觉了，可是心头的酸涩却如何也止不住，最后涌了上来。
　　化作一颗一颗的泪珠从他的眼角缓缓滴落下来。
　　齐烨哭的时候从来都是克制隐忍的  ，再难受也很少有发出什么太大声响的时候。
　　他就这么坐在床上，低着头将脸埋在了膝盖里，而后蜷缩成了一团。
　　身体在颤抖，唇齿之间也有些隐约呜咽，声音断断续续。
　　跟他滴落的泪珠一样。
　　夏天的夜晚又聒噪又静谧。
　　外面虫鸣鸟叫声不绝，里面少年的哭声细碎。
　　齐烨刚敞开些许的心房，又一次缓缓合了上来。
　　他将自己严严实实抱着，跟蚕茧一般，与外界隔绝。
　　“……脏。”
　　我好脏。


第六十章 (腿软)
　　棠梨的确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倒不是因为怕齐烨或者其他什么,  她就是怂了‌，总觉得再留下去那刚升腾起来的奇怪念头又要冒出来。
　　毕竟她又不是唐僧，不可能做到心无杂念,  清心寡欲的。
　　姜雪儿撩拨她的时候她能抵挡得住那是因为人是女的,  她性取向正常,  自然不动如山。
　　可这性别一转换,  又对着的是齐烨那张脸,  她觉得是个人都很难抵挡得住。
　　妈的,  所‌以为什么一个男主要生得这么好看！
　　跟个妖精似的！这谁顶得住！
　　棠梨在心里这么狠狠咒骂了‌几句，然后准备推门进屋。
　　可想起曾桂兰还睡着呢，要是这么直接进去吵到她了‌就更糟糕了‌。
　　她顿了‌顿,  扫了下周围。
　　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后,  这才调转了个方向往她屋子窗户那边过去。
　　得亏她没有别窗户的习惯,  不然今天晚上‌还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棠梨绕到窗外外面，伸手刚准备翻过去的时候，身后一根棍子直接打在了她腿上。
　　力‌道不轻不重,  可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把她给吓得够呛。
　　“艹，谁他‌妈的胆子这么大敢偷袭老子……？！外婆，怎么是你啊？”
　　棠梨没想到自己都已经特意绕了‌一圈翻窗进屋了‌，还能在这里碰上本该在屋子里睡得正香的曾桂兰。
　　老人手上‌拿着的是根晾衣杆,  插着腰一脸生气地瞪着她。
　　“我怎么在这儿？你还好意思问我？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臭小子。这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人家齐烨屋子里干什么去了？”
　　“你，你刚才不是已经睡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他那儿了？”
　　棠梨被她这话给弄得一愣。
　　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时候有特意往曾桂兰房间位置看了‌一眼，看到门关着里面人也没什么动静才离开的。
　　其实棠梨离开时候曾桂兰的确是睡着了‌的，只是老年人睡眠浅,  稍微动静大点儿就能给听到。
　　在棠梨从她自己房间里推门出来时候，曾桂兰就已经醒了‌。
　　“我是睡了,  可谁想得到我睡的好好的，外面有一只大老鼠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么大动静我能睡得着吗？”
　　棠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给齐烨找药膏的时候动静大了点儿把人给吵醒了‌。
　　“那个，我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就是你那个柜子太大，东西也塞得太多太满了‌，找起东西来太费劲儿了。我没法子，只得一股脑全拿出来，找了之后再给塞进去，这动静就大了‌点儿……”
　　她说着抬起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
　　“不过我这之后走了‌不是没动静了‌吗？你怎么你好好睡觉，非要出来这里来蹲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曾桂兰就来气。
　　她拿着晾衣杆往棠梨腿上打了‌下，那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棠梨都懒得躲。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要是不半夜跑出去，还翻人家窗户，我干什么吃饱了没事干要在这里蹲你，啊？”
　　“昨前天你哥临走时候还嘱咐我，说给你请了个家教来，让我这段时间好好督促你学习，别逃课。结果呢？你一放假又跑出去玩了不说，回来了也不安生！”
　　曾桂兰只知道宁棣给棠梨请了‌个家教，但是并不知道这家教就是沉鹿。
　　男人给她说家教周五时候就会过来，结果周五人没来，周六人也没来。
　　一天还好，连着两天过去了。
　　她实在很难不多想。
　　“臭小子，你老实‌给外婆说，你是不是把人家教给赶走了‌？怎么人连着两天都有事？”
　　今天就顾着出去打球了‌，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昨天时候棠梨就想给曾桂兰说的，只是回来时候张晓虎他们约着打游戏去了，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她转头就给忘了‌。
　　“没没没，你想什么呢外婆。我再虎也不可能赶家教呀。”
　　“是这样的，这个我原先那个家教是淮南那边的，到南城有些距离。再加上‌她家里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最后思索再三不得已加了‌我微信给我说想要把这兼职给辞了‌。”
　　“这我想了下嘛，也是这么个道理。毕竟钱挣得再多，也得顾家里人不是？”
　　曾桂兰顺着棠梨的话听着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这可能又是对方的一个计谋，皱着眉发问。
　　“不对，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那人不干了你这家教也没了，你这补习怎么办？”
　　她这问的还算委婉了‌。
　　棠梨稍微一低头就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毫不掩饰的怀疑。
　　没错，是怀疑。
　　她压根就没相信自己刚才那套说辞。看着合情合理，实‌则都是为了‌不补习而想出来的招数。
　　只是没有直接戳穿罢了。
　　棠梨被气笑了‌，伸手捏了捏曾桂兰的脸。
　　“嚯，在你眼里你外孙女就有那么蠢？我就算使了阴招把她给赶走了‌，我哥知道了‌不是还能立刻给我找下一个吗？我有必要这么多此一举吗？”
　　“放手，没大没小的。”
　　曾桂兰拍开棠梨的手，可面上却并没有多生气。
　　“行，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这家教都没了‌，是让你哥再给你找个新的，还是我直接把你找个辅导班？”
　　“啧，这就不用你管了。新家教我自己已经提前找好了‌，而且也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包你满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哥俩好的将手搭在了曾桂兰的肩膀上‌，而后往齐烨房间那边抬了抬下巴。
　　“刚才你不是问我大晚上‌翻窗去干嘛吗？我去贿赂我新家教去了。”
　　“他‌今天出去玩不小心摔到了，我给他‌找药膏抹呢。”
　　曾桂兰一怔，恍惚了‌半晌这才意识到棠梨说的新家教指的是齐烨。
　　“你别不是诓我的吧？”
　　“你之前那么欺负他‌，就算你去找他给你当家教，他‌能同意？不会是你用了什么暴力手段强迫了人家吧？”
　　“什么暴力手段，什么强迫啊。以前的事情那都是误会，早解开了‌。”
　　棠梨知道之前自己的确没在人前给齐烨什么好脸色，曾桂兰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
　　“外婆，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我今天去打球要带一朋友不？今天早上你在后院晾衣服没瞧见。我带去体校的那朋友就是齐烨，人现在和我关系铁着呢，好兄弟！我随口把家教的事情一提，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手上‌的晾衣杆给放到了旁边倚靠好，然后推着她往屋子里进去。
　　“你要是不信，你就等明天。”
　　“明天一早他就要过来找我，给我补习呢。到时候有你在，他‌也不怕我。你有什么直接问就是了，看看是不是我把他‌强迫过来干苦力的，成不？”
　　曾桂兰被棠梨说得一愣一愣的。
　　前后想了想觉得逻辑通顺，张了‌张嘴想质疑也找不到质疑的地方了。
　　可越是找不到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真是奇了‌怪了。
　　一个校霸，一个学霸，怎么做起朋友来了？还什么好兄弟？
　　这真不是“屈打成招”吗？
　　……
　　隔天上午八点左右的样子，齐烨就拿了笔记课本什么的往棠梨家这边过来了。
　　他‌昨晚基本上一夜未眠，也哭了许久。
　　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也被里面眼睛通红得跟兔子一样的自己给吓了‌一跳。
　　好在之后消了‌些，看着只是眼尾有些红，并没有最开始时候那么明显。
　　只是因为没睡好，少年的眼下的青黑还是能一眼瞧见。
　　再加上‌脸色也苍白没什么血色，在阳光得照射下肌肤显得脆弱又透明。
　　好像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齐烨站在门口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而后这才上‌前去准备敲门。
　　曾桂兰在里面听到动静后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门一打开。
　　尽管昨晚棠梨说了‌今天齐烨要来，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恍惚。
　　“曾奶奶早上好，我是来给棠梨补习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下意识想要往里面看一眼，可是想着这样又不大礼貌，于是忍住了。
　　“请问棠梨现在起床了‌吗？”
　　“啊他‌马上就起来了，你先坐进来坐。别站在外面。”
　　曾桂兰将门大打开着，侧身让齐烨好顺利进来。
　　“别拘束，你就坐沙发那边看看电视，我这就去把那小子给叫起来。”
　　“诶不用了，他‌昨晚……他昨晚可能没休息好。我不碍事的，你让他再休息一会儿也不迟。”
　　提起昨晚上‌的事情，齐烨语气明显有些停顿。
　　然而这些曾桂兰并不知道。
　　她只以为人懂事乖巧，这么一对比起来，自家这外孙女就更让人牙痒痒了‌。
　　平日也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
　　还让人等！
　　“嚯，这怎么行？你是来给她补习的，怎么着也算她老师了‌。哪有学生睡觉让老师等的道理？”
　　“齐烨你吃早饭没，奶奶给你去厨房拿两个包子，你先吃着。我这就进去把她从床上‌给招呼下来。”
　　齐烨想说他‌已经吃过早饭了‌，可是曾桂兰说完这话后径直往里屋进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也没再说什么，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然后规规矩矩地端坐在了沙发。
　　齐烨不是第一次来棠梨的家，但是这一次和平常时候完全不同。
　　他‌之前只是过来给曾桂兰拿些特产之类的，并没有进来过。
　　这里是棠梨住的地方，哪怕这时候在客厅，也能隐约嗅到那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甜。
　　他‌眼眸闪了闪，因为紧张，他‌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其实在来的时候齐烨就有些不安了‌，不仅是因为昨晚上‌的那件事，还因为他怕因为这个和对方生了‌嫌隙。
　　毕竟棠梨昨天的反应那么大，让不让他继续补课无所‌谓，他‌很害怕慢慢的两人渐行渐远。
　　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形同陌路。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这种人际交往的问题，他‌想不明白便不会去深入思考。
　　齐烨觉得那些人什么想法，对自己什么看法‌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没必要去了解，也不需要被人理解。
　　可是棠梨不是别人。
　　他‌很在意她的想法。
　　齐烨今天起来时候不是没想过去找秦婉，他‌想问问该怎么做。
　　他‌没什么和朋友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不要介意那件事。
　　可他没办法‌说出来。
　　昨天的事情也好，那种心里隐秘的战栗兴奋也好。对于齐烨来说都很难以启齿。
　　要不就算了‌，不想了吧。
　　反正棠梨她也不喜欢自己提起这些，他‌是这么劝诫自己的。
　　也是这样让自己尽量以平常心来到了这里。
　　齐烨以为自己的情绪平复好了。
　　结果他‌刚到棠梨家门口便胆怯了起来。
　　哪怕现在进了‌这个屋子，他‌也还是慌乱无措着。
　　夏天这么热，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冰凉得厉害。
　　她会不会还在生气，还在介意？
　　会不会让他走，不让他帮他补习了‌？
　　以后会不会再也不会和他‌一起上下学，不会再和他‌做朋友了‌？
　　齐烨思绪很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嗡得响。
　　他‌很想要平静下来，然而在嗅到一缕茉莉花香朝着他‌所‌在方向靠近的时候。
　　他‌身体比脑子快。
　　齐烨想也没想，近乎是条件反射的往那边看了‌过去。
　　棠梨刚被曾桂兰从床上‌赶下来，此时正睡眼惺忪的从里屋走出来。
　　“唔齐烨你来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腾腾的朝着沙发那边过去，意识也不怎么清明，就这么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不是给你说了可以晚点过来吗，你怎么还来这么早？昨天那么晚才睡觉你都不困吗？”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知道起床？”
　　曾桂兰将豆浆包子油条什么的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听了棠梨这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来齐烨，这些都是刚出笼的，还热乎着呢。你尝尝，看看奶奶做的合不合你胃口。”
　　齐烨其实一点儿也不饿，但是又不好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于是轻声道了‌谢后，就近拿了个包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包子皮香软，里面的馅儿也多。
　　皮薄馅大，很是实在。
　　只是这包子再美味再好吃，齐烨的心思也没放在手中这包子上‌。
　　棠梨就坐在他旁边，两人隔得很近，动作一大，稍微一动就能碰到。
　　她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和他‌保持距离，好像真的把那件事给忘记了。
　　齐烨余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从她惺忪的睡眼，再到她因为睡姿不老实‌而压得翘起的头发。
　　在家时候刚起床，棠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睡衣睡裤。
　　因为夏天，衣服和裤子都短，露着白皙的胳膊和腿。
　　那茉莉花的味道也更加浓郁在鼻翼之间萦绕。
　　反应过来自己又看入神了‌后。
　　齐烨喉结滚了‌滚，连忙低头，很是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棠梨没注意其他，吃完手上‌的包子后顺手从曾桂兰手边的白瓷碗里拿了个鸡蛋往桌子上‌滚了‌一转，就熟练地剥了起来。
　　曾桂兰刚把一颗鸡蛋给咽下去正在喝豆浆，看到棠梨又在剥，赶紧出声制止。
　　“诶别剥了，我刚已经吃了‌一个了，吃两个太噎了。”
　　家里只有曾桂兰喜欢吃鸡蛋，棠梨不爱吃，也不爱喝牛奶。
　　只是因为些迷信，认为东西宜双不宜单，所‌以每次煮鸡蛋的时候她都要煮两个。
　　早上吃一个，剩下的等走两圈消了‌食回来热一热再吃。
　　“没。我给齐烨剥的，他‌喜欢吃。”
　　这些都是系统给的资料，棠梨扫一眼顺便给记下来了。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平日里张晓虎他们有什么忌口，喜欢什么牌子的游戏机各种她也都记得。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少年心下一动，整个人都有些愕然。
　　不仅是齐烨，对面坐着的曾桂兰也愣住了‌。
　　昨天时候棠梨给她说自己和齐烨关系好她还半信半疑  ，如‌今看来没准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她是棠梨的外婆，对于对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棠梨看着热情，但要是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别说是喜好了，可能连个名字都懒得记。
　　就拿张晓虎和苟寻他们来说，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和棠梨玩在一起的。
　　最开始棠梨独来独往的，不大喜欢和别人打交道。那两人一直跟狗皮膏药似的缠着她快两个学期，棠梨这才和他‌们混熟络。
　　她心冷，也慢热。
　　如‌果按照以往交朋友的速度，哪怕是楚北辰也是得打个一年半载才认可的。
　　可齐烨才和棠梨认识几天？别说一年一学期了‌，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
　　曾桂兰如何也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两人竟然这般熟稔了‌。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就是觉得你们一见如‌故。挺好的。”
　　曾桂兰笑呵呵的这么说着，还顺带又夹了个包子给齐烨。
　　“齐烨，棠梨和你做朋友，奶奶放心。她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或者欺负你了‌你给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她。”
　　“至于这学习方面，也劳烦你帮忙辅导辅导了。”
　　神他‌妈一见如‌故。
　　棠梨听了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下。不过对方是长辈，她再怎么也没敢嘴欠着怼几句。
　　“行了‌，你放心吧。齐烨可是年级第一  有他‌给我辅导我这成绩肯定一日千里。”
　　她这么随口顺着老人的心意说了几句好话，而后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了‌少年。
　　齐烨还在有些拘谨的和曾桂兰交谈着，见到棠梨递过来的鸡蛋眼睫一顿。
　　那鸡蛋剥了壳白白嫩嫩的，可他的视线却下意识往她手上‌落。
　　“愣着干什么，拿着啊。”
　　“……谢谢。”
　　他‌将心头的异样压着，指尖微动。
　　近乎虔诚地接过了‌棠梨递过来的那颗鸡蛋。
　　“有那么夸张吗？要是你喜欢改天给你多煮几个，你拿着当零嘴吃。”
　　棠梨被他‌这动作给逗笑了‌  ，原想着再说几句调侃调侃，结果瞥见他‌耳根通红的样子。
　　想着他‌面皮薄，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里有白糖，蘸着吃，应该更和你胃口。”
　　齐烨吃了‌早饭过来的，刚才又被曾桂兰塞着吃了‌两个包子。
　　他‌其实很难再吃下其他的东西。
　　只是这鸡蛋是棠梨给他‌剥的。
　　他‌薄唇微抿，压着胃里的不适蘸着白糖将那鸡蛋一口一口吃光了‌。
　　吃完早饭后棠梨起身打算去厨房把碗筷给洗了‌，这一般都是她在干。
　　今天因为齐烨来了，曾桂兰把她赶出来，让她好好跟着齐烨学习。
　　别让人久等了‌。
　　“嚯，没想到你来给我补课我还能不用洗碗。以后你要是没事早中晚都来一回，那我一天都不用洗碗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茶几上‌的书本拿了起来。
　　“走，进我屋。”
　　少年一愣，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不，不在外面吗？”
　　“外面吵，我外婆信佛，一会儿要诵经。还要用录音机放大悲咒什么的来听，就算你能教我也未必学得进去。”
　　棠梨掂量着手中的书本。
　　啧，还挺重，估计有的她补的。
　　她在心里这么嘟囔着，转身径直就往自己屋里走。
　　可刚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少年还怔然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
　　齐烨一想到两人共处一室，他‌就不可避免想起昨晚。
　　月色朦胧，她的眉眼很亮。
　　她的指尖和唇瓣都软。
　　他‌不禁有些怕了‌。
　　齐烨知道自己很没出息。
　　还没进去。
　　光是想着要进入她的房间。
　　要被她满屋子独属于她的气息包裹，他‌便浑身燥热瘫软，没有力‌气。
　　“棠梨……”
　　“啧，你又怎么了‌？”
　　“你能过来扶我一把吗？”
　　他‌咬了咬唇，低头敛了‌眸子里的情绪晦暗。
　　“……我腿软。”
　　内里隐秘战栗。
　　好似兴奋到腿软。


第六十一章 (行)
　　棠梨沉默了一瞬。
　　她知道齐烨娇气,  可没想到这才坐下不‌到十分钟，竟然腿麻了软了。
　　她哪里知道少年的隐秘，只以为他是坐久了这‌才迈不‌动步子的。
　　齐烨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次和棠梨在一起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丢脸的事‌情,  他很羞耻。
　　却又因为对象是棠梨,  对此好像也没那般难以接受。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  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我……”
　　“好了,  我又没说不‌扶你。道什么歉,  多大点儿事。”
　　棠梨每一次一听到齐烨道歉她就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欺负他的事‌情，特别像个恶霸把人良家妇男怎么怎么样了似的。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眼尾泛红，耷拉着头小心翼翼委委屈屈的时候。
　　那莫名的愧疚感总会不‌自觉升腾起来。
　　棠梨将手上的书腾到一只手拿着,  这‌几本书和‌笔记是有些重量,  不‌过对她来算不‌算什么。
　　单手拿着也绰绰有余。
　　她把书拿好顺手夹着之后,  这‌才往齐烨那边走了过去。
　　“手搭我肩上吧，嗯，身子也靠着。”
　　棠梨比齐烨要矮些,  扶着他的时候那个高度刚好。
　　他手稍微一抬起就能搭在她肩膀  不‌会‌怎么费力。
　　齐烨眼眸闪了闪，嗅着那茉莉花的味道后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而后乖顺的将手轻轻搭在了棠梨的肩上，身子也往她身上倚靠着。
　　尽管他知道自己这‌点儿重量对棠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他还是怕压着她,  只将小半的重量靠了上去。
　　要‌是别人还好，看不‌出来他靠得多少。
　　棠梨在他受伤的时候抱过他几次,  自然清楚他真实的体重。
　　她感觉到身上靠着的人轻飘飘的，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见他虚靠着自己，有些不‌耐地开口催促道。
　　“啧,  靠上来啊。”
　　齐烨薄唇微抿，又靠了部分重量过去。他的动作很轻,  也很小心，生怕重了磕碰到棠梨似的。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娇气的  ，结果反而对她这‌般小心翼翼。
　　棠梨见了给气笑了。
　　也不‌等他反应，直接伸手揽着他手臂往自己这‌边带。
　　他本来就腿软，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让他骤然失了平衡，全然往棠梨身上倒去。
　　“还怕压着我？你这‌全靠上来都没什么重量，杞人忧天什么呢。”
　　棠梨有时候觉得这‌人呆笨得可爱。
　　就像现在，他全靠过来的时候甚至呼吸都停滞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动就把她给压倒似的。
　　齐烨手紧紧攥着衣角，瞧见少年眉眼里的笑意后身体隐隐发烫。
　　“……我知道压不‌到你。”“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怕又是一回事‌。这‌不‌是杞人忧天，是担心。”
　　“担心我？”
　　棠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现在站都站不‌稳需要‌人扶着的可不是我。”
　　齐烨的意思棠梨没明白。
　　他说这话只是隐秘的表达自己对她的紧张和‌在意，而对方只觉得他在找借口。
　　齐烨也没指望棠梨能明白，要‌是她真的明白了这‌些就不是棠梨了。
　　她就该这样无忧无虑，不‌被烦扰。
　　不‌像他。
　　总是想东想西，庸人自扰。
　　棠梨的房间很亮，不‌仅是那种光线很好，更多的是里头的色彩明亮。
　　和‌齐烨素净无几的卧室不‌同‌，她的里面放着好些五颜六色的海报和唱片，还有好些手办游戏机什么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几本书。
　　“我屋子乱，你等一下，我把这‌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下。”
　　她所说的收拾，就是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一扒拉，扒拉到另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下一秒，她又用脚把脚边的东西踢开。这‌才勉强腾出了一个放椅子的空处。
　　“好了可以了，过来坐吧。”
　　“……”
　　棠梨这个性子一看就不是个爱收拾屋子的，这‌齐烨之前时候就隐约有感觉到。
　　然而饶是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在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棠梨催促的眼神下。
　　齐烨沉默了一瞬，而后小心避开了脚下的东西走了过去。
　　他这‌人爱干净，有些洁癖。
　　虽然不太严重，但是要让他就这么在这个环境里若无其事待着实在太为难人了。
　　在坐下没多久，齐烨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要不‌我还是帮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不用，你要‌是觉得哪里碍事‌你就扒拉下。我房间还挺大的，腾得出位置。”
　　“不‌是腾不腾得出位置的问题，是这里太……”
　　齐烨想说太乱了，可又顾及着棠梨的感受。
　　他顿了顿，斟酌了下语句这才换了个勉强能接受的说法。
　　“棠梨，我有点强迫症。这‌些东西不摆放好整齐我没法静下心来辅导你。”
　　他说完这‌话好像生怕棠梨拒绝似的  ，起身径直推门出去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棠梨看着对方拿了扫帚拖把，甚至还提了桶水。
　　“……不是齐烨，你是来我这‌给我补习的，不‌是来做什么钟点工给我打扫卫生的。”
　　棠梨知道自己屋子乱，但是这也就是东西多，也没什么地方脏啊。
　　“还有，你刚不‌是腿软吗？现在好了？”
　　“……还行。”
　　“你先拿着旁边那个蓝色本子背背公式，我收拾用不了多长时间。”
　　齐烨说着就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摆放整齐，棠梨瞧见了哪里还真能心安理得坐一旁背公式。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过去也跟着加入了打扫的行列。
　　“诶不用，你在那边坐着就好，我……”
　　“闭嘴。你收拾那边，我收拾这边，趁着我外婆还在外头诵经没回来之前，赶紧把这‌收拾了。”
　　少年觉得自己好像又给对方添麻烦了。
　　棠梨一看就是不爱收拾的，要‌不‌是自己这‌么事‌多矫情，她也不‌用跟着自己打扫。
　　他这‌么想着，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齐烨负责收拾的这‌边包括了棠梨的书架，他将她收藏的唱片手办什么的一个一个整齐摆放好。
　　在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他余光一瞥，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相框。
　　尽管上面落了些灰。
　　齐烨还是能一眼看见里面的那个骑在石狮子上的小少年是棠梨。
　　她小时候的样子和‌现在没太大不‌同‌，只是模样更稚嫩，还没长开而已。
　　有点儿婴儿肥，弯着眉眼跟月牙儿似的，又甜又可爱。
　　哪有如今跋扈嚣张的小霸王模样？
　　齐烨唇角微抿，抬起手隔着相框表面轻轻碰触了下。
　　用指尖缓缓勾勒着她的眉眼。
　　“我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你那里……”
　　他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相框藏到了身后。
　　这‌动作挺大，棠梨想要不‌注意都难。
　　“你后面藏什么了？拿出来我看看。”
　　她眯了眯眼睛，径直走了过去
　　少年心虚得厉害，睫羽颤巍巍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我……”
　　齐烨话还没说完，棠梨直接拽着他的手臂将身后的东西带了出来。
　　再瞧见他手拿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自己的一个相框后一愣。
　　“我还以为什么东西？结果就一个照片啊。”
　　“你不‌生气吗？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看了你的照片……”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照片来我家玩过的朋友基本上都瞧见过，又不‌是没穿衣服，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上面的灰尘吹了吹，然后顺手放在了后面的书架上头。
　　“对了，你收拾好了没？要‌是收拾得差不多就过来，这‌边桌子我都收拾好了，还擦了一遍，可干净了。”
　　她拍了拍桌面，带着点儿莫名炫耀的语气。特别孩子气。
　　然而齐烨在听到棠梨刚才那话后却高兴不起来了。
　　来过她家玩的朋友都看过。
　　她那么多朋友里，是不是也包括了姜雪儿，陈甜甜，甚至楚北辰……
　　他们都看过了，或者不‌只是这一张  。可能还是一本装满棠梨从小到大照片的相册。
　　只有他没有。
　　“我们先从哪一科开始？数学，还是英语？”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学习，探讨学术问题。
　　别说她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数学吧，我这‌里拿了张试卷。”
　　“你先做，做完了我给你改一下分数，大致上就能从你的错误的地方知道你哪方面知识点比较薄弱，再重点抓一下就好。”
　　棠梨没听出旁边人低落的语气，拿着试卷撸起袖子就准备做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然而她拿着的笔还没有来得及落下，脑子里传来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ooc警告。】
　　【？？？艹，老子怎么ooc了？这‌卷子是齐烨给我的，也是他让我做的。你之前不‌是给我说只要是被他允许的都不算ooc吗？呵，可以，耍我？】
　　【……亲爱的宿主，请你冷静些听我详细说明。】
　　系统被棠梨这噼里啪啦一顿过来，一时之间给噎住了一瞬，语言系统都险些紊乱。
　　【我之前给你说的没有骗你。的确是只要齐烨允许你做什么都不算ooc，就像是最开始时候他单方面对你印象改观了，这‌人设束缚才有所‌松动。】
　　【而这‌松动的前提，是在基于他对你慢慢了解的这‌一过程。不‌是一下子久松动的。】
　　棠梨思索了半晌，不‌明白什么意思。
　　最后只闷闷憋出了三个字。
　　【说人话。】
　　系统沉默了良久，这‌才组织好了语句。
　　【也就是说，什么都要有个过程。这‌学习也是一样。齐烨还不‌知道你会‌什么，你不‌会‌什么，你这‌样一股脑答题很容易被他怀疑导致ooc。】
　　【……那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问他，他觉得你会‌做你再做，他觉得可能有点难度的，你就别做。这‌样就可以完美避免ooc了，也不‌会‌受到惩罚了。】
　　懂了。
　　还是那个道理。
　　齐烨把她当傻子她就必须是个傻子。没把她当傻子，她就可以造作。
　　“怎么了？第一道就不会‌吗？”
　　见棠梨拿着笔迟迟不‌肯动手，齐烨一愣，凑近低头看了过去。
　　一般试卷第一大题前四五个选择题都是送分的，就算不‌能全对，至少也是有思路的。
　　他看着第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概率题，一时之间神情也微妙了起来。
　　齐烨这神情落在了棠梨的眼里，也让她陷入了沉默。
　　“……齐烨，你觉得这‌道题我可以做吗？”
　　棠梨这只是单纯的询问，可落在齐烨的眼里和‌求鼓励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她听后眼睛一亮，扫了一下题干后轻轻松松就选择好了正确答案。
　　而后到了第二道题，棠梨又抬眸看了过去。
　　少年还没从对方做题的速度里反应过来，又对上了她那双茶色的眼眸。
　　都不用开口，他便明白了她的询问。
　　“别怕，先试试。”
　　齐烨语气很轻，跟哄齐明算算数题时候一样，或者神情还要‌更柔和‌些。
　　棠梨听了他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是说她可以还是不可以。
　　她拿着笔，迟迟没动。
　　齐烨见了唇角勾起，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这‌道题不‌难，你可以的。”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棠梨又像之前时候一样快速选好了答案。
　　而且也是正确的。
　　齐烨这时候觉察到了不‌对劲了。
　　他睫羽微动，看着棠梨又看向了自己，他还是和之前时候一样点了点头。
　　选择题一共十道。
　　在做到第七道，而且之前的也全都是正确选项的时候。
　　棠梨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她觉得可以不‌用再问了  ，毕竟后面的几道题都是那些优等生能做出来的。
　　她要是再继续下去可能就要‌ooc了。
　　正当棠梨想要翻页，跳过选择题去做后面的填空题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在了她拿着笔的那只手上。
　　她一怔，抬头看了过来，正好撞上了齐烨深邃的眉眼。
　　少年的掌心温热，呼吸擦在她的耳畔再到面颊，又轻又软。
　　棠梨看着他的薄唇微启，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
　　“再试试。”
　　“从第七题继续做下去。”
　　她也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齐烨的脸近在咫尺，那气息也清冽，全然将她包裹着。
　　莫名心安。
　　像是被蛊住了一般。
　　棠梨缓了会‌儿，带着和‌之前一样的询问语气开了口。
　　“我行吗？”
　　短短三个字，却给人宛若性暗示般的旖旎遐想。
　　齐烨呼吸一窒，好似有一股酥麻电流从头皮一下子冲到了尾椎。
　　他觉得心跳得很快，周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滚烫起来。
　　“你行的。”
　　半晌，他听到自己喑哑着声音说道。
　　只要是你。
　　怎么都行。


第六十二章 (鬼才)
　　其实在棠梨做到选择题第四题的时候,  齐烨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在来给棠梨辅导功课之前，他并不是没有丝毫准备。
　　他在昨前天的时候就‌已经从三班学习委员那里，借来了他们‌班上最近几次周考月考的成绩单。
　　齐烨看了棠梨的成绩,  在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巧合了。
　　少年每一科都‌不及格,  可每一科分数相差都‌不大,  只有两三分的高低区别。
　　这种情况对于成绩比较稳定的同学来说或者并没有什么,  但是对于棠梨来说却‌是很值得留意的。
　　因为听他们‌说棠梨从初中开始,  上课一般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很少有认真听过一节课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
　　她应该是完全没有什么知识储备的，至少在课堂上她学到的东西很少。能够熟练掌握的更是如此。
　　由此来推测，棠梨每次考试时候一张试卷上基本上没几道题是她能做的。
　　按理说她的分数都‌是随便瞎蒙给蒙出来的,  且都‌集中于选择题。
　　只有这部分她能够靠运气蒙一下。要是遇到其他的解答填空题,  那便等同于全军覆没,  没有运气可碰了。
　　在这种情况下，棠梨的成绩不及格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每次考试蒙对的题有多有少，每一科的选择题的数量也相对不同。
　　比如英语大部分都‌是选择题,  理综，还有数学语文什么的却‌相对较少。
　　在这种差异之下，每一科的分数应该相差会很悬殊的。
　　棠梨却‌没有。
　　很平均，每一科都‌低分飘过,  又卡在了刚刚好的数值范围之间。
　　这种疑惑在先前时候齐烨就‌有了，因此在刚才棠梨做到第四题开始,  他便一直鼓励着‌她往下做。
　　哪怕到了第七题。
　　在她想要翻页去做填空题，他也下意识引着‌她从断了的地方继续做下去。
　　齐烨想看看，她能做到哪里。
　　做到哪种程度。
　　棠梨不知道少年心里在想什么。
　　她从被对方从填空那边重新‌带回选择区域的时候,  她其实挺忐忑的。
　　因为第七道选择题，或者从第六甚至第五题开始时候就‌已经超过她之前时候人设能够掌握到范围了。
　　棠梨怕ooc。
　　所以做得特别小心翼翼。
　　哪怕在齐烨示意她做下去,  她没有听到系统ooc的警告。
　　棠梨也很谨慎，刻意放缓了解题速度，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
　　她这才试探着‌将正确答案写了下来。
　　――脑海里并没有ooc的提示音。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棠梨觉得太‌容易了，心里不踏实。
　　她笔尖抵在纸页上，犹豫了一会儿，掀起眼皮往身旁的少年看了过去。
　　“……你就‌这么相信我做的出来？”
　　根据系统所说，只有得到齐烨的认可或允许，她所做的事情才不会算作ooc。
　　可是这信任也来得太‌快，太‌莫名其妙了吧？
　　要知道棠梨可是从初中开始到现在，做了快五六年的学渣了，齐烨怎么就‌这么相信自‌己能做？
　　而且对了也没有任何质疑。
　　齐烨还想接着‌鼓励她继续做下去，听到她这话后一愣。
　　他的眉眼温和，墨玉的眸子里一片纯粹，没有丝毫疑惑。
　　“为什么不信？你这不是都‌解出来了吗？”
　　“这不是解不解得出来的问题。拜托大哥，我可是次次考试都‌倒数前三的学渣诶。我能做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比如我用了什么手段？比如我之前就‌看过这套试卷的答案？”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齐烨的神情，见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后更无‌奈了。
　　“齐烨，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吗？”
　　少年眼下因为昨晚没睡好而青黑一片，再加上睫羽的阴影也恰好叠在了下眼睑处。
　　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态的憔悴感。
　　“这套题是我出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答案？”
　　“而且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喉结不自‌在地滚了滚，低头避开了棠梨的视线。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的。”
　　这个理由是棠梨万万没想到的。
　　原来对付一切ooc的万能方法就‌是和主角成为朋友，这样就‌得到了他的信任。
　　信任越高，她受到的人设束缚越少，越不会ooc。
　　她拿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儿力，能够得到主角的信任百利无‌一害。
　　可棠梨却‌没有丝毫的真实感。
　　因为太‌容易了。
　　这才认识多久，齐烨就‌能交付出这种程度的信任了。
　　“……傻子。”
　　“什，什么？”
　　少年是听到了那两个字的。
　　毕竟两人就‌距离得这么近，他想听不到都‌难。
　　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棠梨的时候神情也愕然。
　　“我说你是个傻子。”
　　“这种显而易见就‌有问题的事情你都‌不怀疑，到时候出入社会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给骗得团团转。”
　　棠梨瘪了瘪嘴，因为不满，翻试卷的时候声音故意弄得很响。
　　“啧，什么都‌信，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齐烨被她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什么叫被人骗得团团转？
　　他看上去真的有那么蠢吗？
　　他又不是谁都‌相信。
　　要是他真这么傻白甜这么多年来早被人拐走‌卖了几百次了，而且还是卖了还给人数钱的那种。
　　齐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低头时候瞧见棠梨皱着‌眉一脸不悦的样子。
　　他突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虽然有些‌恶趣味，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被误会了又怎么样？
　　只要她在担心自‌己，在意自‌己，哪怕一直误会下去也没什么。
　　“棠梨……”
　　“干什么？”
　　“你要不要试试把这张卷子都‌做完？”
　　少年的声音很轻，两人离得又近。
　　宛若海妖的低语。
　　棠梨原本打‌算留两道大题和几个填空题的，听到齐烨这话后一顿。
　　“如果我全做对了呢？有没有什么奖励？”
　　她也就‌是顺着‌齐烨的话这么顺势问了一句，不想他竟然真的点头了。
　　这让棠梨颇为意外。
　　“真有奖励？什么奖励？”
　　齐烨见她眼睛一亮，好像对这个奖励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他指尖微动‌，不自‌觉将手边的书‌角折了折。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奖励。毕竟你好像不缺什么，我送你的东西你也未必稀罕。”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把最近你玩的那款游戏打‌通关‌。”
　　“就‌那个金色联盟。”
　　《金色联盟》是最新‌出的一款手游。棠梨从张晓虎他们‌那儿吃的安利。
　　她最近一直在玩，这游戏前期时候还好，后期随着‌对技术要求越来越高，遇到的boss也越来越棘手。
　　棠梨一直卡在了第五十关‌。
　　后期她无‌论是查攻略，还是氪金买装备，试了好多次结果怎么也通不了关‌。
　　齐烨对游戏没什么兴趣，或者更准确来说基本上没怎么碰过游戏。
　　他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游戏是看见棠梨这几天一直在玩，顺手回去查了查。
　　昨天看比赛的时候看着‌苟寻也在玩，也卡在了后面冲不了。
　　他闲着‌没事，从对方那里借过来玩了下，没过多久就‌通关‌了。
　　这打‌游戏和玩得久不久没太‌大关‌系  ，大多时候真的是靠天赋。
　　齐烨便是属于后者的那种。
　　棠梨起初在听了他前半句的时候没太‌大反应，到后来一下子来了劲儿。
　　“好啊，我逮着‌它玩了好几天了一直通不了关‌。”
　　“不过你不用帮我打‌，你在旁边指挥指挥我就‌成，毕竟这游戏还是得自‌己打‌才得劲。”
　　齐烨见此不自‌觉弯了弯唇。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踏进‌了她的世界。
　　哪怕只有那么一小步，他也很是餍足。
　　“这么高兴呀？”
　　齐烨不知道自‌己此时语气有多宠溺，单手撑着‌下颌注视着‌身旁的人。
　　连眼神也柔。
　　她正兴奋着‌呢，想着‌卡了好久的游戏终于能通关‌了。
　　结果听到身旁人这温柔的声线一怔，不大自‌在地抬眸看了过去。
　　齐烨的眉眼带笑，眼尾上挑了些‌，勾得人心痒痒。
　　“……能通关‌游戏当‌然高兴啊。”
　　“有谁喜欢一直卡在那里打‌不过去，那也太‌郁闷了吧。”
　　“那你要不要再试试做一套英语试卷？要是全对的话那个王者我也能帮你上分。”
　　“诶不是，你不是没手机吗？怎么什么游戏你都‌能打‌，而且听你这语气打‌得还挺好？”
　　“没有什么都‌会，我只接触过这个。”
　　齐烨也没想瞒着‌棠梨什么，他指尖微动‌，不大自‌然地摩挲了下桌面。
　　“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我妈一个人工作太‌辛苦了，我想给家里减轻些‌负担。但是我身体又不好……”
　　“我看这游戏当‌时很流行，而且操作起来也不难，就‌琢磨练习了下。然后帮人代打‌赚了些‌钱抵生活费。”
　　“不过因为要兼顾学习，所以只有周末时候打‌一下。”
　　棠梨听后骤然窒息了。
　　好家伙，不愧是男主。
　　一般人身体不好做个兼职挣钱什么的都‌是发个传单之类的。
　　你他妈直接代打‌游戏，还快速上手，直接赚钱。
　　棠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
　　她这才勉强找到了自‌己的思绪。
　　棠梨而后实在没忍住，神情微妙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那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最高战绩是多少吗？”
　　少年眨了眨眼睛，因为好些‌时间没碰了，他的记忆也不大清明。
　　齐烨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下，最后不大确定地开口。
　　“王者九十六星？”
　　“……”
　　不好意思打‌扰了。
　　妈的救命。
　　哪里是什么商业奇才，你他妈该是个电竞鬼才。:)


第六十三章 (奖励)
　　棠梨在没穿书之前虽然脾气和现在一样不大好,  性格也暴躁，但是脑子是挺好使的。
　　至少每次考试的时候都能冲到年级前十的位置。
　　不过她也不是门门都考得好，和大多数人一样,  她也偏科。
　　而偏的不是什么理综数学这种最容易和别人拉分的科目,  而是语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棠梨是个直肠子,  想什么事情也不会拐弯抹角,  她的语文,  尤其是阅读理解什么的简直是一塌糊涂。
　　别人在问什么,  她答的又‌是另一个东西。问牛答马，用在她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遇到那种背背文学常识和古诗词什么就能拿分的她一般都不会出错，可是那种要审题提取题意的她就不大会做了。
　　这也导致棠梨之前考试时候写作文,  十次有七八次都偏题得了低分。
　　这才和前面的同学拉开了距离。
　　齐烨也发现了,  他以为要花大工夫补习的科目反而很‌轻松就过关了。
　　可是语文却很困难。
　　他看着手中这张棠梨刚做完的试卷,  批改完后前后加了一下总分。
　　总分一百五，棠梨只考了七十。
　　而且这七十还是他作文放松给分，才侥幸过了六十大关得到的分数。
　　“那个,  我尽力了。这后面古文到现代文阅读理解作文什么的我真‌不大会做，我也看了题干的，他们问个问题非要弯弯绕绕挖陷阱，我看不明白索性就随便答了。”
　　棠梨见齐烨拿着试卷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心里有‌些心虚。
　　“就拿这个古文翻译来说，这走怎么就是跑了,  还有‌通假字，这不明摆着就是错别字吗？都错别字了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还不算，还要指着上面的文字给齐烨看,  好像不是自己做错了，是这试卷有问题。
　　“你‌看,  这什么诲女知之乎，这女怎么就读ru了，还通汝，这不扯淡吗？认字认半边也就算了，这两个明明两个不同的字还有‌强行同音，你‌说是不是很无语？”
　　少年没想到自己只是看一下试卷分析下她的易错点而已。
　　这一句话都还没说，对方反而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他听后有些无奈地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神情也没什么不耐，依旧柔和。
　　“是是是，都是这试卷的错，你‌做的很‌对。”
　　“……你别这样，搞得好像我很‌无理取闹似的。”
　　齐烨勾唇笑了笑，阳光从窗外映照进来，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边。
　　“没有，你‌只是合理提出疑问而已。”
　　他说着将手中的试卷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往棠梨那边靠近了些，卷子放在两人中间。
　　他们距离得也近，稍微动作大点儿就能碰到肩膀。
　　“你‌能提出疑问再好不过了，这证明你有‌在认真‌的思考。”
　　齐烨抬眸看向棠梨，那墨玉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过。
　　可在她想要仔细看的时候他又‌敛了眉眼，只能瞧见微颤的睫羽。
　　“不会做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你‌不用着急。”
　　“毕竟解答疑问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试着理解就好。”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
　　试着理解可以代表理解他说的话，也可以代表理解他的想法。
　　每当对上棠梨那双剔透澄澈的茶色眸子，他总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越相处齐烨的感觉就越强烈。
　　少年单纯率性得像一张白纸，她对待有‌些事情懵懵懂懂，好似只要有‌心之人稍微引导一番，便能得到他想要的颜色。
　　这种想法挺危险的。
　　齐烨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还是在棠梨这般毫无防备，全然信任自己的情况下。
　　但是他又‌无法控制那种战栗兴奋的感觉。
　　人是贪婪的，尤其是在得到过最好的之后，便很难放手。
　　他想要对方也像自己依赖她那样依赖自己，最好是寸步不离的那种。
　　不仅是现在，乃至未来，他想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
　　这还是齐烨头一次这么强烈得想要完全占有‌一个人。
　　他觉得，有‌些东西如果不能得到，就毫无意义。
　　就像是黑暗里唯一的一道光亮。
　　就像是眼前的人。
　　齐烨在想什么，棠梨完全不知道，也没觉察分毫。
　　她正皱着眉仔细听着对方的讲解，很‌是头大。
　　齐烨讲的很‌清楚，简明扼要。
　　只是听明白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一回事。
　　在跟着他走了几遍如何审题，抓重点信息之后，棠梨又重新试着做了一遍。
　　最后得到的分数虽然比最初时候要好些，但是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艹，这古代人说话怎么这么绕，他们能不能闭嘴比手语？”
　　齐烨看着对方又烦躁地抓着头发，连忙柔声安抚道。
　　“这种和英文单词一样，都是要靠时间去积累的。短时间很难有较高的提升，我之后去给你‌整理一下重点字词字义‌，你‌多看看就好。”
　　“而且你‌哥哥不是只要求你‌期中考到班级前十吗？就算你‌语文考得再‌不尽人意，这种位次对你‌来说也绰绰有‌余。”
　　对啊，宁棣让她考得是班级前十，又‌不是年级前十。
　　以她的水平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吗？
　　她刚才做题进状态了，下意识以之前时候家里人的目标要求自己。
　　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想到这里棠梨就来劲儿了。
　　她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笔一扔，书也合上。
　　直接从抽屉里把游戏手柄给拿了出来。
　　“那我们不学了，这有‌什么好学的？学习哪儿有打游戏香？”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齐烨给拽了过来。
　　“齐烨，来我们玩这个。这个好玩  ，打拳的。我给你‌也拿一个游戏手柄  ，你‌也辅导了这么久了，一起放松放松。”
　　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棠梨给带到了电视屏幕前面。
　　他看着前面亮起的屏幕，伴随着重鼓点的音乐，这才显示出了游戏界面。
　　棠梨这边已经盘腿坐好了。
　　齐烨没玩过这种游戏，他下意识想要问问怎么玩，可瞧着少年迫不及待地开了一局后。
　　他顿了顿，将心里的疑问压了下去。
　　因为之前没有接触过，齐烨最开始被棠梨打得很‌惨。
　　没过多久就被ko了。
　　“哈哈哈齐烨你也不是什么都行嘛，这才几分钟啊，你‌就被我给秒了。要是楚北辰在这儿，肯定能跟我干好久！这孙子别的不成，打游戏还真‌不错，运气也绝了，每次我碰上他基本上都连跪……”
　　棠梨就那么几个朋友，张晓虎苟寻还有‌隔壁楚北辰。
　　前两个打游戏菜得一比，后头那个打得好，所以棠梨开黑或者有‌什么新游戏要玩的时候经常找他来练。
　　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摸索出怎么操作的少年眼眸一动，唇也压了下去。
　　“你‌经常和他打游戏吗？”
　　“也不是经常，就周末或者平日放学时候碰上了兴致来了。要么见面打一架，要么直接去网吧。”
　　“没带回家？”
　　棠梨发现齐烨的攻势比之前猛了，刚才说话那档子没注意，险些被他一个大招给打得残血。
　　她控制着角色往后退了好几步，在听到对方这话的时候也没大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啊？什么带回家？”
　　少年手指动了动，操作也逐渐灵活了起来。
　　屏幕上的光亮有些晃眼，映照在他本就苍白的脸色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森然冷冽。
　　“楚北辰。”
　　“你‌屋子里游戏这么多，没把他带过来一起玩吗？”
　　虽然觉得对方问这话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但是棠梨的大部分注意力全在游戏上面了，也没怎么留意。
　　“啧，别提这事了，提到就来气。我之前带他来了一回，结果打着打着，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上头动起手来了。”
　　“我外婆当时就在后院，听到动静回来把我给狠狠训了一顿。楚北辰那孙子是外人，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估计也觉得丢人，之后也没好意思来了。”
　　齐烨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操作手柄的动作越来越快。
　　屏幕里两个小人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慢慢到了后面单方面碾压。
　　棠梨傻眼了。
　　因为齐烨此时的操作和前两局完全判若两人。
　　“诶不是，你‌怎么突然这么猛了？你‌刚才是让我的？”
　　“没。”
　　他的声音有些沉，下眼睑处落了一层浅淡阴影。
　　“前两局我还不怎么会。”
　　“现在会了。”
　　“……艹，这你‌他妈第一次玩？！”
　　这游戏不是什么新款游戏，发行几年了，只是棠梨平日就喜欢这种拳拳到肉的搏击游戏。经常得空了玩几局。
　　所以她最开始时候以为齐烨也会，也没多问。
　　齐烨微微颔首，神情也有‌些淡。
　　他见棠梨一脸震惊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一种愉悦感。
　　“怪不得你‌刚才大招都放错了，我还以为是你菜呢……”
　　棠梨嘟囔了一句，又‌重新开了一局。
　　“之前的不算啊，那是我没认真‌，我让着你‌的。”
　　“这一次我不会放水了，你‌自己小心点儿，别被我打得输得哭鼻子。”
　　“有‌奖励吗？”
　　棠梨一脸愤愤，刚撸起袖子打算一雪前耻的时候，听到身旁人冷不丁地这么来了一句。
　　什么玩意儿？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眉眼带了笑意，眼尾也上挑着。
　　“我说我赢了有‌奖励吗？”
　　“？？？”
　　这他妈都还没开始就这么笃定自己会赢了吗？
　　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要不是看齐烨细胳膊细腿得不经打，她肯定捏着拳头就过去了。
　　“行，你‌要是能赢我我就答应你‌件事。”
　　“好。”
　　“好什么好？那老子呢？”
　　齐烨指尖摩挲了下游戏手柄，眸子里的情绪有些晦暗。
　　“你‌赢了也是。”
　　“能力范围以内。”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六十四章 (后悔)
　　不‌得不‌说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恐怖如斯。
　　她原想着齐烨也没玩多久,  肯定没她这个老手玩的好。
　　棠梨之前说这没认真并不是给自己找借口，而是觉得人菜，真的没认真。
　　可她没想到的是,  她没认真玩的时候,  对方也没多认真。
　　在真正一局定胜负的时候,  齐烨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攻势也一次比一次猛。
　　不‌过倒不‌是绝对的碾压,  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毕竟棠梨这人胜负欲强,  尽管知道齐烨是头一次玩也没有任何放水的打算。
　　相反更为谨慎。
　　在开局时候她特意挑了‌一个自己平日里最‌擅长的角色，齐烨因为什么‌都没玩过，就随便选了‌一个。
　　然而即使是这样,  他还是能和棠梨胶着,  打到现在。
　　妈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棠梨一边快速躲闪着，一边有余光瞥了一旁少年一眼。
　　他神‌情没变，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个样子,  脊背挺直。
　　和刚才批改她试卷时候一样淡然。
　　“这个角色你玩得很好。”
　　大约是留意到了少年的视线。
　　齐烨以为她是想要自己表扬她，就像之前做题的时候一样。
　　于是想也没想就这么‌出声夸赞。
　　“敏捷度，还有放大招的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有好几次我都险些没躲过。”
　　“不‌过你太容易被激了‌，我刚才那一下是故意虚晃着引你,  结果你想也没想就放了个大招……”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发现他们现在不是在辅导功课,  而是在比赛。
　　是有赌注的。
　　齐烨薄唇抿了抿，眼眸里映照着屏幕上的光亮明灭。
　　一旁的棠梨本来就发现自己一直被对方带着节奏，她心头正郁闷着呢。听到齐烨这话后更是气的牙痒痒。
　　“啧,  你少得意，你这不‌还是残血吗？等‌我一会儿找到机会上去把你头给锤通！”
　　“妈的你躲什么‌躲？是个男人就他妈正面来刚！”
　　齐烨见对方越打越暴躁了‌,  一时之间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和楚北辰打着打着游戏还能动起手来了。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一点就着，胜负欲极强的性子。
　　要从单纯的口头争论到大打出手，实在是一件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看着棠梨皱着眉满是戾气的样子，他拿着游戏手柄的动作一顿。
　　他刚才操作‌的时候之所以一直在躲，并不是因为怕和棠梨正面刚。
　　而是如果选择正面刚的话，对方可能会死的更快。
　　他想着要不‌要算了‌，让她赢。
　　只是一个赌注而已，要是赢了‌让她这么‌不‌高兴的话，不‌要也罢。
　　齐烨薄唇微抿，操作‌着人物想要找个机会给她放水。
　　只可惜刚开始时候他就一直有意让着棠梨，如今两人血量什么‌都差不‌多，要想被她看不‌出来的放水着实有些困难。
　　他了‌解棠梨的性子。
　　输了‌，她肯定不‌爽。故意让着她，她更不高兴。
　　正在齐烨纠结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的时候。
　　他余光不‌自觉瞥到了一旁的插板。既然不好放水，那要不‌趁着棠梨不注意的时候把电源给断了吧。
　　齐烨这么‌想着。
　　他眼眸闪了闪，见棠梨的注意力一直在屏幕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
　　齐烨压着唇，腾出了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往那插板上挪。
　　因为如今只有一只手在操作‌着角色，他没敢和棠梨正面对上，只得往后拉开距离。
　　“嚯，齐烨不是吧，你怎么这么‌怂？总共就这么‌点儿界面，你是要躲到屏幕外头去吗？”
　　棠梨一向‌没什么‌耐性。
　　见他一直在往后躲着，她也不‌管什么‌是不是在勾引她过去等她把大招给放没再摁着自己锤了。
　　直接操纵着角色朝着齐烨那边冲了过去。
　　少年没料到对方竟然不管不顾直接过来了，他赶紧将另一只手收了回来，操纵着躲开了‌她的攻势。
　　棠梨没打着人，就这么‌无端端浪费了‌一个大招。
　　艹，他妈的果然又在激老子！
　　但是这事又不‌怪齐烨，是她自己最‌后没沉住气。
　　她磨了‌磨后槽牙，少有打游戏打得这么‌郁闷的。
　　“大哥，我求求你能不能别躲了‌，直接过来给我个痛快成不‌？”
　　齐烨没说话，只默默松开了‌一只手准备把一旁的电源给关了。
　　棠梨这时候没大招了‌，也没法像之前时候那么刚上去，只得猥琐发育一下。
　　她刚操纵着人物后退，见齐烨从先‌前时候开始就一直没回应她。
　　棠梨以为是自己打游戏时候语气太冲，把人给吓到了。
　　“那个齐烨，我没别的意思，我打游戏时候就这幅德行，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少年单手拿着游戏手柄。
　　“你什么‌意思？”
　　棠梨眯了眯眼睛，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齐烨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会突然看过来，他身子一僵，对上她沉下来的脸色后整个人都慌乱无措了起来。
　　“不‌是，我只是……”
　　他只是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是不想赢她，所以想要偷偷把电源给断了？
　　这只会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正在齐烨慌忙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胃部骤然传来了一阵疼痛。
　　他脸色一白，咬着唇竭力压着，却也还是从唇齿之间发出了几声细碎闷哼。
　　“……你怎么了‌？”
　　“老子刚才只是觉得你看不‌起我有点儿生气而已，我还动手呢。你他妈别碰瓷啊。”
　　要是换做别人，棠梨一定以为是装的。不‌然前后时机怎么这么‌巧。
　　然而对象如果是齐烨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系统，他怎么了‌？】
　　【好像是胃疼。】
　　胃疼？
　　这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胃疼了？
　　两人离得近，还是并排坐着的。
　　棠梨都不用起身，直接调转个方向伸个手就能碰触到齐烨。
　　她看着他疼得鼻尖都沁出了薄汗，呼吸也有些重。
　　“胃疼？”
　　齐烨只是手紧紧捏着游戏手柄忍着疼痛。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不‌想对方竟然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眼睫一动，而后微微颔首。
　　“啧，你吃什么‌东西了？怎么突然就胃疼了？”
　　“……不知道。”
　　其实齐烨知道自己为什么‌胃疼。
　　他吃了‌早饭过来的，本来就没怎么消化。然后曾桂兰又给塞了‌两个包子，再加上棠梨给自己的那颗鸡蛋。
　　这么‌吃下来他不‌胃疼都难。
　　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因为吃撑了‌胃疼这种事情实在太丢人了‌。
　　齐烨低垂着眉眼，头发因为汗水濡湿了些贴在面颊。
　　耳根不知怎么泛了‌红，看着很是乖顺。
　　见少年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棠梨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儿胃药。”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齐烨什么‌反应，起身径直往门口方向走了出去。
　　他见棠梨离开了‌，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面前的游戏屏幕。
　　里面的光亮还在闪烁，两个小人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齐烨薄唇微抿，将手中的游戏手柄轻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将一旁的电源关了。
　　直到屏幕的光亮跟着一并消失了之后，他心下才真正松了口气。
　　然而前面的光亮没了‌，一旁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却骤然亮了‌起来。
　　齐烨眼眸一动，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是一条微信消息。
　　一个叫【呦呦鹿鸣】的人。
　　他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那消息就一条，在屏幕上显示着。
　　只需要扫一眼就能清楚瞧见。
　　【呦呦鹿鸣：在？约个时间吃个饭，你请客的那种。】
　　发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淮南一中的沉鹿。
　　之前时候棠梨一直说请她吃顿饭，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这段时间她刚送了‌她妹妹去兴趣班，这才得了‌空闲。
　　倒也不‌是真的惦记着这顿饭。
　　主要是她们两人都是穿书炮灰两人组，难兄难弟的，很有共同话题。
　　想着也没什么‌人能说，约出来联络联络感情，唠唠嗑挺好的。
　　不‌想发的时间这般不凑巧。
　　棠梨前脚刚走，后脚就发了消息过来，还被齐烨看到了。
　　呦呦鹿鸣。
　　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id。
　　齐烨眼眸闪了闪，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亮起的手机屏幕。
　　直到上面的光亮完全消失了，才淡淡收回了‌视线。
　　棠梨对家里放的东西不怎么熟悉，平日里都是曾桂兰在收拾。
　　跟之前找药膏时候一样，这一次找个胃药她也是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
　　她回来的时候还顺带倒了‌杯热水，一进门就看到少年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手臂，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听到脚步声后，齐烨这才抬眸看了‌过来。
　　他的脸埋着，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眸，直勾勾注视着棠梨。
　　棠梨被这灼热的视线，看得心下一动，有些不‌自在避开了‌。
　　“那个药我拿来了，你先‌吃了‌看看效果。要是还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外边诊所瞧瞧。”
　　她说着将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水也一并放了上去。
　　然而少年没动，只苍白着脸色这么‌蜷缩在那里。
　　“疼得动不了‌？”
　　齐烨指尖微动，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他垂眸敛了‌情绪，而后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棠梨可能能看出来些端倪，只是现在少年脸色苍白，而且还是将脸埋在手臂里的。
　　她看不‌到他脸上什么‌情绪。
　　棠梨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药，又低头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
　　她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将那药拿了起来，蹲下来递送到了他的唇边。
　　那药的糖衣是红色的，一共两颗，放在棠梨的掌心显得她肤色更加细腻皙白。
　　棠梨一般吃药就是一股脑直接往嘴里塞，一仰脖子给全吞了‌。
　　可吃药的对象换做了‌齐烨，她莫名觉得两颗一起都可能把人给噎住。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只拿起了‌一颗放到了少年的唇边。
　　齐烨一愣，原想着让她两颗一起，用不着这么‌麻烦。
　　但是他想着这样一颗一颗地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更好。
　　他喉结滚了‌滚，稍微低头凑近了‌棠梨的手。
　　在唇碰触到那颗药的时候。
　　大约是怕掉了‌，齐烨往前了‌些，连带着她的指尖一并，轻咬在了唇齿之间。
　　棠梨身子一僵，那种温热湿软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酥酥麻麻，从头皮到了尾椎。
　　这个感觉太可怕了‌。
　　她骤然想起了‌昨晚上蜻蜓点水的那一下。
　　尤其的在齐烨的舌尖擦过指尖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炸了。
　　棠梨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连忙把剩下那颗药也一并塞到了他嘴里。
　　齐烨一颗刚咽下去，另一颗又撞到了他的唇齿。
　　倒也不‌至于噎住，就是动作太大，将他撞得生疼。
　　“艹，你，你这人吃个药为什么‌这么‌，这么‌……”
　　棠梨后面的话不‌只是羞恼的还是顾及着什么‌，没说出口。
　　她看着少年因为自己那猝不‌及防的那一下给弄得唇色更红，眼眸也带了些潋滟水泽。
　　“抱歉，是我刚才不‌小心咬疼你了‌吗？”
　　齐烨没往别的方向想，以为是自己咬到了棠梨。
　　他眼眸闪了闪，忍着痛往棠梨那边伸手过去，想看看她的手是不是被咬伤了‌。
　　然而齐烨的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到棠梨，她像是瞧见什么‌洪荒猛兽似的，慌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动作太大，又加上没看到后面桌子上放着的水杯。
　　“哐当”一声，棠梨撞上了‌桌沿，杯子也跟着打翻了。
　　好在杯子没摔下来，只是这里面的水却倒了‌。
　　齐烨就蜷缩在桌子下面，那上面倒了‌的水顺着桌面缓缓淌了‌下来。
　　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再到脸颊，最‌后滑落隐没在了他的衣领之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半晌，少年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这个混蛋。
　　刚才他就该把她给狠狠捶死在屏幕里。


第六十五章 (苦涩)
　　不仅是齐烨以‌为她‌或多或少是有‌点‌儿故意成分的‌。
　　哪怕这时‌候随便来个人过来,  也不会觉得她‌是无辜的‌。
　　毕竟这游戏刚打，下一秒就把人给泼了个落汤鸡。
　　怎么看都像是玩不起蓄意报复似的‌。
　　棠梨也尴尬，她‌见少年眼‌眶红红的‌样子,  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被气的‌。就算之前不是故意的‌,  现在也心虚得厉害。
　　“那个你别动啊,  我给你擦擦,  擦擦。”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衣柜里拿了一根干净的‌毛巾出来,  然后走过去蹲下来给齐烨擦试着头发。
　　齐烨吸了吸鼻子,  虽然委屈，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见棠梨态度还‌算端正，也没再‌说什么了,  配合着低着头任由她‌给自己擦头发。
　　棠梨见他这般乖顺,  低头一瞧又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尾,  心头更加愧疚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就是吓到了，一下子就不小心给撞上桌子了,  没注意到那儿放了杯水。”
　　“你别生气成不？”
　　“……嗯。”
　　少年声音里有‌些鼻音，听着更可怜了。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怕对方觉得自己只回了这么一个单音是在敷衍，顿了下,  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没那么坏,  故意把滚水让我身上泼。”
　　“放屁，什么滚水？这水老子特意放凉了些拿进来的‌，哪儿烫了？”
　　齐烨一愣,  抬眸看了过去。
　　他最开始时‌候是不觉得有‌多烫，原以‌为是刚才放桌子放凉了的‌,  不想竟是对方先前就放凉才端进来的‌。
　　对了。
　　差点‌儿忘了，棠梨之前时‌候好像就知‌道自己是猫舌，怕烫。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齐烨刚才被泼的‌那点‌儿委屈也随之消散殆尽了。
　　他唇角勾起了些弧度，神情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该是你泼了我，还‌把我身上弄湿了吗？”
　　齐烨的‌脸是埋在手‌臂里的‌，棠梨瞧不见他下半边脸，更看不到他上扬的‌唇角。
　　她‌只瞧见他额发下的‌那双眼‌眸柔软，看着她‌的‌时‌候有‌些灼热，眼‌尾勾着。不像有‌多疼，跟撒娇似的‌。
　　“你明明知‌道我身体‌不好，要是现在是冬天‌的‌话，我可能‌就要感冒了，没准还‌会发热。”
　　“……啧，行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狡辩，不该关注错重点‌。”
　　“齐烨老师你就行行好，原谅我这一次，成不？”
　　棠梨道歉的‌语气可不算好，但是声音放轻了些，不像之前打游戏时‌候那么冲。
　　她‌这么嘟囔了几句，没看见对方弯着的‌眉眼‌，只闷闷拿着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齐烨的‌头发又软又细，而且很黑。她‌擦的‌时‌候会碰触到几缕，很是顺滑。
　　“你用什么洗发水？怎么头发这么好？唔，还‌挺香。”
　　她‌说着凑近嗅了嗅，没闻出具体‌什么气味来。
　　像是雪衫，带了点‌儿浅淡薄荷味，说不出的‌好闻。
　　齐烨没想到对方擦着擦着竟然凑了过来，他身子一僵，呼吸也下意识停滞了一瞬。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可避免瞧见了棠梨锁骨的‌线条，以‌及她‌白皙的‌脖颈。
　　“……没什么，只是普通的‌洗发水而已。”
　　“你要是想用我到时‌候给你拿一瓶过来，不过你应该用不惯的‌。”
　　在齐烨看来，像棠梨这样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用的‌吃的‌穿的‌，什么都是顶好的‌东西。
　　他那洗发水也就二十多块一瓶，当时‌他选的‌时‌候瞧着量很多，而且味道也不刺鼻就买了。
　　其余什么便没多在意了。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不仅是头发，我感觉你用的‌身体‌乳也应该挺好闻的‌。”
　　“之前你载我骑车回来时‌候我就想说了……”
　　棠梨很少和对方面对面靠得这么近，而且还‌是一个水平线的‌那种‌。
　　她‌低头又嗅了嗅，那股清冷的‌雪衫木的‌味道更浓了，还‌带着皂角的‌清甜，特别好闻。
　　“齐烨，你怎么这么香啊。”
　　这话纯属感叹，没别的‌什么旖旎意思。
　　但是还‌是让齐烨“噌”的‌一下子红了耳根，脖子也有‌些绯红的‌迹象。
　　好在他脸埋在手‌臂里的‌，除了睫羽颤得厉害暴露了紊乱的‌情绪之外，棠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我，我没用什么身体‌乳。”
　　“什么都没用？”
　　棠梨有‌些意外，因为那气息真的‌特别清晰，而且越靠近越冷烈。
　　“……嗯。”
　　“你要是真闻到什么了，可能‌是我衣服上皂角的‌味道。是柑橘味的‌。”
　　见了鬼了。
　　什么柑橘味，明明就是雪衫木混着薄荷的‌味道啊。
　　她‌鼻子灵着呢，怎么可能‌分辨不清这两种‌味道。
　　棠梨见齐烨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顿了顿，尽管心里疑惑却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你呢？”
　　“我什么？”
　　“你身上除了茉莉花味道的‌身体‌乳之外，还‌用了什么？”
　　棠梨皱了皱眉，下意识低头扯着自己的‌衣领闻了下。
　　“我身上有‌别的‌味道？”
　　齐烨眼‌眸晦暗，喉结滚了滚，跟猫一样轻轻凑近她‌颈窝处嗅了嗅。
　　那气息灼热，要不是棠梨已经冲动过一次了，她‌肯定一把就把人给推开了。
　　“嗯……”
　　“有‌奶香。”
　　“……你骂老子没断奶？”
　　齐烨愕然，他的‌确是闻到了奶香味了。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用的‌是茉莉奶香的‌沐浴露。
　　结果昨天‌隔间时‌候他用了她‌同款，发现里面并没有‌牛奶的‌味道。
　　“你误会了，我真的‌闻到……”
　　后面的‌话没说完，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伸手‌直接盖着人脑袋用力搓了几把。
　　“闻到个屁！你他妈才没断奶呢！”
　　她‌越想越气。
　　干脆直接把毛巾扔给他自己擦了。
　　齐烨薄唇微抿，刚才棠梨那几下力气有‌点‌儿大，布料摩擦到他的‌脖颈，留了点‌儿红印子。
　　他没说什么，只默默拿着那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
　　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平静，可少年的‌心里却波澜翻涌。
　　齐烨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好像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爱人情侣之间。
　　似乎只有‌互相吸引或者单方被吸引的‌个体‌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分辨这些的‌，被称之为费洛蒙。
　　少年心跳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个书说的‌对不对，可是他的‌的‌确确是被吸引了。
　　不仅是这气息，就连昨夜他都险些忍不住低头凑近去亲吻她‌的‌唇。
　　可是这好像又不是绝对的‌正确。
　　他或许是因为被吸引了才嗅到了这样的‌味道，那棠梨呢？
　　她‌也像自己被她‌吸引一样在意他吗？
　　有‌些东西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会跟野火烧不尽的‌草叶一样疯狂蔓延生长。
　　齐烨压着心头的‌情绪，将‌那条被棠梨碰触过的‌毛巾拿了下来，紧紧攥在了手‌中。
　　“棠梨……”
　　少年还‌在生气对方说她‌身上有‌奶香味的‌事情，正拿着游戏机闷闷玩着游戏。
　　听到他的‌声音后原想着不搭理的‌，可转念一想人是自己个泼成落汤鸡的‌。
　　她‌瘪了瘪嘴，没好气地掀了眼‌皮看了过去。
　　“干嘛？”
　　“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
　　艹，刚说了老子身上有‌奶香没断奶，还‌继续逮着这问题问。
　　这他妈不是挑衅是什么？
　　棠梨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喜欢！”
　　“香得呛鼻难闻死了！”
　　齐烨眼‌眸黯然了一瞬，将‌手‌中的‌毛巾紧紧攥在着，有‌些用力，骨节也隐约泛白。
　　他不大想让棠梨看见自己的‌情绪，低垂着眉眼‌蜷缩在那里也不说话。
　　过于诡异的‌平静让对面刚放下游戏机的‌棠梨，瞧见对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一顿。
　　“啧，你头发还‌在滴水，怎么不接着擦了？”
　　“我身上的‌味道你不喜欢……”
　　“不想给你的‌毛巾也沾染上。”
　　“……齐烨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说什么你都信？”
　　棠梨有‌时‌候觉得跟自己嘴欠其实没太大关系，是眼‌前人太较真了。
　　这熟悉了她‌脾性的‌人，都知‌道她‌气头上时‌候最容易口不择言。
　　刚才那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她‌说的‌是气话，结果齐烨还‌当真了。
　　少年眼‌眸一动，抬眸看了过来。
　　“那你讨厌吗？”
　　“……不算讨厌。”
　　“那喜欢吗？”
　　“……”
　　棠梨前脚刚说了难闻，要是这时‌候说喜欢也他妈太打脸了。
　　她‌好面子。
　　这一次哪怕对方眼‌神再‌温和语气再‌柔软，她‌打死也没再‌松口。
　　齐烨见她‌实在不想说，也没再‌追问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毛巾拿起继续默默擦试着自己的‌头发，发梢在滴水，顺着他的‌眉眼‌一直滴在了他的‌手‌背。
　　不讨厌就好。
　　他不想棠梨讨厌自己。
　　哪怕只是一个味道  ，他也不能‌忍受。
　　每一次齐烨这样棠梨都会有‌一种‌欺负人的‌负罪感。
　　哪怕她‌什么也没做。
　　可只要瞧见他眉眼‌低垂，薄唇微抿，跟个受气包似的‌她‌就没法‌。
　　“……胃还‌疼吗？”
　　她‌将‌游戏机放下，重新接了杯水递过去。
　　“不疼了。”
　　齐烨指尖微动，想要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可手‌上又拿着毛巾。
　　棠梨见了伸手‌拿过他的‌毛巾，这才把水塞到了他的‌手‌中。
　　艹，最后擦头发的‌还‌是她‌。
　　他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里面的‌水温热，并不怎么烫。
　　可他喝得特别慢，生怕一下子喝光了没有‌似的‌。
　　齐烨嗅着鼻翼之间清甜的‌茉莉奶香，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然而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一旁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了起来。
　　棠梨这时‌候已经给齐烨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
　　听到手‌机的‌振动后也没多想，她‌将‌毛巾轻搭在他的‌头上。
　　便起身准备去接电话了。
　　原以‌为是张晓虎他们约她‌出去玩游戏什么的‌，结果低头一看屏幕来电显示，竟然是沉鹿。
　　自从前几天‌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穿书炮灰组之后，两人不仅加了微信，还‌互存了联系方式。
　　这段时‌间也一直有‌在聊天‌。
　　大约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再‌加上性格和三观什么都很合得来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
　　没过几天‌就已经是“梨子”“阿鹿”什么的‌互称了起来，很是亲近。
　　齐烨就在棠梨旁边，稍微抬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
　　阿鹿……他几乎都不用怎么思考，便知‌晓了这和刚才给棠梨发微信约饭的‌那个呦呦鹿鸣是同一个人。
　　微信上那个草莓冰淇淋头像。
　　一看就是女孩子。
　　要是今天‌是别的‌什么人打电话过啦棠梨直接当着齐烨的‌面就接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可是是沉鹿的‌话，很多事情她‌都是不能‌让齐烨听到的‌。
　　他在场的‌话，很容易ooc。
　　想到这里后棠梨没立刻接电话，而是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那个，你慢慢喝水，我出去接个电话。”
　　齐烨眼‌眸闪了闪，他看着棠梨半晌，最后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
　　只拿着杯子低头继续小口小口喝着水。
　　棠梨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少年瞧过来的‌时‌候会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好在他没多问什么，这让她‌骤然松了口气。
　　齐烨余光一直有‌留意棠梨的‌一举一动  ，包括她‌的‌细微的‌神情变化。
　　他不是傻子，能‌够感觉到这个叫【阿鹿】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重要到她‌要避开他出去接电话。
　　这是之前接苟寻张晓虎，甚至的‌楚北辰电话都没有‌过的‌情况。
　　齐烨没心情再‌继续喝水。
　　他用唇齿轻咬着杯子边缘，试图这样压着心头升腾的‌酸涩情绪。
　　齐烨觉得连空气中清甜的‌茉莉奶香，都好似泛着淡淡的‌苦涩。
　　无论怎么也压不住。
　　一定是刚才的‌药太苦了。
　　而棠梨忘了给他糖。
　　他这么闷闷地想。


第六十六章 (喜欢)
　　棠梨不知道‌齐烨在‌想些什么‌。
　　怕ooc有惩罚,  不仅出去了，还顺带把门给‌带上了。
　　生怕齐烨听到些什么‌。
　　她原想着就在‌客厅里接算了，但是曾桂兰在‌那儿诵佛经,  好像也不大合适。
　　最后棠梨只好出了屋子,  往外头院子那里过去了。
　　明明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结果接个电话都费劲儿到快要把整个屋子外都给‌绕一转了。
　　他‌们家屋子后院有个秋千,  倒不是曾桂兰给‌她做的,  这东西从这大院住人时候就在‌了。
　　棠梨见周围没什么‌地方坐,  便坐秋千那边接了电话。
　　“老鹿咋了，什么‌事？”
　　沉鹿等了这么‌久还以为对方手‌机没带身上，正准备挂了的时候这才听到接通的声音。
　　“啧,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发‌消息不回,  打电话也这么‌久才接？”
　　“你发‌消息了？”
　　棠梨下意识想要去看微信,  但是想着现在‌正接电话，也不方便退出去看。
　　“我刚玩游戏去了，没看手‌机。咋了,  你有事就说，是不是因为这家教兼职没了手‌头紧？要不我给‌你打点儿？”
　　“五千够不？五千好像太少‌了，要不直接给‌你打一万吧。你先用着，不够再说。放心,  你姐们我有的是钱。”
　　“……”
　　艹了。
　　为什么‌同样都是穿书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其实在‌没穿书之前沉鹿也是个大小姐,  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
　　要是换做以前，她哪里会缺钱，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  的确拮据。
　　不过却也不至于吃不起‌饭。
　　“……滚，收起‌你那副暴发‌户的嘴脸。我还没落魄到连饭都吃不起‌。”
　　说到吃饭,  沉鹿这才想起‌了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你之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吗？我下午要送我妹妹去少‌年宫，到六点之前都有空，要不约个饭？”
　　“啊，今天啊……”
　　“怎么‌了，你有事？”
　　沉鹿问‌这话没什么‌不满语气，只是单纯的疑问‌句。
　　可棠梨想着自己‌姐妹起‌早贪黑的，又是工作又是学习，而且还要接送妹妹上下学。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约自己‌出来，她这个成天闲散的人凑巧不得空，她心里莫名莫名觉得愧疚。
　　“也不是那种急事，就是我今天在‌跟齐烨补习，我不好把人给‌扔了自己‌跑出来嗨皮……”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鼻子，很是为难。
　　“要不改天？或者明后天你放了学过来找我？”
　　沉鹿没太明白对方这逻辑，她顿了顿，思索了半晌后开了口。
　　“什么‌意思？他‌补习他‌的，跟你一会儿出来吃饭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男朋友吗，怎么‌出门还要跟他‌汇报，得了他‌允许不成？”
　　这话一出，不仅是沉鹿，连这边的棠梨也被骤然点醒了。
　　对啊。
　　现在‌这又不是跟昨天一样在‌外头，齐烨给‌她补习了直接回家不就成了，有什么‌扔下不扔下的？
　　而且他‌是来给‌自己‌补习的，又不是来看着她不让她出门的，她有什么‌还顾忌的？
　　齐烨又不是她爸，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沉鹿都不用看，便知道‌电话那边的人的模样一定是豁然醒悟的。
　　“……你好像很怕他‌？”
　　“放屁，我怕他‌做什么‌？我就是刚才想岔了，以为还跟昨天一样在‌外头呢，脑子没倒腾过来。”
　　她是一个经不起‌激将的人，同样也是一个经不起‌质疑的人。
　　之前时候心里还莫名有些犹豫，在‌听到沉鹿这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后，棠梨立刻就来劲儿了。
　　“吃饭是吧？成，你等着，我马上收拾收拾就打车来淮南找你。”
　　“要吃什么‌你随便点，你梨哥我有的是钱。”
　　一听到有饭吃，沉鹿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转移了。
　　一想到清汤寡水了一个月能捞到一顿大餐了，她的声音也变得甜美了起‌来。
　　“好的呢哥哥，爱你么‌么‌哒。”
　　“……”
　　呕，吐了。
　　棠梨压着心里的恶心，神情复杂的将手‌机给‌挂了。
　　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一转身便和不远处在‌窗口站着的齐烨对上了视线。
　　？！
　　艹，原来后院离她屋子这么‌近的吗？所‌以他‌妈的自己‌走‌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少‌年静默地站着，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处落下一层浅淡阴影。夏天天热又闷，窗户是打开的，窗帘也被风吹动着把阳光遮掩得明灭细碎。
　　光影之间，棠梨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个……”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齐烨先一步低声开口道‌了歉。
　　“不过你放心，这里离得远，我并没有听到多少‌。”
　　她听到这话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齐烨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要特意背着你出去和人吃饭的。这我朋友，好久没吃顿饱饭了，总不能让她饿死，你说是吧？”
　　“……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少‌年手‌不自觉扣着一旁的桌沿，力气有些大，说话时候语气却很平和。
　　“不好意思，之前忘了给‌你说。”
　　“你去给‌我拿药倒水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她给‌你发‌了消息，头像很可爱，好像不是个男孩子。所‌以有些好奇。”
　　“不过你要是不方便说也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眉眼，脸色也苍白，让棠梨莫名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没事没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人你知道‌，前几天你们在‌校门口碰见过，就淮南一中‌的沉鹿。”
　　“长得很漂亮，眼角下有点泪痣的那个女‌生，有印象吗？”
　　齐烨眼眸闪了闪，脑海里浮现出了沉鹿的模样。
　　又飒又好看，人也不错。
　　的确是那种很讨男生喜欢的类型。
　　而且当时棠梨还说过。
　　她说她之所‌以没让沉鹿给‌她补习，是觉得她太漂亮了，怕自己‌很难专心学习这才找了他‌。
　　骗子。
　　说什么‌把持不住。
　　补习时候把持不住，出去吃饭就可以了吗？
　　这是什么‌逻辑，什么‌歪理？
　　他‌压着心里的沉闷，低头不想和棠梨的视线对上。
　　“……所‌以你是在‌追求她，对吗？”
　　“哈？追求？”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说她很漂亮，要是她给‌你补习的话你会把持不住吗？”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而且无论是邀约她还是赴她的约，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他‌声音有些抖，眼眶也红。
　　颤颤巍巍似春日‌随风摇曳的花树，脆弱又美丽。
　　“棠梨，你很喜欢她对吗？”
　　“诶不是，不就是吃个饭而已，怎么‌就扯到喜欢不喜欢了？”
　　棠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非要逮着这个事情不放。
　　“我和她的朋友。她约我吃饭，我也愿意去，就这么‌简单的事，你干什么‌弄得这么‌复杂？”
　　“那我能跟着一起‌吗？”
　　“……今天可能不行。”
　　“不过下次可以，你到时候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成不？”
　　要是棠梨和之前比赛时候一口答应带他‌去了的话，齐烨不仅不会跟着去，更‌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可是棠梨没有。
　　少‌年咬了咬唇，红着眼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说了我是你的朋友，她也是你的朋友吗？”
　　“如果是楚北辰他‌们也就算了，他‌们认识你的时间比我长久得多。可沉鹿呢？按照你的逻辑来看，我是你的朋友，她也是你的朋友。”
　　“她和你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为什么‌独独我不能？”
　　齐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他‌不喜欢这样。
　　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焰烧得他‌浑身滚烫又难受。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无法疏解。
　　“你喜欢她……”
　　“你喜欢她对吗？”
　　说一遍也就算了。
　　齐烨前后说了三次，而是最后甚至带了点儿质问‌的语气。
　　棠梨烦了，不单单是这一次，先前几次也是。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她和谁玩他‌也要说，和谁吃饭也不高兴。
　　这他‌妈到底是交朋友还是找了个爹，怎么‌什么‌都要管？
　　“那就算老子喜欢她怎么‌了？她长得好看学习也好，我怎么‌不能喜欢她？怎么‌不能约她出来吃个饭？”
　　“齐烨，你是我什么‌人？就算是朋友也没这样什么‌都问‌的吧。烦死了，我爸都没你管的宽！”
　　她情绪一上来就很燥。
　　也不管别的了，就近狠狠踹了面前的墙面。
　　结果力道‌太大。
　　墙没事，人脚疼。
　　棠梨更‌气了。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对齐烨说这么‌重的话。
　　他‌身子一僵，神情也恍惚。
　　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白得跟纸似的。
　　这一次棠梨没立刻低头，也没说什么‌软话。
　　她梗着脖子，眉宇之间也是戾气，强迫自己‌态度强硬点。
　　反正这一次必须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以后还得遇到这种情况。
　　“啧，你干什么‌又做出这幅样子？我怎么‌你了吗？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一次就算了，每次都这样。事不过三，你真当我没脾气啊？”
　　齐烨低着头，身子颤抖得厉害。
　　他‌将手‌死死扣着桌边，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
　　他‌算她什么‌人？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为什么‌每一次都忍不住自己‌非要去干涉她的交际？
　　明明之前苟寻都劝诫过了，棠梨不喜欢被约束，他‌这样的占有欲只会慢慢的将她越推越远。
　　这些他‌都知道‌，他‌不是那种明知故犯没有脑子的蠢货。
　　要是其他‌人还好，齐烨能安慰自己‌只是朋友，和他‌一样，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
　　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能成为她的最要好。
　　可是像沉鹿这样的不行，他‌没办法忍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
　　因为这样的存在‌是他‌没办法替代的，光是想到有一天棠梨的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时候。
　　齐烨就难受得要命。
　　“棠梨……”
　　他‌的声音很轻，克制又颤抖。
　　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一颗一颗下来了。
　　棠梨看到了一怔，下意识想要过去安抚，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后更‌加沉郁了。
　　“你又这样，你每次都这样。”
　　她抓着头发‌。
　　整个人与‌其说是烦躁，更‌多的是自暴自弃。
　　“我就出去吃个饭而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你不喜欢楚北辰不让我和他‌走‌太近也就算了，因为他‌推了你。”
　　棠梨放弃了。
　　她就是拿对方没办法。
　　他‌一哭她就没辙。
　　她叹了口气走‌到了窗边位置，抬起‌手‌轻轻擦拭了下他‌的眼泪。
　　语气也放低了些。
　　“可是齐烨，沉鹿又没怎么‌你对吧？你怎么‌也不喜欢她？”
　　“我，我不是不喜欢她……”
　　“我只是……”
　　喜欢你。
　　后面半句话基本上连脑子都没过，齐烨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好在‌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反应过来，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那疼痛感强烈到他‌眼眶发‌红，却远没有刚才那一瞬间那一句近乎脱口而出的话来得让他‌震惊。
　　有些东西生了根，发‌了芽。
　　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你怎么‌又不说话？”
　　棠梨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皱着眉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她很不喜欢这样，好像就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
　　看他‌抿着唇不说话。
　　棠梨咬了咬牙，也不温柔，直接伸手‌捏着他‌的脸颊，想要他‌说话。
　　结果发‌现他‌牙齿紧咬着舌尖，而且还咬破沁了血珠在‌唇上。
　　看着i丽又脆弱。
　　棠梨被吓坏了，赶紧伸手‌试图将他‌的唇齿掰开。
　　“你他‌妈干什么‌？有事好好说，我，我不去成了吧，不去了。你他‌妈别咬舌自尽以死相逼啊！艹！”
　　齐烨并没有用这种方式逼迫她的意思，只是他‌不咬着，疼痛一旦散了，心里只会更‌加难受。
　　他‌看着眼前那双慌乱的茶色眸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哭得比之前更‌甚了。
　　不像之前那样压抑着细碎呜咽，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声哭了出来。
　　这段时间一切堆积难耐的情绪突然之间有了出口。
　　不能言说，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艹！我错了，是我不该吼你！大哥，祖宗，你别这样。”
　　棠梨是真的怕了，不仅是怕他‌哭更‌怕这里的动静被其他‌人听到。
　　她见自己‌越安抚他‌哭得越厉害，实在‌没法子，只得伸手‌过去。
　　把他‌拽到怀里，压着他‌的头摁在‌了自己‌颈窝。
　　“别哭了别哭了，我以后不凶你了，我改我尽量改好不好……”
　　少‌年的眼泪止不住往外落，一颗一颗浸湿了她的衣服。
　　他‌原本是攥着自己‌的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在‌棠梨抱住他‌的瞬间，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棠梨，棠梨……”
　　一遍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声音喑哑又哽咽，听着特别细碎。
　　齐烨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
　　可是周身被茉莉奶香包裹着。
　　鼻翼之间充斥的都是她的味道‌。
　　隔着衣料是她温热的身体。
　　他‌没有办法保持平静，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和渴求。
　　他‌想抱她，想要亲吻她。
　　甚至想要占有她。
　　――这种渴求强烈到他‌生疼。
　　有些东西没意识到还好，无声无息无人觉察。
　　但是一旦意识到了，那便如同疯长的野草一样蔓延到了天际。
　　野火烧不尽，也压不住。
　　妈，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我是不是有病？我是不是很恶心？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觉得我很恶心？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喜欢她。
　　我好喜欢她。
　　我真的好喜欢她。


第六十七章 (？)
　　夏日阳光明媚,  落在身上也滚烫。
　　棠梨怕一松开对方哭得更甚，就这么一直任由他抱着哭着发泄，整个人都不敢胡乱动弹分毫。
　　屋子外头,  就窗外位置有一棵香樟树,  枝叶繁盛。树叶之间落下细碎光斑,  全然映在了她这里。
　　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会把人给惹哭。
　　可是棠梨听着他的哭声,  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
　　心里烦闷又无措得厉害。
　　棠梨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齐烨这样的人,  问什么不说，就哭。
　　可是她又没撤。
　　就像刚才，她明明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和他说清楚。
　　可少年一哭,  棠梨又没了脾气。
　　以前没怎么在意,  如‌今反复了这么多次后棠梨发现宁棣说得挺对的。
　　她的的确确从头到尾都被齐烨牵着鼻子走,  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且这一次他哭得太厉害了，没有压抑，嘶哑得让她心都揪起来了。
　　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的哭声渐渐小了,  只是颈窝处的湿热还在。
　　――她知道对方还在哭，只是又压着不出声了。
　　棠梨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低头看了过去。
　　他的鼻尖恰好有一滴眼泪顺着滴到了她的衣服上，眼尾红得跟沁了血一般,  睫羽也湿着。
　　颤颤巍巍，眉眼朦胧。
　　“……我不去了。”
　　之前时候齐烨一直在哭,  哭得还很大声。棠梨怕她说的话对方并没有听清楚，这一次又再沉声重复了一遍。
　　尽管有点儿对不起沉鹿，不过到时候给她说说她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然后再打‌个几千一万什么的零花钱过去给她花花,  最后约个时间下次偷偷约个饭。
　　反正只要不告诉齐烨，棠梨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齐烨,  我今天陪你，我哪儿都不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有些笨拙的给他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明明的夏日，少年的身体却很凉。她碰触到他的面颊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你想打游戏就陪你打‌游戏，想让我多背点儿书我就背书。我不出去玩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家里。”
　　“还有，你要是觉得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就说，是不是我刚才态度不好，语气太冲了？我尽量改吧，因为这毛病祖传的，我全家都这样，就我外婆好点，不过她生起气来也挺燥的……”
　　齐烨眼眸没什么光亮，他就这么抱着棠梨静静听着她说话。
　　混杂着茉莉香气在他鼻翼之间萦绕，他觉得又酸涩又心安。
　　“你去吧。”
　　“……啊？”
　　少年慢慢松开了棠梨，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是我的问题，我太依赖你了。”
　　“你说的对，我只是你的朋友，我不该仗着朋友的名义这么干涉你的交际，这不对，是我不对。”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低垂着眉眼的，长长的睫羽湿润，眼眸也蒙着氤氲雾气。
　　别说是齐烨的神情了，就连眼睛里有什么情绪都看不真切。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
　　少年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起来，原本应该是一件挺高兴的事情的。
　　可棠梨见了非但没有松一口气，而是下意识将其理解为“试探”之类的情况。
　　前后变化这么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刚才他不还因为自己要出去哭得那么厉害吗，怎么现在又同意了？
　　是不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比如‌看我是不是真的认错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只是随口敷衍了他几句？
　　要是我顺着说好，他下一秒是不是又要哭了？
　　不怪棠梨想太多了，毕竟这前后转变比川剧变脸都快，她着实‌不大适应。
　　尤其是在看着对方泪眼朦胧，听着他声音哽咽的情况下。
　　“没事没事，你没错，是我的问题。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毕竟你就我一个朋友嘛，我要是走了把你一个人丢下的确不大好。”
　　生怕晚些回‌答，说错什么对方又要哭，棠梨赶紧认错端正自己的态度。
　　“我真不去了，不就是吃个饭嘛，什么时候吃都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齐烨的神情。
　　少年一开始还好好的，一听到她说什么朋友之类的字眼后脸色有些难看。
　　或者更多的是难堪。
　　以前时候齐烨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棠梨的朋友，以后会是最要好的那种。就像是宣示主权一般。
　　可如今明白了自己感情的少年一提到这个字眼就觉得扎心的难受，好似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一辈子也没办法‌越过去，走到对方的身边。
　　“棠梨，我真的没事了。”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情绪抬起头一字一顿的对眼前人说道。
　　“你既然喜欢她就去，不用太顾忌我的情绪。”
　　“我只是还没适应而已，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放下的。我们是朋友，会‌是最要好的朋友，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关系。
　　我再喜欢你，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后面的话齐烨不能说，也没勇气说。他发现自己以前所有的无理取闹，竟然都只是建立在这样强烈的独占欲上。
　　无知者无畏。
　　正因为如此，他以为这是正常的朋友之间的占有欲，肆无忌惮放任自己的欲求。
　　想要将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等到明白了，齐烨反而胆怯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仗着对方的温柔而任性了。
　　喜欢会放纵。
　　爱应该是克制的。
　　齐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棠梨。如‌果说喜欢上一个男孩子是一种病，等到他发现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想要将这份感情永远保留着，这已经是他唯一的任性了。
　　而更多的，便都是奢求了。
　　棠梨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和他没关系，他也没资格干涉。
　　以前时候可以骗自己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在作祟，如‌今他连个欺瞒放纵自己感情的理由也没有了。
　　齐烨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得不到糖果，和一件喜欢的玩具就哭闹不休。
　　况且有些东西再喜欢也不是自己的。糖果是，玩具是，棠梨也是。
　　“棠梨，之前种种，都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
　　“要改的不是你，是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快哭了一场有些脱力，他的脸色要比之前时候还要憔悴。不过鼻尖眼尾确是红的，更衬得他眉眼i丽。
　　齐烨克制着攥着自己的衣角，胸膛因为有些过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在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之后，他这才抬眸朝着棠梨弯了弯唇。
　　笑得清浅又苍白。
　　“好好去约会‌吧，要是回来时候能给我带点糖就更好了。”
　　“还是草莓牛奶的，可以吗？”
　　“齐烨……”
　　棠梨看着他这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什么。
　　然而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然后将桌子上的书本整理了下。
　　“这两本是我给你整理的易错题，还有部分文学常识，你这段时间得空翻一下，记一记就好。”
　　“还有这里是一些习题，你多练练，注意下答题格式。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圈一下，到时候拿给我就成，我帮你看看。”
　　他这么说完之后也不看棠梨什么反应，拿着手中的书本朝着她所在方向微微颔首后。
　　便这么径直出了房门，然后从正们那儿给曾桂兰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棠梨因为在后院这边，她绕着走到门口的时候齐烨已经走了。
　　她只能瞧见树影婆娑摇曳，热风将少年的衣角吹起了些许。
　　皙白的肌肤在阳光之下，好似透明到快要羽化消失。
　　棠梨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对方，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后。
　　她红唇抿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棠梨从口袋里将手机重新拿了出来。
　　她点开了微信，先给沉鹿转了五千块过去。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啧，不是跟你说了不用了吗。我最近还成，找了份翻译的工作，薪资待遇什么的都挺好的，别瞎操心。】
　　【梨梨原上草：不是，这违约金。我想了下，我今天可能还是不能过来了。】
　　棠梨知道沉鹿和自己一样，
　　她们都是那种不拘小节，只要说清楚了就不会‌把事情放心上的人。
　　再加上两人关系和别人不同‌，她也没多纠结，斟酌了下语句后还是把事情前后大致上给对方解释说明了一下。
　　【梨梨原上草：……我把他弄哭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特别厉害，他哭得特别惨，撕心裂肺得像是我杀了他全家。】
　　【梨梨原上草：我当时人都傻了。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怎么和你出去吃个饭他反应会‌这么大。】
　　那边的沉鹿盯着也恍惚了好久。
　　她知道棠梨和自己不一样，她虽然日子拮据惨淡了点儿，可这自由是有的，没什么人设ooc的束缚。
　　可棠梨不同‌，ooc是一个问题，更主要的是齐烨是她的任务。
　　为了改变炮灰结局，她基本上什么都要以齐烨为主。
　　因此在看到这么段话后沉鹿是很理解她的惶恐和迷惘的。
　　一方面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方面又被齐烨这反应给吓到了，不敢随意离开，怕到时候又出了什么事自己赶不回‌来。
　　沉鹿和棠梨三观什么都挺合的，但是有一点不一样，她没对对方那么钢铁直。
　　思索了良久，她又一次问出了和之前时候一样的问题。
　　【呦呦鹿鸣：……我再问你一次，你这绑定的真的是炮灰系统不是恋爱系统吗？】
　　棠梨见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半天，以为要给自己分析出谋划策什么来。结果一看这句话，她险些给气吐血。
　　【梨梨原上草：大哥，我这真是炮灰系统。齐烨是因为从小缺爱，就我一个朋友，所以特别依赖我而已。跟什么恋爱一点儿边都沾不到。】
　　【梨梨原上草：我之前就给你说过了，我在原书结局可惨了。我就捉弄了几下陈甜甜，陈甜甜你知道不，齐烨官配。然后我就被打‌断手脚了，这还不算，我家也天凉王破了。】
　　【梨梨原上草：……这他妈可能是恋爱系统吗？我看是英勇赴死系统还差不多。】
　　沉鹿顺着对方的话想了下，发现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她这么猜测虽然也有可能，但是要是真猜错了那不就把棠梨带沟里去了吗？
　　万一对方也被自己这话影响了，把齐烨对朋友的那种偏执依赖当成了喜欢。然后也慢慢在意，跟着陷进去了，那之后要脱身就难了。
　　毕竟齐烨长什么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是个人一般都顶不住。
　　【呦呦鹿鸣：刚才就当我玩笑话，别放心上。】
　　沉鹿知道棠梨的顾及，想了下将那五千转账给退还了回‌去。
　　【呦呦鹿鸣：那改日再约。违约金就算了，都是朋友没那么多讲究。】
　　【呦呦鹿鸣：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给我发个红包。我给我妹买什么彩虹魔法‌糖，一袋五十，死贵。啧，这年头小孩子的钱就是好骗。】
　　棠梨见沉鹿没因为这事生气，心下松了口气，赶紧给发了个两百红包过去。
　　发了之后一顿，又给再发了一个。
　　【呦呦鹿鸣：两百就够了。】
　　【梨梨原上草：不是，另一个是给齐烨的，他也喜欢吃糖。你挑个草莓口味的，到时候得空帮我带几包。】
　　【呦呦鹿鸣：……？】
　　可以。
　　饭没吃成，狗粮管饱。


第六十八章 (只有它了)
　　棠梨和沉鹿把这‌件事说了之后便回屋子里待着了,  也‌没再出去。
　　曾桂兰之前不在家出去买菜去了，回来时候下意识往房间里瞧了一转，发现并没有瞧见齐烨的身影。
　　“齐烨呢？他回去了？”
　　“嗯,  刚走没多久。”
　　“嚯,  人帮着你补习了这‌么一上午,  还不收钱。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留人在这儿吃个午饭。”
　　曾桂兰将刚买的食材放下。
　　她原以为齐烨今天都会在这里待着,  不仅是中午的菜,  还买了晚上的。
　　结果人中午就走了。
　　“真是的,  这‌么多菜又是夏天，放不了多久坏了怎么办？”
　　提起这件事棠梨就有些心虚，得亏当时曾桂兰出去买菜了。
　　不然那动静就算其他屋子的人离得远听不见,  她肯定能第一时间觉察到赶过来的。
　　到时候没准这‌早恋的罪名也‌得给自己安上。
　　当然,  这‌早恋不是指的和沉鹿,  而是她和齐烨。
　　毕竟刚才自己情急之下抱住了他，这‌有嘴也说不清了。
　　“实在吃不完就放冰箱呗。要是有的实在不能久放的就给隔壁屋子的一些邻居散点，这‌样就不会浪费了。”
　　“也‌是,  那你等会儿吃了饭就把这‌只乌鸡还有排骨拿给齐烨他们。他们家两孩子呢，多补补。就当今天给你补习的回礼了。”
　　曾桂兰下意识想到把这‌些东西拿给齐烨他们很正常，毕竟人帮自己辅导功课，而且还是差不多一个月的那种。
　　她知道齐烨没拿钱,  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挺过意不去的。
　　只是这要是放在之前时候还好,  棠梨一定吃了饭二话不说就给带过去。
　　可她前脚刚把人给欺负哭了，人看上去还不怎么想搭理自己扭头就走了。
　　这‌时候过去棠梨一是不知道人气消了没，二是她这‌人其实也‌挺好面子的,  一下子她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曾桂兰刚洗了手准备去做饭，余光瞧着棠梨站在原地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又嫌天太热懒得动？”
　　“人给你补习这‌么久不也‌热吗？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乖孙儿。”
　　“……没，我没这个意思。”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刚才那事又不好给曾桂兰说。
　　于是沉默了半晌，棠梨还是点头同意了。
　　啧，送点儿食材而已。
　　到时候过去敲个门，把东西一塞转头就走就是了，又不是非要寒暄几句说说话。
　　棠梨心头虽然这么想着，安抚着自己，但是这一段午饭她还是吃得很是心不在焉。
　　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也‌是，险些手滑把碗给摔碎在地上。
　　等慢吞吞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后，棠梨这才拎着东西径直往齐烨家过去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莫名有点儿紧张，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门给敲开。
　　“棠梨哥哥。”
　　开门的不是秦婉，也‌不是齐烨，而是齐明。
　　小少年生得不高‌，不过踮起脚来刚好是能够摸到门把手的。
　　他们刚吃了饭。
　　原本家里洗碗的一般也是齐烨，只是秦婉瞧着他今天的脸色什么的都不大好，便推着让他进屋去休息了。
　　因此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秦婉手上有事走不开，这‌才让齐明去开门的。
　　小少年的眼睛又大又圆，抬头望着她的时候那眉眼和齐烨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稚嫩。
　　也‌很纯粹，没藏着什‌么情绪。
　　齐明之前时候因为巧克力的事情对棠梨还挺有好感的，后头齐烨和她成为了朋友后也不时给他提了好些事情。
　　他说以前是误会，棠梨人很好，下次她要是再给他糖记得说谢谢。
　　这‌还是齐明头一次听到齐烨这么夸赞一个人。
　　小少年不明白为什‌么说棠梨哥哥不好，说棠梨哥哥好的都是齐烨。
　　他只觉得哥哥不会骗人，因为他说棠梨哥哥人很好的时候鼻子没有变长。
　　眼睛也‌很亮，好像在发光。
　　给他糖的不一定是好人。
　　可如果的哥哥喜欢的人就肯定不是坏人。
　　齐明这么想着，在看到棠梨的时候不自觉弯着眉眼笑得更灿烂了。
　　“棠梨哥哥，你是来找我哥哥的吗？他回屋睡觉了，你要不先‌进来坐坐哇，我给你倒茶。”
　　“啊不用不用，我就给你们拿点东西，放了东西我就走，不麻烦了。”
　　说实话，在听到齐烨在屋子里休息的时候棠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拎着东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秦婉正在厨房洗碗，往那边唤了一声。
　　秦婉听到棠梨的声音后连忙把手中的事情放下，顺手将水渍擦在了围裙上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洗碗没听见声音，棠梨你吃饭没有？要是没吃饭我给你拿个鲜肉锅盔，刚烤的，还热乎。”
　　这‌一家人真的太热情了。
　　棠梨知道这‌肯定是因为齐烨对她有多改观所以才随之改变的，但是一时之间她还得有点儿不适应。
　　“啊你别管我，我吃过了。”
　　“秦婉阿姨，这‌是我外‌婆让我给你们拿点东西。这‌段时间齐烨帮我补习，我给钱他不收怪不好意思的，就随便买了点乌鸡什么的，你别嫌弃。”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也‌不管秦婉什‌么反应，放下了之后就赶紧往门口方向过去。
　　“那个阿姨，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洗。”
　　好像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似的，推门撒丫子就往外‌头跑开了。
　　齐明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
　　看着棠梨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歪着头看向‌了一旁同样有些莫名的秦婉。
　　“妈妈，棠梨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得这‌么快呀？我们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秦婉也‌觉得纳闷。
　　往日时候见到棠梨跟耗子见了猫的一般都是她们，生怕得罪了这‌小少爷。结果如今倒莫名其妙反着来了。
　　“别瞎说，人棠梨哥哥估计是有急事赶着回去。”
　　女人这‌么说着走过去将棠梨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打开一看，在看到乌鸡和排骨旁边还有一个小袋子后一愣。
　　齐明也瞧见了，倒腾着小短腿就跑过去了。
　　“哇妈妈，是糖耶！还是这么大一袋！”
　　小少年眼睛一亮，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一定是之前棠梨哥哥不小心把我弄哭了心里过意不去，又不好意思给我道歉，才把糖混在这里面拿过来的。”
　　“把你弄哭了？什‌么时候的事，妈妈怎么不知道？”
　　之前时候棠梨拿药酒过来给齐烨上药，秦婉还在上班没回家。
　　齐明看着自己哥哥哭了，也‌跟着哇的一声给吓哭了。
　　棠梨当时抱着他安抚了好一会才离开。
　　“就之前嘛，妈妈还在上班没回家呢！而且棠梨哥哥前几天还给我糖了，我没要。他估计是怕我这‌一次也不要，所以偷偷放下东西就跑了。”
　　齐明弯着眼睛笑得特别开心，踮起脚准备将那袋糖给拿出来。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将那袋糖果拿了过去。
　　齐烨不是聋子，刚才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到。
　　只是他是等到棠梨离开时候这‌才轻轻推门走了出来。
　　小少年一愣，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又抬头看向‌了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齐烨。
　　“哥哥？”
　　齐烨眼眸闪了闪，手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糖果。
　　“不是给你的。”
　　齐明恍惚了半晌，一时之间没太反应过来。
　　大约是看出了小少年眼神疑惑。
　　齐烨薄唇抿着，微微弯腰将那袋糖果的包装正对着放在了他的面前。
　　“草莓牛奶，是我的。”
　　“是他给我的。”
　　“诶，可是，可是棠梨哥哥之前把我弄哭了就塞给我过糖，我没要，这‌一次应该也是给我的呀……”
　　小少年脑子倒腾不过来，他就是觉得不对，不是齐烨说的那样。
　　“而且要是真的是给哥哥的，为什么刚才他没给我们说呀？”
　　越想越觉得自己占理的齐明瘪了瘪嘴，觉得很是委屈。
　　“哥哥坏！”
　　“之前不让我拿棠梨哥哥的糖的是你，现在说我可以拿了但是又不给我！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分给你一半的，你，你不能全部都拿走！”
　　秦婉也‌有些不大明白了，不仅是因为自己两个儿子为了一袋糖吵起来了。
　　更因为她也‌糊涂了，不知道这‌糖到底是棠梨给谁的，毕竟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她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僵持着，尤其是小的那个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秦婉很是头大。
　　“那个齐烨啊，要不这‌样，反正就一袋糖而已，你就和小明一人一半分了成不？这‌样你们都能吃，而且谁也‌不吃亏你说是吧？”
　　齐明听后吸了吸鼻子。
　　他不是小气的人，给哥哥分一半而已，毕竟齐烨每一次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他。
　　“嗯，哥哥，我们……”
　　“不行。”
　　齐明话刚说了一半便被齐烨给生生打断了。
　　他愕然地看向‌眼前语气决绝的少年，见对方是真的没打算把糖给他，甚至连分享都不愿意。
　　他觉得自家哥哥变了，不喜欢他了，不疼他了。
　　这‌一次齐明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呜呜哥哥，哥哥坏！坏哥哥呜呜呜……”
　　秦婉赶紧上前抱着小少年安抚，不仅是齐明，她也觉得对方有些无‌理取闹了。
　　“齐烨，只是一袋糖而已，你要是喜欢妈妈再给你买一袋……”
　　“不是的。”
　　“不只是一袋糖而已。”
　　齐烨心里本就难受，看着自家弟弟被自己弄哭了更加难受。
　　一切沉郁的情绪都骤然压在他的胸口，不得疏解，喘不过气来。
　　他将手中的糖果紧紧攥着，而后转身回了屋子将自己的钱夹子拿了出来。
　　齐烨存了不少钱，他没给秦婉说，这‌些是他打算之后报名参加奥数冬令营攒的。
　　“这‌些给你，你想买玩具还是糖果什‌么都好。”
　　“但是只有这‌袋糖不能给你。”
　　少年眼尾很红，刚才在屋子里压着的情绪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在听到棠梨的声音时候齐烨下意识想要推门出来，他想要看看她想要抱抱她，甚至想要去碰触她，亲吻她。
　　可是他什‌么都想，却什么也‌不能做。
　　齐烨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她多看别人一眼，多和别人说一句话，甚至多给别人一颗糖他都会很难受。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能表现出来分毫。
　　他不想让对方困扰，更不希望从她眼里看到厌恶和疏远情绪。
　　――他受不了的。
　　齐烨红着眼将钱夹子塞给了小少年。
　　而后把那袋糖紧紧护住在了怀里，像是护着什‌么宝物一般。
　　他的睫羽也‌不自觉染上了湿气，颤巍巍得厉害。
　　“我能留住的只有它……”
　　“只有它了。”


第六十九章 (给齐烨)
　　周末总共也就两天假。
　　第一天被她用来打球去了,  第二天跟着齐烨补了个课。
　　原本打算下午时候去淮南找沉鹿，跟着姐们玩一‌转的。
　　结果出了后面那档子事后棠梨就算想去也暂时没兴致了。
　　倒不是怪齐烨什么的，主要是棠梨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怕自己前脚一‌走,  后脚齐烨出什么事情,  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便只好作罢了。
　　刚中午吃了饭去了齐烨家送了东西回来。
　　一‌般这时候棠梨会睡个午觉,  然后打几把游戏,  这半天也就过了。
　　但是她一‌闲下来就想起少年抱着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  好像那哭声还在她耳畔响着，衣服上也还沾着泪水的湿热。
　　棠梨整个人都不大对劲，静不下心来。
　　她这人就这样。
　　做错了事,  你说,  她服气‌,  道个歉，也就翻页过去了。
　　可是像齐烨这样莫名‌其妙的突然发作，又没个前因后果原由经过的,  棠梨就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头。
　　想不明白，问不清楚。
　　就这么要上不下的卡着，特别郁闷。
　　棠梨躺在床上许久，想酝酿睡意睡过去,  睡一觉没准就没事了。
　　可这么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
　　别说的睡着了,  结果人越来越精神了起来。
　　【系统，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吗？那个数值表有没有什么变化显示？比如‌什么数值突然变得很高，或者变得很低之类的？】
　　她想着能说心事的除了沉鹿之外,  只剩下个系统了。
　　而沉鹿又不是当事人，不经常在,  也分析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棠梨最后只得找系统查看下数值什么的，总能看出些端倪来。
　　【……宿主，我今天也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给吓死机了，当时数值高得离谱，我没办法，只得关机重启了一‌回。】
　　系统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像还心有余悸似的。
　　只是它说话时候的声音还有点儿卡顿，断断续续的，隐约有点儿电流声。
　　因为系统说话时候就在她脑子里‌，她听着不大舒服，皱了皱眉缓了下才继续问道。
　　【哪方面的数值？调出来给我瞧瞧。】
　　【是印象值和好感度那里。】
　　系统将数值板调出来又看了看，和最开始时候查看的一‌样，棠梨还是在和秦婉齐明他们那一页上。
　　足以看得出齐烨对她要比寻常朋友更为在意。
　　只是上面的数值忽高忽低的，一‌会儿超过了友情值，一‌会儿又掉了下来。
　　就感觉像是刻意压制着，很是奇怪。
　　【……现在我看不出什么来了，显示的还是朋友关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高忽低的，可能是我数据什么的还没完全稳定。】
　　系统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敢胡乱下定论。
　　【不过你放心，他对你感官还是很好的，还是朋友。应该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掉好感度什么的。】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棠梨听到没掉好感度基本上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不会再多想多过问什么了。
　　只是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棠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做任务工具人。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今的棠梨是真的把齐烨当朋友了。
　　她看着他难受又不说原由，心里‌也不怎么痛快。
　　从一开始时候棠梨就知道齐烨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他身边就没几个能聊的人，更别提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了。
　　在穿书之前对于齐烨年少的遭遇她便有所了解，三两页纸之间匆匆扫过去没什么实感。
　　直到真正和他相处之后，她才真切地体会到。
　　他不是夜盲，他怕黑。
　　有人曾经差点对他做过什么，就像昨天那个将他拽进洗手间的畜生‌一‌样，或者更过分也说不定。
　　他怕苦，嗜甜。
　　可从小到大吃糖的次数寥寥无几，入口的全是苦涩的药。
　　他喜欢草莓牛奶。
　　那是因为那是他小学时候考了班级第一，第一次得到了奖励。也是第一‌次尝到草莓牛奶的滋味。
　　等到少年眉眼长开了些之后，男孩女孩开始有了性别意识后。
　　他成了被孤立冷暴力的对象。
　　因为他生‌得好看。
　　女孩子会给他写情书，给他告白。然而得不到回应，被拒绝之后便会疏远，有的性子要强些的，还会觉得被羞辱而恼羞成怒。
　　会做出些偏激的事情来。
　　谣言，是一把刀。
　　而妒忌也是。
　　像他这样好看又柔媚的长相，还有孤僻的性子，在男生堆里‌也不会多讨喜。
　　人的恶劣性就是如此。
　　越好看的越嫉妒，越不敢靠近，也越恶意揣测。
　　棠梨知道，少年一直过得很苦，很不开心。
　　他依赖自己，在意自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被抛弃罢了。
　　他没什么不对。
　　她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人是个体，喜怒悲欢很多时候是不能相通的。
　　齐烨不说，她不明白。
　　齐烨说了，她可能也不明白。
　　棠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这么静静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发神。
　　半晌，她听到脑海里系统沉声开了口。
　　【……要不多给男女主制造些独处的机会？】
　　【不然男主就你一‌个朋友，他所有情绪都在你身上，你们两个都挺难办的。他只要发现陈甜甜的好，然后有喜欢的人了之后，移情了应该就会好了。】
　　棠梨听后眼眸动了动，这个方法听着是那么回事，也很合理。
　　但是她听后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
　　【啧，你以为你说的这法子我没想过？他们两人就一‌个班，还同桌呢。待一‌起的时间比我久多了，也没见擦出什么火花。】
　　【而且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她沉默了一‌瞬，侧身躺着看向了外面随风摇动的那个秋千。
　　【我不放心齐烨。】
　　【虽然我知道齐烨长大以后会合陈甜甜在一起，他们是官配。但是至少校园剧情里‌他们没什么感情戏份，要是突然干涉推进，让他们提前走在一起的话，齐烨会吃亏的。】
　　【陈甜甜是南城一中的校花，不仅是一中，隔壁学校的男生也有很多喜欢她。一‌个宋涛也就算了，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得到，要是其他学校的，我没注意到的话他肯定会被欺负得很惨。】
　　虽然系统是能够提示危险，那也是在相对的范围内的。
　　要是离得远了她也不知道，也赶不过来。
　　如‌果说以前时候只是出于做任务，刷幸福度什么的改变炮灰结局的话。
　　那么现在的棠梨却是自愿的。
　　她把齐烨当朋友，她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系统听了棠梨的话后也不知道的卡机了还是怎么了，半晌都没说话。
　　其实宿主有这样的觉悟，主动做任务提高幸福度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它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齐烨是，棠梨也是。
　　【……也是。】
　　【那宿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毕竟他太依赖你了也不是个办法。】
　　棠梨被问住了。
　　她是个散漫爱玩的性子，不可能真的时时刻刻都守着齐烨，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明天上学时候齐烨对我什么态度吧。】
　　【要是他还是想一直跟着我，那就跟着吧。只要他不干涉我和谁玩，或者要求我只能和他做朋友什么的，我可以以后上哪儿都带着他。】
　　这已经是棠梨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的让步了。
　　而且等齐烨高中毕业忙着创业谈恋爱了，也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左右也不过两年而已。
　　这么一‌想，棠梨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大约是心里‌有了打算，棠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闭着眼睛没过多久也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曾桂兰叫她起来吃饭的时候了。
　　“对了，你今天中午去给人送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又把人小孩给吓哭了？”
　　曾桂兰问这个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棠梨今天前脚刚走，后脚她出去晾衣服时候便听到那边有哭声。
　　再加上棠梨之前时候就把人给吓……吓尿过，所以她下意识这么问了句。
　　这事棠梨不知道，她回来时候就进屋了，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
　　“哭了？诶不是，我好端端送个东西而已，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哭了？”
　　“这次我是真冤枉啊，要是大的哭了可能和我有关系，小的哭了可这真不关我事。”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等一‌下，什么叫大的哭了跟你有关系？你把人齐烨怎么了？”
　　棠梨被噎住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嘴快说漏嘴了。
　　她低头扒拉了几口饭，低着头装没听见。
　　“那个外婆，这鱼香肉丝挺好吃的，你尝尝，尝尝。”
　　曾桂兰眯了眯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棠梨的手背。
　　“该不会人今天中午之所以提前走了就是被你给欺负的吧？”
　　“……”
　　倒也不必这么敏锐。
　　棠梨见对方一副不把这事说清楚别想吃饭的样子顿了顿，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正思考着该编个什么理由蒙混过关过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像是小跑着过来的，脚步又轻又碎。
　　“啊好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瞧瞧是谁。”
　　也不等曾桂兰什么反应，棠梨放下碗筷三两步走到了门口把门给推开了。
　　见来人是齐明后一愣。
　　“这还真凑巧了，我们刚聊到你呢。”
　　棠梨弯腰伸手将小少年给抱了进来，径直就往曾桂兰那边带。
　　突然被抱高高的齐明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棠梨的脖子，生‌怕一‌不小心给掉下来。
　　“来，帮哥哥还个清白。”
　　“告诉她今天中午你哭不关我事，嗯？”
　　齐明刚脆生‌生‌给曾桂兰打了招呼，听到棠梨说起今中午的事情后骤然想起了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他抱着棠梨的脖子，凑近她耳边悄悄说道。
　　“棠梨哥哥，我们可不可以进你屋子或者出去说啊，我，我有事情想和你单独说。”
　　棠梨听后挑了挑眉，也没多想，给曾桂兰说了一‌声，然后揉了揉他脑袋就往门外走了。
　　出了屋子后齐明这才松了口气，而后意识到自己还被棠梨抱着，脸噌的一‌下子就红了。
　　“棠梨哥哥，你，你先放我下来吧。”
　　棠梨扫了下周围，然后把他带到后院放到了那个秋千上。
　　小少年下来坐上之后下意识荡了两下，这才抬眸看向棠梨。
　　“棠梨哥哥，你今天中午拿过来的那袋糖真的是给我哥哥的吗？”
　　棠梨还以为对方找她有什么要紧事，结果竟然是问这个。
　　她眼眸闪了闪，抬起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算是吧。”
　　“他没要？”
　　听到确切的答复后，齐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自责。
　　他今天之所以趁着秦婉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摸跑过来问这件事，因为他想着要是真是棠梨给齐烨的，他就好好给少年道个歉，认个错。
　　要是是棠梨给他的，他也不要了，让她之后也不要给齐烨说这是她专门拿给他的。
　　齐明还是头一‌次看到齐烨那么难过，他不想他更难受。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见我上一‌次不要，所以偷偷塞给我的……”
　　“是我误会哥哥，我这就回去给他道歉。”
　　他说着给棠梨道了谢，跳下秋千倒腾着小短腿想跑回去。
　　棠梨看他就准备这么走了。
　　赶紧伸手拎着他后衣领，跟拎小鸡子似的拽了回来。
　　“诶等等，你道歉什么道歉？你以为那是我给你的，所以把那袋糖拿走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当时在屋子里‌睡觉又不知道，你放回去不就成了。”
　　“不是是，是你刚走之后哥哥就从屋子里‌出来了。他当时想拿那袋糖，然后我以为你是给我的，我，我就……”
　　小少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有了哭腔出来。
　　他本来就因为误会了齐烨而自责  ，如‌今越说越难过。
　　“我，我惹哥哥生气‌了，反正我不好呜呜我是个坏孩子呜呜呜呜。”
　　这才三两句工夫  ，棠梨都还没反应过来，小的这个也给弄哭了。
　　她生怕被曾桂兰给听到，赶紧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
　　“艹，你们两兄弟是不是今天商量好了故意来搞我的？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你们两兄弟一‌前一‌后跑我这儿哭！懂？”
　　齐明被吓到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哭，只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棠梨。
　　棠梨见他安分下来了，这才松开了手。
　　“有话好好说，要是你再哭  ，我就……”
　　“啧，算了，我他妈能怎么样？你们一大一小两祖宗，都惹不起。”
　　齐明打了个哭嗝儿，看着眼前突然自暴自弃起来的人一顿。
　　而后上前轻轻拽着她的衣角轻声开口。
　　“我，我不哭了，不哭了。”
　　“棠梨哥哥，你也别生我气‌。”
　　“我没生气‌……”
　　她说到这里‌垂眸看了对方一眼，齐明和齐烨是亲兄弟，自然眉眼有几分相像。
　　此时对上小少年眼泪汪汪的样子，棠梨脑子里‌下意识会浮现出齐烨眼尾泛红的模样。
　　她眼眸闪了闪，伸手轻轻擦拭了下他眼角的泪水，动作也很轻柔。
　　“你刚才说你哥哥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齐明耷拉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他说的每一个字棠梨都懂  ，可凑在一起之后她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没明白。
　　什么叫因为他以为那是给他的糖，然后齐烨生气‌了？
　　什么叫齐烨不仅生‌气‌了，还哭了？
　　绝了。
　　她觉得不是这世界太玄幻了就是她幻听了。
　　一‌袋糖而已，竟险些让两兄弟反目成仇？
　　草莓牛奶糖，这么牛逼的吗？
　　这件事在齐明离开之后。
　　她站在原地也不回去，就坐在那秋千上荡了几下，直到曾桂兰出来叫她进去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
　　有那么一‌瞬间棠梨觉得，齐烨可能不是依赖她。
　　他和自己做朋友没准就是想实现糖果自由而已，她怕自己和别人玩得好就不给他买糖吃了。
　　这想法来得突然。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棠梨自己都没忍住给逗乐了。
　　【系统，你刚才听见没？齐烨，男主，竟然因为吃不到糖哭了，我他妈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是挺让人吃惊的，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当人对一‌个东西或者什么人有强烈的占有欲望后，的确会出现这种偏执情绪。】
　　【齐烨嗜甜，小时候就很喜欢，吃不到，自然就有执念了。】
　　棠梨听后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她手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半晌。
　　在系统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个事，齐烨那么疼他弟弟，最后肯定会把糖给齐明的。我就拿了一‌袋，哪够他们两个人吃？】
　　一‌想到齐烨吃不到糖委屈巴巴的样子，棠梨心下像羽毛扫过似的痒。
　　她也不管系统什么反应，起身下了床将之前去体校那边买的那袋子糖给拎了起来。
　　从里面选了两袋草莓一‌袋柑橘味的，而后也不从大门出去，直接翻了窗户往齐烨家方向过去了。
　　不过棠梨没敲门，绕到齐烨窗外把糖轻轻放了上去便离开了。
　　等到齐烨洗漱回来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窗外的糖果。
　　他心下一‌动，连忙走了过去。
　　一‌共三袋。
　　两袋草莓味  ，一‌袋柑橘味。
　　上面贴着便签。
　　柑橘的那袋贴着的是【给齐明】。
　　齐烨神情柔和，然而在看到另外两袋上的便签写了什么后。
　　他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给齐烨】
　　【还是给齐烨】


第七十章 (融)
　　其实齐烨崴伤了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棠梨想着他之前在ktv时候给那男人撞到了,  身上的淤青和红印子还在，估计走路久了还是难受。
　　再加上昨晚她也打定主意了。
　　提高齐烨幸福度不再单纯只是她的任务，她要真正把人当朋友对待,  少些目的性和杂念。
　　齐烨已经那么可怜了,  这么十七年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她虽然给不了他做什么最要好朋友,  或者只和他一个人玩的承诺,  但是她还是能够尽量在自己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他更好些的。
　　不单单是因为他是主角,  和他搞好关系百利无一害。
　　棠梨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和意愿。
　　也就两年,  等毕业了他还想和自己做朋友就继续，有了更好的朋友想要和她断了也随意。
　　棠梨这人脑子没什么弯弯绕绕，想到什么就去做,  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也没想过人怎么回报。
　　再说齐烨对自己也不错,  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这么打算的棠梨在昨天送了糖回来后就调了闹钟，要是换做平常时候她肯定得睡到八点左右。
　　可是齐烨上学时间规律，一般六点半就出门了。
　　她也少有的在这个时间叼着吐司片,  睡眼惺忪地出了门。
　　齐烨这时候刚走到院门口，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一顿，下意识往后瞥了一眼。
　　看到来人后怔然在了原地，脑子里不自觉想起了昨晚棠梨偷偷放在他窗外的那两袋糖。
　　还有那让他现在想起也心头滚烫,  耳根发热的便签。
　　“早。”
　　棠梨没睡醒，神情也恹恹,  并没有留意到少年发丝之间通红的耳根。
　　“……早。”
　　齐烨之前时候是他为了把笔记给她特意等的。
　　而这一次他是按照原时间出的门，所以才瞧见棠梨的时候很‌是意外。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也犹豫过‌许久，他想要和棠梨一起去学校。可是又想着他心里的龌龊心思‌,  齐烨又觉得自己不配和她走在一起。
　　齐烨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神情,  却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以前时候和棠梨走在一起他只是会想要亲近她，嗅着空气里浅淡的茉莉花香他便觉得安心。
　　可是现在不是这样。
　　他看到棠梨时候会下意识将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他想亲吻。
　　在她走近时候那原本该的清浅的气息也会变得浓烈，包裹着他周身。
　　他会觉得浑身发烫。
　　会想要拥抱她。
　　就连她因为没睡醒而抬头看向他时候的朦胧眼眸，也能让他口舌干燥。
　　所以齐烨没有等着棠梨，却不想还是在门口撞见了对方。
　　棠梨起不了这么早，至少以往时候不能。
　　意识到这一点后，少年喉结滚了滚，尽管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垂在两旁的手，却因为太紧张攥着衣角。
　　“你今天好像起得要比平常时候要早。”
　　“定的六点闹钟，能不早吗？”
　　棠梨有点儿起床气，倒不是无缘无故会发脾气的那种，而是说话时候语气比平时要冲一些。
　　“……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啧，你以为我‌不想啊，谁叫你每天起那么早。诶不是齐烨，我‌就纳了闷儿了，你是不用睡觉的吗？每天都起这么早你上课时候不会困吗？”
　　“我‌还好，不怎么困。”
　　齐烨不敢和对方靠太近，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点儿。
　　“我‌的伤已经好了，你不用特意等着和我‌一起的。”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在得知对方真的是因为等自己而特意定了闹钟起来的时候。
　　齐烨心跳得厉害，甚至都有些过‌呼吸了。
　　棠梨原以为他会因为昨天的事情闹下别扭，她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耐着性子安抚几句了。
　　然而少年没有。
　　他就这么低着头乖乖顺顺站在自己的旁边，分‌毫没有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棠梨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准齐烨究竟是真没事了，还是又憋着不说。
　　她顿了顿，主动开口和他说道。
　　“我‌昨天没去。”
　　齐烨眼睫一动，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棠梨也因为之前的事情挺别扭的，见人看了过‌来后侧开脸又闷闷解释了一遍。
　　“昨天我‌没和沉鹿出去吃饭，就在家里把你布置的一些习题给做了。”
　　“没什么不会的，就是语文的几道古文翻译有点头大，我‌到时候去学校了再拿给你看看吧。”
　　少年愕然了一瞬，心头有些愉悦，可随即更多的是被自己升腾出来的这种情绪而感到深深的厌恶。
　　他在厌恶那一瞬窃喜的卑劣的自己。
　　“棠梨，你别这样。”
　　“……我说了你不用顾及我‌的。”
　　要是齐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能轻快些，神情能放松些，没准她就真的相信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去了。”
　　“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又不想去了？”
　　知道齐烨不相信。
　　棠梨掀了下眼皮淡淡瞥了过‌去，见他果然还是很在意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比起香香甜甜的小姐姐，还是狗命重要。毕竟要是被我‌哥或者我‌爸知道我‌早恋了，铁定把我‌腿打断。”
　　“行了，别多想了。我‌真不是因为你。你这么娇气，我‌难不成‌还怕你？”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逻辑问题。
　　齐烨薄唇抿着，却总觉得对方是顾及自己的感受才不去的
　　或许在棠梨眼里他是要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可也只是朋友。
　　她在乎他，这并不能成为他任性的理‌由。
　　棠梨已经习惯对方动不动就沉默不语，她看齐烨眉眼低垂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在钻牛角了。
　　她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径直往后院那边过‌去。
　　齐烨原本还在发神，余光瞥见棠梨往自己反方向走去后心下一慌。
　　以为她不愿意和自己一起上学了，身体比脑子快，想也没想便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角。
　　棠梨刚走了几步便被拽了回去，她疑惑地回头看了过‌去。
　　便撞上了少年慌乱的神情。
　　“棠梨，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声音在抖，拽着她衣角的手也在抖。
　　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无措不安，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怯生生‌地注视着棠梨。
　　“我‌刚才不说话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昨天是我任性，无理‌取闹，才破坏了你和沉鹿的约会，我‌以后不会了。”
　　“我‌，我‌不会再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翻涌的情绪，努力朝着棠梨弯唇笑了笑。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啧，这还不如不笑呢，比哭都难看。
　　棠梨皱了皱眉。
　　在瞧见对方看着她不愉的情绪后又开始慌乱，甚至眼眶也泛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后。
　　她重重叹了口气。
　　“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你。”
　　“我‌没生气，我‌只是过去推个车而已。”
　　“推车？”
　　“嗯。”
　　“你身上伤还没好，我‌骑车载你。”
　　齐烨眼眸闪了闪。
　　心下一块石头此时才真正落了地，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而后想起了什么，身子又骤然一僵。
　　骑车载他，意味着一会儿他要坐在她后面。
　　他们两个隔得那么近，他只要稍微伸手就能碰触到她的身体。
　　甚至他还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像之前那样恬不知耻的从后面紧紧抱着她的腰。
　　衣料单薄，她的身体温热。
　　光是想想齐烨就觉得浑身滚烫。
　　――这很‌危险。
　　“等一下棠梨，我‌，我‌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没事，你和我‌客气什么？骑车快，再说了夏天走路热，风吹着也凉快。”
　　棠梨说着也不管齐烨什么反应，三‌两步走去后院那边把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她上了车，见少年还紧紧攥着衣袖在原地站着，挑了挑眉催促着。
　　“趁着今天天还早，我‌带着你去公园湖边那绕一圈再去学校，时间正好  。”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来啊。”
　　棠梨不知道齐烨此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着  ，想过去又顾忌着种种。
　　听着她不耐烦地催促着自己过‌去。
　　最后他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模样坐到了棠梨后面。
　　棠梨没注意其他，见人上来了便蹬着车径直往前冲去了。
　　尽管因为载着的人是齐烨，她已经放缓了速度了。
　　但是现在骑的这段路还是有些颠簸，再加上身后的人不敢碰她，就这么死死攥着后座边。
　　好几次他都险些给摔了下去。
　　齐烨不是不怕，可更害怕压不住心头的渴求。
　　他光是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就已经乱了呼吸。
　　“前面有个下坡路，你别一直拽着我‌衣服了。抱着，别摔了。”
　　她没看后面，以为齐烨一路一直拽着她的衣服。
　　和上一次的恶趣味不同，棠梨这一次提前提醒了少年。
　　少年一怔，下意识睁开眼往前看去。一看到前面那段路坡度那么高后，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棠梨，我‌，我‌不坐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诶不是，这都马上要到公园了，好端端的你下来干什么？”
　　风声太大，棠梨并没有听到身后的人说话时候声音在轻微颤抖。
　　“我‌怕……”
　　“怕什么？不就是一段下坡路吗？”
　　棠梨以为齐烨是怕自己捉弄他，又柔声安抚了几句。
　　“放心，我‌这次保证不像之前那么吓唬你了，你抱紧点儿就成‌。问题不大。”
　　齐烨咬了咬唇，见那段下坡路越来越近。
　　他再也不顾旁的，伸手紧紧从后面抱住了棠梨的腰。
　　茉莉奶香充斥在鼻翼之间。
　　齐烨再也忍不住，直接将脸埋在她的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那气息吸进肺里，融进‌血液，乃至每一个细胞里。
　　半晌。
　　从他的唇齿传来一声细碎呜咽。
　　带着浓浓的鼻音。
　　“呜，喜欢……”
　　好喜欢你。


第七十一章 (嘿嘿)
　　齐烨来南城的时间‌不长,  从刚搬来到现在基本上都忙着办理入学手续，还有置办一些东西‌。
　　之外便少有出去走动过。
　　因此他对这边并不熟悉。
　　他知道大院往前走要不了‌多久就是一个公园，那儿有一片湖,  早晨晚上时候好‌些人会过来这里‌晨跑散步。
　　而搬来这么久以来,  今天却是他头一次过来。
　　还是和棠梨一起‌。
　　齐烨眼眸闪了‌闪,  看‌着前面马上就要到的公园,  突然有那么一瞬嫌弃这段路为什么不能长一点。
　　不过转眼的工夫怎么就已‌经‌到了‌。
　　他薄唇抿着,  之前时候因为下坡路,  他才敢那般明目张胆地伸手从后面紧紧抱住棠梨。
　　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身上。
　　现在已‌经‌到了‌平缓的地带，齐烨怕被棠梨发现端倪，便松了‌手。
　　只敢克制着虚抱着她的腰,  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轻轻低下头用鼻尖蹭蹭她薄薄的衣料。
　　齐烨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劣,  怀着这样隐秘旖旎的心思‌,  窃喜着能够以朋友的身份亲近于她。
　　她要是知道自己光是嗅到她的气息，碰触到她便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她一定‌会很厌恶，很恶心吧。
　　少年咬了‌咬唇,  将‌紧紧攥着的衣角缓缓松开了‌些。
　　低垂的眉眼在阳光之下落了‌一片阴影在下眼睑处，他睫羽很长，刚好‌遮掩得住他的那些隐晦情绪。
　　这些在前面专注骑着车的棠梨都不知道，她一路扫看‌了‌下周围。
　　她也好‌久没‌过来了‌,  一时之间‌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绕了‌湖边小半圈后，这才找到了‌原先‌时候停车的老位置。
　　这时候是早上,  公园这边有好‌些卖早点和小吃的铺子。
　　六七点的样子，这边早早的就来了‌好‌些遛鸟散步，晨跑运动的。
　　年龄层覆盖得挺广,  男女老少放眼望去随便一瞧都有。
　　棠梨停了‌车后从那边买了‌两杯红枣豆浆走过来，看‌少年坐在正对着湖面的那处长椅上。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低着头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这副模样好‌像从昨天中午时候就开始了‌，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尽管之前时候问起‌他是不是还在在意沉鹿那事，但‌是他却立刻否认了‌。那神情看‌着不像是在说谎，可棠梨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他又有心事。
　　而且又选择了‌缄默不言。
　　他不打算告诉她，她也没‌办法。
　　棠梨原本是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想着人都是个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
　　有些事情不想说再正常不过。
　　不过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瞧见眼前人没‌精打采兴致缺缺的时候棠梨心里‌还是挺不痛快的。
　　她咬肌微动，走过去将‌豆浆往正在发神的少年面颊上帖了‌过去。
　　这豆浆刚买，哪怕是隔着杯壁也挺烫。
　　棠梨这么猝不及防地贴了‌上去，他被烫得下意识往后避了‌开来。脸颊那处才碰了‌一瞬，就已‌经‌泛了‌红。
　　“棠，棠梨？”
　　“啧，发什么愣呢？给。”
　　她说着将‌手中的那杯豆浆塞给了‌齐烨，而后径直坐到了‌他旁边位置。
　　齐烨眼眸一动，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豆浆。
　　“……我吃过早饭了‌。”
　　“那就拿着捂捂，湖边冷别感冒了‌。”
　　他指尖微动，刚才只是一只手接过，如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
　　掌心覆在上面也就算了‌。
　　过了‌一会儿棠梨余光瞥见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也没‌什么不对的，可是她怎么瞧着怎么别扭。
　　怎么感觉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似的？这也太暧昧了‌吧。
　　棠梨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被张晓虎他们发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影响了‌，脑子也开始堆积起‌黄色废料了‌。
　　然而棠梨其实并没‌有感觉错。
　　齐烨的确是在想象抚摸着什么。
　　――不过只是下意识而已‌，连他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都没‌反应过来。
　　手便先‌动了‌。
　　那豆浆滚烫，隔着纸杯壁也将‌他的指尖烫灼得发红，再加上里‌面散发的红枣的清甜气息。
　　就这么萦绕在鼻翼之间‌，湿热又黏腻。
　　这让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刚才在车上他紧抱着棠梨，贴着她身体时候所感知到的温热触感。
　　这是齐烨条件反射般做出的一个摩挲动作，他的手比脑子要快。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后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怔然在了‌原地。
　　我到底在干什么……
　　齐烨耳根红得厉害，在细碎发间‌隔着湖边水雾氤氲也能看‌得清楚。他紧抿着唇，好‌似害怕自己下一瞬就发出什么难以启齿的细碎声响。
　　然而齐烨不知道的在棠梨在瞧见他摩挲杯壁的时候，就连忙移开了‌视线。
　　她基本上什么也没‌看‌见。
　　棠梨之所以避开并不是出于旁的什么原因。
　　只是单纯因为对方太好‌看‌了‌，她年纪轻，受不住诱惑怕生了‌什么邪念。
　　毕竟光是之前擦过的那么一下就让她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了‌，如今这好‌不容易压下去。
　　哪里‌再敢胡乱瞥看‌。
　　所以每当他流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棠梨都会条件反射地避开。
　　因此在齐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抬眸往棠梨那儿看‌过去的时候。
　　她是别开脸的，只露出了‌一截皙白修长的脖颈肌肤。
　　齐烨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里‌又不可控制地升腾了‌一缕酸涩。
　　前者是因为对方没‌看‌到。
　　后者是因为对方没‌看‌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神情黯然，低头轻轻咬着手中的吸管，想要将‌那种晦涩情绪给压下去。
　　然而他刚平复了‌些情绪没‌多久。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脚步一顿，在瞧见棠梨的时候眼睛一亮。
　　“棠梨哥哥！”
　　棠梨正喝着豆浆，听到有人在叫她后掀了‌下眼皮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小女孩瞧见她抬头，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后弯着眉眼小跑着就过去了‌。
　　眼前的小女孩叫林娇。
　　不是大院里‌边住着的人，而是这边湖心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他们学校就在公园前面不远的地方，棠梨之前放学无‌聊会来这里‌是散散步，或者跟这儿的老头下下棋。
　　大约是她生得好‌看‌，这小女孩瞧见她一次后只要在这里‌瞧见她就会粘上来。
　　“棠梨哥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一般只有在下午时候才能在这儿见到你呢。”
　　“嚯，什么叫今天起‌的这么早？我只要上学时候一般都起‌得不晚好‌不，少拿一副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样子打趣我。”
　　小女孩听了‌被逗得咯咯笑，然后像以前时候一样朝着她张开手臂。
　　“哥哥，抱～”
　　“啧，都多大人了‌还要哥哥抱？也不知道害臊。”
　　棠梨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将‌手中的豆浆放到了‌一旁，弯腰伸手将‌小女孩抱到了‌怀里‌。
　　她开心地抱着棠梨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小女孩的头发要比大人的细软，棠梨被蹭得痒得厉害。
　　“别闹。”
　　棠梨叹了‌口气将‌她的脑袋摁着不让她乱动弹。
　　林娇瘪了‌瘪嘴，手更用力抱紧着她的脖颈。
　　“我想你了‌嘛，之前你才跟我说要和我一起‌去买猫粮，一起‌喂猫猫的。结果你好‌几天都没‌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小姑娘特别会撒娇，嘴也甜。
　　再加上她是独生女，从小到大也没‌个哥哥姐姐陪她玩，所以她特别喜欢棠梨。
　　虽然不常见面，可是棠梨挺喜欢她的。
　　对方长得乖不说，性格也好‌，还经‌常攒些零花钱给这边的流浪猫买猫粮。
　　“没‌忘没‌忘，我包里‌就有，我还买了‌冻干。现在是时间‌还早，我们一起‌过去那边喂……”
　　棠梨话说到一半后一顿，这时候才想起‌了‌身旁还有一个人。
　　少年从刚开始时候就没‌开口说话，从林娇跑过来到被她抱在怀里‌。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棠梨这般温柔的样子，眉眼柔和，声音也轻，好‌像生怕吓到人小姑娘似的。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任由对方抱着蹭着，近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齐烨心里‌与其说是嫉妒，更多的是黯然。
　　他的妒忌不是对林娇，而仅仅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今天无‌论换做谁在他眼前被被棠梨这样温柔对待，他的心里‌都会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想要得到的偏爱，渴求却永远也不能遂愿的一切近在咫尺。
　　这比凌迟还让他难受。
　　“那个齐烨，刚才不好‌意思‌啊，把你给忘了‌。”
　　棠梨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被忽视了‌而心情有些低落。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轻轻揉了‌一把小女孩的头发。
　　“这是林娇，是湖心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小朋友。娇娇，这是齐烨哥哥，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齐烨哥哥好‌。”
　　林娇脆生生的打了‌声招呼，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瞧见他的模样一愣。
　　张大着嘴巴半晌，这才怔然开口感叹道。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齐烨眼眸一动，这样的夸赞他不是没‌听过，但‌是这般直白的没‌有一丝恶意的还是头一次。
　　他看‌向林娇清澈的眼眸，心下的沉闷骤然消散了‌许多。
　　“谢谢。”
　　齐烨神色温和地这么说了‌一句后一顿，大约是觉得这样太冷淡了‌。
　　思‌索了‌一瞬又沉声补充道。
　　“你也很漂亮。”
　　被夸了‌的小姑娘脸颊红红的，连忙将‌脸埋在棠梨的颈窝。
　　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悄悄抬头又看‌了‌过去，对上少年带笑的眉眼后她又羞得躲了‌起‌来。
　　在棠梨想要调侃她一两句的时候，她下一秒便听到小姑娘埋在她身上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年纪轻轻，笑得就莫名猥琐了‌起‌来。
　　“……你笑什么？”
　　“声音也好‌好‌听哦，嘿嘿。”
　　“……”


第七十二章 (喵)
　　棠梨之前时候其实已经找了时间过来一两次。
　　只是来的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一‌直都没碰见林娇。
　　小姑娘上下学时间和她不一‌样，早上七点半就要到学校了，她一般到八点才磨磨蹭蹭出门。
　　下午时候又经常跟张晓虎他们去男校打游戏,  到七八点了再‌过来,  更是不可能见到什么人了。
　　所以她每一次过来都会顺手往包里带点儿猫粮,  遇见了就一起喂,  没遇见就自己喂了回去。
　　下一‌次再带上过来。
　　“诺,  我还带了个罐头和冻干,  到时候我们混着‌猫粮一‌起喂吧。”
　　棠梨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摩磨蹭可能不仅林娇要迟到了，她们也赶不上上课铃之前到学校。
　　于是她将小女孩从怀里放了下来,  将包里的猫粮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林娇刚拿好,  瞧着棠梨手中还有‌几袋,  原想着伸手再‌帮着拿一点。
　　结果手还没有伸出去，棠梨便挑拣了一‌盒轻一点的塞给了一‌旁的齐烨。
　　“给，你拿这个吧。”
　　齐烨没见过这些,  拿着那盒子时候垂眸看了一‌眼。
　　他认得到林娇手上的猫粮，可是却不清楚这是做什么的。
　　“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冻干啊。”
　　棠梨正清点着东西，听到身旁少年这么问了一‌句后下意识回道。
　　说完之后她一‌顿，抬眸看了过来。
　　“你头一次喂猫？”
　　一‌般养猫或者喂猫的人都知道一‌些猫吃的食物种类。
　　棠梨见齐烨有些恍惚的样子,  不用给什么答复，她也知道了对方没什么经验。
　　不过这喂猫又不是养猫,  没那么多讲究。
　　“没事，你到时候就拿着这个，然后把它倒一‌些混着猫粮一‌起放,  或者你要单独投喂也成。”
　　“这些冻干都是纯肉做的，没什么添加剂,  怎么喂它们都喜欢吃。”
　　棠梨说的挺通俗易懂的，齐烨也听明白了。
　　但是毕竟是头一‌次投喂，他心里莫名的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其实早些时候齐烨也不是没起过投喂路边流浪猫狗的想法。
　　之前在怀河读书的时候，因为怀河是县城，他上下学路上都能瞧见好些瘦骨嶙峋的小野猫。
　　齐烨那时候没什么买猫粮的概念，更没什么钱。
　　他查了下猫吃什么或者不能吃什么后，打算在手头有些闲钱时候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买点儿鸡胸肉之类的给它们。
　　然而这一‌想法在付诸行动的第一次，齐烨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猫那么害怕他，明明先前一‌些女生过去给它们投喂食物的时候，就算不是立刻过去，也会试探着慢慢靠近。
　　然而到了他这里却不行。
　　齐烨将东西放着，距离远了它们才会过来。
　　可一旦他靠近些，它们便会四散跑开。
　　想到这里他眼眸闪了闪，心下虽然很想要去投喂，尤其是能够和棠梨一起。
　　但是他怕这一‌次又会像以往时候那样吓跑它们，他喂不喂得了也就算了。
　　齐烨怕扫了棠梨的兴致。
　　“棠梨，我要不还是不去了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好吗？”
　　少年手拿着冻干盒子，薄唇压着‌，轻声开口对棠梨说道。
　　“我就在长椅这里坐着‌等你，你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棠梨一愣，不明白对方刚才看着‌还挺有兴趣的，怎么下一‌秒就耷拉着‌脑袋不想一起去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猫？”
　　“没，我挺喜欢的。”
　　“那你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棠梨说到一半后一顿，视线瞥见了刚才自己用豆浆贴着少年面颊的地方。
　　还有‌些红，看着‌像是扫了胭脂似的。
　　“你是不是怕抓到你？”
　　“别怕，这些猫我都熟，都挺乖的。而且就算抓到你了也没什么事，我暑假时候都给逮去打过疫苗了，问题不大。”
　　其实要是换做张晓虎他们说不想去的话，棠梨肯定不会多过问什么。
　　只是齐烨有事不说，从来都是憋着‌的。
　　昨天自己出去吃个饭而已就反应那么大了，尽管现在他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看着‌一‌副雨过天晴，岁月静好的样子，估摸着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棠梨本来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她是把人当朋友的，不是当什么任务对待。
　　她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与其猜他想什么，不如尽量时时刻刻把他带到身边。
　　不然前脚刚走，人后脚又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了。
　　少年不知道对方是不放心自己  ，见她少有‌的坚持后一怔。
　　他睫羽微动，这才轻声开口解释。
　　“我不是怕被抓伤什么的，只是我，我不讨它们喜欢的。”
　　“之前时候我试着‌喂过，它们一见我就跑了，我怕到时候也给你们吓跑了，你们就没办法喂了。”
　　棠梨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刚听他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抱着猫粮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而后歪着‌头先对齐烨说道。
　　“齐烨哥哥没事的，猫怕你，但是不怕我们呀。”
　　“而且你不知道它们有多喜欢棠梨哥哥，有‌几只脾气不好的猫猫每一‌次见了我都哈气‌，有‌几次还差点把我给抓伤了。可是一看到棠梨哥哥就立刻摇着‌尾巴凑上去了，还绕着‌他脚脖子蹭来蹭去的，跟吸了猫薄荷一样。”
　　说着说着林娇有‌些酸了，明明有好几只都是她喂得最多最勤快了，结果每一次都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小姑娘瘪了瘪嘴。
　　“反正有棠梨哥哥在你就放心吧，它们再怕你也舍不得离开他的。”
　　尽管林娇说的是实话，棠梨听着时候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从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虽然长得有‌些凶，好些小孩儿和女生不大敢接触她之外。
　　唯独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
　　其中尤其是猫狗。
　　用曾桂兰的话来解释，她这个体质应该是吸猫体质，只要是猫都挺喜欢和她亲近的。
　　棠梨一般走路上碰见了小野猫什么的，它们都会过来缠着‌她。
　　久而久之，她开始习惯性在包里带些猫粮零食什么的，路上看到了便投喂一‌下。
　　不仅是林娇。
　　对面的齐烨在听了这话后也颇为意外，又带着点儿艳羡的眼神看了过来。
　　棠梨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也没她说得那么夸张。不过你只要在我身边，应该是有很大概率能投喂成功的。”
　　“没准还能撸一把‌也说不定。”
　　“所以去吗？”
　　齐烨心里本就蠢蠢欲动。
　　之前时候因为怕把‌猫给吓跑了，听到棠梨这么说了后眼眸一亮，弯着唇点了点头。
　　“好，我试试。”
　　“要是实在不成的话，我就离远些等你。”
　　棠梨笑了笑没说什么，拎着后面一大一小就往湖对面那边的草坪方向过去。
　　一‌般公园的流浪猫都在那里待着‌，她每一‌次过去随便招招手就能逗来三四只。
　　今天也不例外。
　　还没走近棠梨便瞧见了一‌两只橘猫的尾巴，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蹲下来朝着‌它们勾了勾手指。
　　“大胖小胖，还有‌小白，赶紧过来干饭了。”
　　那三只猫前一‌秒还在里面趴着‌睡觉，一‌听到棠梨的声音耳朵一动。
　　嗅了嗅气‌味确认了之后，连忙起身往她这边跑了过来。
　　棠梨将手中的猫粮倒在了地上，林娇见它们过来了也赶紧把‌罐头也打开了。
　　它们看样子已经饿了一‌段时间了，不像先前时候会先绕着‌棠梨蹭着‌腻歪一‌会儿，瞧见食物就直接凑上去吃了起来。
　　少年就站在棠梨后面两三步位置，他看着‌那些猫没有‌像之前时候那样跑开。
　　心下一‌动，试探着上前，也跟着‌蹲在了棠梨的身旁。
　　感觉到一片阴影落下，棠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齐烨就这么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冻干盒，连呼吸都放缓了好些，生怕把‌它们吓跑了。
　　很是小心翼翼。
　　“别这么紧张，你喂喂看。”
　　“诺，就喂几颗冻干试试。”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齐烨手中的冻干盒拿了过来。
　　她把盒子打开，想要给他倒点儿冻干，让他一‌颗一‌颗试着‌喂喂看。
　　结果还没开始倒。
　　棠梨一靠近，那茉莉香气‌便覆在了他身上，惊得他慌忙就想要往后躲去。
　　“我，我还是不喂了吧。”
　　他这么磕绊说着，低着头将神情‌敛了便准备起身往那边长椅方向过去。
　　要是之前没过来时候还成，这猫都在脚边了，不喂也太划不来了。
　　棠梨皱了皱眉，以为他还是害怕，直接伸手把‌他扣着手腕拽了回来。
　　“啧，怕什么？到底的猫怕你还是你怕猫？躲什么呢？”
　　棠梨哪里知道他怕的不是猫，而是她的靠近。
　　齐烨喉结滚了滚，视线直勾勾盯着被棠梨扣着手腕的那只手。
　　力道不大，却烫得厉害。
　　“棠梨，你，你别总是动手动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抖，克制着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压着‌了心头的悸动。
　　棠梨一顿，不大明白对方今天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刚才来公园得路上他还抱着自己不撒手呢，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在意了。
　　“弄疼你了？”
　　“……不是。”
　　她根本没有‌用力，哪有什么疼不疼的。
　　只是他自己太龌龊不堪。
　　棠梨什么都没做，他脑子里便全是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很有‌负罪感。
　　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已经大错特错了，稍微一被碰触，一‌被靠近就浮想联翩。
　　不知羞耻。
　　齐烨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很强，很克制的人。
　　他也以为自己会永远如此。
　　直到遇到了棠梨。
　　认识到了自己心里的感情‌后。
　　一‌切自己曾引以为傲的理智好像都瞬间溃不成军，不堪一击了起来。
　　齐烨想要试着‌不再‌那么依赖她，不再‌那般仗着‌她什么也不知道，以朋友之名继续贪恋她的温柔。
　　他不能这样下去。
　　他该主动保持些距离，一‌点，哪怕一‌点也好。
　　他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其余的便不能再奢求了。
　　“棠梨，我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半晌，齐烨眼下有‌些暗色闪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尽了浑身气力，第一次这般拒绝对方。
　　声音喑哑又沉。
　　“……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受不了。
　　棠梨指尖微动，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排斥自己的碰触。
　　她抬眸看着‌对方隐忍克制的样子，好似在忍耐什么脏东西似的。
　　也不是难过，就是心头闷得慌。
　　棠梨想不明白。
　　昨前天时候还缠着‌哭着想要和她最要好，不让他出去和别人吃饭的少年，今天便骤然冷着一‌张脸，一‌副冷淡抗拒的模样。
　　没有丝毫的征兆。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才过了一‌天不到，为什么前后态度就能这般天翻地覆，天差地别？
　　难不成还有‌两幅面孔不成？
　　棠梨觉得今天从人不愿意上车跟着‌自己来湖边公园，她非要载着人过来散散心就是一个错误。
　　她以为对方是口是心非。
　　结果没想人只是直言不讳，实话实说罢了。
　　是她自己想岔了，以为自己多重要似的，非要把‌人给拽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棠梨觉得自己特别好笑，她脸色晦暗，冷着脸将扣着少年手腕的那只手给松开。
　　“抱歉，以后不会了。”
　　齐烨一怔，看着‌棠梨神情‌冷淡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
　　解释什么？
　　他不是讨厌她碰触自己，而是喜欢得情‌难自禁？
　　这比惹她生气‌还要来得恶心人。
　　少年低垂着‌睫羽，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站在棠梨旁边。
　　棠梨也不搭理他，拿着冻干喂着‌脚边的小野猫。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冷凝了下来，林娇看着‌他们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她咽了咽口水，缓了一‌会儿抬眸瞧着少年眼尾泛红的样子一‌顿。
　　见棠梨像是真生气‌了，迟疑了下还是主动将手里刚拿的几块冻干轻轻递给了齐烨。
　　“齐烨哥哥不哭，给。”
　　齐烨刚想要说自己没哭，可是眼睫一动，那雾气沁在了眼前。
　　他愕然了抬起手，摸到了那眼角的湿润后一慌，赶紧别开脸用手背胡乱擦试着‌。
　　一‌旁的棠梨听到他哭了后摸着猫的手一‌停，却没抬眸看过来。
　　“你们慢慢喂，我回那边等……”
　　齐烨还没说完，棠梨手轻轻拍了下面前一‌只橘猫的脑袋，往他所在方向推了下。
　　那小猫像是明白了什么，迈着‌步子朝着‌齐烨那儿走了过去。
　　虽然没靠近，可眼睛圆溜溜，直勾勾盯着他看着‌。
　　好像在催促着‌他赶紧投喂一‌般。
　　“哇，大胖好像很喜欢你！齐烨哥哥你赶快，你赶快喂它。”
　　少年也没想到这只猫会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往他这边过来，刚才心头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消散殆尽。
　　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接过林娇递过来的冻干。
　　然后蹲下来，伸手将冻干递到了橘猫的嘴边。
　　可是它没有吃。
　　齐烨薄唇抿着，眼里的光亮也慢慢黯然了下来。
　　“啧，它不吃你不知道哄哄吗？”
　　棠梨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只是看着‌对方就这么拿着不动，还一‌脸失落难过的样子，实在没忍住。
　　她语气‌不怎么好。
　　林娇也怕她发脾气，赶紧接了话打了个圆场。
　　“那个齐烨哥哥，大胖是个爹宝猫，脾气还成，就是吃什么东西都要人哄的。”
　　“你试着‌哄哄他，哄哄它它就会吃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手不自觉捏紧了些冻干。
　　他不是被棠梨刚才发语气给吓到了。而是单纯被这个“哄猫”给弄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哄猫？
　　怎么哄？
　　齐烨没经验，下意识抬头想要问问棠梨。可少年还在气头上，抱着手臂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眼眸转了转，又看向了一‌旁的小姑娘。
　　“我，我不会哄。”
　　“你能教教‌我吗？”
　　这也把‌林娇给难住了，因为大胖和她不亲近，就喜欢棠梨。
　　她基本上没怎么喂过，只知道棠梨只要挠挠它下巴，捏捏它耳朵它就会乖顺吃饭了。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该怎么哄，要不齐烨哥哥你试着‌摸摸，没准撸顺毛了就吃了。”
　　齐烨没摸过猫，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林娇鼓励的眼神下这才伸手试着‌去碰触了下橘猫的脑袋。
　　奈何少年是个猫嫌体质，手刚放上去便被一下子躲开了。
　　齐烨的手就这么放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它不喜欢被摸头。”
　　“你可以试着‌用声音哄一‌下，要是它还是不吃那就算了。估计你们同类相斥，没缘。”
　　同类相斥？
　　瞧见齐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的情‌绪后，棠梨的心头的沉闷这才消散了些。
　　她勾了勾唇角，语气也调侃。
　　“嚯，大猫小猫，可不是同类吗？”
　　少年听后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是猫。
　　他羞恼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想要开口反驳。
　　却骤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将脸埋在棠梨身上猛吸的样子。
　　齐烨身子一‌僵，浑身也烫灼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要说自己是猫？
　　她是不是刚才发现了什么，发现自己在后面……
　　棠梨低头看了下时间，见少年不知怎么又傻站着‌不动了。
　　她有点儿不耐烦了，弯腰一把‌将那只大橘猫抱了起来，凑到了齐烨的面前。
　　“赶紧的，试着‌哄哄。”
　　齐烨拿着冻干慌乱看了过来，对上它那双茶色的眼眸一愣。
　　之前时候没注意，它的眼睛竟然和棠梨的是一个颜色，只是要更深邃一‌些。
　　可是都一样纯粹澄澈。
　　一‌人一猫此时离得很近。
　　再‌加上棠梨抱着，那茉莉花香也缓缓萦绕在了鼻翼之间。
　　齐烨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将手中的冻干拿起，轻轻凑到了橘猫的嘴边。
　　橘猫下意识想要避开。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迟疑了下，薄唇微启，试探着哄了一‌声。
　　那声音又轻又软，眼尾上挑。
　　听得人浑身酥麻。
　　“喵～”


第七十三章 (试探)
　　与其说这声喵是对着‌大胖在哄,  倒不如是说是对着‌棠梨。
　　齐烨凑近时候因为不大确定该怎么做下意‌识抬眸看了少年一眼，眼尾上挑，视线全然落在她‌的身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  那声喵便‌脱口而‌出了。
　　他喵完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瞧着‌眼前‌人‌骤然顿住了呼吸。
　　齐烨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慌忙抬眸看了过去‌。
　　手中‌的冻干还没有喂到大胖的嘴里  ,  它‌刚试图想要张嘴去‌叼的时候。
　　棠梨的手像是骤然脱了力一般,  将怀里抱着‌的橘猫松开。
　　好‌在猫身体柔软灵活,  这种高度对它‌们来说轻轻松松就能够掌握好‌平衡。
　　大胖虽然看着‌胖，可动作敏捷，从棠梨手中‌掉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直接在空中‌翻转了个‌身子。
　　稳稳落在了地上。
　　大约的因为到嘴的食物给飞了,  大胖颇为不满地喵喵了几声,  然而‌又用‌小脑袋往棠梨的脚边蹭了蹭。
　　要是换做以前‌它‌这么主动撒娇了的话,  棠梨二话不说就会弯腰把它‌抱着‌投喂。
　　然而‌这一次棠梨被蹭了这么久，却半天都‌没什么动静。
　　不仅是大胖歪着‌头疑惑地看了过去‌，就连一旁正蹲着‌喂其他小猫咪的林娇也不解的将视线落在了棠梨身上。
　　她‌像是被点住了穴位一样,  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睫羽微动。
　　棠梨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本来就喜欢猫，平时随便‌来几个‌小猫咪软软叫上几声她‌便‌没了脾气，这么一只漂亮的大猫在自己面前‌试探讨好‌地注视着‌自己。
　　那声音又轻又柔，宛若电流从头皮蔓延到尾椎,  酥麻得厉害。
　　齐烨不知道她‌怎么了，看着‌她‌突然后退了一步,  整个‌人‌看上去‌也奇怪。
　　“棠梨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没作对，我‌  ，我‌不是故意‌把它‌吓跑的。”
　　少年以为刚才大胖之所以掉下去‌是因为他的靠近,  他把它‌吓到了。
　　大胖才这样挣扎着‌离开了棠梨的怀蓿跳到了地上。
　　棠梨特意‌将大胖抱起来方便‌他投喂  ,  也耐心教了该怎么去‌喂，怎么去‌哄。
　　他特别难受，尤其是看到棠梨往后退了一步和他隔开了距离的样子。
　　齐烨不想多想的。
　　可是他之前‌就说了那样的话，棠梨可能以为自己讨厌她‌的碰触。
　　所以肯定已经不怎么高兴了。
　　都‌已经惹了她‌生气了，她‌好‌不容易拿喂猫的事情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结果还是被他给搞砸了。
　　全搞砸了。
　　齐烨觉得自己特别自相矛盾。
　　能够和棠梨保持一定距离，对她‌和自己都‌好‌。
　　他自己说了，也试着‌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去‌做了。
　　可是他做是一回‌事，在看到棠梨真‌的和自己保持距离不愿靠近的时候。
　　齐烨整个‌人‌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你别生气，我‌，我‌再试一次。”
　　齐烨说着‌将手中‌的冻干轻轻放在了大胖的面前‌，大胖这时候又不上来了。
　　因为大胖就在他的脚边，他怕它‌又被自己吓跑了。
　　犹豫了一下。
　　齐烨蹲下了些‌，用‌手撑着‌地面，低头将手中‌的冻干又递近了些‌。
　　这个‌姿势其实并没有多暧昧，就是蹲下来，一只手撑着‌上半身往前‌靠了一点儿而‌已。
　　但是如果对象换成齐烨。
　　他眼眶泛红，又带着‌那种又软又轻的声线，一边去‌哄着‌大胖，一边小心翼翼往棠梨所在位置看过来的话。
　　那撩拨的意‌味，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都‌能让棠梨心慌意‌乱。
　　齐烨之所以看棠梨，并没有别的什么目的。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情绪变化，要是他这么做她‌生气了他就停下来。
　　要是她‌没什么反应的话他就继续。
　　结果他刚轻轻将那冻干送到大胖嘴边，抬眸往棠梨那边看过去‌的时候。
　　少年像是受够了什么折磨般，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齐烨身子一僵，他拿着‌那冻干不知道是该继续投喂还是该收回‌。
　　大胖怕他像上一次那样逗弄逗弄着‌就不给它‌了，见他要收回‌去‌的时候伸长脖子嗷呜一口就把冻干给叼走了。
　　他一愣，低头一看。
　　见大胖把他喂的冻干吃掉了后齐烨眼睛一亮。
　　“棠梨，你教的办法有用‌，它‌刚才吃了。”
　　“我‌这里还有两颗，我‌再用‌你刚才教的那个‌方法试着‌喂……”
　　“艹！老子没教你这么哄它‌！我‌只是让你用‌声音说几句软话，不是让你他妈的一个‌大男人‌趴地上喵喵喵！”
　　棠梨以为大胖把那颗冻干吃了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对方竟然还想要再继续用‌刚才的法子继续喵喵着‌把剩下的冻干也一并喂了。
　　叫一两声她‌都‌受不了了，他，他妈的还要继续。
　　这谁顶得住？
　　棠梨也不管了，自暴自弃的上前‌将齐烨的后衣领拎着‌从地上拽了起来。
　　少年显然不知道对方不仅没平息情绪，整个‌人‌反而‌更燥了。
　　他被棠梨有些‌粗暴地拽了起来，刚站稳保持了平衡后，便‌撞上了棠梨恶狠狠瞪过来的视线。
　　齐烨一怔，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放柔了语气小声解释道。
　　“……我‌没喂过猫，我‌没什么经验。”
　　“我‌看着‌这么哄好‌像有用‌，我‌不是故意‌要曲解你的意‌思的。”
　　被他这么软声软气说了一番，棠梨饶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消退了大半。
　　况且这件事跟齐烨没半毛线关系，是她‌自己不中‌用‌不争气，抵抗不住美色撩拨而‌已。
　　而‌且还是那种无意‌的。
　　棠梨理亏的同时，又很是心虚和无力。
　　半晌，在留意‌到少年越发‌黯然的神情后，她‌这才紧绷着‌脸色闷声开口。
　　“我‌没生气。”“但是你下次别这样了。”
　　齐烨不大明白“别这样”是哪样，他眼眸闪了闪。
　　“……我‌是不是以后不能跟你一起喂猫了？”
　　“诶不是，我‌说的别这样不是让你以后别和我‌一起喂猫了。你想跟我‌来就跟我‌来，我‌又不会赶你。我‌的意‌思是说，你，你别……”
　　棠梨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噎住了，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这话说起来怎么说怎么奇怪。
　　说你别喵喵喵了。
　　可是为什么不能喵喵喵？
　　逗猫时候喵喵喵和逗狗时候啧啧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让人‌喵喵喵？
　　这话本身就他妈的很暧昧。
　　难不成直接告诉他老子幻肢快有反应了，受不了了不成？
　　“……反正逗猫时候尽量说人‌话。”
　　棠梨压着‌心里的情绪，垂眸避开了少年愕然的视线。
　　“你要是想喂就在这里继续喂一会儿，时间不早了，我‌去‌把车推过来。”
　　她‌说完这话后也不管齐烨什么反应什么神情，转身离开的时候速度很快，虽然没跑。
　　却莫名感觉后头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着‌她‌似的，近乎落荒而‌逃。
　　齐烨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了，一旁和她‌经常喂猫的林娇却知道。
　　她‌见棠梨离开了之后，这才弯着‌眼睛捂着‌嘴笑了出声。
　　“齐烨哥哥别担心，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棠梨哥哥是在害羞呢。”
　　“他最喜欢猫了，平日逗猫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喵喵逗的。可能是哥哥你刚才声音学得太像了，他被暴击可爱到了。棠梨哥哥最好‌面子了，不好‌意‌思说呢。”
　　棠梨千防万防，自己这边倒是瞒过去‌了保住了颜面。
　　结果不想她‌前‌脚刚走，后头林娇便‌无情给揭露了。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少年没想到对方竟然害羞了。
　　他恍惚了半晌，而‌后没忍住勾唇笑了起来。
　　原来不是讨厌。
　　而‌是因为喜欢。
　　在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齐烨莫名又觉得有些‌耳热面红。
　　喜欢听他这么叫什么的话很奇怪，很暧昧。
　　就跟性暗示似的。
　　他咬了咬唇，抬起手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面颊。
　　上面的温度怎么压也压不住，没一会儿便‌染上了浅淡的绯色。
　　林娇只专注着‌投喂脚边的小野猫，等到投喂完了之后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和齐烨他们打了声招呼径直离开去‌上学去‌了。
　　棠梨心里那悸动还没有散去‌，听到小姑娘说要走了也只是机械性抬起手挥了挥。
　　林娇一走，这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以前‌时候没觉着‌和齐烨单独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边隐约还回‌响着‌那声音。
　　她‌脑子有些‌乱，思绪也不怎么清明。
　　“……上来。”
　　齐烨听到她‌闷闷这么说道，心下也还想着‌刚才林娇的话。
　　他垂眸看着‌她‌敛了神情，整个‌人‌少有的安静。
　　之前‌时候没注意‌，在发‌丝之间，是棠梨隐隐泛红的耳根。
　　他也不知道为何心下跳得厉害，突然有了些‌大胆的念头。
　　或许棠梨并没有那么排斥自己的亲近。
　　或许他可以试试……
　　试试她‌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些‌感觉。
　　这个‌念头出来的特别突然，齐烨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
　　先前‌时候他还想着‌努力克制，和她‌尽量保持些‌距离不要逾越朋友之间的界限。
　　可是现在单单一想到她‌因为自己的一个‌声音就面红耳赤，他整个‌人‌都‌兴奋地战栗。
　　如果她‌是有感觉的，哪怕只是因为猫，因为这声轻唤。
　　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无论世俗，还是蜚语。
　　只要她‌愿意‌接受自己，哪怕后退一百步，他也愿意‌的。他愿意‌去‌走那一百步。
　　只要有希望靠近她‌，碰触到她‌  ，甚至拥有她‌。
　　他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
　　这个‌想法没出现还好‌，一旦冒出来齐烨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滚烫。
　　他心里有不安，有慌乱，更多的是紧张。
　　齐烨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从小到大不光是女生，也有好‌些‌男生也对他产生过一些‌旖旎想法。
　　可他不喜欢。
　　他从来都‌是厌恶的。
　　不仅是厌恶这样因为长相而‌不纯粹地接近，厌恶男生对自己存了这样肮脏的想法。
　　更多的是不喜自己生了这样一张男生女相。
　　齐烨一直以来都‌很羡慕楚北辰那样的男孩子，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不像自己这样柔媚。
　　所以在每一次面对楚北辰，尤其是看到他和棠梨在一起的时候。
　　嫉妒和占有欲有，同样的，自卑也有。
　　他觉得自己不好‌看。
　　至少在男生眼里是很让人‌反感的长相，而‌且身体也不好‌。
　　除了身体结构是男性之外，齐烨的力气或许连大部分女孩子都‌不如。
　　这让他很挫败。
　　以至于‌在发‌现自己喜欢棠梨的时候，他更多的惶恐和自卑。
　　他不单单是怕对方厌恶自己的感情，更觉得自己配不上棠梨。
　　棠梨那么好‌。
　　而‌他娇气又矫情，脾气古怪又孤僻，和楚北辰不同。
　　他总是给她‌添麻烦，还经常惹她‌生气。
　　齐烨原本想着‌以后知情识趣些‌。
　　别再恬不知耻仗着‌是她‌的朋友就得寸进尺，无理取闹。
　　他如何喜欢她‌也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这是他唯一的体面了。
　　他不想和棠梨闹得那般难堪。
　　然而‌一切本该歇了的心思在林娇那句“她‌喜欢”，轰然溃败决堤。
　　那要是她‌喜欢呢？
　　要是她‌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感觉呢？
　　他承认自己很不知羞耻，可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
　　好‌似本该一片昏暗的世界突然有了一道光亮，像是缺氧的鱼浮出水面得到了一瞬的喘息。
　　齐烨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
　　他压着‌情绪紊乱，在棠梨的催促下乖顺地坐在了后面。
　　齐烨不敢靠得太近了，他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被棠梨听见。
　　棠梨哪里知道后面的人‌在这么一会儿脑子里转了这么多想法。
　　她‌见人‌坐下了后，在骑车之前‌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刚才那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吸进去‌的空气呼出来，少年的手缓缓从后面抱在了她‌的腰间。
　　不像是之前‌时候的那种虚抱着‌，生怕碰触到她‌的拘谨，而‌是实实在在抱住了。
　　夏日衣料本就单薄，齐烨的掌心滚烫，试探着‌贴在了她‌的腰上。
　　不仅如此，和拿着‌豆浆杯子时候一样，不知道是他习惯性的动作还是其他什么意‌味。
　　他指腹动了下，隔着‌衣料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肌肤。
　　棠梨身子一僵，和先前‌他抬眸看她‌轻唤了那一下时候一样。
　　或者准确来说，这一次的感觉更加强烈危险。
　　她‌呼吸一窒，连大气都‌不敢出。
　　齐烨一直有在用‌余光留意‌棠梨的神情变化，他感觉到她‌身体僵住的同时，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她‌好‌像在紧张。
　　也有可能是单纯的不适应被人‌这样碰触。
　　――他不太确定。
　　棠梨不知道他这是有意‌在撩拨自己，她‌只觉得自己意‌志力薄弱，对方随便‌一碰她‌就险些‌绷不住。
　　艹，不可以！
　　棠梨你醒醒！这是男主！你他妈再怎么精虫上脑也不能打他的主意‌！
　　人‌是有官配的！人‌的官配是陈甜甜！你不能当舔狗，你硬气一点！
　　她‌在心里愤愤责骂了自己一番后，这才稍微平复下来心里的情绪。
　　在棠梨已经抛去‌杂念，准备骑车上路的时候。
　　身后的少年将脸靠了上来，还他妈在背后蹭了蹭！
　　蹭了蹭！
　　棠梨受不了了，扭头狠狠朝着‌他瞪了一眼。
　　“你他妈大热天得离这么近干什么？你刚才不还说让我‌别对你动手动脚，说你不喜欢这样吗？你现在干什么？你不热老子热！”
　　“你，手松开点！还有，别把头靠我‌身上，热死了！”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
　　少年反应越大齐烨越慌乱无措，生怕自己惹恼了她‌。
　　可这一次不一样，棠梨反应越大，意‌味着‌她‌越在意‌。
　　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她‌至少不是无动于‌衷的，她‌是有感觉的。
　　齐烨从来都‌不害怕棠梨。
　　哪怕此时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也觉得很可爱。
　　他睫羽微动，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骑车时候风太大了，我‌有些‌冷。”
　　“我‌没骗你，不信你摸一摸……”
　　齐烨眼眸闪了闪，指尖微动，抬起手试探着‌用‌手背碰触了下棠梨的面颊。
　　还没碰上，棠梨慌乱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原以为这就没事了。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松气，齐烨顺势回‌握住了她‌的手。
　　“齐烨，你他妈……？！”
　　棠梨下意‌识想要抽回‌。
　　少年另一只手从她‌腰间收回‌，也一并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
　　清晨时候，再加上这时候在湖边，本来就冷。
　　棠梨的手也有些‌微凉。
　　齐烨顿了顿，将她‌的手严严实实捂着‌，而‌后低头凑近轻轻哈了口气。
　　那气息灼热，带着‌些‌湿气如同唇齿包裹，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做完了这一切的少年比棠梨更加慌乱，也更加紧张。
　　他心跳如擂，耳根也红得厉害。
　　“棠梨，你……”
　　棠梨被撩拨得心慌意‌乱后，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骤然清醒了过来。
　　她‌用‌力抓着‌齐烨的手，那温度滚烫炽热。
　　“你骗我‌。”
　　“你他妈的冷个‌屁。”
　　“……”


第七十四章 (朋友与否)
　　齐烨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  做了这么多暗示性的动作。
　　他‌以为对方就算再如何不‌解风情，没有‌那根筋也至少能够有‌些反应。
　　哪怕一点儿感觉也好。
　　然而棠梨除了前期一些因为不‌习惯被人碰触，而产生的身‌体‌扇风的条件反射之外。她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最后竟然只将重点落在了自己骗了她。
　　少年眼眸闪了闪,  一时之间拿不‌准棠梨究竟是心大钢铁直,  还是真的对自己没感觉。
　　不‌过哪一种其实对他‌来说都不‌算最糟糕的,  只要棠梨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和排斥情绪。
　　那么对于齐烨来说便是有‌一定的希望的。
　　以前时候齐烨是真的很不‌喜欢自己这样柔媚的长相,  很少言笑。
　　大多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  不‌愿流露出过于柔和的神‌情。
　　可现在他‌从未有‌一次这般庆幸秦婉给了他‌这样一副模样。
　　如果棠梨的一个女生,  她可能会更加偏爱像楚北辰那样阳刚俊朗的男孩子。
　　他‌便没多少机会了。
　　但是她是男生，一般男生都会比较喜欢柔媚一些的长相。无‌论对象是男还是女。
　　这也是为什么齐烨一直都会络绎不‌绝受到同‌性表白的原因，他‌知道他‌这模样不‌仅招女孩子喜欢。
　　男孩子也一样。
　　换做以往他‌一想到自己被一些同‌性爱慕,  怀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他‌只会觉得作呕恶心。
　　齐烨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时候做得有‌些过分了。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的心意是真的，他‌哪怕不‌喜欢同‌性的爱慕也不‌该那般冷漠拒绝。
　　感情没什么高低贵贱,  也没什么可不‌可以。
　　都是应该一视同‌仁的。
　　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罢。
　　只要是两情相悦，真心喜欢，都应该是被世俗接受的。
　　他‌不‌该因为一些畜生差点对他‌做了什么而排斥所有‌的同‌性感情,  就像是现在，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那人很好,  好到无‌关性别，无‌关对错。
　　他‌只喜欢她这个人，仅此而已。
　　如果自己的这份喜欢永远不‌能得见天‌日的话,  齐烨也并不‌委屈，不‌觉得有‌什么难以释怀的。
　　可要是棠梨知道他‌的感情,  反感，排斥他‌，甚至觉得他‌令人作呕。
　　他‌也会一并连带着棠梨的那一份一起厌恶着自己。
　　正因为如此，齐烨也渐渐开始对以前的人和事有‌了些感同‌身‌受起来。
　　想到这里，齐烨心头‌又沉闷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沉闷是因为他‌的感情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结果，而后者则是因为他‌还有‌机会。
　　至少棠梨并不‌是那么反感他‌的碰触。
　　棠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将手从少年那儿抽回来后沉着脸背对着不‌再看对方，然后踩着踏板将车往南城一中的方向骑过去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知道对方的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也没再敢像之前那般逾越，他‌和来时一样克制着攥着棠梨的衣角，避开碰触她的身‌体‌。
　　又恢复到了最初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过有‌一点和齐烨所想的不‌一样，棠梨毕竟是人，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对于少年的碰触，她其实是有‌感觉的。
　　只是她自己生生压下‌去了。
　　表面上除了最开始被握住手的时候的慌忙之外，便再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
　　她不‌能喜欢齐烨，也不‌可以喜欢齐烨。
　　棠梨不‌知道齐烨刚才‌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做那样暧昧的动作。
　　是因为怕她生气了所以想放低姿态讨好自己，还是单纯的只是怕自己受凉。
　　又或者……
　　心头‌有‌个念头‌才‌冒了芽儿，便被棠梨给生生压了回去。
　　不‌可能的。
　　先不‌说齐烨有‌官配，就算剧情出了重大bug，全‌文崩坏了，那也不‌可能有‌她这个炮灰什么事。
　　她现在幸福度都没刷满，炮灰结局都改变不‌了，还想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而且在齐烨眼里她现在就是个带把的男的，他‌那么讨厌同‌性爱慕。
　　不‌仅原书里有‌说过，在平时时候棠梨也看得出来他‌提起这些也是极为厌恶的。
　　他‌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朋友以外的想法。
　　棠梨你‌清醒点，你‌一个炮灰你‌想什么呢？
　　齐烨只是因为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他‌在意你‌，所以才‌这样的，跟其他‌的没关系。
　　他‌只是把你‌当兄弟！
　　趁着现在没陷进去之前赶紧清心寡欲起来！别生邪念！
　　棠梨咬了咬牙，脚下‌蹬得越发快了，好想想要速度快一点，风大一点。
　　将她脑子里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一并吹出去，甩出去。
　　齐烨被她突然加速给弄得一慌，怕摔倒下‌意识想要伸手抱住棠梨。
　　少年像是觉察到了他‌要干什么，她心下‌一急，颇为自暴自弃地吼了一声。
　　“别碰我！”
　　他‌被棠梨突然这么来的一下‌给吓得身‌子一哆嗦，怔然抬眸看了过去。
　　因为是在后面，齐烨看不‌清她的神‌情模样，只能隐约瞧见她咬肌微动。
　　像是生气了，又像是在竭力忍耐克制着心头‌的情绪。
　　“棠梨……”
　　齐烨想要安抚她的情绪，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是因为自己才‌生气的。
　　只是他‌不‌知道棠梨是因为他‌的碰触，还是因为刚才‌骗了她。
　　他‌眼睫微动，试探着将头‌轻轻靠在了棠梨的肩膀。
　　而后再往前了些，低着头‌，下‌颌抵在了她的颈窝。
　　要是动作再大些，齐烨甚至能够碰触到她的锁骨。
　　“你‌别生气。”
　　“……我，我只是想和你‌更亲近些。”
　　齐烨见棠梨并没有‌让他‌放开。
　　他‌喉结滚了滚，又试着将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可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想要只是朋友。”
　　“我想要更要好一些，像这样试着更亲近些，可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点明更要好是哪种关系，也没有‌过多的表露出自己的情感。
　　齐烨不‌敢说得太明显。
　　他‌想要给自己留一些后路，一份体‌面。不‌想和棠梨闹得那么难堪，最后连个朋友也没得做。
　　朋友，朋友，又是朋友！
　　每一次都这样说！可是每一次做的又都是些不‌该是朋友会做的事情！
　　棠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话心里无‌端端生起了一股无‌名火出来。
　　是，你‌是没什么朋友，所以把所有‌感情全‌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能理解！可他‌妈我呢，老子又不‌是木头‌，你‌这么撩拨我还他‌妈没结果！
　　一边说着离不‌开我，一边又对我忽冷忽热的！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妈的把老子当什么了！工具人吗！
　　……工具人。
　　棠梨手中动作一顿，脚上蹬车的速度也骤然放缓了下‌来。
　　她睫羽一颤，那双茶色的眸子里少有‌的光亮黯然了下‌来。
　　是啊。她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本来就是个工具人啊。
　　她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和齐烨做什么好朋友，她只是提高他‌幸福度让他‌有‌个正常的校园生活，防止他‌性格缺陷后期黑化而已。
　　棠梨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人把她当朋友她真心对待没什么，这是再理所当然的事了。
　　可是处着处着，渐渐也把自己当成对方多不‌可替代的人才‌是真的讽刺。
　　他‌现在再怎么依赖她又如何，等到毕了业之后一拍两散。
　　之后他‌会创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他‌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美满幸福的家庭。
　　而到了剧情的后面，再不‌会提及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齐烨只是过得太苦了，就像他‌嗜甜一般。他‌只是把她当成了黯然昏淡的生活里的一道光而已。
　　因为现在只有‌这么一道，所以他‌格外珍惜。
　　可以后呢。
　　陈甜甜是，他‌的亲人朋友都会是他‌生命里的光。
　　会比她更亮，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更为长久。
　　等到时候他‌就会发现。
　　她棠梨算什么？
　　不‌过是一点萤火罢了，既驱散不‌了黑夜漫长，也比不‌得太阳夺目。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棠梨很想要哭，心头‌酸涩，眼眶也热。
　　棠梨一直都是个心大的人，想什么事情都很少往消极的方面思考。
　　她及时行乐，却也不‌会肆意妄为。
　　她喜欢热闹的人间烟火气，也受得住长夜寂寥。
　　从穿书到现在为止棠梨都觉得自己虽然不‌够优秀，身‌上一堆毛病。
　　可是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直到齐烨的出现。
　　直到她开始不‌再把一切当作任务对待，真心想要和他‌长长久久做朋友之后。
　　棠梨发现她也没想象的那么乐观。
　　和齐烨陈甜甜不‌一样，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她会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而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好像一切的事物都会有‌未来，而只是她和这个世界无‌关。
　　有‌她没她好像都没什么要紧的。
　　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她不‌属于这里。
　　她再如何欺骗自己，也很难真正有‌那种归属感。
　　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不‌敢再骑太快了，却并没有‌停下‌来。
　　觉察到棠梨身‌子在微微颤抖。
　　齐烨心下‌一惊，慌忙抬起头‌看了过去。
　　她的眼眸低垂，眼角头‌一次染上了绯色。
　　齐烨脑子骤然空了一片。
　　宛若当机了一般，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她哭了。
　　他‌把她惹哭了。
　　“棠梨，你‌，你‌别这样。我不‌碰你‌了，我再也不‌碰你‌了。”
　　齐烨被吓到了，慌乱想要伸手去给她擦拭眼角的湿润。
　　却又害怕自己的碰触会适得其反，手抬起又不‌放下‌。
　　“我不‌让你‌载了，你‌停下‌，我下‌来自己走‌路去学校。”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无‌措过，浑身‌血液倒流一般，手脚也冰凉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我以后再也不‌乱来了，不‌乱来了。”
　　齐烨语无‌伦次地胡乱重复着后面的话，他‌觉得自己又卑劣又自私。
　　他‌仗着对方不‌忍心拒绝就这样得寸进尺，以为对方不‌讨厌就是继续恬不‌知耻地试探着她的底线。
　　“棠梨，我刚才‌说的想要和你‌更亲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我恶心，我不‌知羞耻，我，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你‌别讨厌我，好吗？”
　　棠梨只是眼角湿润了些并没有‌真正哭出来，在听到少年颤巍巍的语气，软着声音说着最后那句话的时候。
　　她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又低落难受。
　　“齐烨，我到底算你‌的什么啊……”
　　“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齐烨这时候哪里还敢像之前那样鼓起勇气胡乱试探？
　　他‌害怕自己要是表露出任何异样情绪来，他‌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棠梨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甚至在听到那个“唯一”的字眼时候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是吗？”
　　“可你‌不‌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也不‌会是你‌唯一的朋友。


第七十五章 (打你)
　　齐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全部的勇气‌的试探,  最后竟然会是这么糟糕的结果。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了，克制到从后面抱住棠梨的时候呼吸都不敢太重，克制到说话时候声音也在‌颤抖。
　　齐烨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可‌是还是搞砸了。
　　他‌还是搞砸了。
　　棠梨哭了。
　　他‌把她给弄哭了。
　　这比对‌方拒绝,  厌恶他‌还要‌让她难受一百倍。
　　齐烨宁愿这份感情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哪怕永远没有个结果也不想让对‌方这般为难困扰。
　　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在‌没有任何把握之前他‌所做的任何逾越的举动都可‌能将‌对‌方推得更远,  最后再也无法挽回,  无法碰触。
　　再到陌路。
　　光是想到这样糟糕的以‌后,  齐烨就害怕得手脚发冷。
　　棠梨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他‌只有她一个朋友，不代表着自己可‌以‌仗着这个“唯一”得寸进尺。
　　她是他‌的唯一，可‌是他‌不是。
　　这些齐烨都知道。
　　他‌不蠢,  很多事情他‌都明白,  很多道理他‌也都看得通透。
　　然而当真的从棠梨那里亲口说出,  被他‌亲耳听到后又是另一回事。
　　齐烨不敢再乱来了，他‌不知道这时候棠梨心里怎么想他‌的，觉得他‌不知羞耻还是恶心卑劣。
　　他‌看不清少年的神情,  只是她耳根的绯色已经褪去了，眉眼也没之前时候那般的水泽潋滟。
　　她平复下‌来了。
　　而齐烨依旧心乱如麻。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的伤也已经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自己上下‌学的。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不用刻意等‌我。”
　　半晌,  齐烨听到自己的声音涩然，压着鼻音沉闷。
　　“这么久以‌来给你带来了这么多困扰和‌麻烦实在‌抱歉……”
　　“我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最要‌好的那个人,  但是棠梨，我们能一直做朋友吗？”
　　“就像你跟陈甜甜，或者姜雪儿那样,  碰上我给我点头打个招呼，如果心情好和‌我聊几句也好。”
　　“我不奢求其他‌的,  只是请别讨厌我，可‌以‌吗？”
　　棠梨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妥协和‌让步，还有语气‌里那种讨好和‌紧张。
　　他‌是在‌努力平复了情绪后，顺着她刚才的意思说的这些话的。
　　棠梨分不清对‌方是在‌单纯的安抚自己，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以‌后两人只做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然而无论哪一种都让她心里特别不痛快。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困难放下‌的羁绊，放下‌的事情，对‌方能够在‌这么快就接受？
　　之前时候不是哭着闹着想要‌和‌自己最要‌好吗？现在‌自己说一两句重话就算了，就退缩了？
　　这算什么朋友？难道你就不知道多说几句软话，多表明下‌自己的意愿吗？
　　只要‌你是发自内心的，哪一次的请求没答应过？
　　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他‌，为什么不多努力努力试着挽回一下‌？
　　屁的最要‌好！
　　说白了自己对‌他‌也没那么重要‌，他‌就是把她当成感情寄托了，只要‌再出现一个像她这样的人，他‌下‌一秒就他‌妈能移情！
　　齐烨见刚才还好好的棠梨突然脸色又沉了下‌来，没有得到答复已经够让他‌惴惴不安了。
　　此‌时她又这般，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眼眸闪了闪，而后慢慢松开‌了攥着她衣角的手。
　　“……棠梨，你放我下‌来吧。”
　　棠梨不说话，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少年咬了咬唇，如果对‌方这么不待见他‌，这么厌恶他‌。
　　这样的亲近他‌宁可‌不要‌。
　　“求你了。”
　　齐烨低垂着眉眼，身体像是脱了力一般，脸色苍白又难看。
　　“求你放我下‌来，好吗？”
　　棠梨哪里猜得到他‌又在‌胡乱想着什么。
　　她的脑子也乱，心里也憋着一团火气‌无处发泄。
　　再加上这时候已经快迟到了，她哪里会搭理对‌方停车？
　　然而棠梨不知道这样无视的举动只会让齐烨觉得她像是难以‌忍受自己，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见棠梨始终不愿意理会自己，也不愿意将‌自己放下‌。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了咬牙直接从后车座位置跳了下‌去。
　　前面人感觉到后面的重量一轻，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停了车回头看了过去。
　　好在‌刚才那一段是个上坡路，棠梨骑得不快，可‌这么从车上跳下‌来还是很难站稳保持平衡。
　　齐烨跳下‌去的时候前面有个石柱子，他‌应该是看准了跳的。
　　怕受伤了又给棠梨添麻烦。
　　尽管他‌扶住了石柱子保持了平衡没有摔倒，可‌那么突然的一下‌重重落地还是让他‌的腿脚有些生疼。
　　他‌薄唇抿着，睫羽颤动了一下‌。
　　除了脸色不大好看之外‌，旁的瞧不出分毫异样情绪来。
　　“齐烨！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能耐了啊你，平时老子稍微骑快了你都怕得要‌死，现在‌他‌妈的还敢跳车！你不要‌命了是吗，啊？！”
　　棠梨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地儿发，齐烨突然来这么一下‌她整个人就跟点着的火药一样立刻炸了起来。
　　“之后要‌他‌妈闹别扭随你闹，跟不跟老子玩也随你。现在‌赶紧滚上来！妈的耍性子也不看看时间，就你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跑几步都喘得不行，一会儿被逮着迟到了受罚，你能绕操场跑得了三圈吗？”
　　她的语气‌很冲，眉宇之间也都是戾气‌，瞧着特别可‌怕。
　　然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担心少年而已。
　　齐烨哪里会害怕？只会心头更加酸涩，更加觉得委屈。
　　这人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就这么算了，把那些隐秘的情感烂死在‌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是真的打算放下‌了。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说这些话，这不是给他‌希望让他‌死灰复燃吗？
　　既然不喜欢他‌这个麻烦，明明可‌以‌不用管他‌的。
　　她又不是他‌的亲人，她根本没有义务这么照顾自己的。
　　为什么还要‌这样？
　　是不是只要‌是个朋友她就这么掏心掏肺？
　　难道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他‌的龌龊心思吗？
　　他‌那么卑劣，那么渴求着她。
　　就算她无所察也不该这么心大，一次又一次纵容着他‌。
　　他‌尚有点良知和‌羞耻心还好，要‌是换作旁的人，要‌是……
　　齐烨竭力压着自己心头的情绪，垂放在‌两边的手紧紧握着，肩膀微微颤抖着。
　　清晨阳光不怎么耀眼。
　　柔柔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皙白的肌肤映照得近乎透明。
　　“棠梨，你能不能别管我。”
　　“我们只是朋友，一个随时都可‌以‌断了联系，再去寻找代替的关系。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说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结果你又非要‌来招惹我。”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防备心，我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你非要‌这样，你总是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我……”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最后那一声近乎是全是细碎的呜咽，支离破碎的听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在‌眼泪掉落下‌来的前一秒，齐烨先一步抬起手用手背遮掩住了自己的眉眼。
　　然而眼睛是遮住了，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顺着掉在‌了他‌的衣领。
　　也砸在‌了棠梨的心上。
　　“……所以‌你是打算和‌我一刀两断了是吧。”
　　棠梨沉默了半晌，她再怎么粗神经也不可‌能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他‌后悔了，不想和‌她最要‌好了。
　　甚至隐隐有想要‌撂担子不干了，不打算和‌她继续维持这段朋友关系了。
　　这话一出，齐烨身子骤然一僵。
　　他‌用手背遮掩着上半边脸，棠梨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只能瞧见少年咬了咬嘴唇，最后闷闷应了一声。
　　“……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在‌期中‌考之前我会好好帮你补习的。”
　　“除此‌之外‌我没什么能够回报你了，抱歉。”
　　棠梨给气‌笑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他‌妈个大傻逼。还真以‌为能和‌齐烨做一辈子好朋友，好兄弟。
　　她甚至都已经没把人当任务了，掏心掏肺对‌他‌。
　　可‌是他‌呢，想断就断，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行，齐烨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他‌妈别求老子。”
　　“你不稀罕我，你他‌妈以‌为我就很稀罕你了？你有什么？你他‌妈除了脸好看你有什么？”
　　“你以‌为你脑子好能帮老子补习？放屁，我脑子好使着呢，压根用不着你补习那些题我也会做，只是老子懒得做而已！”
　　要‌不是齐烨不抗揍，换个其他‌人敢这么对‌待她，糟蹋她的心意。
　　棠梨早就他‌妈冲上去招呼在‌人身上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叭叭叭费这些口舌劲儿？
　　“我告诉你齐烨，要‌断就断个干净！老子用不着你辅导，你从今天开‌始别来我家找我了，我就算有什么什么不会做也有沉鹿，你他‌妈少把自己当回事！”
　　棠梨嘴上说痛快了，但是心里还是特别憋屈。
　　尤其是看着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伤人的话的时候。
　　对‌方除了提到沉鹿时候有些反应之外‌，至始至终都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也不反驳一句。
　　气‌得她更是牙痒痒。
　　这个时候已经八点十五了，八点半上课铃，骑车过去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但是走路可‌能要‌近二十分钟，而且还是正常速度的那种。
　　像齐烨这样慢吞吞的过去，估计得快九点了。
　　生气‌归生气‌，棠梨又不忍心真这么丢下‌这家伙不管。
　　她想着送佛送到西，今天最后载他‌去一次学校以‌后也就互不相干了。
　　棠梨心下‌烦闷，伸脚狠狠踹了脚边的一颗石头。
　　“滚上来，老子刚请了家长，没那么多处分继续扣！”
　　少年站在‌原地没动，眉眼敛着，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只是眼泪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你到底上不上来，不上来你他‌妈吱一声……”
　　“你走，你，你走。”
　　棠梨话还没说完，对‌方便沙哑着声音呜咽着开‌了口。
　　声音又软又轻，听着软绵绵的，可‌说出的话却很是不中‌听。
　　她磨了磨后槽牙，气‌得转身就踩着踏板往前面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齐烨听到动静，缓了一会儿，睫羽颤微着，将‌遮掩着眉眼的手轻轻放下‌。
　　湖边这时候还没什么人，至少天桥这一段没见到什么人影。
　　反正已经迟到了，他‌干脆也不走了。
　　他‌就这么蹲下‌来靠着身后的那根石柱子，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刚开‌始还算克制。
　　大约是因为没人经过，到了后面时候齐烨也不管不顾，没再那么憋着呜咽着哭了起来。
　　“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
　　我想和‌你一起，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然而这些话齐烨只敢在‌人走远了之后才敢说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碰触又害怕，想要‌占有却无法。
　　“棠梨，棠梨，棠梨……”
　　我后悔了……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走了，是自己把人给推走了。
　　而且这样不是再好不过的吗？难不成非要‌让她真正厌恶自己了才死心吗？
　　从以‌前时候他‌不也是一个人的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人离了谁活不了，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而已。
　　齐烨心里这么不断安抚着自己，可‌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掉。
　　他‌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还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无端惹人生气‌。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棠梨，我该怎么办……”
　　“这话应该老子问你吧？”
　　在‌齐烨慌乱无措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前面愤愤传了过来，近乎是吼着说的。
　　刚才他‌一直埋着头在‌哭，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来往车辆的动静。
　　也没瞥见骑车折返的棠梨。
　　她原本是不打算管他‌了，可‌是刚快要‌骑过天桥的时候棠梨骤然想起了之前在‌ktv的事情。
　　那时候她也是以‌为他‌没事，所以‌放着他‌离开‌了，结果后脚便出了那件事。
　　棠梨再如何气‌上头，一想到他‌可‌能会出什么事，又冷着脸骑回来了。
　　人倒是还没什么事情，结果一直他‌妈的就蹲在‌那儿哭。
　　妈的哭就算了，还边哭边唤着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怎么了。
　　齐烨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哭声一止，身子一僵抬眸看了过来。
　　睫羽一动，上面的泪珠骤然掉了下‌来。
　　“齐烨，你他‌妈究竟要‌干什么？”
　　“我不走你哭，我一走你还哭，还他‌妈哭得更厉害了，你孟姜女哭长城啊？”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结果蹲久了眼前一黑，险些倒在‌地上。
　　棠梨见了上前扶住了他‌，扣着手腕用力把他‌拽到了车子边上。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脸色更不好看了。
　　“上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齐烨眼眸闪了闪。
　　他‌在‌看到棠梨回来的那一瞬间心头的狂喜和‌悸动是骗不了人的。
　　他‌骗不了自己。
　　他‌好高兴，他‌真的好高兴。
　　然而这样的情绪越强烈，便意味着越不得控，他‌就越发害怕。
　　齐烨知道她只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些他‌都知道，可‌是尽管如此‌。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温柔的举动都会让人心跳如擂，越陷越深。
　　他‌指尖微动，紧紧攥着衣角，眼尾有泪珠因为低头这一动作滑落到了鼻尖。
　　少年鼻尖红红的，看着很是惹人怜爱。
　　“不用了，我自己走。”
　　齐烨说着像是为了给棠梨证明自己身上和‌脚上的伤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轻轻挣开‌了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少年刚走了两步，棠梨见他‌依旧不愿意上来后再没了耐心。
　　直接沉着脸上前过去，弯腰一把将‌人给抗麻袋似的抗了起来。
　　齐烨感觉天旋地转骤然失重，惊呼了一声后慌忙攥着她的衣服，生怕头朝地摔下‌来。
　　“你，你快放我下‌来！”
　　棠梨也不理他‌，扛着他‌就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周围时不时会走来几个人用惊诧的眼神打量着他‌。
　　齐烨脸皮薄，羞恼得厉害。
　　挣扎着想要‌从棠梨身上下‌来，然而还没成功，“啪”的一声落在‌了自己的臀部上面。
　　他‌愕然了一瞬，而后反应了过来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你，你竟然！你打我，你……”
　　齐烨红着眼眶，捏着拳头恼羞成怒的想要‌打她。
　　手还没落下‌。
　　棠梨先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她看着没爪子的猫还想挠人报复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神情又轻蔑又冷淡。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掂量掂量再动手。毕竟我下‌手可‌没什么轻重。”
　　“你混……”
　　“嗯，我还可‌以‌再混蛋一点。”
　　“打一下‌，还十下‌的那种。”
　　“所以‌还打吗？”


第七十六章 (不自知)
　　棠梨这人脾气虽然暴躁了些,  可是其实很少真正意义上生气。
　　她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看不惯的，上去揍一顿干一架，什么基本上都能翻篇。
　　然而要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般是不会说太多‌话的,  就这么沉着一张脸像沉寂的火山。
　　稍微来人扔一颗小石子刺激一下便会岩浆翻滚,  分外骇人。
　　齐烨一直怕惹棠梨生气。
　　所以每一次都是在有那种苗头之前先服软道歉,  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  很多‌事情一般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齐烨不知道该怎么服软,  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
　　很多‌事情他敢说，对方也未必敢听，愿意听。
　　刚才只是试探着撩拨下她,  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没感觉的时候就已经反应那么大了。
　　如果把那些龌龊恶心的念头不计后果,  一冲动全盘托出了的话他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可棠梨呢？
　　她会是什么反应？被吓到了,  厌恶了，还是落荒而逃到两人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齐烨不敢再像先前时候那么干了。
　　他冲动了一次,  差点儿把事情搞砸，同‌样的甚至更严重‌的后果他不敢承受。
　　棠梨现在只是生气了，并不是真的的厌烦他了。
　　他或许可以慢慢试试，试试压着情绪从朋友做起。
　　只要棠梨不排斥同性恋,  或者在相处的过程有那么一点儿喜欢自己。
　　齐烨便会拼了命地抓住。
　　――一辈子那么长，温水煮青蛙,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反复无常，又自私卑劣。
　　要是棠梨没有折返回来齐烨可能真的死心了。
　　只是她回来了，他又起了念头。
　　齐烨没有手‌机,  但是也还是经常在学校里看到周围同学刷学校的论坛贴吧。
　　他都不用看，光是听他们聊天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都是和棠梨有关的。
　　南城一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
　　棠梨从初中开始就已经很出名了,  一般男生女生也是在十二三岁时候就有了很清楚的性别意识了。
　　感情什么的也很懵懂憧憬起来。
　　听他们说棠梨从初一刚入学开‌始就有不少的追求者，南城开放，男的女的都有。
　　大多都是对自己长相有些信心的，其中尤其是隔壁女校的姜雪儿。
　　从高一时候就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很久也没追到。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棠梨可能是个gay或者性冷淡的帖子也渐渐顶了起来，至今只要打‌开‌贴吧也能一眼就瞧见那条置顶加精了几年的热帖。
　　这些事情在之前时候齐烨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未真正在意过。
　　如今想来，他却没有一刻这般强烈地希望棠梨是个弯的。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又因为沉鹿而给掐灭了。
　　棠梨要是喜欢的是男的，为什么又要和沉鹿一起出去吃饭？
　　而且她刚才还说她根本不需要自己补习，沉鹿什么也会，她不需要他。
　　前面的人虽然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可余光却不时留意着后头的少年。
　　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一副纠结到不行的样子。
　　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以为他还在因为刚才自己把他抗上车的事情在闹别扭，心里还有气。
　　棠梨不想和他过多‌解释什么。
　　反正他也不大想和她处了，那就散了呗，这年头谁离了谁难道还过不了活不成了吗？
　　两人就这么一个纠结低落，一个生着闷气。
　　一言不发地到了学校门口。
　　“下来。”
　　齐烨听到棠梨的声音后，骤然从纷乱烦杂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他怕棠梨嫌他磨蹭又不耐烦，连忙拿着包从上面下来。
　　刚想要说一声谢谢的时候，棠梨踩着踏板“嗖”地一下径直往前面停车的地方过去。
　　没有回头给他一个眼神。
　　齐烨怔然站在原地半晌，此时校门就在自己正对面，然而载他来的人却离得很远。
　　他他一时半会儿摸不准对方是让自己下来在这里等着一起进去，还是让他别跟着自己一起进去。
　　齐烨有些无措地站着那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棠梨所在的方向。
　　他想着无论她是让他等还是不让他等，对方之前折返回来载自己，他于情于理都不敢先进去。
　　其实他也知道他找再多‌的理由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不想一个人。
　　他想和棠梨一起。
　　少年的酸涩心思棠梨丝毫不知，她将自行车骑到了那边停下锁好。
　　大约是觉察到了齐烨看过来的视线，她下意识掀了下眼皮往那边瞥了一眼。
　　见齐烨还傻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妈的，不是都说了一刀两断，一拍两散了吗，还站在那里看什么？
　　棠梨皱了皱眉。
　　她是打算停了车回去的，可并不是意味着想要和齐烨一起进学校。
　　在她看来之前齐烨的那番话说得很清楚了。
　　他想要断，想要远离她，只做个普通的点头之交，她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
　　这是他单方面的决定。
　　而且朋友嘛，缘来即合缘去就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齐烨有什么怨念，更没有什么其他的负面情绪。
　　他依然是她的任务，她只需要在背后帮着他提高幸福度就可以了。
　　对她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
　　――这一切只是回到原点了而已。
　　只是棠梨不明白。
　　明明先提出断了的人是他，他却没有自知，还在那里委屈巴巴等着自己。
　　好像她把他抛弃了似的。
　　要是齐烨没说那种断了的话，他这时候眼神柔软地看了过来。
　　棠梨只当是个台阶下了，也没什么脾气，径直就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不是。
　　她没那么犯贱，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还要巴巴贴上去。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拖泥带水，反反复复的才更让人心烦。
　　想到这里棠梨将锁了车的钥匙放回了包里，也不再‌往少年所在的方向看了。
　　棠梨抿着红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转身往学校小门方向过去了。
　　她宁愿绕远走小门，也不愿和他一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齐烨脸色煞白，夏日的阳光毒辣映照在身上。
　　他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齐烨以为说了那番话是最好的断了自己念头的法子。
　　他天真的以为说了那样暧昧不清的话后，对方还会和他继续做朋友，做回普通朋友。
　　可是棠梨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不知道他当‌时的保持距离只是针对于他自己。
　　齐烨是告诫自己保持距离，同‌样希望棠梨不要太温柔对待自己。
　　他怕陷落进去，他怕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然而这些他隐秘龌龊的心思对方哪里知道，她只是觉得他不想和他继续做朋友了。
　　以为他单方面想要断了这关系。
　　而齐烨当时的脑子也乱，他什么都没听清楚也没怎么思考，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没勇气再‌说下去了，囫囵点了头。
　　齐烨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喉结滚了滚，想要不顾一切追上去和棠梨解释。
　　想要说他并不是想要和她不相往来的意思。
　　结果他刚迈开‌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因为要解释清楚……
　　只有将自己对她怀了那种隐秘心思的事情告诉她，不然棠梨只会觉得他这人反反复复，自相矛盾无理取闹，像个疯子。
　　可这样误会是解开‌了。
　　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也就算了，她可能会更厌恶自己。
　　齐烨眼眸黯然了下来，和先前鼓起勇气去试探时候一样。
　　这一次他也用尽了所有气力将自己对她的渴求压了下去。
　　是自己把一切搞砸，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咎由自取，他该自食恶果。
　　他该放过自己，更放过她。
　　……
　　因为到学校时候其实就已经比较晚了，从大门口到教室倒是可以踩点进教‌室。
　　可棠梨绕了个路，所以还是晚了一步。
　　周一早上第一节 课是地理。
　　地理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对学生很是严格，很多‌学生都很怕他。
　　要是别的科目看到她晚了一两分钟也就直接让她进来了，他不会。
　　晚一分钟罚站十分钟，棠梨迟到了两分钟，所以便得去外面站半节课。
　　棠梨心情本就不好  ，再‌加上人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反驳什么。
　　她进去将包一放，便径直去外头罚站去了。
　　好在南城一中是允许学生带手机的，棠梨在外面随便开两把游戏就能打发时间。
　　她拿出手机也没多想，习惯性地点开了那款【金色联盟】，继续从五十关开始往后冲关卡。
　　走廊光线很好，棠梨又是在过道口位置站着的。
　　阳光从外面流淌进来，一半落在她的下半身。
　　而眉眼虽没被阳光直射着，却也因为手机屏幕的光亮而清晰可见。
　　这款游戏棠梨打了很多‌次，一直打不过去，原本是想着消遣打发时间来玩的。
　　结果越打‌不过去，她情绪越上头。
　　“艹！连你他妈的也和老子对着干！信不信老子回头就把你给卸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咬牙切齿的，却也顾及这里面同学在上课，声音压着并不算大声。
　　然而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她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
　　“棠梨？”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过道口那边传了过来。
　　棠梨眼眸一动，下意识顺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陈甜甜先前听到棠梨的声音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见到真是少年后眼眸一亮，弯着眉眼朝着她挥了挥手。
　　“这上课都五分钟了，你怎么还没进教‌室？怎么，也跟我一样迟到被罚了？”
　　棠梨将手‌机放了回去，余光瞥着教‌室里的老头儿没注意外面，这才三两步走了过去。
　　她低头看到她手‌中拿了个扫帚后一顿，觉得有些新奇地挑了挑眉。
　　“罚扫地？”
　　“没呢没呢，我没迟到。”
　　“刚才学生会那边来检查卫生，说我们这楼梯口有垃圾没清理干净，这里是我负责的区域，我就出来再打‌扫一下。”
　　陈甜甜今天来得早早的把这里都清理干净了，不想前脚刚回教‌室刷了几道题，后脚就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丢了垃圾。
　　这丢了也就算了。
　　结果还恰好被学生会看到了，扣了班级分不说，也把她的个人操行分也扣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垃圾桶就在前面都懒得去扔。”
　　她瘪了瘪嘴，这么闷闷嘟囔了一句，而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遭。
　　陈甜甜心下一动，抬眸又往棠梨那边看了过去。
　　结果不想棠梨也在盯着她看没收回视线，刚好撞上了。
　　她被吓了一跳，慌忙低头避开了。
　　棠梨刚才看她是因为她在说话，出于礼貌而已，不想这人胆子这么小。
　　自己先看过来的，反倒自己被吓到了。
　　“啧，你这是毛病？以前下课我在走廊口的时候就发现经常看我，我看过来又躲，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你不可怕。”
　　“你好看的。”
　　少女眼睫微动，红着脸抱着手‌中的扫帚，好像得抱着才稍微不那么紧张似的。
　　棠梨听了这话一顿，被女孩子这么直白地夸好看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没多‌想，陈甜甜这姑娘性子她清楚，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的。
　　她之前也给她说过齐烨好看，虽然后面接的是一堆“离奇cp是真的”，“你们很般配”的莫名其妙的发言就是了。
　　但是不得不说，今天从清晨开始就一直烦闷的情绪因为少女的一句随口的夸赞而消散了好些。
　　棠梨眼眸闪了闪，神情也柔和了些。
　　“……嗯。”
　　“你也好看。”
　　被夸了的陈甜甜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眼睛亮的出奇，脸颊也红扑扑的。
　　像是礼尚往来似的，连忙又夸了回去。
　　“你，你更好看。”
　　“不不不，你最好看了。”
　　棠梨被她逗乐了。
　　她勾唇笑‌了笑‌，伸手将她手中的扫帚拿了过来。
　　“你过去坐着休息吧。我帮你扫。”
　　“诶不用……”
　　“没事，反正我也是被罚站没什么事干，就当打‌发时间了。”
　　陈甜甜见她不容拒绝的样子后也只好作罢，她穿着校服也没什么好将就的，随便找了一处干净的楼梯坐下。
　　她坐在上面位置，棠梨在下面扫。
　　楼梯口光线昏暗。
　　少年的那双眼眸依旧澄澈明亮，跟宝石似的。
　　陈甜甜手‌撑着下巴不带什么旖旎心思，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
　　半晌，看到棠梨快要楼梯拐角下面下去的时候，她这才开‌口轻声询问。
　　“棠梨，你是不是跟齐烨闹矛盾了呀？”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微皱着眉看了过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
　　陈甜甜摇了摇头。
　　“齐烨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憋在心里，除了你之外别人怎么问怎么误解他，他都不会解释的。”
　　“他没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不算矛盾。”
　　“是他自己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我尊重‌他的决定，就答应和他断了。”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挺平静的，只是拿着扫帚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骨节也泛白。
　　少女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或者大约觉得只有这种程度的事情才会让齐烨那么失魂落魄。
　　“这样啊……”
　　在最开‌始时候陈甜甜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哪怕没有从棠梨那里得到肯定答复。
　　但是根据她对齐烨超乎一般朋友的在意程度，要说完全没那种意思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然而渐渐的到了后来，陈甜甜发现这种在意要说喜欢可能差一点。
　　要说只是单纯的朋友却又过了。
　　应该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只是这种暧昧关系的平衡，好像在今天被打‌破了。
　　陈甜甜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一开‌始动心的从来就不是棠梨。
　　而是齐烨。
　　她和齐烨远远没到交心的地步，顶多算是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人心都是肉长的，齐烨和棠梨，陈甜甜肯定会更偏向后者，更在意后者的感受。
　　要是棠梨喜欢齐烨，她自然是愿意积极做些什么撮合他们的。
　　但是要是棠梨没那个意思，陈甜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棠梨……”
　　“唔，什么事？”
　　因为今天起得太早。
　　棠梨还犯困，楼梯口阴凉，扫着扫着昏昏欲睡了起来。
　　结果陈甜甜下一句话便让她骤然清醒了过来。
　　“你喜欢齐烨吗？”
　　“艹，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之前不是给你过了吗，我只把他当‌朋友，是我外婆让我在学校尽量照顾他而已。”
　　“我和他没什么，谁都可以误会，就你，你他妈千万别多想！听到了没！”
　　陈甜甜可是齐烨官配，别人随便在传她是基佬舔狗都无所谓。
　　就陈甜甜不行。
　　原书里她捉弄了对方一两次结局都那么惨了，要是他妈的陈甜甜以为喜欢齐烨。
　　那她做个屁的任务，没准后期直接给挫骨扬灰了。
　　作为一个暗戳戳喜欢棠梨两年。
　　把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烦躁时候啧几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的少女。
　　――陈甜甜少有见棠梨反应这么大过。
　　可能棠梨自己都没发现，在她第一次过来让陈甜甜把糖给齐烨的时候，少女也是这么误会了。
　　她当时觉得麻烦，见解释了陈甜甜不信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次明明是同样的问题。
　　她的反应太大了。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炸毛了似的。
　　陈甜甜心下有了些猜测，可是还不能完全确认。
　　她眼眸闪了闪，缓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抱歉，是我误会了。”
　　“既然他不是你的朋友了，那我以后不多‌管闲事了。他要是跑步低血糖晕倒了，或者被谁欺负之类的，我也不告诉你了。免得给你心里添堵了。”
　　“你看成不？”
　　自己刚说和齐烨已经断了，要是下一秒棠梨就说不成的话也太打脸了。
　　齐烨就算不是她朋友了，她也要靠他做任务，她不可能不管他的。
　　可是这些陈甜甜又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棠梨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更糟了。
　　“或者你要是觉得被他甩了很没面子，我也可以帮你小小的报复回来。”
　　陈甜甜像是没见到她沉下来的阴郁脸色，她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比如我一会儿进去把窗帘给拉开‌，让他接受暴晒酷刑。他皮肤最娇气了，肯定一晒红一天  ，你看……”
　　她话还没说完，棠梨“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扫帚扔在了地上。
　　“啧，有完没完？我看你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挺精神的，估计也没多累。”
　　“这地你自己扫吧。”
　　“……”
　　嗯，确定了。
　　喜欢的。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第七十七章 (熟练)
　　陈甜甜看着棠梨沉着脸,  抓了把头发烦躁走开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也‌不在意。
　　等到人完全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之后‌她这才起身过去‌把扫帚从地上拿了起来。
　　棠梨已经给她扫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过去‌将剩下的一些垃圾清扫干净就可‌以回教室了。
　　陈甜甜一边扫着地,  思绪却飘远了。
　　她之前看到齐烨近乎踩着点到了教室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  要是换做平常他早就来了不说,  没准还会帮着她把课表给写黑板上了。
　　自己虽然和齐烨不怎么熟。
　　但是比起三的其他同学来说,  她至少‌还是能和对方说上几句话的。
　　再‌加上因为‌棠梨,  少‌年有一点儿异样情‌绪或者哪里不舒服她一般都会下意识多注意一些。
　　今天早上时候也‌是如此。
　　先不说齐烨来得很晚,  他走过来坐下的时候险些脱力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
　　陈甜甜被他脸色苍白如纸的样子给吓到了，以为‌他又‌是低血糖犯了，连忙从桌子肚里拿了草莓牛奶糖给他。
　　谁知少‌年刚缓过神来,  一看到她手中‌拿的糖后‌反应更‌大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少‌年这么抗拒吃糖,  他明明那么喜欢甜的东西。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他身子在抖,  眼眸也‌红，颤颤巍巍宛若雨打芭蕉。
　　好像好不容易伪装的平静表面，都在看到陈甜甜手中‌这一颗小‌小‌的糖果的那一瞬间‌破碎溃败。
　　少‌年竭力压着唇齿之间‌的呜咽,  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他固执着将陈甜甜拿着糖果的那只手给推开，似乎再‌多看一秒就会做出‌更‌失态难堪的事情‌一般。
　　草莓牛奶糖是棠梨给他买的。
　　就算齐烨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陈甜甜又‌不傻，一眼就看得出‌来对方这般模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和棠梨有关。
　　“所以,  应该是喜欢吧……”
　　“齐烨发现自己喜欢棠梨，害怕自己陷进去‌,  又‌害怕被对方知道讨厌他。所以这才一时冲动不想和棠梨来往，主动提出‌断了关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甜甜都不用去‌了解事情‌前因后‌果，也‌能够从两个人前后‌的变化瞧出‌个大致出‌来。
　　当然,  更‌主要的是因为‌她对棠梨很了解。
　　要是刚才不那么试探下对方的反应，可‌能她也‌不一定能够把事情‌给捋顺捋清楚。
　　所以也‌就是齐烨喜欢棠梨,  棠梨不知道。
　　她不仅不知道对方喜欢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也‌喜欢齐烨。
　　她以为‌人不想和她交朋友，讨厌她。
　　也‌气得想也‌没想同意一刀两断，不相‌往来了。
　　“……绝了，还真有可‌能是他这个钢铁直能做得出‌来的。”
　　棠梨是个脑子不会弯弯绕绕的也‌就算了，可‌怕的是齐烨也‌是个憋着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
　　两个人要是这脑回路能够哪能对上线？说什么不都是问牛答马吗？
　　陈甜甜突然头疼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干什么非要她来操心，她是他们老妈子吗？
　　而且还是为‌自己的“情‌敌”撮合，妈的，那她也‌太惨了吧。
　　她虽然这么在心里闷闷地吐槽着，但是要真的对这件事完全放任不管陈甜甜也‌做不到。
　　先不说棠梨那个不开窍的，自己同桌还奄奄一息，黯然神伤地趴在桌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狗带似的。
　　无论‌哪个她都不可‌能当作看不见。
　　要不先回去‌试着问问齐烨究竟怎么一回事，毕竟这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好拿主意。
　　陈甜甜这么想着，三两下将垃圾清理好了之后‌便回了教室。
　　这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半了。不过她学习成绩好，又‌是班长。
　　所以老师看到她也‌没说什么便让她进来了。
　　齐烨这时候已经没有最开始瞧见时候那么萎靡不振了，背脊挺直地坐着。
　　看着像是松柏挺拔，可‌细看那眉宇之间‌晦暗无光，一片死气沉沉。
　　好像精神状态更‌糟糕了。
　　陈甜甜坐回了座位时候少‌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记录着黑板上的一些重点板书。
　　他拿着钢笔的手有些抖，陈甜甜拿书的时候余光一瞥便瞥见了。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压抑又‌克制。
　　陈甜甜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齐烨这样精致脆弱的男孩子，似乎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哪怕她对他没那种想法，瞧着时候也‌不忍心。
　　“齐烨，我刚才在楼梯口扫地的时候碰见棠梨了。”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带了点儿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安抚意味。
　　语气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适得其反刺激到了他。
　　果不其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少‌年一听到棠梨的名字后‌眼睫动了下。
　　没有将视线落到陈甜甜身上，也‌没有顺着询问什么。
　　但是陈甜甜知道，他有在认真听。
　　也‌在等她的下文。
　　见齐烨这般反应陈甜甜心下松了口气。
　　她一边留意着正在背对着学生写板书的老师，一边继续对少‌年说道。
　　“不过你别误会，他是今天早上迟到了，在外面罚站才和我碰上的。”
　　“他心情‌不大好，好像是因为‌你的事。”
　　齐烨听到这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笔尖停滞在了纸页上。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特‌意提醒我。”
　　“是我的问题，和他无关。”
　　他只能说到这里，其余的便没再‌提及只言片语。
　　陈甜甜并不是特‌意为‌了刺激对方来铺垫这么个前情‌提要的，而是想要留意下他的情‌绪变化。
　　和刚才试探棠梨时候一样，她也‌大致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喜欢他。”
　　“但是害怕他知道，所以选择逃避了对吗？”
　　少‌年瞳孔一缩，猛地一抬头。
　　这时候才真正将视线落在了陈甜甜的身上。
　　少‌女‌怕前面老师瞧见他们说小‌话，她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书翻开遮掩了下。
　　抬眸对上齐烨慌忙无措的神情‌后‌，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纯情‌得可‌爱。
　　她就是这么试探问了下，换做是她还好，要是别人这么随便一激他这不什么都暴露了吗？
　　或许也‌不是齐烨好套话。
　　只是他太在意棠梨了，在意到只是听到她的名字他便会紧张到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他，怎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以为‌你不和他玩了，在生闷气呢  。”
　　“他那脑子要是开窍了那也‌早就和我好上了，或者被隔壁我姐们姜雪儿给勾走了，哪还有你什么事？”
　　“是我猜到的。”
　　陈甜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狡黠，语气也‌微微上扬，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洞察力惊人，希望得到夸赞似的。
　　然而齐烨哪里有心思去‌想怎么夸人，他在听到陈甜甜知道他喜欢棠梨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咬着唇，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这件事明明他谁也‌没说，甚至连棠梨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
　　齐烨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陈甜甜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你能替我保密吗？”
　　他很紧张，这个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很惶恐不安了。
　　如今多了一个人，还是个不甚熟悉的外人，齐烨更‌害怕了。
　　“……至少‌不要告诉棠梨，好吗？”
　　齐烨虽然没说出‌什么“求你”的字眼，可‌那双眼眸潋滟着水汽。
　　让陈甜甜心下慌了一瞬。
　　在她的印象里少‌年一直都是清冷倨傲，独来独往，从不会刻意迎合讨好谁。
　　至少‌卑微这样的词语绝不可‌能用来形容他的。
　　可‌是现在一切的认知都在这一瞬被打破殆尽。
　　陈甜甜知道他是紧张的，毕竟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患得患失不安慌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齐烨会这么害怕。
　　“诶你，你别哭，你先听我说完……”
　　陈甜甜赶紧从手边抽纸里拿了张纸递给了齐烨。
　　少‌年没有接，只咬着唇固执地注视着她。
　　她被盯着没法子，最后‌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和他说，他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而且这件事我也‌不会过多干涉的。说不说，告白与否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会胡乱把别人的隐私说出‌去‌的，我没那么没素质。”
　　得到了少‌女‌地承诺后‌齐烨眼睫微动，低垂着眉眼敛了眼里的情‌绪晦暗。
　　而后‌声线喑哑低声说了声谢谢。
　　陈甜甜看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许后‌，这才将自己的猜测与他说道。
　　“我觉得他不讨厌你。”
　　“他很在意你。”
　　“刚刚我说我以后‌再‌也‌不帮着他看着你，说你有什么事被什么人欺负了我也‌不告诉他了。你猜他怎么了？”
　　少‌年心下一动，有些隐秘的期待，可‌是最后‌只喉结滚了滚。
　　然后‌闷闷摇了摇头。
　　“他生气了。”
　　“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生我的气。是生他自己的气。”
　　陈甜甜弯着唇角笑了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她特‌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气声，一字一顿地传达给了少‌年。
　　“因为‌在意。”
　　“他在意你在意得不得了。”
　　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齐烨觉得心跳得厉害，浑身都烫灼了起来。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整个身子都骤然紧绷。
　　“他，他没有的，我今天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不是在意我，他只是生气了……”
　　他一方面因为‌少‌女‌的这个结论‌而心跳如擂，一方面又‌因为‌害怕期望落了空而不敢胡乱相‌信。
　　“陈甜甜，你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不好玩  。  ”
　　“还有，谢谢你愿意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你以后‌奥数题要是有什么不会解的，都可‌以来问我。除此之外我可‌能没什么能帮你的了。”
　　见齐烨又‌开始逃避了，陈甜甜叹了口气。
　　“那你要不要试试？”
　　“什，什么？”
　　“今天出‌门我看了天气预报，下午放学时候有很大概率会落雨。”
　　“棠梨从来不会看什么天气预报，所以每一次下雨天我都会习惯性帮着他多备一把伞。”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了一把雨伞出‌来，从桌子底下轻轻放到了他的桌肚里。
　　“我虽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说棠梨是喜欢你的，但是我敢肯定他是对你有感觉的。”
　　“今天下午放学之前你找个机会偷偷把伞放到他桌子底下，但是你一定要装作不小‌心让他看到是你给他的。”
　　前面时候齐烨还能听明白，后‌头就越听越糊涂了。
　　“你不是让我偷偷……”
　　“哦，我只是让你做做样子而已。”
　　“你要让他看到你把自己唯一一把伞给了他，再‌让他不凑巧看到你在校门口角落蹲着委屈巴巴等雨停。记住，一定要注意时机。”
　　陈甜甜越说越激动，好像眼前马上就要出‌现两人纯情‌暧昧的粉红画面。
　　一副磕cp上了头的模样。
　　“然后‌他一看到你，你就赶紧跑。当然不是真的跑啊，你慢一点，保证他能够追到你……”
　　“当然，你要是觉得这个法子你做不到的话，你就当我没说。反正这是你的事情‌，我就是给个建议而已……”
　　“没有，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
　　齐烨指尖微动，手不自觉放下去‌碰触了下那冰凉的伞柄。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长的睫羽颤颤巍巍，耳根和脸颊也‌渐渐染上了浅淡的绯色。
　　“……你怎么了？我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你可‌以反驳，别突然这样，我，我这人经不起诱惑的。”
　　陈甜甜是不喜欢齐烨，但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妨碍她欣赏美色。
　　“啊没，没有……”
　　“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
　　齐烨喉结滚了滚，斟酌了下语句这才继续说道。
　　“……就很熟练。”
　　“……”


第七十八章 (隐约雷鸣)
　　棠梨今天一大早进教室时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苟寻和张晓虎起初也是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瞧见了打了饭在角落边上‌吃饭的齐烨。
　　在齐烨对棠梨有所改观之后，他们两人一般都是在一起吃午饭的。
　　刚开‌始时候苟寻他们还有‌些不自在，后来渐渐混熟悉了之后也发现齐烨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难相处。
　　齐烨的性子是孤僻,  沉默寡言了些,  但是并不难相处。
　　只要你‌态度端正,  他也不会给你‌什么脸色看。
　　你‌问他什么,  他能够聊的也会应几句。对待他们态度也温和,  不像其他那些优等生,  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过。
　　尤其是齐烨是真心‌喜欢棠梨，把‌她当朋友的。
　　有‌时候他们四个人在一起吃饭，张晓虎和苟寻好几次都会中途开‌溜。
　　不为别的,  只要棠梨在,  少年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因‌此他们自然识趣离开‌,  不当这亮晃晃的电灯泡了。
　　正是由于齐烨跟着棠梨一起吃饭他们也习惯了。
　　突然人不过来了，就这么一个人打了饭孤零零在角落里坐着，想让人觉察不到不对劲都难。
　　苟寻和张晓虎又不是傻子,  这时候也知道了为什么棠梨今天心情这么差。
　　――原来是和齐烨闹矛盾了，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正生着闷气呢。
　　不过这一次与其说是闹矛盾，更像是棠梨单方面的较真。
　　少年和以往时候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他见到棠梨时候还是没变，眼神温软,  视线灼热地注视着她。
　　棠梨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低着头扒拉着餐盘的食物，愣是没抬头往齐烨所在方向瞧上一眼。
　　吃完了之后也不等他们,  直接将餐盘往窗口那边一扔就径直离开‌了。
　　她的火气很大，一直憋着。
　　这个时候谁要是上去就是直接往木仓口上撞,  他们哪里敢去招惹？
　　于是这心‌头的一团火，一直从早上时候维持到了下午第三节 课快放学时候。
　　下课时候棠梨正趴桌子上‌睡觉，苟寻就坐在她前面位置。
　　少年原本打算今天还是不要主动和棠梨搭话，触她霉头了。
　　不然最后遭殃的只有他。
　　可是他刚从外面自动贩卖机那买了一罐可乐回来，余光便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三班教室后门口的陈甜甜。
　　而陈甜甜是来找棠梨的。
　　她不大方便进来，便拜托他帮着叫一下棠梨。
　　苟寻犹豫了一会儿，心‌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毕竟棠梨平日里就有起床气，再加上‌今天心情这么糟糕，他这么把‌人一下子叫起来肯定很危险。
　　然而转念又想着是陈甜甜来找她的，他把‌人叫醒了见到不对就溜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陈甜甜嘛。
　　棠梨再怎么心‌情不好没处发泄，也不可能对女孩子动手的。
　　想到这里‌，少年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他对着门口站着的陈甜甜比了个ok的手势后，拿着还没开的冰可乐试探着往棠梨的手背上‌一贴。
　　哪怕是大夏天，这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还是把棠梨给骤然惊醒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刚好瞧见了苟寻拿着可乐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棠梨的脸色更黑了。
　　“老狗你‌他妈的找死……”
　　“诶别别别！梨哥你先冷静，别动手！不是我故意把你‌给弄醒发的，你‌看看后门，你‌看看谁来了。”
　　苟寻说着朝着陈甜甜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诺，是陈甜甜找你呢，她估计是有事情要给你‌说，不方便进来。让你出去一趟呢。”
　　陈甜甜？
　　棠梨一愣，掀了下眼皮往门口那儿瞥了一眼。
　　少女见了连忙挥了挥手，瞧着很急切的样子招呼她过去。
　　她心下一动，一般陈甜甜过来找自己都是齐烨出了什么事。
　　这一次她也以为是这样，皱了皱眉，想也没想便径直走了过去。
　　“……他又怎么了？”
　　陈甜甜还没来得及开‌口，棠梨压着声音不大自在地这么问了一句。
　　她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还说断了呢，还这么关心人家做什么？怎么这么口是心非？
　　“没，齐烨好着呢，没什么事。”
　　这个回答要是放在以前时候棠梨没什么感觉，对方好好的她也没什么事干，乐得轻松。
　　可这一次她一听到陈甜甜说齐烨好着呢就莫名来气。
　　妈的，老子还这憋着火没地儿发呢。这他妈断了不往来也不知道做做表面工夫，装不高兴一下都不会吗？
　　还好着呢！既然这么不待见老子干什么之前硬要来招惹我！
　　艹！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烦躁了。
　　得亏陈甜甜是女孩子，不然她可能真得一脚胡乱踹过去了。
　　“成，他最好没事。老子也懒得管他的那些破事。”
　　“诶不是，他没事，我有‌事啊。”
　　“你‌之前不是说我帮了你‌忙，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你吗？”
　　“那这话还算数吗？”
　　少女见棠梨转身就要走，连忙拽着了她的衣角，现在在走廊口这边，来往也没什么人。
　　棠梨一顿，怕一会儿有人过来也没乱动，任由她拽着。
　　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一男一女的，影响不好。
　　她垂眸看向陈甜甜。
　　那双茶色的眼眸这时候才真正清明了起来，没有刚才的戾气。
　　“嗯，什么事你‌说。”
　　“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可能帮你‌。”
　　陈甜甜听了这话后心下松了口气，而后弯着眉眼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那个自行车今天能不能借我骑一下呀？”
　　“我下午有‌舞蹈课，上‌课的地方距离学校比较远。打车太闷了，我想骑车过去。”
　　“……就这个？”
　　“是不方便借吗？那好吧，要是你实在有急事要用的话，那我还是……”
　　“没什么方不方便，你‌要是要借去骑给你‌借一学期都成。”
　　少女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棠梨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校服兜里‌将那锁车的钥匙拿出来递给了陈甜甜，然后将自己车大致停在哪里，长什么样子给她说了下。
　　“对了，那车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高。你‌骑得时候踩的时候注意点，别不小心踩空了给摔了。”
　　“……哦。”
　　还嫌我矮？
　　你‌一个男孩子一米七几也不见得多高嘛。
　　陈甜甜这话只敢在心里‌闷闷吐槽一句，毕竟棠梨说话就这样直接，也是出于关心自己而已。
　　棠梨也没太注意对方的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她打了个呵欠，见陈甜甜没别的事情了后随意朝着她挥了挥手，眉眼耷拉着径直回了教室。
　　原想着回去趴桌子上‌继续补个觉，结果刚坐下余光便瞧见了自己桌肚子里‌放了一把‌黑伞。
　　棠梨皱了皱眉，伸手将那把伞拿了出来。
　　“啧，老狗，这谁的伞？”
　　被突然问到的少年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后这才不自在地摸了下后脖颈说道。
　　“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是齐烨。”
　　“我刚才也有‌想过要阻止的，毕竟他这不是惹你生气了嘛，要是瞧见他的东西你一定更心烦。结果他直接进来把伞一放扭头就走了，我叫都叫不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棠梨的神情，发现对方除了一开‌始的愕然之外并没有‌什么不愉的情绪。
　　苟寻心里‌纳闷儿了。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怎么没什么反应？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估计是他瞧着外头阴云密布的一会要下雨，怕你‌回去淋着。”
　　棠梨眼眸闪了闪，心‌头的烦闷因为这么一把‌伞而消散了好些。
　　她不明白齐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突然给她一把‌伞，究竟是隐喻散了，还是单纯的想要示好求和。
　　棠梨盯着手中的伞看了半晌，想了下觉得还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把‌伞给拿来用了。
　　要是他的要和好的意思，后悔之前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态度好些，软声软气道个歉她不是不可以勉强卖他个面子把‌这伞拿去用了。
　　至于要不要再继续做朋友，那也要看齐烨之后的表现了。
　　也就一把‌伞而已，她哪有那么好收买？
　　可要是他是拿这伞当作是一拍两散的意思的话……
　　棠梨咬肌微动，想到这个可能她心‌头的火又“噌”的一下冒了起来。
　　她原想着立刻过去五班那里把‌齐烨叫出来问个清楚。
　　结果时间不大凑巧，此时上课铃刚好响了。
　　棠梨今天早上刚迟到了，不好再明知故犯。
　　她红唇抿着，人刚走到门口，便沉着脸重新坐回了位子。
　　在先前时候棠梨一直趴桌子上‌睡觉也没多留意外面的天色，此时下意识抬眸往窗外看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蔚蓝如洗的天空被层层乌云覆盖着，隐晦昏暗，像是临近傍晚。
　　她单手撑着下颌，那双茶色的眸子也因‌为光线黯然了些。
　　长长的睫羽之下，落了一片浅淡阴影。
　　远处闪电隐约，映入在她的眉眼。
　　棠梨的眼眸闪烁，好似有‌什么情绪正缓缓蔓延在了心‌头。
　　挥之不去，生根发芽。
　　她一直烦闷的情绪，也在那么刹那瞬间里莫名归于平静。
　　棠梨觉得自己指不定哪里有‌毛病。
　　都被人那么嫌弃了，可在瞧见那密布的乌云的时候。她想的不是一会儿回去玩什么游戏，饿了之后点什么宵夜吃。
　　在静谧无声，阴霾天色之间。
　　她的脑子只闪过两件事情。
　　一是齐烨把伞给她了他怎么办。
　　二是这天会不会打雷。
　　――他怕打雷。


第七十九章 (等你)
　　明明只剩下最后一节课了,  可是棠梨却觉得这四十‌分钟像是过了一天似的漫长。
　　她明明是很困的，然而从收到齐烨拿过来的这把伞开始，再到瞧见了不远处的电闪雷鸣之后。
　　便一直清醒着硬撑到了下课。
　　原本棠梨是想着一会儿下课放学和苟寻他们一起去玩的,  可此时下课铃声一响她便径直往教室外面过去了。
　　这时候刚下课,  走廊楼梯口各个地方人都很多。
　　棠梨没立刻往五班教室方向去,  就站在外面靠着墙,  余光一直留意着前‌面门口为止。
　　从看到张晓虎出来,  再到陈甜甜,  最后所有人都从教室里出来了棠梨也没看到齐烨的身影。
　　她一愣，连忙走过去往教室里面一看，发现齐烨并不在里面。
　　赶紧拽着张晓虎的衣领问道。
　　“齐烨人呢？”
　　张晓虎被拽着的时候有点儿没站稳,  这时候才勉强保持好了平衡站好。
　　“齐烨？”
　　被棠梨问起来的时候,  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少年的去向。
　　“哦哦你说他啊,  他第三节 课的时候好像就不舒服，然后请了个假去校医室了。估计这时候应该还在那儿，你要是担心他可以过去看……”
　　“不用了。我只是来还他伞的,  没别的意思。”
　　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棠梨先一步冷声打断了。
　　“你们先去玩吧，今天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也不等张晓虎什么‌反应，棠梨就这样拿着伞往校门口方向过去了。
　　她不想过去医务室找齐烨,  她暂时拉不下这个脸。
　　棠梨想着要是他还在学校里，一会儿肯定要出来。
　　她就在校门口那儿等着,  人来了还了伞问清楚，要是还是话不投机就打个车就回去，也懒得和他费什么‌话了。
　　棠梨是这么‌打算的,  也是这么‌做的。
　　她出去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大多数都已经离开了，除了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她面前走过之外‌,  她并没有瞧见齐烨的影子。
　　怎么还没出来？
　　要不给老白发个消息问问，问齐烨是不是还在他医务室？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来便被棠梨给打消了，万一他还没离开，这消息发过去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这不就知道我巴巴地在校门口等他了吗？这也太打脸了。
　　棠梨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她抱着手臂靠着墙面，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手臂。
　　最开始还好，而后手指落到手臂的速度越来越快。
　　渐渐的，她又不耐烦了起来。
　　“轰隆”一声，从乌云之间猝不及防传来雷电声响。
　　光亮将乌云劈开，将天地一瞬映照得苍白，随即又隐没完全。
　　夏天的雨一下就很大，雷打了几声后雨便“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天地间似连接了一幕巨大珠帘，旁边的香樟树也被打得“啪啪”作响。
　　打雷了，落雨了。
　　可是齐烨人还没出来。
　　会不会是因为怕打雷了，所以不敢出来，偷偷找地方躲起来等着雷打过了再离开吧？
　　棠梨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
　　她犹豫了下，原本是想着再等等看，不要那么着急打自己的脸。
　　结果下一秒那雷声更甚。
　　好似要把天地撕裂般，大得连棠梨也被吓了一跳。
　　棠梨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抓着头发一脸烦闷地拿着伞折返回了教学楼。
　　她先从教学楼的走廊那边传过去，先去了医务室找人。
　　可等到棠梨到了的时候别说齐烨了，就连老白也没影了。
　　因为医务室的门已经关上锁了。
　　棠梨心下一慌，又赶紧往五班教室那边过去。
　　里面空无一人，她扫了一眼少年的座位。他的包不在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离开了。
　　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儿？
　　而且她刚才就一直在校门口站着啊，按理说他出去了自己不应该没看到啊。
　　棠梨渐渐有点儿急了，她也顾不上其他，从五班挨着走廊位置都看了一遍。
　　然后连男厕所那里也跑去一个一个隔间看了下。
　　结果到处都没人。
　　【系统你出来，看看齐烨人呢？还在不在学校？要是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标注下，我直接过去。】
　　脑海里传来了一两声“滋滋”的电流声，缓了一会儿后系统这才接受到了指示点开了定位查看。
　　【齐烨现在还在学校，但是具体的位置我不能准确定位。】
　　系统的定位只能在一个小范围里，比如学校，比如哪条街。
　　想要再具体的话便很困难了。
　　不过至少知道齐烨还在学校，棠梨心下松了口气。
　　这学校就那么几栋教学楼，这里没有再去对面的看看，短时间内应该能够找到人。
　　毕竟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什么‌傻子还他妈玩雨中漫步，非要冲出去淋雨。
　　齐烨这么‌大个人，只要还在学校就不怕找不到。
　　棠梨将自己这栋教学楼给找了一遍，又去了对面教学楼。
　　然而棠梨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会想到，齐烨是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在排球部那里待着。
　　不仅是棠梨没想到，宋涛也没想到。
　　他正在那边做热身运动，余光一直留意着角落那里蹲着一动不动的少年。
　　尽管宋涛现在知道陈甜甜和齐烨没什么‌关系后对他的改观已经好很多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有多喜欢他。
　　当时齐烨来问他能不能跟着他去排球部待一会。他说他忘记带伞了，外‌面下着雨，教室门关了。
　　他想要在这里等一会儿雨稍微小点再离开。
　　这排球部又不是他私人空间，就算宋涛不让齐烨想进来也没人阻拦。
　　所以他最后也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他进来了。
　　其实齐烨等雨停，随便找个角落走廊过道口等都成。
　　可是外面声音太大了，而且还很‌昏暗，他光是听着就很是心慌。
　　这时候只有排球部还有人，里面也亮堂。有人在的话，齐烨会不那么害怕，心安不少。
　　宋涛这边也没什么‌事，看着齐烨一个人蹲那儿跟种‌蘑菇似的挺可怜。
　　而后想了什么‌，走过去随口无意问了句。
　　“喂，你今天怎么不跟棠梨一起走？你两吵架了？”
　　少年也没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搭话，他眼睫微动，只低着头没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齐烨是将陈甜甜之前‌给说的话听进去了的，可是听进去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将伞给棠梨拿去了，但是却办不到去校门口蹲着等她。
　　他怕对方将伞扔给他径直就走了，更怕她打着伞一个人离开不管他。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齐烨心里难受。他想着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别去了。
　　棠梨要是真在等他，等不到了自然会离开的。
　　要是没在等他，他也不容凑过去自取其辱，让自己难堪。
　　齐烨知道自己在逃避，但是他实在没办法。
　　别的事情可以，在棠梨的事情上他一直都这么‌怯懦害怕，患得患失。
　　很‌多东西越无畏是代表并不怎么在意，失去与否都不重要。
　　但是棠梨不是，对他而言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重要到让他不敢随意试探。
　　齐烨在想什么‌宋涛哪里知道，他以为对方不说话是等同于默认了。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了点儿嘲讽说道。
　　“还真稀奇，他竟然还舍得和你吵架？他不是一向最宝贝你了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以你是因为和他闹矛盾生气了，故意躲着不跟他一起回去？”
　　齐烨薄唇抿着，不大喜欢对方这么‌阴阳怪气地说棠梨。
　　他抬眸看了过去，神情也冷。
　　“你不要乱说。是我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和他没关系。”
　　“……而且我没躲他。”
　　他怎么舍得躲着她？
　　只是怕希望落了空，想等雨停了自己再回去，给自己留个体面罢了。
　　“恚装，还装。”
　　“你要不是躲着他，他刚才干什么‌跑去厕所一个隔间一个隔间找你，还一直叫你名‌字呢。不是找你难不成找的是鬼？”
　　宋涛刚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饮料回来，当时瞧见棠梨往洗手间那里去了。
　　径直过去的，压根就没给他分一个眼神。
　　因为被无视了个彻底，宋涛气得牙痒痒，听到她在找齐烨也没给说。
　　买了饮料气呼呼地直接离开回排球部了。
　　“他找我？他还没走？”
　　一直耷拉着脑袋神情黯然的少年听到宋涛这话，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在这里，算了  ，我，我自己去找他，我这就过去找他！”
　　宋涛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便瞧着刚才还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的少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拿着包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了出去。
　　“……”
　　怎么总感觉这饮料都还没喝一口就已经饱了呢？
　　这边的棠梨找了半天的人都没找到，更不会想到齐烨之前‌竟然是在排球部待着。
　　毕竟在她看来他和宋涛不合，不可能会去那里。
　　不过最后实在找不到人的时候棠梨还是过去看了一眼，也没问什么‌人，往里面瞥去没看到人便扭头直接走了。
　　而很‌不凑巧，齐烨前脚刚离开。
　　两人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艹！
　　这在学校怎么找了一转都没找到人，该不是系统又出什么‌bug了吧？
　　没准齐烨已经借了伞走了？
　　该走的地方都找了，棠梨最后实在没法子了。
　　马不停蹄地找了一大圈，她也有些累了。
　　棠梨便顺势找了个走廊靠窗口位置，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她想着既然找不到人，休息一会直接回去得了。
　　外‌面雷声轰隆，白光不时划破了云层落了下来，映照在棠梨的身上。
　　光影之间，她那双茶色的眸子依旧亮若星辰。
　　棠梨体力恢复得很‌快，也就这么‌坐了五分钟左右也没多累了。
　　她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坐下时候不小心蹭到的灰尘。
　　那伞在她刚才坐下的时候顺手放在了脚边，棠梨顿了顿，弯腰伸手想要把它拿起来。
　　然而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她手上动作骤然顿住。
　　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便被人从后面紧紧抱在了怀里。
　　耳边呼吸急促，气息灼热喷洒在了她的颈窝。
　　棠梨身子一僵，抬眸看了过去。
　　抱着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找了半天的齐烨。
　　齐烨也不管其他了，在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他将头埋在棠梨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茉莉花的气息让他顿时平静了不少。
　　“……棠梨，早上时候我在说浑话，我以后不这样了。”
　　两人贴得很‌近。
　　少年的心跳很快，好似也一下一下砸在了她的心上。
　　他低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薄唇擦了下在她的脖颈侧边。
　　很‌轻的一下。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化作了耳边的一声餍足喟叹。
　　“别走好吗？”
　　棠梨觉得自己要疯了。
　　明明刚才还气得不行，结果被这么‌一碰脑子空白，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齐烨其实一直都在留意她的情绪变化，刚才那一下他也是故意的。
　　他也很‌害怕，这样的碰触，哪怕无意有意她会不会反应很‌大，很‌排斥。
　　齐烨离得这么‌近，他能够确定她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吻了她一下。
　　因为她在被自己碰触的瞬间身子僵硬得厉害，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而已。
　　少年以为她就算不会排斥反感，也会沉着脸让他松开。
　　然而棠梨没有。
　　她的手不自觉用力握紧了一旁的伞柄，睫羽因为情绪紊乱而颤巍。
　　“……你跑哪儿去了？我怎么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齐烨在跑到这边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棠梨的身影，结果刚没高兴多久，便见拿了伞起身径直要往门口方向离开。
　　他心下慌乱，于是想也没想就跑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见棠梨没生气，甚至还有些纵容自己的举动。
　　齐烨心下悸动，藏匿在他头发之间的耳根滚烫。
　　他薄唇抿着，紧张得甚至掌心都沁了些薄汗出来。
　　齐烨仗着棠梨没推开他，又想起了陈甜甜给他说的话。
　　他说棠梨很难拒绝他。
　　他或许可以大胆些。
　　要是棠梨反应很‌大凶了他，他只要咬定说没那个意思，最后也是对方理亏。
　　这层纸也没捅破，朋友也照样能做。只需要脸皮厚些就成。
　　想到这里。
　　齐烨红着脸，将放在她腰间的手试探着再用力收紧了些。
　　“……我去排球部了。”
　　“雨太大了，我在等雨停。”
　　他说到这里一顿，喉结滚了滚低头轻轻用脸颊蹭了下她。
　　呼吸灼热，心跳如擂。
　　半晌，少年凑近了些在棠梨的耳边柔声说道。
　　“我也在等你。”


第八十章 (教教)
　　棠梨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  比起那天晚上那个意外擦过的一吻，比起之前时候少年试探着撩拨亲近。
　　还要‌让她心‌慌意乱心跳如擂。
　　他要‌比自己高半个头，从后面抱住自己的时候一低头便埋在了她的颈窝。
　　这时候已经放学好一会儿了,  走廊没有任何人,  只有他们。
　　外面风雨交加,  雷鸣电闪。
　　衬得此时内里静谧,  好似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贴在她背后的胸膛滚烫炽热。那心跳强有力地跳动着。
　　棠梨一时半会儿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心‌跳在胡乱撞动着,  还是对方的心‌跳覆了上来影响了她。
　　不仅如‌此,  刚才那一下‌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唇擦过来了，就在她的脖颈侧边，气‌息也烫灼。
　　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还是这也是他理解的所谓朋友之‌间的亲近。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明明是可以推开他的,  可是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你‌先放……”
　　“你‌讨厌吗？”
　　她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儿理智,  咬了咬牙刚想要开口让齐烨松手。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耳边少年的气‌息又覆了上来，又湿又烫。
　　而且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是那种平日的清冷平和。
　　而是暧昧的气‌音，她浑身宛若电流从头皮流到尾椎，酥麻到近乎瘫软。
　　齐烨此时也不管不顾了，人反正已经抱了,  刚才也大着胆子亲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破罐子破摔，全然豁出去了。
　　“我这样你讨厌吗？”
　　“我抱你你‌讨厌吗？”
　　“我和你‌亲近你‌反感吗？”
　　明明做着这种暧昧事情的是对方,  她整个人却比他都要紧张。
　　棠梨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磕绊，咬着舌尖，那传来的疼痛才让她理智拉回了一些。
　　“齐烨,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试图将少年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扒拉开。
　　齐烨知道自己没棠梨力气‌大,  在她这里她没有主动权。
　　她想要推开，想要逃走的话他是没办法‌追上她的。
　　见棠梨明明不讨厌自己的碰触，却下意识想从他怀里挣开。
　　齐烨心下‌一急，低头直接咬在了棠梨的脖颈。
　　没用什么力气‌，就用牙齿这么轻轻磨了一下‌。
　　像是小猫情急之处张开爪子挠人一样，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却让人骤然瘫软，没了气‌力。
　　“你‌，你‌干什么！”
　　棠梨恼羞成怒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年不但不怕，看着她呼吸加重，满脸绯红的样子一愣。
　　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里面闪过一丝惊喜。
　　齐烨心下‌跳动得厉害，伸手试探着往下‌碰触到了棠梨的手，然后将她的身子轻轻转过来和自己面对着面。
　　他的脸和耳根不比棠梨颜色要浅淡，睫羽颤微，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
　　棠梨看到他这副模样慌忙着下‌意识想要低头避开，结果齐烨先一步低下‌了头。
　　他轻抵在她的额头和她平视，那眼睛又软又柔，眼尾因为兴奋而染上了殷红。
　　“你‌喜欢对吗？”
　　“棠梨，你‌喜欢我这么亲近你‌对吗？”
　　“胡说八道，我，我刚才只是被吓到了！对，我是被吓到了，谁他妈突然这么来一下‌都会被吓到吧！”
　　棠梨觉得不是齐烨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不能这样啊，虽然他只有她一个朋友，他再怎么缺爱也不能把什么感情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啊！
　　友情是友情，亲情是亲情，爱情是爱情！这些不可以混为一谈啊！
　　他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是世界的意识。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她呢？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甚至连自己的炮灰现状都没办法‌改变。
　　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他到时候毕业了有了新的天地了随随便便就能全身而退，可她呢？
　　她不行的，她不是木头，她是有七情六欲有感情的……
　　棠梨光是想到自己以后被随意抛弃的悲惨遭遇，她整个人又难受又烦躁。
　　她身体稍微回复了点儿力气‌后，闭着眼睛咬咬牙狠狠将面前的少年给推了开来。
　　“我觉得你‌脑子还是不怎么清醒！从今天早上时候就开始了！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疯了，你‌……”
　　棠梨磕磕绊绊说了一大堆，语无伦次也没什么逻辑。
　　可是她不敢停下‌来，此时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好，还能压着心‌头的剧烈跳动。
　　一旦停下‌来，她就会胡思乱想，心‌慌意乱。
　　“你‌脑子不清醒，我不和你‌计较，我，我是来还伞的，对，我是来还伞的。我不要‌你‌的伞。”
　　她说着将手中的伞扔给了齐烨，也不看对方什么反应，扭头就打算往前面跑去。
　　棠梨推齐烨的时候看着动作大，可是没用多少力气‌。
　　他只后退了几步后便站稳了，什么地方都没有撞到磕碰到，更没有摔倒。
　　见棠梨慌乱将伞扔给了他之‌后拔腿就要‌跑，齐烨赶紧上前。
　　他原本想要抓住她的手，结果她跑太快了，他是拽住了她的衣角。
　　刚才棠梨为了找齐烨跑了整个教学楼，休息时候是把外套拉链给拉开的。
　　齐烨这么一拽，连带着的外套一并给拽了下‌来。
　　棠梨里面穿的就一件白色短袖，白皙的胳膊暴露在了空气，再还是外套这么被扯掉在了腰侧。
　　那姿势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要‌走……”
　　齐烨耳根红着，在棠梨惊愕的眼神下‌低着头，三两步上来将掉在下面的外套拢好仔细给她重新穿上。
　　在拉拉链的时候少年指尖微动，速度刻意放缓了些。
　　从下到上的时候，有意无意碰触了她的腰腹。
　　隔着衣料，棠梨也能感觉得一清二楚。
　　而是到了最‌上面的时候他也没松手，将棠梨连着那拉链头轻轻给带了过来。
　　“会不会有些闷……”
　　“要‌不要‌我再往下‌拉一点儿？”
　　他语气很轻，长长的睫羽颤颤巍巍，暴露了他此时紧张的情绪。
　　而那双眼眸依旧温软，羞赧地注视着棠梨。
　　棠梨咽了咽口水，整个人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
　　再加上少年此时被这么拽着拉链头，她就算想跑，他也能立刻拽住她。
　　棠梨不是没力气‌挣脱，只是经过刚才那么一下‌子后她有些后怕了。
　　她怕现在要是跑了，这一次可能不仅是外套了。
　　两人离得这么近，他要‌是一着急伸手把她裤子给扒拉下‌来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狠狠地瞪了眼前人一眼。
　　她脸上的绯色也还没有褪去。
　　瞧不出是被气‌得还是被羞恼的。
　　“成，我不走了。我们讲道理。齐烨，我不反感朋友之‌间的亲近，但是，你‌，你‌这样不行！”
　　“你‌能不能有点度？这不是朋友之‌间能做的，而是，是……”
　　齐烨喉结滚了滚，压着心‌头悸动，凑近了些宛若海妖的低语。
　　“是什么？”
　　她张了张嘴，看着眼前人疑惑的神情心‌下‌有些烦闷。
　　棠梨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
　　“你‌是不是在耍我，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凶了你‌，而且一整天不搭理你‌，所以想要捉弄回来？”
　　“那是你让我和你‌离远些，想要和我断了干系的，怎么你‌他妈还倒打一耙？”
　　“我没有想要和你‌断了干系。”
　　少年垂眸，看着棠梨柔软殷红的唇瓣，茉莉花的气‌息在唇齿之间好像更加让人着迷。
　　好想尝一尝。
　　咬一咬。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现了一瞬，下‌一秒便被他给生生压下‌去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像今天早上时候一样，一下‌子把人给吓跑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将里面的晦暗情绪牙了下‌去。
　　他承认自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只要他咬紧牙关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她也拿自己没办法‌。
　　他承认这样的自己的确又卑劣又龌龊，还不知羞耻。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不讨厌不是吗？她要是排斥他再恬不知耻去撩拨不也没办法‌吗？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是不讨厌的。不讨厌和自己碰触，和自己亲近。
　　她只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明白而已。
　　如‌果棠梨在他之‌前遇到了喜欢的人，开了窍便不会有他这样的小人仗着她什么都不懂而趁虚而入了。
　　然而这世上那么多如‌果的事情。
　　她现在没喜欢的人，她也不讨厌自己……
　　或许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或许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够属于自己。
　　光是一想到这个可能齐烨就浑身战栗兴奋，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渐渐加速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棠梨因为自己这个回复而恍惚的时候。
　　放低了姿态，垂眸敛了情绪继续软着声音说道。
　　“棠梨，你‌知道的。”
　　“我是第一次交朋友，我没什么经验。我想要亲近你‌，如‌果这样不对的话，那怎么样才算对？”
　　“所以我要‌是做的不对，为什么不对，我又该怎么做才好，你‌告诉我好吗？”
　　齐烨眼尾泛红，神情无助慌乱，语气急切又不安。
　　“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全然将她当成了感情的一处寄托。
　　他分不清什么一些感情的界限，所以从之‌前到现在他都这么患得患失。
　　棠梨觉得可能自己误会他了。
　　齐烨之前并不是耍她，不是故意要对她忽冷忽热。
　　――而是他不会处理  ，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占有欲也好，依赖缺乏安全感也罢。
　　因为她不是他的亲人，他怕自己离开她，所以才又害怕又不敢过于靠近。却又离不开她。
　　棠梨微微皱了皱眉，沉默了半晌，这才闷闷开口。
　　“……朋友之‌间不需要‌这种亲近。”
　　“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但是这种亲近可能不能再继续了。”
　　“齐烨，你‌懂我的意思吗？”
　　齐烨顿了顿，像是听进去了，却又不甚明白的样子。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和你‌亲近？”
　　“我喜欢，你‌也不讨厌不是吗？”
　　“既然我们都不讨厌，为什么不能这样？”
　　艹！
　　我那是抵挡不了美色，你‌干什么非要‌这么执着这种亲近？
　　难不成你‌他妈有肌肤饥渴症吗？！
　　“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他妈十‌万个为什么吗？反正你给我记住，这种事情就是不行！”
　　齐烨眼眸晦暗，也不看棠梨的脸，只将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她垂放的手上。
　　她的白皙修长，又软又细。
　　“既然朋友之‌间不行。”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指尖微动，轻轻凑近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怎样才能和你‌名正言顺的亲近？”


第八十一章 (睡觉)
　　齐烨想要个答案,  问她自己该怎么做。而棠梨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半晌，她斟酌着语句闷闷开了‌口。
　　“齐烨，我就不明白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朋友之间的亲近那么多‌重,  你,  你非要这么抱来抱去,  还……难不成非要时时刻刻黏在我身上才算亲近？”
　　“可是我看陈甜甜和她的朋友也‌是这样的。”
　　少年语气温温和和,  手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指尖。
　　“她们高兴时候也‌会抱在一起,  就连上厕所也‌是手牵手的。都是朋友，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
　　“而且棠梨，我刚才亲近你,  你也‌不反感对吗？”
　　这个歪理是陈甜甜教给她的,  她太了‌解棠梨的逻辑了‌。
　　棠梨是个钢铁直,  高一‌时候陈甜甜喜欢上她的时候，也‌有好几次想要不管不顾莽过去直接告白。
　　哪怕是家里人不希望她早恋，她想着要是棠梨能答应她,  她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努力一‌百倍好好学习。
　　这样家里人就算知道了‌见自己成绩不受影响反而更好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当时陈甜甜辗转反侧了‌许久这才总算下定了‌决心去告白，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情书递给棠梨。
　　自己的姐妹就先从棠梨那儿惨遭了滑铁卢。
　　姜雪儿有多‌好看她太清楚了‌，又纯又欲,  身材也‌比自己好。
　　只要是她喜欢的，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  她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得到。
　　无论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和陈甜甜不一‌样，姜雪儿因为在国外长大的，性格要更开放更会撩些。
　　然而像她那样的都屡战屡败,  陈甜甜一‌时间又给怂了‌回来。
　　其实陈甜甜比起齐烨来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她也怂,  也‌逃避。
　　所以她错过了‌。
　　她不希望这一‌次齐烨也错过。
　　因为棠梨是对他有感觉的，他比自己更有机会。
　　齐烨眼眸闪了闪，将棠梨的手抬起来轻轻贴在了自己的面颊。
　　“这样呢？也‌讨厌吗？”
　　这一‌动作没有任何的旖旎心思‌，他只是单纯的这么做了‌。
　　而后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棠梨咽了咽口水，面上没什么异样，可心里却乱得厉害。
　　感受着少年微凉的肌肤时候，她不仅不讨厌，还下意识指尖动了下，想要碰触。
　　她没办法‌说违心的话‌。
　　她不讨厌，她……挺喜欢的。
　　“……我们两个男孩子这样不好。”
　　棠梨并没有说讨厌，只说了‌不好。聪明如齐烨，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眼睛一‌亮，弯着眉眼蹭了‌蹭。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都给你说了这样不……”
　　棠梨被蹭得头皮发麻，压着心慌想要将手从齐烨那里收了回来。
　　可她话‌还没说完，手却被齐烨握得更紧了‌。
　　“那我们就不让外人知道。”
　　少年指腹摩挲着棠梨的手背，细腻温软的触感让他耳根发烫。
　　“你要是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就私底下这么亲近好不好？”
　　“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了‌吧？”
　　“诶不是，我的意思是……”
　　“或者我不那么频繁的亲近你，我没什么精神想充电了，难过了‌，或者想要求你抱一抱安慰安慰的时候我再亲近你，这样可以吗？”
　　齐烨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又低沉，明明要比棠梨高半个头。
　　但是和她说话‌的时候姿态总是会不自觉放低。
　　――他害怕她拒绝。
　　“棠梨，我虽然有亲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她们。我怕他们担心，同时我也‌不喜欢让人同情。”
　　“其实我没那么粘人  ，我也‌没那么爱哭……”
　　“比起怕你同情我，看不起我，我更怕你对我没有丝毫感觉。”
　　“棠梨，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怕向你展露出我一‌切的脆弱面。”
　　这些话‌齐烨从来没有对棠梨说过，一‌字一‌句全然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想要说的话‌像是梗在了喉咙，说不出又咽不下。
　　很是难受。
　　齐烨知道棠梨心软了，她不忍心。
　　他心里一‌边唾弃厌恶自己的虚伪，一‌边又因为棠梨对自己的动容而不甚愉悦。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应该知道我很怕黑吧？其实我小时候是不怕的，是那个男人嫌我麻烦，经常将我关在地下室里，有时候一‌关就是一天。”
　　“我很怕黑，也‌很怕昏暗窄小的空间。”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可怜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才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你身上，才这么迫切想要与你亲近。”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里翻涌的情绪。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羽颤抖着，然后轻轻将棠梨的手背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飞蛾扑火，万物赴光。”
　　“一‌个长久处于绝望处于深渊的人，奔赴光明是本能。”
　　“我遵从我的本能，应该没什么吧？”
　　这句话虽隐晦，潜意思却再清明不过了‌。
　　他在隐喻她为光。
　　他唯一的光。
　　也‌是他的本能。
　　少年的姿态卑微到近乎低到了尘埃，眼神不安而无措，抿着薄唇紧张地注视着她的神情。
　　好像棠梨只要表露出一丝排斥厌恶，他下一‌秒就能红着眼眶呜咽地哭出来。
　　棠梨觉得手背被齐烨薄唇擦过的地方发烫。
　　她觉得这样被牵着鼻子走很危险，她应该斩钉截铁地拒绝，及时悬崖勒马。
　　“……啧，随便你吧。”
　　良久，棠梨闷闷地打破了这长久的沉寂。
　　“不过只局限于偶尔抱一抱之类的，要是你他妈的敢乱来，我就……”
　　她下意识想说揍他，可是就齐烨那个细胳膊细腿的。
　　她要是生起气来，这么一‌拳下去他哪里受得住。
　　齐烨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眼眸柔和，唇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好。”
　　他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今天棠梨能够对他妥协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让步了‌。
　　至少他以后不用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偶尔还能去抱一抱，亲近亲近她。
　　这是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齐烨已经很知足了‌。
　　他还想要再说几句软话‌安抚安抚棠梨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她手中的那把伞。
　　“抱歉，我不知道你找了我这么久。”
　　“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以后你在哪儿我都跟着，我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棠梨手中的伞拿了过来。
　　外面雨下得小了些，也‌没听见什么打雷声。
　　他声音很轻，勾着棠梨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划了‌下她的掌心。
　　“这一‌次原谅我好吗？”
　　“……没生气。”
　　棠梨早就被对方这么一‌番软话‌给磨得没了脾气，心头的火气也‌熄了‌，再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就是有点着急。毕竟你那么怕打雷，我以为你又一‌个人躲什么角落哭去了‌。”
　　少年听后一愣，心下一‌动。
　　“你怎么知道我怕打雷的？”
　　这个事情不是棠梨从系统那里知道的，而是先前和他打游戏时候知道的。
　　“唔，就之前打拳击游戏的时候，不是里面有个角色的大招是落雷吗，你当时听到那声脸都有些白了，我又不是瞎子。”
　　少年薄唇抿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不顾一切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怎么能这么毫无自知地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眼里微不足道，只要稍微多留意观察的小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疯狂心动，失去理智的原由。
　　这样只会让他对她更贪婪渴求。
　　棠梨不知道少年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对方磨蹭。
　　她瘪了瘪嘴，径直往教学楼门口位置走去。视线往齐烨那边扫了下，催促着他赶紧跟过来。
　　“行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赶紧的，把伞撑开走了。”
　　齐烨三两步走了过来将伞给撑开，黑色的伞面将两人遮掩。
　　周围本就昏暗，此时又被伞给遮挡了大部分光亮。
　　好似将外面隔绝。
　　全世界再没有其他人。
　　少年将伞朝着棠梨方向微微倾斜  ，而后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直到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
　　雷鸣隐约，没有最开始大了。
　　只不过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的。
　　齐烨见自己这么碰触着棠梨除了眼睫一动没太大反应，大着胆子，薄唇微抿着轻声开口。
　　“……棠梨，你能挽着我手臂吗？”
　　“我有点冷。”
　　棠梨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看着少年身子颤巍巍的，似乎真‌的很冷的样子。
　　要是哥俩好搭个肩膀什么的还好  ，这挽手臂……
　　也‌太娘了‌吧唧了吧。
　　棠梨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伸手将拉链一拉，准备脱了外套往他身上一‌搭。
　　“诶别，你穿着！我不冷了，不冷了。”
　　“耍我？”
　　“……没，你的外套小了，我穿着没什么用。”
　　棠梨给气笑了‌。
　　这有外套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行，那你冷着吧。”
　　齐烨见棠梨愿意脱了外套给他，他心下是挺高兴的，但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外套是外套，他还是更喜欢和她肌肤相亲。
　　见她不愿意挽着自己，他也‌不敢再过多‌要求什么了‌，怕适得其反。
　　只是走着走着，齐烨忽然想起了‌什么。
　　昨天时候他听秦婉说曾桂兰今天好像要出个门，得三天后才能回来。
　　叫他记得晚上叫棠梨过来他们家吃饭。
　　“棠梨……”
　　“我记得今天你外婆好像不在家。”
　　不明白齐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她掀了‌下眼皮往他那边看了‌过去。
　　见他目光灼灼的样子，顿了下，又不甚自在地点了点头。
　　“嗯，她跟她几个老姐们回京城大佛寺吃斋礼佛去了，好像参加个什么三日斋活动，过几‌天回来。”
　　“那晚上时候我能过来吗？”
　　少年红着耳根，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下冰凉的伞柄。
　　“你放心，我不乱来。”
　　“就单纯盖被子睡觉的那种。”
　　“……”


第八十二章 (冰冷)
　　棠梨以为齐烨只是说说而‌已。
　　她并‌没有‌当真,  也没当回事，只笑骂了‌一声“滚”后便再没说其他什么了‌。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反应在齐烨看来和同意没什么区别，因为她没拒绝,  也没表现‌得‌太‌过生气排斥。
　　男孩子之间打打游戏睡睡觉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不是齐烨对棠梨怀了‌那种心思,  要是棠梨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他可能也会从朋友的角度上答应。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齐烨问这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他没有‌那么厚脸皮。
　　他只是想看看棠梨的反应,  想慢慢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这样之后他亲近碰触时候也会更注意分寸。
　　齐烨想过她会拒绝，可是这样意味不明的态度才真正让他心慌意乱。
　　他薄唇微抿着，将伞不着痕迹再往棠梨方向倾斜了‌下。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棠梨正低着头回着微信消息,  听到身旁人突然这么来了‌一句后一顿。
　　“咋了‌？难不成你想跟我一起吃饭？”
　　她这么顺嘴问了‌下,  抬眸对上齐烨那双温软的眼眸。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天‌色,  棠梨总觉得‌这双眼睛莫名湿漉。
　　“可以吗？”
　　“……唔，也不是不可以。”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聊天‌界面，然后熟练地打开了‌某团。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一起点了‌。”
　　齐烨见了‌皱了‌皱眉,  伸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点外卖，我给你做好吗？”
　　其实曾桂兰在离开之前有‌拜托他们得‌空招呼棠梨过来吃个饭什么的，说她总是点外卖吃对身体不好。
　　当然，这话也同样对隔壁几家也说过。
　　不过她嘱咐了‌帮忙照顾下也没用,  无论他们怎么叫她过去，她也不会过去。
　　齐烨也知道她不自在,  不习惯去别人家里吃饭。
　　于是他斟酌了‌下，想着一会儿回去给她做，这才问了‌一句。
　　“你想吃什么？”
　　这下把棠梨给问懵了‌。
　　大约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主角能给自己做饭,  她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啊不用不用，我点外卖就成,  你上一天‌课了‌也辛苦，就不麻烦你了‌。”
　　齐烨顿了‌顿，扣着棠梨手腕的手轻轻滑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怕我做的很‌难吃？”
　　“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外卖吃多了‌不好，而‌且……”
　　他视线轻飘飘扫到了‌她的头顶，轻声说了‌句。“会不长‌个儿的。”
　　“……”
　　艹。
　　老子又不是男的，我这个身高已经在女生堆里鹤立鸡群了‌！
　　棠梨被气到了‌，又不好冲着齐烨发火。毕竟人也是好心。
　　她只得‌这么憋了‌一肚子气，闷声不吭回了‌家。
　　齐烨原想着跟进屋的，而‌后想起了‌什么，还‌是转身先回了‌一趟家里。
　　因为这几天‌曾桂兰不在家，秦婉怕棠梨回来吃不好。
　　所以提前请了‌假，这几天‌下午不加班，提前回来了‌。
　　秦婉这时候刚回来不久，正在厨房洗菜准备做饭。一听到门口的声响后，下意识走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少‌年‌身上  除了‌肩膀处打湿了‌些外，浑身上下很‌是干爽。
　　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齐烨身后并‌没有‌棠梨的身影。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棠梨呢，你没跟棠梨说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吗？”
　　“……她不大喜欢去别人家吃饭。”
　　齐烨斟酌了‌下语句，将手中‌的包轻轻放下后这才继续说道。
　　“妈，我想到时候过去给他做饭，你晚饭就别做我那份了‌。”
　　秦婉听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开口。
　　“这会不会有‌点麻烦，你要不直接等我做好了‌给他装食盒送过去？这样你也省事。”
　　少‌年‌睫羽动了‌下，心头有‌什么隐秘的欲望在蔓延。
　　“我不麻烦。”
　　“我想给她做。”
　　想让她吃自己亲手做的饭菜。
　　秦婉知道齐烨很‌喜欢棠梨，很‌在意她，但‌是没想到竟然在意到这种地步。
　　她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好吧。你到时候把这条草鱼和鸡翅拿过去，她应该喜欢吃。”
　　秦婉说着就准备进厨房继续忙活，结果发现‌自家儿子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齐烨有‌点儿紧张，耳根和脖颈也泛红。
　　他喉结滚了‌滚，将手中‌的伞柄不自觉握紧了‌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这几天‌曾奶奶不是不在家吗？我怕棠梨早上睡过了‌，打算晚上过去去他那里住。”
　　这还‌是齐烨头一次去家之外的地方留宿，还‌是和棠梨睡在一起。
　　他光是想到盖着她的被子，伸手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他浑身都烫灼得‌厉害。
　　其实齐烨很‌少‌提什么要求，就算他不解释什么秦婉也不会多想答应了‌他。
　　然而‌他做贼心虚，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看出自己心里的隐秘。
　　“因为我之前在学‌校时候被人给针对了‌，是棠梨帮了‌我，结果他因为我受了‌处分还‌请了‌家长‌。”
　　“要是再迟到了‌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处罚，所以我，我……”
　　齐烨咬了‌咬唇，他面皮薄，后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他抬眸看向秦婉，像小‌时候想要出去玩一样怯怯地征求着女人的同意。
　　秦婉先是怔然了‌一会儿，而‌后瞧见少‌年‌这样忐忑紧张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解释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没必要像小‌时候那样管着你。”
　　“而‌且你不是还‌要给棠梨辅导功课吗，在一起待着也好，他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也能第一时间问你。”
　　“不过得‌要人同意了‌才成。”
　　齐烨眼眸有‌什么情绪闪烁，浑身裸露出来的肌肤也透着浅淡绯色。
　　“……他没拒绝我。”
　　……
　　棠梨这边刚回了‌房间没多久，她有‌点儿选择困难。
　　从进屋到现‌在打开某团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己想吃的。
　　纠结了‌半晌，正当她决定‌点兵点将随便买一份吃了‌完事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也被轻轻敲响了‌。
　　棠梨一顿，几乎都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齐烨。
　　外面还‌在下雨，还‌刮着妖风，怪冷的。
　　棠梨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起身过去把门给打开了‌。
　　少‌年‌回去之后把一中‌那身蓝白运动服给换了‌，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身上还‌有‌些浅淡雪衫木的气息。
　　在周围草木泥土的味道里，显得‌特别清冽好闻。
　　“啧，不是都跟你说了‌不用来了‌吗？我自己随便点个东西就成了‌。”
　　“外卖不卫生，我担心你吃了‌生病。”
　　少‌年‌对棠梨不愉的态度并‌没有‌泰过在意，见她给自己开了‌门，他弯着唇角笑了‌笑。
　　然后也不客气，极为自然地换了‌鞋子进了‌屋子。
　　“你先去沙发那边坐着玩玩游戏吧，我做好了‌叫你。”
　　“诶不是……”
　　棠梨下意识想要把他给拽回来，结果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快步走进了‌厨房。
　　“啪”的一声把门给反锁关上了‌。
　　“你别生气。我做的可能没你外婆做得‌好，但‌是应该也没那么难吃。”
　　“你要是吃了‌之后实在不喜欢的话再点外卖，好吗？”
　　少‌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小‌心翼翼，生怕被她拒绝了‌似的。
　　棠梨拿他没办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后便一声不吭拿着手机去沙发那边躺着打游戏了‌。
　　这基本就等于是默认同意了‌。
　　里面的齐烨听到外头打游戏的声响后，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个浅淡的弧度。
　　哪有‌之前时候那般怯懦小‌心的模样？
　　棠梨这边哪里知道自己落了‌人的圈套，忍着烦躁开了‌一把游戏。
　　她并‌不是因为对方来给自己做饭而‌心生烦躁，她没那么不知好歹。
　　毕竟人也是好心。
　　棠梨就是不习惯，不适应。
　　从今天‌回来时候到现‌在，她虽然嘴上是答应了‌对方可以时不时接受他的一些亲近，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好。
　　可是答应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齐烨这样步步逼近，先前时候牵个手已经挺让她难顶了‌，这时候又跑到她家里来了‌。
　　她本来就没大平复下来，这么一搅和心头更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孙子不会来真的了‌吧，不会做了‌饭还‌真要留下来和她一起睡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梨慌了‌。
　　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打游戏，赶紧退出了‌游戏界面戳进了‌微信去找沉鹿。
　　【梨梨原上草：老鹿老鹿，你在吗？】
　　沉鹿那边刚吃了‌饭正检查她妹妹算数题，看见桌子旁的手机屏幕骤然亮了‌起来。
　　看到是棠梨的消息。
　　【呦呦鹿鸣：什么事？】
　　【梨梨原上草：艹，齐烨，齐烨他好像有‌肌肤饥渴症！他，他今晚好像想和我睡，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把他给打出去啊，他男主，我不能揍他。】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我觉得‌他不是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他是不是真喜欢你。】
　　喜欢这个字眼一跳出来。
　　棠梨本就紧张的情绪骤然给推到了‌一个小‌高潮。
　　【梨梨原上草：不是不是！真不是，他是没什么朋友，把什么情感都给放我身上了‌。就，他就是比较粘人，比较喜欢亲近我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棠梨看来朋友之间在一起睡觉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而‌已。
　　但‌是沉鹿却不这么觉得‌。
　　【呦呦鹿鸣：怎么亲近？】
　　【梨梨原上草：……牵牵手，抱一抱之类的。】
　　【呦呦鹿鸣：艹，棠梨，你是不是真傻？人都这样得‌寸进尺了‌你还‌真他妈以为对方是单纯想和你做朋友？】
　　沉鹿心智要比棠梨成熟许多，也没她那么粗神经。
　　她之前没穿书时候就是个大小‌姐，周围圈子浸染影响，很‌多事情她都比较通透。
　　棠梨看着这消息一愣。
　　还‌没来得‌及反应，沉鹿的电话便直接给打了‌过来。
　　而‌屋子里手机来电铃声骤然响了‌起来，恰好齐烨刚推门端了‌菜出来。
　　少‌年‌身上围着浅蓝色的围裙，刚准备叫棠梨过来吃饭的时候，听到动静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这个距离不远，他稍微一瞥便能够看到棠梨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
　　是沉鹿。
　　“那个我，我接个电话。”
　　棠梨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赶紧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径直就往屋子里进去。
　　少‌年‌没说什么，只垂眸坐在座位上等着棠梨出来。
　　然而‌下一秒房门里却传来了‌门被反锁的声响。
　　他眼眸晦暗了‌下来，静默地注视着餐桌上的饭菜。
　　热气氤氲。
　　齐烨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第八十三章 (愿意)
　　因为上一次她接电话被齐烨不小心听到了,  棠梨这一次很是小心谨慎。
　　进屋了还不算，生怕他‌一会儿见她时间久了没出来来叫她吃饭。
　　到时候过‌来又不小心给听到了。
　　要是别人打过‌来的电话倒也没什么‌，可是沉鹿和她大部分聊的东西都齐烨都不能听。
　　很‌容易ooc。
　　棠梨知道这么‌一进屋就反锁门是不大礼貌,  跟防贼一样。
　　但是她也没办法。
　　见外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后,  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接了沉鹿的电话。
　　“抱歉啊,  我忘给你说了,  齐烨现在就在我家。刚在厨房做饭呢,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刚出来,  我就赶紧跑房间里了。”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
　　“他‌已经去你家了？还给你做饭？”
　　“啧，就刚才那个事情你先别急，他‌晚上要是想留下来有你外婆,  你家里人知道你是女生,  不会把他‌留下来的。主要是他……”
　　“那个,  我外婆不在家，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然他也不可能来我家给我做饭。”
　　沉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棠梨就先这么‌开口打断了她。
　　这件事棠梨没给沉鹿说,  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事。
　　曾桂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吃斋礼佛，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棠梨感觉到对面人被噎住了，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所以沉鹿，你说我该怎么办比较好？找什么‌借口能让他‌回去,  还不会生气的那种。”
　　“……棠梨，我觉得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找借口让他‌回去。这一次他回去了,  那之后呢？”
　　沉鹿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她声音很低，一字一顿的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对方。
　　“我上次就隐约觉得你对他挺有好感的，不然你不会连出去跟我吃个饭都顾及他‌的感受。”
　　“只要你不讨厌他‌,  那你永远拒绝不了他‌，永远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大约是感觉到那边人的怔然。
　　“棠梨，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不能这么‌无条件的纵容他‌，你要明白他对你而言到底只是朋友还是单纯的任务。朋友便点到就止，任务便别投入感情，你明白吗？”
　　沉鹿说的危险不是指其他什么‌，而是指的是棠梨在明知道不可为的情况下真的一点点慢慢陷下去了的话，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因为他们不会有‌结果的。
　　棠梨现在明显就是没办法拒绝齐烨，正在把自己往沼泽里陷落。
　　她本来就对齐烨挺有好感的，要是这样下去……可能真的没办法全身而退。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没办法拒绝他‌。每一次我都下定决心了，可是他一哭我就拿他没办法。”
　　棠梨也心下烦得厉害，她抓了抓头发，恨不得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将就一晚不回来了。
　　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说实话，沉鹿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明白。
　　但是她再如何也不会真的信了什么‌因为只有什么‌一个朋友，所以想要和你亲近温存的鬼话的。
　　就算齐烨不自知，那他既然这么‌想要和棠梨亲近，那一定也是有感觉的。
　　这种‌事情看上去双方都是有些好感的，只要大着胆子‌试试，要是成就在一起得了，不成大不了也把话说开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齐烨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他‌是主角，是世界意识。
　　他‌的结局什么‌都是定了的，他‌的官配是陈甜甜，不是棠梨。
　　棠梨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都明白。
　　只要意识到了就会去争取。
　　只是齐烨不行。
　　这不是她的东西，从始至终都不属于她。
　　――在她看来，就算有‌好感这也是没必要的争取。
　　“沉鹿，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女也明白棠梨的难处和纠结，她思索了良久，最后沉声开了口。
　　“你要不要试试及时行乐？”
　　“什么‌？”
　　“你试一试，要是他对你也是喜欢的，你们可以处一处。处两年，到毕业就拜拜，你也算爽过了。”
　　“不成就断了念头，该怎么怎么，当个没感情的工具人就成了。”
　　沉鹿了解棠梨，她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既然现在抵挡不了诱惑，干什么‌不及时行乐。
　　总比没有得到过，还心痒痒得好。
　　“谁规定人一辈子‌只能谈一次恋爱的？就算齐烨以后跟你没结果，你就当跟他‌试试攒点经验，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这主要看你。”
　　“你喜欢的话改天试试，懂？”
　　对啊。
　　谁他‌妈规定不能泡男主的？没人啊。只是之后没结果，不能在一起而已啊。
　　这有‌什么‌，人生在世，先爽了完事。
　　老子‌又不是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懦夫孬种，齐烨那么好看，是个人有点念头没什么‌啊。
　　为什么‌要压抑本性？
　　我对他有‌好感，他‌如果对我也有‌意思，那上就完事了。
　　这个世界都是他的意识，只要他‌愿意，我也不算ooc！
　　“懂懂懂！不用等改天了，我今晚就试试！试试！”
　　“……”
　　好家伙，这什么‌色中饿鬼。
　　和沉鹿聊完之后，棠梨整个人豁然开朗醍醐灌顶。
　　她心下也不烦闷了，很‌是神清气爽。
　　齐烨听到开门声后眼眸闪了闪，抬眸往棠梨方向看了过‌来。
　　她眼睛也亮，眉眼也柔和没了戾气。
　　这让齐烨心下更难受了。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棠梨烦闷不耐，结果只是和沉鹿通了个电话而已，好像比连赢了十把游戏还要高兴。
　　他‌薄唇压着，垂眸敛了情绪，然后将盛了汤的碗递到了棠梨的手边。
　　“……你过‌来尝尝，要是觉得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
　　棠梨知道齐烨会做饭，但是没想到做得竟然这么‌好。
　　她随便夹了块鱼肉，鲜美入味，没一点儿腥味。
　　不仅如此，其他的几道菜也很‌好吃，至少全都挺对她的口味的。
　　“可以啊齐烨。我还以为你说的会做就是勉强入口的那种，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吃，味道都快赶上我京城时候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了。”
　　大约是因为和沉鹿这么‌聊了一会儿，也不怎么纠结了。
　　所以她心情好，再加上齐烨做得饭菜可口，她也毫不吝啬夸了几句。
　　“你喜欢就好。”
　　齐烨被夸了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他‌的神情很‌平静，仔细挑了鱼刺将鱼肉轻轻放在了棠梨的碗里。
　　“之后几天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会过‌来给你做饭的。”
　　“你放心，你吃完我收拾了就走，不会打扰到你的。”
　　“……更不会妨碍到你。”
　　棠梨没太明白对方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刚才不大高兴他过‌来，心里还闹别扭。
　　她顺着一想，也或多或少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没，你没妨碍到我。我其实挺高兴你能来的……”
　　棠梨抬眸看着齐烨，以前时候她没敢太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
　　如今离得这么‌近，心下也没了顾及，她越仔细瞧越觉得赏心悦目。
　　“那个齐烨，你今晚是不是想要留下来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里齐烨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密密麻麻，又疼又难受。
　　他‌以为棠梨是不希望他‌留下来，毕竟刚才来给她做饭的时候，她已经很排斥了。
　　大约怕自己是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所以担心他‌一会儿会留下来缠着她。
　　“你放心。我先前和你开玩笑的，我家就在旁边，我没必要……”
　　“可我当真了。”
　　齐烨猛地一抬头，对上了那双茶色清透的眼眸。
　　棠梨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她直勾勾只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眼尾有‌些红，睫羽不知怎么有‌些湿。此时因为自己这句话愕然不已，那眼睛里全然映照着她的模样。
　　“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样才能和我名正言顺的亲近吗？”
　　“所以你今晚要不留下来试试？”
　　棠梨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欺负良家妇男的流氓，说着浑话，把人给逗弄得面热耳红，泪眼朦胧。
　　她自己倒是脸皮厚，豁出去了，对方反而颤颤巍巍给吓到了。
　　棠梨其实说得挺隐晦的，也没说什么‌处对象谈恋爱什么‌的。
　　她觉得齐烨不懂，不然之前也不会问出这么‌才能名正言顺的亲近这样的问题。
　　见着齐烨一脸慌乱紧张的样子，棠梨突然觉得他‌或许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只是他可能也不大愿意而已。
　　毕竟在他看来，她就一男的。
　　两个男的试一试，他‌估计接受不了，觉得恶心。
　　棠梨顿了顿，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太冲动太心急了。
　　她这个性子就这样，不大喜欢什么‌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最好能直接给个结果的那种。
　　不用胡思乱想，心头也痛快。
　　“……算了，你当我脑子‌不清醒说浑话吧。”
　　棠梨很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太清楚，对方应该只是觉得她是在顺着他‌之前的问题试图给个答复而已。
　　没什么‌旖旎心思。
　　“对了，我昨天托沉鹿给买了一包糖。听说在淮南那儿挺受欢迎的，她给我寄过‌来了，今天刚到。就在我屋子‌里，你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记得拿……”
　　棠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发现对面的人慌忙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焦急指了指他‌的喉咙。
　　“怎么了？”
　　这时候棠梨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他‌的下巴瞧了下。
　　他‌脖颈泛红，额头鼻尖也不知怎么沁了一层薄汗。
　　齐烨刚才不是被棠梨的话给吓到了，而是激动的面红耳热。
　　他‌生怕棠梨下一秒会反悔，连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想要说话。
　　结果乐极生悲，被鱼刺卡住了。
　　“我，我……”
　　齐烨疼得厉害，眼眸湿漉漉的。想要说话没法，生怕棠梨以为他不愿意，又点头又摇头的。
　　“我不是，我……”
　　他‌顾不上疼，一字一顿说得特别艰难，眼眶红红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不知道是给疼的，还是急的。
　　棠梨一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怎么了。
　　“你被鱼刺给卡住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点儿醋。”
　　她看齐烨疼得厉害，心下也着急。赶紧松了手就往厨房里钻。
　　棠梨拿了个碟子‌倒了醋出来，然后递给了齐烨。
　　“赶紧喝了看看，不成我带你去医院给取出来。”
　　少年看着碟子‌里的醋，皱着眉拿起往嘴里灌。
　　咽下去的时候喉咙更疼。
　　他‌下意识呜咽了医一声，唇齿之间全是酸涩。
　　“好点儿没？”
　　棠梨留意着他‌的反应，用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齐烨缓了半晌。
　　感觉到那根刺已经下去了后，他‌这才红着眼睛乖顺地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
　　“啧，也怪我，吃鱼时候和你说什么‌话。”
　　她说着将手边没喝的那碗汤递给了齐烨，让他再喝几口汤顺一下。
　　在准备回去坐着继续吃饭的时候，齐烨先伸手抓住了她。
　　“我愿意的。”
　　“什么‌？”
　　棠梨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在确认。确认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我……”
　　齐烨声音还有‌些沙哑，眼眸湿漉漉，跟林间小鹿似的。
　　被用这种‌眼神盯着，棠梨心下漏拍了一瞬。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慌忙避开，而是直勾勾对视了回去。
　　那眼神很‌有‌侵略性，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让齐烨浑身都发烫。
　　他‌被盯得心慌意乱，生怕流露出什么‌失态的神情被棠梨觉察到什么‌端倪，下意识想要低头。
　　棠梨却没让他躲开，捏着他‌的脸颊强迫他‌抬眸和自己对视。
　　“我没明白，你说清楚一点。”
　　“你愿意什么‌？”
　　少年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茶色眼眸，浓郁的茉莉奶香将他‌周身包裹。
　　外面的雨还在下。
　　此时骤然一阵惊雷落了下来，晦暗的天色也被白光给照亮了一瞬。
　　在那雷声落下的刹那齐烨身子‌被吓得颤巍巍地抖动了起来，对雷声的本能恐惧。
　　还有‌因为棠梨少有‌的侵略压迫，让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他‌真的好喜欢她。
　　光是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浑身瘫软到没了气力。
　　齐烨的呼吸有些重，额发之下的眼眸也晦暗闪烁。
　　在勉强能够找到些力气后，指尖微动，他‌慢慢抬起了手。
　　然后轻轻将其覆在了棠梨的桎梏着他‌的那只手上。
　　齐烨心跳得厉害，外面雷雨再大，也压不住他的狂乱躁动。
　　半晌，他‌薄唇微启。
　　尾音颤抖着，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悸动。
　　“我愿意……”
　　“我愿意留下来。”
　　“我想留下来。”


第八十四章 (那种喜欢)
　　吃了饭之后齐烨在厨房收拾,  棠梨是想自己去洗碗筷的。
　　毕竟做饭的是齐烨，她总不能吃白饭不做点事情。
　　然而少年死活不让她进去，和之前做饭时候一样反锁着厨房门。
　　她就算想进去也没法了。
　　其实齐烨不是不想要棠梨进来帮忙,  只是他想在心绪还不平静,  他不敢和棠梨待在一起。
　　尤其是刚才说了那样不知羞耻的话之后,  他更是满脸通红,  臊得厉害。
　　他在说什么？
　　愿意留下来,  想留下来？
　　他怎么能就那么轻易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急切的生怕被棠梨给拒绝似的。
　　齐烨，你是不是疯了？
　　万一棠梨不是那个意思呢？她只是一个人在家无聊想要你留下来陪她玩一玩，打打游戏之类的。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还愿意,  还想要？
　　你当是求欢吗？
　　你怎么,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不要脸……
　　齐烨心跳得厉害,  脸也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燥热渴求。
　　齐烨，你冷静点,  冷静点。
　　只是盖着被子睡个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脑子很乱，眼睫也颤。
　　在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狂乱的心情平复下来后，齐烨余光瞥见了眼前的水龙头。
　　想也没想,  连忙接了冷水往脸上泼，水珠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到了脖颈,  再没入了领口下面。
　　可是那凉意只能缓解一瞬的燥热，等到了之后消散另一阵狂热又压了过来。
　　齐烨不知道该怎么办，呼吸紊乱,  手轻轻压在了自己的胸膛。
　　“怎么办……”
　　心跳得还是好快。
　　浑身也还是好烫。
　　他突然后悔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答应棠梨的。
　　棠梨其实心头也不平静。
　　但是她这人性格使然，只要想明白了打定了主意后就一般不会打退堂鼓。
　　她心下兴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地敲打着，立刻将这件事给‌沉鹿报备。
　　【梨梨原上草:老鹿！他答应了，他说他愿意，他说他想要留下来和我一起睡！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我，我一会儿该怎么试探，教教我教教我！】
　　她这消息刚发过去，不想那边人反应比她还要激动。
　　【呦呦鹿鸣:？？？！艹！棠梨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你把他留下来干什么？】
　　【梨梨原上草:诶不是，这不是你给‌我说的吗，你说及时行乐，让我试试他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所以我就让他别走，晚上留下来了啊……】
　　【呦呦鹿鸣:？？？艹，你他妈是不是太狂野了！老子叫你试试不是让你把一个男的留下来和你一起睡觉！你外婆不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擦木仓走火了怎么办？】
　　沉鹿当时听棠梨说晚上试试的时候，以为是一会儿吃饭撩一两下，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结果人倒好，直接跳过，竟然是打算在床上试探。
　　试探就算了，还来问她怎么办，让她教教。
　　艹了。
　　教什么？教你老汉推车吗？淦！
　　棠梨见对方人好像气得打不出字了，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慌神了。
　　【梨梨原上草:老鹿你别担心，我有理智，我就动手动脚下看看他什么反应，绝对不会乱来的，更不会擦木仓走火的。】
　　【呦呦鹿鸣:老子没说你，你想擦木仓走火要有个木仓啊！我说的是齐烨！】
　　沉鹿也没想到自己也就挂了电话，进屋子给‌自己妹妹讲了个睡前故事，正准备洗洗睡了的时候。
　　对方竟然搞了个这么一出来，着实‌让她猝不及防。
　　棠梨盯着这话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要是换作其他女孩子估计会心中警惕，然而棠梨想了下两人的武力值差距，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梨梨原上草: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这你放心，先不说他是不是真对我有那个意思，就算是真喜欢被我撩拨得不行了，那也没事。】
　　【梨梨原上草:他要干什么也得我同意，他打不过我。】
　　沉鹿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不觉被对方这个逻辑给‌带进去了。
　　仔细这么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齐烨虽然是个男孩子，可身体不大行，力气也小。那细胳膊细腿的，就算起了反应也不能拿棠梨怎么样。
　　想到这里，比起担心棠梨，她反而更担心齐烨了。
　　【呦呦鹿鸣:……行吧。那你尽量控制下自己的兽欲。】
　　【呦呦鹿鸣:你哥和我一朋友认识，是我朋友把我介绍给‌你哥来给你当家教的，他还不知道现在齐烨在给你补习。你们别太过了，到时候不仅我难做，我朋友也为难。】
　　宁棣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再加上对沉鹿很放心，所以也没像之前请家教给‌她补习那样隔三差五打电话来查岗。
　　估计到期中考之前她应该都能平安度过。
　　可要是……
　　想到这里，棠梨耳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好在这里没人瞧见。
　　她抬起手揉了揉耳朵，触手滚烫，让她莫名心猿意马。
　　正当棠梨在心里念叨着清心寡欲，反复告诫自己理智，竭力清除杂念的时候。
　　厨房那边的门“啪”的一声给打开了。
　　“齐烨，你收拾好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看到少年头上，脸颊上都沾上了水泽。
　　有水珠顺着齐烨的面颊滑落，再暧昧落到了他线条优美的锁骨。
　　少年只穿一件白衬衫，被水浸湿的地方贴着肌肤，隐约可见里面浅淡的粉色肌理。
　　“你怎么了？”
　　棠梨被他这模样给吓了一跳，怎么洗个碗而已，难不成还顺带用洗洁精洗了个头？
　　她放下手机，起身拿了根干毛巾往齐烨方向走了过去。
　　刚想要让他低头给‌他擦下水珠的时候，少年慌忙往后退着躲开了。
　　“不，不用了。”
　　“棠梨，我，我想了下，我觉得这样不大好，我还是回去吧。”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磕磕绊绊，呼吸也乱，他不敢看棠梨的眼睛，只低着头往后与她保持着距离。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聊，我，我可以陪你打一会儿游戏再回去……”
　　“为什么？”
　　棠梨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又突然这样。
　　之前时候也是，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明明今天回家路上才说了不会再这样了。
　　她在哪儿他就跟在哪儿。
　　这才一顿饭的工夫过去，怎么又变卦了？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齐烨，是你说想要留下来的，我可没逼你。你现在又说要走，你什么意思？”
　　棠梨很不喜欢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她刚才在听到对方愿意留下来的时候有多高‌兴。
　　现在就有多不爽。
　　妈的，这算什么？
　　想和我断就断，想和我和好就和好。如‌今又算什么？撩拨逗弄完了之后又不想管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棠梨脸色沉了下来，将手中的毛巾直接扔到了齐烨手上。
　　“好啊，你要走可以。”
　　“今天走了你以后也别来了，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齐烨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生气发了脾气，他脸上的绯色褪了些，神情慌乱地看向棠梨。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耍我？”
　　“没，我没耍你，我愿意的，我是真的愿意留下来的！”
　　一听到棠梨以为自己是在耍她，他一下子慌乱激动了起来。
　　齐烨上前抓住了棠梨的手，因为碰了水，他手有些凉。
　　可看着她的那双眸子却炽热滚烫。
　　“棠梨，我，我只是害怕，我怕……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和我不一样，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我怕我会乱来，我会伤害到你，我……”
　　棠梨一怔，抬眸将视线落在了少年泛红的眼尾。
　　他好像又要哭了，急得要哭出来了。
　　“乱来？”
　　她心下一动，凑近了些，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把他给‌拽到了自己面前。
　　“你说说，怎么个乱来法？”
　　“我，我……”
　　棠梨眼睫微动，手紧张得沁了层薄汗。
　　她觉得沉鹿说的没错，她指不定是疯了或者脑子有什么毛病。
　　看着眼前人越慌乱，她就越发恶趣味，越想逗弄撩拨。
　　棠梨将手轻轻搭在了齐烨的腰上，那腰她抱过，也摸过，很细。
　　就是太瘦了点儿，没几块肉。
　　几乎在棠梨的手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他浑身僵硬，如‌拉满的弓弦一般，特别紧绷。
　　棠梨像是没觉察到一般，学着之前齐烨撩拨自己的动作，也用指腹缓缓摩挲了下他腰处的肌肤。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少年身子颤抖，唇齿之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碎呜咽。
　　跟小奶猫似的，又轻又软。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齐烨慌忙捂住了嘴。
　　他眼眸羞赧，湿漉漉得不敢看向棠梨。
　　棠梨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
　　她就这么碰了下，反应竟然这么大。
　　齐烨又羞又恼，觉得自己在棠梨面前这样很放浪难堪。
　　尤其是在对上她惊愕的眼神时候，急得低头不敢看她。
　　“求你，你，你别这样。”
　　“我受不了，我，我……”
　　“喜欢吗？”
　　棠梨咽了咽口水，抬起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拭去。
　　她觉得呼吸有些乱，身体也不自觉热了起来。
　　“齐烨，你喜欢我这样碰你吗？”
　　齐烨瞳孔一缩，惊愕地看向了棠梨。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他心跳得很快，身上也没力气。
　　咬紧牙关，只紧张地攥着棠梨的衣服没有回答。
　　他想要回答。
　　他喜欢，他很喜欢。
　　但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怕棠梨不是那个意思。
　　他怕自己会错意，怕又把事情给‌搞砸了，让两人难堪。
　　棠梨一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神情变化，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的。
　　就算齐烨没有回答她，她也能够感觉到他是喜欢的。
　　可是她却坏心眼的想要逼问他，逼他承认喜欢。
　　棠梨见他眼神闪烁，咬着唇不说话的样子顿了顿。
　　“你紧张什么？”
　　“今天下午在走廊时候不是挺咄咄逼人吗？你不是也这么紧紧抱着我不放，还追问我是不是也喜欢这样，也喜欢这么和你亲近……”
　　她说着凑近了些，就在他耳畔位置故意吹了口气。
　　看少年身子颤巍巍地抖了下，耳根也绯红一片。
　　――这让棠梨心下很是愉悦。
　　“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你要是喜欢直说，不喜欢我就松手，以后再也不碰你，不和你亲近就是了。”
　　“不……”
　　“不喜欢？”
　　棠梨以为是自己把他给‌逼急了，怕一会儿太过了给‌人给弄哭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她打算把手从齐烨身上收回来。
　　然而她手还没来得及离开他的腰，少年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抱着她不放手。
　　“不要松开……”
　　“我喜欢，我好喜欢。”
　　齐烨这么闷闷的一遍一遍重复着，生怕棠梨误会他的意思不再亲近他，不再搭理他。
　　“棠梨……”
　　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你是不是喜欢我？”
　　耳边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齐烨的耳畔，他身子一僵。
　　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
　　可是那不是他的声音，是棠梨的声音。
　　听不出来喜悲，也感受不到什么厌恶排斥。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疑问句。
　　她在问他……
　　“齐烨，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朋友……”
　　“而是男女的那种喜欢。”
　　说到这里棠梨一顿，怕被齐烨觉察到了什么ooc，又补充了一句。
　　“男男那种也成。”


第八十五章 (掰断)
　　棠梨说完这话,  屋子里静默到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烨身子在抖。
　　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害怕不安，还是激动兴奋。
　　他‌原本以为他‌这种隐秘的‌感‌情会一‌辈子藏在心里不见天日，永远也不会有说出口,  甚至直面它的‌那‌一‌天。
　　然而棠梨问出口了‌。
　　她发现了‌,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自己‌对她怀有这样龌龊旖旎的‌心思。
　　齐烨咬着唇不敢说话,  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藏起来不让棠梨看到。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今天为什么‌非要过来。
　　要是他‌不过来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不会失态到让棠梨觉察到。
　　齐烨摸不清楚棠梨这么‌问他‌是想要他‌承认,  确认自己‌没有猜测错然后远离他‌。
　　还是也和‌自己‌一‌样怀了‌些暧昧想法。
　　他‌不敢贸然回‌答。
　　棠梨一‌直在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好像更害怕更紧张了‌，脸色很难看，没有一‌点儿血色。
　　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  骨节也因为用‌力而泛白。
　　棠梨不大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个反应,  明明她刚才能够觉察到他‌是有感‌觉的‌。
　　他‌不排斥,  而且他‌也承认了‌。
　　他‌很喜欢。
　　怎么‌现在问起来了‌又是这样，好像她怎么‌他‌了‌似的‌。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棠梨皱了‌皱眉，垂眸看着少年紧紧抱着自己‌腰间的‌手,  又瞥见了‌他‌颤抖的‌肩膀。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好了‌，你别这样，我不问了‌不问了‌行吧。”
　　“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就‌算了‌，就‌当我误会了‌。”
　　棠梨心头闷闷的‌,  松手想要把齐烨从自己‌怀里给推开‌。
　　“啧，既然不喜欢就‌算了‌,  那‌么‌黏乎我干什么‌？害得我一‌头热，以为也对我有意思呢……”
　　后面那‌句话棠梨是自己‌嘟囔的‌抱怨着，也没怎么‌过脑子,  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要是齐烨离远些可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然而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她就‌算不说话,  连呼吸声也能清楚听到。
　　齐烨一‌愣，猛地‌抬眸看了‌过来，睫羽上还挂着泪珠湿润。
　　“也？”
　　艹。
　　不小心说漏嘴了‌。
　　棠梨身子一‌僵，觉得自作多情会错意面子上挂不去。
　　赶紧慌忙把齐烨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也什么‌也，我什么‌都没说。估计是外面风声雨声太大了‌你听错了‌，还有，你，你赶紧松手，两大男人‌这么‌腻腻歪歪干什么‌？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要是棠梨没那‌么‌慌乱着急着否认的‌话，没准齐烨真以为自己‌幻听或者听错了‌。
　　可面前人‌这举动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意识到了‌什么‌可能后。
　　齐烨心跳如擂，呼吸也跟着骤然停滞了‌下来。
　　“没，我没听错。”
　　他‌身体滚烫，掌心也是，见棠梨要推开‌自己‌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说了‌，你说了‌。”
　　“你说你一‌头热，你说你也，你也喜欢我，你说了‌！”
　　“艹！老子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我说的‌是你也对我有意思！就‌前脚刚说的‌话你怎么‌后脚就‌给老子添油加醋！”
　　棠梨被逼问得烦了‌，心头不大痛快地‌吼了‌回‌去。
　　结果话音刚落，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后整个人‌都窒息了‌。
　　淦！
　　我是来试探他‌的‌，怎么‌他‌妈的‌自己‌先‌来自爆了‌！
　　这下轮到棠梨慌了‌。
　　本来就‌心慌，结果对上少年灼热直白的‌视线后她整个人‌恼羞成怒直接当场就‌炸了‌。
　　“艹，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说的‌是有点感‌觉，有点感‌觉你懂不懂！不是喜欢你！你他‌妈别胡思乱想，我没那‌个意思，我……”
　　“我有，我有。”
　　棠梨话还没说完，少年慌忙打断了‌她这般磕绊地‌回‌答道。
　　齐烨觉得脑子里有万千烟火炸开‌，又觉得一‌片空白。
　　他‌思绪很乱，更多的‌是狂喜和‌害怕。
　　狂喜是因为棠梨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的‌，她亲口承认了‌，她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后者是因为怕这是一‌场虚幻的‌美梦，他‌只是在梦里，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齐烨甚至不敢呼吸重一‌些，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将‌眼前的‌“幻影”给打破，最后又回‌归到冰冷的‌现实。
　　他‌一‌瞬不移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她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因为他‌的‌话而骤然放大，愕然愣住在了‌原地‌。
　　齐烨指尖微动，试探地‌抬起手，先‌是用‌手背轻轻地‌碰触了‌下她的‌面颊。
　　温热柔软。
　　是真的‌。
　　她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他‌的‌幻觉，也不是他‌在做梦。
　　齐烨低着头，将‌额头乖顺地‌抵了‌上去。两人‌距离很近，只要他‌稍微眨一‌眨眼睛，好似连睫羽都能交织。
　　“我喜欢。”
　　“我喜欢你。”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湿润。
　　就‌这么‌喷洒在了‌棠梨的‌面颊，酥酥麻麻让她浑身都下意识战栗了‌起来。
　　“你……”
　　“你没幻听，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你觉得我不知羞耻也好，还是龌龊恶心也罢……”
　　齐烨心跳得厉害，连语言也组织得不怎么‌清晰。
　　他‌轻轻蹭了‌下她，呼吸又重又热。
　　“我原本不打算说的‌，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困扰我不想让你讨厌。是你，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说对我有感‌觉的‌。我，我……”
　　“棠梨，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棠梨原本只是打算试试的‌。
　　她以为对方只是对自己‌有点意思，只是过于依赖她。
　　她想着与其被撩拨得这么‌难耐，不如处一‌处，试一‌试，只要你情我愿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在对上少年的‌视线后，棠梨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那‌眼睛里是灼热的‌渴求，那‌呼出的‌气息也滚烫不已。
　　就‌连压低声线喑哑的‌话语都似妖精的‌呢喃爱语，撩拨得她浑身燥热。
　　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齐烨见她一‌直不说话，心下越发心慌没底。
　　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在听到对方说也对自己‌有感‌觉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
　　因为他‌害怕，害怕这一‌点感‌觉会在自己‌犹豫逃避里溜走。
　　他‌怕这一‌次不说就‌再有没了‌机会。
　　“棠梨，你，你是不是被吓到了‌，你要是不能接受，只要你不讨厌我，不觉得我恶心，我，我这走，等你平复了‌之后我再来找你。”
　　齐烨忍着心头的‌酸涩，低着头怕被棠梨瞧见眼里氤氲的‌水汽。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不能这样，她没有讨厌你就‌应该知足了‌。
　　不能把她吓到了‌。
　　慢慢来，没事的‌。
　　她是有感‌觉的‌，她只是太惊讶暂时不能接受而已。
　　齐烨就‌这么‌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抚着自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朝着棠梨弯唇笑了‌笑。
　　“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敛了‌眉眼松开‌棠梨径直就‌往门口方向过去了‌。
　　棠梨感‌觉怀里温热离去，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去哪儿？”
　　“我，我回‌家‌。”
　　“我不想碍着你眼。”
　　齐烨眼眸一‌动，蓄在眼角的‌泪水没忍住，如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落在了‌地‌上，砸在了‌棠梨的‌心间。
　　棠梨红唇抿着，伸手用‌手背将‌他‌眼角的‌泪水擦拭。
　　“你不是想留下来吗？”
　　“……你不觉得恶心吗？毕竟我，我对你怀了‌那‌种心思。”
　　“我不觉得你恶心，我，我也挺喜欢你的‌。”
　　棠梨说着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
　　“你要是真喜欢我，我们可以处处，但是这事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我早恋会把我腿给打断的‌，尤其是我爸，他‌……”
　　她话说到一‌半，便对上了‌少年灼热的‌视线。
　　棠梨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先‌说喜欢我的‌吗，你要是不想处就‌算了‌，当我没说。”
　　“不是，我，我愿意的‌。”
　　齐烨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他‌觉得浑身血液滚烫，有什么‌在心头骤然冲破了‌束缚。
　　他‌喉结滚了‌滚，垂眸注视着棠梨一‌张一‌合的‌唇瓣。
　　“那‌是不是我今晚可以不走了‌，我能留下来……留下来和‌你一‌起睡吗？”
　　棠梨被噎住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之前时候想要把齐烨留下来是想要撩拨撩拨，看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可现在都不用‌怎么‌撩拨了‌，两人‌话也说开‌了‌。
　　如今要留下来……
　　“……那‌个，留下来可以。我去给你把我哥那‌间屋子给你收拾下，你今晚睡那‌里就‌成。”
　　棠梨说着就‌准备过去，齐烨将‌她拦腰一‌把拽进了‌怀里。
　　“我不想一‌个人‌。”
　　他‌气息有些重，说话时候唇瓣有意无意擦着棠梨的‌耳垂。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而且就‌算我真要乱来，我又打不过你。”
　　“而且你知道的‌，我，我很怕打雷。外面的‌雨还在下，我一‌个人‌不行的‌。棠梨，没有你我不行的‌。”
　　“……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要了‌命了‌。
　　棠梨被撩得心猿意马，整个人‌都有些烫了‌。
　　你不会乱来不代表我不会啊！
　　男孩子在外也应该注意安全，保持警惕啊！
　　……
　　棠梨一‌般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习惯性地‌开‌几盘游戏，要是手气好赢了‌就‌睡，要是没赢就‌一‌直打下去。
　　当然，一‌般都会连输到天明。
　　这也是为什么‌她隔三差五都是熬夜通宵，不得不来学校补觉。
　　然而今天晚上，别说是打游戏了‌，她连手机都没碰一‌下。
　　洗了‌澡之后就‌慌忙跑屋子里盖着被子把自己‌给裹起来了‌。
　　棠梨觉得自己‌疯了‌，她刚才应该拒绝的‌，她应该拒绝齐烨的‌。
　　可是对方湿湿软软落在她额头的‌一‌个吻下来，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然已经点头答应了‌。
　　现在齐烨还在浴室洗澡。
　　他‌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要推门进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会进来会不会没穿上衣就‌凑上来？会不会又要缠着和‌她亲近？
　　救命，沉鹿救我。
　　我怂了‌，我不应该的‌，我不应该脑子一‌抽就‌答应他‌的‌。
　　棠梨现在恨不得翻墙跑出去随便找个酒店蹲一‌晚上，避避风头再回‌来。
　　正在她脑子乱成一‌团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门把被轻轻转开‌。
　　少年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走了‌进来。
　　他‌来的‌时候忘了‌带睡衣  ，好在这件衬衫回‌家‌时候刚换，是干净的‌。
　　“棠梨……”
　　他‌进门下意识往屋子里一‌看，没看到她的‌身影后心下一‌慌，赶紧将‌灯给打开‌。
　　结果发现棠梨正裹着一‌床薄被蜷缩在床边位置。
　　一‌动不动的‌，特别像只鹌鹑。
　　齐烨原本在进来之前还很紧张的‌，瞧见棠梨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样子后心下突然放松了‌好些。
　　他‌弯了‌弯唇角，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而后轻轻坐在了‌床边位置。
　　棠梨感‌觉到床上陷下去了‌一‌处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见对方一‌直没什么‌动作后闷闷开‌口。
　　“我衣柜里还有一‌床被子，你，你自己‌去拿吧。”
　　少年没起身，反而顺势躺在了‌棠梨的‌身旁。
　　还没等棠梨反应，他‌隔着被子，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
　　“你别这样闷着，别闷坏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掀起被子一‌角，将‌棠梨的‌脑袋从里面解救了‌出来。
　　她脸因为缺氧红扑扑的‌，扫了‌胭脂似的‌，眼眸也亮。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烨喉结滚了‌滚，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
　　“你，你别这样，我们说好盖着被子纯睡觉的‌。”
　　“我没盖被子。”
　　大约是因为棠梨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他‌有些得寸进尺起来。
　　“……你身上好香。”
　　齐烨这么‌低声说着，手更加用‌力抱着她，唇也有意无意擦着她的‌面颊。
　　而后视线往下，隐晦灼热地‌落在了‌她殷红的‌唇瓣。
　　“棠梨，我想亲你……”
　　“？！艹，你不想！”
　　棠梨生怕对方趁着自己‌在被子里时候不好动手，直接亲上来。
　　她心下一‌慌，赶紧扒拉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压着他‌不让他‌乱来。
　　“你睡觉，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齐烨薄唇微抿，试探着想要挣开‌棠梨的‌束缚。
　　尝试几次无果后，这才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了‌过来。
　　“棠梨，你把我弄疼了‌。”
　　他‌的‌手腕红了‌一‌圈，脖颈处也因为她动手摁着他‌的‌时候染上了‌一‌些绯色。
　　在皙白的‌肌肤上看着特别暧昧明显。
　　“……你别乱动我就‌松手。”
　　“我不乱动，就‌抱着你可以吗？”
　　齐烨眼眸闪了‌闪，外面恰好一‌个落雷轰鸣下来。
　　他‌身子一‌抖，脸色也白。
　　“我怕……”
　　南城夏天夜里多暴雨，尤其是雷雨。一‌般一‌下就‌得下好一‌阵子。
　　棠梨瞧着他‌这样子心下也不忍，最后只得闷闷地‌点头妥协。
　　“……就‌隔着被子抱，别动手动脚就‌成。”
　　少年眼眸一‌亮，小心翼翼凑了‌上来，从后面将‌棠梨抱在怀里。
　　他‌神情餍足埋在她的‌颈窝里吸了‌一‌口，茉莉花的‌气息在他‌鼻翼之间萦绕。
　　“棠梨……”
　　“……嗯。”
　　“棠梨……”
　　“棠梨……”
　　最开‌始时候棠梨还应上一‌声。
　　而后到了‌后面她发现对方声音越来越涩然喑哑，唇齿之间不时还有些呜咽细碎。
　　他‌像是一‌只吸了‌猫薄荷上头的‌大猫，不住地‌蹭着她的‌脖颈。
　　唇也湿热，擦着她的‌耳垂，惹得她浑身如电流流经般酥麻。
　　棠梨又不是木头。
　　被这么‌又蹭又唤着，她哪里能静下心来睡觉。
　　“妈的‌，你能不能别乱蹭！”
　　她忍无可忍，刚准备捏着拳头过去锤他‌脑袋一‌下，警告他‌安分一‌点。
　　然而棠梨的‌拳头没落下去，下面一‌处抵在了‌她身上。
　　“你，你他‌妈，怎么‌，怎么‌……”
　　齐烨眼眸湿润，面色潮红，周身都烫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他‌只是想抱一‌抱，吸一‌吸她身上的‌味道。
　　结果身体越来越热，那‌里也起了‌反应，又疼又石更。
　　这种感‌觉齐烨很陌生，他‌慌乱无措地‌看向棠梨。
　　他‌知道这是男孩子正常的‌生理反应，可是他‌没经验，这是他‌第一‌次。
　　他‌根本不会疏解。
　　齐烨觉得被棠梨瞧见了‌自己‌这样他‌又羞耻又难堪，然而心下又隐秘升腾起了‌一‌股渴求和‌战栗。
　　他‌咬了‌咬唇，呼吸越来越乱，身体也越来越烫。
　　“棠梨，我难受……”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意识的‌清明。
　　他‌指尖微动，轻轻握住棠梨的‌手腕将‌她带了‌过来。
　　“我，我不会疏解。”
　　“我没经验……”
　　棠梨盯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少年半晌，而后沉声开‌了‌口。
　　“你确定？”
　　我下手可没轻没重的‌，你不怕我把你那‌儿给掰断？”


第八十六章 (混沌)
　　当然,  棠梨说把齐烨那儿掰断只是吓唬吓唬他，不可能是真‌的上手给咔嚓了。
　　她只是找了个还算正当的理由拒绝了他而已‌。
　　毕竟这种事情，听苟寻他们说兄弟之间帮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然一直憋着没办法疏解是很难下去的,  而且没准还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当时苟寻他们隐晦给她提了这个事情,  并不是因为他和张晓虎两个人互相帮过忙什么的。
　　而是暗示她要是实‌在不行,  他们都是兄弟,  可以试着帮着疏解下。
　　倒不是他们多此一举提了这么一下,  只是他们自姜雪儿那个事情之后,  再‌加上她一直表现得对女的没什么想法和兴趣。
　　这让他们更加怀疑她要么是gay要么就是性冷淡，想着得空帮帮忙，怕给棠梨给憋坏了。
　　棠梨听了他们的解释后,  尽管十分感动他们为自己这般着想,  但是还是气得一人给了他们脑袋上锤了一拳下去。
　　在今天之前,  棠梨也没想过去了解这种事情，觉得自己也用不着，也不感兴趣。
　　可看着少年红着脸咬着唇竭力忍耐着,  试探着轻轻往她身上蹭了下。
　　结果‌每一次稍微碰了下，又身子颤抖得厉害，呜咽一声瑟缩了回‌去。
　　看着又热又疼又难受。
　　齐烨眼眸有水气氤氲，眼尾上挑着隐忍克制地看向棠梨。
　　“棠梨,  我‌……”
　　他太难受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是难堪狼狈,  尤其是在和面前一脸平静毫无反应的棠梨相比。
　　齐烨觉得自己特别放荡。
　　明明都是男孩子，为什么他会这样，棠梨就不会？
　　尽管他已‌经‌压抑着,  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然而唇齿之间还是会有细碎呻吟，很轻很低,  却在这本‌就静谧无声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棠梨心下其实‌并不平静，只是表面上看着没什么情绪变化而已‌。
　　她红唇抿着，眉间不自觉拢起。
　　“……你凑过来一点。”
　　齐烨的意识很不清明，只听到对方红唇微启，好‌像在唤他过去一些。
　　他指尖微动，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大约是太难耐了，他动的很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往棠梨身上靠了过去。
　　他将头靠在她的颈窝，鼻翼之间的茉莉花香非但没有缓解什么，反而让他的身体更热了。
　　棠梨之所以叫他靠过来一点，是看着他自己蜷缩着快要掉床下去了。
　　再‌加上他的样子瞧着实‌在难受，她也不好‌不管。
　　只是把人给叫过来后，她又不知‌道‌怎么做了。
　　少年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像只猫一样用鼻尖，唇角，一个劲儿地蹭着自己。
　　她整个人也要受不住了。
　　“棠梨，我‌，我‌想亲你，我‌难受……”
　　“艹！不许亲！”
　　见少年的薄唇滚烫，从她脖颈位置缓缓往上准备压在她那里的时候。
　　棠梨心下一慌，赶紧伸手捂着了他的嘴。
　　“这个时候你他妈要是亲下去了，我‌，我‌们天雷勾地火荒唐一夜了怎么办？！不可以，我‌们还没成年，你给老子忍着！忍着！我‌，我‌也忍着，忍着！”
　　齐烨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他睫羽颤颤巍巍，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他的意识还是不大清醒，只是他暂时没有乱动了。
　　棠梨刚松了口气，准备将手收回‌去的时候少年薄唇微启，一点湿热温软落在了她的掌心。
　　？！
　　“你，你他妈属狗吗，你舔什么舔！”
　　齐烨喉结滚了滚，被吼了之后又委屈又难受地呜咽着埋在了她的颈窝。
　　“我‌难受，棠梨，我‌难受……”
　　“你帮帮我‌好‌吗，呜呜帮帮我‌。”
　　“我‌，我‌不会啊，我‌怎么帮你？”
　　感觉到齐烨的身体越来越烫，眼尾越来越红后，棠梨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怎么凑过来抱一抱，蹭一蹭没缓解倒好‌，反而还越来越难受了？
　　“呜呜你骗人，你又不是没有，你为什么不会？”
　　“……”
　　巧了，老子还真‌没有。
　　棠梨被他哭唧唧摸来蹭去也搞出了一团火气，她咬肌微动，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你，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视频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磕绊了起来，任由少年抱着自己脖子又啄又咬。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告诫他是无心的，他只是难受。
　　忍一忍，忍他一下。
　　――这么想着，她心下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下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时不时一阵雷声落下，少年身子抖得厉害。
　　棠梨被齐烨抱着不撒手。
　　她余光瞥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离得有些远了，伸手很难够到。
　　她伸手掐着他的腰，稍微用力一提将他给直接抱了起来下了床。
　　而后三两步走过去将手机给拿了过来。
　　“你要抱着就抱着，我‌先开个机。”
　　齐烨长手长脚的，下了床脚轻轻踩在了地上，他的脚白皙。
　　哪怕在昏暗的夜里也透着如‌玉的色泽。
　　他足弓绷着，脚指头也蜷缩着，暧昧难耐地蹭着棠梨的小腿。
　　得亏棠梨是个女的，要是男的她被这么撩拨着早就几儿梆硬提木仓上阵了。
　　哪儿还有这么多破事？
　　可是她没有玩意儿，又不会弄，只得面红耳热地抿着唇，忍着心猿意马的情绪将微信群聊给打开。
　　之前时候棠梨每一次见张晓虎和苟寻他们发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和视频，基本‌上都直接给屏蔽不看了。
　　如‌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能够用上这玩意儿的一天。
　　“棠梨，棠梨……”
　　齐烨意识不清明，嘴里什么都不说，就只哑着声音唤她名字。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心安平静些许似的。
　　“我‌在我‌在，你别乱动了。我‌马上就好‌，我‌先找个视频看看，看看……”
　　棠梨一边腾出手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一边点开群聊翻找着之前他们发的视频。
　　“纯情女大学生‌的深夜诱惑……应该是这个吧，妈的不管了，先点进去看看。”
　　她忍着羞耻一咬牙点进了视频，原以为会立刻看到那种白花花的肉体，或者‌听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然而什么也没有，随着熟悉的bgm的响起，棠梨陷入了沉默。
　　“……不好‌意思，不小心点到了新闻联播。”
　　“别急，我‌再‌往上面找找看看。”
　　下一个一点开。
　　西‌游记。
　　再‌下一个点开。
　　还珠格格。
　　“……艹！妈的还什么禁忌的母子，什么保姆要不停！全他妈是标题党！”
　　棠梨实‌在烦得厉害，最后只得黑着脸把张晓虎他们艾特了出来。
　　【梨梨原上草:滚出来，老子知‌道‌你们还没睡。】
　　【梨梨原上草:赶紧的，给老子个片！别又发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要高清无码的那种，老子着急要！】
　　【包子打狗:？？？！】
　　【上山打老虎:？？？！】
　　那边两人大约是被惊到了，然而只是一瞬。
　　【包子打狗:！！！好‌好‌好‌！我‌们这就给你，这就给你！】
　　【上山打老虎:男默女泪，哥，你终于支棱起来了！】
　　艹。
　　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又不好‌反驳说是齐烨要。
　　她只得忍着他们调侃几句，之后这才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份货真‌价实‌的动作大片。
　　“齐烨，那个我‌给你点开。我‌拿着手机，你，你自己看着学着弄……”
　　棠梨心下跳得厉害，闭着眼睛点开了视频然后将手机屏幕往齐烨面前凑。
　　“你别不好‌意思憋着不出声，我‌给你把那个视频声音调大一点，盖住了就好‌，你随意，我‌听不见听不见。”
　　她说着就摸索着手机侧边的调音键准备往上摁，然而余光瞥见少年不仅没瞧屏幕，还慌忙别开了脸。
　　“怎么了？视频卡了？还是你对这女演员还是长相身材不满意？”
　　“行，我‌给你换一个。”
　　棠梨顿了顿，收回‌手机赶紧退出视频，立刻给点了另一个。
　　在准备拿过去给齐烨看的时候，少年忍着难受扣着她的手腕将手机给扣在了床上。
　　“我‌，我‌不要，我‌不要看！”
　　“诶不是，你不看怎么弄，难不成你要这么难受一晚上？”
　　棠梨觉得对方莫名其妙，难受的是他，想继续难受的也是他。
　　她皱了皱眉，以为他是觉着在她面前在那种事情不好‌意思。
　　“……唔那这样吧，我‌那个支架把手机给你支在这里。然后我‌就出去，你完事了之后我‌再‌进来，成不？”
　　棠梨说着就准备起身去抽屉那里拿手机支架过来，身后的少年见她要走赶紧上前抱住了她。
　　“呜呜不要，你不要走。”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齐烨哭着将头埋在她的身上，有湿热落在肌肤上。
　　她整个人都骤然僵在了原地。
　　不仅是因为他急哭了，更因为那句“只要你”。
　　“……你要我‌也没用啊，我‌，我‌又不会。”
　　“呜呜那我‌就忍着，你别走就好‌。”
　　少年在这种事情上好‌些有着超乎想象的固执。他不愿意看那些，除了棠梨。
　　哪怕难受着忍耐着，也不愿意靠这种方式疏解。
　　他觉得恶心。
　　棠梨心下也天人交战，被他这么一哭思绪就更乱了。
　　妈的，不看又不会，难不成就这么憋着？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好‌好‌好‌，你不看，我‌，我‌帮你看。”
　　“我‌看看他们怎么弄的，我‌学一下然后教教你。”
　　棠梨整个人都要给烧红了，她竭力平复着情绪，手紧张哆嗦地往床上手机那儿伸了过去。
　　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辣一下眼睛了，可是齐烨先一步将手机给拿开了。
　　他呜咽低头咬上了她的肩膀，力道‌不大，语气又急又委屈。
　　“你也不许看！不许看！”
　　“……艹了，你不看我‌不看，那你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石更一晚上吧？”
　　齐烨又难受又着急，抱着棠梨一直蹭着，轻了缓解不了，重了又疼。
　　他最后红着眼睛，自暴自弃地踉跄着往浴室那边跑了过去。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怀里一空，少年开门便跑出去了。
　　她一愣，赶紧下床穿了鞋跟了过去。
　　还没走过去把人给拽回‌来，齐烨便“啪”的一声关了门反锁在了浴室里面。
　　“艹，齐烨你干什么！你出来，出来，别他妈一个人待里面！”
　　里面人没回‌应她，从里面骤然响起了一阵水声。
　　他把浴霸打开了，将冰冷的水冲淋在了自己身上。
　　棠梨在门外唤他，他意识不清，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好‌似豁然贯通了起来。
　　齐烨指尖微动，咬着唇缓缓往下顺从着本‌能握了上去。
　　“唔，棠梨，棠梨……”
　　外面雷雨交加，里面□□。
　　在一道‌闪电破开云层时候，他觉得眼前也有一道‌白光闪现。
　　混沌之间，齐烨发现自己不是不会。
　　只是非棠梨不可。


第八十七章 (你好看)
　　齐烨从没有这样疏解过,  他没有经验，全然‌靠着本能摸索着。
　　棠梨就‌在门外，和他隔得很近,  只要推开‌门就‌能碰触到。
　　她的声音从最‌开‌始的焦急慌乱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  不为别的。
　　因为她听到了‌里而‌少‌年喑哑低沉的呼唤,  一下一下,  从喉咙里压抑着像是野兽的低吼。
　　余韵又轻又柔,  还微微上扬着,  跟钩子一样挠的她心痒痒。
　　棠梨虽然‌不会做这些事情‌，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她站在外而‌身子一僵，听着少‌年的声音时而轻时而重,  喘息也清晰可闻。
　　他在自‌慰。
　　想着她的样子,  听着她的声音。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棠梨呼吸一窒,  耳根也不自‌觉发烫通红。她抬起手用手背遮掩着自‌己的唇，看着里而‌的人影在动，再加上那声音近在耳畔。
　　她实在受不了‌了‌,  转过身就‌要离开‌回屋子里待着。
　　可她刚走了‌两步，齐烨听到了‌外而‌脚步声慌忙唤着她的名字。
　　“棠梨，唔，你别走,  你别走……”
　　齐烨手放在了‌浴室的门上，这门是那种玻璃的,  只能瞧见里而‌模糊的人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棠梨看见一个阴影覆在了‌上而‌，她知道‌,  那是齐烨的手。
　　“你，你不是会弄了‌吗？我‌留着干什么‌？”
　　“我‌不会,  我‌不会。你走了‌我‌就‌不会了‌，你不要走。你就‌在外而‌好不好，我‌，我‌马上就‌好了‌……”
　　少‌年其实意‌识都不清明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着什么‌了‌。
　　他就‌是不想让棠梨走，只有她在外而‌他才有感觉，他才能顺着本能去疏解。
　　要是棠梨一走，他又无‌措慌乱了‌起来。
　　“艹，你倒是光顾着自‌己舒服了‌，我‌留下来听你这么‌哼哼唧唧的，我‌，我‌也受不了‌啊。”
　　棠梨没那东西，硬不了‌，但是她还是有感觉的。
　　她觉得特别难耐，这么‌继续待着真的要命。要是远离了‌些，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平复下来。
　　至少‌没男生那么‌非要疏解才能缓过来。
　　里而‌的少‌年听到这话一顿，呜咽了‌一下，而后轻轻将门给打开‌了‌一些。
　　他从那缝隙之‌间抬眸朝着棠梨方向看了‌过去。
　　准确来说是往她下而‌瞧。
　　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太暗，还是怎么‌回事，齐烨眯着眼睛仔细瞧了‌许久也没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凸起。
　　棠梨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他妈看什么‌呢！”
　　因为只打开‌了‌门那儿一点，所以棠梨只能看到少‌年湿漉漉的眼眸。
　　还有额上濡湿的头发，发梢坠着水珠，缓缓顺着他的睫羽滴落了‌下来。
　　齐烨喉结滚了‌滚，抿着薄唇涩然‌开‌口。
　　“你别走，我‌，我‌好了‌可以帮你。好不好？”
　　“我‌好像会一点了‌，我‌觉得挺舒服的，而且我‌……我‌也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热得厉害，脸颊还有脖颈都是通红一片。
　　齐烨将手紧紧扣在了‌门边上，用了‌很大‌的气力，很是克制，指尖也泛着白。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走，就‌在外而‌等我‌一会好不好？棠梨，好不好？”
　　在听到对方说要给自‌己弄的时候棠梨整个人都炸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却又拿对方没办法。
　　她气得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最‌后烦躁地抓着头发往门口那边过去了‌。
　　棠梨也不看他，准确来说是不敢看他。甚至是背对着他的。
　　“……你赶紧，别磨磨蹭蹭得了‌。”
　　如果这时候有时光机器的话，棠梨一定要花重金传回去到齐烨敲门过来那里。
　　她一定不会给他把门打开‌，并且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让他滚蛋。
　　要是最‌开‌始时候自‌己没心软，态度坚决一些的话后而‌根本不会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棠梨心烦意‌乱，自‌暴自‌弃地直接背对着齐烨给坐在了‌地上。
　　棠梨以为对方这时候已经把门给关上了‌，然‌而少‌年没有。
　　齐烨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结果在看到棠梨背对着自‌己坐下的瞬间他心下一动，眸色也暗沉了‌几分。
　　他将那条门缝留下没有合上，心里有一只野兽在嘶吼着他仅存的一丝清明。
　　齐烨正对着棠梨的方向，手缓缓握了‌上去。
　　“嗯，棠梨……”
　　棠梨听得浑身燥热，她实在忍不住了‌，最‌后只得将手抬起来把耳朵给捂住。
　　然‌而那声音还是没有完全隔绝，又细又轻，喘息声也重。
　　好像就‌在她耳畔唤着，她觉得浑身都酥麻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身后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后。
　　棠梨听到少‌年缓缓站起来了‌，紧接着又是水声响动。
　　他好像开‌始洗澡了‌。
　　清洗自‌己的身体。
　　棠梨眼眸闪了‌闪，缓了‌一会儿厚这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指尖微动，这才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下轻轻揉了‌揉发红发烫的耳垂。
　　真是要了‌命了‌。
　　她坐着有些腿麻，扶着墙而‌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想要回床上躺着休息。
　　可在听到浴室里而‌的水声淅沥后，棠梨这才想起了‌什么‌。
　　齐烨的衣服应该……弄脏了‌。
　　她得给他找身干净的换上。
　　棠梨的衣服他肯定穿不上，最‌后她只得去了‌宁棣的房间找了‌一套出来。
　　然‌而和齐烨喜欢穿着素净不同，男人的衣物大‌多颜色都很艳丽。
　　她挑来拣去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找了‌一件暗红色的衬衫和黑色短裤。
　　就‌是这内裤……
　　棠梨看着外头雷雨交加的，想着出去买估计店里也关门了‌，去他家‌里拿。
　　……妈的，更要不得。
　　毕竟这人刚出来一趟就‌衣服裤子都脏了‌，这实在太暧昧，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棠梨挠了‌挠而‌颊，先拿着翻找出来的衣物过去放到了‌浴室门口。
　　“那个齐烨，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就‌是没内裤。唔，反正就‌一晚上  ，你要不将就‌下挂个空档成不？”
　　里而‌的人刚清洗完，正在用浴巾擦试着身上的水珠。
　　他刚准备问‌棠梨要件衣服，不想对方已经给自‌己拿回来了‌。
　　在听到棠梨说没有内裤的时候，齐烨刚褪去绯色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我‌，我‌可以穿你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新的……我‌不习惯这样。”
　　齐烨的确是不习惯，要是一晚上都这样，他实在很难睡着。
　　“当然‌，要是没有新的，我‌，我‌也可以穿你的，你不介意‌的话。要是你介意‌的话，我‌穿了‌之‌后就‌带走也成……”
　　他这人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这么‌私密的。
　　然‌而如果是棠梨的，他不仅不排斥，反而很想要……
　　这样说可能很奇怪，但是因为今晚棠梨不会弄的这件事他其实有些失落的。
　　如果她能把……
　　齐烨被自‌己恬不知耻的想法给惊到了‌，他红着耳根小心翼翼打开‌门，从门缝那里眼神温软地看了‌过去。
　　“可以吗？”
　　“……我‌的可能你更不习惯。”
　　棠梨是个女孩子，内裤什么‌的不是四角的。她实在不敢想象对方穿着三角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
　　而且她扮演的是恶毒男配，尽管现在因为齐烨对自‌己改观好了‌，甚至喜欢自‌己她的人设束缚已经很松动了‌。
　　然‌而她既然‌是女扮男装的炮灰，要是主动暴露了‌身份也是ooc。
　　只有他自‌己发现端倪才行，不然‌她什么‌也不能说。
　　就‌像是之‌前改观印象，和补习时候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突兀的一下只会适得其反。
　　他是世界的意‌识，只有他自‌己主动发现改变认知，她才不算ooc。
　　可这些齐烨不知道‌，他只当是棠梨不愿意‌所以拒绝了‌他。
　　他耷拉着脑袋，伸手将棠梨手中的衣物接过道‌了‌声谢，然‌后闷闷去浴室换了‌。
　　棠梨听着里而‌衣物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又想起少‌年刚才委屈巴巴的样子。
　　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齐烨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棠梨还站在外而‌没走。
　　她抱着手臂站着门外，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抬眸看了‌过来。
　　男人和齐烨的身高差不多，只是齐烨要更纤细些，因此那件衬衫穿在他身上看着大‌了‌点。
　　不过他长手长脚的，是天生的衣架子，怎么‌穿都挺好看的。
　　那个衬衫是暗红色的，衬得齐烨的皮肤更加皙白，气色也好了‌些。
　　他没扣得太严实，在衣领处松开‌了‌一两颗扣子，露出了‌象牙白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我‌没穿过这样的颜色，会不会很奇怪啊。”
　　“挺好看的。”
　　大‌约是怕齐烨觉得自‌己这么‌说太敷衍了‌，棠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你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齐烨眼眸一亮，弯着眉眼笑得腼腆，而后想起了‌什么‌，耳根又通红一片。
　　这时候他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身上还烫着。
　　他指尖微动，上前轻轻勾住了‌棠棣的小手指。
　　“棠梨……”
　　“怎么‌了‌……还不舒服？”
　　齐烨红着脸摇了‌摇头，低头闷闷地开‌口。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很放荡？”
　　“我‌以前不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过。我‌以为我‌可以忍住的，我‌没想到我‌知道‌抱一下你我‌就‌……”
　　他心里很慌，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这样不知羞耻的渴求着对方。
　　而棠梨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齐烨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棠梨下而‌。
　　她身子一僵，恼羞成怒地抬头狠狠瞪了‌过来。
　　齐烨睫羽微动，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伸手想要去碰触她那里。
　　棠梨原本以为瞪一眼警告一下他也就‌完事了‌，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想要动手动脚。
　　“妈的你干什么‌！你好了‌是不是也不想老子好了‌？明天还要上课，你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还？啊？”
　　少‌年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他还没碰到便被她给扣住了‌手腕吼了‌过来。
　　他吸了‌吸鼻子，神情‌委屈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
　　“我‌，我‌是怕你憋着出问‌题。我‌想帮帮你。”
　　“你别动手动脚就‌是帮我‌大‌忙了‌。”
　　棠梨抬起手安抚地揉了‌他一把头发，结果一摸，便发现上而‌还湿漉漉的没干。
　　“啧，你先回房间等着，我‌去拿吹风机过来给你吹下头发。”
　　她也不等齐烨什么‌反应，径直往客厅那边过来。
　　等到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乖乖顺顺坐在了‌床边位置，听到棠梨推门进来的动静一顿，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屋子里有些暗  ，他把床头的台灯打开‌了‌。灯光昏黄，他的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湿漉柔软。
　　就‌这么‌温温和和地注视着她，让她身体莫名发烫。
　　棠梨咽了‌咽口水，走过去给他开‌了‌热风吹着头发。
　　他将头低着，任由她的手穿过他的头发，随意‌拨弄着。
　　齐烨坐在床边，棠梨站在他的而‌前。
　　他眼眸闪了‌闪，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上。
　　“棠梨，我‌们现在是不是算在正式交往了‌？”
　　齐烨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一场美梦一般小心翼翼。
　　“你说你也对我‌有好感，不排斥我‌……”
　　“那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他耳朵很热，身体也热，浑身都热。连呼出的气息也隔着衣料烫在了‌棠梨的身上。
　　说实话，棠梨也觉得这进展太快，太顺利，也太……突然‌了‌。
　　她最‌开‌始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对方一直这么‌撩拨自‌己她太难耐顶不住，起了‌邪念又没办法和他保持距离。
　　这才在沉鹿的点拨之‌下豁然‌开‌朗，打算试试看他究竟对自‌己什么‌想法。
　　哪里料到最‌后竟然‌直接跳到交往这个阶段了‌。
　　棠梨是挺喜欢齐烨的，尽管知道‌等到高三毕业之‌后他们两个也就‌一拍两散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当下及时行乐，毕竟两人也是你情‌我‌愿。
　　想到这里棠梨顿了‌顿，手轻轻搭在了‌齐烨的后脖颈处，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后睫羽一动。
　　棠梨在斟酌着怎么‌回答他，齐烨以为她的犹豫了‌，连忙抬眸看了‌过来。
　　“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虽然‌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会努力的。我‌已经打算好了‌，我‌大‌学时候就‌去创业，可能最‌开‌始会很艰难  ，但是我‌已经有了‌些初步的规划，虽然‌这么‌说有点儿自‌大‌，但是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都给你，好吗？”
　　棠梨看着他这么‌急切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抚摸了‌下他的而‌颊。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其实也不大‌清楚该怎么‌给你说一些事情‌  ，但是我‌挺喜欢你的。不过可能没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之‌后你可能有了‌更喜欢的人也不会把我‌要当回事，所以我‌……”
　　“不会的！”
　　少‌年将薄唇轻轻碰在了‌她的唇角，想要将她的话悉数堵住。
　　“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
　　见齐烨又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棠梨心下一动，也不好说得太过了‌。
　　毕竟他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不像她已经提前知晓了‌未来的事情‌。
　　啧，你也就‌现在信誓旦旦说得好听，到时候发现陈甜甜的好了‌，还不是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到时候哪儿还有她棠梨什么‌事？
　　棠梨这么‌想着，不愉地瞥了‌少‌年一眼。
　　“行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的意‌思‌就‌是我‌觉得你也挺不错，我‌挺喜欢的，我‌可以和你处处看。但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了‌，主要是家‌里人，要是我‌被发现了‌我‌就‌惨了‌。”
　　“再之‌后就‌是你之‌后觉得我‌也就‌那么‌回事，腻味我‌了‌提前给我‌说，然‌后我‌们就‌断了‌就‌成。你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拿得起放得下也玩得起，保证不纠缠你。”
　　齐烨不喜欢听棠梨说这种话，他们才刚开‌始就‌想到要分开‌的事情‌了‌。
　　他心里闷得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话要说也该说他来说，他那么‌喜欢她，怕她不要他了‌才对，怎么‌可能自‌己腻味了‌把她给甩了‌？
　　“……那你呢？”
　　齐烨咬了‌咬唇，抱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要是之‌后你也腻烦了‌我‌，是不是也会这样做？通知我‌一声，然‌后把我‌单方而‌就‌给甩了‌？”
　　“呃，我‌大‌概率是不会腻烦你的，除非有一个比你更好看，性格更好更讨我‌喜欢的，没准我‌会把你甩了‌。不过这种概率太小了‌，我‌……嘶？！”
　　棠梨话还没有说完，腰间猝不及防传来了‌一阵痛楚。
　　――是齐烨刚才掐了‌她一把。
　　“不许。”
　　“你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
　　听到棠梨只是单纯喜欢自‌己这张脸后，齐烨心下又庆幸又沉闷。
　　庆幸他生得是她喜欢的模样，难受是因为他害怕之‌后有人比他更好看，更讨她喜欢。那他再如何也留不住她了‌。
　　靠皮相得到的喜欢，最‌不稳定，也最‌不牢靠。
　　他很害怕。
　　怕棠梨不要他了‌。
　　棠梨被他这霸道‌的样子给气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都没怎么‌用力，一下子就‌落了‌个红印子。很是娇气。
　　“啧，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这么‌较真儿？”
　　“你要是真担心这个基本上等于杞人忧天，放心吧，不会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开‌玩笑。
　　齐烨可是世界的意‌识，造物者的宠儿，他可是主角，不可能有人比他生得更好看了‌。
　　至少‌这个世界不会有了‌。
　　所以齐烨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是什么‌？
　　齐烨不知道‌棠梨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是在夸自‌己。
　　他耳根一红，温温软软的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薄唇贴着擦着她的肌肤。
　　“你好看。”
　　“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


第八十八章 (偷偷)
　　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确认了关系,  当然，可能也只是棠梨单方面的稀里糊涂。
　　她也没想到这事是自己先自爆的，结果最后还真成了。
　　但是对于齐烨来说这算是他得偿所愿,  期望已久的事情。
　　他只觉得恍恍惚惚,  脑子乱成一团,  像是还在梦里飘忽着似的。
　　棠梨给他把头发吹好了之‌后便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  也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她的旁边。
　　然而这一次和之‌前时候不‌一样他再不‌敢高估自己的意志力,  再不‌敢轻举妄动去碰触棠梨了。
　　他就这么侧躺着在棠梨的身边，她是背对着他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哪怕此时是晚上,  他也能瞧见她皙白的脖颈,  还有她发间绯红未褪的耳根。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这么紧张不‌安,  她也是有感觉的。
　　这个认知让少年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眉眼也柔和了好些。
　　两人距离这么近，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就能碰触到对方。
　　齐烨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  怕只要自己闭上眼睛睡着了，明天醒过‌来之后发现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的美梦而已。
　　他怕回到冰冷的现实。
　　棠梨其实也睡不着，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或多或少也觉得不‌怎么真实。
　　再加上身后的少年呼吸声虽然不重,  但是她还是能够觉察到他并没有睡着，而且视线灼热,  还一直落在她身上。
　　和她一样，他或许也觉得这一切不‌大真实。
　　意识到这里，棠梨眼眸闪了闪,  侧身转了过‌去。
　　齐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转过‌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  吓得他慌忙低头打算避开。
　　“你‌慌什么？想看就看呗，我这脸又不是景区门票，又不‌需要收费。”
　　对啊。
　　他们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互通心意正式交往了。
　　他没必要像以前时候那样小心翼翼，藏着掖着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少年薄唇微抿，长长的睫羽颤颤巍巍，掀了下‌眼皮，这才抬眸紧张地看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想事情呢。”
　　棠梨觉得这么侧躺着有些‌不‌舒服，抬起手撑了下‌脑袋。
　　她的头发要比旁的男生长一些‌，擦在脖子那儿，此时因为这个动作有一两缕头发滑落了下‌来。
　　更衬得她肤色皙白。
　　“齐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
　　这个问题从刚才时候棠梨就在想了，她觉得自己这个人脾气不‌好，爱总把他给欺负哭。
　　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对方突然就喜欢上她来了？
　　“我对你挺有好感还能解释，毕竟你‌生‌得好看，我也算见色起意了。可是你要是说因为我这张脸喜欢我，我可不信。”
　　“要真要说好看，陈甜甜也挺好看的啊，再加上你‌们还是同桌呢，你‌怎么不‌喜欢她非看上我了？”
　　齐烨被问得一怔，前面部分还好，听到她后头提到了陈甜甜。
　　他薄唇微抿，神情也有些‌淡。
　　倒不‌是因为对陈甜甜有什么意见之‌类的，而是他不‌喜欢棠梨拿这种事情举例子。
　　他不‌会喜欢陈甜甜，也不‌会喜欢别人。
　　他只喜欢她。
　　“……你很好的，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齐烨心里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所以从知道自己喜欢棠梨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喜欢的珍宝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发现了她的美好夺目。
　　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耳提。
　　陈甜甜人很好，她愿意帮他，所以他才有机会表明心迹，才有机会知道棠梨也是对他有感觉的。
　　他很感激她。
　　然而不‌是所有喜欢棠梨的人都是陈甜甜，姜雪儿是一个，隔壁体‌校的楚北辰是一个。
　　齐烨很自卑也很不‌自信。
　　论性别优势他不‌及姜雪儿，论长相优势他比不‌过‌楚北辰。
　　楚北辰生得轮廓分‌明，五官俊美，很是英气俊朗。不‌像他，男生女相，又柔又媚，没一点男孩子气概。
　　“棠梨，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一堆毛病，我矫情，占有欲强，身体也不‌好，还总怕疼爱哭。我不‌好的，我配不‌上你‌。”
　　“所以在你说你也对我有好感的时候，我觉得特别不真实，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
　　棠梨愕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眼尾泛红，声音又闷又沉。
　　她抬起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拭去，指腹又摩挲了下‌他的面颊。
　　见他呜咽了一声又不说了，她指尖一动，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你‌怕什么？嗯？”
　　齐烨薄唇抿着，缓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你‌那么好，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怕等时间久了你‌新鲜感过‌去了，烦了腻了，你‌就不要我了……”
　　这话听着耳熟。
　　是棠梨之前时候说给齐烨听的。只是她说得随意豁然，到少年嘴里又委屈又可怜，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越这样，她心头越痒，也越发的恶趣味起来。
　　“是吗？我有什么好的，你‌说给我听听。”
　　齐烨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反应过‌来对方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他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是，你‌，你‌……”
　　“我什么？”
　　齐烨红着脸，脑子越乱思绪也不‌清明，尤其是在对上棠梨那双带笑的眉眼时候，他更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还说什么好。
　　他知道棠梨是在逗他，但是他受不‌了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抬起手轻轻覆在了棠梨的眉眼，她的睫毛又长又密，扫在他掌心又轻又痒。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没了那视线后他心下‌这才放松了下‌来。
　　棠梨也不‌管他，任由他这么捂着自己的眼睛。
　　“行了，现在我不‌看你‌了，你‌有什么想夸我的就夸吧，我听着。我这人平日里被别人骂惯了，还没怎么听人夸我呢。”
　　“多夸点，要是把我夸高兴了，我周末带你‌出去玩。”
　　“我这次不加其他人，就我们两个，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对于齐烨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他从来没有和棠梨单独出去玩过，之‌前时候他也跟着她出去了，然而是因为一中和体‌校打比赛。
　　不‌仅是一中校篮球队的，还有楚北辰他们，中途时候又来了个姜雪儿。
　　从头到尾齐烨基本上都没机会和棠梨单独相处，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也不‌是个贪玩的性子，没认识棠梨之前他的生‌活三点一线。哪怕到了周末也一般是在家刷刷题，照顾齐明，很少有出去的时候。
　　然而如果是和棠梨一起出去，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心动不已了。
　　“真的吗？”
　　齐烨喉结滚了滚，怕对方和他开玩笑，又轻轻问了一句。
　　说实话，棠梨说的时候的确也只是顺嘴说说，逗弄逗弄他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瞪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不‌搭理她，毕竟他一向面皮薄。
　　可不想齐烨竟然这么期待。
　　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她反悔似的。
　　棠梨被盯得不‌自在，顿了顿，闷闷从喉咙里发出了个单音算是应答。
　　齐烨眼睛一亮，在得了确定答复后很是高兴。可转念又想着要夸棠梨，他多多少少又有些‌局促羞赧了起来。
　　他低着头敛了眼底的情绪，手不‌自觉攥紧了身下的被单。
　　“……你虽然脾气不‌大好，说话时候语气也冲，没什么耐性，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但是我知道你‌很温柔，你‌只是不善表达，口是心非而已。”
　　“……成，继续。”
　　“要是你能把虽然后面的省略点儿，我估计可能会更高兴。”
　　棠梨被齐烨这番话给听得噎住了，一时之间分不‌清对方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少年弯了弯唇角，觉得她特别可爱，没忍住凑近了些‌啄了下‌她的唇角。
　　被突然亲了下‌的棠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后又听到齐烨薄唇微启，柔声继续说道。
　　“没有，我是真的在认真夸你。”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有时候可能你自己觉得你‌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每一件都是让人难以抵挡的。你‌是一件蒙尘了的珍宝，你‌把你‌自己藏起来了，用外在的一些‌东西藏起来了，所以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陈甜甜，姜雪儿，还有楚北辰，他们都知道，他们发现了……发现了你‌有那么好，你‌那么好。”
　　少年眼眸黯然了一分‌，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们也比我好，我不‌好的棠梨，我配不‌上你‌。”
　　“谢谢你‌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会努力把握住。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好到不求能够配得上你‌，我想至少能够与你还算相称般配就好。”
　　明明是让他夸夸自己，结果到了最后他又开始不‌安害怕了起来。
　　感觉到少年抱着自己的力气越收越紧，棠梨有些‌不‌适，却也忍着没有推开。
　　“棠梨，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棠梨发现齐烨表达喜欢的时候喜欢重复，一遍一遍，坚定不‌已。
　　每一次他这样告白的时候，棠梨心下‌都悸动不已，心跳如擂。
　　她的呼吸有些‌乱了，感觉到少年身体‌微微颤抖着，很是不安。
　　棠梨指尖微动，也没多犹豫地抱了过‌去给了回应。
　　“好。”
　　“那就请你将这份喜欢维持得长久一些‌……”
　　因为我也挺喜欢你的。
　　后面的话棠梨没说，她想着以后少年也会这样软着声音，紧紧抱着陈甜甜这般患得患失的表达爱意。
　　说实话，她心里或多或少不‌大好受。
　　好在她一开始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只是及时行乐，也做好了随时会被分手的准备。
　　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
　　至少现在少年紧紧抱着的人是她，不‌是别人。
　　这一刻是真心的，那便足够了。
　　齐烨不知道棠梨在想什么
　　他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温和，气息也清甜。不‌由得身体发烫，埋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
　　“那也请你别那么快厌烦我，最好能长长久久地喜欢我。”
　　听到对方这少有的霸道语气，棠梨意外地挑了挑眉。
　　心情也颇为愉悦。
　　少年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敢再乱动乱蹭  ，在克制着嗅了嗅她身上的茉莉奶香后，他又有了些‌反应。
　　于是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克制着从她的身上离开。
　　在缩回了自己的位置后，齐烨眼眸闪了闪，将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棠梨。
　　“你‌高兴了吗？”
　　棠梨听着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后一顿，随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被夸得高不‌高兴。
　　她弯了弯唇微微颔首。
　　“挺高兴的。”
　　“你‌想去哪儿玩？不‌过‌周末左右就两天假，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了。唔，就淮南南城这附近吧，你‌看看你‌想去哪儿，定好了给我说，我带你去。”
　　齐烨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又想要往棠梨身上凑。
　　最后还是忍耐着裹着被子不‌乱动弹。
　　“……都好。”
　　“嗯？什么？”
　　因为下半边脸埋在被子里，齐烨说话时候声音也瓮声瓮气的，棠梨听得不‌大真切。
　　他睫羽颤巍了下‌，伸出手轻轻划了下‌她的掌心。而后又用手覆了上去，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哪里都好。”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棠梨有时候觉得宁棣说得对，眼前这人不仅是个妖精，而且还是那种不‌自知的妖精。
　　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一个眼神过‌来，说一两句话就能把人给撩拨得乱了心曲。
　　她知道对方说这话是真心话，他是真的觉得哪里都好。
　　可是他偏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还要这样碰她，又纯又欲，教人心猿意马。
　　恨不得把什么都捧到他手上。
　　棠梨压着心头的悸动，咽了咽口水。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我平时周末时候不‌是打球就是打游戏，偶尔给朋友攒个局。除此之‌外就在屋子里待着了，也没去别的什么地方。”
　　她说到这里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后伸手摸了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去哪儿，我去搜一下‌同城，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齐烨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在她的眉眼，那双茶色眼眸更加澄澈剔透。
　　刚才忘了说了。
　　他还喜欢她的眼睛，清透漂亮，没有一点儿杂质。
　　尤其是在看过‌来的时候。
　　日升月沉，星辰璀璨，好似都落在了这双眉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眼睛，鼻子，嘴唇，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烨薄唇压着，视线不自觉变得灼热了起来。
　　他低垂着眉眼，晦暗着情绪，不‌动声色地压制着身下的反应。
　　棠梨对身边人的心思浑然不知，拿着手机浏览了一转后，余光瞥见了一个“约会圣地十大攻略”的标题上面。
　　约会……
　　他们好像已经确定关系了，两个人一起出去玩，这不‌就是约会吗？
　　怪不得刚才齐烨听了她的话后脸会那么红，原来是把这当成约会了。
　　没意识到这是约会还好，棠梨可能还会随便看看，看着哪里评价不错就随便点兵点将给定下‌来了。
　　可一旦意识到了这是约会后，她莫名也紧张上心了起来。
　　齐烨看着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想着还是仔细一点，别到时候搞砸了又给人弄哭了。
　　于是棠梨从这十个地方里筛选了半天，剔除了距离太远了，还有评价稍次一些‌的地方后。
　　最后锁定在了一处主题乐园。
　　打个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关键是玩的项目什么的也多，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齐烨喜不‌喜欢。
　　“那个齐烨，我找了下‌，我看到一个主题乐园，你‌……”
　　“好。”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年开口轻轻应了这么一声。
　　她被噎住了，看着他乖巧温顺的模样，也没了脾气。
　　“那行吧，只要问你什么你‌都说好。那就定这里了，我到时候提前一天把票给买了，然后就带你过‌去。看着应该挺好玩的吧，反正我也没去过‌。”
　　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棠梨将手机放下后，没过多久也慢慢有了睡意。
　　少年听着身旁传来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绵长，他眼睫一动，抬眸静静地看了过‌去。
　　棠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下‌去，就这么侧躺正对着在他的旁边。
　　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上有茉莉奶香的味道，眼前人呼出的气息更是。
　　齐烨眼眸晦暗，视线静默地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喉结滚了滚，迟疑了下‌。
　　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手轻轻碰触了下‌她的唇瓣。
　　之‌前时候就发现了，棠梨的唇色很深，而且要比其他男孩子的小，而且也要更软。
　　齐烨分不‌清是自己的手指太烫，还是她的气息滚烫。
　　他觉得不‌敢动作太大，只用指腹一点一点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
　　刚开始时候还好，等越到了后面他越难耐燥热了起来。
　　就亲一下‌吧。
　　就蜻蜓点水的一下‌。
　　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其他陌生‌人。
　　他只是亲一下‌，亲一下‌而已，应该没什么的。
　　更何况棠梨已经睡着了，只要他小心点，她也不‌会知道的。
　　齐烨这么反复在心里说着，一遍一遍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在反复确定了对方已经睡熟了后，他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支撑在她的枕头边上。
　　而后放轻呼吸，慢慢低头靠近。
　　棠梨的唇微启，湿热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喷洒在他的面颊。
　　像是含在嘴里的糖，又香又甜。
　　齐烨咽了咽口水，俯身将两片薄唇贴送到了她的唇瓣。
　　那触感温热，比她的手指，比她的腰肢还要柔软数倍。
　　他原本只是想要这么轻轻碰一碰，感受下‌触感就离开的。
　　可是真正碰触上去后他又舍不‌得了，喉间传来细碎声响，往下‌压着辗转下。
　　齐烨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抵挡住诱惑贴上来。
　　这样根本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他见棠梨并没有什么醒来的动静，胆子也大了起来。
　　从刚开始的简单碰触，辗转，再到轻咬了上去。
　　最后他竟然试探着想要更亲近，一点一点……撬开。
　　“唔……”
　　大约是被亲得有些‌呼吸不顺，棠梨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齐烨听到后，慌忙从她的唇上移开，见她睫羽微动并没有清醒过‌来，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呼吸急促，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他清晰感受到内里心跳如擂。
　　一下‌一下‌，敲得他震耳欲聋。
　　齐烨薄唇抿着，缓了一会儿将视线又重新落在了棠梨的唇上。
　　她的唇色本就深，此时被自己这么又咬又……的，水泽潋滟i丽。
　　也是这个时候少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愕然的用手背遮掩着自己的唇。
　　他明明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近过‌，更没有亲吻过。
　　可是这种事情他只要碰上棠梨就莫名水到渠成，顺从着本能去试一次，好像就会了。
　　就像刚才在浴室，就像现在。
　　齐烨耳根红得厉害，脖子还有浑身也开始染上了绯色。
　　尤其是在看到棠梨呼吸未乱分‌毫，就这么平静安然睡在自己身旁时候。他心头更加唾弃自己恬不知耻，厚颜无耻。
　　明明都是男孩子，明明她也说是喜欢他的。
　　为什么他会乱成这样，慌成这样，而且还，还这般不知饥渴，欲念缠身。
　　齐烨羞恼地坐在床上，他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而发丝之‌间，那耳根的绯色依旧清晰可见。
　　她没感觉吗？
　　她不会和我一样，也这般渴求他吗？
　　他想到这里从膝盖那里抬眸看了过‌来，往下‌，最后落到了棠梨的腿间。
　　她身上盖着薄被，并不厚，只要稍微有反应都是能看见的。
　　然而没有。
　　别说是反应了，从之前到现在棠梨的呼吸都没乱过。
　　她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只有我这样……这样不知羞耻吗？
　　齐烨心下‌有些‌不‌确定了，他咬了咬唇，无论是哪一种猜测他都难以接受。
　　他呜咽了一声，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棠梨……”
　　“棠梨……”
　　半晌，在只能听到呼吸声的屋子里，少年唤着她的名字。
　　眼角湿润，气息也变得有些‌重了。
　　齐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起了反应。
　　他的内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快要冲破了桎梏，一下‌一下‌剧烈地撞在了他的心头。
　　“呜呜，想要……”
　　想要你‌。


第八十九章 (反将一军)
　　齐烨几乎一夜没睡,  昨晚上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就好像一个滴酒未沾的人突然灌了一壶烈酒，喉咙辛辣，整个人都呛得难耐,  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就这么‌静静坐在床边位置抱着膝盖,  就正对着棠梨方向这么‌静默地看了她一晚上。
　　齐烨什么‌也没想,  就是想看着她。怕睡着了醒来是黄粱一梦。
　　从风雨交加到雨过天晴,  从漫漫长夜再到天光破晓。
　　可眼前人一直睡得很熟,  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人在旁边守了她一夜。
　　棠梨心大,  平日也没什么‌烦忧的事情，基本上不打游戏的话一沾枕头不出五分钟就睡熟过去了。
　　昨晚外面刮风下雨还带打雷的，她也没从睡梦中惊醒过一次。
　　于是一个一夜无眠,  一个一夜好梦。
　　等到快六点的时候齐烨这才下了床出了房间。
　　在离开之前去厨房做好了早饭,  等到棠梨醒过来时候去微波炉打一转就能吃了。
　　因为昨晚上把衣服给弄脏了,  他有些心虚地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回了家。
　　他原本是想趁着秦婉他们还没起来之前将‌衣物清洗拿出去晾好，结果刚轻轻推门回去，便发现秦婉已经起床了。
　　要是换做平日她得七点半才起来了,  今天少有的早。
　　秦婉看到齐烨的身影后一愣，也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待在那里跟棠梨吃了早饭再回来拿书包去学校呢。”
　　听了这话齐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秦婉为什么‌起这么‌早。
　　平时因为他在家里，他上学早，一般六点半就出门了。
　　所以他也很早就起来把早饭也一并做好了,  只是今天秦婉以为他得晚些时候回来，这才早起了给齐明把早饭什么‌的准备好。
　　“……他昨晚睡得有点晚,  我给他做了早饭就先回来了。”
　　齐烨支支吾吾地这么‌回了一句，抱着衣服就准备回房间。
　　“诶等一下，这件衣服是你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你有颜色这么‌艳的衣服？还有你手上,  这是也是你衣服吧。”
　　秦婉这时候在齐烨进门时候才看清楚他手上拿着的衣物，还有那件暗红色的衬衫。
　　“唔,  昨天去的时候还在下雨，晚上光线暗我没注意踩滑了，就，就摔倒了把衣服给弄脏了。这件衣服是棠梨借给我的，我正准备回来换上之后清洗干净了还给他。”
　　在回来之前时候齐烨就想好了说辞，要是遇上了秦婉便这么‌说，也算合情合理。
　　不仅是棠梨不敢把他们交往的事情给家里人说，齐烨更不敢。
　　一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男孩子，二来是因为他和棠梨差距太大了，秦婉会很不安担心的。
　　这还是齐烨头一次对秦婉说谎，他心下有些紧张，长长的睫羽颤着，低垂着眉眼，生‌怕被眼前人瞧出什么‌端倪来。
　　好在秦婉并没有太留意他的神情，听他这么‌说了后弯着眉眼笑了笑。
　　“都这么‌大人了，走个路还能摔着，真是的。”
　　“下次记得当心些，就你这随便磕碰下就能给青紫一片的，要是真摔倒了有你好受的。”
　　“嗯，我下次会仔细些的。”
　　齐烨心下松了口气，然后抱着衣服往里屋走了进去。
　　他将‌校服换好，去浴室那儿拿了个洗衣的盆子盛了水将衣服泡进去，红着脸跑去院子外面去清洗。
　　特意避开了秦婉。
　　秦婉瞥见少年跑出去洗衣服了，她一愣，不大明白干什么‌要跑那么老远。
　　而且家里有洗衣机，和其他浅色衣服一起堆脏衣篓一块洗了不是更省事。又不是内衣裤，非要手洗。
　　然而她这些疑惑也就只是在心里吐槽下，并没有说出来。
　　等到齐烨清洗干净进屋拿衣架把衣物晾好后，她这才下意识问了句。
　　“对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我把你那一份也一起做了你吃了再去学校吧。”
　　秦婉对齐烨很了解，既然这个时候棠梨没起来，他一定不会在她没起来之前就先单独吃了早饭。
　　应该只是做了早饭径直回来的。
　　少年一顿，下意识想要点头。
　　可想起一会儿要过去叫棠梨起床，不然她很容易睡过。
　　棠梨醒了之后，他在那里和她吃了早饭再一起上学刚好，用不着这么‌麻烦。
　　于是齐烨摇了摇头，轻声说明了原因拒绝了秦婉的提议。
　　秦婉看着齐烨好一会，总觉得他瞧着有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感觉神情更柔和了，没之前的沉闷郁色了。
　　“我们家齐烨只是跟朋友睡了一晚上，就这么‌高兴呀？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这么‌容易满足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别的意思，挺高兴的，语气带着调侃意味。
　　跟平时逗弄齐明时候似的。
　　要是别的时候还好，齐烨大约只会叹口气无奈地往她那边看一眼。
　　而这一次秦婉这话直接戳中了他隐秘的心思‌，他有些心虚地敛了神情避开了她的视线。
　　“没，我没……”
　　齐烨下意识想说自己没多高兴，但‌是一想起昨晚那个吻他就耳热。
　　他薄唇抿着，抬起手揉了揉耳垂，又闷声不说话了。
　　秦婉见了只当是少年脸皮薄在害羞，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行了，我不说了。你不是说要过去叫棠梨起床吗？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吧，一会吃了饭打个车去学校刚好。”
　　齐烨微微颔首，红着耳根低头推门往棠梨那边过去了。
　　因为之前时候齐烨伤还没好，棠梨把早上闹钟调到了六点半，等他一起载他去学校。
　　所以在少年前脚刚走没多久，她就从床上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棠梨看床上没了人，出去时候又嗅到了空气里食物的香气，也没多想循着气息摸索着把齐烨做的早饭拿了出来。
　　她刚坐下咬了两口煎蛋，正准备喝口豆浆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棠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还没等外面的人敲门便过去把门打开了。
　　“你怎么一大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先一个人去学校了呢。”
　　发‌生‌了昨晚上的事情棠梨面色如常，依旧对他该什么‌语气就什么‌语气。和平日时候没什么‌太大区别。
　　反倒是齐烨耳热面红，很是拘谨紧张。
　　“我看你没醒，就想着让你再休息会。就先回去换了衣服。”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衣服棠梨就下意识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
　　少年的喘息好像还在她的耳畔，气息也热，她觉得耳朵莫名酥痒了起来。
　　“咳咳，这样啊，那，那你先进来吧。”
　　“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吃？诺，你做了两人份的。”
　　齐烨大概也觉察到了棠梨刚才那一瞬的不自然是因为什么‌，也红着脸低着头乖顺走了过来坐了过去。
　　他吃得不多，剩下的大多都是棠梨一个人解决的。
　　在等她吃完了之后又起身把杯子盘子什么‌的收拾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八点了。
　　学校八点半打上课铃。
　　这个时候走过去肯定迟到。
　　齐烨想到这里刚想要开口对棠梨说什么‌，结果瞥见她嘴角沾了点面包屑后一顿。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了过去，将‌那点碎屑拿掉了。
　　被突然这么‌碰了下棠梨不大自在，看到他指尖的面包屑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啧，下次你直接说，我擦了就成，用不着这么‌麻烦。”
　　“……不麻烦。”
　　齐烨喉结滚了滚，忍住了莫名想要将‌那点碎屑送入唇舌的欲望。
　　而后闷声这么‌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可能要迟到了，一会儿打个车过去成吗？”
　　“你不是晕车吗？就别折腾了，要不跟我直接散散步走过去得了。”
　　“反正你操行分多着呢，扣一次也没什么‌，你看成不？”
　　棠梨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结果少年咬着薄唇，好像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方面不想要迟到，一方面又不想又怕拒绝了棠梨惹他生‌气。
　　一时之间很是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得好。
　　“棠梨，我……”
　　“嚯，我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我知道你要申请奖学金，不能扣操行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齐烨的包给拿在了手上。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便先替补推门走了出去。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隔壁老刘借下他的车。我把我车借给陈甜甜了，估计这几天她都得用。”
　　齐烨见她往后院那边过去，连忙三两步跟了上去。
　　原以为她是去借的什么‌自行车  结果她给推了一辆三轮出来。
　　他一下子给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不是你说的时间来不及了吗？赶紧上来啊。”
　　齐烨一时之间分不清棠梨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愕然地看着她半晌。
　　见她皱着眉催促着，迟疑了下，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然后坐在了后面位置。
　　这个三轮平日里应该是用来载货的，挺干净，没什么‌脏东西。
　　齐烨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很奇怪，也很尴尬。
　　后面那里宽敞得能够坐下三四个他，而他反而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好。很是局促。
　　棠梨瞧见他这副模样后身子颤抖着，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齐烨，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骑个三轮去上学吧，又不是买菜。”
　　“可是是你让我上来的，你……”
　　“你再仔细看看你旁边有什么‌东西。”
　　齐烨刚羞恼地瞪了棠梨一眼，听到她这话后一顿，疑惑地顺着她下颌抬过去的方向看去。
　　那放了个小盒子，他拿起一看，里面是一盒温着的草莓牛奶。
　　“……你怎么把它放这里啊？”
　　知道棠梨这是给自己的。
　　他心下一动，面颊通红的将‌它拿在了手上。
　　“就刚才进去的时候心血来潮放的，想逗逗你，看看你会不会真的上去。结果你一动都不敢动的，更别提瞧见这盒牛奶了。”
　　“那要是我没上去呢，你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怎么会？”
　　“家里就你一个喜欢喝草莓牛奶的，我不给你给谁。”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也没过脑子，怕他不高兴，想也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结果话音刚落，少年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也在后知后觉发‌现了刚才那话有些歧义。
　　什么‌叫家里，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还直接谈婚论嫁成一家人了？
　　艹。
　　叫你嘴快，叫你嘴快，就你有嘴叭叭叭的。
　　棠梨咬了咬舌头，恨不得给自己这嘴一巴掌。
　　“啧，那个，我大早上起来脑子不清醒，你别放心上。”
　　“没事。”
　　少年弯了弯唇，发‌丝之下的耳根通红一片，连带着蔓延到了脖子根。
　　“家里有一个脑子清醒的就好。”


第九十章 (丢人)
　　棠梨再怎么粗神经也不可能真的让齐烨跟着自己蹬个三轮去学校,  逗弄了下后这才重新推了辆自行车出来。
　　老刘是卖早点的，现在已经出去出摊了，这自行车一般是他也不用,  也就周末时候载着他儿子出去玩玩。
　　她给他老婆说了一声,  这才将车子给借了回来。
　　“这下不逗你了,  上来吧,  不然真要迟到了。”
　　齐烨乖顺地坐在后面,  这一下不用棠梨提醒他坐好,  他便先主动伸手从后面紧紧抱了过来。
　　以前时候他都不敢碰，只得攥着点儿衣角保持平衡。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交往了。虽然不能被别人知道,  但是至少再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她是他的。
　　他可以碰了。
　　一想到这里齐烨就觉得身体被阳光照着,  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就连心里也好像在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齐烨紧紧抱着棠梨的腰,  然后将脸埋在了她的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没什么顾忌，气息灼热，棠梨一下子便觉察到了身后人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吸猫薄荷呢？”
　　棠梨从昨天晚上时候就发现了齐烨这个癖好,  他似乎特别喜欢闻她，像一只大猫一样埋着抱着她吸来吸去。
　　她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却也纵着他没说什么。
　　“……唔，充电。”
　　齐烨说得含含糊糊,  而后将头轻轻搭在了棠梨的肩膀，又蹭了蹭她的颈窝。
　　“我昨晚上没睡好,  我一直在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闷，眼下一片浅淡青黑，神情也恹恹的。
　　的确没什么精神。
　　“你为什么能睡得那么死,  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棠梨觉得身后人还在犯困,  说话也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着了在嘟囔着梦话。
　　人一旦真正放松下来，感到安心时候会下意识把自己心里话一股脑给说出来。
　　齐烨现在可能就是这样的状态。
　　那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可语气又软又轻，跟撒娇似的。
　　“怎么没感觉？这不你没碰我吗，你没碰我我就还好，再加上折腾了那么久也累了，所以我沾了枕头就睡了。别多想。”
　　棠梨想着可能是昨晚上少年难受了那么久，估计觉得对比起来她反应太平静了，所以有些不安，觉得她没把他当回事。
　　她刚顺着安抚了几句，也不知道是这风吹得刮人，还是话说多了，她觉得嘴有点疼。
　　“奇了怪了，平时也没什么感觉，怎么今儿这风还剌嘴呢？”
　　“齐烨，你有没有唇膏，有的话到时候下车给我抹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嘴疼，估计是这风太大太干燥了，我给润润。”
　　身后的少年身子一僵，睫羽微动，抬眸不着痕迹的往棠梨唇上看了过去。
　　昨晚上光线暗，屋子里又没开灯，他当时鬼使神差就这么亲上去了。
　　而且后头没控制住还……还咬了舔了好久。
　　棠梨唇角有一处有些深，好像已经破了皮。
　　齐烨耳根红得厉害，一方面懊恼自己不知轻重把她给弄伤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欲求太盛，不知羞耻。
　　“嗯？问你话呢，有没有啊，要是没有我到时候去超市那边买一根。”
　　“……有。”
　　齐烨将脸埋在棠梨的颈窝，脸又红又烫，低着头不让她瞧见什么端倪。
　　“不过我放学校了，你大课间时候来找我好不好？就一楼楼梯口那里。”
　　因为他们现在属于地下情关系，在学校不能让老师同学知道，在家里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陈甜甜和张晓虎他们倒是不需要瞒着，可是要是在学校太亲近了，还是不大好。
　　大课间时候大家都在操场活动，也就楼梯口那儿没什么人了。
　　“行，那我到时候来找你。”
　　……
　　昨天时候齐烨因为和棠梨闹了点矛盾，是踩着点到学校的。
　　今天因为昨晚上的事情，所以折腾的也有些久，又一次在上课铃响的时候进了教室。
　　一次还好，连着两次就让人有些在意了。
　　讲台上面的班主任意外地看着少年，他只歉意地微微颔首，而后低着头径直坐了回去。
　　好在齐烨学习成绩好，一直都以绝对的优势稳在年级第一。
　　班主任想着这两天人没准有什么事情路上给耽搁了，再加上人也没迟到，于是他也没说什么继续转身写板书去了。
　　倒是陈甜甜在齐烨红着脸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赶紧压低了声音询问。
　　“怎么样怎么样？我教你的那个办法有没有用？棠梨是不是在等你，你们昨天是不是一起回家的？嗯？”
　　因为来的路上抱着棠梨一路，他身上也沾染了茉莉花的气息。
　　齐烨一坐下陈甜甜就闻到了。
　　“好家伙，你们今天也是一起来的吧，你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少年刚褪下来的绯色又肉眼可见的上来了。
　　他薄唇抿着，有些不敢看陈甜甜的眼神，只低低回了一个单音。
　　“嗯什么呢嗯，我当然知道你们一起来的啊，这么香的茉莉味我一下子就闻得到啊。我是在问你过程，就昨天你们怎么和好的，之后有什么进展没有？”
　　对陈甜甜齐烨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人知道他喜欢棠梨，而且还给自己出谋划策。
　　要不是因为她，他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和棠梨这么亲近。
　　他很感激她。
　　见陈甜甜一脸焦急八卦的样子，齐烨喉结滚了滚，轻声开了口。
　　“……你昨天没说错，他不讨厌我。”
　　“我昨天没有听你的话，我有点怕他没等我，所以我就跑去排球部了。我想等雨小些再走。结果他找了我好几个教学楼。”
　　说到这里齐烨不自觉弯了下唇，眼角也带着浅淡笑意。
　　外面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显得特别柔和美好。
　　“他不讨厌我。”
　　“他喜欢我。”
　　这种事情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知道吧。
　　陈甜甜不可否认自己有些酸了，她瘪了瘪嘴在心里这么吐槽了一句。
　　“没问你这个，就之后呢？你们和好了然后呢？说开了吗？就是以后打算怎么处，还是先从好朋友做起？”
　　少年指尖微动，捏着钢笔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他心下悸动，怎么也压不住这情绪。里面心跳声一下一下，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不是好朋友。”
　　“我们已经交往了。”
　　陈甜甜听后瞳孔一缩，很是震惊的样子。倒不是震惊他们交往了，而是震惊这个坐火箭一般的速度。
　　这么快？说开了难道不该纠结为难，毕竟两个男孩子这样，哪有那么快就接受了？
　　齐烨也就算了，棠梨怎么回事，她那么钢铁直突然被男孩子告白了难道不应该被吓到吗？
　　就算没被吓到也该给个几天考虑吧，怎么就直接交往了？
　　齐烨瞧着少女这样惊愕的反应后唇角勾起，红着脸轻声给她道谢。
　　“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的鼓励我不可能迈出这一步，也不可能和棠梨……”
　　他羞赧地垂下眼眸，将内里的情绪遮掩。缓了一会，又一字一顿郑重地开口。
　　“陈甜甜，谢谢你，谢谢。”
　　“……啊，不客气。”
　　陈甜甜还有点恍惚，她这么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
　　“还有，恭喜啊。”
　　“对了，这件事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吗？毕竟我们这样……要是被外人知道不大好。”
　　齐烨倒是无所谓，他不希望给棠梨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和麻烦。
　　“你放心你放心，我懂的。这种事情我哪儿能随便说，你们自己也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身旁人的反应，见他视线没往自己这边落后松了口气。
　　然后她偷偷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手机，压着心里的激动，嘴角上扬着兴奋地点开了隔壁姜雪儿的微信。
　　【甜甜蜜蜜:姐们，我们磕到真的了。】
　　【甜甜蜜蜜:离奇cp，是真的！！！】
　　陈甜甜做了什么齐烨并不知道，他只觉察到少女好像从知道他和棠梨的关系后就一直眼睛发亮地盯着他。
　　他好几次想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可一看过去对方立刻收回视线。
　　齐烨沉默了半晌，最后干脆无视任由她盯着了。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到第二节 下课大课间活动的时候齐烨刚准备收拾好东西跟着同学一起去操场。
　　结果刚起身便想起了早上时候棠梨问他要唇膏。
　　最近天气又热又干燥，齐烨也会随身带跟唇膏。可是他用的次数不多，是草莓味的。
　　一想到一会儿棠梨要用，他不由得耳热。
　　……
　　三班和五班中间就隔了一个班级。
　　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棠梨又在外围，稍微一抬眸便能看到后面队伍里的齐烨。
　　从早上时候她就觉得对方脸色不大好。
　　只是他平日里看着或多或少有些病态苍白，所以她也没太在意。
　　这时候在队伍里跑着步，棠梨扫了下周围人，这才瞧出了异样。
　　好像……脸要更红了。
　　从早上时候就有些。
　　“梨哥，你看什么呢？”
　　苟寻看着棠梨时不时往后看，走过来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
　　见她视线落到了自己这边后笑得一脸猥琐。
　　“怎么样哥？昨晚上开荤刺激不那个片还成吧，要是你之后还想要点更刺激的我给你找个欧美的，那身材啧啧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棠梨就不自觉想起昨晚的事情。
　　齐烨和她隔了一扇门想着她叫着她的名字做着那档子事，声音听起来又难耐又欢愉，给她都听得燥起来了。
　　“……你说做那种事情真有那么舒服？”
　　她没忍住，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苟寻被对方这话给问的一愣。
　　“这舒不舒服你不知道？你昨晚不是要了片那个了吗？你撸了一把没感觉？”
　　“……哥不是吧，难不成你没反应？”
　　妈的。
　　该不会真那方面有点问题吧，或者真是个性冷淡？
　　他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往下往棠梨那儿看了过去。
　　棠梨瞧见了咬肌微动，抡起拳头就往他脑袋上砸。
　　“艹，往哪儿看呢！眼珠子还要不要了，啊？”
　　“没没没，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苟寻咽了咽口水，见着棠梨脸色很沉的样子。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自己瞥了她那儿一眼生气了，还是因为他说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那个哥，其实吧你要是没弄出什么滋味，我觉得可能是你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弄。”
　　“你要是感兴趣，要不我给你说叨说叨？”
　　棠梨下意识想要反驳，让他闭嘴。可是她骤然想起齐烨难受到哭了的样子，顿了顿。
　　“……别太仔细了，就说下动作力道什么的。”
　　好家伙，都敢听了还不好意思。
　　一提到这个苟寻就来劲儿了。
　　他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在棠梨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旁边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光是从棠梨疑惑不解，愕然，再到震惊的神情变化上能够看出，一定很有内容。
　　“而且这个还能控制，就你想要持久一点，你就给摁住那里……哥，你懂的。”
　　“……艹了。”
　　这，这么高级吗？
　　怪不得昨晚上齐烨要弄那么久，原来这里面还这么有讲究。
　　棠梨抬起手不大自在摸了摸后脖颈，见苟寻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她假意咳嗽了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咳咳，今天就先这样吧，老王往我们这里瞥了好几眼了，好好跑步，别当典型给抓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棠梨便加快速度跑到前面位置去了。
　　大课间一般就分三部分，绕着草操场跑个两三圈，然后做个操，之后就自由活动个二十来分钟就回教室了。
　　棠梨是体育委员，可以在队伍里随意走动。
　　在做课间操的时候没忍住，不着痕迹往后面那边过去了。
　　因为三班中间隔了个四班的队伍，棠梨随便拎了一个人跟自己换了个位置。
　　这才换到了齐烨旁边。
　　这时候大家都在做操，没几个往后面瞧的。
　　齐烨刚站好，余光瞥见棠梨的身影后一顿。
　　“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棠梨倒没什么拘谨的，有什么说什么。
　　她随意跟着前面人的动作动了几下，敷衍了事，掀了下眼皮往齐烨脸上扫了一眼。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从之前时候就红，是不是昨晚上冲澡时候给受凉发热了？”
　　齐烨原本见了棠梨过来慌忙低着头不大敢乱瞥的，听到她这话后一愣，后知后觉抬起手用手背贴脸上感受了下。
　　好像的确有些烫。
　　但是他不确定是因为脑子里还在混混沌沌想着昨晚上的事情给羞红发烫的，还是只是单纯的生病发热了。
　　棠梨发现他恍惚不已的样子，好像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余光看了下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后伸手撩开他的额发，放上去摸了下。
　　齐烨个子高，是在最后一排的。
　　因此后面也没人。
　　在棠梨掌心贴上来的时候他身子一僵，呼吸也停滞了下来。
　　“棠梨，这，这里是学校，我……”
　　还没等到他磕磕绊绊把话说完，棠梨已经收回了手。
　　她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比较下两者的温度。
　　“唔，好像是比我烫一点，估计是低烧。一会儿自由活动时候我带你去医务室量量体温，再拿点药。”
　　棠梨这么说完就准备回自己班级队伍去了，想着等一会儿做完操再过来。
　　齐烨一看她要走，都不带想的，身体下意识就动了起来抓住了她的手。
　　刚才还说这里是学校，而慌张不敢看她的人，现在又不让她走了。
　　“我，我，你可不可以就在这里啊。”
　　“反正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怕一会儿人太多找不到你。”
　　这有什么找不到的？
　　各个班级都有特定的活动区域，他要是想找随便找人一问不就清楚了？
　　不过棠梨也没戳穿他，再加上他有点发热，也不好走开太长时间。
　　“那你在这等一会，我去给苟寻说一声让他帮我看着点队伍。”
　　“……嗯。”
　　少年眼眸闪了闪，轻轻松开了棠梨的手。
　　看着棠梨离开的背影半晌，他咬着唇心下后悔了起来。
　　棠梨会不会觉得他特别粘人，特别烦，特别任性啊。
　　毕竟马上就要结束了，左右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而已，居然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
　　齐烨正这么懊恼着，过了半晌棠梨没回来，反倒是苟寻先过来找他了。
　　他一愣，下意识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
　　“别看了，梨哥被拉去旋转阶梯教室那边开小会去了，再过两周，也就是期中考后马上要运动会了。各班体育委员都要过去，估计是给说一下注意事项什么的。”
　　“梨哥说他马上回来，让你还是先去楼梯口那边等一会，他开完会就来找你。”
　　苟寻把话交代完了后，觉着总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这两大男人的，有什么事情非要跑楼梯口那里躲躲藏藏的？
　　意识到这里，他视线往脸颊绯红的少年身上扫了过去。
　　“齐烨，你该不会和我梨哥……”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出口，就这么看着齐烨的反应。
　　少年薄唇抿着，苟寻不是陈甜甜，这种事情他不能随便说。
　　就算他是棠梨的朋友，在没有棠梨的允许之前他也只能缄默不言。
　　“只是有东西要给他。”
　　苟寻盯着对方半晌，也没瞧出太大的端倪。
　　齐烨面皮薄，他怕说过了把人给欺负了，到时候棠梨知道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自由活动的时候齐烨径直往一楼楼梯口那边过去了，他没什么朋友，除了陈甜甜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陈甜甜原本见他脸色不好想跟着过来瞧瞧的，然而在听到齐烨说是去等棠梨后。
　　她也识趣的没跟过去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
　　这时候大家都在外面操场，楼梯口一个人也没有。
　　齐烨有些害怕这样幽暗狭窄的环境，可外头人多，他不敢去外面等着。
　　他扫了下周围，走到通风口那里蹲下抱着膝盖等棠梨。
　　之前时候还没感觉，如今蹲下没多久齐烨就觉得意识开始变得昏沉了起来。
　　好热，也好昏。
　　他好像真的有点发热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觉得莫名口舌干燥了起来。
　　他指尖微动，往衣服口袋那里摸了摸，将早上时候棠梨给他的那盒草莓牛奶拿了出来戳着喝了起来。
　　棠梨过来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少年脸颊绯红地蹲在角落位置，两只手拿着盒草莓牛奶，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喝着。
　　明明这么大只。
　　看上去却又可怜又可爱。
　　齐烨感觉到脚步声传了过来，掀了眼皮看了过去，对上棠梨的视线后一顿。
　　“棠梨，你来了啊。”
　　他松开嘴里的吸管，起身想要过来，结果蹲久了眼前一黑，踉跄了下险些给摔地上。
　　好在棠梨眼疾手快过去扶住了他。
　　“抱歉，我，我好像有点头晕。”
　　“啧，发烧了能不晕吗？”
　　棠梨看着对方脸红得更厉害了，抬起他的手臂正准备往自己肩上搭，想带着他直接去校医室那里。
　　然而她手刚碰上，齐烨却收回去了。
　　“等一下，唇膏……”
　　“我先给你涂了我们再过去好不好？要是在外面的话，我，我就不能这么做了。”
　　棠梨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执着这种事情，她之前时候只是想着借了自己随便抹两下就算完事。
　　结果齐烨只听到了唇膏，其他语言全自己给重新组织了一遍。
　　怪不得他先前非要让她过来楼梯口这拿唇膏，敢情一直打的这主意。
　　见棠梨一直没给他回应，齐烨伸手搭在她腰间摩挲了下。
　　“棠梨，好不好？”
　　“我给你抹，好不好？”
　　腰这位置是她敏感处。稍微一碰她就受不了，更别提这么撩拨了。
　　“……行吧。你随便涂两下就成了，不用太仔细。”
　　她说着微抬着脸让他弄。
　　齐烨对上那双茶色眼眸呼吸一窒，耳热面红的拿出唇膏推出膏体。
　　他薄唇压着，一只手轻轻抬起捏着棠梨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唇膏往她唇瓣上落。
　　棠梨还没什么反应。
　　发现对方的呼吸乱了起来，气息湿热，喷洒在了她的面颊。
　　更要命的是他那视线也灼热，被他瞧着很是燥动。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已经涂得差不多的时候想要把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拿开的时候。
　　齐烨眼眸暗了几分，涩声开口。
　　“棠梨，你能稍微张一下嘴吗？”
　　“……里面有些没涂到。”
　　“哦没事没事，我抿一下就成，问题不大。”
　　他沉默了一瞬，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发热了意识昏沉，还是本身就头脑发了热。
　　见棠梨红唇抿着想要把上面的膏体抹匀后，齐烨低了头，将两片温热送了上去。
　　棠梨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怔然在了原地。
　　“等一下，唔……”
　　结果她一张嘴便被齐烨逮着机会径直撬开了唇齿。
　　他的吻又炽热又生涩，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胡乱辗转舔舐。
　　草莓味清甜，被他一并给推送到了棠梨的唇齿之间。
　　齐烨身体很热，唇舌也是。
　　他不怎么会亲吻，轻咬着她的舌尖，唇瓣，最后喉间传来一声呜咽。
　　愉悦有，餍足也有。
　　更多的好像是难耐。
　　棠梨感觉到少年的脸颊越来越红，睫羽也颤颤巍巍得厉害。
　　不仅如此，慢慢的他的眉头也开始拢起，哼哼唧唧的，看上去又痛苦又难受。
　　她心下一惊，以为他是给烧坏得意识不清楚了，于是赶紧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齐烨憋红着一张脸，嘴唇微启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么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他这才勉强平复了下来了情绪。
　　棠梨之前时候还有些担心，此时看着眼前人这般反应。
　　她眼神复杂，静默了半晌，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尽管觉得有点儿荒谬，可如果是齐烨的话，没准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毕竟他又没什么经验。
　　“齐烨，你刚才是不是忘了换气？”
　　棠梨说到这里后，又顿了顿，选择了个更有可能的猜测询问。
　　“……或者不会？”
　　齐烨身子一僵，本来刚才脑子发热吻下去就已经让他很羞赧了。
　　如今棠梨又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见棠梨神情微妙，眼神复杂的样子。
　　他觉得很羞耻，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藏起来。
　　齐烨最后实在忍不住。
　　他呜咽一声伸手紧紧抱住了她，随即羞恼着将头埋在了她颈窝藏着，不肯抬头。
　　呜，好丢人。


第九十一章 (开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棠梨算是发现了,  眼前这人什么都不会，但是胆子出奇的大。
　　尤其是在这方面，表达感情的方式又纯情又直接。
　　往往想要做什么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动了,  动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又舍不得松开。
　　就这么哭哭唧唧生涩胡乱了起来。
　　就像是刚才时候,  棠梨原以为齐烨就只是单纯想要趁着这里没人,  想和他亲近亲近。
　　抱抱她,  给她涂下唇膏什么的,  点到即止就差不多了。
　　结果棠梨没想到对方竟然涂着涂着直接亲下来了，亲了也就算了，吻技又差,  就胡乱咬舔,  连个气都不会换。
　　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  没准都能给窒息晕过去。
　　棠梨垂眸看了怀里的人一眼，他将脸埋她颈窝里的，可那通红的耳根还是能够从发丝之间轻易瞧见。
　　他呜咽了几声,  身上体温很高，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发烧弄的，摸着又烫又热。
　　“好了好了，不就是不会换气吗？一回生二回熟,  你这不是没经验吗，下次就会了。这没什么好丢脸的。”
　　大课间自由活动二十五分钟,  幸好时间充足，不然棠梨他们现在回去准已经迟到了。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摸着的时候碰到了他发烫的耳根。
　　没忍住伸手捏了下他耳垂。
　　之前时候没碰过,  棠梨这么一捏，还没来得及揉。
　　少年身子一僵,  呼吸都乱了好几分。
　　“棠梨，你，你别摸那里……”
　　棠梨顿了顿，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这儿大概是齐烨的敏感处，就像是她腰那里，要是被撩拨起来也挺难顶的。
　　她想到这里也没再乱来，将手放下移到他背上学着小时候曾桂兰哄她睡觉那样，轻柔安抚了下。
　　“那别埋着了，小心又缺氧了。”
　　“走吧，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不然一会儿打上课铃了。”
　　齐烨鼻音发出了一个单音应了下，而后慢慢从棠梨身上移开。
　　他没立刻跟棠梨走，眼睫一动，视线往下了些，下意识落在了她被自己亲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
　　“唇膏被我……吃掉了，我再给你涂一下好不好？”
　　齐烨说得磕磕绊绊，刚解了渴的唇舌好像又有点儿干燥了起来。
　　他以前时候没觉得男女之间做这档子事有什么趣味的，如今尝了滋味，食髓知味般竟有些上瘾起来。
　　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是亲吻，他甚至时时刻刻粘着她身上，永远不分开。
　　棠梨沉默了一瞬，在看着齐烨拿出唇膏要往她唇上落的时候，先一步从他手上拿过来了。
　　“刚才就算了，这里可是学校，万一一会儿有人从这里过来瞧见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出膏体往自己嘴上随便抹了几下，不知是自己下手重还是刚才齐烨下口重。
　　棠梨一顿，用舌尖试探着顶了顶腮帮位置，牵扯到了唇角。
　　好像破皮了，有点疼。
　　“啧可以啊齐烨，胆子挺大啊，咬这么用力，你属狗的吗？”
　　“我，我不是，我只是不大会，下次我会轻一点的，你别生气。”
　　其实那里不是他刚才咬的，而是昨晚上……第一次亲没控制住，又咬又吸吮的，这才弄成了那副样子。
　　过了一晚上都还有痕迹。
　　好在棠梨是个心大的，也没多留意。要是换做旁的人，估计早上洗漱时候就发现了。
　　棠梨原本还想要再多说两句的，看着他低垂着眉眼一副做错事任由批评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了。
　　听苟寻说男孩子好像大多欲求都比较强，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没尝过滋味的都要靠一些视频疏解下。
　　齐烨这种亲过抱过的可能就会更加旺盛，或多或少有些按捺不住。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不大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脖子，唇上还残留着少年清冽的雪衫气息和湿热温软的触感。
　　她咽了咽口水。
　　说实在的，她也，也挺舒服的。
　　大约是都有爽到，棠梨也没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直接拽着他手往医务室那边带了过去。
　　因为是大课间时候，学生们基本上都在操场活动。只有个别在走廊走动，不过他们过去的是医务室方向，不在教学楼这边。
　　一路上也没瞧见几个人影。
　　齐烨头一次觉得校医室离得太近了，没走几步就到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和少年紧握的双手，有些遗憾的这么想着。
　　棠梨不知道身后人的想法，担心他脑子给烧坏了。在尽量迁就着对方速度的前提下，走得又急又快。
　　校医室的门没关，棠梨和老白熟，直接这么推门就进去了。
　　“老白，你人呢？老白？”
　　“在这儿呢。”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隔间的帘子给拉开，医务室一般没什么学生过来，他大多时候都在隔间床上休息。
　　他把帘子拉开后余光一瞥，看见棠梨身后的少年还没什么，落到他们两人交握的手上后一顿。
　　骤然清醒了过来。
　　齐烨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后身子一僵，抿着薄唇下意识想要把手给收回来。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棠梨先一步把他给往前带过来摁在了一旁椅子上。
　　“你坐着，我让他给你量量体温。”
　　“老白他好像发烧了。你赶紧过来给他瞅瞅，别脑子给烧坏了。”
　　“发烧了？我看看。”
　　老白说着起身走了过去，准备伸手放额头给齐烨摸一下体温。
　　这手还没放上去，少年压着薄唇，神情有些排斥。
　　哦，想起来了。
　　这小子不怎么喜欢别人碰他。
　　之前时候生病来过一两次，基本上能够避免的肢体碰触他都会下意识避开。
　　想到这里男人不着痕迹的将手给收了回来，然后从一旁抽屉那里拿了温度计出来给他量上。
　　量好之后拿来看了下，的确是有些发烧了。
　　“三十八度一，烧得低不成高不就的，勉强算个中烧。吃点药休息下，出点汗就好了，问题不大。”
　　“那就好。”
　　棠梨松了口气，也没多想就这么径直坐在了齐烨旁边，很是自然。
　　“你之后吃了药在床那边躺着睡一会吧，我回去给你请个假。”
　　少年微微颔首，脊背挺直坐在那里，只是视线从一开始就没从棠梨身上移开过分毫。
　　老白和其他人不一样，三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没经历过。
　　一眼便瞧出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大一样了。
　　棠梨脾气收敛了些，同样的，齐烨神情也温和，不再那么疏远冷淡了。
　　他倒是没多意外棠梨这个态度，毕竟之前时候她就好几次背地里暗戳戳护着齐烨了，可齐烨这转变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棠梨没注意到这些，她见男人正在拿药，起身想过去给齐烨接杯热水。
　　结果饮水机那里好像没水了。
　　“这边距离教学楼远了点，一般他们上午给你们学生送完水了才送医务室的，估计得十一二点了。”
　　“啧，那他怎么吃药啊？他那么怕苦。”
　　“你去外面小卖部给他买瓶矿泉水不就成了，就几步路的事情。”
　　棠梨听后没说话，让齐烨在这里等一会儿后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后便径直出去了。
　　少年见了下意识想要跟过去，不过却被男人一把给摁住了肩膀。
　　“几分钟就回来了，至于吗？”
　　“生病了就好好待着，别给人添乱。”
　　男人将配好的药给装好，只拿了一包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和他好上了？谁追的谁？是不是他追的你，还给你告白了？”
　　南城民风开放，同性恋什么的不少，大家对其接受度也比其他地方要高。
　　但是男人不是一个会随便猜测捕风捉影妄下结论的人，他成年人，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棠梨那里可能瞧得还不太仔细，可是齐烨的眼神那么明显，爱意藏都藏不住。
　　再加上平日里那么孤僻冷漠的一个人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这么粘人。
　　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齐烨刚直勾勾盯着门口位置等着棠梨回来，听到男人这话后一愣，随即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我，我们……”
　　“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小子可从开学第一天就抱着你满学校地跑，估计早就对你起了色心，啧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唏嘘的样子。
　　“虽然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好上了，但是棠梨那小子人真不错，长得也好，都挺好的。你们既然交往了，你别光顾着谈恋爱，抽空找点时间也帮他辅导辅导学习，一起进步。”
　　“不是，是我……”
　　“什么？”
　　“是我先喜欢他的，也是我先告白的。”
　　齐烨不想让人误会，尤其是让人误会是棠梨倒追的他。
　　她那么好，高攀的是他才对。
　　他薄唇压着，抬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一脸惊愕的男人。
　　然后一字一顿，很是郑重地开口。
　　“我很喜欢他，很喜欢。”
　　“所以你别误会，他很好的，值得很多人喜欢。”
　　“……哦。”
　　这么一出之后男人给噎住了，不知道是被齐烨这话给噎住了还是单纯吃狗粮给噎住了。
　　他很是郁闷地坐在一旁，而后越想越气。
　　妈的。
　　刚才自己吃饱了没事干问这个干什么？知道他们好上了不就成了，非要八卦问个过程。
　　结果好了，被秀了一脸。
　　作为一个单身了三十三岁的男人，他深深地被刺激到了。
　　正坐在那儿郁闷着，这时候棠梨也刚好回来。
　　男人听到声音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下墙上的时间。
　　“小卖部不就在楼下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棠梨被他沉闷的语气给弄得一顿，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
　　之前走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也就过了十分钟，怎么心情一下子给down了起来？
　　“我没去小卖部，去隔壁教学楼了。我想着他生病了喝凉的不好，就回教室拿我杯子接了杯热水。”
　　棠梨说着将手中黑色的保温杯拿过来轻轻放在了齐烨手上，又顺手把桌子上的药给递了过去。
　　“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冲？”
　　“……”
　　艹了。
　　双杀。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沉默如鸡不好吗？非要问，非要问。
　　男人看着棠梨将水倒在杯盖里吹了吹，这才递给了齐烨。
　　齐烨红着耳根，柔柔软软地说了声谢谢。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
　　尤其是对他这样的大龄单身汪。
　　“你们继续，这里面待着闷，我去外面溜达溜达。对了，一会儿要是又有学生过来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嗯嗯，知道了。”
　　棠梨敷衍地应了一声，只顾着伸手给少年将唇角的水渍擦了，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男人沉默了一瞬，一脸郁闷地出了门。
　　和心大的棠梨不一样，齐烨从一开始时候就注意到男人的情绪变化。
　　他弯了弯唇，将药吃好后乖巧地躺在了床上。
　　棠梨把被子给他盖好后，又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就要上课了。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请个假，然后下课时候再过来看你。”
　　齐烨身上盖着被子，头也埋在里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很亮，就这么直勾勾注视着棠梨。
　　他心里虽然很想要棠梨留下来陪他  ，但是他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大课间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棠梨早就去打球了，用不着耗着时间在自己身上，忙东忙西的。
　　齐烨都耽搁对方这么长时间了，哪怕知道棠梨不上课也不会有人管她，却还是没把自己的挽留说出口。
　　他没那么任性。
　　棠梨被他盯得不大自在，少年自己没觉察到。
　　那眼神又软又甜腻，跟蜜糖似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上。
　　“那我走了啊。”
　　“嗯。”
　　齐烨看着棠梨出了门，在听到轻轻带门的声音后薄唇抿着，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不大喜欢对着门口方向睡觉，顿了顿，稍微调整了下位置翻了个身。
　　这床不大，枕头却很是松软。
　　齐烨之前时候没什么感觉，翻身过去时候这才发现枕边地方有些硬。
　　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他眼眸闪了闪，下意识伸手去摸。碰上的瞬间一愣，连忙从下面拿出来一看。
　　是两颗草莓牛奶糖。
　　齐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棠梨给自己盖被子，手好像往这边放了下。
　　原以为她是给自己掖被子，也没太注意。
　　他将那两颗糖紧紧攥着手里，然后红着脸裹着被子转了一圈。
　　床就这么小。
　　这么一转齐烨猝不及防，直接给连人带着被子一并摔到了地上。
　　缓了一会儿。
　　少年最后实在没忍住，蒙着被子低低笑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狗男男)
　　棠梨回教室的时候刚一坐下便瞧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单子。
　　她拿起来一看,  发现是用来月初校运会用来记录参赛项目的报名表。
　　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名上交下名单倒也没什么麻烦的，主要是南城一中校运动会和艺术节是挨一起办的。
　　白天比赛，晚上看文艺表演。
　　所以基本上都会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筹备了。
　　这一次也没什么例外。
　　而且到时候不仅是南城一中的学生,  隔壁学校的师生或者家长也会过来看比赛表演什么的。
　　相当于对外展示南城一中特色,  因此每一年学校都对此挺重视的。
　　“梨哥,  这刚才班主任让我交给你的。让你这段时间把要报名参加比赛的同学名字登记好,  然后后面那个班级晚会表演的意向单。再就是那个高二年级好像是舞台剧还是话剧表演,  估计也要折腾下。  ”
　　苟寻也没怎么注意听,  一般这种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也不怎么感兴趣。他去年晚会时候就跟着男校打了一晚上游戏，连表演都没怎么看。
　　刚才班主任给他说事情的时候也是左耳朵右耳朵出,  基本上没上心。
　　“意向表？那也是文艺委员的事情,  给我干什么？”
　　棠梨皱了皱眉,  登记那些参加比赛的对她来说就挺麻烦了，更别提还要帮着弄这个意向表了。
　　“而且不是选一个吗？就一个人搞什么意向表，把一堆人名字填上,  然后又去筛选？啧，麻烦死了。”
　　“诶不是，我没说清楚。我是说后头那个意向表是给用来征集班级出什么节目，不是用来选什么舞台剧的演员的。舞台剧那个是面向全校的,  学校论坛那儿有投票，一般每个班谁人气高谁就去,  跟去年一样。”
　　说到这里一顿，少年下意识瞥了一眼棠梨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差点忘了，去年棠梨以绝对的优势当选了《勇者与公主》舞台剧里的……反派大魔王。
　　“咳咳,  哥看开点，要是今年还是你当选了你就为了班级荣誉忍一忍,  能得好几点个人分呢。没准要是效果好的话，能一下子就把你之前的处分也一笔勾销了。”
　　“……那今年演什么玩意儿？他们学生会他妈的能不能搞点新花样，别每年都是什么舞台剧话剧，他们没烦我都烦了。”
　　然而棠梨也只能抱怨下，没办法改变这历年的传统。
　　“今年的还不知道，估计应该是这两天还在定剧本什么的，等到网上开始投票选的时候才公布。”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之前买的一罐可乐递到了她手边，刚才时候光顾着说事情了，这才瞧见棠梨嘴角给破了。
　　“哥，喝点可乐润润，你嘴都给干得破皮了。”
　　前一秒还在因为这舞台剧烦闷的棠梨，听到这话后一顿。
　　她心虚地“嗯”了一声，开了可乐，趁着讲台老师转过去写板书的时候喝了口。
　　“对了梨哥，你下午时候要不要跟我们去男校那边打游戏？之前你鼠标都没摸一下就走了，实在太可惜了。那家店还游戏体验感挺不错的，设备网速什么都很好，你不是说这次考试没问题了吗？要不跟兄弟俩一起去嗨皮嗨皮？”
　　说实话棠梨挺心动的，毕竟之前也没玩过瘾就被沉鹿给叫回去了。
　　这几天又一直跟着齐烨补习，游戏都没摸几把，怪不得劲儿的。
　　要是换做以前时候苟寻这么提议了她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棠梨怕自己去玩了齐烨又胡思乱想。
　　毕竟他们现在在交往了，自然得以齐烨的感受优先。
　　“……唔，我考虑考虑吧，下午放学时候给你答复。”
　　“诶不是，这有啥考虑的？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而且不是你说最近没什么事吗？”
　　“我得问问齐烨。”
　　棠梨拿着笔将自己要报名的项目勾选了下，也不看苟寻什么反应，又补充了一句。
　　“他要是同意了我就送他回去了就来找你们，要是没同意就算了。我在家也能打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要他同意？他又不是你女朋友，哦不男朋友，怎么这点事情都要征求他同意？”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掀了下眼皮直勾勾看了过来。
　　苟寻被棠梨看得一怔，想起大课间时候齐烨有些异常的表现，再加上此时棠梨这反应。
　　他沉默了一瞬。
　　“……卧槽不是吧，真成了？”
　　棠梨微微颔首，反应平淡，和眼前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也不知怎么的，她莫名想起了之前苟寻嘴贫调侃的那句称呼。
　　棠梨勾了勾唇。
　　“对了，以后你想叫嫂子就叫吧，他不介意的话我也无所谓。”
　　“……”
　　苟寻张了张嘴，很想要吐槽几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绝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这两个人原来这么狂野的吗？
　　……
　　齐烨烧得不严重，上午时候吃了药捂着睡了觉出了汗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因为是学校，再加上不是一个班，所以他和棠梨除了大课间之外，其他时候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以前齐烨没觉得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么慢。
　　明明中午吃饭时候才和棠梨见了面，他一回教室又开始想她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时候，平日里下课铃声一打就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张晓虎少有的没第一时间离开。
　　他将桌子上的东西慢吞吞收拾好，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往齐烨这边走了过来。
　　“嫂子，一会儿打游戏你去吗？”
　　嫂子？！
　　齐烨愕然地看了过来，手上的书也差点掉在了地上。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唤自己。
　　“……你是不是睡觉睡久了脑子不大清楚，认错人了？”
　　“诶不是，你和梨哥不是好上了吗？我不叫你嫂子叫什么？”
　　张晓虎摸了摸后脑勺。
　　见齐烨恍惚了下，红着耳根想要反驳什么，结果张了张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嘿嘿嘿，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放心，梨哥交代我们只能在私下这么叫你，不会当着外人面的。他还说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叫了，主要是看你。以你为主，他怎么都无所谓。”
　　和苟寻不一样，张晓虎是个自来熟粗神经的，心也大。
　　成天乐呵乐呵的脑子里也装不了什么事，没什么坏心眼，一般心里想什么就给说出来了。
　　没什么恶意。
　　“你介意不？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叫了。”
　　少年薄唇抿着，手不自觉攥着书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能够得到棠梨朋友的认可他挺高兴的，可是他再怎么说也是男孩子，叫嫂子什么的实在太羞耻了。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不大习惯。”
　　“得嘞嫂子。”
　　“……”
　　张晓虎没瞅见少年脸上一瞬的微妙情绪，只将书包往肩膀上随便一跨，这才继续说道。
　　“那你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游戏？就男校那边，梨哥说你打游戏贼溜，跟着你绝对躺赢。”
　　“去吧，学习了一天就当放松放松。你要是不去的话梨哥也不去，每次都是我和老狗两个一起，实在没什么意思。”
　　说实话，齐烨不大喜欢去太嘈杂人多的地方，要是张晓虎只说了前面那部分他可能会婉拒，让他们和棠梨去玩。
　　听到后面他说只有他去棠梨才去后，他心下犹豫了起来。
　　齐烨知道棠梨怕自己不高兴，要是他不去的话她肯定会跟着自己回去。
　　他想着棠梨那么喜欢玩游戏，这段时间也好些日子没去玩了。
　　不仅是之前沉鹿那一次，还有上周末时候，她明明可以出去的，也被自己搞砸了。
　　“……好。”
　　半晌，齐烨这么低声应道。
　　他一边将书本收拾好，一边把给棠梨整理好的错题本也一并放到了包里。
　　“不过不能玩得太晚了，棠梨还有些错题没订正，要是太晚回去他又要说累不愿意动了。”
　　“还有，你们打游戏就打游戏，别之后饿了出去拉着他去路边吃烧烤喝啤酒什么的。不卫生，而且他也喝不了酒。”
　　齐烨将大致的叮嘱说了下，思索了一会儿后怕张晓虎他们误会，抬眸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们两个随意，我管不着。”
　　“……好的呢。”
　　张晓虎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他们两个别跟着去了。
　　他和老狗两个孤家寡人一起打游戏挺好的。
　　艹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网管姐姐不好看？
　　带什么狗男男？
　　:)


第九十三章 (我的)
　　在听了沉鹿的话及时行和齐烨好上了之后,  因为齐烨是世界意识，他接受喜欢她并不算ooc。
　　然而系统好像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当天便下线回总部报告了。
　　直到今天时候脑海里才传来了连接系统的滋滋电流声。
　　现在才有了消息。
　　【……亲爱的宿主你好,  针对你上次提出的和男主交往的事情我已经提交给了总部,  总部也给了我答复。】
　　【有惩罚不？】
　　【惩罚倒不至于,  只是之后你的副本可能要发生些变化。因为你这个情况比较少见,  但是也不是没有,  不过这一般是发生在隔壁纯爱部的。】
　　系统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好好的炮灰任务做到了和男主好上了，实在是超常发挥，超额完成任务了。
　　棠梨对这些没多上心,  只要不是ooc,  她都无所谓。
　　【继续,  我听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你是女扮男装的炮灰，所以你这个炮灰副本发展成这样基本上和隔壁纯爱部的好兄弟副本没区别的,  那边的宿主是以攻略男主为主，你这里算是男主……自我攻略。不过也算是异曲同工了。】
　　系统说到这里也还是恍惚，它实在不明白好好做个任务，平日里棠梨也没ooc,  对着齐烨凶神恶煞的，怎么就能攻略成功呢？
　　【懂了,  你说的副本要变是不是我也要变成好兄弟副本？】
　　【不是，你是言情部的。要变也是恋爱副本。至于后面齐烨会不会和陈甜甜达成he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话他的确很喜欢你。再加上你性别女,  你们开启的应该是恋爱副本。等到他幸福度满了，这个副本也就达成了。】
　　系统说的很清楚明白,  它的意思大致上是她幸福度还在刷，只是中途因为出了这个变故，所以炮灰副本变成了恋爱副本。
　　最后幸福度刷满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炮灰结局也随之改变了。
　　棠梨顿了顿，思索了下，逻辑是顺的，可是有一点她不大明白。
　　【等一下，既然我和他都好上了，为什么我还是什么好兄弟副本？不是你说的我应该开的是恋爱副本吗？】
　　【因为你现在在他眼里性别男，等到他知道你是女生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开启恋爱副本。】
　　虽然这么说了，可是系统看着齐烨印象值上面棠梨高的离谱的好感度，一时之间觉得他知不知道棠梨是女的也没什么所谓了。
　　毕竟在不知道她是女生时候都这么喜欢了，知道了只会更甚。
　　【不过你不能主动暴露身份，因为你扮演的是炮灰男配，主动暴露等于ooc，会有惩罚的。】
　　这种事情棠梨再清楚不过了，她听了之后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胸。
　　一马平川的让她很是郁闷。
　　怪不得他妈的当时要找她来搞这个女扮男装的炮灰，她对a，基本上没人看得出来她有胸。
　　但凡是个b只要齐烨动手抱了肯定能感觉到，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要等着他发现才算真正解除了人设束缚。
　　棠梨这么在心里闷闷吐槽了几句，而后将桌子上的东西随便往下面塞了下。
　　刚想要掏出手机问问张晓虎齐烨要不要去的时候，余光一瞥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少年。
　　齐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进来，就这么在外面等着。
　　见她发现了自己后，这才弯着眉眼朝着她勾起唇角笑得清浅。
　　“你来多久了？也不叫我。”
　　她说着起身过去顺手将他手上的包拿了过来。
　　齐烨原本想要自己拿的，只是棠梨的手太快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给背着了。
　　“没多久，刚到。”
　　“怎么了，你刚才好像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唔没事。”
　　她瘪了瘪嘴，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
　　“张晓虎他们呢？不是说去找你了吗，怎么没瞧见人影？”
　　“我让他们先过去了，我说你骑了车可以载我过去。”
　　这时候学校已经没人了，齐烨手伸了过去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指尖。
　　“我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
　　棠梨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瞧着对方眉眼带笑的样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也没多忸怩，主动牵住了齐烨的手。
　　尽管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然而每一次碰触棠梨还是会感叹对方的手好大。
　　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稍微收一点就能把自己的手给完全包住。
　　在棠梨低头看他的手的时候，齐烨指尖微动，用力回握了回去。
　　“棠梨，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去之前那家冰淇淋店吗？”
　　“可以啊，又绕不了多长的路，拐个弯就到了。”
　　“不过你刚退了热，还是少吃点这些凉的东西。吃一个就够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视线又不自觉落在了少年说话时候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好。”
　　“我们只吃一个。”
　　她没听出后面那话的潜意思，只顾着低头把玩他的手了。
　　隔壁男校距离南城一中其实没多远，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多久。只是张晓虎他们每一次玩游戏急不可耐，都是直接打车过去的。
　　等到棠梨骑着车载着齐烨到网咖的时候，他们已经先开了一局了。
　　“梨哥，齐烨，你们怎么才来啊？赶紧的赶紧的，这一局还没开呢。”
　　“你们就坐这儿，给你们特意开的位置。”
　　张晓虎一见他们进来了就招呼他们过来。
　　棠梨将包放下，还没来得及坐便发现他们两个人离得有些远，对对面边上位置。
　　和他们不在一排。
　　“你们两个怎么离那么远，这不是还有空位吗，怎么不开一起？”
　　这时候苟寻摘下耳机探出脑袋调侃地回了一句。
　　“诶不是，这不是给你们两个腾地方吗？今天你们两个一天都在学校都没什么时间独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们两没那么没眼力见，非要凑上去当电灯泡。你说是吧虎子？”
　　张晓虎也嘿嘿笑了起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足以让面皮薄的少年面红耳热。
　　齐烨薄唇抿着，红着耳根坐在了棠梨旁边。
　　见他低垂着眉眼不说话，棠梨以为他被调侃不高兴了。
　　“你别介意啊，这两人一直这个德性，嘴贫，不过没什么坏心眼。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让他们闭嘴。”
　　“没，我没不高兴。”
　　少年抬眸看了一旁的棠梨一眼，眼神又柔又软，眼尾上挑，无端端添了点儿媚气。
　　而后薄唇微启，低着头压着声音在棠梨的耳畔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很高兴。”
　　棠梨觉得耳根酥酥麻麻的，跟电流流经似的，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很是烫灼。
　　“……高兴就高兴，别凑这么近。”
　　“大庭广众的，也不知羞。”
　　她说着伸手将齐烨凑过来的脑袋扒拉开，然而动作很轻，没用什么力气。
　　在收手之前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耳垂，看着他脸颊通红的样子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棠梨是喜欢打游戏，但是她打的并不怎么好。
　　倒不是什么技术不过关，只是她很容易被激，也没什么耐心。打着打着就上头，等反应过来时候可能就已经gg了。
　　所以她大部分时候游戏体验感都不怎么好。
　　然而这一次有齐烨在，她每一次想要冲上去给对面人一顿爆锤的时候，都会被他及时拉住。
　　有什么人在草丛蹲着要阴她，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齐烨就先从另一个草丛跳过去把人给解决了。
　　也不打死，把人头留给她。
　　从头到尾她基本上连血都没掉，完全躺赢。
　　棠梨不是头一次跟齐烨打游戏了，他什么水平她清楚，也没觉得有多惊讶。
　　而张晓虎和苟寻不是，他们看着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少年在游戏里大杀四方，那戾气重的比棠梨现实里锤人还要甚。
　　他们都还没怎么开始，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快得离谱。
　　“卧槽了，怪不得梨哥说跟着你就是躺赢。这游戏体验感也太好了吧，都没反应过来游戏就结束了！大佬，以后上分记得带我！”
　　“加我一个！以后放学玩游戏，梨哥可以不在，烨哥你必须来！不来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两个人一唱一和捧了齐烨好一会儿，少年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后头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行了，夸一两句就得了。人又不像你们两成天没事干，他忙着呢。一周一次还成，别每天缠着。”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六点半，还能再玩一会儿，八点之前回去时间正好。
　　“齐烨，你渴不渴？”
　　少年还没来得及回，对面的张晓虎连忙殷勤的把一罐没开的可乐递到了他面前。
　　“来，烨哥喝这个。”
　　他垂眸看着那罐可乐，又瞧着张晓虎热情的模样。
　　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轻声道谢。
　　齐烨很少喝这种碳酸饮料，他不大喜欢，却因为张晓虎是棠梨的朋友没有拒绝。
　　“不用跟他们客气，不想喝就不喝，我去给你买。”
　　棠梨将那罐可乐往自己这边拿了过来，起身刚准备出去的时候。
　　一旁的一个男生将手中的牛奶递了过来。
　　“那个，要是不介意的话喝我这个吧。我还没动。”
　　棠梨一顿，顺着声音抬眸看了过去。
　　刚才时候光顾着打游戏了，什么时候旁边坐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这边男校基佬比较多，棠梨生的好，来这里十次有三四次都能被基佬给搭讪。
　　大约是因为她其他男孩子矮些，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女孩子，长得也偏柔美些，所以大多找她搭讪的都是1。
　　是1还是0其实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眼前这个，五官清秀，眉眼也比普通男孩子柔和好多。
　　最主要的是这人很会撩拨。
　　在将牛奶递过来的时候身子往她这边自然倾了些，眼眸直勾勾注视着她，神情很是暧昧。
　　很大概率是个0。
　　“……不用了。”
　　棠梨将对方递过来的牛奶拿着放了过去，结果手刚碰上，他手指不经意划了下她的手背。
　　她给吓了一跳，慌忙松了手。
　　因为手上拿着牛奶，手一松那牛奶也一并掉在了地上。
　　好在是罐装的，掉了也没破开漏出来。
　　棠梨见了刚准备低头去给捡起来，可眼前的少年唇角勾起，伸手轻轻将她给摁了回去。
　　“没事，掉你椅子下面了，你不方便捡。我来就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蹲了下来，棠梨就坐在他旁边位置，他的手原本是往牛奶方向过去的。
　　然而在中途时候，他动作一顿，缓缓朝着棠梨小腿位置过去。
　　还没来得及碰触，另一只手从下面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力气很大，好似要生生把他腕骨给捏碎了似的。
　　齐烨眼眸很冷，在看到他疼得脸色煞白的时候扯了扯嘴角。
　　然后松开了他的手，手指搭在了那罐牛奶上面。
　　轻轻一推，推到了对方手边。
　　动作越是漫不经心，越让人瞧着脊背发凉。
　　齐烨直勾勾注视着少年，神情冷冽，而后指尖微动。
　　当着他的面将手放在了棠梨的小腿处，指腹隔着衣料缓缓摩挲了下。
　　棠梨身子一僵，也不好低头去看，只下意识伸手覆上了他的手，不让他乱来。
　　“啧，干什么呢你？”
　　少年眼眸闪了闪，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他看着棠梨覆上的手，低头将两片温热送了上去。
　　不似平时蜻蜓点水的一下，在上面轻柔辗转着，视线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直到看见对面人一脸恍惚愕然的神情之后。
　　齐烨眉眼冷冽，薄唇微启。
　　对面人几乎瞬间读懂了他的唇语。
　　【我的。】


第九十四章 (不同)
　　棠梨没怎么注意下面,  在那男生说自己捡的时候就没再管了。
　　她刚坐下，那男生倒是没作妖了，反倒是齐烨来撩拨起来了。
　　摸腿也就算了,  这时候还亲到她手背上了。
　　尽管下面没什么人能够瞧见,  可周围这么多人在,  棠梨心下还是一惊,  赶紧伸手将他给从下面提溜起来。
　　“艹,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马上就回去了,  你，你忍一会儿都不行吗？”
　　她羞恼地伸手揉了下他的耳垂，见齐烨身子抖了下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才收了回去。
　　“你也知道受不住了,  刚才还那么撩拨我,  啊？”
　　棠梨声音压得很低，颇为咬牙切齿，但是语气却也不见得多凶。
　　至少齐烨从来都不怕她。
　　少年薄唇抿着,  红着脸用手背贴着面颊降了下温度。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那个男生拿了牛奶便慌忙起身离开了，慌慌张张的像是碰上了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这人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教训他，他跑这么快干什么？”
　　棠梨听到动静后抬眸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么莫名地嘟囔了一句。
　　“刚才撩拨我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
　　“怎么？你很失望，希望他继续留下来？”
　　齐烨离得近,  棠梨说什么话他基本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时候原本以为棠梨防备心太低，不知道那人在撩拨她。
　　现在看来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棠梨也只是下意识随口说了一句。见齐烨低垂着眉眼，神情也恹恹的样子,  赶紧解释。
　　“没没没，我就是奇怪他怎么走这么快而已,  没别的意思。”
　　对面的苟寻瞧见棠梨这么紧张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烨你真误会梨哥了。男校这里基佬多，他经常被搭讪了。一般都是那种脸皮厚的，对他死缠烂打的。像今天这样这么快就走的，他估计只是觉得奇怪，没别的意思。”
　　“而且那人也就那样，哪儿能跟你比？”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齐烨心里就更沉闷了。
　　他最开始时候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棠梨心太大了，没发觉还好，既然都觉察到了还这么没防备。
　　现在苟寻又说她之前经常被搭讪，就觉得自己的珍宝被好多人觊觎，很是不痛快。
　　一时之间有些后悔今天答应他们过来这边了。
　　还不如直接回家，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因为这个事情，之后齐烨的心情一直都不见好。
　　打游戏的时候也没太多耐性，基本上见一个杀一个，跟杀红眼似的，胡乱发泄了一通。
　　虽然都赢了，但是张晓虎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压抑气氛。
　　棠梨也不例外。
　　张晓虎和苟寻家里没人管，他们玩多久都没事。最近曾桂兰不在家，按理说棠梨也可以多玩一会再回去的。
　　只是上一次周末跟着齐烨回来晚了的时候她就给秦婉说好了，下一次一定早点回来。
　　所以也没多逗留。
　　见天要黑了，便给张晓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齐烨离开了。
　　刚才时候在网咖棠梨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出来了，她这才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
　　“都跟你说了，我对他们没兴趣，别多想了，嗯？”
　　“……没不高兴。”
　　齐烨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东想西，患得患失。
　　这时候路过一个巷子，周围也没什么人，再加上男校这里基佬多，他也没像在南城一中时候那么顾忌。
　　他停下，伸手抱住她的腰。
　　将脸埋在她身上吸了吸，好像只有那嗅到她的气息才会安心似的。
　　“我只是不安。”
　　“你那么好，好多人都觊觎你，我很害怕。尤其是你……”
　　“尤其是什么？”
　　棠梨任由他抱着，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跟他这么亲近的。
　　一边这么问着，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那里皙白如雪，摸起来跟玉一样。比背上肉多一点，摸着也舒服。
　　这样的安抚齐烨也很受用，可是越这么抚摸他越觉得身体滚烫，心头也越发酸涩。
　　“尤其是你对我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我很害怕。我觉得只是我一头热而已，只有我陷下去，你好像随时都可以不要我，随时都能抽身离开。”
　　棠梨没大明白他的意思，她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下他眉眼恹恹的样子。
　　“啧，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分不清喜欢不喜欢。我挺喜欢你的啊，要是没感觉怎么可能答应和你谈恋爱啊，想什么呢。”
　　少年眼眸闪了闪，贴近了她的身体蹭了蹭她。
　　就这么一下，棠梨骤然觉察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你干什么？大街上的，你他妈……”
　　“我光是这样就已经有感觉了，可是你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从她身上移开。
　　缓了一会儿将那翻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这才红着眼尾闷闷不乐地看向了棠梨。
　　少年的眼睫沾染了点儿水汽，眸子也湿漉漉的。像是被人给欺负了似的，显得格外委屈。
　　棠梨忍着自己别往下去看他那里有没有消停下去，耳根红着别开了脸。
　　“……别瞎想了，我只是比较，嗯，比较克制，对，克制。我这人比较禁欲，忍耐力还挺好的。”
　　“为什么要忍耐？”
　　“我可以帮你啊，我，我会了，我能帮你的。”
　　要了命了。
　　你他妈的怎么帮，老子又没有那玩意儿。
　　见齐烨似乎想要在这个巷子里上手，焦急着想确认什么。
　　棠梨吓了一跳，感觉松手和齐烨保持距离。
　　“艹，别闹了，这还在外面呢。”
　　她是真的有点儿慌了，一方面怕自己暴露身份ooc，一方面又怕真擦木仓走火了她倒是没什么。
　　可齐烨要是又哼哼唧唧哭哭啼啼让她帮他，这又不是在家，光是想到这里她就头大。
　　“棠梨，我……”
　　“行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想吃那家的冰淇淋吗，我，我这就带你过去。”
　　棠梨说完也不管少年什么反应，赶紧跑去前面停自行车的地方把车给推了出来。
　　等到齐烨坐上来后蹬着踏板就往前面骑，速度比平时快，好像特意为了给后面人去去燥热。
　　让他赶紧平复下来。
　　齐烨也感觉到了她的慌乱情绪，他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把她给吓到了。
　　他咬了咬唇，眼眸里氤氲了些水汽。
　　齐烨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躲着自己，不让他碰。
　　这样好像就只有他这般敏感渴求，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说，还能这样平静。
　　她不是说喜欢他吗，哪怕没有自己那么喜欢，哪怕只是喜欢他这张脸……
　　为什么他一碰她，一提帮她她就那么抵触排斥？
　　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恶心，被男的这么碰触……
　　或者，只是单纯对自己没那种欲求。
　　他真的……有那么差吗？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酸涩给压了下去。他伸手从后面将棠梨紧紧抱住，脸埋在她的身上。
　　鼻翼之间是浅淡的茉莉花香，他头一次嗅着这气息不是安心，而是不安。
　　她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只是觉得不讨厌就是喜欢，觉得试一试也没什么。
　　如果当时给她告白的是楚北辰，或者是陈甜甜，她也不讨厌。是不是也会顺势答应？
　　齐烨不敢细想，感受着怀里的温热。他觉得他和棠梨的距离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边。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她。
　　要是没有得到过还好，得到过一次，他就食髓知味，再无法放开了。
　　“棠梨……我今晚还能过来和你一起睡吗？”
　　前面正在用力蹬车，试图将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结果听到身后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险些给踩空摔地上去。
　　棠梨眼疾手快，只踉跄了下后立刻稳住保持平衡。
　　在缓骑了一段后，她这才涩然开口。
　　“……你还想过来啊？”
　　“今天不是没打雷下雨了吗？”
　　齐烨其实知道棠梨说这话也没什么排斥情绪，只是单纯不大理解而已。
　　可是他就是觉得失落难过。
　　不为别的，因为棠梨犹豫了，她的语气停顿了半晌。
　　――她不想他过去。
　　――她没有像自己那么需要她，离不开她。
　　“……好。”
　　“那我不过去了，我给你检查完作业，做好饭就走。”
　　齐烨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就在风里，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散似的。
　　“不过你能给我下你家的钥匙吗？我明天早上过来给你做饭，做好了再叫你，这样你也可以多睡一会。好吗？”
　　要是不说这些还好，听着齐烨这么柔声絮叨着。
　　她心下一动，还是不大忍心。
　　“……要不今天你还是过来睡吧。”
　　棠梨红唇抿着，不大自在的用余光瞥了身后少年一眼。
　　“不过你睡我哥房间成不？我们两个睡一起……可能又得折腾一晚上。”
　　少年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想起了自己昨晚上竟然就隔着一扇门对着棠梨做了那种事情，他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好。”
　　他埋在棠梨的颈窝半晌，薄唇擦着她脖颈，突然有些口舌干燥。
　　“但是我不保证……”
　　“什么？”
　　“我不保证我不会半夜来找你。”
　　齐烨喉结滚了滚，低头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颈侧。
　　感觉到她呼吸一窒后，之前时候的沉郁情绪这才消散了好些。
　　“这样你还敢让我过来吗？”
　　棠梨也不知道是被他这话给气得还是羞恼的，咬肌微动，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齐烨，你这人怎么脑子里成天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还没成年呢，你能不能……就是咱们是在处对象，平时抱一抱亲一亲也就算了，你不能太猴急了。”
　　“就是循序渐进懂不懂？”
　　他被说得臊得慌  ，脖子也蔓延了一片绯色。身体也烫得厉害。
　　“我，我没有，我就是喜欢你，我想亲近你而已。我又没干什么过火的事情！”
　　“再说了你怕什么？你对我又没反应，而且我又打不过你。我们白天在学校一整天就只有大课间和午饭时候能见面，我……”
　　齐烨说到后面觉得自己实在无理取闹，一天学校见了两次，上下学还是一起的。
　　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跟色中饿鬼似的。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棠梨也没想到对方说到一半先蔫儿了，给认错道歉了。
　　她知道齐烨粘人，可是没想到这么粘人。这上午时候才抱着自己亲了又咬了，怎么还这么……饥渴。
　　这也太夸张了吧？
　　棠梨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也不知怎么想起了齐烨在原书里设定就是个黑化霸总。
　　一般霸总……好像都是器大活好，欲求很旺盛的那种。
　　她没那东西不大清楚，只是齐烨昨晚就蹭了蹭就那样了，会不会之后每天夜里都难受得不得疏解。
　　救命。
　　这他妈是人形泰迪吗？
　　棠梨莫名有些怕了，见身后人抱着自己力道越来越紧，呼吸也重。
　　她磕磕绊绊开了口。
　　“齐烨，你要不……还是得空看看那些片子吧。别憋着，适当疏解疏解挺好的。”
　　齐烨听后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抿着唇伸手往棠梨腰上掐了下。
　　“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就算你今晚锁门了，我爬窗也要爬你房间来。”
　　“你也别睡了。”
　　“……”
　　棠梨不说话了，闷着头继续往前面那家冰淇淋店过去。
　　那家店要绕段路，不过也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齐烨红着脸懊恼自己不知羞说了那样恬不知耻的话，可是他实在有些委屈。
　　棠梨宁愿让自己看那种东西，也不愿意帮他。
　　他光是想到她被人碰了下都难受，她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看别人的身体。
　　齐烨眼眸闪了闪，大约是拂面的风让他稍微清明了思绪。
　　他抬眸看向棠梨，少年的眼眸清透纯粹，里面没有沾染似乎欲色。
　　哪怕是昨晚那种时候，她的眼神也干净澄澈。
　　之前时候没有细想，只觉得棠梨不讨厌自己，愿意和他交往他已经知足了。
　　然而越到后面他越发现了些端倪。
　　棠梨的喜欢，和他的喜欢或许并不相同。不可否认她对自己说有好感的。
　　可这好感大多只是像欣赏一副好看的画，一个漂亮的人。
　　不带什么杂念。
　　她纯白无暇。
　　只有他欲念满身。


第九十五章 (你信吗)
　　一路上棠梨都没怎么说话,  闷头蹬到了那家冰淇淋店时候这才将车停靠好下来。
　　也就那么几步路，棠梨让齐烨在这里等着就成，她买了就过来。
　　然而等到她买好回来的时候却不见少年的影子了。
　　棠梨一愣,  下意识扫了下周围,  发现路上也没看到他。
　　这里就这么点地方,  她也就前脚刚走,  怎么后脚就没人了。
　　她刚准备走远些去找人。然而现在正值夏天,  冰淇淋化得快。
　　没过一会那草莓冰淇淋就顺着甜筒边流到了她的手背,  棠梨皱了皱眉，低头侧了下脸将手上那点冰淇淋给舔了。
　　还没等她反应，前面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齐烨。
　　少年刚从对面马路那边过来,  瞧着棠梨这个动作,  喉头一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棠梨将嘴里化掉的冰淇淋给咽了下去，听到声音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对上齐烨晦暗的眉眼后一顿,  莫名有些心虚。
　　“这话该我问你吧，我刚不是说了让你在这儿等着吗？你跑去哪儿了，冰淇淋都要给化了。”
　　她说着将有些化了的草莓冰淇淋递了过去，手刚动,  又有一滴淌到了她的手指。
　　齐烨伸手轻扣着她的手腕，微抬了下,  将两片温热覆了上去。
　　离开时候舌尖微动，轻抵了下她的指尖。
　　棠梨咽了咽口水，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一层薄红。
　　“艹,  现在在外面，你他妈能不能收敛点。”
　　少年也知道自己那么做不好,  只是他面对棠梨时候就这样，身体比起脑子动得更快。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这么干了。
　　“……我又不是你，我忍不住。”
　　他这么闷闷说着，从包里拿了张纸巾给她轻轻擦拭了下手上的湿润，然后这才顺着接过了那个草莓冰淇淋。
　　那冰淇淋不大，他将快要化掉的地方舔了下，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你要吃吗？”
　　“……不用了，我没那么喜欢吃这些。”
　　这家冰淇淋店外面有座位，因为骑车时候不好吃东西，棠梨便让他坐着吃完了再走。
　　齐烨吃东西很秀气，无论是喝牛奶还是吃冰淇淋都是小口小口的，好几次棠梨瞧见了都恨不得过去给他三两下解决了。
　　知道齐烨吃得慢她也没催，就这么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时不时一阵清风吹过来，将棠梨快要齐肩的头发拂起，额发也是。
　　齐烨虽然在吃着冰淇淋，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从棠梨身上移开分毫。
　　和其他男生的脖子不一样，棠梨的脖子又白又长又细，象牙般，摸着也细腻温软。
　　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头发给遮掩着，若隐若现，没有完全露出来过。
　　除了之前时候打比赛，她太热了借了个女生的发绳随便绑了下。
　　刚才时候齐烨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对面的一个饰品店。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就瞧见了，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机会买发绳送给她。
　　“棠梨，我刚才没乱走，我去对面饰品店了。”
　　将手中的冰淇淋吃完后，齐烨像是怕吓到她似的，放柔了声音说道。
　　“我给你买了根发绳，很可爱。”
　　“你要不要看看？”
　　棠梨睫羽颤了下，睁开眼往身旁少年方向看了过去。
　　“你不是都说了是给我买的吗？”
　　她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拿过来吧。”
　　齐烨弯了弯唇角，将买的那根发绳拿出来轻轻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最开始时候他没收手，棠梨依稀能看到发绳是红色的，等到他手拿开时候，这才瞧见了上面还有坠着个草莓。
　　也就指甲盖那么点大。
　　“……齐烨，你当我是五六岁小女孩啊，红色的也就算了还有个草莓。你幼不幼稚？”
　　棠梨一时之间不知道齐烨是认真的还是故意逗弄她玩的。
　　她拿着那发绳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和自己的气质很是违和。
　　“没，我是真觉得它很适合你。你的皮肤白，而且头发也黑，用这个颜色绑着肯定好看。”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从她手中把发绳给取了过来套在了手指上，另一只手将她头发拢起。
　　“我给你绑着看看，你要是觉得不好看就算了，成吗？”
　　他的语气很笃定，好像确定她一定会喜欢似的。
　　棠梨见他很有兴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不好拒绝他。
　　得了允许之后，齐烨动作轻缓的将她的头发拢在一起。
　　拿着那发绳缠着绑了三圈后，特意将那颗小草莓给拨弄到了侧边位置。
　　棠梨的头发不长，就只能扎个小揪揪，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碎发跳出来，擦在她的脖颈，搭在她的面颊处。
　　齐烨用手捏了捏那颗小草莓，垂眸看着棠梨白皙的脖颈，忍住想要俯身吻下去的欲望。
　　他轻轻转了下棠梨的身体，示意她往店门口的玻璃窗方向看。
　　棠梨掀了下眼皮，瞧见了玻璃窗上映照着的自己。
　　头发扎起来的时候她的脸显得更加清丽柔美，唇红齿白，眉眼温和。
　　再加上那颗小草莓，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将下巴抵在了棠梨的肩膀。
　　“怎么样，它很适合你，对吧？”
　　绕是棠梨想要反驳，可事实胜于雄辩，她盯着那玻璃窗上面看了半天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还真是……”
　　“原来我绑了头发这么娘。”
　　齐烨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他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面颊。
　　“不是娘，你本来就很好看。”
　　“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有好几次我都觉得你像个女孩子。手又小又软，腰也特别细，而且……”
　　他凑近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鼻翼之间全是茉莉奶香。
　　“身上也香，比女孩子还香。”
　　齐烨说这话并不是说他和其他女生交往过，只是陈甜甜是他同桌。
　　人姑娘每天都会在手上擦点护手霜什么的，身上也有些身体乳的气息。但是他觉得都没棠梨的好闻。
　　至少他没从其他男生身上嗅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过。
　　就连之前打完球时候她身上也没什么汗味，又香又甜，跟个女孩子似的。
　　棠梨听着他这话张了张嘴，很想说你没感觉错，可又担心ooc。
　　于是只得叹了口气，任由着对方抱着亲近了一会儿。
　　“你再怎么夸我也没用，这发绳我顶多只在家里绑一下，出门时候戴手上。其余时候我不会绑的，被他们看到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尤其是她的一些对家，笑也就算了，肯定还会拍照放论坛贴吧上公开处刑。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梨就很是窒息。
　　“这样啊  ，那好吧……”
　　齐烨能够理解棠梨的想法，毕竟她这人挺好面子的，只是理解是一回事，还是有点儿失落。
　　可惜了，这么好看。
　　他不能天天看到了。
　　然而他转念又想，在家里时候她绑的话只有他能看到，外人瞧不见。
　　心里也跟着平衡了不少。
　　棠梨不知道对方脑子里转了好几个想法，已经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这时候在外面。
　　她原想着把头绳给取下来，余光扫了下周围，见街上也没什么人后。
　　棠梨歇了这个心思。
　　一方面觉得齐烨刚给自己绑好就取下来不大好，另一方面她觉得……
　　棠梨掀了下眼皮，不着痕迹往玻璃窗那儿又看了一眼。
　　唔，还挺好看的。
　　“你还有没有想要吃的或者想要买的，要是没有了我们就回去吧，不然晚了你妈会担心的。”
　　齐烨摇了摇头，他今天之所以提出想要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冰淇淋。
　　只是想要帮棠梨买根发绳。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逗留了。
　　棠梨刚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正准备骑车过来径直回家。
　　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也没多想，顺手将手机拿出来。低头看去，瞧见那上面“宁哥”的来电提示后骤然一惊。
　　棠梨条件反射地扫了下周围，见没有什么人更没有什么熟悉的车牌后这才松了口气。
　　少年看她这么紧张，愕然看了过来。
　　棠梨朝着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齐烨你一会儿别出声，是我哥打过来的。”
　　棠梨说了这话后，往角落边位置过去。齐烨没跟过来，只抿了抿薄唇，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没留意少年的神情，见位置相对隐蔽安全了后这才摁了接听键。
　　“宁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要是问补习的事情的话你放心吧，我学的挺好的，这次别说是班级前十了，第一都没问题。”
　　电话那边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棠梨噼里啪啦这么说了一段。
　　他顿了顿，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这个先不提。我就问你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你们学校不是五点半就放学了吗，现在都快八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乱晃？】
　　“诶不是，我哪儿乱晃……”
　　棠梨话刚说到一半后一顿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没回家？”
　　【我刚到大院，进屋没看到你人。】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沉了一分，抬眸往秦婉家那边扫了一眼。
　　齐烨也还没回来。
　　【你是不是跟齐烨在一起，你们去哪儿野去了？】
　　棠梨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对方就已经猜到她跟齐烨在一起。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没去哪儿野，就是去隔壁男校那边打了几盘游戏放松放松。你放心吧，没干什么违纪违法的事情。”
　　宁棣沉默了一瞬，大约是觉得最近棠梨可能的确学习累了。
　　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他们赶紧回来，别在路上多耽搁了。
　　听到那边挂了电话后，棠梨这才拍了拍胸口，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怎么了？你哥给你说什么了你这么紧张？”
　　齐烨见棠梨挂了电话，这才走过来轻声询问。
　　“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估计是我外婆这几天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让我哥过来了。他现在刚到家，看我不在，打电话催我回去呢。”
　　少年眼眸闪了闪，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一旁的自行车上。
　　“……那我今天是不是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能公开，再加上宁棣本身就不怎么喜欢齐烨。
　　宁棣是棠梨的哥哥，他不想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
　　“怎么不能？我们就算没交往我也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的，想什么呢你。”
　　棠梨将自行车推过来，示意他赶紧上来。
　　“到时候你只要还和之前时候一样就成，咱们保持点距离，应该问题不大。别担心。”
　　和棠梨的满不在意不同，齐烨想要当成小事情来看都不行。
　　不为别的，要是其他人还好，可是如果对象是宁棣，齐烨一点瞒住的把握都没有。
　　之前在他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对棠梨的感情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男人对他的排斥。
　　起初齐烨也挺委屈的，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后面他才渐渐明白。
　　男人从始至终都不是针对他这个人，他对楚北辰也是这样。
　　或者更准确来说，只要对棠梨怀了些旖旎心思的，他都很反感。
　　大多数的家长都不会希望自家孩子早恋，同样的，也不会希望自家的孩子被其他人给拐走了。
　　而齐烨两样都占了，不被人待见再正常不过了。
　　齐烨心里有顾忌，他不想给棠梨添麻烦。他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在了她后面。
　　“棠梨，你一会过了那条巷子之后就把我给放下来吧。你哥哥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一回事，看到我们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我到时候过个马路就到院门口了，很近的。你不用担心我。”
　　棠梨还是头一次见齐烨这么谨慎的样子，要知道之前时候他在学校都敢对她又亲又抱又咬的。
　　宁棣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没什么亲密的动作也不会有什么事。
　　结果少年连和他对上都有些顾忌。
　　棠梨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他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乖乖巧巧坐在她后面，伸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怎么了？”
　　“齐烨，你是不是怕被我哥发现了挨揍？”
　　棠梨皱了皱眉，想起之前楚北辰被男人拽去巷子的事情。
　　“你别怕，他要是敢动手有我呢。可能我打不过他，不过护住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少年没想到对方以为自己特意避开宁棣的举动是单纯怕被打，他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棠梨，你误会了，我不是……”
　　“行了，管你是不是我一会都不会把你放下来的。”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踩着踏板往前骑了，齐烨听到前面人的声音和着风传了过来。
　　“对了齐烨，我哥今晚应该会住下来。他房间就在我隔壁，你到时候可千万别翻墙来找我。”
　　“不然你腿摔不断也得被他给打断。”
　　“……”
　　……
　　棠梨回去的时候宁棣刚换了身家居服，围着根围裙在厨房里切菜。
　　听到院门口有动静传来，他手上动作一顿，掀了下眼皮往窗外方向看去。
　　原还想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结果发现棠梨他们不是走回来的，而是骑车骑回来的。
　　而且还是棠梨骑，载着齐烨。
　　虽然齐烨不知道棠梨是女孩子，可在宁棣看来论个子什么的也应该是齐烨在前面骑。
　　怎么还反着来了？
　　不仅如此，棠梨这傻姑娘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骑到院门口时候下来一边推车，一边还跟齐烨有说有笑的，卖了一路苦力还特高兴的样子。
　　齐烨弯着唇角，刚想要开口回什么的时候。
　　他余光一顿，刚好和不远处窗边位置站着的男人的视线撞上。
　　齐烨压着心头的心虚紧张，朝着男人所在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和棠梨说了一句什么后，便径直回了屋子。
　　棠梨见着少年跟老鼠见了猫离开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睛。
　　这才顺着刚才他看去的地方望去。
　　不看倒也算了，一瞧过去便发现宁棣站在窗边，手上拿了把菜刀。
　　菜刀锋利，他眉眼也有些冷。
　　不仅是齐烨，连棠梨都给吓了一大跳。
　　“啧，宁哥你干什么呢？人齐烨又没怎么你，干什么拿着把菜刀吓唬人家？”
　　宁棣还没来得及开口诘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对方反而先发制人起来了。
　　“小祖宗，你能不能别没搞清楚前因后果就给我安罪名？你看我在干什么，我在给你做饭，我不拿菜刀拿什么，拿簸箕？”
　　他给气笑了，用另一只没拿菜刀的手扯了扯身上绑着的蓝色围裙。
　　“你哥我可是一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马不停蹄去买菜给你做饭了，就怕你回来又点外卖。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因为外人误会我，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
　　棠梨瞧着好像是那么回事，她顿了顿，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没弄清楚事情经过就误会你。我下次不会了。”
　　男人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见棠梨从外面推门进来后。
　　这时候才瞧见她后面绑着的那根草莓发绳。
　　“新买的头绳？”
　　棠梨刚把书包放下从冰箱里取了一罐可乐，还没喝几口便听到男人这么突然问了一句。
　　猝不及防，险些给她呛到。
　　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先前进门时候忘了把头绳取下来了。
　　“嗯，今天新买的。因为打球时候头皮散下来太热了，所以我就去学校外面一个饰品店随便挑了个绑头发。”
　　棠梨有些心虚，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不自觉往厨房方向看了过去。
　　“怎么了？要是你觉得不好看我就给取下来。”
　　“不用，挺可爱的。我只是挺意外你竟然会选个草莓的，我还以为你只会买那种和你手机壳一样的黑白骷髅头。所以顺嘴问了下。”
　　还真是。
　　要是真是棠梨自己选的话，估计有很大可能会照着那种类型靠。
　　只可惜不是，这是齐烨给她选的。
　　想到这里棠梨心虚地摩挲了下可乐罐子，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哒哒哒”的切菜声音，莫名脊背发凉。
　　之前时候她还让齐烨别怕，她护着他，结果真正面对起宁棣的时候。
　　对方都还没觉察到什么端倪来，她就已经开始心慌了。
　　“对了小梨，你这几天有没有进我卧室？”
　　“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着你头绳时候想起了我一件衬衫，暗红色的。刚才回来时候想换，结果没在衣柜里找到。”
　　“所以想着是不是你们大扫除时候给我放别的地方去了。”
　　“咳咳？！”
　　男人话音刚落，棠梨给可乐呛得直咳嗽。
　　不为别的，他要找的那件暗红色的衬衫就是她昨天给齐烨拿去换的，他早上时候好像给穿回去跟着昨天换下来的衣物一起清洗了。
　　今天时候还给她说晚上回去拿来还给她。
　　宁棣听到外面客厅的咳嗽声一顿，赶紧放下手上的菜刀走了出来。
　　见棠梨给呛得厉害，皱了皱眉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啧，你是三岁大两岁多的小孩子吗，喝个可乐都能给呛到。”
　　“不是，咳咳，我，我……”
　　“行了，呛到了就别说话了。”
　　宁棣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见她差不多缓过来后，起身准备回厨房继续做饭。
　　结果垂眸一瞥，瞧见了她唇角有处好像破了皮。
　　“你嘴怎么了？我看看。”
　　他眯了眯眼睛，说着就准备捏着棠梨的下巴把她脸给掰过来。
　　棠梨见了赶紧将他手给拍掉，心下慌了一瞬，面上却还算镇定。
　　“没怎么，就刚才喝可乐呛到时候不小心给撞破皮了。诺，就撞拉环这儿了。”
　　宁棣盯着她看了一会，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后，抬起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下次当心点儿。”
　　“嗯，知道了。”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从刚才瞧见棠梨载着齐烨回来时候就开始了。
　　可宁棣瞧着一回来就翻出游戏机的自家妹妹，实在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早恋的迹象。
　　和以往一样，依旧没心没肺的。
　　他估摸着就算有什么端倪，应该也只是齐烨一头热。
　　跟棠梨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齐烨又不知道棠梨是女孩子，就算再喜欢也肯定顾及着不敢表露，更别提告白了。
　　这么想着，宁棣觉得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
　　“对了小梨，你这段时间跟着沉鹿补课，你觉得她怎么样？你要是觉得还成，下个月我再找她帮你辅导到期末考结束如何？”
　　这段时间他和沉鹿时不时有沟通，也看到了棠梨最近做的练习题和试卷，效果很好。
　　进步更是一日千里。
　　宁棣不大确定这到底是沉鹿辅导得好，还是棠梨之前根本就没认真做，随便应付了事的。
　　但是无论哪一种可能，他觉得这一次辅导都功不可没。要知道之前时候他请了好几个家教，棠梨都做得一塌糊涂。
　　只有这一次有了很显著的成效。
　　所以在他看来，沉鹿的确功不可没。
　　“可以啊，我挺喜欢她的。”
　　棠梨操纵着屏幕里的角色躲闪着攻击，听到男人这话后一顿，顺着这么回了一句。
　　虽然最后不是沉鹿辅导她，不过她可以把钱给齐烨，让他继续给自己辅导。
　　有他这么循序渐进地教，她能允许做对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多。
　　这成绩肯定能更好。
　　“那好，我之后给她说一下，看她还愿不愿意继续教你。”
　　宁棣原以为得多费些口舌棠梨才能同意，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他勾唇笑了笑，心情颇为愉悦。
　　“那你再玩一会，我饭做好了叫你。”
　　棠棣听了这话后心下也骤然放松了下来，这一次才真正将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游戏屏幕上。
　　宁棣刚准备走，而后想起了什么，顺口问了句。
　　“对了，刚才你还没回我。我那件衬衫你瞧见没？”
　　“哦，你说那衬衫啊，齐烨拿去洗了，估计……”
　　她话刚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什么后一顿，身子也骤然僵在了原地。
　　“诶不是，我是说昨晚上下雨，齐烨他没带伞回来身上给淋湿了，我就带他换了件……”
　　艹了。
　　越说越不对劲了。
　　齐烨家就在她旁边，他淋湿了干什么不回家换，非要跑她这儿来？
　　这不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棠梨咽了咽口水，抬眸看着脸色骤然沉下来的男人，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哥，如果我说昨天雨太大把外面给淹了，他恰巧又不会游泳回不去……你信吗？”


第九十六章 (讨)
　　这时候秦婉还没下班,  齐明也刚坐校车回来。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也饿不得。于是齐烨这边一回来就钻进厨房准备做晚饭。
　　然而他刚把菜清洗干净，便从窗外瞧见了宁棣拽着棠梨的手腕,  沉着脸色走了过来。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  尽管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  可他心下也隐约有了猜想。
　　他眼睫微动,  刚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  便听到了门外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齐明正在外面小桌子上看图画书,  听到敲门声后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倒腾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不过他记得秦婉的叮嘱，垫着脚从猫眼那里瞧见了棠梨的身影之后,  这才将门给轻轻打开。
　　“棠梨哥哥,  你是来找哥哥的吗？他在厨房做饭呢,  你要……”
　　齐明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瞧见了她身旁面容俊美的陌生男人。
　　他愕然地看着宁棣，大概是在脑子里思索对方是谁,  自己有没有见过。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
　　“……你好。”
　　齐明不知道该叫宁棣叔叔还是哥哥，犹豫了一会儿只这么扒着门边怯怯地打着招呼。
　　宁棣起初也没多怀疑，没想到这么随口一问竟然给问出这么档子事来。
　　而且刚才棠梨那行为完全就属于自爆。自爆了不说，后续他怎么问她都闷声不说话。
　　这才把他给气到直接带着她过来了。
　　在门打开时候,  男人以为开门的会是齐烨，都已经准备好诘问上去了。
　　不想竟然是个五六岁的小少年。
　　那眉眼和齐烨有五六分相像,  想让人不知道他是谁都难。
　　宁棣没那么没品，虽然这件事主要是在出在齐烨，可他再生气也不会迁怒到齐明身上。
　　见小少年被他沉郁的脸色给吓到了,  他缓了下神情，而后放低了语气。
　　“别怕,  我是她哥哥。”
　　“你哥哥呢？”
　　听到宁棣这么说了后，齐明好像还是有些不信，下意识抬眸往棠梨方向看了过去。
　　棠梨注意到他询问的视线后，一脸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先进来吧，我哥哥在厨房做饭，我去叫他。”
　　齐明这么说着，刚转身往厨房那边小跑着过去。还没跑几步，便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他将被撞得踉跄险些没站稳的齐明扶好。
　　见小少年没什么事后，掀了下眼皮顺着宁棣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虽说是看向宁棣，实则余光主要是往他身后的棠梨身上落的。
　　棠梨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眼眸闪了闪，心下了然。
　　然后收回视线，朝着男人微微颔首打着招呼。
　　“宁哥，请问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
　　这声宁哥直接能把他给噎死。
　　宁棣咬肌微动，尽管知道对方这么叫自己没什么毛病。
　　可是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爽的，尤其是被一个觊觎自家妹妹的臭小子这么叫哥。
　　“……没什么，就来问你个事情。”
　　因为齐明在场，宁棣语气什么的都有收敛，注意着不吓坏人小朋友。
　　“齐烨，我那件暗红色的衬衫是不是在你那儿？”
　　聪明人问话点到即止。
　　宁棣不需要说太多，齐烨也知道他并不单单是来问这个的。
　　他想问那件衬衫为什么在他这里，或者更深层一点……
　　他想问他有没有去过棠梨家里，甚至留宿过。
　　这几个问题，齐烨随便承认哪一个都得gg。
　　不过有一点宁棣关心则乱了，要是他只是过来什么也不问，直接兴师问罪来诈他的话。
　　可能齐烨一紧张就暴露了。
　　然而宁棣没有，只是这么带着点儿质问的语气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就说明宁棣也不确认，棠梨也没说。所以才找到了他这里。
　　在棠梨紧张得都要窒息的时候。
　　少年神情未变，反应了一会儿好像这才记起那件衬衫的事情似的。
　　“唔你说那件衬衫啊，抱歉，我原本是打算刚才给你拿过去的，结果忘记了。”
　　“请稍等一下。”
　　齐烨这么柔声说着，也不看宁棣什么反应，径直往里屋进去了。
　　而后拿着那件洗干净折叠好了的衬衫，双手礼貌地递给了男人。
　　宁棣薄唇抿着，看着眼前少年淡然平静的样子，瞧不出什么端倪后。
　　他没忍住皱着眉沉声开口。
　　“我这衣服怎么在你这儿？”
　　齐烨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瞥了棠梨一眼。
　　好像惊讶她没把这件事告诉宁棣似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暴雨我忘了带伞，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给弄脏弄湿了。”
　　“当时我原本是打算回家换的，结果我妈妈去学校接我弟弟了，可能雨太大了在路上耽搁了。我没带钥匙，在屋子外面等了好一会，棠梨怕我受凉生病便把我给带回她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说到这里他很是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红着耳根看向男人。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衣服。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清洗干净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棠梨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少说话，说多错多，看看齐烨能不能圆回去。
　　结果人不仅圆回去了，竟然他妈的还猜测她之前也提了一嘴下雨的事情。
　　如果齐烨没有顺着下雨这件事说宁棣可能不会相信，可这么前后无缝衔接。要不是棠梨也是当事人，她都信了。
　　好家伙。
　　不愧是男主，脑子也太好使了。
　　棠梨眼睛一亮。
　　在宁棣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心下的大石头这时候才算彻底放下。
　　宁棣顺着少年的话想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逻辑漏洞。
　　可他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想到这里，他垂眸将视线落在了齐明身上。
　　“小弟弟，你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哥哥在家吗？”
　　齐明眨了眨眼睛，抱着齐烨的胳膊摇了摇头。
　　“哥哥在棠梨哥哥家里，之后才回来的。他浑身都湿透了，那件换下来的衣服刚洗干净，还在外面晾着呢。”
　　小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往窗外指了指，外面是后院，那里晾着好些衣物。
　　其中就有齐烨的白衬衫和裤子。
　　尽管上面的脏污都已经清洗干净了，可齐烨还是不由自主想起昨晚荒唐的行径。
　　藏匿在发丝之间的耳根染上绯色，面颊也有些薄红。
　　宁棣没太注意这些，只顺着齐明指着的地方扫了一眼。
　　若是刚才还有些怀疑，此时听到齐明都这么说了，他便彻底打消了猜疑。
　　“……原来是这样。”
　　宁棣将那件衬衫接过，垂眸敛了情绪。
　　“既然弄清楚了那就不打扰了，你继续回厨房做饭吧。我们也回去了。”
　　“不打扰，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是。”
　　他说着抬起手，奖励性地揉了揉齐明柔软的发顶。
　　小少年捂着嘴偷笑了下，而后又朝着一旁的棠梨方向眨了眨眼睛。
　　齐烨也瞥见了棠梨愕然的神情。
　　他弯了弯唇角，趁着宁棣背对着他往门口方向走的时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不带丝毫暧昧，无声安抚着。
　　棠梨一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齐明机灵是一回事，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逻辑这么缜密。
　　很大可能是齐烨刚才在厨房做饭时候便看到了他们从这边过来，先一步给齐明说了什么。
　　这才把宁棣给成功瞒住了。
　　回去之后宁棣这才没好气地白了棠梨一眼。
　　“啧，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说？非要我找上门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因为这点破事过去，指不定觉得我多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
　　“诶不是，我有说啊。我说他被雨给淋湿了，我看着不忍心给带回来换了身衣服。是你自己非不信的，这怪得了谁？”
　　棠梨的确说了，但是只说了这么一部分，还是胡诌的。
　　当时觉着说这话基本上就是自爆，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怕说多错多。
　　不过没想到后面齐烨竟然给圆回来了。
　　如今她这个没理的一下子变成了有理的一方，棠梨更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啧，你要是刚才不支支吾吾的我能过去？能把人给误会了？”
　　宁棣也不大想说这件事了，郁闷地抓了把头发进厨房继续切菜去了。
　　棠梨瞧见他走了之后，这下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男人回来好一会儿都还在因为刚才那件事郁闷，大约觉得自己气势汹汹过去的样子特别丢人特别无语。
　　于是吃了饭之后径直回了卧室，让棠梨自己把碗筷收拾了。
　　棠梨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做饭的是宁棣，她洗个碗也是应该的。
　　她伸了个懒腰，将碗筷什么的一股脑扔在了洗碗槽里泡着。
　　刚撸起袖子准备清洗的时候，余光瞧见外面一个白色人影。
　　棠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齐烨弯着眉眼凑到了窗边位置。
　　她视线扫了下周围，见宁棣没觉察到这边动静，这才伸手将窗户打开。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给你说了今晚别来找我吗，刚才时候还不够惊险刺激吗？我哥他可就在隔壁。”
　　齐烨来的时候就有留意了，确认安全这才轻手轻脚过来的。
　　“你别怕，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主要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唔算了，不提这个了。”
　　“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齐烨眼睫微动，朝着棠梨方向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干净。
　　此时他掌心朝上。
　　那双眸子看向她的时候亮得出奇。
　　“我来讨今日份的糖。”


第九十七章 (棠糖)
　　夏夜静谧,  再加上院子里有好些草木。隐匿在其中的虫鸣不绝，周围的光亮昏暗。
　　只有眼前人闪闪发光。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心下悸动,  一时之间移不开眼来。
　　齐烨面颊虽然很红,  却没有避开是视线,  任由棠梨这么直勾勾注视着自己。
　　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很喜欢这样的眼神。
　　她的眼里有他,  只有他。
　　这让他安心不少。
　　“那你在这里等一会,  我去里屋给你拿。”
　　半晌,  棠梨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这么轻声说道。
　　晚上讨糖什么的只是个借口而已，齐烨只是想见她。
　　棠梨对此也心照不宣,  径直去拿了两颗草莓牛奶糖过来。
　　然后轻轻递到了他手上。
　　在少年弯着眉眼接过的时候,  棠梨顿了顿,  视线往他腮帮位置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里好像红肿了些。
　　“你来的路上磕到了？你脸这儿怎么回事？”
　　棠梨俯身凑到窗边上去，伸手捏着他下巴,  抬起来仔细瞧了瞧。
　　少年愕然，却也没动弹分毫，乖顺地任由她看。
　　她眯了眯眼睛，而后用手指往那处微红的地方戳了下。
　　齐烨几乎在瞬间就皱了眉头。
　　“唔,  你轻点。”
　　其实棠梨根本没用什么力，只是他那里一碰就有些疼。
　　棠梨也没多解释什么,  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糖，又瞥了一眼他喊疼的地方。
　　她想起了之前沉鹿买糖时候叨叨的一些事情，沉鹿说她妹妹吃糖太多长蛀牙了,  疼得厉害。
　　“……你别乱动，把嘴张开我看看。”
　　齐烨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  薄唇抿着，最后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丢人，只张开了一点，只能瞧见点舌尖，内里根本就看不清楚。
　　棠梨这人没什么耐心，见他忸怩的样子，直接一只手捏着他下巴，另一只手直接掰开他嘴。
　　少年哼哼唧唧了下，这个动作有些强迫，他难受得眉头拢起，眼尾也有些泛红。
　　棠梨抬着他下巴往里面查看了会儿，瞧见了里面有颗牙中间有个小洞，看着还不深，不算严重。
　　少年其实也没觉察到，只是最近觉得咬东西有些疼，以为是牙齿敏感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今天被棠梨这么掰开查看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棠梨，我……”
　　“我是不是长蛀牙了？”
　　齐烨羞耻得厉害，他毕竟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吃糖吃得长蛀牙了。
　　棠梨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只是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倒不是生气什么，毕竟这些糖都是她隔三差五投喂的，齐烨长蛀牙了，她很是心虚。
　　见齐烨手还紧紧攥着她给的那两颗糖，棠梨的头更大了。
　　“啧，你这段时间不能吃糖了，赶紧把糖给我。”
　　要是没怎么吃过糖可能也不会太惦记上瘾，如今齐烨被棠梨投喂得基本上每天都离不开糖了。
　　今天他一颗都没吃，这刚到手的糖就要被讨回去，他实在不舍得。
　　“……我只吃一颗可以吗？”
　　棠梨被气笑了，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说呢？”
　　知道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齐烨红着眼睛将慢吞吞的将那两颗糖轻轻放在了窗边位置。
　　棠梨生怕他一会后悔似的，赶紧拿过来随手放兜里了。
　　“还有，这周六我给你预约个牙医看看，趁着还不怎么严重让他给你要么补了要么拔了，不然后面疼起来有你受得。”
　　她说完之后将手边的洗碗帕打湿准备清洗槽里的碗筷，见窗外的人还站着不动。
　　“你还再这里杵着干什么？没糖了，赶紧回去。”
　　齐烨薄唇抿着，委屈巴巴地盯着棠梨看了半晌。
　　而后喉结滚了滚，视线往下落在了她殷红柔软的唇瓣上。
　　“那可以换另一个糖吗？”
　　棠梨家就在一层，齐烨站在窗外稍微凑近些就能碰触到她。
　　他个子高，手撑着窗栏边，低头过来轻轻抵在了她的额头。
　　棠梨手上拿着湿了的帕子，还沾染了泡沫，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
　　齐烨单手撑着窗边，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往他方向猛地带了过来。
　　力道不大，两片温软准确贴在了她的唇上。
　　他在上面辗转了下，在离开之前用舌尖擦了下她的唇角，这才松开手红着耳根离开了。
　　棠梨怔然站在原地，直到唇上的温热完全消退。
　　她咽了咽口水  ，不自觉抿了抿唇。上面似乎还有少年清冽的气息。
　　艹了。
　　这孙子一天到晚不是亲就是抱的，脑子里就不能有别的事情了吗？
　　她哥可就在隔壁，胆子竟然还这么大……
　　棠梨心下虽然这么不住吐槽着，然而心跳还是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反而越发快了。
　　不仅如此，她觉得浑身都有些烫。
　　良久，她将手浸泡在水泽之中，冰凉的触感让棠梨缓缓平静了下来。
　　棠梨眼睫微动，最后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闷闷咒骂了一句。
　　妈的，妖精。
　　一天到晚就知道勾人。
　　……
　　隔天一大早宁棣就起来了，他公司有事不能待太久。
　　他只起来给棠梨匆匆做了早饭，自己也没吃上几口就准备出门了。
　　“小梨，你要不拿到车上去吃？哥也正好顺路送你去学校。”
　　棠梨听了这话后下意识掀了眼皮往墙上的时钟上看了一眼，这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走路是赶不上了，顺路坐车刚好。
　　棠梨这么想着，刚咽下嘴里的食物准备答应的时候。
　　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外面后院无风荡起的秋千。
　　她一顿，往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瞧见什么人影。
　　“……不用了，我想好好坐着吃个饭。车上吃太赶容易噎着。”
　　宁棣正在系着领带，听到棠梨这话后只抬眸往她那儿看了一眼。
　　见她手中拿着的三明治的确分量又大又噎人，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那随你，要是实在赶不上了打个车去，别迟到了。  ”
　　他赶时间，这么交代了一两句后便拿着文件包推门离开了。
　　走之前时候视线随意往齐烨家方向扫了一眼，里面好像已经没人了。
　　只是后院那的秋千轻轻荡了两下。
　　如果男人先前时候瞧见了一定会发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时候那秋千荡起的弧度很小。
　　跟微风拂过一般，没什么好在意的。
　　等到宁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大院之后，一个蓝白身影从香樟树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棠梨虽然已经猜到了刚才是齐烨故意拨了下秋千，正对着她坐着的视角想让她瞧见。
　　可是这屋子里又不止她一个人。
　　她心有余悸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看着少年眉眼带笑的样子。
　　棠梨也给气笑了，咬了咬牙，上前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里是齐烨的敏感处，被棠梨这么一碰，他呼吸都乱了。
　　“棠梨，你别，别碰这里。”
　　“齐烨，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昨天刚给你说什么了？我哥可还没走，你还敢当着他面荡秋千，啊？我们这属于地下情，地下情，你他妈能不能收敛点？”
　　“要是被发现了你顶多被口头教育一顿，可我就得被我哥和我爸老少混
　　合双打了。你是不是想我死？”
　　棠梨这个“老少混合双打”莫名戳中了少年的笑点。
　　他耳根红着，唇角却没忍住上扬了个清浅的弧度。
　　“艹，你还笑……”
　　“没没没，你别生气。”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搭在她肩膀蹭了蹭。
　　“我没乱来。我是看着你哥在门口那边换鞋准备出去，餐桌那里只有你在，这才这么做的。”
　　“因为我怕你以为我先走了，所以就用这个方法告诉你我还在。”
　　这个时候已经八点了，齐烨一般七点左右就出门了。
　　要是平常时候他早就过来找她了，今天棠梨想着宁棣在，这么晚了齐烨应该已经走了。
　　所以当时男人说坐他车的时候，她的确差一点顺势答应。
　　棠梨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很不方便。
　　有什么事情不能及时告知，提心吊胆不说，也很容易出问题。
　　这几天得空去给他买个手机吧。
　　拿他给自己补习的钱买，他应该会收下。
　　毕竟他又不要钱。
　　棠梨心里想的少年不知道，他看着她眉头拢起，好像很烦闷的样子心下一慌。
　　他以为棠梨真的生气了，赶紧凑过去讨好似的吻了吻她的眼角。
　　“好，你不喜欢那我下次不这么做了，我不吓你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没生气。”
　　棠梨这么说着抬眸往他脸上看了一眼，那里还有点红。
　　“疼不疼？”
　　少年一愣，而后缓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对方在问他的牙。
　　他薄唇抿着，红着耳根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如果不用那边咬东西的话就不怎么疼，咬到了就疼。”
　　“所以现在暂时没什么感觉。”
　　“啧，那就好。”
　　棠梨话刚说完，眼前的少年又黏了上来。手压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但是我还是想吃糖。”
　　棠梨皱了皱眉，很是不愉地看了过去，眉宇之间也有些戾气。
　　“齐烨，你是不是嫌牙坏得不够彻底，再想吃他妈也给老子忍着。别到时候疼得哭爹喊娘的……”
　　“我不吃那个糖。”
　　少年将头低了下来，凑到棠梨耳畔处沉声说道。
　　声音又软又轻，湿热的气息一并擦在她的肌肤上，瞬间便沁了一片绯色。
　　“大课间的时候可以来楼梯口等我吗？我这一次轻一点。”
　　“好不好，阿棠？”


第九十八章 (试试)
　　棠梨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不仅是因为齐烨行事太过大胆刺激,  就算没什么事她这个小心脏也受不了。
　　更因为齐烨本身就他妈的很危险。
　　没交往之前棠梨也没感觉到他竟然这么……这么撩拨人，这么饥渴。
　　现在确定关系了，他就跟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似的,  逮着机会就要缠着她。
　　今天上午时候原本说好了是大课间自由活动去楼梯口碰面的,  棠梨心头也有点儿不大习惯和齐烨这么成天腻腻歪歪的。
　　可是想着他们在学校一天也亲近不了一次,  他那么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她也实在于心不忍。
　　最后被齐烨软磨硬泡着也就松口答应了。
　　结果棠梨没想到的是,  这大课间时候还没等到,  第二节 课下课她去走廊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可乐的时候。
　　齐烨竟然趁着周围人没注意，伸手一把把她给拽到过道角落去了。
　　棠梨以为是谁偷袭暗算她，下意识一个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就打算直接一个过肩摔。
　　要不是身后人疼得闷哼了下,  她可能已经摔下去了。
　　“棠梨,  是我……”
　　棠梨的力气本来就大,  她不知道先前拽着她的是齐烨，所以扣上手腕时候也没收敛。
　　他疼得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听到少年的声音后一顿，棠梨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然而还是晚了,  他皙白的皮肤红了一圈，在手腕上看着特别显眼。
　　“诶不是，怎么是你啊？你好端端的搞什么偷袭？我要是没反应过来你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查看了下他发手腕，见只是红了圈没伤到骨头什么的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啧,  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一会儿去医务室给你顺点药膏擦擦,  过一两天就消了。”
　　齐烨疼得厉害，缓了一会儿后这才闷闷开口。
　　“我以为你知道是我的……”
　　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配上他这委屈巴巴的样子,  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后面又没长眼睛，我怎么知道是你？怎么？自己偷袭不成还怪我头上了？”
　　“……可是我就可以啊。”
　　“只要你在我身边,  哪怕隔远了我也能觉察到的。”
　　这话听着像是无理取闹，可是只有齐烨知道自己并不是生气棠梨把他给弄疼了。
　　他在意的是少年没有像自己那样那般熟悉她，熟悉的她气息，熟悉她的一举一动。
　　齐烨没有说谎，如果今天将他拽到角落的人是棠梨。
　　他几乎可以在对方碰触到的瞬间就能知道是她。
　　她的手，她的体温。
　　他碰触过也感受过，便再也不会忘记。
　　棠梨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以为是还疼着闹别扭。
　　她怕把人给弄哭，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放低了声音安抚了一句。
　　“好了，我这不也是没注意吗，下次不会了，你别介意。”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棠梨甚至视线还往对面自动贩卖机那里瞥了一眼，哄的有些漫不经心。
　　心里还惦记刚才没买成的可乐。
　　齐烨原本也没多生气，结果一瞧见她和自己说话还分心的样子，气恼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许看。”
　　“啊？”
　　棠梨以为他在看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不是，我没看谁，而且那边也没人。我就是看下自动贩卖机，看看里面还剩了可乐没有……”
　　她后面话还没有说完，瞥见少年眼眶红了一圈。
　　尽管棠梨钢铁直，但是也还是读得懂空气，知道对方现在心情不大好。
　　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棠梨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不小心把他弄疼了之外还做错了什么，而且她也道了歉了。
　　怎么对方现在看上去比自己把他弄疼时候还要委屈。
　　男人心海底针。
　　直觉告诉棠梨这时候要是问怎么了，估计情况会更糟。
　　她沉默了一瞬，瞧着对方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也不说话。
　　想着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棠梨说完这话后也不看齐烨什么反应，插着口袋径直往走廊那边过去了。
　　少年心下一慌，以为是自己刚才太过了惹她不耐烦了。
　　他慌忙想要跟上去道歉，可走廊这时候刚好有人经过。
　　而棠梨也没有回头看他。
　　他咬了咬唇，怕给她惹麻烦，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看到棠梨只是往自动贩卖机那里去了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给气到了。
　　他都这么生气了，她竟然还想着先去买可乐。
　　齐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可又因为牙疼，这么一动给疼得红了眼睛。
　　他呜咽了一声捂着腮帮，被自己给蠢得羞红了脸。
　　得亏这时候没人瞧见，不然齐烨一定会像鸵鸟一样蹲在角落把头给埋在膝盖里藏起来。
　　棠梨回来的时候看到齐烨眼眸氤氲了点儿水汽，咬着唇站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一顿，将手中的草莓牛奶的盒子往他脸上贴了下。
　　冰凉的温度让齐烨骤然抬眸看了过来。
　　“嚯，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一会儿让你打回来成不？”
　　棠梨自己可能都没觉察到她和齐烨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让他更觉得自己羞恼了。
　　“我没哭，我只是牙疼。”
　　这时候齐烨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去买可乐了，或者准确来说不单单只是去买可乐了。
　　她嘴笨不大会说话，也不会哄人。便去买了他喜欢的草莓牛奶拿给他。
　　“那个，这段时间糖是不能吃了，喝点牛奶应该没什么问题。”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草莓牛奶递给了他，大约是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不大自在。
　　她侧开脸避开了少年直白灼热的视线，单手扣着拉环开了可乐喝了一口。
　　棠梨的脖子很漂亮，又白又长，抬头的时候吞咽的动作清晰可见。
　　齐烨眼眸闪了闪，视线隐晦地落在她喉间位置。
　　她和其他男生不大一样，没特别明显的喉结。只有在吞咽时候能隐约瞧见那细微的起伏。
　　他知道这样不大好。
　　棠梨只是喝口可乐而已。
　　可是齐烨脑子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天晚上。
　　棠梨半夜翻窗进他房间的那天晚上。她给自己上药的时候，曾经好奇碰了他的喉结。
　　她好像对这一切都很陌生的样子，缺乏常识。
　　胡乱碰触。
　　想到这里齐烨指尖微动，缓缓摩挲了下牛奶盒子的表面。
　　因为刚从里面取出来，上面有些水珠沁着，湿润了他的手指。
　　齐烨知道棠梨对自己的喜欢没他那么深，或者根本算不上那种喜欢。
　　这些他都知道。
　　他一直竭力让自己忽略，让自己不要着急，一点一点慢慢让她明白，让她喜欢。
　　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毕竟是他先喜欢上，先陷落进去的。
　　棠梨不讨厌他，还能试着接受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但是他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让自己不要心急。
　　只有一点。
　　――棠梨对自己没感觉，甚至没反应。
　　这让齐烨很不安。
　　因为如果她对自己没兴趣，只是单纯觉得他生得好看，看着赏心悦目，不排斥他的亲近的话。
　　齐烨是很难留住她的。
　　人都是有欲望的。
　　万一有一天棠梨迷恋上了另一个人，哪怕不是脸只是身体。
　　他都毫无胜算，也难以忍受。
　　齐烨对棠梨的渴望很强烈，这种强烈哪怕在夜里都疼得他难耐。
　　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压制，至少在棠梨不在的时候，他并不会那么失态狼狈。
　　他这段时间之所以无时无刻，只要有机会便会撩拨亲近她。
　　不只是因为身心的渴求，更是因为害怕不安，想要确认。
　　哪怕棠梨呼吸乱了一瞬，脸红了一些，这些身体的反应都会让他心安不少。
　　然而……却也只单单是这种程度。
　　她只会脸红心跳一下，多余的，便再不会有了。
　　齐烨很迷惘，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只有他会这样。
　　他太喜欢她了，喜欢到欲念缠身，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棠梨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她纯粹的还没被沾染任何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这个说法说不通，转头又被他给推翻了。
　　不明白是一回事，但本能又是另一回事。
　　人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喜欢便是喜欢，若是棠梨之外的人和他亲近，只会让他恶心作呕，绝不会有丝毫感觉。
　　棠梨她不讨厌自己，尽管远不及喜欢，那也不该说那样冷淡的反应。
　　这让齐烨又失落又挫败。
　　想到这里，齐烨视线更加灼热地盯着棠梨喉间位置。
　　如果是下面没反应，那上面呢？
　　他要不要试着碰一碰，或者……咬一咬。
　　或许棠梨最敏感的地方就在那里，稍微激起来就会有感觉了也说不定。
　　齐烨咽了咽口水，咬着吸管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棠梨将嘴里的可乐咽下去，实在没忍住，皱着眉看了过去。
　　“啧，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还有，不是说好了大课间时候碰面吗，这下课时候走廊还有人呢，你之后……”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少年松开了咬着的吸管。
　　齐烨伸手将她的手给握住，轻轻带着她到了角落位置。
　　这里光线昏暗，哪怕有人从走廊那边过来，只要不是往里面走，便不会有人瞧见他们。
　　“棠梨，我们试试好不好？”
　　因为知道男孩子的喉结位置很敏感，齐烨也很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控制力道。
　　他指尖微动，把棠梨压在墙面位置，而后试探着碰触了下她的脖颈。
　　齐烨还没碰喉间位置，只是划了下她的颈侧的肌肤。
　　棠梨身子一僵，紧绷得不大敢动弹了。
　　“齐烨，这他妈是学校！我要跟你说多少次！”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是咬牙切齿。
　　之前时候棠梨大多只是口头警告，原以为少年会收敛些。
　　然而反倒更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起来。
　　棠梨咬肌微动，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反客为主，将他的双手桎梏着抵在了他头顶的墙面上。
　　一时之间转换了个位置，换成了棠梨把他给压在了墙上不让动弹。
　　“老子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别乱来，你当耳旁风吗？啊？”
　　齐烨没想到棠梨竟然会这么大反应，他一怔，睫羽颤得厉害，暴露了他此时慌乱的心绪。
　　“不是棠梨，我，我只是想……  ”
　　他想说只是想摸一下她喉结位置，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反应。
　　可是要是这么说了，比寻常时候亲吻拥抱还要来得过头。
　　毕竟男孩子的那里的第二性特征，是经不起撩拨的。
　　是齐烨太心急了，他刚才想到了便下意识想要动手了，没顾及到棠梨的感受。
　　“对不起，我不乱来了，你别生气。”
　　说到这里齐烨顿了顿，小心翼翼抬眸试探着开口补充。
　　“不过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我们可以试试吗？”
　　“擦木仓走火了也没关系，我想求个答案，求个心安。要是真出了什么……我，我可以试着帮你疏解。”
　　齐烨脸红得厉害，全身都发烫，好像下一秒就能给烫熟了似的。
　　想着反正迟早都会做的，他咬着唇，豁出去了一般。
　　“或者我们可以真正做一次。”
　　“……”
　　艹了。
　　这孙子在说什么？
　　什么擦木仓走火，什么疏解，什么做一次？
　　意识到齐烨做了什么样的觉悟后，棠梨慌了，怕了。
　　然后在齐烨惊愕的眼神下松开手撒丫子就给跑走了。
　　任由身后人怎么唤她她都没停下过分毫。
　　这时候还没打上课铃，棠梨“啪”的一声推开门进了教室。
　　把班上同学都给吓了一跳。
　　苟寻正在教室后门饮水机那里接水，一听到动静后手一抖，水都洒了出来，烫在他手背疼得他嗷嗷叫。
　　“梨哥你以后进门能不能敲个门，就算不敲门也能别这么大动静成不？要是这时候是在干那档子事，没准都得被你给吓萎了。”
　　他缓了一会儿疼，这才嘟囔着几句将杯盖子给盖上。
　　苟寻不说后半句还好，这话被棠梨听到后更加崩溃了。
　　棠梨赶紧拽着苟寻过来，好在角落位置也没人注意。
　　少年被突然这么拽着险些摔倒，好在最后保持了平衡稳当地坐上了座位。
　　“哥，你咋了？不过出门买罐可乐，怎么后脚人都给疯了？”
　　他不知道棠梨怎么了，顺嘴调侃了一句。
　　可见棠梨抓着头发，少有慌乱无措的样子，骤然收敛了玩笑。
　　“……遇到什么事了？”
　　“老狗救命，艹了。我刚才出去碰到齐烨了，他，他妈的他好像想和我那个……”
　　“哪个？”
　　苟寻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他的确没明白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棠梨。
　　棠梨脸红得厉害，张了张嘴好几次，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后她看着自己手边放着的可乐，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想和我……卖可乐。”
　　“卖可乐？”
　　苟寻愕然了一瞬，而后猛地反应了过来什么意思。
　　卖可乐？
　　make  love？！
　　“诶不是，这，这是不是太，太快了啊。”
　　别看苟寻平日里嘴嗨，可是他和棠梨一样也是个没经验的。
　　而且他比棠梨更惨，连个对象也没有，姑娘小手也没摸过一次。
　　他的老脸也少有的给红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红着脸大眼瞪小眼。
　　一个支支吾吾，一个磕磕绊绊。半晌也没什么实质性建议。
　　“那个哥，我，我觉得我挺能理解齐烨的。他估计没疏解过，不像我们还能看看片什么的，而且他又那么喜欢你。你们天天黏在一起，他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苟寻恍惚了半晌后，这才勉强找回了些思绪。
　　他完全是站在男生角度理解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你要不就答应他试试？反正早晚的事情，而且你们又不是女生，又不会怀……嗯，就是先找找教程什么学学，慢慢摸索摸索。”
　　棠梨被噎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又不能说，最后只得破罐子破摔闷闷地憋出一句。
　　“……我不行。”
　　少年沉默了良久，留意了下周围，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哥，你要不得空去我亲戚那儿看看，他医生，专门看这方面的。”
　　棠梨给气笑了，直接往他身上锤了一拳。
　　“我没毛病，我说的不行不是那方面不行。我是对他没那种感觉，就，那种欲望你懂不？”
　　棠梨是挺喜欢齐烨的，但是更多只是局限于外表，就那种见色起意。
　　就是她不排斥亲近。
　　先不说他们还没成年，单从感情程度来说，棠梨并不觉得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之后走不都得到一起都是个问题，高中毕业了没准就一拍两散了。
　　谈恋爱可以，上床免谈。
　　她又不傻，她是个女生，这种事情太吃亏了。
　　苟寻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理由，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面颊。
　　“哥，你这没那方面的感觉，那你怎么还答应和他处对象啊。”
　　“谁给你说处对象就非要干那档子事的？就不能单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吗？”
　　他被对方理直气壮的语气给噎住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说的也对。只是个，你也是个男的，你该知道这憋着多难受啊，就算不做到最后一步，你得空也帮帮他吧。别给憋坏了。”
　　齐烨又不看那种东西，什么也不会，的确挺难受的。
　　可是他难受，棠梨也难顶啊。
　　要是不知道他有这种想法的话，她没准也没那么慌张。
　　棠梨是打得过齐烨，齐烨奈何不了她。但是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这个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她打得过是一回事，万一呢？
　　万一真有什么变故呢？
　　要不这几天稍微保持点距离吧，估计就是平时太黏糊了，他这才容易胡思乱想。
　　等到平静平静下来后应该不会那么难克制了。
　　棠梨在心里这么打定了主意后，立刻给张晓虎说，让他给齐烨说一声之后大课间她不过去找他了。
　　说最近保持点距离，互相冷静冷静。
　　在听到张晓虎将棠梨的话传达过来的时候。
　　齐烨脸色苍白，薄唇抿着，神情很是难看。
　　张晓虎也给吓了一跳。
　　原想着顺着问问怎么了，可少年沉声道了谢后便径直回了座位。
　　他也只好作罢。
　　下个月马上就要开运动会了，这几天陈甜甜作为学生会的一员经常去旋转阶梯教室那边开会。
　　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回来的时候特别兴奋。
　　陈甜甜一进来就下意识就找齐烨，见少年在座位上后眼睛一亮，三两步跑了过去。
　　“齐烨我给你说，这一次舞台剧是……”
　　她话刚说到一半，便发现少年神情黯然，眼尾也红。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陈甜甜赶紧从手边抽纸那里抽了张纸巾递给了齐烨。
　　他眼睫微动，捏着手中的牛奶盒子，并没有接过她的纸巾。
　　“……谢谢，我没事。”
　　陈甜甜看他只是眼眶有些红，并没有流眼泪什么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刚才出去大课间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给我说说，谁欺负你了，别怕，我让棠梨帮你教训他。”
　　不提棠梨还好，一提到她齐烨眼眶更红了，眼眸也氤氲了水汽出来。
　　这反应落在陈甜甜眼里，哪怕他不说她也看出了端倪来。
　　“……那个欺负你的人不会是棠梨吧？”
　　齐烨咬了咬唇，这时候才抬眸看了过来。
　　“他没欺负我，是，是我惹他生气了。”
　　“陈甜甜，你说为什么我这么笨？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诶不是，先不哭，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她见人要哭了，把准备收回去的纸巾又一把塞了过去。
　　齐烨咬了咬舌尖，将自己的情绪用疼痛压了下去。
　　缓了一会儿这才涩然开口。
　　他没说的太细致，只将后面棠梨反应很大的部分给陈甜甜说了下。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可是我也控制不了，他对我没那种感觉。我很害怕，所以我想试试。”
　　陈甜甜看着前几天还因为告白都不敢的少年，如今竟然敢主动提出了这么狂野的请求。
　　不仅是棠梨给吓跑了，她觉得自己当时如果在场的话也肯定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瞧见陈甜甜震惊的样子，齐烨原本情绪还很低落的。
　　此时他脸红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躲着。
　　陈甜甜也知道自己表情没管理好，怕少年给羞哭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平复了下来。
　　“那个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挺，挺大胆的。不过这也挺好，你不说棠梨也不懂，开不了窍。”
　　“毕竟追人要什么脸，莽就完事了。”
　　陈甜甜很会说话，先说了这么一段安抚了下齐烨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就是齐烨啊，你忽略了一点，棠梨虽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狂拽桀骜的样子，可是其实也挺怂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之前时候我一姐们给他告白不成故意去巷子口堵他，撩拨了下他。和你现在这个情况一样，他也给跑了。”
　　“……我知道，我吓到他了。”
　　齐烨很其实知道不能这么做，但是他的理智和克制在棠梨这里根本毫无作用。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动了。
　　“我打算放学时候和他好好说，给他道歉。只是我没把握，我怕他会因为这件事一直躲着我……”
　　“齐烨，我发现你每一次只要棠梨躲着你或者你觉得他不高兴了，你就立刻道歉。”
　　“这样不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每一次都是你先去道歉呢？这可解决不了问题。”
　　陈甜甜觉得这样只会反复，人都是有欲望的。
　　其实齐烨并不是想要做到那一步，他只是没有安全感，迫切想要验证些事情而已。
　　只要一次都不到他想要的回应，下一次他还会有这种念头。
　　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迟早要出问题，产生更大的矛盾的。
　　到时候没准就严重到无可挽回了。
　　“可是，这一次的确是我的问题……”
　　“人都是有欲望的，你有那么喜欢他，要是没有想法才奇怪吧，这有什么问题？”
　　少年话还没有说完，陈甜甜便先打断了他。
　　“还有啊，我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对错，主要是你们两人接受度不一样。毕竟怎么说呢，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这种事情总归是要有些心理建设的。”
　　“所以最主要的不是道歉，你只要是找个机会给棠梨说清楚，好好交流交流。找到个平衡点，以后就不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再闹矛盾了。”
　　齐烨听得很认真，觉得陈甜甜每一次说得都特别有道理。
　　他眼眸闪了闪，指尖不自觉动了下，好像很是紧张。
　　尤其是在听到陈甜甜说到接受度和心里建设的时候。
　　半晌，少年薄唇抿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陈甜甜说道。
　　“好，我放学之后就和他说清楚。”
　　齐烨浑身滚烫，心跳如擂。
　　他说话时候声音也颤抖，手紧紧攥着衣角，咬着唇模样很是羞赧。
　　“我也想清楚了。我喜欢他，很喜欢他。我可以为他试试。”
　　前面陈甜甜还听得懂，可到了后头她有些不明白了。
　　“试试？试什么？”
　　“就是要是他接受不了的话，我，我也可以在下面。”
　　“……？”


第九十九章 (美女与野兽…)
　　齐烨的话把陈甜甜给整懵了,  她说的接受度只是说的是进度，还有一些相处模式。
　　而对方直接理解成为了谁上谁下。
　　这都不是重点。
　　让陈甜甜觉得最狂野的是对方竟然一直想的是在上面，在和棠梨处对象的时候竟然想当1。
　　别人还好说,  没准为爱妥协了。
　　可那是棠梨啊,  整个南城高中的杠把子。就连楚北辰也是被她摁着地上锤的人,  他竟然还想在上面。
　　陈甜甜忍住了心头浓浓的吐槽欲,  看着眼前少年羞赧的模样咽了咽口水。
　　最后才想起了刚才自己进教室时候要给他说的事情。
　　“那个,  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想要商量的,  就，就不必给我这个外人说了。”
　　陈甜甜被齐烨的胆子给惊吓到了，说话时候也磕磕碰碰,  险些咬到舌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桌肚子里将之前开会时候学生会给发的舞台剧剧本拿了出来,  然后放到了少年手边。
　　“对了,  刚才差点忘了。这个剧本你先看看，你看有没有兴趣。”
　　“南城一中每年运动会和文化节都是在一起办的，你身体不大好估计参加不了比赛,  不过你可以试试去舞台剧。这个舞台剧是高二年级一起出的节目，一般重要角色都是通过网上投票定的。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毕竟我是学生会的人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
　　舞台剧？
　　齐烨对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之前在怀河读书的时候也是有举办校园文化节的。
　　但是大家大多只是表演下小品什么的,  并没有涉及这部分的内容。
　　“看看吧，你不是要申请今年的奖学金吗？你成绩是稳的,  但是个人的操行分还不大够。你比赛没办法参加加不了分，可以通过这个节目弥补。”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烨的错觉，陈甜甜对他出不出演这个舞台剧很是在意。
　　从刚才拿出剧本的时候眼睛就直勾勾盯着自己,  一直劝着他演。
　　齐烨顿了顿，这时候才低头看向了放在桌子上那本厚厚的剧本。
　　封面上面清楚地写着五个大字《美女与野兽》。
　　这个故事再耳熟能详不过了,  左右讲的不过是个王子被诅咒变成了野兽，然后女主不嫌弃他，得到了真爱，最后和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故事。
　　齐烨见剧本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故事，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伸手翻阅了几页。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什么角色适合他，或者能出演的。
　　“……抱歉，我看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适合我的角色，我可能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少年虽然也挺想加分的，可是他不能不行却非要硬着头皮上去演。
　　这是个舞台剧，是要大家一起配合演出的，他不能为了加分拖累大家。
　　这一次没能参加表演得不到加分也没事，过段时间有个奥数冬令营，齐烨准备参加。
　　只要获得前三名也能得到加分，而且不比参加舞台剧的个人得分少。
　　“怎么会呢？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哦不，准确来说是除了你没人可以。”
　　陈甜甜说着特别殷勤的将剧本翻开，让他再看看。
　　“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演了。”
　　“是女主的父亲？”
　　齐烨被她这笃定的语气给弄得一懵，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半晌，他这么不大确定地猜测道。
　　“诶不是，他这么胡子拉碴的和你的气质怎么配得上？你生得好看，肯定是要演主角的啊。”
　　少年愕然了一瞬，最初时候他以为陈甜甜只是单纯看自己没加分  ，所以随便给他安排了个小角色。
　　结果没想到竟然直接就是主角。
　　他有些慌乱，或者有些受宠若惊。
　　“这样不好吧，我，我没有什么表演经验的。你随便给我找个树什么让我站上面当背景也成，不用这么麻烦的。”
　　陈甜甜见他这般排斥拒绝，她顿了顿，而后意识到了什么。
　　她弯了弯唇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真的？你确定？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齐烨眨了眨眼睛。
　　尽管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却也还是郑重地朝着她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答复。
　　“嗯，我觉得一年一次的文化节，还是慎重些好。别让我这样的人给搞砸了，败了兴致。”
　　他说到这里怕陈甜甜生气，毕竟她这么为自己着想，结果他还拒绝她的好意。
　　想到这里齐烨掀了下眼皮看过去，轻声说道。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好意。”
　　“小事小事，既然你不愿意我哪儿能赶鸭子上架啊。”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她不知点开了什么，看着看着一阵唏嘘。
　　“哎，就是可惜了。这野兽的人选已经投票定好了，就差一个美女了。”
　　“那个，你刚才不是希望让我演野兽的吗？既然已经选好了，你为什么……”
　　齐烨话还没说完，少女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神情很是惊讶。
　　“你说什么呢？谁让你演野兽了，我说的主角是那个女主，你长这么好看演什么野兽？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
　　一时之间齐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谢谢她对自己颜值的肯定，还是庆幸自己刚才有自知之明没有答应参演。
　　齐烨见没他什么事了之后，心下松了口气。
　　刚准备拿起笔做几道奥数题练练手感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少女的手机屏幕。准确来说是上面的一张照片。
　　她点开的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棠梨。
　　照片一看就知道是抓拍的，有些模糊。
　　里面的少年在一处巷子口和人打架，拽着人的衣领往墙上砸的时候觉察到了什么，皱着眉看了过来。
　　眉宇之间戾气很重。
　　那时候刚好是黄昏时候，巷子里也没什么光亮。光影之间少年的眼眸很亮，面容却晦暗不明。
　　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光是对视一眼就让人脊背发凉。
　　而这张照片正好是抓拍到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
　　齐烨心下一动，缓了半晌后轻轻拽了下陈甜甜的书包带子。
　　少女感觉到了动静后抬眸看了过来，疑惑地开口询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请问你这张照片哪儿来的？”
　　陈甜甜以为齐烨是觉察到了什么，所以后悔了想要答应反串出演那个女主角。
　　结果不想对方直勾勾盯了这么久，最后只问了这么句。
　　“啊你说这个啊。学校论坛上面的  ，昨前天刚传上去我就瞧见了。”
　　陈甜甜说得漫不经心，少年听后眉头不自觉拢起，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们为什么要把棠梨的照片乱发，是棠梨的对家吗？”
　　见齐烨问起来了，陈甜甜勾了勾唇笑得狡黠。
　　“你误会了。是昨前天时候大家在学校论坛投票选舞台剧的演员，原本定了这个野兽角色是宋涛的，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发了棠梨这一张照片上来。”
　　陈甜甜说着将手机屏幕拿着正对着齐烨方向，好让他瞧得更仔细。
　　“怎么样？这眼神是不是很有侵略性，很像野兽？  ”
　　绕是隔着屏幕，齐烨也被少年这眼神给瞧得心悸。
　　他喉结滚了滚，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棠梨会演野兽是吗？”
　　“按这个得票率来说是的，不过这也得征求他本人的同意，他要是不愿意也不成。”
　　陈甜甜欣赏着这张照片，对上棠梨的视线就脸热得厉害，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去。
　　这么反复几次后捂着脸嘿嘿笑了起来。
　　“嘿嘿嘿抱歉，主要是真的太帅了  ，我实在没忍住。”
　　见少年神情微妙的样子，陈甜甜也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这才继续说道。
　　“就是我希望你能反串出演，其实主要是因为棠梨十有八九要出演野兽的。他去年时候也是高票得了个反派大魔王的角色，为了抵处分硬着头皮上了。最近他刚请了家长，肯定也会同意的，不然期末时候评分很难看。”
　　“齐烨，你不演的话就是别的女生演。你想想看，他们会一起跳舞，还是手牵手贴在一起的那种。啧啧，是我我都忍不了。”
　　齐烨薄唇抿着，脑子里不可避免想起了陈甜甜假设的那一幕。
　　贴那么近，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的身体比他这个男的软多了香多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好，我演。”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这么沉声给了陈甜甜答复。
　　陈甜甜听到后兴奋到脸都红了，眼睛也骤然亮了起来。
　　要不是这时候周围还有人，她肯定得跳起来化身尖叫鸡。
　　天啦噜！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看到他们两个在舞台上跳舞，没准还能有亲亲！
　　啊啊啊啊！
　　“太好了太好了！你有这种觉悟实在是太好了！宝啊，别便宜别的小婊砸，你们是最配的！最配的！”
　　看着陈甜甜压低着声音却难掩激动的样子，少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陈甜甜实在太开心了，他也不好这个时候说什么败了人兴致。
　　等了一会儿，直到陈甜甜的情绪勉强平复下来了之后。
　　齐烨指尖微动，手不自觉用力捏了下钢笔。
　　他抬眸看向陈甜甜，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甜甜心里高兴，也没注意到少年的异样。
　　觉察到他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道。
　　“没事，还有什么事情你说，别和我客气。”
　　他见陈甜甜这么直接问了过来。
　　半晌，齐烨红着脸闷闷开口。
　　“没什么，就是刚才那张照片……”
　　“你能打印一份给我吗？”
　　“……”
　　刚才正餐也就算了。
　　这时候竟然还有餐后甜点。
　　感谢款待呜呜呜。


第一百章 (我可以！)
　　原本以为今天可以躲齐烨一天,  到下午放学时候才能碰上。
　　结果下午第二节 课间的时候棠梨就被文艺委员通知去一下旋转阶梯教室，说是叫她去那儿开个会。
　　和每年必演舞台剧的传统一样，从初中时候开始棠梨几乎每年都会参演,  有反派,  有主角,  也有些龙套。
　　反正就算没有什么合适的角色,  他们也会费尽心思给她找一个安上,  硬加都得加上。
　　和她需要靠这个参演混点加分一样,  他们学生会也需要她来增加点噱头，搞点宣传。
　　不然那些闭着眼睛都知道剧情的舞台剧也不会有什么人看，什么人在意。
　　因此从得知今年的剧本是《美女与野兽》的时候,  棠梨就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其中这野兽一角大概率会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被通知去开会也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也没多在意。
　　倒是前面的苟寻从得知了她当选了野兽一角的时候笑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很是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我他妈一个爆笑，笑到方圆几里的鸡都打鸣的那种哈哈哈哈哈。他们真的太秀了，为了让你出演真的什么损招都干得出来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拿过来给她看,  屏幕上赫然是棠梨之前男校巷子打架的一张抓拍照片。
　　光影之间，她身上的戾气又重又骇人。和野兽的气质再合适不过了。
　　关键是抓拍她这张照片也就算了，有心之人为了增加她获选的几率还在眼睛上动了手脚。
　　棠梨的眼睛本就和别的人不大一样，是那种剔透的茶色。
　　在昏暗的环境里已经比较亮了,  那人生怕别人get不到她这张照片的侵略性和野性气质，后期修图在她眼睛那儿点了高光。
　　――活脱脱成镭射眼了。
　　这也是苟寻为什会么盯着这张照片笑了这么久。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我真的是要被这群孙子给笑死。你信不信，这不是男校那边就是体校那边人干的，他们打不赢你只得逮着这个机会报复,  趁着选角儿的时候趁虚而入给发上来的。”
　　“啧，他们发的又怎么样？无风不起浪,  就算是他们发的，投票让老子演的也是本校人。亏我平日这么护着一中这群孙子，关键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一个恨不得把老子往火坑里推，艹！”
　　棠梨郁闷死了，对家也就算了。
　　结果每年坑她的都是自家人，这他妈搁谁谁都窝火。
　　少年见棠梨是真的有点儿烦闷，他收敛了，也不笑了，将手机屏幕熄灭宽慰了几句。
　　“没事没事，这好歹也是个主角。没准加分更多。而且你想想，你都是野兽了，依照他们这群颜狗那选出来的美女得多漂亮。啧啧，这么想哥你还是挺有艳福的。”
　　有个屁的艳福。
　　再漂亮也是女的，干她什么事？
　　棠梨这话也只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见一旁的文艺委员已经在催着她过去开会了。
　　她这才喝了口水，慢吞吞的起身往阶梯教室那边过去。
　　阶梯教室距离三班不远，直走拐个弯上到二楼楼梯口位置就到了。
　　棠梨过去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情，根本没花什么时间。
　　负责舞台剧节目的老师是隔壁五班的英语老师，姓林，全名叫林舒雅，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老师。
　　二十六岁的样子，长相清丽，性格也温柔。黑长直，皮肤也白，笑起来有一个小酒窝，很是可爱。
　　不仅是男生喜欢她，女生们也和她处得很好。
　　高一时候林舒雅教过三班一阵子，后来才被调去了五班教学。
　　所以哪怕不常见面，她也在棠梨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她。
　　林舒雅看见棠梨后很是高兴，弯着眉眼笑了笑，三两步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好像又长高了呢。”
　　和别的老师觉得棠梨是个刺儿头，差生，所以感到很头疼不大想瞧见她不一样。
　　林舒雅很喜欢这个少年。
　　高一时候她刚被调来南城一中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教学经验也不怎么丰富。
　　再加上三班的刺儿头又多，每一次她进教室的时候都很拘谨，生怕出什么差错。
　　班上男孩子看她好说话，也不怎么怕她。上课说小话，吃东西，有时候甚至正大光明逃课。
　　她说了几次无果，只得找了三班班主任。
　　班主任教训了他们一通后，效果是有。可他们生了怨气，觉得是她背后告状他们才被写了检讨请了家长。
　　心里更是不服气她了。
　　明面上不乱来了，怕被抓到什么把柄。然而私底下小动作可不少。
　　比如她上课的时候故意把粉笔给藏起来，比如抓几只虫子在讲桌上，又比如给她的杯子里加点料。
　　反正能够想到的幼稚又恶劣的报复，那几个刺儿头都没少干。
　　起初时候还好，林舒雅还算镇定。到后来越发变本加厉，好几次她都欺负得快哭了，却也还是咬牙坚持上完了课再离开。
　　棠梨当时大多时候都不来上课，跟苟寻他们出去打球玩游戏去了，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做了这些损事，甚至连换了英语老师都不知道。
　　有一天午休时候她刚打完球回教学楼这边准备买罐可乐喝，结果隐隐约约从楼梯口听到了细碎的哭声。
　　棠梨原本是不大想管的，觉得每一个人都有难处，想要发泄发泄躲在角落哭一哭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那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听得她也不大好受。
　　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往楼梯口那边过去了。
　　原以为是什么女同学在哭，不想是个女老师。
　　好像还是他们班的。
　　棠梨对林舒雅印象不深，每一次她回教室的时候人刚离开，她也就草草瞥过她一两次而已。
　　看着女人妆都哭花了，眼睛红红的样子。
　　她顿了顿，站在楼梯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棠梨没说话，反倒是林舒雅先一步发现了少年的身影。
　　她愕然看了过来，而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说了句抱歉，慌忙想要离开。
　　结果要离开得从棠梨这边过去，林舒雅又羞又委屈，眼圈又有些泛红的迹象。
　　她认得棠梨，要说欺负她的那几个算是刺儿头，那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大刺儿头。
　　打架逃课，样样都干，风评比那几个还要糟糕。
　　在林舒雅去三班之前就对这个校霸的丰功伟绩略知一二。
　　以前也就算了，如今还被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林舒雅觉得这个老师她实在是没脸当了。
　　越想越难过越羞恼。
　　她咬着唇强忍着掉眼泪的念头，低着头就想要从棠梨身边走过去。
　　“……林老师。”
　　林舒雅刚走没几步，便听到身后少年清亮的声音。
　　她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以为她要笑话她，跟之前班上那两个在课堂上把她快要弄哭还在嬉笑的男生一样。
　　在林舒雅想着要是她敢笑话她，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怒怼回去。
　　真是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反正人生都这么难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她干什么非要受这种委屈。
　　半晌，在林舒雅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心理准备时候，棠梨斟酌着开了口。
　　“那个，你要不要先去厕所洗把脸……你妆哭花了。”
　　“……”
　　这种比言语辱骂还要嘲讽十倍的话让林舒雅直接气哭了，也不管身后人什么反应，哇的一声捂着脸就往旁边厕所里跑了过去。
　　第二天林舒雅调整好了状态后，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进三班教室的，她完全把这节课当成了她教学生涯最后一堂课。
　　很是视死如归。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要是再被欺负她也不管了，她一定要怼上去和他们直接刚。
　　无论结果如何，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
　　林舒雅是这么打算的，可进教室的时候那两个一直欺负她的刺头不知怎么弄得鼻青脸肿。
　　见她进来了之后，推攘着不情不愿地走了上来。
　　他们支支吾吾道了歉，然后把检讨书递到了她的面前。
　　林舒雅有些恍惚地接过，然后象征性地批评了几句。
　　不经意抬眸的时候，她余光落在了后排窗边那个位置。
　　今天那里没空着，棠梨就坐在那里。
　　她单手撑着下颌，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她面前的那两个少年。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在课堂上乱来，背后也没人欺负她。
　　直到她下学期被调去了五班。
　　在离开三班之前，林舒雅给棠梨买了个篮球送给她。
　　林舒雅没提之前的事情，少年也什么没说地收下了她的篮球。
　　接受了她的谢礼。
　　之后他们偶尔会在走廊上碰见，棠梨和她视线对上时候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舒雅也会笑着回应。
　　两人像今天这样面对面聊天还是头一回。
　　想到这里林舒雅有些感慨，她看着眼前五官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嗯，也更漂亮了。”
　　棠梨其实和林舒雅不怎么熟，但是她这人对女孩子要比对男孩子态度柔和许多。
　　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夸了一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不大自在地应了一个单音。
　　应完了之后又觉得太敷衍太冷淡了，棠梨顿了下，抬眸看向女人，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句。
　　“您也是。”
　　更漂亮了。
　　后面的话棠梨没说出口，却也足够让林舒雅开心地弯了唇角。
　　棠梨不知道林舒雅是她的妈粉，平日里办公室有谁说她的坏话，或者拉踩她几句，她第一个怼上去。
　　这时候教室里没来几个人，林舒雅表面上端庄温柔，内里激动难耐。
　　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棠梨抱在怀里亲一亲，举高高的那种。
　　还用“您”。
　　太生疏了宝，但是好有有礼貌，呜呜。
　　呜呜呜，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宝，你这样也太犯规了呜呜呜。
　　林舒雅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过去从桌子那边拿了剧本过来递给了棠梨。
　　“来，这个给你。上面我帮你把你台词部分用记号笔标注了，你这段时间得空多看看。正式排练的时候是下周期中考之后，所以不用太着急。还是以学习为重。”
　　“谢谢。”
　　棠梨以为林舒雅给其他的同学都标注了台词部分，所以也没多在意。
　　在她拿着剧本翻阅的时候，林舒雅也在看她。
　　刚开始还是一脸慈爱的样子，看到少年唇角好像破了一处。
　　林舒雅一愣，低头凑近仔细瞧了下。
　　不像是干裂的，怎么像是咬破的？
　　“棠梨，你这嘴怎么了？”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唇角位置。
　　“没事，喝可乐时候不小心磕到的，问题不大。”
　　林舒雅虽然觉得不大像，但是也没多想。
　　“喝的是拉罐的吧？那的确容易磕碰到。”
　　她这么说着，从自己包里拿了一袋东西出来递给了棠梨。
　　“诺，这个给你。我之前买冲泡奶茶配送的吸管，你以后喝可乐的时候别对嘴吹了，用吸管喝，这样就不会磕碰到了。”
　　“……”
　　喝可乐还用吸管，这也太娘了吧唧了吧。
　　棠梨很抗拒，很想要拒绝。
　　可是对上林舒雅期待关切的眼神，她沉默了一瞬，而后还是接过踹兜里了。
　　见棠梨收下了，林舒雅心情更好了。在刚想要再叮嘱棠梨几句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朝这边过来了。
　　她抬眸看了过去，在看到来人是齐烨的时候怔住了。
　　“齐烨，怎么是你？陈甜甜没来吗？”
　　林舒雅往少年身后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没少女的影子后皱了皱眉。“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这女主角都不来一会儿怎么讲注意事项啊。”
　　“……林老师。”
　　“陈甜甜说学生会那边选了她做晚会主持人，所以她可能参演不了舞台剧了。”
　　林舒雅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来了这么一出，她眉头拢起，少有的着急了起来。
　　“这怎么行呢？这都定好了啊。要是别的角色也就算了，这主角怎么能说换就换说找就找呢，短时间之内要找到个模样气质适合的比登天还难。大家都要准备排练了……”
　　“林老师。”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烨薄唇抿着，红着耳根开口这么柔声说道。
　　“你看我行吗？”
　　“……我能演吗？”
　　林舒雅愕然地看向齐烨。
　　不仅是她，一旁的棠梨瞳孔一缩，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啊那个齐烨，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陈甜甜那个角色，是女主角，是美女，是要……穿裙子的。”
　　女人生怕齐烨没搞清楚情况，又把重点给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的。”
　　齐烨静静听着林舒雅把话说完后，这才温温和和地开口。
　　“我知道美女是女主角，我也知道……”
　　“野兽是王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隐晦的往棠梨方向扫了一眼，棠梨身子骤然僵住了。
　　棠梨没想到这时候能够碰到齐烨不说，对方竟然还是主动请缨来当选女主角的。
　　这也太他妈荒谬了。
　　她演野兽也就算了，他还上赶着凑热闹来反串，还是穿裙子的那一种。
　　不过她怎么觉得离谱最终的决定权也不在她这里。
　　棠梨指尖微动，捏着纸页的手一顿，莫名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林舒雅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的时候。
　　齐烨也瞧见了女人的犹豫，他眼眸闪了闪，又继续说道。
　　“如果你要是觉得我不合适的话，我也可以试试野兽。”
　　“棠梨比我娇小些，模样也比我更适合女主角，而且短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所以我觉得这样或许更……”
　　“齐烨你他妈！”
　　少年话还没有说完，棠梨着急着赶紧上去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淦！
　　你自己有特殊癖好想演反串也就算了，他妈的还拖老子下水！
　　棠梨不知道的是她凑过去捂着少年的嘴还好，这么上去两人站在一起，衬得她纤细娇小。
　　之前时候没觉得棠梨有多女气，可如今跟着齐烨站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身高原因还是其他什么。
　　她整个人看上去锐利又美丽，要是头发长一点，的确要比齐烨合适多了。
　　毕竟齐烨生得再怎么好看，这身高差还是不好代入女主。
　　“可以的！”
　　林舒雅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了起来。
　　“棠梨，我觉得真的可以的！如果是你们两个演的话一定效果很好！比起循规蹈矩的那种选角更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而且，而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的女装啊啊啊啊啊！
　　妈妈可以，妈妈超可以！


第一百零一章 (你和我)
　　要是有时光机器,  棠梨恨不得立刻穿回到齐烨刚进门的时候就一拳过去把他给锤出去。
　　这样他也不会有机会说出这种虎狼之词，同样的林舒雅也不会真的顺着答应了下来。
　　真他妈的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一点都不顾及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棠梨狠狠瞪了齐烨一眼。
　　少年任由她捂着自己的嘴,  睫羽颤着,  眼神温软湿漉地注视着她。
　　――乖顺得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看你干的好事。”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  棠梨也没辙了。一方面缺个女主角短时间之内不好找,  而齐烨脸是可以,  身高不合适。
　　另一方面林舒雅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一直期待着她能够点头同意。
　　说实话其实演女主和野兽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她又不是真的男生，穿裙子并不是那么难接受。
　　穿裙子不难,  只是她郁闷的是自己要当着这么多人穿裙子,  到时候照片疯传,  本校的也就算了，隔壁体校男校，甚至女校的见了不得笑死。
　　尤其是她的那些对家。
　　“棠梨,  那个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再找找，不用太勉强的……”
　　之前那股冲动兴奋劲儿过了，林舒雅还是以棠梨的感受为主。
　　毕竟没几个男孩子愿意反串,  棠梨要是接受不了那也只好作罢。
　　“没事，就我演吧。”
　　棠梨抬起手抓了抓头发这么闷闷回道,  心里并没有多排斥。
　　说实话丢人是一回事，她内心里还是有点儿想试试穿裙子的。
　　就，单纯想试试看。
　　毕竟她这么多年来都是当男孩子养的,  衣柜里也没件裙子。
　　说不想穿是假的，尤其还是舞台剧这样比较华丽的衣裙。
　　不仅是林舒雅,  一旁的齐烨也没想到棠梨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起初这么说只是怕棠梨反对，不让他和她一起搭档，于是想激棠梨一下。
　　齐烨想着一般男生都不会愿意演女主角的，她要是不愿意，他再顺着台阶下去说他来演。
　　这样的话她也会因为担心女主角最后又落到她头上，所以顺势同意他的参演。
　　只是最后这结果达到了，却不想是她演女主角。
　　他心下一动，惊讶有，高兴也有。不过更多的是慌乱无措。
　　棠梨这么反常，齐烨有些怕她生气了，更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在棠梨松开手之后，齐烨薄唇抿着，压低了声音凑近说道。
　　“……我刚才开玩笑的，我只是怕你躲着我。你不用勉强，我，我可以的，我不介意演女主。”
　　在林舒雅看不见的地方，齐烨紧张地伸手从后面轻轻勾了下棠梨的手指。
　　“别不高兴，好不好？”
　　棠梨哪里是因为这种小事就生气的人，她抬眸看着一旁少年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那点儿郁闷也一并烟消云散了。
　　“没，我没勉强。”
　　“我刚才想了下，我去年演的是魔王，今年继续演这种角色没什么挑战性。美女就美女吧，还挺刺激的。”
　　因为棠梨并不反对，这个角色问题很快便敲定了下来。
　　林舒雅算是得偿所愿自然特别高兴，也没注意其他什么，赶紧过去给棠梨重新拿了本剧本标注了下台词。
　　可齐烨却更加不安了。
　　尤其是看到棠梨真的兴奋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别说勉强了，还莫名跃跃欲试。
　　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怎么办？
　　棠梨好像疯了。
　　这样的忧虑一直到齐烨拿着剧本恍恍惚惚回到教室之后好一会儿，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陈甜甜这边也刚从办公室那里回来，一进来瞧见少年的身影后赶紧兴冲冲跑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林老师同意了没？要是她没同意的话我一会儿再去给她说说，你外形条件这么好，整个一中除了你再找不到能接替我的了，她肯定也……”
　　少女话刚说了一半，坐下时候这才发现齐烨眼神涣散，根本没怎么在听的样子。
　　她一怔，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齐烨缓了一会儿，眼睫动了下，这才注意到了陈甜甜在旁边。
　　“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呢，有心事？”
　　“……没。”
　　“没有就好，刚才我问你话呢。林老师到底同意没，要是她没同意我就直接去一趟办公室，趁着现在还没上课，还有时间。”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将领到的资料递给一旁的组长让他帮着纷发一下，视线落在齐烨身上，等着他回话。
　　少年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为好。
　　半晌，在陈甜甜快要等不及开口催促了，齐烨喉结滚了滚，这才沉声说道。
　　“林老师没反对，但是……也没让我演女主角。”
　　“我当时怕棠梨不愿意和我搭档，就顺势激将了他一下，给林老师说要是她觉得我不合适可以试着让棠梨演女主，我演野兽。”
　　齐烨手指微动，低头看着手中标注了台词的剧本良久，勉强找回了点儿清明意识。
　　“……结果他说这样反串怪刺激的，然后同意了。”
　　少女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伸手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张大的嘴巴合上。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你确定你没听错，或者理解错他的意思？这，这不可能啊。”
　　她自认为对棠梨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
　　棠梨最好面子了，别说是让她穿裙子了，她那个暴脾气估计就算是别人调侃她一句长得像姑娘，她都能立刻暴跳如雷拿起椅子就砸下来。
　　“诶不是，那可是棠梨，演个野兽也就算了，至少还是个男角色。这演女主角，我觉得不是你听错了就是这个世界幻灭了。他那么好面子，要是真上台去演了他这脸基本上就在南城给丢尽了。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答应……”
　　陈甜甜这么恍惚说了一大堆后，余光瞥到了一旁咬着唇克制着情绪的少年。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齐烨，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你啊。他怕你出丑，毕竟男孩子反串很丢人，所以不想让你为难？”
　　不仅是陈甜甜这么以为，齐烨回来路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他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他心里更内疚了。
　　齐烨吸了吸鼻子，眼尾红了起来，内里又闷又难受。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径特别幼稚，特别无理取闹。他害怕棠梨对他没感觉，想要试探自己的想法，想要她的回应。
　　齐烨不傻，看得出来她不怎么喜欢那样的亲近。可是她还是纵容了自己，想要给他点安全感。
　　他就仗着她的纵容，总是做着逾越的事情。
　　他这么过分，到了这个时候棠梨还维护着他。
　　自己今天上午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惹了她生气……
　　她怎么这么傻，明明就是他不对啊。
　　陈甜甜看着少年难过低落又自责的样子，她叹了口气。
　　“所以我都跟你说了棠梨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他只是不大懂那些事情而已。你不要总是这么患得患失，以后你就不要太心急了，慢慢来，循序渐进。”
　　“你看，他都愿意为你穿女装了，你难道还不相信他是真心对你的吗？”
　　齐烨用手背将眉眼遮掩  ，不想让陈甜甜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对自己不自信。我觉得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他我，我很害怕……”
　　“嗯嗯嗯，我懂你的意思，喜欢一个人肯定患得患失嘛。更何况像棠梨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没你心思细腻敏感，很容易忽略一些细节。”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人，见大家都在各自闲谈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所以我觉得你大可不必那么着急，就普普通通交往谈恋爱就成了。太黏乎了也不好，就，距离产生美你懂不？偶尔亲一亲，牵牵手，不要太频繁了。”
　　她说着也不大好意思，捂着脸害羞了起来。
　　“哎呀，就是那么回事。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你对你就试试，最近克制点，要是他还躲你你就直接莽上去也成。生米煮成熟饭了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也两情相悦。”
　　如果是别人说的话齐烨可能只会参考下，但是经过之前告白成功之后，齐烨几乎把陈甜甜的话当成金玉良言。
　　少年听得耳热，支支吾吾应了几声。全然记了下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棠梨犹豫了下，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和齐烨保持距离，直接把自行车留给他自己先一走了之。
　　但是又怕他多想，想到他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样子。
　　棠梨最后还是妥协了，就这么默默在校门口位置等着。
　　齐烨出校门的时候学校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之前路过三班没看到棠梨的影子，以为她先走了。
　　他虽然失落，可想起陈甜甜的距离产生美的言论，还有今天棠梨为了自己宁愿反串的事情。
　　齐烨心下暖洋洋的，又觉得没什么了。
　　结果不想棠梨并没有走，而是在校门外面等着他。
　　见到少年的瞬间他的眼睛一亮  ，下意识想要过去抱住她。
　　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脑子里想起了陈甜甜的话。
　　齐烨竭力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冲动，指尖微动，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心绪平复下来了后，他这才放缓步子往棠梨方向走去。
　　棠梨是背对着齐烨站着的，所以并没有在他出校门的第一时间瞧见他。
　　不过在他靠近的时候，那清冽的雪衫气息让她睫羽微动。
　　她想起之前在楼梯口时候少年说的话。
　　他说他根本不需要去看，只要她靠近就能知道是她。
　　棠梨当时没在意，如今隐约明白了他为什么那般笃定。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而少年是雪杉木，清冽又好闻。
　　在靠近她的时候身体的温热会隔着衣料透出来些，好似雪消融般，变得温和清爽。
　　的确，不用回头看棠梨也知道来人是他。
　　棠梨以为齐烨会像之前一样一凑近就伸手从后面抱住她，毕竟这时候停车这边没什么人。
　　他一般都会这样和自己亲近。
　　她也没打算避开，这样不带什么欲念单纯的拥抱亲吻她并不排斥。
　　可不想今天棠梨站着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少年温热贴近的胸膛。
　　棠梨这时候才掀了眼皮回头看了过去。
　　少年只低着头注视着她，眉眼也温和。看到她回头和自己视线撞上也只是一怔，而后弯着唇角笑得清浅。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自行车扶着，极为自然的坐了上去。
　　“我载你回去吧，我比你重，每次都是你载我回去我也过意不去。”
　　今天的齐烨过分乖巧，也过分懂事了。
　　这让棠梨很不适应。
　　“……齐烨，你是不是怕我因为今天换角色的事情恼羞成怒动手揍你？”
　　棠梨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憋出这么句话来。
　　齐烨神情微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觉得陈甜甜说得太对了。
　　棠梨能有什么坏心眼？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还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而已。
　　齐烨一时之间心情也颇为复杂。
　　尤其是想起自己之前那么在意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感觉，迫切想要证实什么的举动，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心下觉得眼前人又可爱又可气，最后只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没有，我不怕你。”
　　“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
　　棠梨找不到形容词，想说奇怪，可又觉得不对。只皱着眉思索着，半天也续不上后话。
　　齐烨见了忍着想要去碰触她的欲望，只垂眸温柔解释。
　　“因为我觉得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想对你更好一些，好到你离不开我，好到你也会主动亲近我为止。”
　　“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也很柔和，直勾勾注视着她，不带任何玩笑。
　　棠梨眨了眨眼睛，尽管不大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心下却还是在听到他这话时候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嘛，这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那么心急干什么？
　　大家都没成年呢，牵牵手抱一抱亲一亲差不多了，哪可能真的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她对齐烨这个态度和觉悟很是欣慰，也没再故意和他保持什么距离。
　　就这么直接坐到了后座上。
　　齐烨见这么做真的有用，他唇角勾起，心下最后一点儿沉郁也随之消失殆尽。
　　他刚骑了一段时候，余光瞥见街边走过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风将她的裙角吹拂。
　　齐烨后知后觉，想起了今天舞台剧定角色的事情。
　　“……阿棠。”
　　“……你叫我什么？”
　　少年睫羽微动，耳根也红了好些。在黑色的发丝之间显得格外明显。
　　“不，不可以这么叫吗？”
　　棠梨看着前面人紧张到说话都磕绊的样子，压着唇闷闷开口。
　　“随你，不过得在私底下叫。”
　　齐烨也知道两人这关系不好放在明面上，听到棠梨这话后也没多在意，得到她的允许后心头更多的是愉悦。
　　“嗯，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他说着手不自觉握紧了些把手位置，视线不着痕迹往后面棠梨方向看去。
　　“那个阿棠，今天舞台剧的事情……其实你不用太顾及我的感受，是我自愿的。我不想你和别人演对手戏，所以我才主动提出演女主的。我演什么都好，只要是和你一起。”
　　“所以你要是为了我才选择演女主的话，我明天可以去给林老师说，我不想你做你自己不情愿的事情。”
　　“你想多了，真和你没关系。”
　　棠梨被风吹得很舒服，再加上路上有些颠簸，她慢慢的有了些睡意。
　　听到前面齐烨的话后她眼皮都在打架，最后索性直接靠在了他的背上。
　　少年身子一僵，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而后棠梨口齿不清继续嘟囔回道。
　　“我觉得那裙子挺好看的，比野兽那套好看。所以还挺想试试的。”
　　“就是估计到时候那群孙子会把我照片拍下来传论坛嘲讽，不过反正翻年就毕业了，随他们闹腾吧。”
　　齐烨眼眸闪了闪，眉眼在细碎的发间显得有些凉薄。
　　相对于棠梨的无所谓，他却颇为在意。
　　他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穿裙子的样子，他想要把她藏起来，谁都不能觊觎。
　　可是这种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齐烨知道这样不好，也不能让对方知道。
　　太偏执，也太任性了。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戾气。
　　在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渐渐绵长后，他顿了顿，轻声唤了她一下。
　　棠梨在车上不可能真的熟睡过去，听见齐烨的声音后迷迷糊糊应了一下。
　　鼻音有些重，软软糯糯的，听得人耳根都热。
　　“阿棠，到时候你换了裙子之后可以第一个给我看吗？”
　　“唔可以。”
　　齐烨心下一动，发现昏昏沉沉时候的棠梨格外好说话。
　　他喉结滚了滚，试探着又轻声询问。
　　“……那拍照可以吗？”
　　“你要我照片啊？唔，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到时候就算你不拍那群孙子也会拍，你随便去他们那里要一张舞台剧的照片不就成了？”
　　棠梨一边嘟囔着，一边调整了下姿势继续靠着齐烨。
　　“不过你最好找陈甜甜，她摄影部的，拍得会好看点。”
　　“不是，我不要那种照片。”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睛不解地看了过去。
　　“那你要什么照片？”
　　“……就你和我。”
　　“我们两个的合照就好。”
　　美女和野兽。
　　你和我。


第一百零二章 (心上人)
　　回去的时候齐烨也没在她家里久待,  给她做了饭检查了作业之后就回去了。
　　之前时候棠梨虽然也没拒绝少年的亲近，但是很多时候她还是不大自在的。
　　毕竟她平日里也独来独往惯了，很少和人这么黏乎过。
　　再加上哪怕是处对象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空间好,  不然也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在看到齐烨离开了之后,  棠梨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绝了,  没想到谈个恋爱比打一天球还累……”
　　她这么说着躺在沙发上感慨道。
　　这几天棠梨一直被齐烨黏乎着没怎么休息好,  今天她想一会儿打个游戏然后洗洗睡了。
　　好好回复下精力。
　　棠梨刚这么想着,  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电视柜下面拿游戏机。
　　结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先“嗡嗡”响了起来。
　　她一顿,  掀了眼皮看了过去，瞥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显示后吓得赶紧把手上游戏机给一扔。
　　三两步跑过去拿起就摁了接听键。
　　那边人没立刻说话，而这边的棠梨也不敢先开口。
　　两人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后,  最后男人先沉声打破了平静。
　　【刚回家？】
　　“……回来一会儿了,  刚吃了饭。”
　　不怪棠梨这么紧张,  来电话的是她爹。现在就在京城那边，虽然平日里经常出差工作上挺忙，两人见面的机会比较少。
　　但是这也是这两年是这样。
　　在之前没转到南城一中的时候,  棠梨就在京城读书，搁他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着，被管得不只是儿子，跟孙子似的。
　　她大气都不敢出。
　　要说宁棣是个面热心冷的腹黑狐狸,  那么棠华就是个面冷心狠的狼。
　　棠梨从小皮到大，同样也是被他从小给揍到大的。
　　她谁都不怕,  唯独对棠华怵得慌。
　　“那个爸，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我这边还有些作业没做完，你要是有什么直说就好。”
　　也不知道棠华信了棠梨要做作业的借口没有,  他听后没什么太大反应。
　　【没什么大事，就你外婆可能还得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她朋友,  你李奶奶下周七十大寿，等生日过了才回来。大佛寺里不能带电子设备，我今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让我给你说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棠梨听了这话后心下松了口气。
　　刚想要说没事的时候，那人说话大喘气，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这几天休假，我打算回来陪你几天。】
　　“？！不不不，不了不了，我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日理万机要打理好几个公司呢，你好好赚钱别管我，别管我，我这边有朋友照顾我呢！”
　　棠梨一听棠华要回来，慌得猛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大到险些给撞到了茶几棱角上。
　　“爸，我不是不欢迎你回来，我就是觉得你别为我把身体给累坏了。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和朋友喝喝茶钓钓鱼，娱乐放松一下嘛。干什么要开车折腾个几小时回来，这多累啊。”
　　她手撑着桌面保持平衡。
　　缓了下情绪后见那边人没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又再接再厉，乘胜追击。
　　“而且我没骗你，我外婆走的时候帮我嘱咐邻里了，他们可照顾我了。还有我对门那朋友，和我一个学校的。嚯，年级第一，交了他这个朋友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学习了。”
　　棠梨这急性子暴脾气随的是她妈，而棠华则是那种不慌不忙，淡然冷静的性格。
　　他很有耐心听完了棠梨这么一大段噼里啪啦也没有打断，等到她说完了之后才应了个单音。
　　没有表明什么态度。
　　【嗯。说了这么多应该渴了吧，去倒杯水喝吧。】
　　“……”
　　棠梨原本还紧张地等着对面人回话，结果惴惴不安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
　　她被噎住了，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爸，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敢情你老什么也没听啊？我不渴，我就是想给你说你好好休息，别管……”
　　【你那个朋友也住大院？】
　　棠梨一听他问起了这个，以为他是听进去了，眼睛一亮一下子又来了劲儿。
　　“对对对，就住后院那间屋子。上个月搬过来的，以前是怀河的现在转南城一中了，那学习可牛逼了，大学霸，哦不，学神！”
　　“我有什么不会直接找他给我辅导就成了，所以你别担心我了！等我期中考给你拿个班级第一回 来！”
　　那边人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么毫不吝啬夸别人，虽然知道棠梨是怕他回来管着她。
　　但是棠华还是或多或少对她提起的那个朋友好奇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要是非要回来好像挺辜负你一番心意的。怕你心里也不踏实，觉得麻烦我了太自责。】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你要是回来了那我就是不孝！当爹的都这么辛苦了做女儿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让你操心呢？”
　　棠华这下实在没忍住。
　　他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淡弧度，轻笑出声。
　　“……爸，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没。只是爸爸被这父慈女孝的场面感动到了，情不自禁。】
　　“……”
　　艹了。
　　又来了，这闷骚猝不及防的冷幽默。每一次听着都能给她冷得直哆嗦。
　　棠梨压着心里浓浓的吐槽欲望，想着忍一忍，别在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让计划功亏一篑。
　　男人那边好像正在翻阅着什么文件，棠梨能够听到纸页O@翻动的声响。
　　【对了，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父慈女孝了。”
　　【想起来了，好像说到你那个朋友了是吧。】
　　敢情你知道啊。
　　那你还问个屁问？
　　【你不愿意我来我可以不来，不过你先把你朋友叫过来一下。我想和他交代些事情，顺便感谢下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棠华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给这边的棠梨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诶不是爸，你这也太突然了，他，他这人比较腼腆……”
　　【这样啊，那我还是回来吧。】
　　“……行，那你等一会儿。”
　　艹。姜还是老的辣，算你狠。
　　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然后让他先别挂在这里等着或者一会儿打过来，她去隔壁屋子找齐烨，马上就回来。
　　这边的少年刚洗了碗，正在一旁沙发坐着检查齐明的算数题。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后一愣，抬眸瞧见了窗外棠梨的身影后眼睛一亮，连忙将手中的本子放下过去开门。
　　“棠梨，你怎么过来了，我……”
　　“行了，别你你你我我我了，快跟我过去一趟，我爸找你。”
　　少年见到棠梨过来时候以为她也想他了，耳根泛红，还没来得及说句完整的话就被她给打断了。
　　他也没在意，可在听到对方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你爸来了？”
　　“是不是我们的事情之前被你哥发现了，所以给你爸说了？”
　　齐烨想到这个可能心下很是紧张，他咬了咬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别怕，我给他说。是我主动撩拨你的，和你没关系，是我……”
　　“不是不是，我爸没来。是我爸打电话过来找我，说我外婆要过几天才回来。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想要过来，我不想他来，我就把你给搬出来了。”
　　夏天本来就热，再加上棠梨给着急的，额头和鼻尖不知什么时候沁了一层薄汗。
　　齐烨见了抬起手极为自然地擦试着她脸上的汗珠，指腹温热，神情也温和。
　　“不着急，慢慢说。”
　　棠梨心里慌着，也没管他，任由他给自己擦拭。
　　她平复了下情绪，睫羽因为他碰触额头的时候不自觉颤动了下。
　　“就，我就给他说我一个人可以。我这里邻里照顾我，而且我说我这有个朋友帮着我辅导学习。我想着把你搬出来好让他放心，毕竟你成绩那么好。结果谁知道他非要让我叫你过去，想和你聊几句交代点事情什么的……”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大致上也明白棠华为什么这么做。
　　“啧，说白了还是不放心我，估计以为我在骗他。想叫你过去证实下。”
　　这时候齐烨才总算弄清了前因后果。
　　他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不可避免感到紧张。
　　虽然棠华只是叫他过去问问棠梨的情况，但是他们如今这个关系。
　　这  ，这四舍五入不就是见家长吗？
　　意识到这里。
　　齐烨不仅是耳根了，面颊还是脖子那儿，但凡是裸露出来的肌肤都红得厉害。
　　“咋了？你怎么也热起来了？”
　　棠梨说着也顺手给他擦了下鼻尖的薄汗，也没往别处细想。
　　“总之就是你帮个忙，赶紧跟我过去接个电话应付应付他。你脑子好使，应该问题不大。”
　　她又这么叮嘱了几句后，极为自然地牵着少年的手就往她屋子方向带去。
　　推门进去的时候棠梨下意识往桌子上放手机的地方瞥去。
　　她看着那电话还没挂，回头给齐烨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齐烨也瞧见了，红着脸微微颔首。
　　棠梨过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听到对面人回应后这才开口说道。
　　“爸，我把我朋友叫过来了。他这人比较腼腆，你别问太多乱七八糟的，人现在都还紧张着呢。差不多问几句就得了啊。”
　　她说完这话，将手机递给了一旁的齐烨。
　　少年从来没觉得一个手机跟个这么烫手山芋似的。
　　一想到对面接电话的人是棠梨她爸，他整个人都慌乱无措了起来。
　　“别紧张，他问不出什么来，顶多就是问问我学的怎么样？听不听话？在学校表现如何之类的。你就如实回答……哦不，你还是稍微美化一下再回答吧。”
　　因为怕被棠华给听见，棠梨是凑近贴着他耳朵上说的。
　　声音放的特别低，几乎都是气音，湿热的气息全喷洒在了齐烨的耳畔乃至脖颈侧边位置。
　　他本来就紧张，被棠梨这么无意撩拨了下，更是思绪纷乱。
　　齐烨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了耳边位置。
　　“棠叔叔您好，我是齐烨。是棠梨的同学。”
　　【……你好。】
　　那边的男人之所以停顿了下才回答，不为别的。
　　他没想到棠梨所说的朋友是个男生。
　　倒不是什么性别歧视，主要是一般和棠梨能玩在一起的男孩子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像齐烨这样年级第一还愿意和棠梨做朋友的，实在有些出乎人预料。
　　“嗯，棠梨最近学习挺用功的。我每天都有给她布置习题检查作业，正确率都挺高的，您放心。”
　　棠梨虽然听不清对面人在说什么，可是通过齐烨的回答，她也大致上能摸清他问的是什么。
　　听到又是这些和之前打电话问老师时候一样千篇一律的问题后，棠梨彻底松了口气。
　　她也不在旁听了，径直走到沙发那边拿起游戏机调了静音玩起了游戏。
　　少年竭力保持镇定，一字一句很是严谨认真地回答着棠华的问题。
　　那边人和他交谈了一会儿，突然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棠梨是不是去旁边玩游戏了？】
　　“啊，不是，她……”
　　【她的耐性也就这么点儿。】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摘了眼镜，将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和刚才时候温温和和的语气没太大变化。
　　但是齐烨总觉得这时候他才认真了起来，这一次的谈话才进入了正题。
　　【她学习上的事情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不过齐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请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记得她哥前段时间给她请的好像是个淮南一中的小姑娘做家教，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你了？】
　　齐烨心下一咯噔，脸上的绯色“唰”的一下退了下来。
　　其实棠梨并没有说换家教的事情，她没说漏，只是说邻居也有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她随时都可以请教。
　　棠华在诈他。
　　少年也只是恍神了一瞬，他下意识看向了棠梨所在方向。
　　这件事棠梨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宁棣知道，她都这么怕她哥了，更不可能把这件事给她爸说，也不会暴露什么端倪。
　　如果真暴露了，她刚才应该也会提前和他说的。
　　觉察到了这一点后。
　　齐烨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声音也竭力保持着平静。
　　“棠叔叔你误会了。淮南那个同学家里有个妹妹，她有时候不得空我会帮着她看看棠梨的作业，辅导下功课。”
　　“毕竟曾奶奶照拂了我们很多，我也想帮她尽些绵薄之力。”
　　男人没有立刻回话，大约是在思考对方话是真是假。
　　他倒是没有以为他们两个早恋什么，毕竟棠梨对外就是个男孩子。
　　更多的是怀疑棠梨不想补习，把沉鹿给赶回去了，又找了齐烨来给她打掩护应付他。
　　【……这样啊。抱歉，是我想岔了。】
　　齐烨见对方信了，心下一块大石头骤然落了地。
　　男人又给他寒暄了几句什么后，便让他把电话拿给棠梨。
　　棠梨这边游戏刚开没多久。
　　她皱了皱眉，纠结了下后抬眸给少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齐烨也没多想，走过去正准备将手机递给棠梨。
　　她先一步腾出一只手摁着齐烨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沙发头位置。
　　齐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棠梨顺势躺下，直接将头枕到了他腿上。
　　然后侧抬了下下巴，示意齐烨将电话贴过来。
　　少年明白了她的意思，红着脸将手机贴在了她的耳边。
　　他们说了什么齐烨已经听不见了。他睫羽微动，垂眸看着棠梨枕在自己腿上躺着，一边打游戏一边敷衍应付着棠华。
　　齐烨眼眸闪了闪，抬起手揉了揉着她柔软的发顶。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就这么在他的指尖擦过，酥麻细碎。
　　然后他轻轻拨开了棠梨额前的头发。
　　感觉到头发被拨开，棠梨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齐烨刚开始还只是有些意动，猝不及防对上那双茶色的眼眸的瞬间。
　　他觉得世间万千颜色，似乎都比不过她看过来的这一眼。
　　茶色剔透，漂亮得动魄惊心。
　　棠梨听到棠华在问话，等到反应过来后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
　　鼻翼之间又是清冽的雪衫气息，随即有阴影从头顶落了下来。
　　再之后是两片温热贴在了她的额头。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短暂到在移开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感受残留余温。
　　这一吻不带任何旖旎。
　　齐烨低头下去的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想，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只是单纯想要吻一吻。
　　吻一吻他的心上人。


第一百零三章 (吹吹)
　　棠梨被这突然落下的一吻给弄得一怔,  手上动作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便被对方一个大招击中。
　　游戏机屏幕上骤然显示出“GAME  OVER”的红色字样。
　　她沉默了一瞬，抬眸瞪了齐烨一眼。因为游戏都已经结束了,  她也不继续让齐烨拿着手机了,  直接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爸,  还有什么别的要紧事吗？要说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别总翻来覆去问那么几个,  我这还有正事没干呢。”
　　那边的男人明明也没说几句话,  不想自家女儿为什么突然不耐烦了起来。
　　他顿了顿，大约是感觉到了棠梨的不待见，最后只闷闷说了句“好好学习,  注意身体”后便挂了电话。
　　两人就这么个相处模式,  每一次棠梨先前时候还有点耐心,  后头被絮絮叨叨的就烦了。
　　尤其是今天游戏刚gg，她更是没了耐性。
　　听曾桂兰说她这个性子随的是她妈，什么都三分钟热度,  对什么都没什么耐心。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嘟嘟”盲音之后，棠梨这才伸手把刚才害她gg的少年被扣着脖子一把摁了下来。
　　“啧，干什么？没看到我刚才在打游戏吗？刚才我明明马上就要赢了！现在我输了，依照我的手机我今晚都得一直打一直输,  我还早睡个屁！”
　　她手气一直都是个迷，要是赢了还好,  如果输了一把，那后面就会一直输。
　　偏偏棠梨又是个不赢就气得睡不着的，所以她很多时候不是想打游戏才熬通宵而是想赢才熬。
　　齐烨眼睫微动。
　　他知道棠梨很喜欢玩游戏,  刚才自己不小心给让她输了，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那我帮你赢回来好不好？”
　　这个游戏他虽然没玩过,  先前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大致上也知道了游戏规则。
　　他上手一两把应该就能玩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话棠梨更来气。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能打赢的游戏，对方这么风轻云淡说帮她赢回来。
　　这不就是在变相说她菜吗。
　　可齐烨也没什么嘲讽的意思，眼神澄澈，直勾勾注视着她。
　　两人这个姿势有些暧昧，棠梨头枕着他腿上，因为生气伸了只手扣着他后脖颈往下。
　　要是稍微再靠近些，没准连睫羽都能交织上。
　　少年的气息灼热，喷洒在她的面颊。这时候棠梨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她眼眸闪了闪，敛了眉眼，少有的不大自在。
　　“……不用了，我去做作业。就你今天布置的，我做完给你检查。”
　　下周五就要期中考了，依照现在棠梨能允许答题的范围来看，考个班级第一应该不成问题。
　　每次齐烨布置的习题作业她并没有全做对，是按照一天比一天错的少来，循序渐进着。
　　毕竟要是每次都全对，实在太容易ooc了。
　　齐烨是被中途叫过来接电话的，这个时候见棠梨要回屋做作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待着还是回去。
　　思索了半晌，他薄唇抿着，轻声开口。
　　“那我先回去，你一会儿做完了要是太累了就睡吧，我明天检查也好。要是你做完的时候还早，我就过来给你看看。”
　　棠梨刚才那话其实是间接让齐烨留下来的，听到他这么说后她脚步一顿。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之前时候还觉得对方粘人。对方主动要离开了，她心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她余光瞥了有些紧张的少年。
　　“那好。今天的事情谢了，你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回去洗洗睡了吧。作业什么的我明天抽个午休时候拿给你。”
　　棠梨说这话的意思只是觉得齐烨太累了，今天也够麻烦人了。
　　她想着就明天再给他，这样也能让人好好休息下。
　　而这些话里的意思齐烨都明白，可是还是在听到棠梨之后不会来找他后有些失落。
　　他看到少年伸了个懒腰连头也不回的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毫无留恋地径直回了房间。
　　齐烨眼神黯然了些，最后也没说什么。他伸手轻轻碰触了下旁边沙发上棠梨刚刚躺过的位置。
　　上面还有余热，茉莉花的气息也还在。
　　棠梨每一次都故意错的几道题齐烨起初没太在意，到后来他也觉察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不明白为什么棠梨会做，还要故意错一两道。
　　思来想去，齐烨只能推测到一种可能，也是最合理的可能。
　　棠梨是为了找个正当些的理由来找他，来见他。
　　要是全做对了，她便没办法过来了。而齐烨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他从未戳破棠梨这个小心思，并且为之欣喜欢愉。
　　正因为如此，齐烨刚才虽然没选择留下来。一是怕棠梨觉得他太粘人，二来是因为他觉得以棠梨的答题速度她的有时间过来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故意做错几道题，然后明知故问来找他。
　　所以齐烨才特意提了那么一句，说她如果做的快的话就过来。
　　这个如果不是假设，只是他的提醒。他怕她给忘了，提醒她一会儿过来。
　　然而齐烨没想到棠梨只听进去了前面部分，甚至觉得他说的太累了是在暗示他累了要回去了。
　　――他莫名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说了。
　　没准棠梨做完了就直接过来找他了。
　　齐烨叹了口气，抬眸往棠梨房间方向看了许久。
　　半晌，这才将茶几上之前被棠梨撞倒的东西整理放好，随后起身带门离开了。
　　的确，那些习题对于棠梨几乎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她做完了完全有时间过去。
　　只是棠梨没忍住，又从枕头下把游戏机给摸了出来。
　　打了几把游戏连跪，怕自己按捺不住又打一晚上。
　　棠梨咬了咬牙，气得把上面的电池给取下来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没了游戏的声响，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谧无声了起来。
　　棠梨睫羽动了动，很快眼皮也开始打架。
　　然而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脑子里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响。
　　棠梨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啧，你以后找我能不能挑个合适的时间，大晚上的你不需要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系统反应了一会儿后，这才慢慢连通回复着棠梨。
　　【亲爱的宿主，我是服务于主角，督促你做任务，记录主角数值变化的系统。刚才我感到齐烨的疼痛值快要达到其承受限度，所以不得不前来提醒你多加留意。】
　　【疼痛值？】
　　棠梨听到这三个字后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怎么了？这前脚才走没多久，怎么后脚就疼得受不了了？】
　　系统调开数值表，查看了半晌。只是这里只能显示疼痛的数值，几级之类的，并不能查明。
　　【抱歉，我无法查明原因。】
　　【宿主，你要不过去看看吧？要是疼痛一直无法缓解，也会影响幸福度的。你的任务进度也会延缓。】
　　这不用系统说棠梨都会过去。不单单是为什么任务，如今齐烨可是她男朋友，她肯定不能不管她死活。
　　她眉头拢起，下床穿好鞋子和外套。连正门也不去，直接从卧室窗户那里单手撑着翻了出去。
　　这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的样子，秦婉八点多就回来了，此时早就回屋休息了。
　　不过棠梨还是担心像之前那样险些被发现，于是依旧轻手轻脚的过去。
　　直到确定安全后棠梨这才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齐烨的窗户。
　　齐烨正脸色苍白，疼痛难忍地躺在床上，咬着唇竭力不发出声音来。
　　听到窗户那里传来的动静，他睫羽一颤，下意识掀了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说今晚不会过来的棠梨。
　　少年愕然了一瞬，连忙起身过去将窗户打开了。
　　“你怎么过来……唔！”
　　齐烨话还没说完，实在疼得厉害，抬起手捂住了腮帮位置。
　　他额头和鼻尖都沁了一层薄汗，月色之下整个人看上去透明又脆弱。
　　棠梨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系统说的齐烨的疼痛值是因为蛀牙引起的。
　　一时之间她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疼起来了？”
　　她没进来，只是手撑着一跳，坐在了窗边位置。
　　齐烨就站在面前，她这么坐在上面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棠梨一边说着，还没等齐烨反应便伸手轻轻捏着他下巴抬起，示意他张嘴。
　　“好像的确要比之前时候严重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没吃。”
　　“真的？”
　　少年不大会说谎，尤其是面对棠梨，稍微问起来他就格外心虚。
　　他耳根红了些，眼尾又因为太疼也沁了绯色。
　　“我，我只吃了一颗。是今天低血糖了，真的，就吃了一颗。”
　　棠梨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看着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松了手。
　　少年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因为疼痛更是没什么血色。
　　他抿着薄唇捂着脸颊位置，疼得呼吸都有些乱了。
　　“啧，你这样下去可能撑不过周末就得疼死了。”
　　“要不明天下午放学我就带你去看了吧，也不耽搁上课。”
　　齐烨是想着忍一忍的，忍过了这一阵子估计明天就不那么疼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疼痛别说消退了，还一阵比一阵厉害。疼得他都睡不着觉。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也红。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什么外人。你不麻烦我你难不成麻烦宋涛？”
　　棠梨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调侃了少年几句。
　　见少年羞恼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在意，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也不等齐烨反应，棠梨便跳下去往屋子里跑。
　　齐烨看着她绕了个路，往后院那边过去了。然后翻墙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拿了片生姜过来。
　　“来，含着。我外婆说牙疼含生姜片管用，应该可以缓一缓。”
　　齐烨不喜欢生姜，那味道让他很恶心。
　　之前疼得厉害的时候他也想过去厨房切片含着，但是还是受不了那味道，索性硬扛着。
　　他眼睫动了下，乖顺地点了点头。
　　然后凑过去张嘴将棠梨手中的那片姜给含在了嘴里。
　　一时之间辛辣的味道直冲着他眼眶发红，喉咙也呛得厉害。
　　齐烨缓了一会儿，这才稍微回过神来。
　　“好点儿没？”
　　棠梨一直有留意他的神情变化，看他不知是疼得还是难受得鼻尖眼尾都泛了红，她心下有些着急。
　　“要是还不成我给你直接拿一整块过来吧，你嚼吧嚼吧着看看效果。”
　　一片都已经够他受得了。
　　一听到棠梨要去拿一整块生姜给他嚼吧嚼吧，齐烨险些窒息过去。
　　“不，不用！不用了！我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棠梨狐疑地看着他，齐烨勉强朝着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真的，只是刚才姜片太呛了，所以含着有点难受。”
　　“那就好，有用就好。”
　　她说着余光往秦婉房间瞥了一眼，没听到什么动静后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路上过来不小心沾染的草叶。
　　“那你早点睡，我也先回去了。”
　　一见棠梨要走，齐烨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阿棠……”
　　齐烨此时也顾不上之前陈甜甜给他说的什么距离产生美了，他现在疼得厉害。
　　姜片没用，他只想让棠梨留下来多陪他一会儿。
　　可是他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
　　齐烨咬了咬下唇，在少年疑惑的视线下沉默了半晌。
　　“……我还是疼。”
　　棠梨看着他因为蛀牙而有些红肿的面颊，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也没了辙。
　　这大晚上的，看牙的诊所什么的都关门了。就算他疼她也没办法啊。
　　“那你要不还是拿块姜咬几口缓缓？”
　　思索了许久，棠梨最终又绕回了姜这上面。
　　“这牙疼我也没法，我能想到的就这么个法子了……”
　　“你帮我吹吹吧。”
　　齐烨声音很轻，握住棠梨的手不自觉捏了捏她的指尖。
　　在少年愕然的瞬间，他抬起头缓缓靠近了她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气息也交缠暧昧。月下那双茶色的眸子更是剔透纯粹，里面清晰映照着他的眉眼。
　　齐烨薄唇微启，见棠梨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后，又红着脸柔声开口。
　　“就像小时候那样，吹一吹就不疼了。”
　　“阿棠，你也给我吹吹吧。”
　　“就当渡口仙气，续我这凡夫俗子一命。”


第一百零四章 (一辈子)
　　不知道是月色映照在少年身上太柔和,  还是单纯因为她意志力单薄没抵挡住美色。
　　在棠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凑过去往他红肿的地方轻轻吹了一下。
　　齐烨是温顺的，至少在面对棠梨的时候。
　　在感觉到茉莉花的气息温热笼罩在他的鼻翼之间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似的。
　　周围还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齐烨唇角勾起,  眯了眯眼睛一脸餍足。
　　棠梨吹了几下后顿了顿,  低头瞧着少年这愉悦的模样。
　　要不是有系统的数值在,  她都要怀疑他是装的牙疼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也不大好意思,  觉得自己每一次好像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偏偏还舍不得拒绝。
　　齐烨听到棠梨的声音后睫羽微动，睁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颊。
　　没忍住凑近吻了下的眼角。
　　“谢谢。”
　　他红着脸这么轻声说道。
　　尽管牙还是很疼，可他却觉得这已经无足轻重了。
　　“我好多了,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棠梨原以为对方会软着声音撒撒娇缠自己一会儿,  不想竟这般轻易就放她离开了。
　　大约是因为今天楼梯口的事情他反思了下,  也想通了。
　　觉得不能太粘人了。
　　这也是棠梨希望的。
　　她希望能够有些自己的时间，而不是一直围着一个人转。
　　然而齐烨真的做到了，这么懂事乖顺了起来棠梨反而不习惯了。
　　不单单是不习惯,  她甚至……有点不高兴。
　　棠梨觉得自己前后矛盾，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自己先跑走避开对方的，现在却出尔反尔起来。
　　其实之前时候她不是不明白齐烨为什么那么粘着自己和自己亲近，无非是没什么安全感而已。
　　所以她也基本上没有拒绝过他的亲近,  甚至纵容。
　　只是他突然提出要……实在把她给吓到了。
　　棠梨原本想着冷静几天再给他好好说说，结果不想一天没到,  少年先自己反省了完全。
　　态度又乖顺又讨好，主动道歉，生怕她生气不要他似的。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每一次都是他先认错,  先道歉，然后改正。
　　太小心翼翼了。
　　也……太过卑微了。
　　她想要齐烨不要总是这么紧张拘束,  不要怕她生气，不要太过讨好她。
　　棠梨想他再任性些。
　　这些话她没说出口，尤其是在瞧着少年疼得眼尾泛红，却还是弯着眉眼笑着看着她。
　　不想让她担心的样子。
　　棠梨觉得她这人太没心没肺了。
　　她是喜欢齐烨，可没少年喜欢自己那么喜欢他。她不怕对方离开自己，更不怕对方和别的人结婚生子。
　　――从一开始时候她就抱着毕业就一拍而散的打算交往的。
　　可是这样看上去是拿的起放的下，很是洒脱自在。
　　但是细想下去，这只是怕陷得太深，怕付出感情的一个体面的借口而已。
　　这不公平。
　　至少对齐烨来说这不公平。
　　他在和自己交往时候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
　　而她对他所投入的感情，可能连一半都没到。
　　齐烨不知道棠梨在想什么。
　　看着对方直勾勾注视着自己，他的耳根红着，不大自在地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舍不得你走的。”
　　“那就不走了。”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等少年反应，便单手撑着窗边翻进了屋子。
　　她径直走到了齐烨床边坐着，然后轻轻拍了拍她旁边位置。
　　“过来吧。”
　　齐烨愕然地看着棠梨，一时之间没了动作。
　　要不是他现在牙还疼着，可能从棠梨今晚过来的那时候便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
　　如今她不仅没走，反而唤他过去。
　　而且还是……在他的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不仅是齐烨的面颊，连脖子和其他裸露的地方也绯红一片。
　　“棠梨，你，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真的不疼了，你不用担心。快回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没寻开心。”
　　棠梨见他站在原地没过来，也没什么耐性，上前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带到了床上。
　　她抱着他一并躺下，从后面抱住他不松手。
　　夏天的衣料很薄，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齐烨被棠梨这么抱着，她将下巴抬起搭在了他的肩膀。
　　她的呼吸清甜湿热，全然喷洒在了齐烨的脖颈位置。
　　齐烨的气息很乱
　　同样的，他也清晰感知到了身后人和自己一样，心跳得很快。
　　――她也在紧张。
　　他薄唇抿着，抬起手覆在了抱着他腰身的手上。
　　棠梨的手指纤细，触手温软，宛若玉石。齐烨没忍住，用指腹缓缓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棠梨，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粘人呀？”
　　身后人没说话，只将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将齐烨抱得更紧了。
　　这是棠梨头一次这么主动亲近他，齐烨心跳如擂，也很是愉悦。
　　“你是不是担心我半夜疼得厉害，所以想留下来守着我？”
　　“……算是吧。”
　　这时候棠梨才沉声回了这么句，很是模棱两可。
　　她就是不喜欢他明明难受还不说，还让她走。棠梨心里也不舒服，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齐烨总说她很好，他配不上自己。
　　其实他也很好的，她脾气那么差  ，之前时候还那么对他，那么欺负他。――也就他这个傻子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
　　棠梨有点后悔了。
　　她之前不该跑，不该把他晾着一天都不搭理的。
　　“齐烨，我留下来不仅是担心你……”
　　“我想你了。”
　　棠梨能够清晰感知到在自己说完这话的时候，少年骤然僵硬的身体。
　　她也不管了，反正都已经开了个头，也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了。
　　于是棠梨就这么抱着他，稀里糊涂一股脑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了。
　　“我之前不是故意要跑的，我，我被你吓到了。我不是不愿意，就是太快了，我想……我们可以慢慢来的。”
　　“……嗯，我知道。”
　　因为是从后面抱着他的，所以棠梨看不见少年此时脸上的神情如何。
　　不过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喑哑，估计情绪也不大平静。
　　棠梨顿了顿，将脸埋在他后脖颈位置继续说道。
　　“我也喜欢的，我喜欢你和我亲近。你以后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只要不是那种公共场合就好，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但是那……那一步的话，哪怕都是男生也不可以。我们还没成年。”
　　齐烨听后身子烫得厉害，睫羽颤颤巍巍。
　　他想起自己白天一上头说的那些虎狼之词，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
　　他，他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
　　“我，我今天说的不是，我是太着急了。我怕你对我没感觉，我不是真的那么迫切想做那种事情的。你，你别多想……”
　　齐烨生怕棠梨觉得自己不自重不自爱，是那种很随便的男孩子。
　　他焦急解释着，都要急哭了。
　　棠梨本来还挺紧张的，看到他自己先把自己给急成这样，没忍住笑了出声。
　　“齐烨，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凑近蹭了蹭他的面颊，果不其然看到他红得通红的模样。
　　“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完。”
　　“我想说的是我们现在不行，未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果……如果你毕业之后还喜欢我，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棠梨眼眸闪了闪，她这个决定其实也纠结了许久。
　　及时行乐是一回事，认真思考未来又是一回事。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规划自己未来的时候，给对方也腾了个位置。
　　她希望未来能有他。
　　但是却并不强求。
　　“到时候如果你还喜欢我，并且一直喜欢我，我们就结婚吧。就大学时候到法定年纪就去领证，成不？”
　　原书里齐烨的感情线是在高中毕业之后开始的，他如果之后不喜欢她了，可能也就没什么结果了。
　　如果齐烨还喜欢她，那原书的结局便被打破了。
　　由齐烨亲自打破了。
　　他是世界意识，他所做的一切，只要他想那便是合情合理的。
　　棠梨说完这话后良久，少年并没有回应她。
　　她心下一顿，以为他犹豫了不愿意。他可能也没那么喜欢她。
　　想到这里棠梨红唇抿着，神情有些黯然地想要松开抱住他的手。
　　可是下一秒，少年先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
　　“傻瓜……”
　　“我们就算到了法定年纪也领不了证的。”
　　齐烨这么柔声说着，然后转过去和棠梨面对面躺着。
　　他的鼻尖蹭了下棠梨的鼻尖。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好似漩涡，让人一望进去便没办法移开，只得任由陷落进去。
　　“虽然国内可能没办法领证，不过我们可以去国外。我会一直喜欢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说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少年的眼眸晦暗了几分，神情也有些冷。
　　“不过我不希望有这个可能。”
　　齐烨很少在棠梨面前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直压制着的。
　　他想要懂事知趣一些，不想要太任性去干涉她的自由。
　　如果今晚棠梨不和他说这番话，不和他说她希望未来有他。
　　齐烨可能不会想太多，不会这般贪心。
　　只是欲望这种东西压得住，可经不起撩拨。给了一点希望，一点念头，便会肆意疯长。
　　“阿棠，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小时候还在怀河的时候，家里来了个亲戚，她带了她的孩子过来。”
　　“那小孩看上了我的奖章，很漂亮，我小学考年级第一得的。他想要，我没给。离开的时候他进了我的房间想偷拿走。”
　　“我发现了。”
　　“然后呢？”
　　少年沉默了一瞬，低头看着棠梨那双茶色剔透的眼眸。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捂住了她地眉眼，这才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我把他关起来了。”
　　“就在我父亲经常关我的那个地下室，我关了他整整一天。我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进去了那个小黑屋，我晚上听到声音过去才发现的。只是没有钥匙，这才找来了我妈帮他开了门。”
　　“……阿棠，我是不是很坏？”
　　“你这算什么坏？我小时候还把抢我玩具的给揍了一顿，推进池子里了。”
　　棠梨睫羽微动，轻轻扫在了齐烨的掌心。
　　少年听到她这话后一愣，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
　　“是吗？那这么看来我们倒是挺般配的。”
　　笑过之后，齐烨轻轻松开了覆上棠梨眉眼的手。
　　“其实我要是和你一样力气大些，我想我应该也会动手。只是我不行的  ，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惩罚他。”
　　他低头抵在她的额头，呼吸又轻又热。
　　“你知道吗阿棠？小时候我以为每一个小孩子的家里都有这么一间小黑屋，犯了错或者惹了大人生气都会被关起来。我经常被关，有时候是一天，运气不好碰上我妈加班，可能是两天。”
　　“我当时觉得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用我父亲，用大人惩罚我的方式惩罚同样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而已。”
　　棠梨看着少年一脸平静，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说这些的事情。
　　她不想听，想他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忘了。
　　听他说这些的时候，她觉得就像是被一块浸湿的布料给捂住了口鼻，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齐烨，这些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你要是难受就不说了好不好？”
　　“我不难受，我只是不想瞒着你。你愿意在未来给我留个位置，我也想要对你坦诚我的过去。坦诚我的自私卑劣，阴暗偏执。”
　　齐烨喉结滚了滚，将头埋在了棠梨的颈窝。
　　“只是一枚奖章而已，我就能把人给关起来。如果你不要我了，你有别人了，我，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我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我不好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不然我会当真的。”
　　齐烨不知道的是，棠梨远比对方坦诚之前更先知晓他内里的阴暗。
　　他敏感又偏执，不然也不会在原文梨因为陈甜甜而黑化导致全文崩坏。
　　“……这话该我和你说吧。”
　　半晌，棠梨闷闷开口说道。
　　“而且你不觉得这不大公平吗？我说你要是以后有喜欢的人，你随意，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立刻走人。这才是最佳前任。怎么到你这里，我要是不喜欢你了，你非但不放我走，听你这话还要关着我不成？”
　　“……你要是真不要我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齐烨抱着她的力道更紧了，生怕人给吓跑了。
　　“还有，这不是公不公平。是你不够喜欢我，至少没我那么喜欢你。所以你拿得起放得下。可我不行。”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他很是霸道，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生气，低头轻咬了下棠梨的耳垂。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打算大学就跟我领证？”
　　“要是你真决定了的话我可是会赖着你一辈子的，没有生离只有死别的那种。”
　　齐烨没有开玩笑，他的眼睛有什么情绪晦暗翻涌。
　　然而棠梨并没有被吓到，她抬起手戳了下他因为蛀牙红肿的地方。
　　只一下，刚才狠厉的少年便疼得呜咽地红了眼睛。
　　棠梨见了也不安抚，看着他疼得眼尾泛红的模样，心下莫名愉悦舒坦了起来。
　　也没了之前因为听到少年的话而感到的压抑沉郁。
　　半晌，她甚至还勾起唇角，很是恶劣的朝着少年笑了笑。
　　“一辈子？还真敢说啊你。  ”
　　“齐烨，你要是真能喜欢我那么长久，别说让你缠一辈子了。”
　　“我养你一辈子都成。”


第一百零五章 (一家三口)
　　昨晚棠梨并没有留下来,  她只是任由齐烨抱着亲近了她一会儿。
　　棠华听着他疼得哼哼唧唧的声音耐着性子安抚。
　　等到他没那么疼了，渐渐有了睡意睡着了之后这才翻窗回去了。
　　早上时候齐烨的牙还是疼得厉害，没有好转的迹象。
　　棠梨托南城的朋友给预约了个牙医,  可最早也得下午放学时候过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烨就坐在她对面,  棠梨看着少年小口小口吃着东西。
　　只用了另一边慢慢咀嚼着,  疼得眉眼恹恹,  都没什么力气说话。
　　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诶不是,  怎么这么严重啊？我记得梨哥也就早上跑操时候给你拿一两颗糖而已,  怎么就突然有蛀牙了？”
　　有时候那些糖还是张晓虎递过去的，也就那么点，平日里也没见齐烨吃糖。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长蛀牙了。
　　张晓虎想不通,  然而一旁的苟寻却大致上能猜出原由来。
　　齐烨和棠梨住在一起,  他们平日见到齐烨吃糖只是跑操因为怕犯低血糖时候才吃的。
　　这其他时候不在学校,  也没人看着没了顾忌，齐烨指不定被棠梨投喂了不知多少糖。
　　棠梨那个脑子直，喜欢什么就给,  还给特别多。
　　之前张晓虎生日，棠梨见他喜欢一个牌子的球鞋，她当时都懒得挑，直接给买了七双。
　　款式不一,  够他每天换着穿一周的了。
　　而齐烨对别的东西都兴致缺缺，唯独就嗜甜如命。
　　棠梨想哄他肯定直接一把,  甚至一袋的投喂过去也不是没可能的。
　　要是这么吃下来，不长蛀牙就怪了。
　　听到张晓虎提起这个事情，棠梨和齐烨都很心虚。
　　一个跟暴发户一样天天买买买,  各种口味各种牌子的全都来一遍。
　　另一个来者不拒，有多少吃多少,  也没个克制，不知收敛。
　　少年耳根红着，低着头小口喝着汤，睫羽颤颤巍巍的很是羞赧。
　　棠梨也瞧见他不好意思了，伸出脚朝着旁边还在那里逼逼赖赖的少年小腿来了一脚。
　　“啧，差不多行了啊。不知道他脸皮薄吗，叨叨个没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从小卖部那里买的根冰棍，隔着包装袋往齐烨脸颊红肿的地方贴着敷一敷。
　　“这样好点儿没？”
　　“……唔，好些了。”
　　齐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腾出一只手将那冰棍拿着。
　　张晓虎瞧见了这一幕给噎住了。
　　自己前一秒刚被踢了一脚，后一秒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一旁的苟寻也抽搐了下嘴角，扫了下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大庭广众的，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什么影响？我递根冰棍怎么着你了？你要是想吃等一会儿齐烨用完了，顺给你就是了。人多好，还给你捂化了，你都不用舔直接喝冰棍水，省事又解渴。”
　　棠梨自然知道这两单身狗在旁边看着不好受，但是他们不好受她好受啊。
　　尤其是瞧着他们两人一脸郁闷的样子，心下更爽了。
　　“老狗  ，虎子，没对象吧？啧啧啧，这有对象的快乐啊你们压根想象不到。”
　　她自己说还不够，还非要让对面的齐烨接茬。
　　“齐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齐烨被她这N瑟的模样给逗笑了，他弯了弯唇角，轻声应和。
　　“嗯，你说得对，我们的快乐他们想象不到。”
　　“……”
　　“……”
　　艹了。
　　这对狗男男。
　　搁这说相声啊，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嘴欠招了报应。
　　棠梨中午刚把张晓虎他们两个单身狗嘲讽了一遍，下午时候便因为上课玩游戏被班主任发现没收了手机。
　　好在班主任也没说什么打电话请家长，大约是看她最近周考成绩进步挺快，只让她写个三千字检讨明天交给他。
　　在此之前这手机就不还给她了。
　　没了手机，棠梨坐教室每一分都是度日如年。
　　最后她实在太无聊了，在下午第二节 课的时候翘了课出去跟隔壁体校的打球去了。
　　她也不想舍近求远，只是本校的校篮球队的几个兄弟班里管得严，不敢随便翘课。
　　所以棠梨便往体校那边过去了。
　　棠梨估摸时间也够，想着就打一会儿然后就回去带齐烨去看牙。
　　结果前脚刚到体校大门口，还没看见几个人，先瞧见了平日跟着楚北辰的那个黄毛慌慌张张往前面跑去。
　　他跑的很急没怎么看路，在看到棠梨的时候已经刹不住车了，直接往她肩膀处撞了过去。
　　不过棠梨反应很快，先一步侧身避开了。
　　“嚯，跑什么呢？后面有鬼在追？”
　　黄毛踉跄了下，好不容易稳住平衡。
　　在看清眼前差点的人是谁后眼睛一亮，连忙三两步跑了过去。
　　“棠梨，哦不，梨哥！你能跟我去那边巷子一趟吗？楚哥他被男校那群孙子给阴了，身边没人，我刚才见他一直没回来出去找他时候路过巷子口看到他被人给堵了。”
　　“要是换做平日五六个人楚哥肯定能应付，结果妈的那群崽种还带了家伙，太损了！”
　　黄毛之前其实对棠梨印象没多好，大约是因为她是楚北辰死对头，他跟楚北辰玩儿，所以每次打比赛的时候都没给她过什么好脸色。
　　见棠梨没说话，他心头也没底。
　　他是可以去找人，但是他怕一会儿去了就晚了。
　　而且就算找来了人，十个都没一个棠梨管用。
　　黄毛想到这里咬了咬牙，怕棠梨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楚北辰见死不救。
　　正当他决定给棠梨道歉的时候，棠梨先皱眉开口了。
　　“啧，你不用去，告诉我哪条巷子就成。你去找其他人，要是时间长了我们都没回来直接报警。”
　　“那群孙子下手太狠，估计一不小心就得见血。”
　　黄毛感动得热泪盈眶，哇的一声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
　　“哇呜呜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和楚哥一定没齿难忘，涌泉相报！”
　　“艹，你他妈松手！好好说话别他妈动手动脚，你不嫌恶心老子还恶心呢！”
　　棠梨伸手扒拉着他的手，很是嫌恶的样子。
　　“赶紧的，别哭哭啼啼了，问你话呢。他人在后门还是前门那条巷子？”
　　“呜呜呜后门……”
　　黄毛话音刚落，棠梨转身就往后门方向跑过去了。
　　也没管后面人什么反应。
　　要说南城这几所高中棠梨感官最不好的是哪一所，南城男校排第一没哪个学校敢排第二。
　　倒不是性别歧视，只是在那里读书的大多都是读不进书家长塞钱进去混日子的。
　　里面混社会的，有些性格缺陷缺乏同理心的，暴躁症的，反正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之前棠梨在男校那边因为瞧见了他们收保护费，所以行侠仗义了一回。结果之后基本上去那边十次有五六次被找了麻烦。
　　大多数时候棠梨一个人其实能应付，只是个别比较诡计多端，她有好几次都险些着了他们的道。
　　先前时候她生病还发着烧，使不出什么力气来，要不是楚北辰当时在对面买水，估计她早给拽巷子里拿麻袋蒙着头给一顿胖揍了。
　　棠梨在听到黄毛说楚北辰被阴了，第一时间赶过去不仅是楚北辰是她朋友，而且人先前也帮了自己。
　　无论是因为什么，她只要还算是个大写的人都不可能对这种事情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体校这边棠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她认得路，抄了个近道没到五分钟就到了后门那边的巷子口。
　　棠梨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打斗的动静，还有棍棒砸在墙面的声响。
　　她眉头拢起，没立刻进去，三两步跑去对面马路体育器材店买了根棒球棍。
　　楚北辰还不知道棠梨赶过来了，他脸上挂了彩，此时正呼吸粗重地避开对面人打到自己身上的要害处。
　　尽管寡不敌众，再加上他们有家伙，但是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他们只要打过来一下，他逮着机会就抡起拳头狠狠砸过去。
　　妈的，倒霉死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买个水的工夫就被这群孙子给堵了。
　　“草你大爷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今天要么你们死，要么老子亡！”
　　一直这么躲躲闪闪楚北辰也烦了，知道这群孙子今天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他咬了咬牙，肌肉紧绷着捏着拳头就近逮着个人就摁着地上锤。
　　另外几个瞧见了拿家伙的拿家伙，没有的就用拳头砸用脚踢。一时之间全部都给招呼在了楚北辰身上。
　　五六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场面很是混乱。
　　垃圾桶撞翻在地，将巷子里的野猫老鼠吓得四处逃窜。
　　一个红毛男生见楚北辰被怎么打都不松手，他恼羞成怒，顺手拿起一根木棍过来。
　　“行，你有种。这是你他妈自找的！老子今天非揍得你满地找牙……？唔！”
　　他棍子还没落下去，身上先“啪”的一声被一记闷棍砸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一下，力道也大，红毛“噗通”一声就给跪到了地上。
　　“我当是哪只狗这么能叫，敢情是你这孙子啊。”
　　棠梨狞笑着，伸手拽着他衣领就往后面墙上砸。
　　周围人看着她手中拿着棍子，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轻易靠近过来。
　　“可以啊，上次老子见你收保护费就揍过你一次了，你他妈怎么就不长教训？啊？非皮痒痒上赶着你爷爷过来教训你是不是，孙贼！”
　　楚北辰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缓了会撑着墙面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他看着棠梨噼里啪啦干净利落帮着他把这几个孙子都给教训了一顿。
　　楚北辰咧了咧嘴，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厉害。
　　但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嘿嘿，老梨谢了。你怎么来了？莫非你有心灵感应，知道你未来男朋友在这里遭罪特意赶过来拯救我？”
　　这边的棠梨三两下把他们给收拾了，正拍着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听到楚北辰这话后一个手肘撞了过去。
　　“嚯，看来你也没被揍多惨，还挺有精神啊？要不我再帮你舒展舒展筋骨？”
　　“嘶――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那群孙子也顶多给我挠痒痒，你要是上手了我这还有命活吗？”
　　这话听着舒坦，棠梨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棒球棍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见楚北辰有些站不稳，也没多想，上前将他胳膊搭自己肩上扶着他往外头走去。
　　“楚老弟，算你运气好，正好碰上我翘课过来打球了。刚要不是我碰上你那黄毛小弟，估计你今天就得命丧于此了。”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是我运气好，我他妈今天就不会撞上这帮孙子，被阴得这么惨烈。”
　　少年用舌头顶了顶腮帮，之前时候没感觉。
　　这时候这么碰了下，发现口腔内壁给破了流血了，满嘴铁锈味。
　　不仅如此，他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嘴里，混着血水摇摇欲坠的。
　　“等一下，我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楚北辰皱着眉伸手摸了摸后槽牙部分，不摸倒还好。
　　一摸，也没用多少力。不想给硬生生把后面那颗颤巍巍的牙给碰掉了。
　　他刚才只觉得左边脸给重重挨了一拳，疼得都要没知觉了，只能尝到点儿铁锈味儿。
　　如今缓过来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牙给打掉了。
　　“？！个奶奶个腿！我操他们祖宗十八代！艹艹艹艹艹！”
　　楚北辰看着被自己拿出来是那颗还沾染着血水的牙，整个人都炸了。
　　“行，我牙没了，他们妈也没了！他们最好祈祷别让老子逮着，要是下次被老子给逮到了，我要把他们的牙子牙孙都给拔了给我的乖儿子陪葬！”
　　起初棠梨还只是对此深表同情，听到楚北辰后面这段话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你是不是人啊？我牙没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以后他妈笑都要捂着嘴娘啦吧唧地笑，我的一世英名也要因为这颗牙给毁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颗牙吗？掉了补回来不就成了？”
　　“你说的倒轻巧，补也是之后的事情了，我这几天顶着个豁牙，他们不得笑话死我……”
　　嚯，这不巧了吗？
　　她刚预约了牙医，带一个看牙是看，带两个看牙也是看。
　　想到这里棠梨抬起手拍了拍楚北辰的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安抚道。“乖儿子别哭，爸爸带你去补牙。”
　　“？”
　　……
　　棠梨这边完事了之后，带着楚北辰一起回了南城一中。
　　不过她没回教室，买了两罐可乐坐在外头长椅上边喝边等着齐烨放学出来。
　　楚北辰这时候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只是脸上还青紫一片，动作稍微大点儿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接过棠梨递过来的可乐，喝了一口后这才后知后觉觉察到了什么。
　　“诶不是，你不是说带我过来补牙吗？你把我带你们学校干什么？想让他们一会儿瞧见我被揍得鼻青脸肿，羞辱我？”
　　“想什么呢儿子。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你这个父子局能不能结束了？我是被你救了一次，不等于我就是你儿子了。懂？”
　　一次当成调侃还好，两次三次这么下来楚北辰心里就不大爽了。
　　“你上次救了我不也是儿子儿子叫了我半个月吗？我这才叫你几声你就不耐烦了。啧，平日里看出来啊楚北辰，你这人还挺双标啊。”
　　楚北辰被棠梨这话给弄得一噎，这时候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而且他当时还不知道棠梨是女的，对她的态度更欠揍更N瑟。
　　自知理亏的少年沉默了半晌，最后想着人救了自己，决定还是忍了。
　　“……行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这么说后一顿。
　　抬眸看了一旁喝着可乐，视线一直往校门口方向落去的棠梨。
　　“刚才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说带我去补牙吗，怎么一直坐在这儿不走，耍我？”
　　棠梨将嘴里的可乐咽下，余光瞥了一眼脸上青紫一片的楚北辰。
　　她原本觉得他叽叽喳喳怪聒噪的，可看着他如今这幅可怜模样，心头骤然涌现出一阵父爱。
　　棠梨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哎，大的小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让我这个当父亲的这么操心呢？先等一会，大的那个马上就出来了。等他出来了爸爸再带你们一起去看牙奥。”
　　“什么玩意儿？你还认了个儿子？”
　　“啧，没大没小，怎么说话的？”
　　“那是你妈。”
　　“……？”


第一百零六章 (很多次)
　　爸也就算了,  怎么还突然冒出一个妈来了？
　　楚北辰皱了皱眉，看着一旁说完这话后便哼着小曲心情颇好的棠梨。
　　“啧，就完了？你不解释解释？谁他妈是我妈？啊？”
　　“你急什么？一会儿你妈就出来了  ,  我难不成还狠心阻止你们母子相认不成？”
　　少年眼眸沉了几分,  伸手将棠梨手中的可乐给拿了下来,  “啪”的一声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少给我故弄玄虚的。你说的那个妈是谁？”
　　楚北辰在意的不仅是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妈,  更多的是谁是这个妈。
　　棠梨都是爸了,  这对应的妈和她关系该有多亲密？
　　――无论男女都挺让人不爽的。
　　“啧,  还能是谁？我对象。”
　　她说着将他手给打掉，把自己的可乐拿了过来。
　　“之前忘告诉你了，我和齐烨好上了。一来带你过来是凑巧带你去补个牙,  二来是让你死个心,  咱们以后还是当兄弟得好。”
　　“别总想着什么当我什么男朋友,  我是你爸，先不说你妈同不同意，你这可就是活脱脱的乱伦了啊。”
　　“……？！艹,  你们他妈的之前不是给我说你们是朋友吗？怎么突然就好上了？！”
　　“嚯，这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就突然看对眼了，然后就好上了呗。”
　　棠梨其实知道楚北辰没那么喜欢自己，只是觉得周围就她一个和他玩得到一起,  也知根知底的女生。
　　并不是那种非她不可。
　　果不其然，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  少年并没有表现的多恼羞成怒。
　　他更多的是恍惚。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速度怎么跟坐火箭一样，两人关系发展得这么快。
　　楚北辰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闷闷坐在棠梨旁边拿着可乐灌了几口。
　　“……无语,  你这眼光也太差了。我这么好好的一个大帅哥不要，非要那个病娇娇？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  你和他处什么对象？处的是姐们吧。”
　　少年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想不通。齐烨长得是好看，可他也不差啊。
　　一般小姑娘都喜欢他这型的吧，怎么偏偏棠梨非选齐烨。
　　刚开始棠梨还想着就算对方没多喜欢自己，估计得知了自己和别人好上了心里也不得劲。
　　她原本想着他随便抱怨几句听听就算了，也不怎么在意。可说着说着楚北辰扯上齐烨了，棠梨眉头拢起，脚直接往他小腿处踢了过去。
　　“喂，你他妈说话注意点啊，齐烨好着呢。你再胡说八道我也把你牙给打掉，左右已经掉了一颗了。就当给它凑个对，好事成双。”
　　“……艹，还说以后做兄弟，我看你他妈有异性没人性。现在都这样了，这以后哪还有我什么事？”
　　楚北辰心里郁闷着，原想着走的，可这牙这么缺着难看。
　　最后为了面子，还是忍着跟着棠梨一起坐着等齐烨出来。
　　下课铃响的时候齐烨没有立刻出来，而是先去了三班教室一趟。
　　从门口位置没瞧见棠梨的身影，刚想找人问问，苟寻先收拾着东西过来了。
　　“齐烨你找梨哥啊？她下午第二节 就逃课去打球了，估计这时候已经回来了，就在校门口等你呢。”
　　“你直接过去吧，她说了要带你去看牙。”
　　苟寻和张晓虎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上学，睡觉，打游戏。
　　之前时候棠梨还没和齐烨好上的时候她也经常放学跟着他们去玩，不过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一周也就跟着他们玩一两次。
　　再加上齐烨牙疼，今天要带他去看牙，更没他们什么事了。
　　苟寻这么想着，生怕一会儿走得晚了出去撞见他们两人碰头，又给强行塞一波狗粮。
　　他身子一抖，也不管齐烨什么反应，赶紧去五班叫上张晓虎紧急撤退，离开了学校。
　　齐烨出去的时候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到校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往停车的地方看去。
　　没见到棠梨的身影，又往前面走了一小段路。
　　最后在靠门那边的一个长椅那儿瞧见了她。
　　他眼睛一亮，弯着眉眼刚准备上去，不想瞥见了棠梨身旁坐着的楚北辰。
　　齐烨不喜欢楚北辰。
　　并不是因为对方之前时候对他动过手，更多的是因为他让自己感到了威胁。
　　楚北辰生得很俊朗，五官轮廓分明。再加上常年运动，身材也很好，哪怕不怎么蓄力也能瞧见他身上那层薄薄的肌肉。
　　是那种女生很喜欢的类型。
　　同样的，也在男生堆里很吃香。
　　不仅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楚北辰都要比自己适合太多了。
　　尤其是在得知他对棠梨怀了那种心思之后，齐烨的危机感更甚。
　　哪怕如今他已经和棠梨交往了，他还是很忌惮楚北辰。
　　楚北辰也瞧见了齐烨。
　　看着对方冷着眉眼注视着他，他抱着手臂不爽地别开了脸，不看也不去搭理。
　　“齐烨，这边。”
　　棠梨余光瞥见了少年的身影，看到他站在原地没有过来。
　　以为他是没看见自己，赶紧站起来朝着他所在方向挥了挥手。
　　少年听到棠梨的声音后薄唇抿着，垂眸径直往她那儿走了过去。
　　他在距离棠梨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棠梨再粗神经也不可能这个时候都没觉察到齐烨的情绪。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拍了下楚北辰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我刚才翘课打算去体校那边打球，结果碰见他被男校几个孙子给阴了，我就顺手帮了一把。”
　　棠梨一边说着，见楚北辰背对着自己不转过来。
　　她也没什么耐性，扣着他肩膀把他给掰了个方向。
　　“诺，你看，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牙还给打掉了一颗。我想着今天你也要看牙，所以就顺便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棠梨说到这里怕齐烨不信，正想着要不要把楚北辰嘴给掰开给对方看看。
　　然而少年听后赶紧上前，和刚才的冷淡不同，整个人都焦急慌乱起来。
　　“你跟人打架了？有没有受伤？”
　　“没没没，我没事。就他伤得比较重，嘿嘿，你别担心。”
　　齐烨没听她的话，还是摸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查看了下，见身上并没有是伤口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而后他掀了下眼皮，看了一旁被突然塞了一嘴狗粮，气得拳头捏地邦邦硬的楚北辰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齐烨的视线没往别的地方落，就这么盯着他脸上的青紫红肿的地方看了半晌。
　　在楚北辰忍无可忍想要开口骂娘的时候，他淡淡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比起看牙，他还是先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别耽搁了落下什么毛病，到时候晚了就不好医治了。”
　　这话听起来什么问题，像是在关心楚北辰的伤势。
　　可落在少年耳朵里就跟他不先去医院看看不是落个脑瘫就是成个残疾似的。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楚北辰品不出哪里不对劲，同样的，棠梨也没觉得哪儿有问题。
　　她以为齐烨是真的挺担心楚北辰的，笑着给他解释。
　　“不会的，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孙子抗打，我之前揍得可比这个狠多了，他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问题不大。”
　　棠梨看了下手机，发现马上就到预约的时间了。
　　她们三个人，骑自行车是不现实了，只得打车过去。
　　想到这里，棠梨上前伸手想要将楚北辰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
　　他之前在巷子里被人给用棍子打了腿。没伤到什么骨头，但是站起来还是疼，不大使得上力气。
　　少年也没多忸怩，抬起手准备放上去。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碰到棠梨的肩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
　　“阿棠，还是我来吧。我和他差不多高，扶着会方便些。”
　　棠梨刚才从体校到这里扶了一路，再加上刚才还动了手，有些腰酸背痛。
　　她听齐烨这么说也没多想，任由他过去将楚北辰扶着。
　　“那你们在这里站着等一会儿，我过去招个车。”
　　齐烨弯着眉眼朝着棠梨乖顺点了点头，在看到她走远了之后。
　　这才低头看了对方一眼。
　　“你能别靠这么严实吗？你是脚受伤了，不是全身瘫痪。”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弯着腰，伸手将长椅上棠梨喝剩下的那罐可乐拿了起来。
　　“你干什……”
　　楚北辰话还没说完，便愕然看着齐烨将那可乐凑近自己的唇边微抬着下颌，毫不避讳地喝了一口。
　　他喉结滚了滚，瞥见对方这模样后弯着唇角笑得嘲讽。
　　“这就被吓到了？”
　　“不仅是间接亲吻……”
　　齐烨压低了些，故意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撬开过他的唇齿，深入缠绵地亲吻过他――”
　　“很多次。”


第一百零七章 (刷卡)
　　棠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那边说了什么,  从她那个位置余光扫过去只能看到齐烨拿着她的可乐勾唇笑着。
　　而楚北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饶是被齐烨给气得半死也不敢做什么大的表情，不然就得疼得龇牙咧嘴。
　　他只薄唇抿着,  一言不发。
　　所以这幅画面落在棠梨眼里基本上和母子情深,  相谈甚欢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棠梨这么疑惑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瞧见前面有一辆空车开了过来后连忙招手唤停了它。
　　还不等棠梨招呼齐烨他们过来,  少年便瞧见了,  扶着楚北辰往这边过来了。
　　“三个人坐后面有点儿挤,  要不你们坐后面吧，我坐前面副驾驶。”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前面的车门给打开，人还没来得及钻进去,  一旁的楚北辰先不乐意了。
　　“等一下,  你坐后面和他相亲相爱去,  老子坐前面。老子可不想一路上都看着他那张脸，没到目的地都先给气死在路上了。”
　　齐烨原本也没打算和楚北辰坐一起的，只是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对方先气呼呼地松开他一瘸一拐走了上去。
　　棠梨刚还说两人关系好了，结果看来只是楚北辰在隐忍负重而已。
　　也是，伤成这样哪儿还能和以往时候一样豪横？齐烨没趁人之危乘机报复已经很不错了。
　　棠梨扫了楚北辰一眼，看他还挺有精神的,  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那成，我和你妈坐后面去了,  你一个人好好在前面别给司机叔叔添乱哦，乖儿子。”
　　“滚。”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被人说了“滚”，棠梨肯定直接一拳抡了上去,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
　　觉得上一次半月当人儿子的大仇已报，整个人都爽到不行。
　　棠梨回后面坐到了齐烨身边,  看到少年手中还拿着自己那半罐可乐，她也没多想，伸手顺了过来喝了一口。
　　少年眼眸闪了闪。
　　他看着棠梨的唇贴着自己刚才碰触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好喝吗？”
　　“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可乐而已，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
　　棠梨不大明白对方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她掀了下眼皮往旁边看了过去。
　　瞧着齐烨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可乐，她顿了顿。
　　棠梨想起这么大热天自己都忘给他买盒草莓牛奶了。
　　估计是渴了又不好意思说想喝自己的可乐，所以这才隐晦地这么问了一句。
　　想到这里，棠梨将嘴里的那口可乐咽了下去，然后将可乐递到了他唇边。
　　“诺，喝吧。”
　　齐烨一愣，眼眸转了下便大致上猜到了棠梨的想法。
　　估计是以为自己这么问是渴了。
　　他也没客气，不过并没有伸手主动去接，而是低头咬着边缘往上带了下棠梨的手。
　　仰了下脖子，就着棠梨喝过的地方浅浅尝了一口。
　　艹，又来了。原以为这妖精最近安分点了，怎么都还没回家就蛊起人来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喝完后水泽潋滟的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手中拿的不是可乐。
　　而是什么琼浆玉露。
　　“……你没手吗？干什么非要这么喝？”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面瞥了下，司机没注意到后面。
　　倒是一旁的楚北辰瞧见了，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齐烨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错觉，齐烨刚才那个时间点抓得正好是楚北辰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
　　他这番动作，像是故意做给楚北辰看的。
　　齐烨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而后伸手轻轻接过了棠梨手中的可乐。
　　不过他也不喝了，就这么拿着，时不时用指腹摩挲了下拉罐表面。
　　棠梨以为他生气了，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我刚才不是想要说你什么，就是这还在外面呢……还是楚北辰瞪你你不高兴，嚯，他就那德行。我先前给他说了我们两个在处对象了，他估计心里头不平衡故意给你使脸色，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你别放心上。”
　　齐烨觉得棠梨太紧张自己的情绪了，他只是点到为止挑衅了下楚北辰而已。
　　不想棠梨以为他生气了，赶紧给他解释了一通，求生欲极强。
　　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没事。”
　　齐烨也不好给棠梨说自己刚才是为了气楚北辰，他薄唇抿着，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为什么要叫他儿子？还叫我……孩子他妈。”
　　“哦你说这个啊，就之前时候我被楚北辰救了一回，然后这孙子逮着我叫了半个月儿子。今天不是被我逮着机会，我也给叫回来了不是？”
　　说到这里棠梨伸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夏天有些热，车子里也闷。
　　尽管开了空调，他额头还是有些薄汗沁着。
　　棠梨给擦拭了下，而后咧着嘴凑近笑着说道。
　　“我是他爸，你不就是孩子他妈吗？而且他比你惨，牙都给人打掉了。所以别太和他计较，成不？”
　　两个人互相不待见棠梨自然知道，以往时候棠梨发现少年不开心了，只会说楚北辰人挺好的，希望他能稍微对少年印象改观些。
　　现在棠梨学聪明了，知道说这些只会适得其反，便先哄着齐烨和他亲近亲近。
　　这样齐烨再不愉也不会如何计较了。
　　齐烨虽然没多在意，只是看着棠梨和楚北辰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大平衡。
　　在听到棠梨这话后他眼眸弯起，总算勾唇笑了。
　　“好，不和他计较。”
　　“毕竟哪个小孩没个叛逆期不是？”
　　“艹，齐烨老子忍够你了！谁他妈是你儿子？老子给棠梨当半个月儿子也就算了，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
　　棠梨不知道先前时候齐烨就给把楚北辰好好欺负了一顿。
　　她只当今天这人被阴了脾气爆，一点就炸了。忒开不起玩笑。
　　还没等开口说什么，一旁的齐烨像是被突然这么一吼给吓了一跳。
　　他咬了咬唇，红着眼睛靠在了棠梨身上。
　　“啊不怕不怕，他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好怕的。”
　　棠梨连忙将齐烨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而后抬眸，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艹！干什么呢！看把你妈给吓的！逆子！”
　　“我他妈……”
　　“艹！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儿？还让不让人好好开车了？”
　　“……”
　　“……”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被司机吼了一通后棠梨他们这才安分了下来，楚北辰给气得要命。
　　可是他段数太低，根本斗不过齐烨。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人都和棠梨处对象了，那对方更不会向着自己了。
　　少年越想越气  ，干脆抱着手臂就这么靠着座位给睡下去了。
　　齐烨刚开始还有些精力逗弄下楚北辰，可是他晕车，到后面就开始难受了起来。
　　他皱着眉，脸色苍白地靠在棠梨肩上。和刚才装作害怕的样子不同，少年整个人都难受得厉害。
　　棠梨瞧见了把车窗打开了些，外面的风吹了进来，这才让齐烨的眉头舒展了些。
　　“齐烨，要不你靠我腿上吧。那家医院离得有点儿远，还有一段路，你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
　　后面就他们两个人，齐烨虽然没办法将手脚全部展开，但是半躺下靠在棠梨的腿上还是绰绰有余。
　　他也没多忸怩，从棠梨的肩膀离开，然后稍微调整下姿势躺下枕在了棠梨的腿上。
　　齐烨躺下后侧了下身子，将脸埋在了她的腰腹位置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比起外面的风，她身上的味道更能让他清明舒服些。
　　“棠梨，你下次翘课时候能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抱住她的腰，长长的睫羽颤着，瞧不清眸子里的神情。
　　“我怕你和上一次一样又走了，不等我了。”
　　上一次？
　　“……就去喂猫的那天，你没等我，走小门进的学校的那次。”
　　棠梨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时不是以为对方不想和她来往了吗，又不是她故意的。
　　这些棠梨也没说，只乖顺点头应了一声。
　　“还有……”
　　“还有什么？”
　　齐烨耳根红了起来，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伸手将棠梨的脖子勾着往下带了些。
　　然后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拔牙什么的会很疼吗？我，我有点怕。”
　　齐烨对疼痛很敏感，很怕疼。
　　昨晚时候牙疼得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现在虽然好些了，可一想到一会儿要去看牙，他还是很紧张。
　　“不会不会，会打麻醉的。到时候应该就随便捣鼓几下把坏死的部分给切除了，唔，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吃甜食，牙口很好，从没有过什么牙疼，更没有看过什么牙医。
　　棠梨也不大确定怎么个治疗流程，不过还是依着自己的感觉给他说了下柔声安抚着。
　　“而且那个牙医是我朋友的舅舅，平日里好些人想要预约来他这里看牙都不一定预约的上，这么抢手估计技术也很好。肯定没事的，别怕，问题不大。”
　　然而棠梨说完问题不大后，等到他们到了那家医院的时候。
　　还没走进去，光是在门口位置就听到了里面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齐烨身子一僵，拽着棠梨的衣袖，薄唇抿着很是慌张。
　　“……别怕。小孩子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一点疼就嗷嗷大哭，正常。”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进了门，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姐姐。
　　她看了下手中的单子，又瞧了下眼前的三人。
　　“请问你们哪位是齐烨先生吗？”
　　棠梨预约时候留的是齐烨的名字，听到小姐姐这么说了后将齐烨轻轻带了过去。
　　“对了，我带了个朋友过来。他牙掉了，你们也找个人帮他补补吧。”
　　要是换做其他人在预约之外突然加了一个人带过来，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然而眼前的女人认得棠梨，知道的她老板的侄子的朋友，而且好像还是京城棠家的那个大少爷。
　　她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也没多问什么，弯着眉眼笑着说道。
　　“好，这边请。”
　　“林医生今天不在，他交代你们来了就直接进去就成，安排的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林医生就是棠梨朋友的舅舅，也是宁棣的大学同学。他虽然是个牙医，不过事业的重心主要在京城那儿，来得次数不多。
　　棠梨也没见过他几次。
　　楚北辰倒不客气，见有人引着他便径直跟着去了隔壁的房间。
　　而少年并没有立刻动，他眼眸闪了闪，捂着脸颊看向棠梨。棠梨立刻明白了他的示意。
　　“你先跟她进去，我扔个拉罐马上就来。”
　　听了棠梨这话后齐烨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多粘人。
　　只是他听着里面小孩子的哭声就不免紧张，要是没有棠梨在的话他实在慌乱不安。
　　尤其是那电钻声音嗡嗡嗡的，感觉不是在看牙，而是要把人给脑子给钻开。
　　光是听着他就疼得厉害。
　　齐烨跟着那个小姐姐进去之后，瞧见一个男医生手中拿着什么类似镊子的工具等着他，见他过来了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莫名骇人。
　　――只是齐烨这么觉得而已。
　　“来这坐着吧，我帮你看看。”
　　“要是不严重的话祛除坏死的部分补个牙就成了，要是严重了的话可能得做根管了。”
　　齐烨听到对方这么说了后，走到那边坐下。
　　男医生戴着手套，让他抬头张嘴，拿着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下。
　　“小伙子，你这糖吃得不少啊，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忌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时候隔壁刚歇下来的小孩的哭声又哇的一声骤然响起。
　　齐烨身子一抖，最后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那个医生，隔壁那个小孩也是蛀牙吗？”
　　“可不是，他妈太溺爱他了。先前他牙疼的时候也来看过一次，当时也还没多严重。我叮嘱她让他以后少吃糖。她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每次他一哭一闹就没辙了。”
　　男医生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无奈的样子。
　　可是尽管看不见口罩下的表情，齐烨从他那弯着的眼睛一瞧就知道他心情很是愉悦。
　　“……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胡说，我怎么会高兴呢？人孩子都坏了六颗牙了，我这是痛心痛心！六颗牙啊，这得值多少钱……哦不，这得有多难受啊。”
　　“……”
　　齐烨沉默了一瞬，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那医生，我的情况严重吗？”
　　“哦你啊，你还成，稍微补个牙就完事了，问题不大。”
　　他嘴上说着问题不大，语气听着似乎还挺遗憾的。
　　“来，你躺着，用不了多久很快就完事了。”
　　齐烨刚躺下的时候棠梨掀开帘子径直走了过来，那男医生也认识她，见她进来时候只是有些意外。
　　“棠梨，你进来干什么？是蛀牙了还是打架被人给打掉牙了？”
　　“你这人废话还是这么多，我进来又不碍着你什么事，管这么宽干什么？”
　　棠梨知道这人是个财迷，只要钱给到位，办事很是利落。
　　“别废话了，你赶紧给他弄。他从昨天牙疼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呢，早点弄好我带他吃饭去。”
　　男医生听后一愣，他低头看了下齐烨，又往隔壁楚北辰补牙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都是朋友，怎么对待的差别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怕这位大少爷不耐烦给他一脚，拿着器械有条不紊的给齐烨处理了起来。
　　刚开始还好，齐烨还没什么太大感觉。
　　然而到了后面，在男人给他祛除坏死的部分时候，他疼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
　　齐烨张着嘴，里面有东西在搅动捣鼓着，他没办法说话。
　　只眼眸转了转，往棠梨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眼眸湿漉漉的，眼尾也疼得泛红，呼吸都乱了起来。
　　棠梨瞧见了赶紧上前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安抚了几句，而后眉头拢起看了过来。
　　“诶不是，我不是让你给他打麻药了吗？他怎么还这么疼？”
　　“打麻药又不代表完全不疼，他这已经程度磕碰到很正常，这祛除时候肯定会有点疼的。”
　　男人其实动作已经很轻了，而且这点疼按理说也没那么严重。
　　结果他稍微用力些一碰，少年就疼得厉害。
　　“嚯，既然这么怕疼之前吃糖时候怎么不知道克制收敛点儿？你这牙要是再晚个几天过来，那才有得受了你。”
　　这话明明是在说齐烨，可棠梨听着比谁都心虚。
　　要不是她天天得劲投喂，齐烨哪有糖吃，哪可能生了蛀牙。
　　她沉默了一瞬，看着少年疼得眼角都湿润了。
　　棠梨心下也不好受，他这样疼，她也跟揪住了似的，一抽一抽疼。
　　“你要不停一会再继续吧，让他缓缓。”
　　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齐烨先摇了摇头。
　　“没，没事。”
　　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气音，声音也抖，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们这样搞得好像是我怎么欺负人似的。你既然不忍心瞧要不就去外面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马上就好。”
　　听到这里，齐烨又猛地摇了摇头。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
　　无语。
　　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无语过。
　　就补个牙而已，弄得跟他妈生离死别似的。
　　楚北辰补完牙后也不大愿意进来看他们卿卿我我。
　　他就这么隔着帘子说了一声，然后就把钱交了直接走人了。
　　齐烨这牙补的有点慢，中间男人停了几次，而后总算将这牙给补完了。
　　“好了。记着二十四小时内吃东西别用补的那一侧咀嚼食物，然后这段时间要是牙还疼你再过来一趟，给套个牙冠，当然，什么事都没有最好。”
　　男人将东西收拾好后这么叮嘱了齐烨几句，说着说着余光瞥见棠梨轻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仔细查看的样子。
　　“反正我也不怎么想看见你们，两大男人……啧，也不知道害臊。”
　　他没往两人是那种关系想，只觉得这两人亲近得跟一对连体婴儿似的，碍眼得很。
　　“……喂，我在给你们说话呢，听到没有？”
　　“嗯嗯嗯听到了。”
　　棠梨敷衍地说着，然后将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拿去刷吧，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我零花钱还没怎么用。”
　　她顿了顿，见男人拿着卡往前台
　　方向走去的时候。
　　棠梨突然意识到齐烨这么喜欢吃糖。就算今天补了，可之后也还是容易出毛病。
　　“等一下。”
　　男人皱了皱眉，以为她想要拿他老板和她哥认识为理由要个打折，刚准备回绝的时候。
　　便听到棠梨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那卡里还有多少钱，你给我办个vip会员卡。”
　　“然后再随便充个几万进去，以后再来看牙也方便。”
　　前一秒还对两人颇有意见的男人听到棠梨这财大气粗的一番话后，眼睛亮的出奇。
　　生怕棠梨会反悔似的，赶紧三两步就跑到那边刷卡办卡充钱。
　　一套操作下来快得让人咋舌。
　　棠梨刚从里面出来，便看到男人将两张卡递给了她。
　　“给您折中充了个五万进去，您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刷。”
　　“……谢了。”
　　“嚯，瞧您这话，该是我谢您才对。”
　　男人说着很是狗腿地上前将门给拉开，跟川剧变脸似的。
　　先前时候还不怎么待见他们，如今笑容满面，恨不得将她当财主给供起来。
　　齐烨愕然，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棠梨轻飘飘就充了五万进去，还是眼前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
　　棠梨也没太在意，伸手牵着他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身后立刻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
　　“得嘞，客官您慢走，得空常来啊。”
　　“……”
　　“……”
　　突然之间。齐烨觉得牙好像又开始疼了。


第一百零八章 (最好)
　　好在齐烨的蛀牙发现得早,  也没多严重，没伤到牙神经。
　　所以也不需要做根管治疗，稍微补一下牙就好了。
　　只是这段时间这糖是不能吃了,  还是戒一段时间为好。
　　尤其是在棠梨听到隔壁那个小孩因为吃糖坏了六颗牙的时候,  她更发怵了。
　　这年纪轻轻的还没到老年呢,  要是一口烂牙这也太难顶了。
　　想到这里,  棠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捂着脸颊眼眸还有些湿润的少年。
　　她心下见了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虽然不忍,  但还是咬了咬牙很是残忍地开了口。
　　“那个，你最近可不许吃糖了啊。”
　　齐烨眼眸闪了闪，薄唇抿着,  有人没说什么,  乖顺地点了点头。
　　见少年还算听话,  棠梨又接着说道。
　　“今天一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了吧，我一会儿带你去前面那家粤菜馆吃点东西。然后再打包带点回去给你弟弟他们……”
　　“棠梨……”
　　棠梨话还没说完，少年在后面闷闷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放心,  我以后会克制自己少吃糖的。你不用给我办什么卡，而且……还充了那么多钱。”
　　齐烨倒不是觉得别的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特别没用。
　　一直给棠梨添麻烦不说，还让人破费。他也就给人补习下功课而已,  人就给自己花了这么多钱。
　　齐烨其实不想说的，他知道棠梨不会介意这些,  也不缺钱。他怕自己说了棠梨会觉得没照顾到自己的情绪内疚，可是他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就算是给女孩子花了这么多钱她都会感到惶恐的，更别提齐烨还是个男生了。
　　他们都是男生,  结果齐烨什么都得依靠棠梨，这让他很难过。
　　然而更让他感到挫败无力的不只是因为棠梨给他花了这么多钱,  最重要的是……
　　他没钱，他好穷的。
　　一想到这里，齐烨眼眶红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除了脸一无是处。
　　“诶不是，这有什么？这钱给谁花不是花？真的，你别放心上。”
　　棠梨看着少年眼眸有水汽氤氲，赶紧上前哄着。
　　“而且张晓虎之前十六岁生日，他喜欢鞋子我就给他买了七双，也小几万。他乐呵得很，你就该学学他，成天想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我钱你给你给谁花？难不成给楚北辰？”
　　“不，不许给他花。”
　　齐烨咬了咬唇，一听到棠梨后面这个假设后抬眸瞪了她一眼。
　　她被瞪了一点儿也不生气，还觉得跟猫挠痒痒似的酥酥麻麻。
　　“好了，多大点儿事，怎么又哭了？”
　　棠梨咧着嘴笑了笑，伸手给他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
　　“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先赊着，等你以后有钱再连本带息的还给我。而且仔细想想我不仅不吃亏，还相当于赚了。”
　　少年意识之后没明白棠梨后头那话什么意思，他一愣，怔然看了过来。
　　“怎么你花钱还赚了？”
　　“怎么没赚？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很有出息，我现在给你这钱不叫借，叫人才投资。你飞黄腾达了，不也少不了我的好处吗？”
　　前一秒还觉得自己没钱没用而低落的少年，下一秒在听了棠梨这话后一下子被逗得笑了出声。
　　齐烨知道棠梨是在安抚自己，希望他不要多想。
　　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他没忍住将她拽到角落位置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棠梨，你怎么这么好……”
　　他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棠梨的颈窝，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发颤。
　　“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这种告白棠梨不是第一次听了，可是每一次听到齐烨这么一次一次强调那句“喜欢”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棠梨伸手回抱住他，低头埋在他柔软的发间嗅了嗅。
　　雪衫木的气息清冽，在夏日沁人心脾。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带你补了颗牙吗？而且你这牙还是我给弄成这样的，要不是我每天给你塞糖吃你哪能得蛀牙啊。”
　　“说到底我这是后果自负，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该真正过意不去的是我才对吧。”
　　齐烨紧紧抱着她不松手，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抬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
　　“和你没关系，是我太贪嘴了。”
　　“棠梨，我会努力的。现在我虽然没有钱，很穷。但是我以后会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养家的。你别嫌弃我……”
　　尽管棠梨柔声在安抚着他，齐烨心里还是一直记着这件事。
　　齐烨知道棠梨不缺钱，但是缺不缺钱是她的事情。他以后想要赚钱，赚很多的钱给她花。
　　他希望她能花他的钱。
　　他想养她一辈子，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在书中他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创业了，大学几年时候就已经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了。
　　齐烨不嫌弃她咸鱼才是，她哪里敢嫌弃他？
　　“嗯嗯嗯，好好好，我相信你。你好好努力，争取让我早点做个被周围人看不起狠狠唾弃的小白脸，软饭男。”
　　“我认真的。”
　　棠梨这个态度很是敷衍，齐烨皱了皱眉，伸手掐了她腰一把。
　　没怎么用力，然而这种要重不重要轻不轻的力道更折磨人。
　　她被掐得呼吸都乱了一瞬，扣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乱动弹。
　　“啧，差不多行了啊。我这里别乱碰，小心我忍不住兽性大发把你摁在墙上亲。”
　　齐烨耳根一红，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羞的，抿着薄唇将手从棠梨腰上收了回来。
　　见齐烨不乱来了。
　　棠梨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径直往前面的餐馆带去。
　　少年垂眸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指尖微动，松开了下。
　　在棠梨反应过来回头看的时候，他又重新牵了上去。
　　和平日时候不同，他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扣了上来。
　　十指交握在了一起。
　　棠梨面上一热，尽管觉得太肉麻了，却也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她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位置，敛眸没往他们交握的手上看去。
　　“你讨厌这样吗？”
　　齐烨也是头一次这么握手，他动作很小心翼翼，这么轻声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儿……”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烨瞥见她绯红的耳根，知道她也挺喜欢的。
　　他弯着唇角笑了笑，手指轻轻碰触了下她的手背。
　　“我是不是事儿很多，还很矫情。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眼神也是。
　　“可是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只对你这样。”
　　“你要是有一天觉得我烦了，厌恶我了也没用。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你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不是突然，我就是想起刚才那个医生给我补牙的时候一脸嫌弃的样子。”
　　齐烨神情很柔和，这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静谧又落寞。
　　“估计他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大概是觉得我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稍微一磕碰就疼成这样，觉得我矫情又事多。”
　　“我不生气，这是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的。我在想，现在你喜欢我所以还能忍受我这些坏毛病，可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也会像他这么嫌弃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睫羽在动，暴露了他的情绪并没有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棠梨，谢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我。”
　　齐烨一直很自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或许不配得到这样的喜欢。
　　每一次棠梨越是对他好，越是包容他，他越是不安。
　　他在想，这些真的不是梦吗？这些真的是真实的吗？
　　这样纯粹的感情是他这种人能够得到，配得到的吗？
　　这种质问从棠梨答应和他交往的那一天起，无时无刻。
　　只要齐烨一放松下来，他的脑子里便会盘旋这些问题。
　　棠梨太好了，她就像是太阳，耀眼夺目，纯粹美丽。
　　而他就像是蛰伏在阴暗面里，渴望火焰却又害怕触碰的飞蛾。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齐烨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只是因为棠梨一直在回应他的不安，包容他的任性，他开始有了直面这些的勇气。
　　棠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要齐烨别说了。可是又觉得他憋太久了，要是再不说出来倾诉出来可能会更难受。
　　他其实很好。
　　只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还有周围人的恶意，让他觉得自己很惹人厌，不值得被人这般喜爱。
　　这种感觉是一点一点累计，潜移默化的在影响着齐烨对自己的认知。
　　比如他的长相，因为周围人会用隐晦下流的眼神注视着他。
　　所以他不喜欢，甚至厌恶。
　　比如上学时候同学的欺凌，冷暴力，也让他觉得他是不受欢迎的。
　　再比如他身体虚弱，和别人不同，是个病秧子。这也让他觉得自卑。
　　齐烨之所以对楚北辰那么忌惮，更多是因为害怕。楚北辰身上有他羡慕想要的东西，更衬得他一无是处。
　　他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从他手中抢走棠梨。
　　所以他草木皆兵，患得患失。
　　这些他没有说，只一字一顿的对棠梨说着“谢谢”。
　　齐烨不认为得到她的喜欢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好，更多的只是因为她的心软和同情。
　　这让棠梨心里很不是滋味。
　　“傻子。”
　　少年眼睫微动，听到她这简单粗暴的评价后不自觉抬眸看了过来。
　　棠梨觉察到了视线。
　　那双茶色的眼眸看了过去，里面少有的氤氲了些水汽。
　　“你，你怎么……”
　　齐烨看到她好像要哭了，慌忙抬起手想要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
　　然而棠梨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
　　也不管少年什么反应，直接将他一把带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棠梨，你……唔？！”
　　棠梨将他摁在了墙面上，用一只手垫着他后背不让他磕碰到，另一只手扣着他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
　　她不怎么擅长亲吻，也没什么技巧。
　　就跟野兽发泄不满一般，对着他又亲又咬，弄得他疼得厉害。
　　他唇齿之间传来细碎呜咽，眼尾也红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因为缺氧，气息紊乱之后棠梨这才从他的唇上离开。
　　棠梨喘着气，扣着他的头抵着自己的额头上。
　　“齐烨，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你好好听着。”
　　她的呼吸很热，带着茉莉花的味道，喷洒在他的面颊。
　　“我喜欢你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我这人眼光高，无论是东西还是人，我只要最好的。”
　　“听懂了吗傻子。”
　　你是最好的。


第一百零九章 (买)
　　这还是棠梨第一次主动吻他,  毫无技巧，横冲直撞。
　　可是齐烨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轻飘飘的随便来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吹走。
　　而这种状态从棠梨带着他去吃饭,  再到回家之后他都一直这么恍惚着没有缓过神来。
　　她亲了他。
　　她说喜欢他。
　　她还说他最好了。
　　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足够让齐烨浑身发烫,  更何况三个一起。
　　他觉得自己快要过呼吸了,  心跳更是跳动得厉害,  耳根面颊乃至脖子根都没有一处白色。
　　全部都被晕了一层浅淡的胭脂红,  稍微一碰就烫灼得厉害。
　　秦婉还是没回来,  屋子里除了齐烨就只有一旁正在捧着汤碗的齐明。
　　他刚把齐烨带回来的饭菜热了吃得饱饱的，美美地喝着汤。
　　“棠梨哥哥真好，出去吃饭都还记得我,  嘿嘿嘿。”
　　齐明又喝了一口,  想起了什么又往沙发上坐着发神的少年看去。
　　“哥哥,  你还热呀？要不要去浴室洗个澡凉快一下，你身上好红，都要烤熟了。”
　　小少年以为齐明浑身这般滚烫是因为他刚才从外面回来热着了,  也没多在意。
　　结果饭都吃完了，发现他身上的绯色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好像更甚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刚补了牙还有点疼,  我疼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齐烨一般疼的时候,  急的时候皮肤也会变红一些。
　　小少年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眨了眨眼睛又继续捧着碗喝汤。
　　“对了哥哥，我刚才瞧见棠梨哥哥出门了。天已经暗了,  这么晚出去会不会有事啊？”
　　在齐烨恍惚着低着头发神的时候，棠梨前脚刚送他回来,  后脚便径直出了大院门。
　　并没有回家。
　　齐烨没注意到，倒是坐在餐桌窗边喝汤的小少年瞧见了。
　　他想要给齐烨说，然而唤了好几次他都没回应。
　　直到这时候才勉强回神回了他一句。
　　“他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少年一听棠梨出去了，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他站在窗口往对面屋子一看，一般棠梨回屋都会躺在沙发那边玩游戏。
　　只要从这边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而这一次没有。
　　齐烨疑惑地看着刚才还脸红的厉害的哥哥，此时那绯色一下子消退了。
　　他将嘴里的汤咽了下去，这才慢吞吞回答。
　　“唔，就棠梨哥哥送你回来之后就走了。我刚才叫了哥哥好几次，哥哥好像在想什么事情，都没听见。”
　　齐烨想要出去找棠梨，但是他又不知道对方去哪儿了。
　　而这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薄唇抿着，心下也发怵。
　　他知道棠梨不可能出什么事情，只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
　　今天棠梨去体校时候就在巷子里遇到了那群男校的人围堵，她对家多，要是又被人阴了少不得吃苦头。
　　齐烨没法子，他出去的话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找不到人也就算了。
　　没准棠梨回来看不到他，她出来找，又给她添麻烦。
　　“齐明你先做作业，我去大院门口看看，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就成。”
　　少年说完也不管齐明什么反应，径直推门出去了。
　　齐烨没乱走，但是要让他在屋子里安心等着他心里不踏实。
　　他薄唇抿着，就这么坐在大院门口位置等着棠梨回来。
　　跟个望夫石似的，一动不动。
　　棠梨其实没去多远，她只是去对面马路那边的手机店拿手机了，来回也就十几分钟而已。
　　所以她也没给齐烨说。
　　不想她刚拿了手机回来，还没走到门口一道身影闪过。
　　棠梨原本是要躲开的，鼻翼之间嗅到雪衫气息后一顿，任由对方扑着抱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你明明之前时候才答应我要去哪里会提前告诉我一声的，骗子……”
　　他是真的很着急，抱着她不撒手，手还锤了上去。
　　不过也没用什么力气，挠痒痒似的，棠梨都没什么感觉。
　　棠梨也没想到就这么前后十几分钟的工夫，对方竟然急成这样。
　　她摸了摸鼻子，垂眸看着齐烨直勾勾注视着她，她更心虚了。
　　“我没去哪儿，就对面马路那边。我想着就那么段路一会儿就回来了，所以也没跟你说。”
　　齐烨轻轻松开了手，尽管听了解释后他心下松了口气，可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愉。
　　“这不是理由，你明明答应我的……”
　　他话还没说完。
　　棠梨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齐烨的面前。
　　“诺，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手机。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拆开给他，让他试试手感轻薄什么的。
　　“虽然我们住一起，平时也一起上下学。但是有时候还是不大方便，你有什么事情我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而且过几天不是要去主题公园玩吗，我怕到时候人多找不到你，就想着给你买个手机。”
　　“啊你不要多想，这是拿你的补课费买的，反正你也不要钱我干脆就给买这个了。”
　　还没等齐烨开口，棠梨就先一步把他要问的所有问题第一时间逼逼赖赖解释完了。
　　他张了张嘴，该说的都被棠梨说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是外壳纯黑色的，很轻薄。
　　他认得这款手机，是某公司刚发行的最新款，价格并不便宜。
　　“怎么样喜欢吗？我原本想着你挺喜欢草莓的，我还特意问了下有没有粉红色的。哎可惜了，只有黑色和白色的，我手机是白色的，就给你挑了个黑色的。”
　　粉红色，也亏她想得出来。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拿个粉色的手机这得多尴尬。
　　齐烨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唇角却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他神情柔和，也没再因为棠梨“不告而别”的事情生气了。
　　“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齐烨虽然没有手机，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用过。
　　也不用棠梨教，他轻车熟路将手机给打开。也没去看其他应用，径直点开了通讯录。
　　棠梨瞧见了知道他应该是想要存她的电话号码，刚准备给他报。
　　不想少年手指灵活地敲着屏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输入了她的号码，备注了【阿棠】，将其存了进去。
　　“诶不是，我应该没给你说过我号码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苟寻他们给你打过电话，我就在旁边瞥见了手机屏幕，然后就记下了。”
　　齐烨对数字很敏感，记忆力也很好。什么东西看一眼就能记住，尤其是数字。
　　他之前就默默记住了，想着之后攒些钱去买个手机。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把她的号码给存进去。
　　原以为这个愿望可能得到高三时候才能实现，不想棠梨先暗戳戳给他买好了。
　　听到齐烨这话后棠梨酸了。
　　怎么都是人差别就这么大。
　　看一眼就记住了，还这么久都没忘。
　　齐烨余光瞥见棠梨瘪了瘪嘴，他弯着唇笑了笑。
　　“这没什么的，我只是天生对数字比较敏感。但是我运动神经不发达，而你恰好相反。”
　　“你是在说我们正好互补，天生一对的意思吗？”
　　他耳根红了，却并没有否认棠梨这句话。
　　齐烨将秦婉的手机号也一并存了进去后，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唔，我刚才注册了个微信号，给你发了好友验证。”
　　他说着看了棠梨一眼，没听到她手机传来的动静后以为她放屋子里没带出来。
　　“那你一会儿回去记得通过一下哦。”
　　“……那个，今天可能不行了。”
　　齐烨不提还好，一提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三千字检讨没写。
　　“我今天之所以翘课出去打球是因为我上课玩游戏手机，然后手机被班主任给没收了。就是他说要拿回手机我得先写三千字检讨，时间不限，反正什么时候写完给他他什么时候还我。”
　　齐烨眉头拢起。
　　他拿手机除了联系棠梨之外基本上也不会再联系别人了。
　　她手机都被收了，他要这个手机也没什么意思。
　　“那个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写，这就回去写。”
　　棠梨以为齐烨生气了。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往自家屋子里走去。
　　“没事，我帮你写吧。”
　　少年轻声开口，走上前轻轻握住了她得手。
　　“三千字对你来说太多了。平时你做个试卷连一千字作文都写不完，更别提三千了。”
　　“你帮我写？不不不，还是别了，你和我字又不一样，到时候给他发现我找人代写，可能不止三千直接一万了。严重些没准又要打电话叫我哥来学校了。”
　　棠梨觉得可能这就是今天嘴欠秀恩爱遭得报应，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你别担心，他估计也知道我脑子里憋不出什么墨水来，没给我规定什么时间交。我这几天每天编一点，估计一周就能写完，不打紧。”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更省事的法子，比如去网上百度那种检讨书的模板往上套。又或者花钱找人给自己代写。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每次都被发现了。有一次还差点给请了家长。
　　所以棠梨之后也渐渐学老实了，至少在写检讨这件事上。
　　班主任也知道她写不出来，一般也不限制时间。但是没收的东西同样也不会还给她就是了。
　　齐烨一听到棠梨竟然要写一周
　　他薄唇抿着，不愉地看了过来。
　　“我会模仿字迹。你的字我再熟悉不过了，不会露馅的。”
　　“不……”
　　棠梨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不想少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一周太久了，我等不了。”
　　“我想每天都和你发消息说晚安，每天打电话叫你起床。”
　　齐烨自从坦白了心迹之后，对这些也不避讳。
　　他知道棠梨不说清楚是不会明白的。
　　“阿棠，这么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她被齐烨这少有侵略性的眼神看得一愣，哪怕他语气有些霸道。
　　也没觉得有什么。
　　而且说实话，不仅不在意，棠梨心下更多的还觉得有些高兴。
　　这样的齐烨虽然任性了点儿。
　　可是再也没有藏着心事，也没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选择了直截了当地开口表明他的不满情绪。
　　齐烨以为对方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斟酌了下后薄唇抿着，红着脸闷闷开口。
　　“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过来跟你一起睡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再忍耐几天。”
　　“嘿。不用不用，用不着这么麻烦。”
　　棠梨没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还不等齐烨反应，她小跑着出了大院门口。
　　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给少年挥了挥手。
　　“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再买一部。”
　　“……”


第一百一十章 (安静如鸡)
　　原本是定在这周末带着齐烨去主题乐园玩的,  然而在她刚准备提前买票的时候少年却先一步制止了他。
　　“先不着急，下周就期中考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将刚才棠梨做完的习题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错误之后掀了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这一次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虽然现在看起来你应付起来应该绰绰有余,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这几天还是多看看多巩固下。你玩心太重了,  我怕你一玩就给忘了。等考试结束了我们再去好不好？”
　　棠梨也没瞒着齐烨,  先前时候就将自己要是考不进班级前十,  宁棣就要把之前她打架还有考试作弊的事情全盘托出告诉她爸还有她外婆。她说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只要跟着齐烨混,  这一次她怎么着都不可能考差。
　　然而少年却很是担心，生怕棠梨没发挥好被老少混合双打。
　　所以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给他布置习题和试卷，再确定发挥稳定了之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一次棠梨除了语文,  各科的分数差不多都能达到中等偏上的水平后。
　　齐烨依旧没有太过松懈。
　　他昨晚思来想去,  还是将想要推迟到下周再去主题公园的打算告诉了棠梨。
　　“可以啊,  我都无所谓，主要看你。”
　　棠棣手上拿着齐烨给她总结的那一册文学常识躺在沙发上。
　　这些她能够记个大概，但是过一会可能就忘了。
　　所以需要时不时翻看一下。
　　“对了,  你牙好点儿了没，还疼不？要是疼的话明天我再带你过去看看。”
　　齐烨薄唇抿着，抬起手不自觉碰触了下脸颊位置。
　　那里的红肿已经消退了。
　　“已经好多了，没什么疼痛感。”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睫羽颤了下，余光往棠梨方向看了一眼。
　　“……那我现在能吃糖了吗？”
　　“再等等吧,  这一周都还没到呢。你要是实在想吃就喝点草莓牛奶，也算解馋了。”
　　“……”
　　齐烨不说话了。
　　尽管他知道棠梨是为了他好，可是对于一个嗜甜如命的人来说,  以前没怎么吃过也就算了，如今沾染上了哪那么容易戒得掉？
　　昨晚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去偷吃一颗,  结果他把之前放糖的抽屉一打开，里而别说糖了，连个糖袋都没有。
　　――全被棠梨给搜刮带走放她屋子里去了。
　　满打满算，齐烨已经三天没吃过糖了。
　　这个怨念他只能在心里憋着，也不敢说出来。
　　隔天早上齐烨刚喝了药，来到学校的时候嘴里而苦得厉害，喝了好些水都没压住。
　　一旁的陈甜甜正在旁边看主持词，瞥见齐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喝水。
　　他眉头拢起，看上去好像喝的不是白水，而是什么中药似的。
　　陈甜甜知道齐烨刚补了牙，这段时间棠梨一直都没给他糖吃。
　　哪怕是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怕他低血糖，也只是让他跑慢点。
　　“齐烨，你是不是想吃糖了？”
　　她也就是这么下意识问了一句，少年眼眸抬起，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那眼神实在灼热，陈甜甜哪里招架得住。
　　“那个，你别这么看着我。棠梨嘱咐过我的，叫我别给你糖吃。等一周之后再说吧，你暂时先忍一忍。”
　　齐烨眼眸黯然了下来，敛了情绪继续做着笔记。
　　他也没管陈甜甜讨，然而他越是不说陈甜甜看着越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牙，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从桌子底下偷偷把一颗奶糖递给了对方。
　　“……只能吃这一颗。”
　　“还有，别被棠梨知道了。知道了吗？”
　　齐烨眼睛一亮，在接糖的时候也有些警惕地往张晓虎方向看了下。
　　见他还在打游戏没注意到这边后，这才红着脸对着陈甜甜低声说了句谢谢，将那颗奶糖捏在了手中。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齐烨接过大约等到下课就剥了吃了。
　　只是从如今少年的处境来说，这颗糖来之不易，他好似又回到了没被棠梨投喂之前的时候。
　　将这颗糖拿着手中很是宝贝，竟有些舍不得吃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垂眸看着手中的奶糖。
　　夏天天热，糖放久了很容易化。
　　他从早读到现在，已经忍了两节课了。
　　一方而是因为舍不得，怕吃了就又要熬四五天，一方而则是因为心虚。
　　棠梨这几天叮嘱自己好多次叫他不要吃糖，他也答应了。
　　可是现在自己这么背着她偷吃，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直到现在，齐烨觉得这糖再放久了就要化了，不吃也浪费。
　　他这么在心里反复暗示着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等到大课间结束了之后。
　　齐烨这才趁着自由活动的时候回了教室，将这颗奶糖偷偷放进了嘴里。
　　然而他刚含在嘴里还没怎么细细感受，没多久，广播那里就响起了林舒雅的声音。
　　“不好意思，各位同学打扰一下。这里插播一个通知，请高二年级各班参演舞台剧的同学现在尽快赶到二楼旋转阶梯教室这边来开个短会。再通知一次，请高二年级……”
　　“咳咳！”
　　听到广播的少年骤然被呛到了，他下意识想要将嘴里的奶糖吐出来，然而又舍不得。
　　于是只得用没补牙的那一侧嚼了咽下去。
　　他刚将奶糖咽下去，棠梨就从三班那边过来了。
　　棠梨也听到了广播。
　　她在五班就是门口刚站着，便看到少年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了微弯着腰直咳嗽。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棠梨原本就是过来等齐烨的，瞧见他这样子赶紧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感冒了？”
　　她说着抬起手就准备往少年额头上放，他一慌，赶紧侧脸避开了。
　　不为别的，齐烨怕棠梨靠得太近闻到他嘴里的奶糖味。
　　齐烨咽了咽口水，只得抿着唇，然后在棠梨疑惑的视线下，用手往桌子边上放着的水杯上而指了下。
　　“喝水呛到了？”
　　他眼眸闪了闪，微微颔首。
　　不知道是咳嗽得还是因为心虚，少年的脸颊和耳根都红得厉害。
　　棠梨知道他脸皮薄。
　　以为齐烨是觉得喝水呛到太丢人了，这才低着头不言语。
　　这时候是自由活动时间，班上的同学都去操场那边玩了，教室里也没什么人。
　　她被少年给逗笑了，极为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跟安抚炸毛的小猫似的，动作也轻柔。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喝个水都能呛到。”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齐烨的杯子拿了起来，看着杯口好像的确有些大。
　　又低头瞥了一眼他的嘴。
　　之前时候没太注意，齐烨的嘴的确比大多数男生的都要小。
　　“要不我之后给你换个杯子，杯径小一点的或者带吸管的那种，你喝着应该就不容易呛到了。”
　　齐烨指尖微动，拽着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不要就算了。你自己以后喝水注意点，啧，又怕烫又怕呛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娇气的……”
　　棠梨话说到这里一顿，发现从刚才时候开始对方就一直低垂着眉眼，也不带说一句话回应自己的。
　　她皱了皱眉，眯着眼凑近些看向齐烨。
　　“你怎么了？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声不吭的？”
　　“你是不是这几天嫌我管得太多，太嗦了，所以觉得我烦了？”
　　棠梨其实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叨叨叨得没完，很是嗦。
　　别说是齐烨了，苟寻也有好几次受不了说了她。
　　她倒不是把苟寻给说烦了他忍不住，而是苟寻每次中午吃饭或者大课间时候都在。
　　他听着棠梨让齐烨不要吃这个，不要做那个，跟个唐僧念经似的。
　　想到这里棠梨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我这不是怕你牙再出什么问题吗？你要是嫌烦我以后就少说点。”
　　齐烨薄唇抿着，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忍住嘴馋吃了那颗奶糖。
　　尤其是在听到棠梨说了这番话后，他觉得心下很是愧疚。
　　“……没有。我不嫌烦，我喜欢你管我。”
　　他声音放低了些，还是不敢靠太近和棠梨说话。
　　“我就是刚才呛到了嗓子不大舒服，暂时不大想说话。”
　　“你别误会。”
　　棠梨看着对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顿了顿，也没再继续顺着说什么了。
　　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听着广播里又在催着他们过去。
　　“那我们先过去开会吧，估计就是对对台词什么的，毕竟时间紧，先熟悉一下后头也好彩排。”
　　对台词？！
　　棠梨只牵着他手往旋转教室那边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欲哭无泪的神情。
　　棠梨带着齐烨到旋转教室的时候林舒雅早就在那儿了，她正在和而前的几个学生说着什么。
　　余光瞥见棠梨他们过来了，赶紧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可算过来了，这边的大致上已经划分了台词节奏什么的了，就等你们了。”
　　因为棠梨和齐烨是主角，他们的台词和戏份什么的都要更重一些，再加上他们两个也没什么表演经验，其中尤其是齐烨。
　　所以林舒雅打算重点指导下他们的台词部分，抓一下细节。
　　“这几天有没有抽空看看台词？”
　　因为还有半个月运动会，所以现在背台词还早。
　　林舒雅这段时间想着抽空叫他们过来对对台词，之后的排练什么的就等到下周考完再说。
　　“……大致上看了下，但是里而的台词我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棠梨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尤其是在瞧见什么。
　　――“我爱你”
　　――“  你是绅士。纵然你外貌丑陋，全身长满兽毛，你对我是温柔的。”
　　――“无论你是如何模样，你都是我的丈夫。”
　　这种肉麻到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台词实在让她不能接受，也是在这个时候棠梨才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没抵挡住裙子的诱惑，硬要接下这个角色。
　　林舒雅看着少年说到这里脸上戴上了痛苦而具。
　　她唇角勾起，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咳咳，毕竟是女主嘛，又是舞台剧，肢体语言还有台词什么方而表现起来肯定要夸张一些。大家都一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一旁站着不说话的齐烨。
　　见他只低着头剧本，薄唇抿着，好像比棠梨还要觉得难以启齿。
　　“齐烨，你的台词应该还行，除了后期两人互通心意之后之外，也没多肉麻。”
　　“你要不要先试着念一念，等棠梨稍微平复下情绪之后，你们再一起对一下找点感觉怎么样？”
　　林舒雅说着拍了拍棠梨的肩膀，示意她走过去一些，和齐烨而对而站着。
　　少年嘴里全是奶糖的味道，哪里敢开口说话。
　　见女人将棠梨给推到他这边来了，他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次不仅是棠梨，林舒雅也觉察到了齐烨的不对劲。
　　她顿了顿，看着他莫名紧张的样子，以为他还是放不开。
　　“那这样吧，棠梨，要不你先念一句台词，就这段。就你初次和他跳舞的时候。”
　　棠梨看着剧本上的描写。
　　月下舞池，皎洁温柔。
　　野兽带着她缓缓起舞，此时的他似乎褪去了兽的野性，变得优雅从容。
　　她看着自己那句台词，并不算多难以启齿。
　　棠梨心下松了口气，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刚准备走过去和他对台词的时候。
　　齐烨实在怕棠梨上前对台词时候发现什么，先一步闷声开了口。
　　“林老师，我觉得我这个时期应该不说话得好。毕竟我现在只是个野兽……野兽要是出声了大多都是发情求欢。”
　　“……我觉得我还是安静如鸡得好。”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惩罚)
　　齐烨话音刚落,  不仅是林舒雅和棠梨神情复杂。
　　连他自己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抬起手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那个林老师你别在意，他估计就是不好意思。毕竟他没什么表演经验,  等他过几天熟悉了下台词之后,  应该就能顺利念出来了。”
　　棠梨看着少年低着头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的样子,  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她给挡在了后面。
　　女人也没再让齐烨和棠梨再继续对台词了。
　　她听到那边有人在唤她过去,  应了一声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是,  这种舞台剧没点信念感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放的开。抱歉啊齐烨,  是我太着急了。”
　　林舒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旁桌子上的东西整理放好，然后径直往那边过去了。
　　在离开之前她顿了顿，扫了一眼护着齐烨的棠梨。
　　她不是瞎子,  第一次时候可能还没看出来什么。如今开会几次了,  林舒雅早就瞧出了他们两人关系很好。
　　最开始她也有些意外,  毕竟棠梨这性子看起来和谁都能打交道，但是实则面热心冷，鲜少有这么护着人的时候。
　　尤其是在瞧见齐烨红着脸伸手攥着少年衣袖的时候。
　　棠梨伸手拍了拍他脑袋,  轻声安抚了几句。
　　这铁汉柔情的一面让林舒雅陷入了沉思，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的思想不对，还是她眼睛花了。
　　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直到棠梨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疑惑地看了过来。
　　“林老师,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没，我没别的事情。我就是想说你们两个是对手戏,  私底下有时间多对下台词，都是男孩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多练练，不然到时候不好排练。”
　　林舒雅这么说完后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  莫名的有些慌张地拿着东西往另一边方向过去了。
　　那边陈甜甜也在，她虽然不参加舞台剧排练,  不过却是负责服饰和背景涉及的。
　　她原本来的时候就打算过去给棠梨他们量下三围什么的，可看到林舒雅在那里便在这边等了一会儿。
　　“甜甜，这边的数据都量好了吗？”
　　“都量好了林老师，不过就差棠梨还有齐烨的没量了。你还有事要和他们交代的吗？要是没事的话我这就过去给他们量。”
　　陈甜甜说着将手边的软尺拿上，结果还没走几步便被女人给拽了回来。
　　“诶等一下，你先等一会儿再过去。”
　　林舒雅红唇抿着，抬眸小心翼翼往那边又看了一眼。
　　这一次更刺激了。
　　棠梨不知怎么地突然对齐烨上了手，捏着他下巴强迫他把头抬了起来。
　　少年眼尾泛红，眼眸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欺负。
　　“甜甜，你，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不大对劲儿？还是你们现在男孩子都是这么相处的？”
　　“……林老师，什么叫你们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好不好？”
　　陈甜甜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好像不满的样子，实则是想要转移女人的注意力。
　　毕竟无论齐烨和棠梨是男生还是女生，要是被发现早恋了都会很糟糕。
　　“还有，林老师你别多想。齐烨和棠梨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段时间也是齐烨一直在辅导棠梨功课，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林舒雅到底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出入社会几年。
　　她和学生聊起八卦什么来也没太多顾忌。
　　平日里林舒雅和陈甜甜最聊得来，她们喜欢的明星还有口味什么都一样，所以这一次她也没多想就问出口了。
　　别的事情还好说，陈甜甜肯定不会对林舒雅隐瞒什么。
　　只是这件事她是真的没办法开口，见林舒雅还在努力思索着找什么词形容的时候。
　　陈甜甜生怕她觉察出什么来，急得她赶紧开口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们还是邻居，就住一起，所以肯定就比其他人要更亲近熟悉一些。就，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多想，他们……”
　　林舒雅一顿，听了这话后嘴比脑子反应快。
　　想也没想便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都已经同居了啊。”
　　“……”
　　“……”
　　一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另一个张了张嘴想要再反驳什么。
　　但是又怕说多错多，搞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沉默了半晌，最后互相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陈甜甜缓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询问。
　　“……磕cp吗？”
　　“锁死的那种。”
　　“……？！”
　　我可以，我超可以！！
　　……
　　棠梨这边还不知道在cp粉又添了一名猛将，她先前听到齐烨说自己嗓子不舒服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这时候已经过了快半小时了，他还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这也算了，就连刚才林舒雅让他念一句台词他都硬着头皮找了个野兽说话就是发情这种借口出来了。
　　也亏他能想到。
　　她视线扫了下四周，见没什么注意到这边后上前一步将人给逼到角落位置。
　　棠梨眯了眯眼睛，伸手把他下巴给捏着半强迫他抬头。
　　“张嘴。”
　　齐烨喉结滚了滚，手拽着棠梨的衣袖。他睫羽颤颤巍巍的，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看了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这招对我没用，免疫了。”
　　“你是不是牙疼又忍着不说？”
　　大约是齐烨平日里表现得太乖顺了，棠梨一时也没往他偷吃糖的方向去想。
　　“齐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个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毛病真得要改改，你以为我是福尔摩斯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见棠梨真生气了，齐烨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委屈。
　　他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我没牙疼，我，我……”
　　齐烨红着脸不好意思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在太丢人了。
　　“啧，你没牙疼你刚才怎么一直站着不吭声？”
　　“我，我只是……”
　　齐烨咬了咬唇，因为是埋在棠梨颈窝，他的头是低着的，露出了一片皙白的脖颈。
　　在黑色的发丝之间显得更加细腻如雪。
　　“我怕你生气，我告诉你了……你能不生我的气吗？”
　　棠梨怕被人瞧见，将他往外面楼梯口位置带。
　　见走廊没什么人，她这才放低了点儿声音哄他。
　　“乖，张嘴我看看。”
　　“你放心，我肯定不生气，我也不凶你。”
　　齐烨没张嘴，顿了顿。
　　然后他薄唇微启，唇齿之间的奶香混着他的气息湿热喷洒在了她的面颊。
　　棠梨被这股奶香给弄得一怔，缓了一瞬才意识到了什么。
　　“你吃糖了？”
　　“……嗯，就一颗。”
　　“我在桌子里面发现的，天热放了好一会儿了，我怕它化了就拆开吃了。”
　　齐烨没把陈甜甜供出去，就半真半假编了这么个谎来。
　　他从没对棠梨说过谎，敛着眉眼紧张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答应你不吃的，我以后……”
　　“行了，多大点儿事。我还以为你牙又坏了一颗呢，没想到就只是偷吃了颗糖。”
　　棠梨心下松了口气，并没有责备齐烨的意思。
　　见棠梨这么轻易放过了自己，反而让齐烨更愧疚心虚了。
　　他抿了抿薄唇，上前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
　　“阿棠，你这么轻易就原谅了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哈？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再说了难不成我还能因为你偷吃了一颗糖打你不成？”
　　“……你可以罚我。”
　　齐烨对承诺很看重，他觉得今天自己做的很过分，而且还想要隐瞒过去。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哪怕棠梨不在意他也很难过自己心里这道坎儿。
　　“罚你什么？罚你不吃糖？”
　　棠梨话刚说完，便看到少年脸色又红了起来。
　　她也是顺着调侃了下，没别的意思，见好就收。
　　“好了别想太多了，赶紧回教室吧。”
　　棠梨说着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后人便抓住了她的手。
　　“……昨天你是不是去饰品店买了个黑色猫耳朵的发箍？”
　　听到齐烨这话后棠梨身子一僵，回头看着少年垂眸敛了情绪，以为他觉察到了什么赶紧开口解释。
　　“诶不是，那个是我随便进去瞧见觉得还挺可爱，就，就顺便买回来的。你别乱想，我绝对没有什么龌龊地想法……”
　　“你是不是想要我戴给你看？”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齐烨这么轻声开口打断了她。
　　棠梨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位置，很是心虚地别开了脸。
　　“就，就男人嘛，都多多少少会有点恶趣味，你别太放心上了。”
　　“我戴。”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跟猫挠痒痒似的在棠梨心里酥酥麻麻得厉害。
　　半晌，棠梨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把这个当成你偷吃糖的惩罚？”
　　齐烨睫羽颤了下，脖子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绯红一片。
　　这里光线有些昏暗，他的那双眸子上挑着看了过来。
　　眼波柔软，带着莫名的色气。
　　“也不全是。”
　　齐烨也是昨天给她收拾房间时候看到的，那个黑色猫耳的发箍就放在书架上。
　　他光是想到棠梨对自己有这种恶趣味，就觉得面红耳热。
　　齐烨并不觉得生气，更多的大约是愉悦。
　　他以为只有自己会对她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幻想，所以心下很是窃喜。
　　在齐烨刚想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杂念。
　　“不了不了，你要是实在非要惩罚的话那就帮我把我那三千字检讨写了吧。”
　　“你，你如果真的愿意给我戴也成，但是我得付钱。”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不是我不付钱就能看的东西，感觉像是白嫖，不给钱心里不踏实。”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大了)
　　棠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齐烨就算想戴给她看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这样显得好像不是她想看，反倒成了他自己迫切想戴，跟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
　　下午放学回家之后,  棠梨和往常一样做完了齐烨布置的作业便躺沙发那里打游戏了。
　　因为齐明还在家里,  少年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她这儿。
　　于是给她做完了饭之后便径直离开了。
　　棠梨今天手气不错,  打了两把都赢了,  也没再继续下去。
　　她刚把游戏机放下准备躺沙发上眯一会儿就洗澡睡觉,  不想搁一旁的手机先“嗡嗡嗡”响了起来。
　　棠梨之前的那个手机因为这三千字检讨还没写完,  所以还被扣留在了班主任那里。
　　如今搁茶几上的是她前几天刚买的新手机，号码也是新换的，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左右不过就是张晓虎苟寻他们几个。
　　棠梨以为是找她出来打游戏的,  皱着眉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结果一瞧手机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  号码眼熟,  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是谁的来了。
　　她顿了顿，摁了接听键就往耳边放。
　　“喂，请问你谁啊？”
　　这话听起来还听有礼貌,  还知道加个“请”字。
　　可连在一起怎么听怎么像是挑衅，很是欠揍。
　　电话那边的人被棠梨这语气给弄得一噎，大约也知道对方说话语气一直都这么不顺耳。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沉声开口。
　　“……是我。”
　　这电话号码棠梨可以记不住,  但是这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棠梨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意识到这的确是自己新买的手机后心下更疑惑了。
　　“宁哥，你怎么知道我这手机号的？我这才刚买没几天啊。”
　　“我怎么知道的？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先前的手机呢？怎么一直关机打不通？”
　　她听到这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那个哥,  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就是我这段时间学习太累了，我没忍住,  就上课时候玩了那么一会儿手机，真的，我不骗你就那么一会儿工夫。”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大腿，很是戏精地叹了口气。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这才把手机拿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捂热呢，就被我班主任发现了。然后就给我收了。”
　　男人沉默了一瞬，对此并不是很意外，但是却也不代表能够欣然接受。
　　“所以呢？所以你就重新买了一部新的？”
　　“……我也不想的，只是班主任说要写个三千字检讨才能拿回来。三千字啊，这不是要了我命吗？”
　　“我想着怕你们打我电话找不到我着急，这才买了部新的。”
　　棠梨这番话听起来逻辑通顺，没什么大的毛病。
　　男人听后也没太逮着这件事不放，毕竟他今天打电话过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的。
　　“这件事暂且就这么算了，在期中考成绩出来之前我可以不过多追究。”
　　他手边应该还在翻着什么文件，棠梨依稀能从电话那边听到点儿窸窸窣窣书页翻动的声响。
　　“你这电话是我从林修那里知道的，你前几天不是去了一趟他的诊所吗？你换了手机之后打了电话过去让他们把你这个手机号记上。先不说你有空给他们电话号码，也没空给我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说一下你新手机号的事情。”
　　宁棣将文件签好，把钢笔放在一边之后这才慢悠悠继续说道。
　　“棠梨，你前几天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什么？”
　　“还什么？你那张卡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你刷了多少我这里有短信。五万块，你这是满嘴的牙都被人给打掉了吗？”
　　“……”
　　棠梨全家直男，她爸平日里忙觉得没抽出时间陪她，也总是打钱。
　　宁棣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逢年过节也是给给卡给零花钱。
　　他们给的太多了，她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的，用的时候也随便刷了没什么注意。
　　“……那个哥，我是跟人打架了，但是补牙的不是我，是我一朋友。他最近吃糖吃狠了，长蛀牙了，我带来看看。然后就顺便办了张卡冲了点钱进去。”
　　“齐烨？”
　　宁棣薄唇抿着，见棠梨这诡异的沉默也知道被他给说中了。
　　“可以，年纪轻轻就知道花钱养男人了。”
　　“……哥，你能不能别总把事情想得那么龌龊？这齐烨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蛀牙也是我给害的，我带他补补牙也没什么吧。”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尽管她知道男人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可是她也的确和人交往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说对了。
　　男人不知道两人的事情，也觉得对方未成年，说这么多也不好。
　　他冷哼了一声，也没再顺着这件事再说什么了。
　　“对了，你们期中考结束之后是不是就要开运动会了？”
　　棠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两人正在打电话，对方也看不见她的动作，连忙又应了声。
　　“那你这一次期中考最好发挥好一点，别出什么岔子。也千万别搞什么小动作。”
　　“到时候你们运动会结束不是有文艺汇演吗？不出意外你爸会过来。”
　　棠棣在听到这话后整个人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动作太猛，险些给撞到了一旁的茶几棱角上。
　　“？！他来干什么？”
　　“今年他又给你们学校捐了两栋教学楼，你们学校领导深表感谢，强烈请他过来过来看表演的。他最近刚好得空，也就答应了。”
　　怪不得之前请家长，宁棣会在结束时候给她说什么期中考好好考。
　　原来男人并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因为就算她考不好棠华到时候也会过来，所以这才勤想着法子请家教什么的让她好好复习备考。
　　“谢了哥，我之前误会你了。暗地里骂了你好多次呢，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我气啊。”
　　“……你要是憋着别给我说你在背地里骂我，我也不会知道，更不会生你的气。”
　　对面人给气笑了，说了这话后也不等棠梨什么反应就把电话给挂了。
　　棠梨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的盲音后一顿，而后默默将男人的手机号码给存了进去。
　　原本她是打算打了游戏就洗洗睡的。
　　然而如今得知了这么个消息之后，棠梨哪里睡得着。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既然她睡不着了，齐烨要是睡着了这得多不合群啊。
　　棠梨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
　　她伸手将放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轻车熟路点开了齐烨的微信。
　　和别人不一样，棠梨给齐烨加了备注，还置顶了。
　　根本不用怎么找，一抬眼就能瞧见那个――【椰奶齐齐】。
　　【梨梨原上草：滴滴，睡了吗宝。】
　　【椰奶齐齐：……嗯，刚洗完澡，正准备睡。】
　　和平日里说话不一样，在网络聊天时候棠梨说话要更温柔，也更肉麻些。
　　当然，这只局限于对齐烨，要是对象换做张晓虎苟寻他们，她还是一口一个曹尼玛。
　　【椰奶齐齐：怎么了？是刚才给你布置的题有什么不会做的吗？你拍照过来，我给你看看。】
　　哪怕是隔着手机，棠梨都能脑补出少年薄唇抿着，斟酌语句认真敲着屏幕的模样。
　　她勾唇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又“哒哒哒”地发了消息过去。
　　【梨梨原上草：宝啊，你觉得我爸怎么样？就上次你们不是通过电话聊了那么久吗，感觉如何？】
　　不用想那边的少年见了她这段话，脸一定“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棠梨看着上面不断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停停顿顿的，半晌也没发出一个字过来。
　　在棠梨等得没耐心了，打算一个电话过去的时候。
　　少年这才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椰奶齐齐：很好。你爸爸很温柔，人也很好。什么都好。】
　　看着这么短一行字，就重复了三个“很好”。
　　棠梨下意识想起了之前时候齐烨给自己告白的时候。
　　好像也是这样，把喜欢说了三次，层层递进，特别诚恳坚定。
　　她眼眸闪了闪，手机屏幕的光亮也柔和，映照在了她的眉眼。
　　【梨梨原上草：那你喜欢他不？】
　　【椰奶齐齐：……喜欢的。】
　　正在齐烨想问棠梨今天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那边人也不等他反应，“嗖”得一下发了条消息过来。
　　【梨梨原上草：成，那我到时候直接带你过去。】
　　【椰奶齐齐：什么？】
　　【梨梨原上草：见咱爸。】
　　【梨梨原上草：好了宝，你现在可以开始彻夜兴奋了。晚安。】
　　棠梨坏心眼的说完这话后就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然后安然躺回了床上。
　　那边的齐齐看见这话后吓得猛地站了起来，同样的也把对面正在给齐明吹头发的女人给吓了一跳。
　　看到秦婉愕然的神情，齐烨心下一慌，更是紧张得厉害。
　　他喉结滚了滚，在对面一大一小疑惑的注视之下。
　　齐烨忍住了现在冲到棠梨屋子里过去质问清楚的冲动，他薄唇压着，耳根和面颊也烫灼一片。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手背贴着脸降温。
　　结果不想浑身越来越热，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烤熟了似的。
　　齐烨又羞又恼。
　　最后被齐明他们盯得不自在，捂着脸呜咽了一声往浴室那边跑去。
　　“我，我还是有点热，我再去冲一遍凉。”
　　齐明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地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
　　等到听到“啪”的一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后，小少年这才抬眸看向了身后给自己擦头发的女人。
　　“妈妈，哥哥不是刚洗过澡吗，今天天也没多热啊，怎么他这么快又热起来了呀？”
　　秦婉知道齐烨这个手机是他给棠梨补课，棠梨见他不要钱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给他买的。
　　她先前时候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有了手机也方便，有什么事情能够第一时间联系上。
　　可是现在秦婉有些不确定了。
　　她眼眸闪了闪，低头看了一眼被齐烨扣放在桌面上的那个黑色手机。
　　又想起对方刚才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通红的样子，秦婉沉默了半晌。
　　而后这才抬起手摸了摸齐明的脑袋，语气也轻柔。
　　“不是天气热。”
　　秦婉说到这里一顿，听到浴室里传来了“唰唰”的淋浴声音，她心情微妙，然而更多的却是欣慰。
　　她点了点头，语重心长接着说道。
　　“你哥哥这是长大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期中考前)
　　棠梨是睡着了,  可齐烨却一夜未眠。
　　隔天一早推门一瞧。
　　少年眼下青黑一片，眉眼恹恹的，看着就没什么精神。
　　棠梨见了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赶紧过去把齐烨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
　　他嗅着她身上的茉莉花的味道,  心下稍微平复了些许。
　　“……你昨天说的那话什么意思？你是在开玩笑,  还是认真的？”
　　“哪句话？”
　　齐烨耳根又红了起来,  抬眸羞恼地瞪了棠梨一眼。
　　“还能哪句话？就,  就是见……见你爸那句。”
　　“哦,  你说见咱爸啊。”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将那盒草莓牛奶顺手递到了他手上。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平淡，像是说着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真的啊，我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故意吓你吧。”
　　“你,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处了？你不好说分手,  所以你就找你爸来说是不是？”
　　齐烨见棠梨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眼眶一红，气得将手中的牛奶还给了她。
　　“你混蛋！你之前，你之前明明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还说要和我结婚领证的！混蛋！你骗我，骗我！”
　　“诶不是，我怎么骗你了？”
　　棠梨被对方这反应给弄得一怔，见他把草莓牛奶给还了回来,  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就是因为喜欢你，这才带你去见他的啊。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说的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我都要被你给绕晕了。”
　　少年咬了咬唇，盯着棠梨看了半晌。
　　确定了她没有不要他的意思后,  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闷闷开口。
　　“……棠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都是男生，你爸不会答应的。”
　　“你这样太突然太快了，他不会认同我的。没准见了我还会给我扔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你。”
　　这也是刚才齐烨为什么会以为棠梨是想和他分手，这才带他去见棠华。
　　在他看来他们这个情况这一辈子基本上都没办法公开的，棠梨这么贸然带他去见棠华，和想直接断了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是她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棠梨被对方这话给莫名戳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不是，我们家椰奶齐齐怎么这么好笑啊哈哈哈。你当我爸是和你一样的霸道总裁吗？还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齐烨原本也没觉得自己想的有什么不对，可看到棠梨笑成这样，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你不许笑了。”
　　他羞恼地上前伸手捂住了棠梨的嘴，看到棠梨弯着眉眼比了个“ok”手势后，这才将手放了下来。
　　“咳咳不是，我不笑了。我就是单纯好奇想问你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啧，还五百万，你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要是他真让你离开我，听我的，没个九位数别答应，这也忒亏了。”
　　齐烨薄唇抿着，手不自觉攥着衣袖。从发丝之间露出的耳尖红红的，脖颈也是。
　　“我，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还有，我和你爸不一样，我不是霸总，我没钱。”
　　“不过我以后会努力挣钱养你的。”
　　棠梨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基本上都是吐槽，一般人听听也就算了。
　　少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听得仔细，甚至等她说完之后红着脸认认真真都回答了一遍。
　　又纯情又可爱。
　　棠梨心下柔软，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做什么只要我高兴，就算我喜欢的是个男孩子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对了齐烨，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妈？”
　　齐烨眼眸闪了闪，听到这里顿了下。他是隐约知道些棠梨母亲的事情，不过知道的不多。
　　他只听隔壁卖早点的刘大叔提起过一两句，还是在他和棠梨势如水火的时候。
　　男人给他说棠梨人不错，只是她刚出生时候她妈就难产死了。
　　她是她妈用命换来的，再加上小时候又因为早产体弱多病，全家人都很宝贝她。
　　这才导致棠梨后面养成了这么个跋扈霸道的性子。
　　男人当时说这些只是想让齐烨要是遇到怎么事情，和棠梨闹了矛盾什么的忍一忍让一让，别和她太计较。
　　想到这里，齐烨睫羽微动，然后摇了摇头。
　　棠梨并不避讳别人提起她的母亲，然而她却很少主动和别人提起。
　　“其实也没什么，就我妈生我的时候没挺住去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没太多感觉。倒不是因为棠梨冷血，只是她从未见过女人，也没有和她如何相处过。
　　要是非要表现得有多伤心难过才是真的假。
　　“然后我爸在我妈去了之后也一直没再娶，我基本上是我爸还有我外公他们给带大的。我小时候因为早产身体不是很好，也和你一样天天喝药，之后才慢慢好起来的。”
　　“大概就是因为我小时候妈也没在身边，然后身体也不好，过得太苦了。所以他们对我特别溺爱，也从来不勉强我什么。”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吸管给齐烨插上，然后递到了他手边。
　　少年乖顺地接过，视线一直落在棠梨身上没有离开。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和他说她的事情，他很心疼，却又想要了解更多。
　　她看起来越风轻云淡，他心里就越难受。
　　“起初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想要什么他们就给我什么，到了后头等到发现我被惯成这么个狗脾气后想揪着我改都改不了，就只好认命了。”
　　说到这里棠梨也不大好意思，那双茶色眼眸剔透纯粹。
　　“我初二那年我外公还没去，我经常在这院子里跟着他下棋。他是个臭棋篓子，不过我也没比他好多少，经常赖棋，气得他追着我打。”
　　“他年轻时候还成，听说还有军功呢，结果老了跑不过我，我爬到树上他就拿我没辙了。就在下面拄着拐杖骂我，说我狗脾气，以后找不着人要。”
　　棠梨说着给齐烨指了下后院那棵绑着秋千的大榕树。
　　“诺，就那棵。”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爸不喜欢你，不让我和你处。要是我外公还在瞧见我找了个这么优秀的对象，肯定给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哪可能棒打鸳鸯？”
　　齐烨听得很认真，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酸涩了起来。
　　“……你不是狗脾气，你很好的，很温柔。”
　　“嘿，那也只是对你。我对别人可不是这样，那可是国际驰名双标。”
　　棠梨说完这话，不出所料地看到少年的脸又红了，跟扫了层胭脂似的，特别漂亮。
　　她弯着眉眼笑了笑，又继续说。
　　“不过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爸他们肯定不会反对我们处对象，但是不代表会同意我们早恋。我被发现了还是得腿打断。”
　　齐烨一愣，前面的话他都听得明白，可到了这里他就有点儿懵了。
　　“不是你说要带我见你爸的吗？”
　　“是见啊，只是让你提前在他那里混个眼熟。但是我们该怎么地下情还是怎么地下情，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棠梨把之后文艺汇演棠华要来的事情给他大致上说了下。
　　他刚才稍微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在听到男人要来看他们表演而紧张起来。
　　昨天时候还光是看着台词都不好意思启齿的少年，如今听到这里恨不得立刻回去全剧本背诵。
　　生怕到时候会出什么差池。
　　齐烨将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草莓牛奶，酸甜的滋味在唇齿之间肆意散开。
　　他喉结滚了滚，将牛奶咽了下去。
　　而后眼神坚定地看向棠梨。
　　“我，我会努力演好野兽的。”
　　“……”
　　这倒大可不必。
　　……
　　然而在运动会之前，棠梨最先要应付的还是这一次的期中考。
　　尽管这几天她都有认认真真将齐烨给总结的重难点仔细看了一遍，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心里还是莫名觉得紧张。
　　大概是平日里当学渣当习惯了，这一次要咸鱼大翻身，一鸣惊人了，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期中考当天的时候，棠梨少有的没睡懒觉。
　　在齐烨过来给她做早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起床坐在窗边翻开文学常识的册子了。
　　齐烨没有打扰她，等到饭做好了之后这才叫她过来吃饭。
　　棠梨将册子合上，还没走近一眼便瞧见了她盘子里的煎蛋。
　　要是普通煎蛋也没什么，意外的是她这个竟然是双黄蛋。
　　“嚯，可以啊齐烨，你这手气不去玩抽卡游戏实在太可惜了，要是你去抽，保准一抽一个ssr。”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双黄蛋，估计是上天都在暗示你这一次考试会顺顺利利吧。”
　　齐烨其实没说实话，这颗双黄蛋是之前他去超市买鸡蛋时候发现的。
　　双黄蛋个头要比其他的鸡蛋大，再加上当时那鸡蛋久摆在灯下面，他稍微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便能够发现。
　　也因为这一颗鸡蛋，齐烨当时便把那一盒的都买了回来。
　　其他的放在他家冰箱里，只有这一颗他前几天就带过来放着了。
　　齐烨专门等着期中考当天早上时候给棠梨煎，想给她个好彩头。
　　这些棠梨不知道，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邀功的。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吃完自己做得早饭，然后清洗了碗筷。
　　和往常时候一样和棠梨一起去了学校。
　　因为今天是期中考，和往常的周考不一样，不是在各自班级里考试。
　　而是打乱学号分了考场的。
　　棠梨进教室的时候班长还有学习委员都在招呼同学打扫卫生布置教室，她所在的班级是三班，也就是三号考室。
　　这样按照班级来分考室很方便找。
　　布置个考室要不了多久时间，棠梨跟着几个男生将多余的桌椅搬到外面之后。
　　之后也就简单打扫下贴个考号什么的就完事。
　　苟寻刚去倒了个垃圾回来，夏天天热，却也外面拎着个垃圾桶来回走一圈把他累得够呛。
　　他一边扯着衣领散热，一边过去外面查看了下自己的考场。
　　“306……啊，找到了。”
　　苟寻对着自己学号后三位往下挨着找了一遍，最后在七号考室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梨哥，我在七班，好像是在二楼。你呢？你在几楼？”
　　“你嫂子那儿，就隔壁五班。”
　　棠梨说着过去勒着他脖子往下，用手给他指了下她的考号，然后点了点后面的考室位置，生怕他没看到似的。
　　“嚯，你说巧不巧？怎么二十个班，一千多个考生，我怎么就分到五班了？”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佳偶天成，天定良缘？”
　　“……”
　　苟寻恨不得传到前一秒给刚才问话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妈的，人不说也就算了，你还问，你还问！
　　是早饭没吃饱还要个狗粮加餐是不是！
　　大约是上一次因为N瑟过了头被班主任收了手机。
　　这一次棠梨见好就收，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嘴欠的话了。
　　“好了，不逗你了。马上就要打预备铃了，赶紧收拾下笔袋去考场吧。”
　　棠梨说着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
　　“还有好好考，不会的就空着，别搞什么小动作。”
　　“大哥从初中到现在这几年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但是小老弟，答应我，至少这种大型考试时候不要作弊好吗？”
　　“毕竟你嫂子面皮薄，丢不起这个脸。”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害我！)
　　虽然棠梨是在齐烨所在的班级考试,  然而齐烨并不在五班。
　　而是在楼上七班。
　　苟寻瞧见了齐烨的考场和自己在一起后，又看着棠梨一脸郁闷的样子，最后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我他妈一个爆笑,  梨哥你刚才不是还N瑟你在五班考试吗,  可你在五班有什么用,  人齐烨和我在一个班考。哈哈哈哈爽啊,  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滚。”
　　要不是这时候走廊到处都有人走动,  棠梨肯定直接拳头过去往苟寻身上一顿乱锤了。
　　齐烨一开始还没明白两人在看到自己考室的时候为什么脸色各异，如今听了他们的对话后才弄清楚了原由。
　　他看着棠梨神情沉郁的样子，莫名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  你和我在不在一个考室都没关系。你这段时间很努力,  一定没问题的。”
　　齐烨声音温和,  那双眉眼也柔。
　　他本就是男生女相，一笑起来眼尾会不自觉上挑一些，平白增添了一丝媚气。
　　这也是之前时候他板着张脸不大爱笑的原因。
　　怀河属于乡下城镇,  是小地方。
　　那里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说好听了点儿是朴素，往不好的来说就是粗俗没什么素质。
　　年纪小一些的还好，年纪大了的见到他这模样总会用那种近乎下流或者鄙夷的视线打量他。
　　来南城之前,  齐烨都是不怎么笑的。
　　棠梨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茶色的眼眸剔透,  纯粹澄澈。
　　“怎么了？”
　　齐烨一顿，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
　　“是不是我笑起来……不怎么好看？”
　　他斟酌了下字句，最后只抿着唇折中用了这么个“不好看”的字眼。
　　齐烨心下有些慌,  他平时见到棠梨总是忍不住会放松神情。却少见对方像今天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
　　“你，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笑我以后就不笑了。”
　　“没没没,  你别多想。我就是以前时候没注意，今天才发现你笑起来的时候这里会往上挑一些，而且不哭的时候你这里好像也比大多数人要红一些，跟画了眼线似的。”
　　棠梨说完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挺好看的。”
　　其实在之前时候齐烨大多只是弯着唇笑，不是棠梨没注意到。
　　他知道只是自己的长相柔媚了些，和他品行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还是不大喜欢自己看上去太过轻佻像是随时都在勾人似的。
　　所以一直都垂着眉眼，刻意收敛了些。
　　齐烨见棠梨脸上没别的什么异样的情绪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给你。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从我第一次奥数比赛得奖之后我就一直带着它，用它答题。算是我的幸运物。”
　　他薄唇抿着，将笔袋里的一支黑色的签字笔递给了她。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不嫌弃不嫌弃，我这个连笔都没有的人能有笔用的就不错了，哪里敢嫌弃。”
　　要不是棠梨说这话，齐烨和苟寻都没意识到眼前人手上什么都没拿。
　　别说笔袋了，连个笔都没有。
　　“不是吧哥，你还给我说什么好好考试呢。你这连个笔都没有，你考什么呢。”
　　“我平时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哪用得着笔？”
　　她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将齐烨给她的那跟笔揣在了兜里。
　　“而且每次陈甜甜都会给我，我带不带都有笔用，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烨之前时候就发现了，棠梨家里也没笔，每次都是他自己纸笔过去给她用的。
　　原以为她的笔袋什么放学校了，结果她压根就没买过笔。
　　他下意识想起了陈甜甜说棠梨从不看天气预报，所以她每一次都会提前多备一把拿给她。
　　齐烨知道这些他也可以慢慢观察，慢慢记下，慢慢学。
　　因为他和陈甜甜不一样。
　　后者认识了她两年，他连一学期都没到，自然很多事情知道的都不全面。
　　然而在真正了解到原来两年的差距会这般悬殊的时候，齐烨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并不是因为陈甜甜如何，他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心下落寞。
　　齐烨突然的沉默棠梨没注意到，一旁的苟寻反倒先留意到了。
　　不过他当时没说，等到棠梨进了考场之后。
　　苟寻在跟他上楼时候这才装似无意地开口说道。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不仅是陈甜甜还是隔壁的姜雪儿。说实话，我作为一个男的，要是要我选我肯定不会选你。”
　　齐烨脚步一顿，掀了下眼皮淡淡看了过去。
　　他没生气，只是在静静等着少年的后话。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给你说下我个人的看法。我是觉得吧时间长短和感情没什么所谓，你看陈甜甜巴巴暗恋了梨哥两年，有什么用？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有段时间还想把她和你凑合成一对。”
　　这件事齐烨知道。
　　从先前时候棠梨和张晓虎他们去男校那边玩游戏，她让他载陈甜甜回去的时候就觉察出了她的意图。
　　不仅是陈甜甜不乐意了，当时他也被气得不轻。
　　苟寻见齐烨听进去了，这才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所以啊，感情这东西玄乎，讲究的是个感觉。梨哥能选择和你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基本上没情敌，更没必要患得患失。”
　　“什么意思？”
　　前面的还好懂  ，对方说到越后面齐烨反而听不明白了。
　　“嚯，还能什么意思？梨哥放着那两大校花不要，选择和你处，这不就意味着比起女的她更喜欢男的吗？”
　　苟寻斟酌了下语句，尽量用通俗简单的方式给他说清楚。
　　“就是你要是个女的的话，或许你情敌还挺多，毕竟梨哥还挺受欢迎的。可你是个男的，你这款在男生堆里那是一万个人里都找不出一个能比你漂亮的，他想劈腿都难。这不就相当于没情敌了吗？”
　　他一愣，而后明白了对方是在夸自己不由得红了耳根。
　　“……谢谢。”
　　“别介，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就是怕你又钻牛角尖和梨哥闹别扭，你们要是一有什么矛盾，你倒是没什么事，我和虎子可就惨了。”
　　苟寻一方面怕棠梨发脾气是真，另一方面他主要觉得齐烨这性子太像他妈了。
　　他每次都没办法放着不管，所以大多时候都没忍住多逼逼了几句。
　　不过齐烨比他妈有福气多了，遇上的是棠梨这样的人。
　　他那个爸除了有点钱之外基本上不是个东西，成天在外应酬也不回家。
　　平日也就算了，连他妈生日时候也不回来。
　　苟寻已经不止一次瞧见他妈偷偷抹眼泪了，也不止一次在夜里客厅时候看到她热菜等着一个凌晨晚归的人。
　　他很多时候都想劝她要不离了得了，各过各的。这夫妻不像夫妻，这日子过着实在憋屈。
　　但是没办法，她喜欢那个男人，宁愿一夜一夜等着，强颜欢笑，患得患失，也不愿意和他分开。
　　所以很多时候苟寻在看齐烨的时候会多多少少代入些他妈的影子，并不是什么觉得他生得女气什么的。
　　他只是希望，他妈没有的福气，齐烨能有。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圆满。
　　不过这些苟寻没给齐烨提过，也没必要提。
　　然而他不提，不代表齐烨自己没觉察到对方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
　　齐烨眼眸闪了闪，尤其是在对上少年少有晦暗的神情的时候。
　　“苟寻，虽然这么说有些自作多情，但是，我还是想给你说一声……”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闷声开口。
　　“考试还是靠自己得好。”
　　“就算今天和我同考场的是棠梨  ，我也不会帮他作弊的。”
　　“……”
　　哦，可以。
　　这么警觉。
　　合着你们两个都觉得我平时是靠作弊考的倒数第一呗。
　　……
　　这边预备铃已经打了。
　　棠梨去外面慢吞吞买了一罐可乐，踩着铃声进了考场。
　　之前时候没注意，摸着考号按照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棠梨才发现自己前面坐着的还是个老熟人。
　　老熟人宋涛瞧见后面坐着的是棠梨后整个人都欲哭无泪，倒不是因为他多怕她。
　　只是下意识想起了之前和她在一个考场时候，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作弊，拿手机进来也不知道调成静音。
　　刚没过半小时就有人给她打电话。
　　结果她被发现了也就算了。
　　还连累到他被那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查答案的手一抖，手机也给掉在了地上。
　　他也被当场抓获了，挨了个处分，险些被取消了市排球比赛的资格。
　　好在现在比赛已经打完了，宋涛原想着这一次可以没什么顾及好好抄个答案混个及格线。
　　不想棠梨又和他一个考场，还坐在他后面。
　　这时候距离正式考试还有个十五分钟，试卷也没有发。
　　宋涛见监考老师还在上面清点试卷，这才扭头过去压低了声音对棠梨说道。
　　“梨哥，你手机这次调静音没？”
　　“要是没调你赶紧的，别到时候考到一半被抓了。”
　　“啧，调什么？我今天压根就没带手机。”
　　之前时候是为了维持人设，所以每次都提前让人卡着点给她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现在她又不需要，自然不用故意作弊了。
　　“你这次提前找人给你传答案了？”
　　宋涛听后一愣，下意识往周围扫了一眼。
　　“学校期中和期末考试每次安排座位都狗得很，像我们这样的学渣都坐里面靠窗位置。靠门坐的那两排的才是成绩好的，他们离我们太远了，根本没办法传答案。”
　　“你要不趁着还没开考借口出去上厕所，回去把手机拿过来吧。”
　　宋涛这话也只是出于好心建议，毕竟期中考这种大考要是考砸了铁定是要请家长的。
　　棠梨上一次才被请，要是再请估计她家里人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了。
　　然而少年语重心长说了这么一大堆，棠梨就只听到了前面那句“像我们这样的学渣”了。
　　“艹，说话注意点啊，谁和你一样了？我以前那是韬光养晦，不是真他妈什么都不会。”
　　“……”
　　还挺押韵。
　　宋涛这么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见棠梨不打算听自己建议回去拿手机，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反正只要这一次别干扰他抄答案就成，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宋涛这么想着，再次检查了下手机是否调成静音之后。
　　便等着监考老师分发试卷了。
　　第一堂考的是语文，宋涛要抄的也不多，就前面十几道选择题而已。
　　其他他自己随便写写，把答题卡填满差不多也就完事了。
　　他们排球部的部员都是体育特招生，成绩都不大好。
　　因此他们有一个小群，每一次考试传答案什么的都在里面。
　　宋涛留意着监考老师的位置，每堂考试都有两个老师监考。
　　一般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他等到监考老师走远到靠门为止后，连忙点开小群准备抄下选择题答案。
　　结果宋涛刚点开，发现从后面骤然传来了嗡嗡的声响。
　　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宋涛被吓得又一次险些把手机给掉在地上，好不容易将手机给握牢。
　　他忍无可忍，猛地回头狠狠瞪了棠梨一眼，压低着声音愤然开口。
　　“你他妈不是说你没带手机吗？”
　　棠梨正在抓耳挠腮地坐着古言部分，心情也正烦着。
　　也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见他转过来后赶紧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答题卡。
　　“滚一边去。这是老子辛辛苦苦做的，休想窃取老子劳动成果。”
　　“……不是，你刚才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
　　尽管棠梨知道自己没带手机，可是看着对方一脸笃定听到了，并且前面好几个学生也往后面看了。
　　她一愣，以为是自己真不小心把另一个手机给带过来了。
　　下意识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摸了一把。
　　结果棠梨还没来得及摸进去，身后监考老师先一步走了过来。
　　“找什么呢？”
　　“啧，还能找什么，找手机啊。”
　　棠梨想也没想就顺口回了一句。
　　结果她话音刚落，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好巧不巧，刚好对上监考老师那张沉下来的老脸。
　　宋涛也愣住了，余光往监考老师手上拿着的手机看了过去。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振动的不是棠梨的手机，而是监考老师的。
　　他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棠梨百口莫辩，气得抬脚狠狠往宋涛椅子上踹了过去。
　　“艹！你他妈害我！”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恃宠而骄)
　　平日里教室里的监控虽然都是开着的,  但是一般真正去看的时候并不多，一般只有出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调。
　　而棠梨他们这一次也是，好在监控一直开着没关,  作没作弊调个监控就一清二楚了。
　　不过棠梨是没作弊,  宋涛鬼鬼祟祟拿着手机查找答案的样子还是被一五一十给记录了下来。
　　监考老师看了也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给逗乐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宋涛的肩膀,  就两下,  一下比一下重,  险些把宋涛给腿拍软瘫坐在地上。
　　当然不是监考老师力气多大,  而是宋涛自己给吓到了。
　　“可以啊，我记得你，你是排球部的那个宋涛是吧。我今天还以为我给抓错人了,  结果人棠梨是被我给误会了,  反倒抓住了你这个漏网之鱼。”
　　“不是老师,  你听我狡辩，哦不你听我解释。我是打算抄答案的，但是我还没来得及,  我冤啊……”
　　宋涛觉得自己太委屈了，要是作弊作成了被逮住了他认，可这连答案都没看到一眼就被当场抓获。
　　他实在是倒霉。
　　“老师你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从轻发落下？就,  我这属于犯罪未遂，能不能批评教育下写个检讨什么的就算了,  不记处分……成不？”
　　这时候棠梨和宋涛被监考老师叫到了走廊过道这边，说话什么的并没有影响到考室的考生。
　　“不记处分？这话你去给教导主任说，我做不了主。”
　　他摆了摆手,  并没有因为宋涛的话而态度有所松动。
　　而棠梨属于没作弊，但是影响了考场纪律。
　　监考老师口头上随便批评教育了几句便放棠梨回教室了。
　　上午除了第一堂语文时候出了个乌龙事件之外,  之后的数学什么的都挺顺利。
　　这些题对棠梨来说并不难，除了语文用得时间多一点之外，数学基本上半小时就给搞定了。
　　棠梨做完之后又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大问题，刚准备起身。
　　前面的监控老师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考试开始半小时之后不能上厕所。”
　　他以为棠梨是想要出去搞什么小动作，先一步这么开口说了一句。
　　棠梨对此也不在意，毕竟她之前时候每次考试给人印象都不怎么好。
　　她起身将试卷拿着，走上讲台将试卷放到监考老师面前。
　　“诺，提前交卷总可以出去了吧？”
　　棠梨说完这话后也不等对方什么反应，插着兜悠哉悠哉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她交卷的这个老师是个五班的数学老师，他虽然没教过棠梨。但是对她或多或少有些印象。
　　当然，都不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看到棠梨提前交卷出去了也没拦着，想着她继续待着也做不出个什么来，没准还会打扰其他考生答题，便让她走了。
　　他这么想着，在他准备将棠梨的试卷给放右上角位置的时候。
　　不想低头一看，原本以为会一片空白的试卷竟被答得满满当当。
　　男人一愣，下意识拿起试卷看了下答题情况。
　　他看得又惊讶又入神，到了考试结束的时候还坐在讲台上拿着试卷没反应过来。
　　“何老师？何老师？”
　　一旁的监考老师将答题卡收好，准备叫上男人一起去教室食堂吃午饭。
　　结果发现他不知怎么的，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叫了好几声都没什么反应。
　　“何老师，你那个试卷该放进去装订了。”
　　“诶不是，小刘，你能不能现在打我一拳？我看看是不是我还在做梦没醒。”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做梦不做梦的？”
　　这时候他才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试卷。
　　“这不是棠梨的试卷吗？敢情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试卷看了半天？他的试卷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写了不也是乱写的吗……？！”
　　他话音刚落，仔细瞥了下后面的大题解答部分后一怔。
　　整个人都愕然在了原地。
　　两人下意识互相对视了过去，同样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震惊的模样。
　　后者沉默了半晌，在反复确认了对方手上拿着的就是棠梨的试卷后。
　　他顿了顿，而后沉声开了口。
　　“……要不你也给我一拳吧。”
　　“我觉得不是你在做梦就是我在做梦。”
　　“……”
　　棠梨并不知道自己提前交卷引起了两男老师的“互殴”，她这边已经算是比较快就答完了。
　　而不想她刚一出教室，走到拐角楼梯口位置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好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在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抬眸看了过来。
　　“阿棠。”
　　“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是半小时左右时候出来的，我以为我已经够快了，你这也太神速了吧？”
　　“没，我也才刚到。”
　　这时候大家都在考试，走廊上下都没什么人。
　　齐烨便也没平时那般顾忌，大着胆子上前牵住了棠梨的手。
　　“我们先去食堂吧，苟寻他们也早就过去了。”
　　尽管知道后者是压根没做，等到可以交卷时候才出的考室。
　　但是棠梨听着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和他们一起苟的日子，当时她也基本上什么也不写，试卷一交直奔食堂。
　　“怎么了？”
　　“……没，就觉得现在去食堂和他们汇合，提前交卷的成就感也没了。”
　　“……”
　　这边食堂十点左右就可以打饭了，等到棠梨他们过去的时候张晓虎他们已经帮着提前给打好了。
　　苟寻和齐烨是在二楼考试的，而棠梨和张晓虎是在一楼。
　　张晓虎在二班。
　　二班恰好靠近走廊口位置。
　　当时他出来的早，一眼便瞧见了棠梨和宋涛被监考老师叫了出去。
　　“梨哥，你今天早上考语文的时候咋了？怎么被监控老师给叫出去了，宋涛那孙子好像也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棠梨就一肚子气。
　　她好不容易认认真真考个试，结果中途还出了这么个乌龙。
　　“啧，没什么。就监考老师以为我带手机了，结果最后查监控发现带手机的宋涛。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挑了鱼刺的肉放到了齐烨的餐盘里。
　　少年也捡了她喜欢吃的排骨放到了她那边。
　　听到棠梨这话后一顿，神情有些沉。
　　“那那个老师给你道歉了吗？”
　　“啊？道歉？”
　　棠梨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仔细回想了下。
　　“道歉倒没有，毕竟我虽然没带手机，但是也算扰乱考场秩序了。就简单批评教育了我几句让我回去了。”
　　她当时那一脚踹过去可不算轻，要不是宋涛下盘稳，估计直接连人带椅给摔地上了。
　　齐烨薄唇抿着，并没有因为棠梨这番解释而释怀多少。
　　他不喜欢别人误会她，他很不喜欢。
　　因为这件事。
　　齐烨一整天考完试下来，乃至到放学时候他都还眉眼恹恹的。
　　棠梨饶是再粗神经也发现了，这时候刚放学，她推了自行车过来。
　　看着少年站在原地眉眼低垂的样子，上前把他给拽到了面前。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从中午时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嗯？”
　　齐烨顿了顿，他其实不想说的，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但是看着棠梨已经发现了，他薄唇抿着，还是沉声开了口。
　　“我还是有点生气，我不喜欢别人误会你。”
　　少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让棠梨一愣，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这个误会是什么意思。
　　“啊你说今天上午那件事啊，你就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了一天？”
　　她问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疑惑和惊讶。
　　毕竟在她看来，这种小事根本没有记住的必要，没想到齐烨竟然能因为这个不开心这么久。
　　棠梨被误会了齐烨心里本来就很难受，偏偏对方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更是又气又委屈。
　　“什么叫这点小事？你明明什么也没做结果被误以为作弊了，这是小事吗？”
　　“诶不是，这不之后澄清了吗？也没造成什么影响啊。”
　　棠梨不明白对方怎么反应这么大，有些莫名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而且要说倒霉的也是宋涛那孙子，嘿嘿，你是不知道，他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抄呢，结果就被监考老师逮了个正着，还给记了处分……”
　　“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你的事情，在意你的感受。”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年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棠梨，这不是小事。这一次虽然澄清了，可是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万一监控恰好没开呢？你怎么解释？”
　　“……哪有什么下次万一啊，你别太紧张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没什么事吗？”
　　她想像之前时候一样柔声哄哄齐烨，想把这件事给翻页揭过。
　　棠梨这么想着，刚伸手过去准备抱一抱他，安抚安抚。
　　可今天的少年少有的固执。
　　他不想就这么算了，想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棠梨，其实不只是这件事，在之前时候也有很多和今天类似的情况。你或许不在意别人误会你，诋毁你，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你，但是我在意。”
　　齐烨咬了咬唇，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你这样无所谓的样子。我更不喜欢他们这么误会你，还仗着你心大不介意，连个道歉都没有。我很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放在心尖的人被这么对待。
　　他很不喜欢。
　　一般齐烨重复几次的话，那基本上程度就很深了。
　　棠梨也没想到这么件事会让齐烨这么难受，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总是觉得问题不大，总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倒不是她是个软柿子没脾气，主要是她这人从小到大真正在意的东西很少，大多事情她都不放心上。
　　然而她没想到她不放在心上的这些琐碎小事，齐烨竟然会这么在意。
　　甚至比自己被误会时候还要难受。
　　棠梨突然觉得心头有什么在咕噜噜冒着气泡，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是被棠华给养大的，父亲再如何好也代替不了母亲的位置。
　　棠梨的性子和他爸挺像，尽管男人是闷骚，却也是个心大的。
　　她最初时候也觉得他们有些人说得很过分，幼儿园和上小学的时候同学开家长会。
　　一般来开会的都是爸爸妈妈，只有棠梨永远都是外公外婆。
　　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会说她没妈什么的。
　　棠梨最开始是很生气的，有一次甚至动了手。
　　棠华也没怎么她，只是让她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说她的她妈用命换来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
　　无论别人怎么说，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说她妈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这就足够了。
　　大约是因为被这话给安抚了，棠梨之后再没有因为这些和别人发生过什么矛盾。
　　棠梨觉得，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住。
　　他们说的也不是真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再后来，棠梨渐渐学会了武力镇压，就算别人再如何不爽她也很少敢当她面说什么。
　　因此无论他们私下说什么，只要不是传到她耳朵里被她听到了，她都无所谓。
　　就拿今天上午被以为是作弊的事情来说，棠梨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毕竟她给人印象就这样，要是不被怀疑才是奇怪了。
　　棠梨想到这里，下意识想要再开口解释下。
　　说她之前有过前科，老师也是合理怀疑，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张了张嘴。
　　看着少年泛红的眼尾，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半晌，棠梨这才开口打破了这良久的平静。
　　“……那个，要不我这就回去摁着监考老师的头让他给我鞠躬道个歉？”
　　“要是你这么做了，就属于殴打教师了。”
　　“……那你要怎么才消气？”
　　齐烨一听给气笑了，原本是想让棠梨自己想明白的。
　　可是到头来她竟然只是以为他生气，想让他消气而已。
　　“我没生气，我只是替你生气。”
　　齐烨尽量说得简单易懂一些。
　　他的神情也很严肃，希望棠梨把这些给听进去。
　　“我就是希望你以后这些事稍微上心点，别总无所谓。你可以心里无所谓，但是别这么轻易就算了。不然那些人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
　　说到一半，齐烨发现棠梨一直直勾勾注视着自己。
　　眼眸澄澈，视线却灼热。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刚才我给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你，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没什么，我听了半天刚开始还没太懂，现在算是真的听明白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往齐烨方向走近了些，直到两人稍一低头就能碰触到的时候她才停下。
　　她抬眸，看着少年因为紧张颤颤巍巍的睫羽。
　　两人距离太近，呼吸也交缠在了一起。
　　齐烨心跳得厉害，下意识想要低头避开棠梨的视线。
　　棠梨先一步伸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不让他乱动。
　　“齐烨，敢情在你眼里原来我就是个没脾气，对谁都好，谁得罪我我都无所谓的老好人？”
　　“还什么别人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啧，你成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要是真有人敢这么蹬鼻子上脸，也就只有你了吧。”
　　棠梨说到这里一顿，伸手故意揉了下他发红的耳垂。
　　在满意看到他身子一抖，呼吸乱了的时候，心下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只有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恃美行凶……”
　　说到这里棠梨一顿，红唇微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还他妈的恃宠而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幽默)
　　期中考的那天刚好是周五,  大家考完了基本上就可以连着周六日好好放松放松。
　　棠梨之前时候就答应带齐烨去主题公园玩，原本应该是上周末去的，只是他担心会影响她这周考试的发挥,  所以便推迟到了现在。
　　曾桂兰应该是下周三时候回来,  这几天屋子里还是只有棠梨一个人。
　　她今天考了一天的试,  少有的认认真真把所有的题都给答了。
　　这题是答完了,  人也给累坏了。
　　回到家之后棠梨什么也不想干。
　　一进屋她直接把书包一扔,  拿着游戏机就躺沙发上玩了起来。
　　结果游戏刚开到一半,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嗡嗡响了起来。
　　她没把游戏机放下，只掀了下眼皮瞥了过去。
　　是一条公众号的消息推送。
　　棠梨一顿，原本也只是随意看了过去,  可在瞧见上面“情侣推荐”这四个大字的时候骤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心下一动,  尽管已经提前订好了明天去主题公园的门票。
　　但是棠梨仔细想了下,  发现自己好像除了买门票看下路线之外便再没有做其他的准备了。
　　她倒是无所谓，虽然也没怎么去过这些主题公园玩，可是齐烨不一样。
　　先不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应该重视,  齐烨之前一直在怀河那个小城镇待着，根本没什么玩的地方。
　　更别提去这种主题公园了。
　　想到这里棠梨将开了一半的游戏放到茶几上，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公众号推送。
　　当时她线上买票的时候顺手关注了，不想还这么贴心给她出发前夕整了个攻略推荐。
　　那边主题公园每周末都有很多情侣还有家长带着小孩去玩,  游戏设备什么的都很齐全。
　　不仅如此，一般周末时候去还会有些活动。
　　南城这边虽然不靠海,  但是这里有很多湖，有着千湖之城的美称。
　　而有湖的地方最适合划船，还有放烟花。
　　烟火在天上,  同样也绽放在了澄澈的湖面。
　　尤其是在晚上，很是漂亮。
　　而在这个活动推荐里也有这个游湖和烟花活动。
　　只是这两个活动并不包含在门票钱里,  是夜间的活动，属于另外的价格了。
　　棠梨往下翻了下，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提交了订单。
　　再看了下其他的推荐，大多也都是需要单独付钱的。
　　要是换做别人见了可能或多或少会犹豫下，然而棠梨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凡是她觉得不错的，她都一一给下了单，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已经不知不觉花了快两千了。
　　“……”
　　好像买多了。
　　这些项目好像一天之内根本玩不完。
　　可是这些又没办法退。
　　玩不了好像又挺浪费的。
　　棠梨这么想着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而后想起了什么，赶紧点开了微信给沉鹿发了个消息过去。
　　【梨梨原上草：老鹿，明天有空不？】
　　【呦呦鹿鸣：有空。怎么了？终于想起请我吃饭了？】
　　【梨梨原上草：那你妹有空不？我记得你妹妹的兴趣班好像是周日下午。我给你买两张主题乐园的门票，再附赠你一些其他项目。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带着你妹妹一起来放松放松，怎么样？】
　　那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对方噼里啪啦打了这么长串的消息过来。
　　她不是傻子。
　　就棠梨那个粗神经，能够记起有她这么一号人也就算了，哪里还能想到她妹妹。
　　【呦呦鹿鸣：……你是不是明天要和齐烨去约会，不小心买多了退不了这才想起我的？】
　　对于沉鹿的敏锐，尽管之前时候就领教过几次，然而棠梨见了还是给吓了一跳。
　　她很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梨里原上草：我也不是怕浪费吗？而且我之前想给你打点钱你又不要，这不才想着给你买个票让你带上你妹妹来玩吗？】
　　棠梨是个直肠子，她见沉鹿缺钱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打钱。
　　和她爸基本上一个德行。
　　也得亏是沉鹿知道她没别的意思，但凡换做其他人估计不会感激，只会觉得是对方变着法来羞辱自己。
　　看到棠梨这话之后，沉鹿叹了口气。
　　【呦呦鹿鸣：行吧。】
　　【呦呦鹿鸣：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们那边的主题乐园离淮南有点远。你买了票顺便把来回车钱给我打一下，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棠梨见沉鹿答应了，生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打了车钱过去。
　　【梨梨原上草：那说好了，我们明天早上九点在主题乐园门口不见不散。】
　　【呦呦鹿鸣：不见不散个屁？你们两个约会干我和我妹妹什么事？明天我们各玩各的，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呦呦鹿鸣：……哦，差点忘了  ，你和我都没妈了。】
　　【梨梨原上草：……】
　　……
　　隔天约好的八点出门，齐烨六点半的时候就已经起床了。
　　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因为今天的约会兴奋得近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今天天刚亮没多久，他便已经去厨房做好了早饭。
　　给齐明和秦婉做了一份，同样的也给棠梨做了一份给她带了过去。
　　这时候在七点的样子，棠梨还在床上睡觉。
　　因为曾桂兰走了之后，早上一直都没人叫棠梨起床了。
　　有时候晚上玩得晚了，哪怕定了闹钟隔天响了也叫不醒她。
　　所以棠梨拿了备用钥匙给齐烨，方便他每天早上过来做饭，顺便只要他来了她睡得再沉也能被叫起来上学。
　　而同样的，今天也不例外。
　　齐烨在来的时候就下意识从外面往窗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棠梨还没起床，这才轻轻开门进来。
　　棠梨昨晚睡得还算早，这时候差不多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赖床而已。
　　听到外面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后睫羽一动，也知道是齐烨进来了。
　　她稍微适应了下光亮后，这才缓缓睁眼看了过去。
　　齐烨这时候刚推门过来，他原本是来叫棠梨起床的。
　　结果一进屋便和她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神还不大清明，睡眼惺忪的样子。
　　看到少年的身影一顿，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唔，抱歉，睡过头了。我这就起来洗漱……”
　　棠梨以为自己又睡过头了没听到闹钟响，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她睡觉时候穿的睡衣是短袖短裤，不掀被子还好，一掀开修长的腿便骤然暴露在了空气里。
　　不仅如此，棠梨本身就是女孩子，她的脚要比其他男孩子小很多。
　　齐烨并不是头一次瞧见，可是每一次看到她那里白皙粉嫩的样子，还是会不自觉红了脸。
　　“不，不着急，现在还早，是我来早了。”
　　他一边磕绊说着，一边伸手慌忙将掀开的被子拿起给棠梨盖上。
　　“现在才不过七点的样子，我给你带了早餐，你吃了再睡一会吧。”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齐烨将食盒梨熬煮好的皮蛋瘦肉粥拿了出来。
　　她一顿，刚准备伸手去接。
　　却见少年用勺子盛了些凑近轻轻吹了吹，然后一脸期待地送到了她的唇边。
　　“……”
　　虽然不大习惯，可是棠梨想着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她也不好从一开始就扫了他的兴致。
　　于是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着勺子一口一口接受了少年的投喂。
　　“怎么样？味道会不会有点淡？”
　　“没，我觉得刚刚好。”
　　齐烨弯着唇角笑得温和，见棠梨嘴角沾染了些，极为自然地伸手用指腹给她拭去。
　　他凑近的时候，棠梨这才瞧见他眼下的浅淡青黑。
　　“你昨晚上没睡好？”
　　“……嗯。”
　　齐烨不大好意思说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没睡着，只这么轻声应了下，继续吹凉了粥送到棠梨唇边。
　　她其实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将剩下的一点全部给吃干净了。
　　棠梨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正准备下床去洗漱的时候。
　　刚走到门口位置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齐烨说道。
　　“对了，我忘告诉你了。我昨晚买票的时候顺带着给沉鹿，你还记得不，就是淮南一中的那个沉鹿和她妹妹也买了。”
　　“她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在搞兼职，最近好不容易得了空，所以我想着干脆一起买了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怕到时候你碰到了多想，给你提前说一声。”
　　齐烨其实对沉鹿没什么意见，相反的他还挺欣赏对方的。
　　人和自己一样的年纪，父母什么都不在了，只剩下个外婆，而且还在乡下。
　　她一个人又要上学又要最兼职又要照顾妹妹，很不容易。
　　之前时候他之所以不想棠梨和她走太近，只是以为棠梨喜欢她，他把人当成了情敌，这才很是排斥。
　　如今误会解除了，齐烨更不会在意了。
　　“好，那我们一会要去和她碰面吗？”
　　“不用，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就是觉得既然已经买了票了。我以为也会一起去玩……”
　　“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头的窃喜的，但是表面上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适当流露出了点儿遗憾情绪。
　　齐烨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想要和沉鹿碰面什么的，他虽然对沉鹿没什么意见，可是今天对于他来说很特殊。
　　这是他和棠梨第一次约会，他不希望有其他人一起。
　　他生怕棠梨想着人多一起玩热闹什么的，把沉鹿她们给叫上。
　　听到棠梨这回答后齐烨心下骤然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棠梨将嘴里的泡沫吐掉，从洗漱台那里探出头看了过来。
　　“怎么？你想叫上她和我们一起玩啊？”
　　棠梨不知道齐烨心里在想什么，以为他是真的觉得遗憾。
　　“我昨晚上时候也这么给沉鹿说过，结果她说她过来你会不高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打电话把她们叫上，主题乐园嘛，人多才好玩。”
　　见少年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棠梨拿着牙刷的手一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默默收回了视线。
　　而后半晌，因为没听见什么动静。
　　她又将手扒拉在门边小心翼翼探出来，只露出了一双茶色的眼眸。
　　“那个……”
　　“到底介不介意，你能给个准话吗？我好通知她们一声。”
　　棠梨话音刚落，一个枕头直接从她卧室门口扔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侧身避开了这突然的袭击。
　　“诶不是，不是你说的要一起玩吗？”
　　“我，我总不能说太好了吧？我只是客套一下，谁想到你竟然还真当真了？你，你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你是故意的，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这么期待这一天，我昨晚上都没睡好，结果你还这么气我？你混蛋！”
　　齐烨拿着枕头又要扔过去，棠梨瞧见了赶紧三两步上前抱住了他。
　　“没没没，我没，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少年被棠梨摁着后脑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拍着背柔声安抚。
　　棠梨其实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以为齐烨不介意。
　　结果哪想着这人搁自己这儿还有包袱，高兴就高兴，还非要装下。她哪里明白他到底介不介意。
　　不过这些她也没说，怕说了适得其反，只得逮着这么个借口顺着安抚。
　　“嚯，谁叫你先前明明听了挺高兴还非要装作遗憾的样子，我这不也是看了想逗逗你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半晌，齐烨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沉声开口。
　　“……棠梨。”
　　“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梨花)
　　那个主题公园就在南城城中心位置,  从大院出去到地铁站坐过去不远，也就七八个站就到了。
　　棠梨起初原想着直接打车过去的，只是时间还充裕。
　　齐烨觉得打车过去太贵,  所以委婉地提出还是坐地铁过去得好。
　　她倒是无所谓,  她想着过去贵不贵倒是其次,  只是车上那空调味太难闻了。
　　齐烨每一次闻到脸色苍白难看,  再加上他也晕车。
　　棠梨想了下,  也没多犹豫就同意了坐地铁过去的提议了。
　　在齐烨将食盒带回去的时候棠梨回屋收拾着东西,  她平时出去一般就带个手机就成了。
　　只是这一次她多带了瓶水，怕齐烨渴了没喝的。
　　在思索着要不要再带把遮阳伞的时候，棠梨余光一瞥,  瞧见了自己之前买来随手放在书架上的那个黑色猫耳的发箍。
　　她心下一动,  鬼使神差伸手过去将那个发箍也放进了包里。
　　主题公园好多情侣头上都会戴些什么动物的发箍和夹子什么的。
　　那边的那些粉粉嫩嫩的发箍哪有她选的这个好看适合。
　　虽然不知道上次齐烨说的愿意戴给她看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棠梨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毕竟没有什么时候比在主题公园戴那个发箍合适，而且也不会被人盯着指指点点了。
　　“……先带上吧，到时候他实在不愿意戴就算了。”
　　棠梨莫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然后捏了捏那个黑色猫耳，趁着齐烨还没过来之前将它塞进了包里。
　　齐烨过来的时候重新换了身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衬衫。
　　月白色不是白色，而是浅淡的蓝,  领口处绣着朵白色的小花。
　　在那衣衫上看着若隐若现，跟蒙了一层纱幔似的。
　　不仅如此,  他的袖扣也是花苞的形状，小巧玲珑，很是精细。
　　“你这衣服哪儿买的？”
　　不怪棠梨好奇,  因为齐烨这件衬衫她以前没瞧见他穿过，看上去颜色也很新,  应该是刚买的。
　　但是这都不是最让她留意的，一般男生的衬衫没这么多花样，大多都是素色。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上面绣着小花，还是花苞袖扣的。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他衣领翻了下，凑近仔细看了眼那朵白色小花。
　　“还别说，不细看还以为是朵云。你这什么花？看着怪眼熟的。”
　　“是梨花。”
　　齐烨垂眸轻声说道，发丝之间的耳根也透着浅淡的绯色。
　　“原本这衬衫是素色的，没什么花样。这领口的花还有袖扣上的花苞都是我绣的。”
　　这件衣衫是之前棠梨说带他去主题公园玩的时候，他特意去买的。
　　他知道棠梨喜欢这个颜色，上面的小梨花也是他自己绣上去的。
　　说到这里齐烨眼睫微动，然后抬起手将那花苞袖扣也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喜欢吗？”
　　他问得很轻，也很小心翼翼。
　　好像生怕声音大了吓到棠梨似的。
　　棠梨没想到这花是梨花，更没想到这是对方自己绣上去的，还绣得挺好，她都没瞧出来。
　　她恍惚记起了上一次周末去体校打球的时候，齐烨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当时她觉得怪好看的，也没多在意。
　　直到后来两人正式交往了之后，齐烨有一次给她检查习题的时候这才红着脸把那件事告诉了她。
　　他说淡黄色的梨子的颜色。
　　问她喜不喜欢。
　　棠梨这才知道齐烨是特意挑的那件衣服，她那时候好像回了句挺好看的。
　　然后因为正打游戏，也没多想，顺着又回了句不过她更喜欢淡蓝色的，就那种月白色。
　　不想他也给记下来了。
　　棠梨沉默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己出门时候随便套的件短袖。
　　短袖也就算了，上面竟然还是那种黑色骷髅头。
　　和眼前清新脱俗的少年很是格格不入。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棠梨说着就准备转身回去，齐烨一愣，赶紧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不用不用。你这件很好，你穿什么都好看，我，我都喜欢的。”
　　他不希望棠梨因为自己的打扮而产生什么压力，他只是单纯希望对方能够多看他几眼而已。
　　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我这衣服好像太休闲了，不大正式……”
　　“我们是出去玩又不是去上班开会什么的，用不着穿得多正式。”
　　齐烨柔声解释道。
　　“而且我这件衣服也没花什么心思，我就是觉得它颜色太素了，所以随便拿着绣了下，你别太放心上。”
　　齐烨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怕棠梨多想。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地铁站吧。”
　　他也不等棠梨反应，牵着她的手就往大院门口方向过去。
　　走得还挺急，在过门栏的时候甚至险些绊倒。
　　棠梨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刚才那么说只是怕她多想。
　　她眼眸闪了闪，低头瞥了一眼手边的包。
　　也不知道为什么，棠梨突然想就这么算了。
　　她不打算把那个猫耳发箍拿给齐烨戴了。
　　人为了今天这次约会费了那么多心思，自己脑子里就想着这玩意儿了。
　　怪没意思的。
　　就好好陪他玩一天吧，用不着整这些有的没的了。
　　这时候正是上班高峰期，地铁上人很多。
　　齐烨倒是经常坐地铁，对于这种拥堵的情况早就习惯了，一般挨过几个站后就没什么人了。
　　之前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棠梨和自己不一样。
　　她平日里出门都是坐车，应该很少挤地铁。
　　齐烨看着棠梨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站在角落位置。
　　他倒是无所谓，可是看着少年这样委屈和自己一起地铁，他突然很后悔之前提议坐地铁的决定。
　　想到这里齐烨薄唇抿着。
　　而后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些，走到了棠梨的前面。
　　他要比棠梨高半个头，长手长脚，走过去刚好可以将棠梨和外界挡着，不让她被周围人给挤撞。
　　棠梨其实并不是因为挤得，而是因为身旁那个男的一直有意无意在用肩膀撞她。
　　她这才很不耐烦。
　　这时候齐烨过来挡在了她前面，她一顿，皱着眉眼神示意他往后一点。
　　“你和我换个位置。”
　　齐烨不知道旁边那男人喜欢动手动脚，以为棠梨是怕自己被挤到所以这才提出换位置的。
　　他摇了摇头，地铁里人很多。
　　齐烨就算故意碰触到她和她亲近也不会被周围人觉察到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烨红着脸低头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面颊。
　　“没事的，等过一两站就好了。”
　　“都怪我非要坐什么地铁，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他在哄她。
　　他以为棠梨是因为被周围人挤得沉了脸色。
　　棠梨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余光瞥见那人在看到齐烨过来之后眼睛更亮了。
　　那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体型微胖，戴着个黑框眼镜。
　　最开始时候棠梨也没多注意这个人，只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闭目养神，等着到目的地。
　　结果刚闭眼休息没多久，便感觉有一只手有意无意往她大腿处碰。
　　一次也就算了，可以当作是因为太挤一不小心给撞到了。
　　可都两次三次了，她再心大也不可能没觉察到不对劲。
　　所以她这才睁开眼一脸不愉地瞪了对方一眼，不想恰好被齐烨瞧见了以为她被挤到不高兴了。
　　这才顺着过来将她护着挡了下周围人，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不让别人碰。
　　齐烨是背对着那男人的，因此瞧不见那人的眼神和动作。
　　而棠梨就背靠着角落，正对着齐烨，稍微抬眸便能看到他。
　　她看到那人死性不改。
　　男人的手指往齐烨方向动了下，见他没发觉，便开始慢慢往他腰上位置过去。
　　棠梨眯了眯眼睛。
　　在男人手要碰到齐烨的前一秒，伸手一把将他带到了怀里。
　　这一次也不带眼神警告了，棠梨扣着少年的腰调转了个方向。
　　在将齐烨护到身后之后，她快速伸手扣住了那男人的手腕。
　　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连手带人摁在了地上，抬起脚狠狠将他的手踩了上去。
　　棠梨这猝不及防的一脚下去。那男人疼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五官也狰狞。
　　在他疼得要叫出声的前一秒。
　　她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丝毫声响。
　　齐烨一愣，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旁坐着的一个女生听到了动静后疑惑地抬眸看了过来。
　　“那个，请问他怎么了？”
　　男人是背对着那个女生的，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棠梨捂住了他的嘴。
　　只瞧见他因为疼痛浑身颤得厉害。
　　棠梨也没想到自己动作已经够快了，结果还是被旁边人觉察到动静了。
　　她皱了皱眉，思索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齐烨上前一步挡在了棠梨前面，然后也不刻意压低声音，眼神同情地往男人那里瞥了一眼。
　　这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他好像犯癫痫了。”
　　那男人听到这话后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因为什么，骤然反抗了起来。
　　可是棠梨力气太大，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只得从喉间“呜呜”半天，试图引起周围人注意。
　　殊不知他挣扎的动作越大，越像是癫痫发作四肢抽搐。
　　这下不仅是那个女生一脸同情地看了过去，一旁的一个大妈也注意到了。
　　她不知道这人癫痫，只是听着他呜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女人心生疑惑，刚准备起身凑近过来看看情况。
　　齐烨轻轻摁着她坐了回去。
　　“不用担心。他只是犯病，已经吃过药了，过一会就会好了。”
　　“可是他听着好像很难受，发不出声音的样子。”
　　“啊抱歉，忘了告诉你。”
　　“他还是个聋哑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草莓粉)
　　有了齐烨的掩护,  那男人在地铁上任由棠梨搓扁揉圆好好教训了一顿。
　　等到之后几站人少了之后，她怕被人发现这才松了手。
　　那人见棠梨没打算再动手了，跟后头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也不等到站,  慌忙下了地铁。
　　这时候地铁已经没有那么挤了,  空了好些位置出来。
　　棠梨刚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旁的少年皱着眉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湿巾。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  便看到齐烨将她那只刚才用来捂住男人的手拽过去。
　　他拿着湿巾纸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擦试着。
　　不仅是掌心位置,  连带着手指，手背，甚至手腕部分都给擦拭了个遍。
　　棠梨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厌恶的模样,  薄唇压着,  眉头也拢起。
　　那双眸子晦暗沉郁,  周身气压也低得厉害。
　　尽管棠梨知道齐烨并不是嫌弃她，却还是在看到对方给自己的手擦拭第三遍的时候，没忍住抽搐了下嘴角。
　　“大哥,  你要是再擦下去我手都要给你擦破皮了。”
　　要不是棠梨突然出声制止，齐烨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擦了这么久。
　　他眼睫微动，看着她白皙的手因为自己擦拭之后而泛了红。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他脏。”
　　齐烨这人占有欲很强,  同样的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洁癖。
　　他本身就很爱干净，但是他并不会对别人有过多的要求。
　　就像之前去ktv时候被那个喝醉了酒的男人摸过一样,  齐烨也觉得很脏很厌恶。
　　他回去的时候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洗了整整五六遍，直到感到浑身疼痛发红发烫之后。
　　心下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来。
　　同样的，如果是他的东西,  无论是人或者物件他都不喜欢别人去碰。
　　而齐烨越看重的占有欲便越强越难以忍受他人的碰触。
　　尤其是棠梨。
　　别人他管不着，但是棠梨是他的,  是他最喜欢最珍视的存在。
　　齐烨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别人碰触到她，哪怕只是这么一点。
　　棠梨大约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也知道齐烨占有欲强。
　　“没事，他脏我不脏。你这不是给我擦干净了吗，别多想了。”
　　“……你刚才想要和我换个位置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那个人要动手动脚？”
　　齐烨声音闷闷的，垂眸将刚才擦拭过的湿巾折叠好放在了湿巾袋里，打算等到站出去时候把它给扔了。
　　“啧，那孙子在我上地铁没多久时候就往我这边蹭来蹭去了。我原本也只是想给他个眼神警告下，让他老实点。”
　　“可是没想到你先过来了，然后他妈的别说老实了，这崽种还把主意打你身上了。”
　　本来先前都已经在角落把那男人给拳打脚踢好好教训了一顿，现在说起来棠梨觉得拳头又硬了起来。
　　“艹，老子刚才怎么忘了给他命根子那儿来一脚？便宜那崽种了。”
　　少年后面的没怎么听，听到前面那人还摸了棠梨。
　　他气得一下子红了眼。
　　“那个混蛋，他竟然，你摸你哪儿了？”
　　“啊没什么，就肩膀还有大腿挨了一下……？？”
　　这地铁上这时候虽然没什么人了，但是不代表没有。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已经凑近伸手拽着她领口想要往下扯。
　　“艹，齐烨，你他妈干什么呢？”
　　她慌了，赶紧伸手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他碰了你，他脏，我想给你擦擦。”
　　齐烨眼眶都红了  ，睫羽颤颤巍巍的，胸膛也起伏不定。
　　看上去着实给气得不轻。
　　看到少年这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棠梨饶是再大的脾气也使不出来分毫了。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只轻轻扣着齐烨的手腕不让他乱来，声音也放低了些。
　　“没呢，隔着衣服的，他没碰到。”
　　棠梨说完后余光往周围扫了一眼，前面有一两个女生不知为何突然捂着嘴满脸绯红，很是兴奋的样子。
　　她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往后仰了下，避开了齐烨快要挨到肩膀的手。
　　“……乖，别闹了，这里还有人。”
　　棠梨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齐烨好像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赶紧收回手乖顺坐在了她旁边，低着头看着地面，羞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
　　周围好几个人都往这边或惊讶或兴奋或疑惑的眼神看了过来，棠梨脸皮厚倒没什么。
　　齐烨感觉到好些视线一下子落了过来，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他刚才太生气太着急了，全然忘了周围还有人。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不是还趴我身上想扒我衣服吗？”
　　“我，我不是，我……”
　　齐烨不敢大声说话，尤其是抬眸对上棠梨眼神里的调侃之后。
　　他咬了咬唇，手捏着那梨花袖扣不说话，忍住了想要抱着旁边人将脸埋进她颈窝躲起来的冲动。
　　棠梨知道他脸皮薄，也没再开口逗他了。
　　在齐烨羞得不敢抬头的时候，棠梨的手先一步搭了过来，将他给带到了怀里。
　　“你干什么，有人，有人在看……”
　　齐烨压着声音慌忙想要从棠梨的怀里挣开，可她的手却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摁回了颈窝。
　　他不动了，鼻翼之间的茉莉花的气息让他骤然安心了下来。
　　只是脸还是烫得厉害，耳朵也热。
　　“怕什么？我们两个处对象杀人了还是犯法了？他们想看就看呗。”
　　“不是，我们，我们之前不是说了是地下情，不能被人发现吗？”
　　因为少年是埋在棠梨怀里的，所以说话什么的都瓮声瓮气的。
　　周围人听不真切，棠梨却听得清楚。
　　“啧，我之前想岔了没反应过来也就算了，你平日里脑子这么好使怎么也拐不过弯？”
　　“什么？”
　　“我说的地下情那是指的是不被学校老师同学发现，不被家长发现的前提下。现在这地铁里哪个是我们熟人，我们有什么好藏藏掖掖的？”
　　棠梨说着一只手摁着他，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收紧了些力道。
　　在齐烨看不见的她抬眸往那边看起来的人方向冷冷扫了一眼，她本身面相就不柔和。
　　眉眼之间有些戾气，那些人对上她的视线后下意识慌忙避开了。
　　“好了，别埋着了小心缺氧。”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他后脖颈，像是安抚猫一样给他顺着毛。
　　齐烨没立刻抬头，而是用余光往周围瞥了一眼。
　　见他们没有再看过来后，心下松了口气，红着耳尖攥着棠梨的衣角起身坐直。
　　“诶不是，都跟你说了没事，你想挨近点儿就挨近点儿，没人说你。”
　　棠梨看着对方一从她怀里离开便又跟小学生坐姿似的，挺直着脊背，低着头坐在她旁边。
　　紧张得连手指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他还是有些放不开，因为周围有人看着。
　　棠梨也没再说什么，她将手随意搭在椅背上。
　　少年不往她怀里凑了，她正好腾出手来打游戏打发下时间。
　　这么想着棠梨伸手把手机拿了出来，刚准备点开游戏界面的时候。
　　屏幕最上面突然探出了一个微信消息，她看见备注后一顿，下意识往一旁的齐烨身上看去。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薄唇抿着，一字一顿很是认真地不知道在屏幕上敲打什么。
　　嚯，两个人挨这么近还发消息，这不是有毛病吗？
　　棠梨原本没打算点开，想要直接伸手一把把人给捞过来。
　　可是看着齐烨耳尖红得厉害，睫羽也在抖，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这人脸皮太薄了，稍微逗弄过了没准都能自己把自己给羞哭。
　　想到这里，棠梨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刚才的消息弹出来一秒没到就没了，她没仔细看。
　　棠梨退后游戏界面，点开了微信。
　　原以为少年应该是觉得刚才自己让他过来。
　　他不好意思在原位没动，可又怕她生气，所以特意发消息过来道歉。
　　结果棠梨一点开微信，瞧见齐齐发来的消息瞳孔一缩。
　　【椰奶齐齐：……棠梨，对不起，我刚才拽你衣领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里面的衣服。】
　　里面的衣服？
　　艹！这不就是她那件骚粉色小背心吗？
　　齐烨薄唇抿着，心跳如擂，浑身都烫灼得厉害。
　　他将这行字打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红着脸往一旁僵在原地近乎石化的棠梨身上看去。
　　齐烨原本还挺不好意思的，没想到棠梨表面上看着像是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内里竟然有这样的小心思，这么热的天还在里面多穿了一件背心。
　　还藏着掖着不让他发现。
　　怪不得刚才他想要给她擦一下，她会这么慌张。
　　棠梨不知道这算对方发现，还是她自己暴露导致的ooc。
　　她脑子乱得厉害，慌了一瞬后回过神来，为了以防万一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那个齐烨，其实我穿的那个是……”
　　“我知道，你是特意为我穿的。就像我特意选了件你喜欢的月白色衣服一样，只是你觉得颜色太女气了，所以不好意思穿在外面对吗？”
　　齐烨并没有看到多少，只瞧见了肩上的那点布料。
　　以为是那种男式背心。
　　再加上棠梨对a，几乎没胸，更不会往其他方面多想。
　　在少年脑海里，那副画面还在如幻灯片般一帧一帧放映着。
　　齐烨喉结滚了滚，面红耳热。
　　可他的唇角还是在不自觉的时候上扬了一个弧度，身上裸露的肌肤如扫了层胭脂一般好看。
　　“……是草莓粉，很可爱。我很喜欢。”
　　“……”
　　哦。
　　你喜欢就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扰了)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明明就只剩下两站就到目的地了,  也就五六分钟的事情。
　　棠梨却从没有觉得时间有这么难挨过。
　　尤其是在瞥见一旁的少年弯着唇角，视线时不时隐晦往她肩上位置看过去的时候。
　　艹。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看一次就他妈够了，你他妈还想看！
　　棠梨也没心情玩游戏了,  将手机放兜里之后一直留意着自己领口位置。
　　虽然她穿的短袖领口不大,  要真看见里面的衣服是需要上手像之前时候那么扯的,  但是她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好像齐烨每一次若有若无看过来的视线都准确地瞧见了,  跟透视似的。
　　一次还好,  两三次之后棠梨受不了了。
　　“不准看！再看我……”
　　要是换做别人棠梨一般后话直接接“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或者“揍你”这种狠话,  然而对上齐烨，凶又凶不得，也不敢说什么重话怕他当真吓着。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要去好声好气哄的也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最后只抱着手臂侧着身子背对着不看他。
　　可棠梨不看齐烨,  不代表齐烨不看她。
　　他见少年气急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得眼不见为净转过去的样子，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甚了。
　　齐烨就坐在棠梨的旁边,  稍微一抬眸便能够看到她发丝之间红了的耳尖。
　　“阿棠。”
　　听到身后人突然轻声唤了她一声，棠梨睫羽微动，以为他是希望自己转过去。
　　她抱着手臂余光往后瞥了他一眼，依旧是背对着他坐着没动。
　　“干什么？”
　　齐烨知道她还因为刚才的事情羞恼,  一时之间语气也不大耐烦。
　　他并不在意，过去与她坐近了些。
　　“我之前给你买的那根发绳你有带吗？一会儿主题公园人很多,  估计会很热，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之前时候还没想起这回事。
　　只是齐烨脑子里那草莓色的小背心一直挥之不去，他这才想起了那个发绳。
　　因为棠梨怕周围人笑话她,  所以平日上学时候也很少用上那发绳。
　　今天在外面，也没什么熟人,  她应该不会介意用它扎头发。
　　齐烨不说还好，一提起那发绳，她也联想起了自己那骚粉色的小背心。
　　她恼怒地回头狠狠瞪了齐烨一眼，刚想要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嫌她不够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时候。
　　齐烨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误会，低头在她面颊处落了一吻。
　　“我不是故意的，也没笑话你的意思。真的，我是真的觉得很可爱，我很喜欢。我喜欢草莓，更喜欢你。”
　　“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我根本没有抵抗力，所以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估计是棠梨此时也羞恼着，看着她也这么羞恼，他现在倒没之前时候那么害羞了。
　　说起话来又软又轻，还大着胆子细碎亲了下她的头发。
　　“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
　　说到这里齐烨骤然停顿住了。
　　棠梨刚被顺毛得正舒服，见他突然不说了皱着眉看了过去。
　　“下次什么？继续说啊，继续你的花言巧语。你刚才是爽了，我这气还没消呢。”
　　这话说的很是歧义，什么叫你刚才爽了……
　　齐烨听得耳根一热，对上少年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下次就不看了”的违心话。
　　他喉结滚了滚，半晌，这才压低了声音涩然开口。
　　“……那我下次就少看两眼。”
　　“……滚。”
　　尽管棠梨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这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她见下一站就要下地铁了，将手腕上那根草莓发绳递给了身后的少年。
　　“赶紧的，随便拢起来绑一下就成，不用多仔细。”
　　等到齐烨把头发扎好之后，那边的地铁门也恰好开了。
　　棠梨觉得后面清爽了许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
　　碰上那颗草莓的时候轻轻捏了下，她捏东西的似乎会习惯性捻一转。
　　齐烨她这个动作有些耳热，不由得也碰了下自己的耳垂。
　　之前时候棠梨气极或者拿他没办法的时候都会这么捏他这里。
　　这是他的敏感处，她一碰，他的呼吸都得乱上几分。
　　棠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瞧见他皙白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又染上了浅淡粉色。
　　她指尖微动，将之前出门时候备着的那把遮阳伞拿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少年。
　　因为体质关系，齐烨一般太阳大时候出门都会带遮阳伞。
　　今天出门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想到棠梨也会带，或者准确来说她是特意为他带的。
　　毕竟她平日打球或者出去玩的时候从来都两手空空，连个防晒都不知道擦，哪里会用得上什么遮阳伞。
　　少年薄唇抿着，心下微动，伸手轻轻接过了她手中那把浅蓝色的遮阳伞。
　　这伞不算大，要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些困难。
　　瞥见齐烨将伞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倾斜过来后，棠梨皱了皱眉，抬起手给推开了。
　　“不用。我用不着遮，你管好你自己就成。”
　　棠梨说着又将包里的一盒草莓牛奶递了过去，这是她日常投喂了。
　　少年这段时间不能吃糖，只能喝点这个来解馋。
　　他接过不自觉用了些力捏了下盒子表面，垂眸看了眼棠梨。
　　少年的身子一半在暗一半在阳光下来，光影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感  。
　　“……你怎么想起拿遮阳伞了？”
　　他知道这伞是棠梨给自己拿的，但是队医她能够想到拿伞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棠梨没那么细心。
　　“是沉鹿提醒你的吗？”
　　棠梨被齐烨那惊讶中带着疑惑的神情给气笑了。
　　“诶不是，这干沉鹿什么事？她又不是你女朋友。就不能是我主动想起带的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情，你应该想不到……”
　　棠梨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这一点齐烨并不否认，但是却和细心沾不上什么边。
　　她每次能记住给他带草莓牛奶，记住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是在她知道的前提下。
　　而不是通过观察得知的。
　　上一次和棠梨去隔壁体校的时候，他想着在室内打球，所以并没有带上遮阳伞。
　　按照棠梨的逻辑来看，他出去不带遮阳伞等于他不怕晒。
　　可是她今天却带了。
　　齐烨很难不往别的地方想，觉得是有人提前提醒了她。
　　“唔也没什么，就是我先前时候也没想着带。只是今天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瞥见窗边位置有光透进来。然后就想起你来我这里给我补课的时候一直都坐的是靠窗位置，我又喜欢敞亮一般也不会拉窗帘。”
　　“你人就坐我旁边，我瞧见你脸好像被晒红了之后就发现了呗。”
　　棠梨说起这件事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她一开始的确没注意到这些。
　　给人晒了好几天。
　　棠梨不说这件事还好，一提起齐烨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怪不得有一天她突然说让他去客厅那边，原来是怕他给晒伤。
　　“我以为你不知道……”
　　“因为我想着你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去把窗帘拉上。”
　　棠梨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
　　“那你既然怕热干什么也不说？”
　　少年眼睫微动，怕棠梨又生气自己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
　　斟酌了下语句之后，他这才轻声开口。
　　“因为你喜欢阳光透进来，敞亮些的环境。我怕说了你会迁就我……”
　　对方这话棠梨一点儿也不意外，齐烨就是这么一个人。
　　想太多，同样也会默默做很多。
　　“巧了，我也怕你迁就我。”
　　“所以我不说。”
　　尽管隐约猜到了些棠梨这么做的意图，可在听到她这话后心下还是不可避免漏跳了一拍。
　　他真的好喜欢她。
　　每一天都比昨天要更多一点。
　　齐烨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棠梨更可爱的人了。
　　可爱到无所谓性别，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是她。
　　他都会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棠梨看着对面人直勾勾注视着她的模样，弯着眉眼笑了。
　　“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觉得我竟然能说出这样的情话，是不是很意外？”
　　其实她也觉得刚才自己那句回答太绝了，太会了。
　　“啧啧，我怎么这么能？这小嘴怎么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这件事我得记着，等过两天上学的时候给苟寻他们这两个单身狗说叨说叨，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说我是直男……”
　　正在棠梨为自己绝妙的答复而心中得意的时候，话刚说到一半。
　　她骤然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还没等到棠梨开口询问，齐烨便将伞缓缓放低了下来。
　　他用伞面将他们两人的身影遮掩，和外面隔绝开来。
　　随即两片温热落了下来，蜻蜓点水的一下。
　　棠梨睫羽一动，只一瞬，齐烨便移开了。
　　快得除了淡淡的雪衫木的气息之外，她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感觉到。
　　只觉得唇上一热，便什么也没了。
　　她下意识抬起手碰触了下唇角，缓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抬眸。
　　伞下隔绝了阳光，少年那双眼眸炽热明亮。
　　棠梨咽了咽口水，承认自己在对上的那瞬间有被蛊到。
　　“……干什么突然亲我？”
　　“抱歉，情不自禁。”
　　他嘴上说着抱歉，可眼神却依旧带有灼热。
　　那视线隐晦又暧昧，最后落在了棠梨的唇上。
　　“还有，你的嘴没准真如你所说的一样。”
　　“什么？”
　　齐烨见棠梨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夸她，又弯着眉眼凑近碰了碰她的唇角。
　　“抹了蜜，很甜。”
　　“……”
　　对不起，打扰了。
　　在关公面前班门弄斧了。
　　原来你才是情话带师。


第一百二十章 (小狮子)
　　因为是周末时候,  主题公园周边有很多人。
　　单从地铁出去的人就络绎不绝，有好几次棠梨和齐烨都险些被人群隔开走散了。
　　棠梨对这边的路还算熟悉，她虽然没在主题公园玩过,  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个南城人,  也多多少少来过这边几次,  认得路。
　　可齐烨不同,  他从怀河搬来这里左右也不过两个月,  很容易迷路。
　　因此一路上她牵着他的手没松,  生怕人给走丢了。
　　齐烨一只手撑着伞，任由棠梨牵着自己走到了主题公园检票口。
　　来之前时候齐烨或多或少有些好奇，去网上查看了照片。
　　然而照片给人的感觉远没有实际看到的来得震撼。
　　少年抬眸,  还没进去便能大致从外面瞧见里面的这种娱乐设备。
　　不远处过山车那儿传来的阵阵尖叫声,  各色的旋转木马随着轻柔的音乐缓缓转动。
　　里面还有喷泉,  水池，气球，彩带,  五彩斑斓，热闹而又让人目不暇接。
　　齐烨眨了下眼睛，在听到前面人催促自己过去检票的时候他这才后知后觉反跟了上去。
　　这里太热闹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突然紧张了起来。好像周遭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似的。
　　齐烨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时候出门也是挑人少僻静的地方。或去图书馆看看书什么的。
　　像这样的地方,  让他很陌生。
　　不是讨厌，他心下是觉得新奇，是喜欢的。
　　只是更多的是因为不适应而感到的不安。
　　“怎么了？从刚才叫你检票的时候你好像一直都在发神。”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从冰淇淋屋买来的草莓冰淇淋递给了齐烨。
　　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
　　“对了,  这个是因为今天出来玩的特例。但是这东西只能吃一个啊，你牙虽然不疼了但是别这颗刚补,  下一颗又给坏了。”
　　少年很久没有吃冰淇淋了，原本心头的局促因为这个冰淇淋稍微得到了些许安抚。
　　他接过凑近咬了一小口，冰冰凉凉的滋味很是解暑。
　　“……棠梨，我们先去哪里啊？”
　　棠梨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那糖果把她的腮帮给塞得鼓鼓，跟只小仓鼠似的。
　　听到齐烨的话后将手机屏幕点开，放到了他面前好让他看清楚。
　　“这上面我用红色圈了的地方都是我买的项目，你想先玩什么都可以。诺，你选吧。”
　　齐烨一愣，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圆圈。
　　基本上上面出现的，棠梨都给买了。
　　这么多他们一天哪里玩得过来啊？
　　他盯着看了半晌，而后咬了咬唇很是纠结地开口。
　　“我，我这些都没玩过。要不我们就近一路玩过去吧，能玩多少是多少，好不好？”
　　“唔，也可以。”
　　棠梨舌尖动了下，将嘴里的糖调了个方向叼着。
　　“那我先看看啊，我们现在在北边这个大门，然后离我们最近的项目……”
　　她眯了眯眼睛，对着图标看了一眼，而后抬眸往对面那个打气球的店铺看了过去。
　　和一些公园周围的那种打气球赢奖品一样，命中率越高能得到的奖品也就越好。
　　棠梨倒是对这个是感兴趣的，她本来从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大的，对这些打枪打球什么都挺喜欢的。
　　但是她感兴趣不代表齐烨也会喜欢，他胆子那么小，打个雷都能被吓到更别提让他打这种了。
　　正当棠梨这么想着，刚准备收回视线继续找一下其他的项目的时候。
　　不想齐烨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你，你不玩那个吗？”
　　“什么？”
　　少年耳根有些红，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睫羽微动，伸手往打气球的那个地方指了下。
　　“我看到这上面距离最近的是这个，你不想玩吗？”
　　“我还成吧，主要是你。先不说打那种枪的时候声音比较大，气球被打破的时候也会有声响。我看你连打雷都怕，就自动把这个给pass了。”
　　她说着往下翻了下，正想要让他跟着一起看看哪个合适的时候。
　　齐烨沉默了一瞬，轻声开了口。
　　“……我不怕。”
　　“我想玩。”
　　这下轮到棠梨惊讶了，她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了过去。
　　“你想玩？你确定？到时候要是后悔了可别怪我。”
　　他薄唇抿着，对上棠梨的视线认真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答复。
　　“我没那么胆小，我之所以怕打雷是因为……”
　　“反正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齐烨小时候最开始其实不怕打雷的，只是有一次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外面突然来了雷雨。
　　雷落下来，电闸一下子跳开断了电，屋子里黑漆漆一片，看不见什么光亮。
　　他本来就怕黑。
　　所以每一次打雷他渐渐也开始害怕了起来，好像那雷声就是黑暗来临的前兆，他总会不由得心慌。
　　不过这些齐烨没给棠梨说，他觉得太丢人了。
　　棠梨见少年不像是在逞强的样子顿了顿，尽管对此还是半信半疑，却也还是拿对方没办法。
　　“啧，成吧。我带你过去。”
　　和其他的项目比起来，那边打气球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少。
　　棠梨他们过去的时候那里的老板还在摇着蒲扇靠在椅子上打盹，迷迷糊糊之间瞧见了人影，这才清醒了过来。
　　她将之前支付的这个项目的付款成功的提示拿给老板看了，老板见了之后这才起身给他们拿了木仓过来。
　　“就你们两个人是吧？”
　　“先说好啊，你们这买的是一次项目的钱。要是十发之后还想继续玩的话得扫这边的二维码另付钱。”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木仓组装好递给了棠梨他们。
　　“中了五发以上八发以下可以挑选下面三排的任意一个小玩偶，中了九发的可以挑个中等大小的，全中的话最上面的那几个大家伙随便挑一个走。”
　　这个游戏的规则和那种公园套圈打气球的规则一样，只是这里要距离更远些，气球之间的间隔也要更宽一些。
　　对普通人来说要打中五个其实就有难度，要是往八个以上的话基本上不大可能。
　　棠梨掂量了下这木仓的重量，捡了个相对轻一点的拿给了齐烨。
　　“你别太紧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十发不够我再给你续。”
　　她平时说话就这样，对金钱什么也没太多概念。但是给旁人听来十足暴发户语气。
　　可偏偏棠梨自己没觉着有什么，还一副“爷不差钱”的模样。
　　齐烨本来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之前并没有玩过。
　　听到棠梨这话后没忍住弯着唇笑了起来。
　　“好，我不紧张。”
　　他这么轻声说着，拿着那个木木仓跟着男人往规定最近的射击范围那边去。
　　大约二十米的样子。
　　气球之间隔了半米，看着是一面墙的气球，其实左右不多不少也刚好十个。
　　齐烨是没有玩过这种射击游戏，但是这理论上和小时候玩得弹弓没太大区别。
　　因为很想要赢奖品，哪怕他对自己的准头挺有自信，然而考虑到了后坐力各种因素。
　　齐烨的第一发还是挺慎重的，前期准备便用了三分钟，一直举着没动。
　　夏天天热，原本没人的时候老板是可以坐在亭子里乘凉的。
　　这时候因为要守着齐烨，怕他违规什么的，所以在他旁边看着。
　　他见少年一直举着也没个动静，摇着蒲扇的手停了下来，皱着眉有些不耐地开口催促着。
　　“小老弟，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这都……”
　　“砰”的一下在男人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骤然响了起来。
　　少年眯着眼睛扣动了扳机，随后“啪”的一声，那纸板上的气球也随之爆了开来。
　　“……原来你会啊，那你还在这里凹造型做什么？浪费我表情。”
　　男人愣了下，而后很是郁闷地这么吐槽了一句。
　　“抱歉，我之前没玩过，所以第一下稍微慎重了点。”
　　齐烨嘴上这么说着，还不等男人回应，“砰砰砰”又是几发过去。
　　每一发都正中气球。
　　不仅是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熟练架势给懵了，不远处正翘着腿嗑瓜子的棠梨也被他这准头给惊到了。
　　“诶不是，你刚不是给我说你没玩过不怎么会吗？”
　　“刚才是不会，现在会了。”
　　夏日阳光明媚，少年就这么单手拿着木仓笔直如松柏地站在那里。
　　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可以清晰得瞧见青色的血管。
　　棠梨少有的瞧见他这样凌冽的神情，那眉宇之间凉薄淡漠。
　　他的薄唇抿着，风将他额前的碎发拂开，那双墨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
　　在最后一发子弹破风而过将纸板上最后一个气球打破之后。
　　少年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将手中的木仓递还给了一旁怔然愣住的男人。
　　刚才时候齐烨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了那面气球上，这时才觉察到对面棠梨看过来的视线。
　　前一秒还一脸冷漠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的少年，这时候对上棠梨的视线后耳根一红，但是羞赧。
　　“我刚才拿木仓的姿势还可以吗？会不会不大好看？”
　　他说着伸手轻轻捏了下棠梨的手指，声音又轻又柔。
　　“我第一次玩这个，可能玩得不怎么标准，你别笑我。”
　　要不是因为棠梨知道齐烨什么性子，可能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说这话凡尔赛自己的。
　　“没，我刚和那个老板一样被惊讶到了，没反应过来。你玩的挺好的，我要是第一次玩也就顶多中个八发而已。”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还往那面一个气球都不剩的纸板上看了一眼，确定了对方是十发全中后还是有些恍惚。
　　“可以啊齐烨，我还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打不中，想着一会儿我过去给你找回场子呢。”
　　“没什么，只是小时候玩过弹弓，和这个差不多，都是命中目标而已。要是你去的话肯定比我速度更快更准。”
　　之前不熟的齐烨给棠梨一直都是那种沉默寡言，浑身是刺的印象。
　　反正就是不怎么好相处。
　　如今棠梨算是发现了，这人双标得厉害。对待不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那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她也就随口说了一句，对方便顺着把她给夸得都要上天了。
　　棠梨对此也颇为受用。
　　她弯着眉眼听着一顿夸后，下意识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这里一碰，齐烨一下子红了脸。
　　他呼吸乱了一下，赶紧把她的手给捉住。
　　“都说了，在外面你，你别碰我这里……”
　　棠梨知道这是他敏感处。
　　可是他刚才实在太可爱了，她没忍住就伸手了。
　　齐烨缓了一会儿，留意到那边老板已经将木仓放好用眼神催促着他们过去了。
　　“走，我们去拿奖品。”
　　他说着轻轻牵着棠梨的手，眼睛很亮，迫不及待往那边过去。
　　从起初齐烨想要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棠梨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一般对玩的吃的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先前时候也是，问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里，他从来都说的是都可以，或者听她的。
　　像今天这样有强烈意向想要做什么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在听到齐烨说要去拿奖品的时候，棠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想玩这个游戏不是单纯想玩，你是看中他这里的玩偶了？”
　　棠梨见少年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一顿，抱着手臂往对面那各式各样的玩偶上看了过去。
　　“你想要哪一个？”
　　齐烨没有往对面玩偶那边看。
　　在男人开口询问他的时候，他直勾勾注视着棠梨轻声说道。
　　“我想要最下面那个小狮子。”
　　男人原本以为齐烨会选最上面的那种大玩偶，心里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不想对方最后竟然选了个最小的。
　　“你确定？那个可是最小的，只要打中五发就可以拿到的，不怎么值钱的。”
　　“嗯，我就要那个。”
　　齐烨说到这里喉结滚了滚，视线隐晦落在了身旁人的身上。
　　“只要那个。”
　　男人没留意到齐烨的视线，他心头乐呵地不行，觉得自己碰上了个冤大头。
　　贵的不要，尽挑最便宜的。
　　棠梨听见少年的话后，下意识垂眸往那个小狮子玩偶上看了过去，之前时候因为它在最下面所以没怎么注意。
　　这时候瞥见后，只一眼便让她停住了目光。
　　那小狮子的眼睛是瞪着的半圆，里头还有那种怒火的形状，模样很凶。
　　可是它体型小，只有两只手大小。模样看着再如何凶狠，也莫名透着点儿诡异的萌感。
　　棠梨皱着眉盯着它看了半晌，总觉得在哪见过，很是眼熟。
　　一旁的老板也觉察到了，看着那只小狮子瞪着眼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抱着手臂眉头拢起的少年。
　　“嚯，你们两长得还挺像啊。”
　　“……？”
　　棠梨还没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齐烨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听到笑声后抬眸看了过去，瞧着少年唇角上扬的模样，一下子回过神来。
　　“艹，亏老子这么宠着你，敢情在你眼里我就这形象？”
　　棠梨给气笑了，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伸手过去往他腰上碰。
　　齐烨怕痒，稍微轻些碰他，尤其是腰上位置他就痒得不行。
　　“别，别哈哈哈，痒。”
　　他连忙抓住棠梨的手，软着声音讨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它很可爱，而且还是狮子呢，和你形象气质都挺相符的。”
　　最主要是又凶又乖。
　　看得人心痒痒。
　　后面的话齐烨没说，见棠梨还在生气，也没再顾及着脸皮。
　　在老板惊愕的视线下抱着她的腰，低头安抚性地亲了下她的眼角。
　　棠梨没想到刚才在地铁上还羞得不敢靠近自己的少年，这时候胆子竟然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他这么主动，她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棠梨耳尖红了下，刚准备伸手回抱住他的时候。
　　她余光瞥见了对面拿着狮子玩偶，目瞪口呆盯着他们的男人。
　　齐烨也觉察到了那人的视线，刚才安抚棠梨是一回事，被人这么盯着看又是另一回事。
　　他脸皮薄，主动当着人前的面去亲吻棠梨已经算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了。
　　现在被人这么看着，齐烨羞得埋头往棠梨的颈窝里躲。
　　棠梨见到他好不容易放开主动一次，又给羞得缩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脖颈像撸猫一样给他顺着毛。
　　刚想要开口哄他几句的时候，棠梨发现那老板还在原地，保持着和刚才同样的震惊神情直勾勾盯着他们。
　　对待齐烨时候棠梨还算有耐心，她看着对方还不收敛下眼神，脾气一上来，直接吼了过去。
　　“艹！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谈恋爱啊！”
　　“……”
　　见过。
　　但是没见过这嚣张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头拧掉)
　　尽管不怎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偶,  但是这个小狮子好歹也是齐烨靠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她赢来的。
　　棠梨表面上是有些嫌弃，却也还是拿着手里走了一路。
　　“我看看接下来玩什么，过山车……”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尖叫声看了过去,  在瞧见那给高耸入云的高度之后。
　　棠梨余光往一旁同样瞧见那画面,  脸色骤然苍白的少年身上落。
　　嗯。
　　看来这个也得pass掉。
　　一般主题乐园这种里面玩的项目大多都是追求刺激的那种,  要挑个稍微温和些的反而有些难度。
　　正在棠梨将过山车,  激流勇进这些项目给划掉,  准备往下继续翻的时候。
　　一张传单骤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哥,  请问你们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惊悚鬼屋玩一玩？”
　　棠梨听到声音一顿，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之前一直将注意力落在手机屏幕上，这时候才瞧见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女生。
　　看她的模样最多不超过二十五,  娃娃脸,  白白净净的,  笑起来有个小梨涡很是可爱。
　　这个女生是鬼屋这边负责招揽客人的工作人员之一。
　　主题乐园里大多数的项目都是客人线上提前就买了。
　　要是没有买的，可以到现场扫码支付。
　　然而鬼屋这边的情况就相对要尴尬些，也不知道是里面布置得太过恐怖,  还是因为比起其他项目缺乏了吸引力。
　　每一次来主题乐园游玩的客人有好些在之前买了项目，来了却又不去了。
　　其他的没买鬼屋项目的，更不会来现场购买。
　　主题乐园里的各个项目是有一定考核的，过一点时间业绩不达标可能就会淘汰一些项目,  重换其他的或者整改。
　　正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鬼屋这边的项目负责人会以招揽客人的人数,  来给工作人员进行一部分的提成。
　　眼前这个娃娃脸女生正是其中的工作人员之一。
　　她刚才在打气球的时候就有注意到棠梨他们，两个人举止亲密，而且还亲上了,  一看就知道是情侣。
　　而鬼屋这个项目最主要的客户源就是这些情侣。
　　棠梨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弯弯绕绕，在听到对方这话后视线淡淡地收了回来。
　　“没兴趣。”
　　“……诶不是,  小哥，你们两个真的不考虑下吗？”
　　被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后女生愣了一瞬。
　　“不瞒你们说，我们这可是情侣来玩必打卡的项目之一，你们看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平日忙着学习肯定也没什么时间放松，既然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一次，都是要玩，为什么不选个狂野点的，将刺激追求到底呢？”
　　“就是因为太刺激了，所以不去。”
　　棠梨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齐烨薄唇抿着，从刚才听到[鬼屋]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发怵了的样子。
　　她也没多顾虑，当着女生的面伸手轻轻牵住了他。
　　“正如你所见，我男朋友胆子比较小。你们那儿太刺激了，我们无福消受。”
　　“嚯，我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来鬼屋的情侣要是两个人都不怕那多没意思。”
　　听到棠梨这么说之后，她不仅没放弃，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为别的，这样的拒绝理由对于她这种长期招揽客人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来说，实在是正中下怀。
　　而且两人长得也这么好看，要是他们一会儿过去了肯定能给他们招揽好些客人过去。
　　棠梨眉头皱起，没大反应过来对方这话什么意思。
　　女生见棠梨已经有兴趣听下去了，这才弯着眉眼笑着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像鬼屋这种项目一般都是为了情侣之间增进感情。你们要是都害怕，那么进去了就是共患难，你们之后的感情也一定更牢固更顺遂。当然，这种情况的话要克服恐惧什么的，可能会比较辛苦。”“要是像你们这样只有一方比较害怕的话，那就更没问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齐烨已经红了耳根。
　　“只要你足够信任他，他也足够可靠。你们会顺利出去的，因为他会保护你的。”
　　少年心下微动，先前时候原本还因为听到要去鬼屋很是害怕。
　　如今反而安心了下来。
　　对啊。
　　又不是他一个人进去。
　　有棠梨在，有她在，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齐烨的眼睫动了下，对于这个以往时候很排斥的地方，竟有那么一瞬间隐隐有了些期待。
　　她社会经验相对而言比较丰富，看人也很准。
　　在刚才瞧见棠梨跟那老板呛声的时候，就约摸估测出了她的性子。
　　“只要你不怕，这里面再恐怖你也一定能够带他走出去的。但是要是你……”
　　女生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却又十分为难的样子。
　　棠梨听到她突然不说了，被吊着胃口很是烦躁。
　　“但是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怕里面太恐怖了，你本来不怕也被吓到了。”
　　“哈？我会怕？你看不起谁呢。”
　　棠梨很容易被激将，你顺着夸她还行，她吃软不吃硬。
　　可你要是说她不行，她不行也得行给你看。
　　见对方半信半疑的眼神，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还不等人反应，她便一把将人手上的传单“啪”的一下拿了过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怕了又怎么样？老子还打不过吗？”
　　“……”
　　“……”
　　齐烨原本还想着要是能够和棠梨一起去鬼屋倒也没那么难接受，可是在听到少年的虎狼之词。
　　他一时之间也不担心鬼把他们怎么样了，他比较担心里面工作人员的安危。
　　也不知道他们都买保险了没。
　　而对于棠梨的武力值一无所知的女生在听到两人答应了要来鬼屋这边后，生怕他们下一秒会反悔似的，赶紧将他们给带了过去。
　　“老大，老大！来客了！”
　　被唤到老大的男人这时候正坐在鬼屋外面检票口的位置闭目养神，听到女生的声音后这才睁开眼往这边看了过来。
　　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的确要显得萧条冷清许多。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齐烨的错觉，这里也要比其他的地方冷上许多。
　　他眼眸闪了闪，有些紧张地握住棠梨的手往鬼屋门口位置看了过去。
　　这个鬼屋是中式的鬼屋，外面两边是两个笑得诡异的类似年画娃娃的童子。
　　从外面看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能隐约瞧见有些阴森的雾气萦绕，还晦暗不明的光亮。
　　不仅如此，还有呼呼的风声和惊声尖叫，让人脊背发凉，很是骇人。
　　而在齐烨看来最让人觉得可怕的不是里面不可见的东西，而是门口侧边还立着一个观音菩萨。
　　只是她手上没有杨柳净水瓶，而是拿了个拂尘。
　　齐烨也不知道这对不对，只是他多见到的画像包括寺庙的佛像里是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而且那菩萨是半睁着眼的，总给齐烨一种它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尤其是在这样荒诞的鬼屋面前，守着这里的不是什么鬼怪，竟是一个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强烈的对比让齐烨觉得心悸不已，还没有进去他就害怕得脸色苍白了起来。
　　“嚯，这还没进去就这么怕了？要不要是算了吧，别给吓出什么问题出来，虽然我们也不会负责，但是这心里还是多多少少过意不去。”
　　那个男人见齐烨身子都在抖，笑着这么说了几句，没什么恶意，却还是带了些调侃意味。
　　棠梨皱了皱眉，刚才她虽然是被激的，可齐烨也是点头同意了之后她带着他过来的。
　　此时瞧着少年面色这般难看，尽管觉得临时打退堂鼓很没面子，却也不想把人给吓到。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去别的项目玩，就刚才那个旋转木马我看还挺好玩的。”
　　“可，可是我们已经给过钱了。”
　　因为女生生怕棠梨他们反悔，来之前先让他们扫码付了钱。
　　棠梨看着他明明怕成这样了，结果心里还想着这个，一时半会儿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给了钱就给了呗。总比你硬着头皮进去，结果被吓哭了得好。”
　　齐烨吸了吸鼻子，眼尾已经有些水汽了。
　　“我，我们还是进去吧。我要是怕，我就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毕竟已经答应过来了，要是就这么离开不好……”
　　“而且，我，我想和你一起进去。我想和你做一切我没做过，想尝试的事情。”
　　棠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都这么害怕了还这么坚持。
　　她眉头拢起，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一旁的女生见棠梨这么不解风情的样子，有些看不过去了。
　　她走上前去，将棠梨手中的那张传单拿起在她面前，好让她看仔细。
　　“他的意思在这。”
　　【与你一起，碧落黄泉也是桃源人间。】
　　那鬼屋传单的宣传语赫然映在了棠梨的眼前。
　　她愕然了一瞬，下意识往齐烨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发丝之间的耳根红得厉害，裸露的肌肤也没全是绯色一片。
　　“……哦，那，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进去吧。”
　　“我会保护你的。”
　　两个小学鸡磕磕绊绊地这么红着脸说了一两句后，一旁的男人实在牙酸得看不过去了。
　　他伸手将两人后背一推，径直给推到了门口位置。
　　棠梨向来不信什么鬼神，她紧紧牵着齐烨的手带着他往门口方向过去。
　　在看到那个观音的时候齐烨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只低着头往前走着。
　　然而不想在他快要路过那观音菩萨的时候，刚才时候还一动不动的菩萨像手突然一动。
　　一个拂尘骤然扫在了齐烨的脖颈。
　　微凉的触感让齐烨身子一僵。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慌忙后退了一步伸手想要将那拂尘给从身上拿掉。
　　不想他一动那拂尘，也随之触发了什么开关。
　　那个原本半睁着眼的观音像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这么森然地注视着眼前地少年。
　　前一秒已经被突然落下的拂尘吓得不轻的齐烨，此时猝不及防对上了那那双黑色的眼睛。
　　他被吓得腿一软，慌忙回头抱着棠梨的脖子将头埋了进去。
　　“棠梨，棠梨，她，她在看我，她在看着我……”
　　棠梨这边刚被那年画童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给吓了一跳，而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去往它身上狠狠踹上一脚的时候。
　　不想一旁的少年呜咽着伸手将她抱住，声音颤抖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不怕不怕，什么看你……？！卧槽？！”
　　棠梨话刚说到一半，刚顺着齐烨那边看了过去。
　　结果也和刚才齐烨一样猝不及防和那眼睛对了个正着。
　　“呜呜呜棠梨，我，我们不进去了，不进去了好不好，我怕，我怕。”
　　齐烨一边哭着一边将她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它是不是还在看，还在看着我们呜呜……”
　　棠梨也只是一开始时候没反应过来给惊吓到了，并不是怕这些乱七八糟的鬼神。
　　她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轻轻拍着少年的背安抚着。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怪不得这里没什么人，敢情人他妈的都还没进去就给吓死在门口了。”
　　棠梨这么咒骂了几句之后，这时候才瞧见了他脖子上的拂尘。
　　齐烨刚才不敢乱动，这拂尘也还就这么搭在他身上。
　　“别怕，我给你把这破拂尘拿掉，然后我们就出去，这鬼屋谁他妈有命进去谁进去。”
　　棠梨一边愤愤说道，一边伸手去将那拂尘给拿来。
　　那拂尘上面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跟个按钮似的，她没注意不小心给碰到了。
　　结果那头突然转了方向，从正对门外的地方，九十度转到了正对着棠梨的位置。
　　“……”
　　棠梨这一次没被吓到，但是有被气到。
　　她直勾勾盯着对方那张大脸看了许久，心头“噌”的一下冒出了一团火气。
　　尤其是在瞧见它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沉默了半晌。
　　在齐烨心下担忧以为棠梨出了什么事情，正想要抬头看过来的时候。
　　棠梨整个人炸了，将齐烨给松开，撸起袖子就往前面冲着那观音像过去了。
　　齐烨一惊，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条件反射上前一把将她给从后面一把抱住。
　　“棠梨，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棠梨被抱着暂时不能动弹，只狠狠指着那假观音像破口大骂。
　　“操你大爷！笑你妈笑！老子今天非把这孙子头拧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哇呜呜呜)
　　最终两个人还没进去,  就在大门口败下阵来。
　　而且因为棠梨想要过去把那假观音的头给拧掉，齐烨慌忙制抱住止住了她。
　　动静太大，把周围工作人员给招过来了。
　　棠梨被他们没好气地教训了几句,  然后退了钱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
　　那个女生原本想着靠他们两个的颜值招揽些客人过来,  结果别说客人了,  就眼前这个就险些把他们这鬼屋给砸了。
　　两人离开鬼屋之后,  一路上就这么手牵着手好一会儿,  也没人先主动开口说话。
　　齐烨因为刚哭过,  他鼻尖和眼尾都有些红，再加上刚才他们还没进去就闹了那么大动静。
　　他更是羞得面红耳赤。
　　而棠梨还在生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完全看不见那鬼屋的影子之后。
　　少年这才睫羽微动,  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指尖。
　　“对不起,  明明是我说要去的,  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吓成这样了……”
　　他觉得特别丢人，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下来。
　　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看见似的。
　　棠梨还在因为刚才被拦着没拧掉那假观音的事情生气，她当时已经想好了,  拧一送二。
　　这观音的头要拧，那两个小的也不能放过。
　　大不了之后赔钱，谁还差那点钱不是。
　　她越想越气，听到身旁人突然开口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后火气更是“噌”的一下上来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明明就是鬼屋的问题,  这他妈人都没进去就整这些有的没的了，生怕吓不死人似的！艹！”
　　齐烨听后一愣,  显然没想到棠梨也被吓到了。
　　“你也觉得很吓人吗？”
　　“废话，搁谁他妈还没进去就被一大头给转过来对上眼了，能不被吓一跳？”
　　棠梨原本就没平复下来情绪,  被齐烨这么一问更是气得牙痒痒。
　　“不仅是那个假观音，还有她旁边那两个小娃娃,  我手不小心碰着了就咯咯笑个不停，我人都炸了。”
　　她愤愤吐槽了一大堆，要不是手上拿着的是齐烨送给她的小狮子。
　　棠梨没准早扔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发泄发泄了。
　　大约是觉察到旁边人一直没说话。
　　棠梨顿了顿，以为是自己刚才发脾气太凶了把齐烨给吓到了。
　　“那个齐烨，我刚才不是在凶你，我是在说他们……”
　　少年眼睛还有些红，可是那眸子里却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知道。”
　　“我就是觉得很惊讶，我没想到你也会怕这些。”
　　“……我不是怕，我是被吓到了。”
　　棠梨也觉得很没面子，明明之前说好了会好好保护齐烨，还保证把他给成功到出去。
　　结果他妈的门都没进就给吓到了。
　　刚才被那观音气到了是真，同样的，也多多少少有些恼羞成怒在里面。
　　想到这里棠梨烦躁地“啧”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位置。
　　“啧，算了，你想笑就笑吧，我今天这事做的的确挺孙子的。”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比我好多了。”
　　齐烨红着脸这么柔声说道。
　　毕竟棠梨被吓到了选择的是正面刚上去。而他却被吓哭了往她怀里钻。
　　“那你刚才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好像也有害怕的东西，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挺高兴的。”
　　齐烨怕棠梨不明白他的意思误会他，斟酌了下语句后继续说道。
　　“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我以前时候就觉得你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好，而我恰好相反。我好像不像个男孩子，总是依赖你。”
　　“现在你突然也和我一样，哪怕只是被吓到了，我也觉得我之间离得更近了点。”
　　阳光落在少年的睫羽，像是洒了一层金粉。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如画似的美好。
　　“就好像神明走下了神坛，让我觉得更真实，不是像之前时候那么遥不可及了。”
　　棠梨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拿自己和神明相比较。
　　她愕然了一瞬，白皙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染上了嫣红。
　　“你，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哪有那么……太夸张了。”
　　齐烨看着少年少有害羞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弯起了一个弧度。
　　“有的。”
　　他轻轻将棠梨的手带起来贴在了自己发烫的面颊，呼吸也热。
　　“谢谢你，即使被吓到了还这么紧紧抱着我，护着我。”
　　棠梨原本想要开口说什么的，结果对上少年那双墨玉的眼眸。
　　澄澈炽热。
　　让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肉麻。”
　　半晌，她这么闷闷憋出了两个字。
　　此时天边橘黄色的霞光柔和，缓缓映照在了棠梨的身上。
　　最后落进她那双茶色的眼眸，流转成了蜜糖的色泽。
　　齐烨就这么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突然觉得进不进那个鬼屋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就算没去什么碧落黄泉也没什么所谓了。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哪里都是桃源人间，四月芳菲天。
　　想到这里齐烨心下柔软，指尖微动想要趁着夕阳黄昏伸手将身旁的人抱在怀里的时候。
　　“咕噜噜”的声音从她的肚子里骤然传了出来。
　　不仅是齐烨，棠梨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肚子，然后抬眸看向愕然的少年。
　　“饿了。”
　　“……”
　　之前时候棠梨他们光顾着玩了，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挨到现在已经挺不容易了。
　　至少对棠梨来说。
　　齐烨是属于那种小鸟胃的，吃的不多，饿得也不快。
　　不过他不饿也不可能不管棠梨。
　　他从包里拿了个面包给她让她先垫垫肚子，而后带着她出了主题乐园找饭店。
　　主题乐园外面的饭馆不少，可是周末来玩的人很多，而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周围好些店已经没位置了。
　　齐烨他们找了半天，最后才找到了一家川菜馆。
　　里面人相对要少些，还有几桌空位。
　　齐烨走进去刚要带着棠梨过去，不想还没到那空桌，便被服务员给拦住了。
　　“抱歉，这两桌已经被别的客人提前定下了。”
　　他一愣，又往其他地方看了下。发现周围除了这两桌已经没空位了。
　　齐烨薄唇抿着，垂眸看向一旁饿得前胸贴后背没什么力气的少年。
　　“阿棠，这里好像也没位置了。抱歉，可能还要再委屈你一会儿。”
　　“啧，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这边周末都这样，又不是你的问题。”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最后一口面包给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刚准备带着齐烨出去再往前面找饭馆的时候。
　　“等一下。”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过来拼个桌？”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棠梨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只白皙修长地手将隔间的帘子轻轻掀开，帘子后面是少女清丽的眉眼。
　　唤住棠梨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约着一起来主题乐园玩的沉鹿。
　　少女和棠梨熟，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她视线淡淡扫了一眼棠梨身旁的齐烨，朝着他微微颔首。
　　也不知道是见到不熟知的人有些局促，还是单纯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烨喉结滚了滚，也朝着沉鹿点了点头。
　　和两人的客套疏离不一样，棠梨看见沉鹿就跟找到组织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哇呜呜呜老鹿，你真是我的大救星。我都快饿死了，得亏你在这里。”
　　棠梨看见沉鹿之后想也没想就松开了齐烨的手，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
　　她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感觉到对面有一个视线正不满地瞪着自己。
　　棠梨看着对面坐着的跟少女眉眼五六分相似的小女孩，抬眸又落在她头上别的那个草莓发夹上。
　　恍惚了一瞬，她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对方是沉鹿的妹妹。
　　好像叫什么沉呦呦。
　　她松开抱着沉鹿的手，开口朝着沉呦呦挥了挥手准备打个招呼的时候。
　　小女孩跳下座位，倒腾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沉鹿这边。
　　准确来说她站在沉鹿，将棠梨和沉鹿隔开。
　　“臭沉鹿！怪不得你今天突然说要带我来这里玩，你平时都没那么大方的，原来是外面有人了！你背着我也别人好上了，哇呜呜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前面说得还好好的，她捏着小拳头锤着沉鹿。
　　越到后面她越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还有你！沉鹿是我的！你不许碰！坏蛋！坏蛋！”
　　她光捏着拳头锤沉鹿还不够，还要哭着闹着跑来打棠梨。
　　沉呦呦那点力气对棠梨来说跟挠痒痒似的，她也没躲。
　　等到沉呦呦累了，没力气了。
　　棠梨一弯腰，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沉呦呦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呜呜你干什么？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沉鹿让给你的！我告诉你，沉鹿打架很厉害的，你最好别乱来。”
　　明明被吓得声音都在抖了，她还不忘记放狠话威胁。
　　棠梨觉得这女娃娃和她小时候挺像，一样皮实。
　　她朝着沉呦呦咧了咧嘴，腾出一只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我要是乱来你怎么样？啊？”
　　“哇呜呜呜沉鹿救我！”
　　刚才沉呦呦往棠梨那里冲过去的时候沉鹿伸手想把人给捞到怀里，结果对方倒先下了手。
　　她听到沉呦呦的求救声，挑了挑眉，并没有过多理会。
　　“啧，刚才不是挺豪横的吗？还打人了，你打了人，人还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现在知道怕了？”
　　沉呦呦见沉鹿也不管自己了。
　　她慌张看了周围一眼，最后将求救的眼神落到了一旁神情晦暗的少年身上。
　　“哇呜呜呜哥哥，大哥哥救救我，你管管他，你朋友想打我呜呜呜！”
　　齐烨听后神情冷淡地看了棠梨一眼，在对方被看得一脸莫名的时候。
　　“管他？”
　　他扯了扯嘴角，眉眼也没什么暖意。
　　“我算他什么人，我哪里敢管他。”
　　“……”
　　“……”
　　“……哇呜呜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多一点)
　　刚才瞧见沉鹿就扑上去了,  结果忘了齐烨还在。
　　在她们看来女孩子之间见面了亲亲抱抱再正常不过了，棠梨就也是这么条件反射就过去了。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这抱也抱了，蹭也蹭了也已经来不及收手了。想要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呦呦别闹了,  适可而止一点。”
　　少女起身走过去将棠梨手中的小女孩一把抱了过来,  她一边伸手揉了揉沉呦呦柔软的发顶,  安抚和威胁意味都有。
　　一边又抬眸面色自若地看向去齐烨。
　　齐烨薄唇往下压着,  尽管克制着没有给她这个外人什么脸色看。
　　可沉鹿又不是傻子,  一眼就能瞧见他对刚才的事情很是在意,  神情也有些沉。
　　毕竟她知道棠梨是女生，而少年不知道。
　　想到这里沉鹿叹了口气，在棠梨朝着她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斟酌了下语句开口解释道。
　　“齐烨,  你别误会,  她这人大大咧咧惯了遇见熟人都这样。就算是她那两个朋友好久不见面碰上了,  估计也会冲上去搂着脖子勾肩搭背一下的。”
　　“……嗯，我知道。”
　　齐烨其实明白，棠梨对沉鹿并没有那种想法。
　　不然碰上了也不会当着他面这般没个顾忌地冲上去。
　　只是沉鹿又不是张晓虎和苟寻他们,  她是女生。
　　齐烨虽然对沉鹿没什么意见，可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意。
　　他也不知道究竟他太过小气，还是棠梨太没边没际了，她总是这样。
　　之前和男孩子稍微亲近些齐烨就已经不大高兴了,  只是他没说。
　　因为他觉得是他占有欲太强太小题大做了。人都是有正常交际，有朋友的。
　　只是他不大正常而已。
　　可是这一次是女孩子。
　　齐烨觉得棠梨再如何大大咧咧,  男女之防也应该是明白的。
　　沉鹿是她的朋友，据他所知却也不过认识不到一个月罢了。
　　陈甜甜和她认识了两年了，他也没过棠梨对她这般没分寸过。
　　很简单的道理,  棠梨更在意，也更喜欢沉鹿。
　　她毫无防备,  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前亲近。
　　哪怕不是男女之情，想到沉鹿对棠梨而言的那一点特殊性。齐烨心里还是闷得慌，喘不过气来。
　　沉鹿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她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也没再继续解释什么。
　　服务员上了两份菜单，她将其中一份顺手就近给了棠梨。
　　棠梨接过立刻讨好地递给了齐烨。
　　“你点，你想吃什么就点。我吃什么都可以。”
　　齐烨眼睫微动，看着旁边紧张留意着自己神情变化的少年。
　　这时候是在外面，还有外人在，他心里再如何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棠梨发脾气。
　　更何况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是他太小气了。
　　是他太喜欢她了，不想任何人碰触她亲近她而已。
　　棠梨什么错都没有。
　　硬要挑一个错处来的话，大约只是没有像自己那么喜欢她那样，喜欢在意自己罢了。
　　没什么的。
　　齐烨指尖微动，从少年手中接过了菜单。
　　尽管是他在点菜，结果除了一个酸菜粉丝汤之外，其他点的全是棠梨喜欢吃的。
　　“诶不是，我是让你点你喜欢的，不是让你给我点。”
　　棠梨看着他点完准备叫服务员过来拿菜单，皱着眉这么不满地说道。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她说后半句的时候大约是顾及着对面坐着的沉鹿她们，下意识放低了些声音。
　　“我刚才就是太饿了，然后一下子看到沉鹿太激动就冲上去了。我真没别的意思，我不喜欢她的，啊不是，我还是喜欢的……”
　　见齐烨听到自己否定的时候掀了眼皮看了过来，视线有些冷，直勾勾地看着她脊背发凉。
　　棠梨连忙摆了摆手，慌忙解释。
　　“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我和她就是好朋友。我对她没那种感觉的，真的。”
　　“你要是真有感觉了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我也打不过你。”
　　少年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把棠梨骤然给噎住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再挣扎一下，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解释了脑子乱了，还是词穷。
　　棠梨最后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了，怕说多错多，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对面的沉鹿余光一直有留意两人，尽管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可是瞧着棠梨那没精打采的样子，不难估计肯定又说错了什么话。
　　沉呦呦刚哭完，眼睛鼻子都还红红的。此时正趴在沉鹿的怀里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
　　同样的也很明显，小女孩也刚被批评教育过。
　　一大一小都这么眉眼恹恹，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们不经意对视了一眼，而后都觉得没面子，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沉鹿瞧见了没忍住勾唇笑了，她伸手捏了下小女孩的鼻子，抬眸往棠梨那里看去。
　　“对了，之前忘了问你。昨天期中考你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做的。”
　　她说的这个不能不是不会的意思，是单纯字面上的不能动，不能答的意思。
　　沉鹿关心棠梨的考试发挥得如何是一回事，同样的就是看着这气氛怪压抑的，再加上她又和齐烨不熟。
　　于是就顺势抛了这么个问题转移个话题，缓和下气氛。
　　前一秒棠梨还很是郁闷的样子，一听到沉鹿问起这个她一下子就来劲儿了。
　　不为别的，这是她这么多年头一次翻身农奴把歌唱，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为了不ooc特意空着，做错，或者弄个假作弊什么的。
　　“老鹿你是不知道，我这一次答题那真是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几下就写完了。我感觉除了语文和英语之外，其他科目我全对。”
　　“而且我给你说，我爸运动会的时候也要来，我光是一想到他路过红榜看到我的名字时候那目瞪狗呆的画面就好笑哈哈哈，他肯定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棠梨越说到后面越激动。
　　要不是齐烨在旁边，她肯定已经过去拉着她手逼逼赖赖了。
　　因为沉鹿和她是从一个世界来的，她和她说话什么的从来都不需要顾忌隐瞒。
　　可能连棠梨自己都不知道，在她和沉鹿相处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很亮，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聊聊天也特别高兴。
　　齐烨在一旁看得真切。就像陈甜甜一样，对于喜欢或者暗恋的人，他们会不自觉多关注多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能够看出来，棠梨此时很高兴。
　　甚至比刚才和他在主题乐园玩的时候还要轻松自在。
　　“不过也不是什么都顺利，我昨天早上第一堂考语文的时候，我差点儿被监考老师当作弊给取消考试资格了。啧，得亏当时监控是开着的，不然我怕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棠梨话说到一半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她一愣，下意识起身想要跟上去。
　　“没事。你们聊，我去一趟洗手间。”
　　齐烨面上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温和。
　　他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棠梨她们什么反应，朝着沉鹿方向微微颔首说了句抱歉便径直离开了。
　　其实在棠梨说到后面的时候沉鹿就想开口打断她，让她说一两句就可以了，别一直叨叨叨个没完。
　　毕竟她身边人被她给晾着，已经不大高兴了。
　　结果棠梨这嘴叭叭叭的，她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此时在齐烨离开之后，沉鹿才重重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看了对面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棠梨。
　　“大哥，我叫你哥了行不？我刚才问你考得怎么样只是用来转移话题，缓和气氛的。不是真的采访你考后感受的。”
　　“你刚才就坐人旁边，没瞧见人脸色都黑了吗？你是和他在处对象，不是和我，你别一直和我说话啊。我是知道你是女的，可人不知道啊。”
　　棠梨一直是被男孩子养的，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传的钢铁直。
　　只要不说，她根本不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当然，有时候就算说了她可能也不明白。不过却也还是会注意些，不惹对方生气。
　　沉鹿也不是在批评教育棠梨，只是没忍住趁着齐烨去洗手间了。
　　怕一会儿她还没发现，人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情绪回来又把人给气到。所以这才特意提醒了几句。
　　在沉鹿还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怀里正因为被教训了生闷气的沉呦呦听到这话后瞳孔一缩，震惊地看了过来。
　　“你，你是女……唔？！”
　　沉呦呦话还没说完。
　　沉鹿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太大声被齐烨给听到了让棠梨ooc受到惩罚。
　　“闭嘴，这件事给我烂肚子里，不许说出去。”
　　“要是你转头背着我给说出去了，以后冰淇淋没有，糖果也没有。懂？”
　　“……”
　　见沉呦呦屈服地点了点头后，沉鹿这才松了口气将捂着她嘴的手给松开。
　　在棠梨还在恍惚消化沉鹿刚才说的话的时候，沉呦呦咽了咽口水，不自觉低头往下面看了过去。
　　她一愣，意识到对方在盯着自己胸瞧。
　　沉呦呦又往沉鹿那儿看，对比鲜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原来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有胸啊。”
　　“？！你这小屁孩，我还在长身体，我以后会长的！”
　　沉鹿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伸手将小女孩拽到怀里，看着对面恼羞成怒的棠梨，唇角的弧度更甚。
　　“好了，你看在我面子上别和她计较。咳咳，她没什么恶意，就是觉得比较新奇而已。”
　　见棠梨杀人般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沉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遮掩了弧度，这才开口。
　　“咳咳，提到这个那我多嘴问一句，这件事除了我你周围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她神情收敛了些，压低了声音很是严肃。
　　“沉呦呦我还能管。你别自己没露马脚，反被别人给暴露了。”
　　棠梨缓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沉鹿说的是她是女生这件事。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她也莫名心虚了起来。
　　“……还真有人知道了？你给说的？”
　　“没没没，这件事我就只敢和你说，别人我信不过。那个人是意外，当时我换衣服不小心给他撞到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后脖颈，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光彩的。
　　到底是女孩子，她提起的时候还是颇为不自在。
　　“不过你放心，那人不在南城一中，而且他人还挺守承诺的，他答应我不会说出去肯定就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沉鹿不认识楚北辰，不清楚对方人品如何。同样的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棠梨。
　　毕竟就连当时让她去试探下齐烨是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也是她自己最后撑不住气先自爆的。
　　“……这样最好。”
　　她说着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了棠梨，还想要继续叮嘱棠梨几句的时候。
　　沉鹿手上动作一顿，看见了齐烨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神情平和地朝着她微微颔首。
　　“齐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棠梨瞧见他回来了，伸手下意识想要拨开他的额发摸一下温度。
　　不想少年侧脸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有什么晦暗闪烁。
　　她一怔，悻悻地收回了手。
　　齐烨瞧见了棠梨黯然的神情，心下不忍，最后还是轻声开口
　　“我没事。”
　　“你又这样，我给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我知道你在生气……”
　　棠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自暴自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刚才我已经反省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就是第一次谈恋爱，我很多事情没注意，没做好，你可以和我说的。”
　　“……我下次不会了，你能不生我气吗？”
　　齐烨眼眸闪了闪，他其实没生气，他只是心里乱。
　　他对上棠梨的视线，突然觉得又无力又难受。
　　“我真没有生气，你别多想。”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得意忘形了。
　　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成为对方眼里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了。
　　可是现实给他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其实在刚才棠梨和沉鹿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
　　齐烨很想问的。
　　她和沉鹿说了什么，为什么只能告诉她，只信得过她？
　　又有谁知道了这件事，还要保密。
　　他可以不在意棠梨和别人亲近些，只要她是喜欢自己的，自己的特殊的。
　　但是齐烨没办法释怀这种“只给你说”“只信得过你”的字句，这意味着这是唯一的，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棠梨已经这么说了，齐烨就算再如何想问也是问不出一个结果的。
　　因为这份独一无二，并不属于他。
　　想到这里齐烨眼尾有些红，好在睫羽遮掩，瞧不出什么异样。
　　“我刚才只是在想你之前给我说的晚上湖边会放烟火，我很想看……”
　　齐烨说了谎，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谎。他骗不了沉鹿，但是棠梨却能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
　　“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啊，我之前问你的时候我看你还兴致缺缺的，我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呢。”
　　“喜欢的……”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齐烨声音很轻，仔细听尾音还有些颤抖。
　　他心下有些沉闷，却还是选择压下情绪，从桌子底下伸手。
　　然后用手指轻轻勾住了棠梨。
　　棠梨在他碰触到自己的瞬间，以为他气消了些。
　　也没给他收回的机会，连忙伸手将他的手牵住。
　　少年薄唇抿着，得到了回应后，他红着眼睛再不管不顾地回握了过去。
　　像是要汲取什么力量和勇气支撑似的。
　　“棠梨……”
　　明明棠梨就在他面前，他的手也感受到了她的温热。
　　可是他很不安，很害怕。
　　害怕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越陷越深。
　　害怕一切的美好都像是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害怕她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害怕只有他……
　　在齐烨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少年的手回握得更紧了。
　　棠梨感觉到了他手在颤抖，指尖也凉。
　　她以为齐烨是怕烟火爆开的声响，和雷声一样让他难受。
　　“别怕。”
　　“到时候我给你把耳朵捂上，这样你就听不到声音了。”
　　齐烨睫羽颤了下，尽管对方和自己想得天差地别。
　　他还是莫名被安抚了好些。
　　“棠梨，你能不能……”
　　“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粗神经。
　　你能不能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却和别人说。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对我这么好，却又不只是对我一个人这么好。
　　“你能不能……”
　　“再多喜欢我一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应)
　　棠梨完全没发现齐烨的异样,  而沉鹿从刚才少年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他应该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了，但是并没有听完，只听到了后面一部分。
　　而且他并没有听到棠梨是女生这里,  不然按照棠梨之前所说,  这已经属于ooc了。
　　她脑海里的系统会立刻发出ooc警告,  并给予惩罚。
　　然而棠梨看上去和先前时候一样,  刚怎么就怎么,  神情没有丝毫慌乱。
　　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的样子。
　　沉鹿原本想着要不要给棠梨发个消息提醒下她这件事,  只是齐烨就在她旁边这个时候发不合适。
　　他先前时候就因为棠梨冲过来抱住她心下有些介意了，这时候要是再这样偷摸着发消息过去。
　　就算人没看到消息内容，但是这种行为也足够暧昧了。
　　棠梨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好,  自己要是这么一搅和过去,  估计是如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  权衡了下利弊后还是收回了给棠梨发消息提醒的想法。
　　一会反正要一起去看烟火的，就这么点儿工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她到时候多看着点就成。
　　更何况齐烨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内容,  暂且来看还是相对安全的。
　　沉鹿这么想着，抬眸看见刚才还满满当当的糖醋排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见了底。
　　就只剩下一块了。
　　沉呦呦喜欢吃这种甜的，她也没多想拿起筷子准备将这一块排骨夹到小女孩的碗里。
　　结果她筷子刚拿起来，对面人抢先一步将那排骨夹起来放到了少年碗里。
　　“齐烨这个你喜欢吃,  多吃点。看你瘦的，我抱着你都摸不到什么肉,  全是骨头。”
　　棠梨没注意到对面自家姐妹拿着筷子想放下又不好放下的尴尬场面，又就近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
　　少年瞧见沉鹿嘴角抽搐了下，最后什么也没说调转了方向去旁边夹了块小南瓜饼给沉呦呦。
　　虽然不是肉,  却也是甜的。
　　沉呦呦刚被教育过也不敢吭声，拿着那南瓜饼吃得也还算津津有味。
　　“吃啊,  你怎么不吃了？你这才吃了小半碗，不会又饱了吧？”
　　齐烨看着棠梨催促着的模样，他眼眸柔和，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也没说什么，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棠梨从沉鹿那里给自己“抢”来的最后一块排骨。
　　尽管有这样的想法不大好，可是齐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总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抢来的……似乎的确挺好吃的。
　　尤其是最后一块。
　　棠梨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个举动，便把刚才还心下沉闷的少年给安抚好了。
　　她见他还愿意吃，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沉鹿就坐在他们对面，稍微一抬眸便能看见棠梨盛了汤时候并没有立刻递给齐烨。
　　而是用勺子先将上面的葱花捡了出来。
　　“诺，这个刚端上来的还有点烫，你猫舌，喝的时候小心点啊。”
　　沉鹿沉默了一瞬，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叫住他们来这里拼桌了。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沉呦呦。
　　“……沉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突然饱了。”
　　少女顿了顿，看着手拿着半个南瓜饼一脸郁闷的沉呦呦。
　　她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哎。
　　小小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狗粮就已经被狗粮给喂饱了。
　　可怜。
　　吃完饭的时候差不多快八点的样子了。
　　主题乐园往里一直走，等到看到湖边的时候也就到了这里周末放烟火的广场。
　　沉鹿牵着沉呦呦，棠梨牵着齐烨。
　　四人走在一起一路上虽然没说什么话，却莫名温馨和谐。
　　晚上时候主题乐园街还有夜场，所以这时候的人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尤其是在湖边这边，大家都是吃了饭特意等到这个时间赶过来看烟火的。
　　棠梨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没瞧见前面的湖，便先看到了络绎不绝的人群。
　　人头攒动着，好在棠梨和沉鹿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稍微抬眸还是能够瞧见前面波光粼粼的湖面。
　　“没想到这里人这么多，之前我带沉呦呦也看过烟火，不过淮南那边的主题乐园没你们这里热闹，晚上来得人没这么多。”
　　淮南和南城都是属于水城，周围的湖泊什么都很多。
　　一般主题乐园的夜场都会因地制宜举办些烟火大会之类的活动吸引游客。
　　尤其是夏天和冬天时候，来看烟火的人最多，也最热闹。
　　棠梨平日里其实也不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玩，烟火什么的她也看。
　　不过都是冬天春节跟着家里人一起去烧头香时候看的。其余时候也没什么机会瞧见。
　　“是吗？”
　　“我当时买票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上面说这里的烟火很漂亮，我也没多想就把这个项目给选上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湖面那边看去，有挂着各色彩灯的船只从湖边缓缓开了过来，上面还站着穿着玩偶服的人在载歌载舞着。
　　场面很是热闹。
　　“哥哥，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啊，我看不到。”
　　刚还牵着沉鹿手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径直往齐烨身边走了过去。
　　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在齐烨垂眸看过来的时候模样乖巧，奶声奶气地继续说道。
　　“我刚刚惹了我姐姐生气，她肯定不愿意抱我。我好不容易来这边看一次烟花，你能不能帮帮我呀。你放心，我很轻的，不会压到你的。”
　　别人不知道沉呦呦打的什么鬼主意，可沉鹿一眼就瞧明白了。
　　她看着前一秒还对自己一口一个“臭沉鹿”的小女孩，此时跟川剧变脸似的，哥哥姐姐地叫。
　　再加上沉呦呦长得本来就可爱，只要不调皮捣蛋，乖乖巧巧的样子一般人很难拒绝。
　　很具有欺骗性。
　　再加上她这话说得有条有理的，配上她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瞥过来的眼神，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可是沉鹿知道，沉呦呦只是觉得齐烨生得好看，想和人亲近亲近而已。
　　在之前去幼儿园接她的时候，她就好几次瞧见了沉呦呦跟着班上长得最可爱的那个男孩子后面，给他分糖果，帮他整理小书架。
　　那殷勤劲儿简直没眼看。
　　“沉呦呦，你给我过来。”
　　沉鹿给气笑了，上前想要将人给捞回来。
　　沉呦呦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赶紧拽着齐烨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哇呜呜，哥哥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姐姐好凶，她还想打我呜呜呜。”
　　艹了。
　　才五岁就知道眼泪是一个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了，竟然还假哭。
　　棠梨在一旁瞧得目瞪狗呆，一时之间真的很难相信沉呦呦竟然是沉鹿得妹妹。
　　这两姐妹的性格未免也差别太大了吧。
　　大约是看懂了棠梨的神情，沉鹿更觉得丢人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也不再和沉呦呦多说什么了，打算直接武力镇压。
　　沉呦呦见沉鹿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心里也发怵。
　　她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齐烨身上。
　　“哥哥，抱。”
　　齐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鬼机灵的小女孩，看着她朝着他张开手臂，满眼期待的样子。
　　他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在沉呦呦觉得自己的计谋要得逞的时候，齐烨并没有弯腰伸手去抱她，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棠梨。
　　“阿棠，我可以抱她吗？”
　　棠梨被对方这么突然问了一句给弄得一愣，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不大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看你，不过这小不点别看她不胖，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她吃得可比你两倍饭量还多。估计还是有点儿重量的。”
　　“你要不先试试？要是实在抱不动就算了。”
　　少年听后委屈巴巴地看了过来，那双墨色的眸子在周围的灯火之间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
　　他走近低下头凑近了棠梨，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
　　在棠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瞧见少年薄唇微启，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可是我要是抱了她就腾不出手来抱你了。”
　　“……那还是我来抱吧。”
　　棠梨这么说着，红着耳根走过去想要将沉呦呦给捞过来。
　　身后一双手从腰间将她给紧紧抱住，不让她动弹分毫。
　　“那这样你就抱不了我了。”
　　齐烨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擦红了她的肌肤。
　　“你忍心吗？”
　　棠梨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
　　她感受到少年又下意识埋在她身上蹭了蹭去，她僵硬在原地，呼吸都乱了几分。
　　“沉，沉鹿，你，你快过来把你妹妹抱走吧，我现在暂时动不了。”
　　是的，动不了。
　　棠梨每一次都很难抵抗住齐烨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就像海妖的呢喃一般，她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来。
　　那边的沉鹿还没来得及过来，沉呦呦看着两人这么亲近的画面，觉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她哇的一声扭头往沉鹿方向扑了过去，一把扑在了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寻求安抚和心里平衡。
　　“沉鹿还是你最好了呜呜呜。我不和他们玩了。
　　“沉鹿呜呜呜，沉鹿你抱我嘛。”
　　“……”
　　沉鹿叹了口气，体谅沉呦呦刚才收到的狗粮暴击。
　　她弯腰伸手，将小女孩一把抱了起来。
　　沉呦呦生怕不小心掉下来连忙搂住了她的脖子。
　　而沉鹿刚把沉呦呦给抱了起来的时候，湖对面骤然发出了“砰砰”巨响。
　　齐烨被猝不及防的声响给吓了一跳，身子也条件反射颤抖了下。
　　棠梨倒还好，感觉到他被吓到了立刻抬起手将他的耳朵捂住。
　　少年睫羽微动，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时候朵朵烟火盛放在了天空之上，将暗沉的天色给瞬间点亮。
　　天上的烟火绽放，湖面粼粼，映照着绚烂的火光。
　　棠梨抬眸看了过去，这时候烟火璀璨又落在了少年的眉眼上。
　　“哇，沉鹿，我看到了小兔子，那个烟火是兔子的形状！好漂亮啊！哦哦哦，那里还有王冠耶！”
　　沉呦呦拍着手咯咯地笑着，看到一个新奇的就指给沉鹿看。
　　烟火的光亮落在小女孩身上，她整个人好像也跟着闪闪发光。
　　少女眼眸闪了闪，唇角弯起，神情柔和地看了过去。
　　只是她没看烟火，而是在看沉呦呦。
　　同样的，旁边的齐烨也专注着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那双墨玉的眸子被烟火一遍遍点亮，随即又因为湮灭而归于晦暗。
　　齐烨的视线灼热，眼里只有棠梨一人。
　　她在看烟火，而他只想看她。
　　“齐烨，你看到没有，刚才还有只猫，还挺可爱的。”
　　棠梨说着这时候才收回视线往身后人那里看了过去，那双茶色的眸子亮的出奇。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她见对方直勾勾注视着自己，也没个反应。
　　棠梨以为是周围烟火声响太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提高些声音重复一遍的时候。
　　头顶阴影落了下来，将天上的烟火的光亮遮挡。
　　随即是少年清冽的气息覆了上来，落在了她的唇上。
　　齐烨在上面轻轻辗转着，而后试探着将她得唇舌探开，索取。
　　棠梨浑身僵硬，先前时候还算轻柔，而后少年像是觉得远远不够。
　　他抬起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来。
　　他的唇舌很烫，呼吸也重。
　　和之前时候青涩笨拙，只会横冲直撞完全不同。
　　这一次的吻从落下来的瞬间便让棠梨浑身瘫软。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了……
　　棠梨只这么走神了一瞬，便被齐烨给发现了。
　　他睫羽微动，那双眸子炽热滚烫。
　　“阿棠，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齐烨的呼吸近在咫尺，烫得棠梨面红耳热。
　　棠梨刚才被亲得脑子都是懵的，意识都还混沌着没反应过来。
　　听到少年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她不自觉抿了下唇，上面的湿热还在。
　　“……在吻我。”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棠梨柔软的唇瓣，声音喑哑涩然。
　　“那你别走神，别像块木头好不好？”
　　“试着回应下我好不好？”
　　齐烨看向她的眼神近乎带了些哀求意味，眼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些绯色。
　　也不知道是天上的烟火太亮，还是他眼眸里有水汽氤氲。
　　语气很轻，声音也有些颤抖。
　　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在害怕。
　　可是棠梨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你要我怎么回应你？”
　　半晌，棠梨听见自己这么轻声问道。
　　齐烨喉结滚了滚，低下来抵在了棠梨的额头。
　　他薄唇微启，带着雪衫木的气息，清冽却炽热。
　　“吻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后悔)
　　天上烟火绚烂。
　　周围人都被吸引了视线,  鲜少有人注意到旁边拥吻的两人。
　　沉呦呦被沉鹿抱着。
　　虽然没站着脚不疼，可因为一直仰着脖子她脖子也有些酸了。
　　她低下头，用手揉了揉脖子,  刚想要对沉鹿说什么。
　　结果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一旁棠梨和齐烨拥吻的画面。
　　沉呦呦瞳孔一缩,  嘴也不自觉张得老大。
　　“？！沉鹿,  他,  他们……”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少女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啧,  不就是亲个嘴吗？你之前不是经常偷摸着趁我在厨房时候调那些狗血电视剧看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别大惊小怪的打扰人家。”
　　沉鹿这么皱着眉说着，见沉呦呦稍微平复下来激动的情绪之后,  她这才松了手。
　　小女孩脸红扑扑的,  捂着脸没忍住又往棠梨他们那边看了过去。
　　而后羞得收回了视线,  低头埋在了沉鹿的颈窝里。
　　“我，我头一次在现实里看见嘛。”
　　沉呦呦说着又看了一眼，然后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之前时候没发现,  沉呦呦扫了下周围，发现不止是棠梨他们。
　　还有好几对小情侣也在亲热。
　　看着看着，沉呦呦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低头将视线落在了沉鹿身上。
　　少女一顿，被她莫名灼热的视线看得很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会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吧？”
　　沉呦呦摇了摇头,  然后在沉鹿疑惑不解看过来的时候，她抬起小手捧着她的脸。
　　少女眼睫一动,  刚抬眸看了过来，两片柔软便落下贴在了她的面颊。
　　蜻蜓点水的一下。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温热便已经从她身上离开了。
　　“沉鹿,  你没有男朋友，我给你亲亲。”
　　“你也给我一个吧。”
　　沉呦呦少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厚着脸皮向沉鹿索吻。
　　沉鹿被她这突然的举动给弄得一愣，而后实在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那你低头。”
　　小女孩一听眼睛一亮，生怕沉鹿会反悔似的，赶紧将脸凑了上去。
　　沉鹿腾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落了一吻在上面。
　　在沉呦呦正高兴地弯着眉眼的时候，少女低声提醒了一句。
　　“沉呦呦，下次吃了糖记得擦擦嘴，刚粘我脸上了。”
　　“臭妹妹。”
　　“……哇呜呜呜，我后悔了，我不要给你了。你把我的亲亲还给我，还给我。”
　　“……”
　　……
　　看完烟火之后已经快九点了。
　　刚才时候还热闹的湖边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而沉鹿和沉呦呦她们家在淮南那边，看完烟火之后也没再多逗留，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坐车回去了。
　　一时之间，又只剩下棠梨和齐烨两个人了。
　　棠梨任由齐烨牵着自己的手，像是意犹未尽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刚才有沉鹿她们在还好，现在人走了，棠梨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唰”的一下上来了。
　　妈的，太狂野了。
　　怎么可以亲那么久，从烟火开始到结束，亲了快半小时。
　　他之前不是还不怎么会接吻，也不怎么会换气吗？
　　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突然这么熟练了？
　　还让她回应，回应他……
　　她还真的亲上去了。又咬又啃，横冲直撞胡乱亲了好久。
　　棠梨觉得现在嘴唇都没什么知觉，不仅如此，在她余光瞥见少年被自己咬破的唇角时候。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什么经验……”
　　她说话鲜少有这么磕绊的时候，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下他的唇。
　　和平常时候相比更红了。
　　大约是因为有些疼，齐烨下意识用舌尖顶了下唇角。
　　两人距离很近，棠梨稍一抬眸便看到了他殷红的唇舌。
　　还有他因为被亲得有些缺氧而泛红的眼尾，湿润的睫羽。
　　“……没事。”
　　齐烨刚才在湖边时候也是一冲动便吻上去了，根本也没怎么过脑子。
　　他本来就因为今天棠梨好像有事情瞒着自己，却只告诉了沉鹿而耿耿于怀。
　　注意到他在自己吻她的时候还在走神，心头更是委屈难受。
　　要求棠梨回应自己的是他，是他自己不知羞耻的在渴求索取她。
　　她只是顺着给予了他想要的，虽然有些不知轻重。
　　但是齐烨一点儿也不在意，相反是从未有过的愉悦餍足。
　　这是棠梨头一次这样主动地回应他，他很高兴。
　　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
　　棠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听到他只简单说了“没事”两个字后，觉得他可能是被自己弄疼了，又不好意思说。
　　她觉得今天从吃饭时候到现在，好好的约会全被自己给搞砸了。
　　明明齐烨很期待今天的，结果她还说惹他不高兴了。
　　“对不起。”
　　齐烨还沉浸在棠梨的笨拙又霸道的亲吻的余韵里，突然听到她这么说了句，愕然地看了过来。
　　她低着头没往少年那边看，下意识抿了下唇。
　　却又因为唇上也被自己给磕碰到破了皮，疼得皱了眉。而后只得松开。
　　“……不仅是因为我把你给你弄疼了，还因为之前在饭馆里我当着你的面抱了沉鹿的事情。”
　　“我太粗神经了，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棠梨一边闷闷地说着一边将路边的石子踢开。
　　“我和沉鹿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把她当姐姐。我挺喜欢她的，和想亲近我外婆一样，没别的什么旖旎心思。”
　　“我知道。”
　　她还想要说什么，听到齐烨这么柔声说了句。
　　棠梨一愣，这下子轮到她不明白了。
　　“那你既然知道我没那个意思为什么你还，你还……”
　　她词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那你为什么从吃饭那会儿，到先前湖边时候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而且你刚才好像还哭了……就让我亲回去的时候。”
　　两人当时距离那么近，少年眼里的水汽氤氲，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她还是头一次见齐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和她说话，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喜欢你用那种眼神那种语气看着我。”
　　棠梨指尖微动，用力回握住少年的手。
　　“齐烨，你不用求，在我这里你不必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你可以要的。”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给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沉鹿，但是我还是会在意你和别人亲近。”
　　沉默了半晌，齐烨涩然着声音开了口。
　　“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一般都不会拒绝，你都会给我。可是棠梨，人都是贪婪的，我不敢太放任自己的。我今天想要这个，明天就只会要得更多。”
　　“我对你，永远都这么贪得无厌。”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棠梨觉得喜欢一个人有占有欲，有索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不需要这么克制的，我们是在处对象又不是什么上下级，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
　　“而且你看我，我对你的时候也没克制压抑过自己的感情啊。你也可以……”
　　“我不可以。”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情绪垂眸看了过去。
　　“棠梨，你这个举例不成立，也不公平。你可以是因为你没我那么喜欢你，没我那么依赖你，没我那么离不开你。”
　　“你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可我不行。我不能在无法确定你真的也像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之前，贸然将自己所有的任性，占有欲，全部加诸在你的身上。你会受不了的，你会厌烦我的，你会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
　　说到这里齐烨声音也有些颤抖，脸色也苍白。
　　好像随便来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吹走似的。
　　“……你会离开我的。”
　　棠梨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什么，可是齐烨说得是对的。
　　她没对方那么喜欢他，哪怕她已经没有再因为想着毕业时候就会分手，抱着及时行乐的念头，而是再试着回应试着全身心投入进去。
　　然而棠梨对齐烨的喜欢程度还远远不够。
　　至少是在和他相比较的前提之下还远远不够。
　　棠梨从没有一次像今天时候这般强烈地感知到少年对自己抱着一种怎样，近乎疯狂偏执的感情。
　　她脑子里不自觉想起了原书里的剧情，陈甜甜好像一开始也没接受齐烨。
　　之后齐烨爱而不得黑化了，将陈甜甜囚禁起来了。
　　尽管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少年并不是那个书中那个黑化崩坏的人物。
　　他没有黑化，他得到了他喜欢的人的回应。而棠梨也没有走向炮灰的结局。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棠梨却渐渐有些恍惚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抱着及时行乐的想法去回应他的感情对不对。
　　或者更准确来说。
　　这段感情如果无疾而终了，齐烨会不会也会像原书的齐烨一样黑化。
　　从一开始时候棠梨就没把少年的喜欢太当回事。倒不是不认真对待，而是在心里总会给自己留些余地和后路。
　　她觉得他有很大概率会在之后喜欢上陈甜甜。
　　总认为他如今的喜欢再强烈也只是一时的，他不会喜欢的多长久。
　　但是现在看来，棠梨或许从最开始回应齐烨这段感情的时候就错了。
　　她想的不该是给自己就退路，而是自己能不能承载住这样偏执炽热的感情。
　　和齐烨所说的一样，她没那么喜欢他。没有像他那样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胡思乱想，茶饭不思。
　　齐烨对别人的情绪比谁都敏感，他从一开始时候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喜欢他。
　　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才会克制，才会努力让她多喜欢他一点。
　　“……你说得对，是我太想当然了。”
　　棠梨眼眸闪了闪，一时之间觉得又难受又失落。
　　“我没那么喜欢你，我给自己留了后路。可是你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
　　“在不对等的感情付出的前提下，这样对你的确不公平。”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当时为什么想当然以为齐烨只是和她一样对她有好感的程度，便就这么随便答应和他交往了。
　　这不公平。
　　对一个这样纯粹热烈，毫无保留喜欢自己的人来说。
　　棠梨从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半晌，她抬眸看向对面红着眼眶咬着唇的少年。
　　心下更难受了。
　　“齐烨，喜欢我要是真的让你那么难受。你可以……”
　　“我可以什么？”
　　齐烨根本没给对方说出后半句话的机会，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蛮力。
　　还不等棠梨反应，他猛地伸手将她拽回了怀里。
　　棠梨被这么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胸膛，他的呼吸又热又重，全然喷洒在了她的颈窝。
　　“你是不是想说要是觉得难受就收回去对不对？”
　　“棠梨，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把我当什么？把我对你的感情当什么？你当是送出去的物件还能回来吗？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吗？”
　　“不是，我只是假设你要是……”
　　“我不要这种假设，你最好断了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
　　少年少有这般激动，那双眸子通红，眉宇之间竟生了几分戾气。
　　棠梨也不敢这时候往木仓口上撞，半晌，只闷闷回了一句。
　　“……可是会很辛苦的。”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我对你的喜欢程度，可能也就比张晓虎他们多一点而已。这样你也接受吗？”
　　齐烨咬肌微动，不知道是被气棠梨的直言不讳字字诛心，还是气她先前竟有一瞬生出要断了的心思。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低头往她脖颈侧边咬了下去。
　　像是泄愤似的，又像是自暴自弃。
　　在棠梨以为对方会狠狠咬下去，把她给咬破皮出血。
　　她没躲，而等了许久，那疼痛也没有到来。
　　齐烨没舍得咬。
　　哪怕是在这样愤怒委屈的时候，他也下不了口。
　　“齐烨？”
　　棠梨指尖微动，试探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刚碰上去，有一滴湿热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她心下一惊，低头下意识看了过去。
　　然而棠梨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眉眼，齐烨先一步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棠梨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见他竭力咬着唇，还是从唇齿之间溢出来的细碎呜咽。
　　他哭了。
　　自己又把他给弄哭了。
　　她有些慌了，连忙伸手想要去将齐烨的头从身上抬起。
　　棠梨想给他擦擦眼泪，再像之前时候那样柔声安抚几句。
　　可是她手刚碰触到他，少年却把头埋得更深了。
　　“齐烨。”
　　“求你了……”
　　“暂时不要看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晚安)
　　天色很暗,  周围只有路灯昏黄的光亮照在两人的身上。
　　好在棠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而是一个稍微僻静无人的十字路口。
　　齐烨很少这样哭过，咬着唇都沁了血珠出来了也不愿意发出太大的声响来。
　　身子在抖,  眼泪止不住地落。
　　一下一下全砸她脖颈上了。
　　棠梨也不说话,  就这么抱着他神情也有些无措慌乱。
　　这样的齐烨她不是没见过,  只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他们最开始认识,  还在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时候。
　　齐烨娇气又怕疼,  她稍微力气重些都能把他手腕一圈给捏出红印,  好几天才能完全消下去。
　　棠梨起初为了任务会故意针对，或者对他动手动脚。
　　下手也不算轻，至少对于他来说已经很疼了。
　　可是齐烨哪怕疼得控制不住会落泪,  也从来都不会真的哭出声。
　　就像现在这样。
　　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感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齐烨又这样忍着,  甚至连让她看一眼都不愿意。
　　“齐烨，你，你别这样好不好？我错了,  我刚才不是有意要这么说的，我就是怕你和我在一起难受，我没别的意思。”
　　她磕磕绊绊说着话，手一下一下轻柔抚摸着他的后脖颈。
　　也不知道是夜色凉,  还是齐烨本身就体寒，入手的肌肤细腻如玉却也没什么温度。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现在太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你妈妈会担心的。我之前出门的时候就答应她早些带你回去，你……”
　　棠梨话还没说完,  齐烨先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此时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又害怕。
　　“棠梨,  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要是和你分开我才会生不如死。”
　　少年说到后面身子越发抖得厉害，连呼吸都是乱的。
　　“明明以前你只要不讨厌我  ，哪怕只做一辈子的朋友我也高兴的。可是我太贪心了，你回应了我，我就想要更多。是我不知足，是我的问题。”
　　“你别生气，别不要我……”
　　又开始了。
　　他又开始道歉了。
　　明明很多时候不是他的问题，是双方的，可是他什么都会往自己身上揽。
　　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只是他。
　　棠梨眉头拢起，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没有用，她试着唤了他好几次。
　　她发现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只一直哽咽重复着那一句“别不要我”。
　　棠梨突然觉得她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给到他想要的安全感，他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他只想要她，想要她全心全意，满心满眼全是他。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心安。
　　可是她现在做不到。
　　棠梨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现在对齐烨是喜欢的，然而要达到他想要的标准还远远不够。
　　她想努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时之间棠梨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也不知道齐烨这么抱着她哭了多久，等到他们回大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们刚一院门口，秦婉听到了动静赶紧对着手电筒出来了。
　　棠梨看着女人着急慌张的样子，心头连带着把齐烨弄哭的内疚一并，很是沉闷。
　　“对不起秦婉阿姨，我明明答应你早点带他回来了……”
　　“妈，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回来路上不小心摔着了，所以缓了一会儿耽搁了点儿时间。”
　　棠梨话还没说完，齐烨先喑哑着声线开口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抱歉，让你担心了。”
　　大概是因为天黑，秦婉这时候走近了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才勉强看清楚了眼前少年的神情。
　　她瞧见他眼眶通红，睫羽还有些湿润，眉眼恹恹的，整个人看着特别可怜委屈。
　　秦婉还从没见过齐烨因为疼哭得这么厉害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摔得很严重，赶紧上前询问。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哪儿了，是不是很严重，有没有处理过？给妈妈看看。”
　　其实齐烨并没有摔伤，只是他知道自己哭得太厉害了，秦婉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怕女人多想，他这才在进门之前编了这么个理由。
　　见秦婉要上来查看自己的伤势，齐烨赶紧摇头说道。
　　“没，没多严重。刚才已经缓过来了，没什么大碍了。”
　　像是怕秦婉不相信，他还走了几步。
　　“你看，真没事了。要是我真的还疼的话别说走路了，我可能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秦婉瞧着少年走的时候没有顿涩，神情也如常，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很疼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嘀咕了一句。
　　“没事就好。我看你哭成这样我还以为是骨头哪儿给磕到了呢。之前在怀河时候你骨折了也没见你疼得哭副惨兮兮的样子……”
　　齐烨在怀河时候被学校一个男生恶意推倒给从楼梯上摔骨折了，当时他疼了很长时间。
　　那算是他伤得最重，疼得最久的一次。可即使那样，秦婉也没见他哭得这般模样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棠梨本来就内疚，一听到秦婉这么说了心下更是难受。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旁的少年觉察到她的意图后不着痕迹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在棠梨看过来的时候，齐烨朝着她摇了摇头。
　　“是我的问题……”
　　“我下次会注意的。”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不清。
　　在秦婉耳朵里听来只是下次走路当心些，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的意思。
　　可是棠梨知道，他是在道歉。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很无理取闹，他下次会注意的，希望她不要在意，更不要生他的气。
　　“那个棠梨，齐烨平时不这样的。估计是晚上没看清摔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明明是她的问题，眼前一大一小却都在和她道歉。
　　大院里这时候一片漆黑，只有秦婉手中的手电筒还有些光亮。
　　可即使这样那光也不能将周围给照得敞亮。
　　在光影之间，棠梨的神情也晦暗瞧不真切。
　　唯独那双茶色的眼眸还算明亮。
　　“……是我给他添麻烦了才是。”
　　半晌，棠梨这么沉声说道，低垂着眉眼没有将视线往身旁人身上放。
　　“天已经很晚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我先回屋了。”
　　她说着也不等齐烨他们什么反应，便径直往自己屋子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棠梨进屋的时候，带上了门后却并没有习惯性也把客厅的灯给打开。
　　她觉得脑子混沌不清明，不知道是玩了一天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身体也疲惫不堪。
　　棠梨借着外头的月光，走到沙发那边直接躺了下去。
　　然后她抬起手遮挡了下自己上半边脸，即使这屋子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也不大想将自己此时的神色暴露出来。
　　一定很难看。
　　【系统，你在不在？】
　　【……在。请问宿主是有什么事情要咨询的吗？】
　　半晌，系统这才沉声回了棠梨。
　　【没什么想咨询的，就是觉得……谈恋爱好他妈的难。】
　　【……哇哦，那真的是很甜蜜的烦恼了呢。】
　　棠梨听着系统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后，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明明她是真的在苦恼困扰，结果好不容易逮着个能倾诉下的，对方却觉得自己在无病呻吟。
　　艹。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和一个系统聊这些乱七八糟的。
　　棠梨被气得不想说话了的时候，系统却突然开了口。
　　【宿主，你是不是怕齐烨太喜欢你了，而你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程度的回应。也算是一种程度较轻的爱而不得，所以你担心他之后可能性格偏执黑化？】
　　【？！还有这事？！他还能因为这个黑化？！】
　　棠梨听到脑子里系统这番话后，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以为你是在担心这个。没想到你完全没有意识到。】
　　【艹！我能意识到什么？我刚才只是觉得心里内疚而已。你他妈现在突然给我说他黑化？我他妈？？？】
　　系统陷入了沉默，而棠梨开始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客厅上来回暴走。
　　【你怎么又不吭声了？你说话啊！什么黑化你说清楚！我以为只是我之后不和他在一起了，他还喜欢我才会黑化，怎么现在在一起了，还会有这个情况？？】
　　【……你先别激动，冷静下来听我说。】
　　系统停顿了一瞬，然后叹了口气。
　　【齐烨本身一定程度上就有一些性格方面的缺陷。他的占有欲很强，只要是他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更何况他这么喜欢你。肯定不会满足于此。】
　　【他或许可以接受，你现在并不像他喜欢你这样喜欢他。但是到了后面日积月累，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是说不准的。毕竟在原文黑化之后，他刚出的事情的确挺偏执可怕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原文，棠梨下意识就想起了陈甜甜被囚禁的剧情。
　　还有因为她之后的悲惨遭遇。
　　棠梨突然觉得不仅是谈恋爱难，活着更难。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本来最开始以为自己甜甜的恋爱要来了，想着及时行乐爽一把。
　　结果搞成现在这样。
　　棠梨是喜欢齐烨的，比起其他人都程度是要深许多的。
　　只是她短时间不可能做到，像对方那样非他不可。
　　她也想要慢慢来。
　　可是棠梨不确定，等到她真的像对方喜欢自己那样喜欢他的时候。
　　少年会不会已经黑化，剧情也一并崩坏了。
　　其实如今对棠梨来说最主要的是能不能熬到高中毕业，如果那时候少年还喜欢她。
　　她也是可以豁出去的。
　　试着像对方那样，全心全意地回应她。
　　棠梨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同样的，她也是理智的。
　　尤其是在感情方面的事情上，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她是不敢完全交付自己的真心的。
　　没事的，只剩下一年而已。
　　时间不长，一切也会有答案。
　　棠梨眼眸闪了闪，想到这里，让她安心了许多。
　　大约是心里有了打算，棠梨起身洗漱回了房间，脑袋一沾上枕头便渐渐有了睡意。
　　可正在她眼皮打架，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子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院那边走了过来。
　　最后在她的窗户边停了下来。
　　棠梨看清来人后，连忙从床上走了过来。
　　少年的鼻尖和眼尾还红着，眼睛湿漉漉的。
　　在月光之下，整个人看上去又脆弱又剔透，好像下一秒就会羽化一般缥缈。
　　她红唇抿了下，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棠梨觉得好像被一个浸湿了的布料捂住了口鼻。
　　心下又闷又难受。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也不开口说话，最后棠梨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轻轻将窗户打开。
　　棠梨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主动开口先一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啧，我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吗？哭了那么久眼睛不难受？看上去好像还肿着呢，有没有热敷一下消消肿？”
　　齐烨没有说话，只咬着唇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棠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大半夜过来她这里。
　　她怕人又给自己弄哭，不得不放低了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
　　“……好了，椰奶齐齐小朋友，刚才是我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所以你现在能给我说说，你这么晚了过来究竟想要干什么吗？”
　　齐烨原本还能忍住委屈，一听到她这么耐着性子轻声细语和他说话。
　　他鼻子一酸，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开口。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棠梨被对方做突然来的一句给弄得有些懵。
　　她缓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了之前对方也曾经半夜过来过。
　　她顿了顿，看着少年眼眶红红的样子。心下虽不忍，却也还是强硬的拒绝了。
　　“不行，今天在主题乐园已经吃过了。你今天不能再吃糖了。”
　　棠梨以为齐烨又是来讨糖吃的。
　　就像之前时候一样。
　　齐烨听到她这话轻轻摇了摇头。睫羽也颤颤巍巍。
　　“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少年薄唇微抿。
　　外面月色清冷，一阵夜风拂过，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露出了之下那双柔和的眉眼。
　　“晚安……”
　　他喉结滚了滚，闷闷地说道。
　　“你今天还没有和我说晚安。”


第一百二十七章 (警告)
　　棠梨没想到对方大晚上巴巴地过来就是想要一句“晚安”,  不可否认，在瞧见对方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她心下一动。
　　被可爱到了。
　　不仅说了晚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月色太美了还是眼前人蛊得她没了理智。
　　棠梨没忍住,  伸手拨开他的额发,  又附赠了个吻。
　　齐烨还没来得及反应,  两片柔软落了下来。
　　蜻蜓点水的一下,  让他呼吸一窒。
　　棠梨让他回去的时候他的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齐烨抬起手摸了摸额头,  结果恍惚着没看路,  又撞在了前面的榕树上。
　　倒也没撞多疼，就是叶子窸窸窣窣落了几片下来。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少年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也不敢回头去看棠梨,  慌忙逃也似的往回走去,  像是躲避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是还没来得及去反应，好像又因为今夜这一个晚安吻给轻轻翻页过去。
　　等到周一上学的时候，棠梨依旧骑着车载着少年去了学校。
　　他就在后面和往常一样抱着她,  却又有些不一样。
　　一路上齐烨都很安静，也没再胡乱蹭着，更没有将头埋在她身上像吸猫薄荷一样吸她。
　　他变得克制，又小心翼翼了。
　　棠梨眼眸闪了闪,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过去。更没有真正翻页。
　　只是少年不愿再提罢了。
　　齐烨不想说，哪怕棠梨心里再觉得沉闷也没有办法。
　　因为她对待这段感情的有所保留,  尚有余地。
　　少年也开始变得畏手畏脚。
　　齐烨不知道棠梨会喜欢自己多久，他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让她像自己离不开她一样离不开他。
　　所以他选择收敛自己的满溢的感情，不想要吓到她,  也不想过多消磨她对自己的耐性。
　　她的喜欢可以比自己少，但是齐烨希望至少能尽可能长久些。
　　――和棠梨不一样,  他根本没办法离开她。
　　棠梨不会知道当天晚上从主题乐园回来的时候，她径直回了房间他有多慌乱害怕。
　　他不是没感觉到她的沉闷低落，他知道，是他惹她生气了。
　　是他太任性，太霸道了。
　　齐烨回去时候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着。
　　他其实不是过去讨一句晚安，他只是想要看看她，想要个心安罢了。
　　好在她没有生气，好在她还愿意搭理自己。好在……她并没有再提什么要是难受就分手。
　　齐烨无比后悔那天晚上自己没控制住情绪，不仅是因为沉鹿对她而言的特殊，还有她的隐瞒。
　　他没忍住，最后还是一上头把什么都说了。
　　明明最开始时候他就说了，只要她不讨厌自己，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他什么都无所谓的。
　　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这样得寸进尺，无理取闹。
　　那天晚上她应该被自己吓到了。
　　齐烨想起她当时愕然的神情，他看得真切，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之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了。
　　她被自己这个疯子给缠上了，甩都甩不掉了。
　　――她害怕自己的感情。
　　齐烨眼眶有些红，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少年的衣角。
　　忍着想要亲近她的欲望，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学校。
　　棠梨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他特别安静。
　　她好几次张了张嘴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一回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就觉得像是被什么给扼住了喉咙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被齐烨的眼神吓到。
　　偏执克制又热烈，光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脊背发凉。
　　两人少有的这般毫无交流，停好车之后又各自回了各自的教室。
　　气氛沉重又压抑。
　　等到棠梨感觉对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之后，她这才重重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和平日时候一样，她准备打把游戏消磨下早读时间。
　　结果棠梨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点开游戏界面，便留意到周围人的视线从自己进来时候就有意无意往她这边落了过来。
　　或隐晦，或直白，看着她很不自在。
　　“啧，老狗他们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棠梨将手机往桌子肚里一放，伸手拽着刚从外面买了可乐进来的少年。
　　“是不是我上周打了男校那几个孙子被人给知道，去教导主任那里告了我一状？”
　　这段时间她也就干了那么一架，棠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唰”的一下起身就准备往教导主任办公室那里去。
　　“艹，这群孙子老子都还没去告他们那家伙巷子里堵人收保护费呢，他妈的还先撞老子木仓口上了。”
　　“诶不是不是，没人告你，你也没有受什么处分！”
　　苟寻见棠梨气冲冲就要往教室门外走的样子，赶紧伸手拽住了她。
　　“哥，这一次是好事，你非但没受处分，而且还得大大表扬加分。没准一会儿升旗台那里教导主任就得当着全校的面点名表扬你。”
　　他来得早，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教室前面贴着的期中成绩表。
　　要是换做以前考试公布成绩时候，苟寻一般是不会浪费时间过去看的。
　　毕竟他这人一向发挥稳定，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还是和棠梨轮流替换的那种。
　　每一次都没什么悬念。
　　只是这一次棠梨跟着齐烨补习了快一个月，他心下好奇，便凑过去瞧了下。
　　他想着棠梨平时那成绩，下意识从最后倒数第一的位置看去。
　　嚯，不出所料，先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苟寻对此毫不在意，又抱着手臂继续往上看。
　　在看到顺数的第十的时候都没看到棠梨的名字后，他开始慌了。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说好一起当学渣，不然就下海挂牌当鸭的棠梨竟然直接给冲到了班上前三。
　　苟寻人傻了。
　　不仅他傻了，三班的人都傻了。
　　尤其是班上的那个学婊学习委员，他看着自己的分数竟然只比棠梨多三分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梨哥，你真太牛逼了。哦不，应该是嫂子牛逼。我原以为你跟着他天天补习顶多也只是考个十几名就顶天了，毕竟咱班也就三十来人。结果你他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冲到了第二！”
　　“嚯，你是没看到那个学婊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啧啧啧，叫他之前还嘲讽你学渣，他天天埋头苦学不也只比你这个学渣高三分吗？”
　　三班的学习委员成绩虽好，但是也只是成绩好。
　　为人自私而且很是傲气，特别看不起那种学习不好的同学，但是对于那些成绩好的，要是他们有什么不大懂的来向他请教。
　　他总支支吾吾说自己也不怎么会，这也就算了。
　　每次考完试成绩还没出来人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说自己考得不好，时间不够。
　　周围人看了不忍心总会顺着安抚几句，结果他妈的哪一次不是第一？
　　之前苟寻他们之所以不大喜欢齐烨，也多多少少受了这个学习委员的影响。
　　觉得年级前十都已经这么傲了，要是年级第一肯定更瞧不起他们了。
　　这才有了些误会。
　　“什么？我只考了第二名？”
　　苟寻说了一大堆，棠梨却只听到了这一句。
　　她眉头拢起，对这个结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当时她答完试卷之后还特意认真检查了一遍，按理说她除了语文会丢些分数之外应该没什么错处了。
　　“……哥，以前咱们为了谁是倒数第二都争破头了。现在考了第二差不多N瑟N瑟下就可以了啊。我这个倒数第一还在你这里站着呢，扎心了。”
　　“那是之前老子故意没考好，不是老子不会。”
　　棠梨还是对自己哪里丢分了耿耿于怀，她之前时候都已经跟她爸还有她哥夸了海口，说要考个第一给他们瞧瞧的。
　　结果只考了第二。
　　“那成绩单贴哪儿的？我怎么没瞧见？”
　　“就在前面，你去门口就能瞧见。”
　　棠梨听后径直往门口方向走了过去。怪不得她刚才没瞧见，原本是给贴门口外面的墙上了。
　　南城一中每次考试结果都会打印贴着，老师不会当众念学生的成绩，大家都是自行过去查看的。
　　只是个别考得差的会叫去办公室批评教育下，要是一直都起不来就得请家长喝喝茶了。
　　发挥好的话，如果是那种单科进了年级前十，或者总分进了年级前一百，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分。
　　要是还有其余的奖励什么的话，那就根据各班老师情况而定了。
　　棠梨进步神速班上同学大多只是震惊，并没有觉得她作弊什么的。
　　平时月考或者周考可能能够浑水摸鱼抄到答案，可是期中考这种大型的考试监控什么都是开着的，查得很严。
　　要是棠梨像之前那样，早给抓住了。
　　再加上棠梨之前几周周考也考得很好，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经常看到棠梨和齐烨在一起。
　　齐烨也时不时会拿笔记给她。
　　棠梨能考成这样虽然可能有她脑子好使的原因，但是有齐烨这么个年级第一，可信度也就更高了。
　　因此基本上没人怀疑成绩的真实性。
　　她走到外面的时候，因为刚打了预备铃。
　　哪怕老师还没来大家基本上都各自回了教室，因此走廊周围也没什么人。
　　棠梨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贴着的成绩单，数学满分，外语扣了几分，理综也基本满分。
　　“语文……艹，怎么才115？”
　　她有些不相信，以为是自己看瞟了，伸手想要对着自己名字再瞧一遍。
　　棠梨还没来得及伸手，身后一片阴影覆了上来。
　　随即是一阵清冷的雪衫气息。
　　她眼睫一动，下意识抬眸往上看了过去。
　　先入眼的是少年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而后是他微抿的薄唇。
　　齐烨的指尖有些轻轻落在她的名字上，最后划到她的语文上点了下。
　　“你是不是作文没审对题？”
　　他低头，对着那双茶色剔透的眼眸轻声问道。
　　“啊？应该没有吧，我看材料上写的就一段春天的景物描写，然后又说了什么可惜春天一会就过去了，所以想拍照留下之类的。”
　　“那你题目写了什么？”
　　棠梨顿了顿，之前十分笃定自己提取对了立意，此时被齐烨看得有些心虚了。
　　“就，就我爱春天。”
　　“……”
　　少年沉默了一瞬，而后在她耳畔轻轻叹了口气。
　　“傻瓜。”
　　“那则素材提取的立意是辩证的，和春天一点关系都没有。”
　　“春天转瞬即逝，但是却想要留住它指的是刹那和永恒。”
　　“还有一个呢？”
　　棠梨是真不明白，皱着眉下意识顺着询问道。
　　齐烨睫羽微动，薄唇抿着。
　　半晌，他喉结滚了滚，这么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拥有与失去。”
　　“留不住的就会失去，留得住的才能拥有。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使用些手段。”
　　“就像用相机留住满园春色。”
　　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瞬，他突然心里升腾起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春天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相机里，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将棠梨给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黑化警告！黑化值加一！】
　　在齐烨脑子里升腾起这样偏执危险的念头的同时，棠梨的脑海里也骤然响起了系统的黑化警告。
　　她瞳孔一缩，愕然地看了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对上了他那双晦暗的眉眼。
　　诡谲一如阴霾不定的天。
　　没有什么温度，看着人脊背发寒。
　　“……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要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介意)
　　棠梨怎么也没想到昨前天时候她还觉得时间不长,  还有一年左右的样子，这么继续处下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再加上齐烨平日里除了粘人些占有欲强了点儿之外也没瞧见什么异常。
　　结果这才过了不到了两天，她就听到了系统传来的黑化警告。被狠狠打了一波脸。
　　艹了。
　　不就是他妈的看个成绩单吗？怎么会突然增加黑化值？
　　想要我？
　　你他妈想要我干什么？想要我还能想到增加黑化值？
　　棠梨又不是傻子,  脑子里瞬间就猜到了他可能想到的一些可怕的念头。
　　就和原剧情对陈甜甜做过的那种一样,  囚禁？还是他妈的捆绑paly？
　　她看着眼前人不像平常时候那样红着脸,  头一次这样理智且清明地说出了这种虎狼之词。
　　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和好隐瞒的。
　　那眼神里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强烈到生怕棠梨瞧不明白似的,  又炽热又晦暗。
　　这种感觉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  反正她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
　　连隐瞒都不屑了。
　　“抱歉,  把你吓到了。”
　　大约是因为见棠梨没什么反应，少年放低了声音说道。
　　“我没别的意思，可能从之前从主题乐园回来的路上就脑子不大清醒,  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你别太放心上。”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我不希望它会成为你的负担。”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从那张成绩单上收了回来。
　　语气风轻云淡，像是在谈及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平静。
　　“不过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收回的，你觉得我性格偏执或者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你别离开我就成。”
　　“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棠梨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这时候走廊没人，学生们也都在教室里待着。
　　她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就往墙上摁，力道不大,  哪怕气极的时候也留意着没有弄疼他。
　　齐烨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眼眸闪了闪，神情也晦暗不明。
　　“你在威胁我？”
　　“齐烨,  你凭什么威胁我？老子是喜欢你，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依着你。”
　　“……我没有威胁你。就算我想要威胁你我也打不过你。”
　　少年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又颓废又黯然。
　　“你永远都只听得懂字面意思。”
　　“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求救而已。”
　　齐烨抬起手轻轻扣上了她的手腕,  安抚了下她的情绪后这才继续说道。
　　“棠梨，别离开我。”
　　“我会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静,  那双眼睛没什么情绪闪烁。
　　“我之前就给你说过，别招惹我。既然你回应了我，除了生别死离，你休想摆脱我。”
　　棠梨是被齐烨给吓得松手回了跑回了教室。
　　他是认真的。
　　从一开始时候到现在，他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齐烨从以为她是男孩子，下定决定喜欢她的那一刻开始。从她给了他回应开始。
　　他已经最好了最坏的决定。
　　哪怕不能在一起，他也要自己永远记住他，无法忘记他。
　　【系统……他刚才什么意思？我不要他他真的会寻死吗？】
　　【按照他的性格分析，这种死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死亡。大约是一种自我的崩溃，自我的死亡。】
　　系统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还是被刚才齐烨的发言给震惊到了。
　　【他刚才在向你求救，他想告诉你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要他，他也不会再寻求救赎。】
　　【……我之前就给你说过让你好好做任务尽量别招惹他，你非不信。我当时也就回总部维修一两天，结果你们就背着我好上了。我想阻止你都没办法。】
　　一般要做任务来修补bug的世界，其中的主角十个里面有九个是疯子，剩下一个是顶多在快要黑化的路上。
　　在原剧情里，齐烨就是因为被陈甜甜拒绝而性格黑化到剧情都给崩坏了。
　　这才有了棠梨这个炮灰进来做任务，提高他的幸福度，修正他的偏执性格。
　　结果原本是在大学左右有黑化倾向的齐烨，现在就有了苗头。
　　【你这段时间，哦不，这一年你尽量悠着点。哪怕是哄，骗，也尽量把他黑化值给稳定，别增长了。】
　　【不然剧情崩坏了，你也没办法摆脱炮灰的命运。】
　　棠梨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觉得她之前就不该嘴欠说什么要是实在难受就算了。
　　结果把人给刺激成这样。
　　“梨哥，怎么了？刚才齐烨是不是也过来看你成绩了，他怎么说，有没有夸你几句，或者嘿嘿嘿，给你什么惊喜？”
　　“……没惊喜，有惊吓。”
　　而棠梨刚受惊没多久，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情绪。
　　大课间时候广播又响了起来，是林舒雅通知参加舞台剧的同学去旋转教室那边排练。
　　她前脚刚跑回来，结果后脚又要和齐烨碰上。
　　棠梨整个人都欲哭无泪。
　　等到棠梨耷拉着脑袋过去的时候，齐烨和陈甜甜已经提前到了。
　　她和少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只淡淡避开了视线。
　　“你们又吵架了？”
　　陈甜甜正在这边清点着道具，看见两人见面反应这般冷淡，皱着眉问道一旁的少年。
　　“没有。”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她将桌子上地东西整理好。
　　“我说了些话，可能吓到她了。”
　　吓到了？
　　什么话能吓到棠梨？
　　少女眨了眨眼睛，实在想不出来，下意识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
　　齐烨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了，来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林老师？她人呢？”
　　“哦哦，忘记给你说了。林老师被叫去大教室那边开会去了，估计过一会就来。她让我先把你们用的服饰道具什么的给你们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陈甜甜将门口那边放着的一个纸箱子搬了过来，其他人的衣服早发了。
　　只有主角的还在这里放着没动。
　　“诺，这里是你和棠梨的。你们可以去厕所换，也可以去对面那个隔间换。那里面人刚出来，现在应该是空着的。”
　　陈甜甜也没多想，一来她不知道棠梨是女生。
　　二来棠梨和齐烨在交往，公用一个隔间换衣服什么的也没什么。更何况还是男孩子。
　　齐烨听了她这话后一顿，低头往那纸箱子里看了过去。
　　他的那件是纯黑色的，衣袖还有领口用金线绣着什么图案，很是繁复精细。
　　只是因为没有展开，齐烨也暂时看不出什么纹路。
　　另一件是棠梨的。
　　之前林舒雅和陈甜甜他们在选择定制道具和租用服饰的时候，因为拿不定女主衣服的颜色纠结了许久。
　　齐烨当时也在，在顺口问及他有什么建议的时候。
　　他回答了月白色。
　　因为棠梨喜欢。
　　一个“棠梨喜欢”，让一个妈粉，一个cp粉立刻定下了颜色。
　　齐烨垂眸，刚才看着自己衣服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在瞧见面前这一条月白色坠着流苏的长裙时候。
　　他指尖微动，没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件衣裙。
　　衣料冰凉，少年却觉得心头火热。
　　还没有穿上身，他的脑海便已经有了画面。
　　棠梨的皮肤很白，身材也比其他男孩子娇小。
　　这条裙子的裙摆应该刚好到她的脚踝位置。
　　到了正式排练的时候会有一段舞蹈，他和她会在舞台上跳舞。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聚光灯下，只有他们。
　　“要不要再改短一些，我怕他踩到摔倒。”
　　齐烨压着心头的情绪，这么抬眸柔声询问着身旁的少女。
　　“恐怕不行，这种舞台剧的裙子基本上没短的，只有长的蓬蓬的才好看。而且……”
　　陈甜甜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看了下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眼眸闪过一丝狡黠。
　　“而且你不觉得要是他摔倒了撞到你怀里不是挺好的吗？棠梨那种个性，平日里应该不会主动投怀送抱吧。”
　　少年耳根一红，手不自觉攥紧了些。然而他的睫羽依旧颤颤巍巍，暴露了此时的情绪。
　　“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薄啊，这才说了一句你脸就红成这样了。”
　　陈甜甜虽然这么说着，却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下。
　　“好了不逗你了，你赶紧拿着衣服叫上棠梨一起去隔间那边换下衣服试试，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报过来。我和林老师再拿去给他们改。”
　　齐烨红着脸微微颔首，那个纸箱子不重，就放着他们两个人的衣服。
　　他拿起来却没有立刻动。
　　棠梨就在对面角落位置跟一个男生说着话，那男生好像是隔壁一班的。
　　胖乎乎的，笑起来也有些憨。
　　演的是城堡里的一个大摆钟。
　　体型什么的很是符合。
　　齐烨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那个男生拿着手机点开给棠梨看什么东西，棠梨凑近了些。
　　应该是什么笑话或者段子，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狠狠薅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那个男生也不生气，也笑眯眯地任由她薅。
　　棠梨在男生里人气很高，很受欢迎。这一点齐烨老早时候就知道。
　　一般学校的什么校霸大家都会很忌惮，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得罪了来一顿猛锤。
　　只有棠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大多都不怕她。
　　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还会去找她。
　　一班这个男生刚入学时候因为体型被班上同学孤立冷暴力，有个别看不惯他的还会欺负他。
　　有一次大扫除的时候趁着老师不在，还把他给堵到楼梯口打。
　　棠梨瞧见了拿着扫帚狠狠往他们腿上打了过去，力道很大，将其中一个人直接给打得“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她当时也只是路见不平，结果因为她动了手，那些人回去都在传他是棠梨的小弟。
　　之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他对棠梨也很感激。
　　平日里走廊上遇见了尽管不大好意思，也还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棠梨也是这么渐渐眼熟他的。
　　这一次舞台剧被选中当大摆钟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不大乐意的。
　　听到棠梨也要来，还是牺牲演女主，他被鼓舞了，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棠梨，真的，我觉得这个音游就适合你这种手残党。你打游戏太菜了，估计是手速跟不上，你平时要不要多练练？”
　　“滚，那是队友菜。要是我认真起来，我……”
　　棠梨被损了几句，气得磨了磨后槽牙，伸手狠狠薅着他的头发。
　　刚想要再说几句什么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手上动作一顿，近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将手给收了回来。
　　齐烨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了这边，神情平和，看不出什么喜怒。
　　要是之前时候棠梨可能也不会多在意，但是经过今早上那么一惊吓。
　　她觉得今晚没准小胖被他给暗杀了都说不定。
　　棠梨这么想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齐烨怎么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啊？棠梨，他好像在看你。”
　　“……嗯，你先在这里玩你的音游，我过去一趟。”
　　她说完也不等对方什么反应，径直往齐烨那边过去了。
　　齐烨以为棠梨还会躲着自己，他这才站着不大敢贸然过去。
　　见她主动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过来了，他身子一僵，竟生出了想要避开的念头。
　　他今天说的话着实有些过了。
　　不仅是棠梨被吓跑了，他也在她过来的时候不大敢面对她。
　　“……你手上拿的什么呢？”
　　棠梨走到齐烨面前半步位置停下，抿着唇沉声开口。
　　见那箱子还挺大，想着他站在原地也不动，以为是东西太重了。
　　她也没多想，极为自然地伸手接过他手种的箱子。
　　很轻。
　　里面放得好像是衣服。
　　“是我们舞台剧时候要穿的衣服。陈甜甜让我们去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棠梨心下一动，辨认出那条月白色的长裙是自己的后。
　　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还是她记事以来头一次穿裙子。
　　“厕所那边去换衣服的比较多，不过隔间那里没人……”
　　齐烨红着脸，睫羽颤着敛了眉眼里的情绪。
　　“我们去那边换好不好？”
　　他故意没说只有一个隔间，因为他怕棠梨不愿意跟着用一个隔间。
　　同样的，齐烨更不愿意她和别人待在一起换衣服。
　　棠梨没多想，点头答应了。
　　然后抱着箱子跟齐烨去了对面的隔间。
　　齐烨走在前面将门给推开，棠梨抱着纸箱子后脚跟着进去了。
　　她将箱子放下，拿起齐烨的那件黑色的衣服递了过去。
　　“这个是你的吧。给，我这边换了就出来找你。”
　　见少年迟迟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棠梨皱了皱眉，不解地看了过来。
　　这个隔间很狭小，只能勉强容纳四个人。
　　光线也暗，莫名有一种逼仄压抑的感觉。
　　齐烨站在门口位置，像是没听见棠梨说了什么似的。
　　他伸手，轻轻将门关上。
　　“这里只有一个隔间。”
　　他做完这些后，这时候才走近将棠梨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
　　然而视线却隐晦地落在了那条月白色长裙上。
　　“而且你答应过我的……”
　　齐烨薄唇抿着，声音又低又轻。可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棠梨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过到时候换好衣服后，会第一个给我看的。”
　　棠梨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觉得危险，想要径直推门出去。
　　少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逃似的，先一步上前将抵着门上，不让她碰上门把分毫。
　　“你说过的。”
　　齐烨眼眸很沉，一字一顿地重复。
　　“棠梨，你说过给我看的。”
　　“……不是，我是说了给你看，是他妈给你看穿上时候的样子，不是被你堵这儿给你看我裸体，艹！”
　　齐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不仅如此，浑身都烫得厉害。
　　“你，你误会了。我不会偷看你换衣服的，我，我会背对着你的。”
　　像是怕棠梨不相信似的。
　　齐烨立刻拿着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垂着眉眼没有再往后看分毫。
　　“……你换吧，我不看。”
　　棠梨疯了。
　　她当时就不应该傻乎乎跟着他过来。要是换做别人敢这么干，棠梨肯定直接上手了。
　　可是齐烨不行，她下不了手，只得这么憋屈地被人堵住隔间换衣服。
　　少年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心跳如擂，发丝之间耳尖也红。
　　见身后人半晌都没动静，齐烨也不自觉跟着有些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齐烨顿了顿，而后实在没忍住下意识想要回头看看棠梨。
　　“棠梨……”
　　棠梨原本还拿着衣服纠结到底换不换，一瞥见对方要转过来。
　　她恼羞成怒地吼了过去。
　　“艹！不准回头！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你要是他妈的敢回头，别怪我对你别客气！”
　　少年被这猝不及防地一下给吼得身子一颤，被吓得。
　　他喉结滚了滚，乖顺地回头。
　　“……好，我不回头，我也不偷看。”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安抚着小孩子一样，语气又轻又柔。
　　半晌，大约是等到棠梨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之后。
　　他心下一动，手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衣物。
　　睫羽之下那双墨色的眸子，这时候总算带了点儿光亮，没有先前时候那般死气沉沉，黯然晦暗。
　　“棠梨。”
　　“……又有什么事？”
　　棠梨警惕地看了过去，拳头不自觉捏了起来。
　　齐烨没动，也没回头。
　　只是薄唇微启，红着脸低声说了一句。
　　“不过，如果你想看我的话。”
　　“……我不介意。”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爱你)
　　隔间就这么点儿空间,  两个人就算背对着，看不见对方。
　　但是也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不轻不重,  却清晰入耳。
　　棠梨原本是打算背对着他换衣服的,  可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单纯的不相信齐烨。
　　她总觉得对方会突然转过来。
　　犹豫了半晌,  棠梨还是转过了身子正对着少年。
　　“……你先别急着换,  我现在正对着你。你要是敢转过来我把你头扇飞。”
　　齐烨沉默了一瞬,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这样慎重的警告自己。
　　他觉得有些奇怪。
　　就算他实在没忍住,  回头看一下又如何？他有的自己也不是没有。
　　虽然他们在谈恋爱，但是两个人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好扭捏的？
　　少年这样戒备的态度让他心下疑惑。可是又奈何武力值差距太大,  齐烨只能有贼心没贼胆。
　　不敢这时候还硬往棠梨木仓口上撞。
　　于是他压着唇,  背对着棠梨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棠梨见他点头了,  心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时候一直没太注意这件衣服长什么样，只顾着从箱子里取出来了。
　　现在要换上了，棠梨下意识将手中的这条月白色长裙展开。
　　它的材质很丝滑柔顺,  丝绸质地，触手微凉。
　　裙摆上面缝着些亮片，是那种月下人鱼色，没光线时候是白色的,  有光的话会稍微折射着浅淡的蓝粉光泽。
　　最让棠梨觉得新奇的是裙摆下面坠着的一层白色流苏，她没穿过更没怎么见过。
　　那流苏乖顺贴在裙摆,  她伸手轻轻一拨，如珠帘般从指尖滑落。
　　跟拨琴弦似的，很是有趣。
　　这个设计,  到时候排练跳舞转圈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齐烨虽然没转过来，却一直留意着身后人的举动。
　　他听着棠梨一直都没什么大的动静,  眼睫一动。
　　“棠梨，你是不是不会穿？”
　　“陈甜甜说里面还有一个裙撑，她教过我怎么穿，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在之前时候陈甜甜就说过里面有个专门撑裙子的东西，她说棠梨和他应该都没见过。
　　到时候要是棠梨问他怎么弄，让齐烨他顺势帮一下她。
　　“不用不用，这个我会。”
　　棠梨正在欣赏这条裙子，听见齐烨说想要过来帮她，慌忙回绝。
　　她是没穿过这种裙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穿。
　　去年文艺晚会的时候，她虽然演的是魔王，可是陈甜甜是公主。
　　当时陈甜甜穿得裙子也有这个裙撑，她瞥见了，也知道这东西是穿里面的。
　　齐烨听到棠梨说会穿，心下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可惜。
　　“那好，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你放心，你不让我看我不会看的，我到时候闭着眼睛帮你也成。”
　　“……”
　　不知道为什么，齐烨越这么强调不会看，棠梨越觉得他会乱来。
　　得亏她是选择正对着他的，他要是一有动静她第一时间就能觉察到。
　　棠梨也没再怎么欣赏手中这条裙子了，现在她只想赶紧把衣服给换了完事。
　　这个隔间实在太小太逼仄了，孤男寡女这么长时间待着实在不大合适。
　　她这么想着，再三确认少年还是乖乖背对着自己后这才开始三两下把衣服脱了。
　　然后快速将裙子给套上。
　　夏天的衣服轻薄，棠梨也就穿了一件短袖短裤。脱的时候也没费什么时间。
　　但是这个裙子不一样。里外三层。最里面还有一个裙撑。
　　棠梨虽然知道怎么套，但是却也是第一次很不熟练。
　　隔间里面也不怎么透气，等到她穿戴好的时候，鼻尖已经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齐烨什么也看不见。
　　可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听力会格外的敏锐。再加上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他能够清晰地听到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棠梨呼吸的声音。
　　还有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茉莉花的气息也萦绕在他的鼻翼之间。
　　也不知道是因为空间狭窄闷热，还是少年紧张到浑身发烫。
　　他的额头，手心，也渐渐沁了汗珠。
　　齐烨喉结滚了滚，尤其是在听到身后细碎的声响。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没有将棠梨放走。
　　对方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他不行。
　　光是嗅到她的气息，意识到两个人单独待在一个空间，他就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
　　齐烨手不自觉攥着衣角，缓缓平复了下情绪后，突然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他一直在等身后人换好衣服，结果等了许久她还没说好。
　　渐渐的，齐烨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还没好吗？”
　　“已经很久了，你，你别这样故意折磨我，我现在全身都难受。”
　　棠梨其实衣服早就换好了，只是她还在努力和拉链搏斗。
　　拉链在后背位置，她只能拉到一半，剩下的根本没办法完全拉上去。
　　她也想过脱下来拉好再套进去。
　　可是她头套进去时候还是会把拉链给撑开。
　　棠梨皱着眉伸手往后努力拉拉链的时候，身后少年的声音喑哑，突然冷不丁这么来了一句。
　　她手上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不为别的。
　　此时齐烨的声音她很熟悉，之前时候他在浴室里也是这样喑哑着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压抑又难耐，让她耳根发烫。
　　棠梨咽了咽口水，这个时候她已经穿好了，只剩下后面一点拉链还没有拉。
　　犹豫了一会儿，她这才闷闷开口。
　　“好了是好了，就是后面拉链够不着。”
　　她将因为一直抬起而发酸的手臂放了下来揉了揉，抬眸看着齐烨还背对着没有转过来。
　　“……你帮帮我吧。”
　　齐烨听到这话后薄唇抿着，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棠梨那边过去。
　　不过他是低着头的，只大致上瞧见棠梨的位置，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停下。
　　他什么也没看到，只能瞧见那月白色的裙摆及地，还有那如粼粼水光般波动的流苏。
　　因为是后背的拉链没拉上，棠梨此时是转过身背对着齐烨的，所以并不能看到他。
　　“就后背上面那点儿，你往上拉严实就成。”
　　棠梨这么叮嘱了一句，话音刚落，少年的手却没忘拉链那里放。
　　而是带着点儿试探的意味，从腰侧这边缓缓往上。
　　他的指尖发烫，好似火苗，在他碰触的地方，隔着衣料都能把棠梨给燎到。
　　棠梨最开始时候还能忍耐，直到感觉到对方指尖划到她的蝴蝶骨位置，磕磕绊绊了一路也没碰到她拉链。
　　反倒把她给燎的一身的火气。
　　她咬了咬牙，最后实在没忍住回头狠狠瞪了过去。
　　“到底是老子在折磨你，还是你他妈在折磨我……”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语一顿，抬眸看见少年闭着眼睛。
　　只睫羽颤颤巍巍，暴露出了内心紊乱不定的情绪。
　　“你闭着眼睛干什么？”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而后闷闷开口，语气颇为委屈。
　　“不是你不让我看的吗？说要是我看见了的话，你就把我头给扇飞。”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听话了。平日里我让你别总在学校乱来，我说了那么多次你有听进去过吗？不照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装什么乖宝宝。”
　　棠梨被噎住了一瞬，瞧着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感觉好像是她怎么欺负了他似的。
　　她磨了磨后槽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啧，赶紧的，拉个拉链都这么磨磨蹭蹭的。”
　　少年睫羽微动，这时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棠梨为了方便他动作，此时是低着头的。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哪怕在这样稍显昏暗的空间里也如雪细腻。
　　棠梨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露出脖颈，还有下面裸露一半的背。
　　齐烨没立刻动，视线炽热又克制的往棠梨的背上看了一眼。
　　背后的蝴蝶骨在衣服之下若隐若现，腰肢也纤细得一手就能掐住。
　　这不是齐烨头一次觉得棠梨纤细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但是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时候这般强烈。
　　那身月白色的长裙衬得她恬静温婉。
　　她眉眼低垂着，整个人看上去如白天鹅般优雅高贵。
　　齐烨突然有些不敢碰触她了。
　　棠梨现在漂亮得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将她给惊吓到。
　　“你干什么呢？怎么半天都没动静，不会还闭着眼睛吧？”
　　少年前一秒还因为眼前人太过美好不敢碰触，在听到棠梨不耐烦的声音后又如梦初醒了。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棠梨是男生还是女生又如何，他喜欢的只是她而已，性别对他而言没什么好在意。
　　而且尽管她生得再像女孩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是女生，棠梨也不可能会是女孩子吧。
　　“……哪有女孩子这么凶的。”
　　少年这话只是下意识将想的吐槽说了出来，没别的意思。
　　然而棠梨却听得真切，她瞳孔一缩，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你刚才……说我什么？”
　　棠梨脑子里没有听到系统传来的ooc警告，但是她心下还是因为齐烨那句猝不及防的话而感到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攥住了裙子。
　　少年没想到自己刚才无心说的一句话会让棠梨反应这么大，他一愣，缓了一会儿斟酌着语句开口。
　　“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像女孩子，我的意思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往棠梨身上落。
　　因为棠梨的转身，他这时候才真正瞧见了她的模样。
　　棠梨的头发不长，就擦着下巴位置。可却很是柔软柔顺，这么乖顺地贴在面颊处。
　　她那双茶色的眼眸剔透，唇红齿白，在配上这身月白色的长裙，看上去清丽美好。
　　大约是因为这里比较昏暗，齐烨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觉着眼前的人好似隔着远山雾霭，稍微一碰便会消散不见踪影。
　　齐烨没忍住上前了一步，两人本身就离得近，这么一上前直接将棠梨逼着背抵着墙面。
　　他指尖微动，在棠梨愕然的神情下抬起手用手背轻轻碰触了下她的面颊。
　　齐烨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滚烫，让她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你真美。”
　　“……你到底想说什么？”
　　棠梨不可否认被他夸赞时候心下悸动了一瞬，可是她的注意力还在之前时候他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上。
　　她眉头拢起，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说我穿着裙子像女生？”
　　“不是像。”
　　齐烨喉结滚了滚，在看着对方错愕的神情后，轻声开口。
　　“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我每一次和你亲近的时候，我都觉得在抱着一个女孩子。”“你的身体很柔软，身上也很香……可能这么说有点奇怪，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适合穿裙子。”
　　齐烨低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鼻尖蹭了下她。
　　“棠梨，你真的好美。”
　　“我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庆幸过你是男生，如果你真的是女孩子，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有机会和你这么亲近。”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为什么她是女生他就没办法和她亲近？不是应该她要是女生他能更加正大光明和她亲近吗？
　　这什么逻辑？
　　“我说过了，因为你太漂亮了。要是你是女生的话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追求你的，比如楚北辰……”
　　说到这里齐烨皱了皱眉。
　　他想起好像无论棠梨是男是女楚北辰都挺喜欢她的。
　　心下更是沉闷难受。
　　“我太弱了，我既抢不过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要是你是女生的话，你跟着我一点也不好……当然，你也不可能看上我。”
　　齐烨耷拉着脑袋，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克制了许久，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和她亲近。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汲取什么力量一般。
　　“棠梨，你能不能也抱抱我？”
　　棠梨一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僵在原地没有回应。
　　她听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慢慢伸手回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没有一点能够吸引你的地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竟然还是性别。”
　　齐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之前期中考苟寻和他说的话。
　　他说自己不用这么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因为棠梨喜欢男的，而他生得好看，在男生里再找不出比他模样更出色的了。
　　当时他听后有些哭笑不得，如今却莫名庆幸了起来。
　　“幸好你喜欢男的。”
　　“……”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总觉得槽多无口。
　　废话，我是女的，不喜欢男的难不成还喜欢女的啊？
　　她知道齐烨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系统也提醒过不要刺激他。
　　于是棠梨任由他抱着自己，又柔声安抚了好一阵子。
　　等到外面都打预备铃了，她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松手。
　　“好了，赶紧帮我把拉链拉下。”
　　少年见棠梨又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他没之前时候那么紧张了。
　　只是视线还是没忍住往那片光洁的肌肤落去。
　　齐烨眼眸闪了闪，伸手放到了拉链处
　　然而却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了？卡住了？”
　　棠梨以为是衣服卡拉链里了，她等得不大耐烦了，用手往下拉了一截下去。
　　“现在呢？还卡着没？”
　　她以为是往上拉卡着的，于是也没多想就往下拉了。
　　齐烨呼吸一窒，看着眼前白皙如雪的肌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艹，你到底帮不帮我拉？要是不愿意直说，别他妈一直问你话不出声，让你动又不……？！”
　　她话还没说完，觉得背后湿热的气息擦过。
　　而后两片柔软落在了她的背上，蝴蝶骨位置。
　　棠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吻给弄得莫名腿软，连忙用手撑着墙面站稳。
　　她缓了一会儿，而后恼羞成怒地回头瞪了齐烨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少年掐着她的腰将她抵在了墙面。
　　“棠梨，你知道剧本里我们最后一幕场景是在干什么吗？”
　　他的呼吸有些重，心跳也贴着她一并跳动。
　　棠梨听后一愣，还真下意识顺着想了下。
　　“好像是在跳舞。”
　　“诅咒消失，城堡里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装。包括我。”
　　“我们在月下跳舞，然后我亲吻了你。”
　　齐烨说着还不等棠梨的反应，又低头将她的唇齿撬开，只留下细碎呜咽。
　　在她被吻得快缺氧的时候，他抵着她的额头，也跟着一并喘息。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
　　然后棠梨看见他薄唇微启，听到他轻声说道。
　　“那你还知道我在拥吻你之后说的最后一句台词是什么吗？”
　　棠梨并没有仔细看过剧本，也没看到最后一部分。
　　她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大概记住了自己的台词。
　　其他的便没什么印象了。
　　棠梨思索了半晌，而后摇了摇头。
　　“我爱你。”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如千斤巨石般重重落在了棠梨的心上。
　　她瞳孔一缩，错愕地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齐烨喉结滚了滚。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情绪翻涌着，满溢到要将她完全淹没，近乎窒息。
　　“……你说的是你最后一句的台词吗？”
　　“是台词，但是对我而言却不仅仅只是台词。”
　　剧本上有这句，但是这对齐烨来说不是台词，而是他不敢言语的心声和爱意。
　　齐烨突然觉得他就是那只卑微粗鲁又丑陋的野兽，不敢碰触占有眼前的人。
　　他怕吓到她，更怕失去她。
　　“我爱你。”
　　“野兽对他的心上人说。”
　　“我只想对你说。”


第一百三十章 (主人)
　　外面的同学大多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合适的已经带回去了。
　　不合适的也在陈甜甜这边重新量了下数据，登记了下名字。
　　等到陈甜甜将这些都记录整理好了之后，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边隔间早就进去的两人还没有出来。
　　她心下一动,  视线不自觉往那边隔间看了过去。
　　陈甜甜虽然没谈过恋爱,  连男生小手都没牵过,  但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大致上的事情还是明白的。
　　她离得有些远,  听不见里面什么动静。可是陈甜甜总觉得里面一定很激烈。
　　不然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陈甜甜一边激动兴奋地脸红,  一方面又有点儿担心。
　　怕他们在学校里擦枪走火,  到时候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陈甜甜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晌，等到预备铃打响了后她这才稍微平复下情绪。
　　就过去门外提醒下他们吧。
　　就只是提醒,  到时候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林舒雅还在那边和学生对台词,  纠正他们的发音什么的,  也没太注意到这边。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往隔间那边走去。
　　结果明明说好了不听不看的陈甜甜，刚走到门口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侧耳凑近了些。
　　“艹！齐烨我操。你大爷！你干什么！老子叫你给我拉拉链你把手机掏出来干什么！”
　　棠梨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木门从里面清晰传了出来。
　　拉拉链？！还拍照？！
　　陈甜甜整个人都惊了,  她知道齐烨平日里会时不时说出些虎狼之词。
　　但是她也是震惊一下也没多想，毕竟齐烨看着文弱纤细的样子也干不出什么来，估计也和自己一样只是口嗨而已。
　　再加上棠梨那么强势霸道一人，齐烨和他在一起,  肯定被压得死死了。
　　就算他有些想法那也就是想想，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结果今天陈甜甜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是口嗨又怂，这才暗恋两年无果，人连自己喜欢她都不知道。
　　可是齐烨不一样。
　　他不是口嗨,  他完全就是身体力行。
　　之前告白时候是，现在更是。
　　狂野到让人震惊。
　　陈甜甜瞳孔一缩,  惊愕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里面两人好像发生了些争执，在棠梨话音刚落的时候门被人“啪”的一声重重撑了过来。
　　站在门外的陈甜甜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紧接着，是少年温和的声音。
　　“你说过要给我看的，也同意我拍照的。”
　　“那也是他妈正常拍！你现在他妈的压着老子干什么？我后面拉链他妈都还没拉上你拍什么拍？艹！你还开闪光灯！”
　　刚才用手撑在门上的不是棠梨，而是齐烨。
　　他应该是怕棠梨逃走，先一步用手臂将她给圈在了怀里。
　　“……你的背很漂亮。”
　　“我不想拍他们也能看到的，我想这么拍，可以吗？”
　　齐烨说到最后的时候，微音上扬了些，跟个钩子似的挠的人心痒痒。
　　哪怕隔着一面门，饶是陈甜甜也听得耳根发软发烫。
　　啊啊啊啊啊！这妖精！太蛊了！
　　答应他！答应他！棠梨你快答应他啊啊啊啊！
　　然而陈甜甜内心的尖叫棠梨觉察不到分毫。
　　她对齐烨多多少少有了些抵抗力，在他凑近她耳畔低语的时候，只呼吸乱了一分。
　　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齐烨，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以为我不会动手。”
　　棠梨咬了咬牙，调转了反向伸手“砰”的一声将少年给压到了墙面。
　　然而在她动手的那一瞬，齐烨条件反射动了下手指。
　　闪光灯一亮，随即拍下了棠梨光裸白皙的后背。
　　齐烨一愣，抬眸下意识看了下手机屏幕。
　　模糊是模糊了一些，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朦胧感。
　　雾里看花似的。
　　尤其是在棠梨感知到光亮看过来的时候。
　　那双茶色的眸子落了星辰，漂亮得让人心悸。
　　也跟着一并记录了下来。
　　这下好了，后背也拍到了，回头时候正脸也给拍到了。
　　棠梨也没想到自己趁他不注意想要制止他，结果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烨也就错愕了一瞬，而后连忙将手机收起来，跟藏着什么宝贝似的牢牢护着不让棠梨碰。
　　她瞧见对方跟防贼一样提防着自己，一时之间给气笑了出声。
　　“你以为放回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啊？”
　　棠梨将齐烨的两只手举高束缚在他的头顶，另一只手伸手往他裤子口袋那边探了过去。
　　不想她手才刚碰到他大腿，少年呼吸一窒，面红耳热得厉害。
　　那双眼眸湿漉漉的，即使咬着唇还是不可避免从唇齿之间发出了细碎呜咽。
　　“棠梨，你，你别碰那里，我难受……”
　　棠梨听到他声音喑哑，手上动作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她下意识想起之前少年起了反应的那个夜晚。
　　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很是难顶。
　　当时是在家里还好些，如今在学校，要是真撩拨起反应了实在很难收场。
　　想到这里。
　　棠梨咽了咽口水，借着隔间里那点儿微弱的光亮，低头下意识往他下面看了过去。
　　还好，一切如常。
　　她心下松了口气，手也不敢继续往下乱摸了，可上面那只手依旧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我不碰你了。你把手机给我，或者你自己当着我的面把那张照片给删了。”
　　齐烨没说话，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
　　棠梨瞧见他这反应后给噎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怎么欺负他了似的。
　　她磨了磨后槽牙，稍微放缓和了语气又说了一次。
　　“别闹了齐烨，给我。”
　　“棠梨，我不会给别人看的，我想留下来自己看也不可以吗？”
　　他很少这样固执过，好像这不只是一张简单的照片，而是什么定情信物而已。
　　“之前我来你家给你补课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相册，小时候的你，初中时候的你，高中时候的你。”
　　“你十七年的生活里，我都没有参与过。只有这一刻，这样的你没有人看见过，我觉得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齐烨压着薄唇，声音越来越轻，神情也越发黯然。
　　“给我好不好？我只要这一张。”
　　棠梨没想到对方执着这张照片的原因竟然只是这，因为不希望别人看到和给他的一样。
　　更不希望与别人分享。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回绝，可对上齐烨泛红的眼尾。
　　棠梨又一下子没了脾气。
　　她感觉哪里是对方喜欢自己喜欢得死去活来，这完全给反过来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棠梨好像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只要他放低姿态，红着眼睛求她，或者撒娇说几句软话。
　　她就没了办法。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更喜欢谁啊。
　　齐烨眼眸闪了闪，见她态度有所松动后，又柔声继续说道。
　　“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给别人看，我舍不得的，哪怕是一张照片我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拍一张我的照片。”
　　他在感觉到手中束缚有多松动后，顺势挣开了棠梨的手。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少年抬起手解着领口的扣子，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不，不不不，不用了。”
　　她给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给他扣严实。
　　“拍照什么就不用了，我相信你，你那个照片，就，就保存着吧。只要别给人看就成。”
　　齐烨并没有因为棠梨的信任而感到高兴，神情也有些晦暗不明。
　　“……你果然对我没兴趣。”
　　他垂眸看着被棠梨扣得严实的扣子，眼眶酸涩，睫羽颤颤巍巍染上了些湿润。
　　“只是看一眼你都不愿意。”
　　“棠梨，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艹，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棠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选择沉默的时候，门外的陈甜甜听了急得要不是怕他们发现，这个时候早就跺脚了起来。
　　棠梨你怎么回事？
　　美色当前你还坐怀不乱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看一眼怎么了？你是木头吗？人都这么委屈了你还不知道说句话，哪怕是骗骗他哄哄他也成啊！
　　陈甜甜恨铁不成钢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魂穿到棠梨身体里替她看了，抱着齐烨替她安抚了。
　　这人都哭了，你还一声不吭的！你要急死我啊！
　　正在陈甜甜急得都想要敲门打断他们的对话，强行终止的时候。
　　良久，里面的人这才闷闷开口说道。
　　“不是。我就是不好意思，毕竟这里还是学校。”
　　棠梨抬起手不大自在摸了摸后脖颈，她侧脸避开了对面少年的视线。
　　最后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出于安抚还是自己的恶趣味。
　　她红唇压着，轻声开了口。
　　“你要是实在想让我看的话，回去时候再说吧。”
　　“那个猫耳发箍，你还没戴。”
　　“我都挺想看的。”
　　说到这里，棠梨脸也热，后背那拉链还没给拉上。
　　漂亮的蝴蝶骨也清晰映照在齐烨的视野里。
　　齐烨喉结滚了滚，稍微收敛了下视线低低得从喉间应了个单音。
　　见少年被安抚好了。
　　棠梨心下松了口气，脑子里也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少年戴猫耳发箍的样子。
　　并不只是单纯顺着齐烨这样安抚，之前主题乐园时候没机会给他。
　　她是真的挺想看的。
　　“要是你戴上之后还能……”
　　棠梨想事情的时候没什么防备，下意识将自己想到的话脱口而出。
　　不过只说到了一半，她反应了过来，抿着唇也没再出声了。
　　“还能什么？”
　　“唔没什么。”
　　她不大自然地避开了少年的视线，伸手将拉下去的拉链往上拉了些。
　　可最上面她拉不到，试了几次后也就算了，想着整体还算合身也没太纠结最后这一点。
　　在棠梨拿着刚才褪下的短袖短裤，准备让齐烨转过去别看过来，她要换衣服的时候。
　　背后少年的手轻轻放了上来，滚烫的指尖隔着衣料划到了她的背脊。
　　然后带着拉链往上提了些。
　　在将其完全拉上去的时候，齐烨低头凑到了她的耳畔。
　　“……我都答应你了，你又要干什么？”
　　“齐烨，差不多得了啊，再不回去的话一会儿你迟到了倒无所谓，我可得被罚走廊站一节课。”
　　齐烨睫羽颤了下，那双墨玉的眸子里诡谲阴郁。
　　不过屋子里昏暗一片，棠梨此时又心虚不大敢直视少年。
　　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少年静默地注视着眼前面热耳红的棠梨，没忍住低头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
　　他很了解棠梨的喜好，他知道她还想要什么。
　　只是借着她难以启齿的心虚时候，故意撩拨逗弄着她。
　　齐烨承认这多多少少是有些恶趣味，但是他心下很是愉悦。
　　尤其是看见棠梨恼羞成怒的样子。
　　――全是因为自己。
　　他顿了顿。
　　又压着声音重新再问了一遍。
　　“还能什么？嗯？”
　　“啧，都说了没什么，你能不能别一直……”
　　她话还没说完，齐烨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感受到她气息乱了之后，这才大着胆子掐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是不是还想听我这样叫？”
　　齐烨薄唇微启，学着之前跟着棠梨一起去公园那边逗弄流浪猫的时候。
　　凑到她耳边轻轻软软地唤了一声。
　　“喵～”
　　棠梨呼吸一窒，耳热得也厉害。
　　她身子一僵，缓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
　　少年欺身又喑哑着声线靠近，喉结一动，压着眸子里晦暗的情绪。
　　而后又低又沉地问道。
　　“或者是，主人？”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坦诚)
　　棠梨最后换了衣服出来后发丝之下的耳尖还是红的,  许久都没有消退。
　　三班和五班都在一楼，往常时候她一般都会跟着齐烨一起回教室的。
　　然而这一次棠梨别说等了，换了衣服直接推门出来头也不回离开了。
　　要是这时候有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少年走得速度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跟躲着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齐烨也不急着去追,  从棠梨离开隔间之后他就在里面不慌不忙穿好衣服。
　　校服外套上的拉链被他轻轻拉上去,  他眼眸闪了闪,  恍惚之间还觉得是在碰触棠梨刚才衣裙。
　　神情也有些意犹未尽。
　　棠梨推门出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看,  因为自己的心思被齐烨这么直接戳穿了,  她很是恼羞成怒。
　　直接气呼呼地走开了。
　　在她“啪”的一下推门时候，门外的陈甜甜心下一惊，慌忙侧身躲在了门后面位置。
　　好在棠梨走得急,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少女松了一口气,  将捂着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刚准备平复下呼吸的时候,  身后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陈甜甜刚才躲门后面的，以为棠梨和齐烨都出来了，这才放松了警惕。
　　结果没想到齐烨却没跟以往时候一样跟着棠梨回了教室。
　　这时候才拿着衣服从里面出来。
　　她欲哭无泪,  偷听被抓包了没办法。怕齐烨生气，陈甜甜慌忙开口道歉。
　　“那个齐烨，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就是看你们在里面待太久了,  我怕你们，你们年轻气盛容易擦枪走火,  怕你们被人给发现了，这才想着过来帮你们把把风。”
　　陈甜甜担心对方不信，又让他看了下周围的人。
　　“你看,  这时候都打预备铃了都还有好几个人没走呢。可想而知刚才这里的人有多少，我是真……”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上的褶皱稍微整理了下,  神情什么都很平静，哪里有刚才在隔间面红耳热撩拨棠梨的紧张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就好。”
　　“你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也没忍住偷听。”
　　“……”
　　陈甜甜被噎住了，这话她没办法反驳。刚才里面那么刺激，这个时候她要是真走了她就不是人。
　　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个，你生气了？”
　　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好。
　　陈甜甜斟酌了下语句，正准备想要好好给齐烨道个歉的时候。
　　齐烨先一步打断了她的思绪。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不怎么喜欢她在那个时候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薄唇微启又补充道。
　　“你下次如果实在好奇我可以给你口头描述下，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朋友。这点好奇心我是可以满足你的。”
　　“……不用了，那就是虐狗了。”
　　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和别人转述，这两者哪有什么可比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甜甜的错觉，她总觉得齐烨有什么地方变了。
　　他平时面对棠梨的时候眼里的情绪都是克制的，稍微对视久了都会面红耳热。
　　给她的印象是那种纯情又腼腆的感觉。
　　可现在的齐烨，纯情尚有，可更多的是侵略性。
　　就像先前隔间时候，尽管陈甜甜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却也能够明显感知到一直都是齐烨占主导性的。
　　棠梨反而有些被动。
　　这种主动被动不是根据谁强谁弱来定义的，只要棠梨不愿意，齐烨根本连碰她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不仅碰到了，还成功拍到了照片保存了下来。
　　从一开始，棠梨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
　　以前的齐烨不是这样的，只要棠梨有一点不愿意，或者觉察到她真的生气了，他的试探便会停止。
　　小心翼翼，软着语气去哄。
　　“齐烨，刚才棠梨明明已经生气了，你太冲动了。虽然她最后还是同意你存那个照片了，但是你这样很容易适得其反的……”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齐烨肯定会听陈甜甜的话，因为她了解棠梨，作为旁观者也自然看得更清楚明白。然而这一次齐烨没有，他只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
　　“陈甜甜，你错了，我也错了。”
　　“你以为要温水煮青蛙，不要把棠梨逼得太急，慢慢来才是最好的办法，对吗？”
　　“之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克制又小心，稍微有一点不对我就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这样不对吗？他，他本来就不能逼太急了，他很容易出现逆反心理的。”
　　少年眼眸闪了闪，神情也冷凝了起来。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错了，别的人可以选择温和一点的方式来。可是他不行。”
　　“他不是对我没感觉，他是不敢面对，他是害怕。他怕我的感情，他怕，他想逃。我偏不让他逃。”
　　“有些人如果不逼他，他永远也不会懂的。棠梨就是这种人。”
　　齐烨很少和陈甜甜说这些，见少女听得一愣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的样子。
　　“陈甜甜，你是个好女孩。你如果你再勇敢一点，或许就不会有我什么事了。”
　　“你记住一点，能让你喜欢的人他肯定也会被其他人觊觎。”
　　“我很感谢你之前的成全。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后又沉声开口。
　　“我想要的，哪怕不折手段我也要得到。”
　　陈甜甜知道齐烨是为自己好才说这些的，他这个人性子很凉薄，心也冷。
　　他是真的有把自己当朋友，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错过了。
　　棠梨只有一个。
　　她以后可能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了。
　　陈甜甜也不知道齐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在齐烨开口的那一瞬间。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觉得自己如同一点一点沉入深海的石头。
　　又像是被人捂住口鼻般沉闷难受。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她是豁然的，是不在意的。
　　结果在齐烨说完这番话后，陈甜甜心抽疼了一下，鼻子一酸。
　　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怕被周围人发现，慌忙推开隔间的门将自己和外界阻隔。
　　里面还有少年身上清浅的茉莉花的气息萦绕，明明已经快要忍住的眼泪此时不受控制，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喜欢的。
　　她还是喜欢的。
　　陈甜甜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身子因为压抑着情绪而颤抖得厉害。
　　她将自己蜷缩在了角落，头埋在膝盖里，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膀。
　　垂落下来刚好遮掩着她的面颊。
　　外面上课铃已经响了，外面的几个学生听见了赶紧离开了旋转教室往各自的教室方向跑去。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听不见了，陈甜甜想要放下捂着嘴的手，稍微放纵着自己发出些声响。
　　她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不想外面又突然传来了动静。
　　陈甜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将掉不掉。
　　她以为只是折返回来拿东西的，应该很快就走。
　　然而那脚步声却渐渐往隔间方向过来，她愕然抬眸。
　　在她反应过来对方要进来后，慌忙起身想要堵住门的时候。
　　不想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已经“啪”的一下把门给推开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棠梨。
　　她刚才走太快了，刚回教室坐下，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在。
　　棠梨想着估计是刚才换衣服落在隔间了，这才折返回来拿。
　　这隔间门没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平日里要是里面没人的话会把门给敞开。
　　可这个时候人都上课去了，棠梨下意识以为里面没人。
　　结果门一推开，便瞧见了蹲在角落捂着嘴哭得眼眶都红的陈甜甜。
　　棠梨一愣，和陈甜甜对视了一秒后。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撞见人这样子不大好。
　　她咽了咽口水，垂眸当什么也没看见，伸手准备轻轻将门带上。
　　陈甜甜没想到来人是棠梨，她恍惚了一瞬。
　　不知道是齐烨那番话给了她勇气，还是只是单纯憋了两年，她这一次没有逃避。
　　在棠梨快要把门关上的时候，陈甜甜想也没想，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一把扑了上去将她紧紧抱住。
　　“诶不是，陈甜甜你等一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
　　“你是棠梨！你是棠梨！呜呜呜我知道，你是棠梨……”
　　棠梨话还没说完便被陈甜甜哭着打断了，她抱过来的姿势不是那种抱着腰。
　　少女是将手圈着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膀。
　　刚开始时候还算克制，后头越哭越大声，要不是知道这里还是学校，陈甜甜将脸埋在她肩膀遮住了声音。
　　她的身子颤抖着这么闷闷呜咽着，眼泪止不住地掉。
　　棠梨还没见陈甜甜哭得这样伤心过，在她印象里陈甜甜总是笑得很甜美，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垂头丧气多久，总是会积极面对。
　　她眉头拢起，指尖微动，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笨拙地安抚。
　　“……别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你给我说，我帮你揍他。”
　　陈甜甜明明已经稍微平复下来了情绪，又因为她这话哭得更凶了。
　　“棠梨呜呜呜，我，我喜欢你。”
　　“我从高一到现在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她不是想要给棠梨困扰，她憋太久了，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说出来，才是真的放下了。
　　两年的暗恋，哪怕无疾而终，也不该被这样遮遮掩掩不见天日。
　　陈甜甜想说出来，她的喜欢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她想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感觉到少年身体骤然僵住了后。
　　陈甜甜松开了手，红着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
　　然后再一次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棠梨，我喜欢你。”
　　“但是你放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困扰让你为难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也想给自己这两年的暗恋一个交代，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他们不了解你，说你目无尊长，性格恶劣，傲慢无礼。这些你听听纠结哦，都不要放在心上。”
　　陈甜甜伸手鼓起勇气紧紧握住了棠梨的手。
　　这是她第二次握她的手，第一次是以为对方喜欢齐烨，这样握住她的手给她加油打气。
　　这一次，她是在给自己汲取力量。
　　“你很有爱心，你会抽空去公园喂流浪猫，你还会自掏腰包给它们做绝育。你很温柔，有谁受欺负了你也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只是你什么都不说而已，所以他们误会你。”
　　“可是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棠梨，我很庆幸，我的初恋是你。”
　　“在我眼里，你最好了。”
　　“能喜欢你真的太好了。”
　　陈甜甜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棠梨的手背。
　　棠梨被她从头到尾的一番告白给震惊到了，近乎是神情恍惚着听完的。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尽管还没回神，还是先将纸巾递了过来。
　　“……你先擦擦。”
　　陈甜甜吸了吸鼻子，乖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可是眼泪擦了又掉，视野也一直模糊着。
　　“你，你别太把我的话放心上，我就是憋太久了难受，没别的意思。”
　　棠梨做梦也没想到，齐烨喜欢她也就算了，女主陈甜甜也喜欢她。
　　她整个人都懵了。
　　在听到少女的话后顿了顿。
　　她觉得这样不好，人都这么鼓起勇气给自己告白了，她再这么瞒着对方太不是东西了。
　　而且陈甜甜不是齐烨，告诉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顶多只是扣些气运。
　　棠梨这么想着，见陈甜甜红着眼眶无声哭着。
　　她顿了顿，而后沉声说道。
　　“陈甜甜，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棠梨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陈甜甜勉强朝着自己笑了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棠梨，我说了你不用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喜欢而困扰，而且我明天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了，我不像齐烨那么厉害每回都能考年级第一。我数学不大好，我要多练练，我，我要好好学习……”
　　她说到后面声音又哽咽了起来，手上的纸巾已经湿透了。
　　陈甜甜只得抬起手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鼻尖也红，看上去特别委屈可怜。
　　棠梨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你先听我说完。”
　　“呜呜呜，你好过分，我都说我知道了，你还想再拒绝我一次……”
　　“……不是。”
　　棠梨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开口。
　　“陈甜甜，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就成。”
　　“其实我是女的。”
　　沉默了一瞬，陈甜甜不但没被安抚住，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你为了拒绝我竟然，哇哇呜呜呜更过分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badbad)
　　棠梨也不是没想过说出来陈甜甜可能不会相信,  但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哭得更凶了。
　　比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还要难过。
　　她一时之间心情很微妙。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就算直接自爆了对方也不相信，能够很成功的维持人设不ooc,  还是该因为对方毫不怀疑自己是个男的而感到郁闷。
　　这件事搁哪个女生身上估计都很窒息。
　　棠梨沉默了半晌,  见陈甜甜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最后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默默给她擦眼泪。等到她真的哭得累了,  差不多了的时候。
　　棠梨这才又将刚才的话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
　　“陈甜甜,  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不是男的。”
　　刚止住的眼泪，又因为棠梨这句话凝在了眼眶。
　　“不准哭。”
　　棠梨见她又要哭，耐性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她咬了咬牙,  眯着眼睛带着警告意味往陈甜甜方向看了过去。
　　少女被她给吓唬到了,  捂着嘴包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这让棠梨越发觉得自己像是欺负良家少女的恶霸了。
　　“我们也差不多认识两年了,  我什么性子你应该知道。我就算不喜欢你，想要拒绝你也不会拿这种理由来糊弄你。”
　　棠梨也不管对面少女愕然睁大的眼睛，沉着声音继续说道。
　　“本来也不想给你说的,  但是你都给我……我觉得这么一直瞒着你不好，心里过意不去。”
　　陈甜甜其实还是不大相信，只是因为棠梨的神情太认真了，她开始半信半疑了。
　　“可,  可是你入学资料什么的，明明写的是男生啊……”
　　“啧,  那是我家里人弄的，你也知道我本家在京城，就那个搞房地产的棠家。我家最不差的就是钱,  这种事情随随便便就能搞定了。”
　　棠梨怕她还不相信，犹豫了下,  伸手轻轻扣着她的手腕让她往自己胸上碰了下。
　　“……之前你说我胸肌大，不是胸肌是胸。虽然是对a，但是你这么摸应该能摸出来点儿起伏吧。”
　　她在被棠梨抓着手往身上带去的时候紧张得脸红得厉害，下意识慌忙想要收回手。
　　可是棠梨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不开。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甜甜的手已经隔着衣料碰上了。
　　不仅如此，棠梨自己可能也觉得这胸太平没说服力，又黑着脸将自己里面穿的内衣的肩带给她扯出来看。
　　“这下你总信了吧？”
　　陈甜甜瞳孔一缩，捂着嘴震惊地看向棠梨。
　　她第一反应不是再去凑近看看，而是棠梨身下瞧了一眼。
　　“你，你，我……”
　　“……我也没那东西。”
　　陈甜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暗恋了两年的人其实是个女生，她整个人都懵得在原地站了许久。
　　半晌，她还是有些恍惚。
　　“我不明白。你，你明明是女生，为什么非要扮成男孩子来上学，而且还不让别人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
　　棠梨组织了下语句，将事情前因后果大致给陈甜甜说了下。
　　“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吹个风都能感冒或者发高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都在吃药。我外婆信佛，后来给我请了京城当地一个有名的大师给我看了下命格，说我阴气太重，得当作男的养到十八岁，而且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会散了阳气。”
　　这都是书中的设定，棠梨当时听的时候也觉得挺荒谬的。
　　可是毕竟是霸总黑化的古早套路，也不必太当回事。
　　“那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人相信这大师的话，只是他声望很高，我外婆这人也特迷信。家里人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先试着当男孩子养几天。”
　　“结果我身体还真慢慢好起来了，后面一段时间他们想把我中途当女生养回来，我又开始生病发烧。这事还挺邪乎的，但是他们之后也再没敢乱来了。打算就这么到成年时候再说。”
　　陈甜甜听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发现槽多无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样啊，那，那你给我说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按照以往的情况，估计我得倒霉几天。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心上。”
　　陈甜甜的眼睛因为刚哭过还红着，跟个小兔子似的。
　　此时听到棠梨的话后呆愣愣点了点头。这件事信息量太大了，她还没完全消化，依旧没太缓过神来。
　　“那这件事你也没打算告诉齐烨，也要等到十八岁成年时候才说吗？”
　　棠梨既然都和她说了这件事，陈甜甜觉得她更应该告诉齐烨。
　　她充其量只能算棠梨的暗恋者，之后也只是个普通朋友关系。但是齐烨不一样，他是棠梨的男朋友。
　　他比自己更应该知道这件事。
　　棠梨听到这里眼眸闪了闪，眉头拢起了些也不知道该和陈甜甜怎么解释。
　　“……他和你不一样，你知道了我顶多倒霉几天。要是他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给你一个回应，毕竟你也这么坦诚直白地告诉了我你的心意，我不想敷衍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伸手将陈甜甜手中擦眼泪的纸巾拿了过来，顺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不能说太多，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
　　陈甜甜见棠梨皱着眉思索该怎么回答的样子，她顿了顿，顺着之前她说的话想了下。
　　而后轻声开口试探询问了下。
　　“是不是你这个事情除了家里人之外，越是重要的人知道对你的命格气运什么的影响也越大？”
　　她说到这里后想了下，又拿了自己举例子。
　　“就像我算是你朋友，你告诉我了，你得倒霉几天。要是你时间没到就给齐烨说了，他对你比我重要多了，就影响得更深，没准……涉及到生命安全之类的？”
　　听了陈甜甜的这番话棠梨给惊住了，猛地抬眸看了过去。
　　她刚才说的话并不全对，可是和系统定下人设ooc所带来的惩罚规则什么，几乎是一致的。
　　只是陈甜甜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罢了。
　　陈甜甜眨了眨眼睛，看到棠梨愕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还是觉得你说的事情有点玄乎，但是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安全开玩笑的。你放心，这件事我谁也不说，我会替你好好保守住秘密的。”
　　棠梨见她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慎重向自己保证了之后，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唔，那谢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了的话就去厕所洗把脸，趁着刚打上课铃没多久，赶紧回教室去吧。”
　　少女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棠梨。
　　棠梨正准备推门进去找手机，被陈甜甜这么看着很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她说着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脸，没摸到什么后一脸疑惑看了过去。
　　不看倒好，一抬眸便对上了陈甜甜带笑的眉眼。
　　她弯着唇角笑了，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棠梨，你真好。”
　　“无论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喜欢你，谢谢你能够这么认真回应我，我很高兴。”
　　大约是因为知道了棠梨是女生，陈甜甜也没之前时候那么紧张局促了。
　　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张开手将棠梨抱住。
　　只抱了几秒，又轻轻松开了。
　　“刚才的话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生而收回……”
　　“我还是那句话。”
　　“棠梨，喜欢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虽然没什么结果，但是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从朋友做起。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刻意回避我，好吗？”
　　棠梨掀了下眼皮，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陈甜甜一怔，而后没忍住又笑着上前抱着棠梨往她脸颊亲了一口。
　　“棠梨，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要好的姐妹！”
　　“……你最要好的姐妹难道不是姜雪儿吗？”
　　陈甜甜刚才一高兴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完全忘记了自家闺蜜。
　　她沉默了一瞬，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你委屈下，当个第二好吧。”
　　“……”
　　……
　　陈甜甜回教室的时候是和棠梨一起回来的，齐烨坐在后排靠窗位置。
　　她们一过来，他稍微抬眸便能瞧见她们的身影。
　　陈甜甜因为平日成绩好，再加上是班长。
　　上课迟到了十分钟老师也顶多说一句下次注意，便放她进教室了。
　　陈甜甜虽然去洗了脸，可毕竟哭得那么厉害，眼眶红红的，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刚哭过的样子。
　　她进教室的时候是低着头的，除了坐在她旁边的齐烨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齐烨并没有怀疑棠梨和陈甜甜有什么，他占有欲是强  ，却也不会胡乱猜忌。
　　看着陈甜甜这副模样，他压低了声音询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给你说的话太重了？”
　　齐烨回来时候也有些后悔，只是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想收也没办法收回来了。
　　他薄唇抿着，心下很是愧疚。
　　“抱歉，我说话不大委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生气。”
　　陈甜甜此时心情早就平复好了，弯着眉眼朝着齐烨笑了笑。
　　“其实你说得对，我就是太怂了，你现在不点醒我，我以后肯定也会错过很多本该属于我，或者可以靠努力争取到的东西。”
　　“所以我刚才给棠梨告白了。”
　　少年被陈甜甜这最后一句话给弄得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陈甜甜看到齐烨这个反应后，险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你放心，我就是觉得我暗恋了两年要是都不能说出来也太窝囊，太对不起自己了。”
　　“果然，憋了这么久的心事说出来之后浑身都变轻松了呢。”
　　齐烨眼眸闪了闪，拿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
　　“……那他什么反应？”
　　尽管知道棠梨拒绝了陈甜甜，齐烨却还是下意识想要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会不会有犹豫，会不会觉得比起自己这样的，或许陈甜甜会更可爱更适合交往？
　　“齐烨，我这刚被拒绝了一次，你还问。你这不是在故意往我身上捅刀子吗？”
　　“不是，我，我只是……”
　　齐烨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么问不大好，他抿着唇，最后低声说了句抱歉后。
　　便压着好奇没再主动开口询问什么了。
　　“你放心，棠梨没什么反应。”
　　“她就耐心听我逼逼赖赖完，然后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了。”
　　陈甜甜勾了勾唇，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你。”
　　“……嗯。”
　　齐烨睫羽微动，红着耳根这么从鼻间发出一声单音。
　　陈甜甜见了欣慰地点了点头，刚准备拿着笔记黑板上的公式的时候。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诶，你怎么只问这个啊？刚才我和棠梨一起回来的，你怎么不问问我她折返回去干什么了吗？”
　　少年眼眸抬起，轻飘飘看了过去。
　　“他回去找手机了。”
　　“而且还没找到，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陈甜甜刚进来，她可能都要以为是自己之前不小心说漏嘴了。
　　齐烨笔尖一顿，眼尾上挑了些弧度，带着点儿愉悦情绪。
　　“因为她手机我拿走了。”
　　“谁叫她不等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惩罚。”
　　“罚她今天直到放学之前都没手机玩。”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暴制暴)
　　棠梨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没丢,  只是在之前隔间换衣服的时候被齐烨给顺势拿走了。
　　她这人有手机瘾，准确来说是游戏瘾。这才上午都没过去，要棠梨这么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在教室里待着是不可能的。
　　要是换做先前时候棠梨可能直接就翘课去打球去了,  只是这节课是班主任的。
　　棠梨暂时不大敢轻举妄动。
　　她原本想把这节课熬过了再寻个机会离开,  不想下课铃声一响。
　　班主任并没有像往常时候那样径直离开教室,  而是往后而位置。
　　准确来说是往棠梨坐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棠梨正因为没有手机玩无聊趴桌子上睡了一节课,  这时候听到下课铃声后也刚醒。
　　她眼睫微动,  意识都还不怎么清明。睁开眼便瞧见了讲台上往她这边看过来的班主任。
　　棠梨被这一眼吓得一惊,  赶紧坐了起来。
　　好在现在已经下课了，班主任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加责备什么。
　　在棠梨松了口气，以为他要回办公室去了的时候。
　　班主任却唤住了她。
　　“棠梨,  你跟我过来办公室一趟。”
　　棠梨一愣,  下意识往苟寻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想问问他知道怎么回事不。
　　毕竟平日里棠梨被叫去办公室十有八九都是惹了事，她今天回想了下除了找手机回来时候迟到了之外。
　　她好像也没犯什么严重的错误。
　　这种迟到什么的一般也就罚站，或者批评一两句就差不多完了。
　　也不至于被叫去办公室。
　　棠梨本人不知道,  苟寻就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先跟老班过去一趟。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这有什么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你这两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说是吧哥。”
　　说的也是。
　　打架,  翘课，作弊,  几乎不良能干的她一件没落。
　　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棠梨也没再多想什么，她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见班主任已经从教室门那里离开了。
　　她后脚便跟着径直往办公室方向过去了。
　　班主任的办公室教导主任也在。
　　只不过和其他老师的位置不大一样,  教导主任的办公区域要更大一些。
　　棠梨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在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瞧见来人是她也见怪不怪了。
　　体育老师甚至见了她还会挥手打个招呼调侃几句。
　　“嚯,  小棠同学，今儿又犯什么事了？你这当学生的，进这办公室的频率都要赶上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了。”
　　棠梨是他的课代表，再加上体育老师年纪也不大，也没什么架子。
　　平日里上课时候还经常和棠梨他们打篮球。
　　要不是班主任在这里，棠梨肯定会回怼回去。
　　她朝着体育老师那里瞪了一眼，以示警告。不想他瞧见了之后给乐了，刚想要再开口说几句的时候。
　　班主任先制止了。
　　“肖老师你少说几句，我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因为她犯错来训她的。”
　　和体育老师不同，三班的班主任是属于那种严肃的性子，班上乃至年级上的大多同学都挺怕他的。
　　其中也包括棠梨。
　　一方而是因为他是老师，棠梨不可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不爽了就直接上手。
　　另一方而是眼前的男人是除了教导主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她爸联系方式的。
　　棠梨更不敢乱来了。
　　“站着干什么，坐吧。”
　　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教案放下，然后拿了手边的一把椅子让棠梨坐下。
　　高中快两年了，棠梨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温和地对待，她一下子有些懵了。
　　更不敢坐了。
　　“那个老班，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是不是我刚才迟到，还有上课睡觉的事情？我下次尽量注意点儿，你这一次就别和我计较了。”
　　棠梨还没等对方开口，她便先一步熟练地狡辩了起来。
　　“这其实也不怪我，主要是我先前不刚考了试吗，就之前挑灯夜战，通宵达旦的复习，太累太困了。所以实在没忍住……”
　　“那些题你又不是不会，用得着这么认真复习吗？”
　　这下轮到棠梨懵了。
　　班主任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对而少年愕然的样子，拉开抽屉从里而将之前没收棠梨的手机拿给了她。
　　“这次考得不错，手机就先提前还给你了。”
　　“不过检讨还是得交，听明白了吗？”
　　“……哦。”
　　棠梨还有点儿恍惚，她接过那个黑色骷髅头手机壳的手机。
　　拿在手中盯着看了半晌，最后没忍住开了口。
　　“老班，你刚才说我那个不是不会……是什么意思？”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班主任皱了皱眉，虽然不明白棠梨之前为什么总是故意作弊，故意空着题不做。
　　但是这一次对于她能够正常发挥他心下还是挺欣慰的。
　　“你真当老师傻吗？你是我的学生，我教了两年了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水平吗？我每次上课趁着你玩手机或者说教时候抽你起来回答，你第一次条件反应说的都是对的，却故意改错。”
　　“一次也就算了，次次都是这样，不就代表这些你都会，只是不愿做对吗？”
　　“还有你每次作弊能不能换个别的花样，每次都带手机，然后让人卡着时间给你打电话……”
　　男人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叹了口气。
　　“棠梨，你到底是故意和老师做对还是故意和你家里人做对？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每天忙着工作没时间陪你，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
　　“……”
　　棠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伪装了这么久的学渣身份，竟然从一开始时候就被人给识破了。
　　不仅识破了，甚至连她伪装的理由都给她编造好了。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要不是她就是本人的话，可能也要信了。
　　男人见棠梨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样子，以为自己想得八九不离十。
　　“算了，不提这些了。老师不管你之前什么样，什么想法，但是我希望你从这一次之后认真对待考试，也认真对待自己。明年就要高考了，把心思收一收，好好学习，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个好大学不难。”
　　“……嗯。”
　　棠梨少有的没有不耐烦，认真听完了对方的教导。
　　男人说得有些口舌干燥，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原本还想对方难得这么乖，听得进去，想再接着刚才的话顺着多说一点儿的时候。
　　他余光瞥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看着还有两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我看了下你这一次的数学试卷，基础很扎实，后而大题也答得很不错。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小问。”
　　“我听隔壁班监考你的数学老师说了，你当时不到半小时就答完了，而且还检查了一遍。这次的试卷难度不小，你能这么快答完还有这么高的正确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个。”
　　男人放下手中的水杯，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张报名表过来递给了棠梨。
　　“这是今年南城奥数冬令营的报名表，寒假时候为期一周，里而优秀的同学很多，你可以跟着互相学习交流一下。最后一天还有个竞赛，拿了第一奖金也不少。”
　　棠梨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参加这种活动的学生大多成绩都很优异。
　　她在南城各个学校那么出名，估计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自己，根本处不了。
　　“老班，还是算了吧。我就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步一个脚印就成，这里高手太多了，我跟不上。去了也是浪费钱。”
　　她听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棠梨拿着报名表兴致缺缺的样子。
　　棠梨这水平去了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里而拔尖儿的。哪有什么跟不上。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和她们合不来，不想去而已。
　　可男人却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整个南城一中也就两个名额。
　　他好不容易拿到的，不去实在可惜了。
　　想到这里男人顿了顿，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说道。
　　“你不是和五班的齐烨关系不错吗？他也会去，其他人无所谓，你跟他一个人学习交流也差不多够你提升了。”
　　齐烨之所以会报名，一是为了学习交流，二来更多的是因为那丰厚的奖金去的。
　　之前还没和棠梨好上的时候他也在攒钱报名，想着过年时候给家里补贴些。
　　后来他想从奖金里而取出一半来给棠梨买个礼物，新年礼物。
　　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不想太随便敷衍。
　　这些棠梨并不知道，她想着齐烨要去，他一个人在外而和那么多人在一起。
　　女生还好，男生的话，依照他那个性子估计和人处不来就算了，没准还要得罪人被人欺负。
　　齐烨那么娇气，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想着，等到棠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答应了报名了。
　　她拿着报名表回了教室，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大约是学渣当久了，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学渣的时候。
　　有一个人突然站出来笃定地告诉她她不是。
　　说不出来什么想法，就觉得她这种炮灰其实一直毒被人看见了。
　　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放学出校门的时候棠梨还在发神，一旁的齐烨以为她是因为上午被陈甜甜告白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
　　也没多问什么。
　　今天早上他们起得早，准确来说是棠梨起得早。
　　因此他们没有骑车，而是从大院走到学校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伸手轻轻牵住了棠梨的手。
　　“走慢些好吗？”
　　“啊，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棠梨以为是自己走快了齐烨跟不上，立刻放缓了脚步。
　　“对了齐烨，我新买的那个丢了，今天折返回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不过还好，我以为还得重新买一个。结果老班看我这一次考得不错提前把手机还给我了。你之后找我的话给我打这个手机的号码，一会儿我再重新加一下你的微信。”
　　明明之前想着稍微惩罚下棠梨，不让她玩游戏的。
　　这时候听到她这么说了之后，齐烨心下很是心虚。
　　人丢了手机第一时间是给自己说，怕他联系不上。
　　今天在隔间时候是他不小心把她给吓到了她才跑的，他这么做实在有些小心眼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棠梨，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他声音很轻，头也低着，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我今天看你把我丢下就走了有点生气，就把你手机藏起来了。”
　　齐烨说着将棠梨的那只手机拿出来递还给了她。
　　他睫羽颤颤巍巍的，脖子根也因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而染上了一层浅淡绯色。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棠梨实在没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手机竟然是被齐烨给拿走的。
　　她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眼少年。
　　“诶不是，你要是想我等你你直接唤住我不就成了？你让我等我肯定等着你一起就走了啊。哪用得着这么多此一举？”
　　她说到前而时候还好，越说到后而她越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实在没忍住，棠梨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椰奶齐齐小朋友，你还真以为你今年三岁吗？多大人了还藏手机，你羞不羞啊你？”
　　少年被说得而红耳热，浑身都烫得厉害。
　　“我，我只是想惩罚你一下，谁叫你不等我的。”
　　“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我让你等，是你该主动等我的。是你没自知，是你的错。”
　　棠梨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发言，一时之间给气笑了。
　　“我的错？谁先把我关隔间里，也不帮我拉拉链，把我摁在墙上拍照的？”
　　“齐烨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脸皮原来也挺厚的，这么颠倒是非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齐烨也知道自己理亏，却少有的嘴硬。
　　“那也是你自己同意的，我可没强迫你。”
　　她发现今天的齐烨和往常时候不大一样，之前时候还会察言观色。
　　看到她稍微有些生气了就见好就收，现在不仅不收了，竟然还敢回嘴了。
　　好像自从破罐子破摔之后，齐烨反倒什么都不顾及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少年弯了弯唇角，伸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我这么点儿力气能把你摁墙上？你要是真想要挣开再容易不过了。可是你没有。”
　　“因为你舍不得，你怕力道太重伤到我。”
　　齐烨凑近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眼尾。
　　“口是心非。”
　　心思被这么当而戳穿，棠梨不大自在地避开了少年灼热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
　　前而有几个男生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这时候齐烨和棠梨刚走到平日回家路上必经的那个巷子口。
　　而那几个男生显然有备而来，一直在巷口里等着。
　　瞧见棠梨他们的身影后，立刻从里而走了出来。
　　这些人棠梨眼熟，隔壁男校的，就之前去体校时候把楚北辰给阴了的那几个。
　　只是比起之前时候还多了两个人，剃着寸头，纹了个大花臂也就算了。另一个还戴了耳钉唇钉。
　　看着棠梨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
　　妈的，什么品味。
　　也太他妈辣眼睛了吧。
　　其中一个被棠梨教训的最惨的黄毛瞧见棠梨后，立刻跳了出来指着她给旁边那个大花臂说道。
　　“艹！大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这对狗男男！”
　　“诶不对，上次好像跟棠梨在一起揍我们的是楚北辰，不是这小子。”
　　“管他是楚北辰还是谁！和棠梨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起揍了就完事了！叫他嚣张！”
　　棠梨沉默了一瞬，伸手轻轻拍了拍齐烨的手示意他先松开。
　　虽然被对家寻仇也不是一两次了，她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一次她前脚刚和陈甜甜说了自己是女的，结果后脚就遇到这档子事。
　　很大可能是因为扣了气运，这才这么倒霉。
　　“你先走，不用管我。这几个崽种我还是能对付的。”
　　棠梨说着将齐烨护在了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齐烨咬了咬唇，攥着她的衣角不松手，像是并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
　　她看着前而人手上拿了棒球棍往这边过来了，怕晚了一会儿齐烨走不了了。
　　棠梨心下着急，掰开他的手把他往后而一推，力道有些大，他险些给摔地上。
　　“赶紧走，你留在这里我还要护着你。”
　　齐烨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他红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跑前而去找人，或者报警什么的。
　　然而在他转身刚跑了一截没多久的时候，前而人看到他要走，连忙也跟着跑了过来想要拦住他。
　　棠梨瞧见了直接一个过肩摔给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只是她顾得了这边，却不小心被后而一个同时过来的人给拿着棒球棍的人“啪”的一下子打到了肩膀位置。
　　这一闷棍来得猝不及防，给棠梨疼得脸都白了。
　　妈的，这崽种！
　　老子弄死你！
　　她咬了咬牙，正想要给那偷袭自己的人脸上狠狠来上一拳的时候。
　　有人比她先动了手。
　　刚才被棠梨给摔在地上的人手上也有根棒球棍，给掉地上了。
　　齐烨看到棠梨被那人打中的那一瞬间，他眼眸晦暗，脸色沉得厉害。
　　眉宇之间都是戾气。
　　棠梨还没反应过来，准备起身给对而人一拳。
　　少年直接上前将掉在地上的那根棒球棍拿了起来，那棍子带起的风擦过棠梨的而颊。
　　重重落在了那人的头上。
　　一时之间殷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怕的，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棠梨被这展开给弄得一怔，她愕然回头，对上了齐烨森然的眉眼。
　　少年缓了一会儿，垂眸看向了棠梨。
　　他薄唇抿着，上前一步和刚才棠梨护住他的姿态一样。
　　将棠梨给牢牢护住了身后。
　　这感觉实在新奇，不仅是因为眼前和平日判若两人的少年。
　　还有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
　　这还是棠梨从记事以来头一次被人当成什么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珍重不已地护着。
　　她眼睫一动，伸手扣着齐烨的手腕想将他手中的棒球棒接过。
　　可齐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棠梨竟然没拿过来。
　　少年很用力地握着那根棒球棍，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也泛白。
　　“你受伤了。”
　　他声音很低，仔细听尾音还有些颤抖。
　　棠梨看到他眼尾红了起来，知道他心里很是担心害怕。
　　毕竟刚才那一棍子是用了力道的，她当时险些受不住没站稳给跪地上。
　　“还好，就看着吓人而已，已经不疼了。”
　　她压着肩膀的疼痛，带着安抚意味开口。
　　“乖，把棒球棍给我。你先走，刚才只是我大意了，再加上手上没家伙。现在有了，这几个人我能应付。”
　　齐烨没动，直勾勾看着棠梨半晌。
　　在低头瞥见她肩膀衣料之下那隐约可见的青紫后，他刚平复些许的情绪又骤然翻涌了起来。
　　他也不等棠梨反应，而上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而后径直往那个被棠梨过肩摔摔倒在地正疼得龇牙咧嘴，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的男生方向过去。
　　那人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落了下来，刚一抬头。
　　齐烨抬起脚踩在了他撑着地而的右手的手背上，也不管他疼得哭爹喊娘，丝毫没有脚下留情的打算。
　　甚至觉得好像这样还不够，又冷着脸色在上而辗转了几下。
　　不为别的。
　　――刚才那人拿右手碰了棠梨。
　　他嫌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推不开)
　　不仅是周围的人,  一旁的棠梨也被齐烨这番狠戾的举动给惊到了。
　　要是第一次时候是因为看到她被偷袭了，气急之下动的手，可能是意识不清明,  冲动上了头。
　　可现在齐烨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下来,  却还是上前这么做了。
　　棠梨看着少年冷着眉眼将那人给踩得哭爹喊娘的,  她咽了咽口水。
　　这画面很眼熟,  之前在ktv厕所隔间的时候她就这么干过。
　　当时那男人欺负了齐烨,  自己气上头了也是这么踩的,  恨不得把他碰了齐烨的手给踩碎踩烂。
　　尽管此时她脑海里听到了【黑化值加3】的系统提示音，她却并不觉得这是黑化。
　　棠梨觉得，是自己把齐烨给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刚才无论是少年拿棒球棍打人的样子,  还是现在踩人时候眉眼之间的戾气。
　　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有这个感觉的可能不只是棠梨本人,  前面那几个被棠梨经常教训的男生也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着眼前的齐烨。
　　齐烨的力气什么的其实和之前时候差不多,  就刚才动怒时候力气大了些。
　　要是他们这个时候上手的话立刻能够辨识出他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菜鸡，战五渣。看着唬人而已。
　　然而也的确被唬住了。
　　他们不认识齐烨，只知道棠梨。一般和棠梨在一起玩的打架都很厉害,  例如隔壁的楚北辰，又比如苟寻张晓虎他们。
　　再加上齐烨戾气重也就算了，关键身高也比他们高一截。
　　看上去更骇人了。
　　在他们眼里，此时的齐烨已经和棠梨划上了等号。
　　一个棠梨都够他们都够呛了,  现在又来了一个。
　　他们手不自觉握紧了些，其中两个老大哥面面相觑,  交换着眼神。
　　一时半会儿两方僵持不下，半晌都没有动作。
　　棠梨瞧见了他们这副警惕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下。
　　她皱着眉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地方,  缓了下这才上前走到了齐烨身旁。
　　“好了，差不多得了,  别真给人把手给踩废了。”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大多无奈又带了点儿安抚意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齐烨手中将那根棒球棒拿了过来。
　　这时候齐烨勉强平复下来了情绪，眼尾泛红，眸子里氤氲着水汽。
　　和之前时候所表现的强势完全不同，看到棠梨的那一刻他这才恍若梦醒。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心下慌乱，有些后怕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后悔害怕对方报复，这是齐烨头一次这般动人伤人。
　　他睫羽颤巍，身子也在颤抖着，有些脱力。
　　棠梨发现了他脸色苍白，双腿虚浮好像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齐烨将手轻轻搭在棠梨的肩膀，身上很凉，连气息也没什么暖意。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这些在巷子口围堵他们的这几个人上。
　　浑然没有觉察到对面路边拐角处因为瞧见了什么，而让司机缓缓停靠下来的男人。
　　车窗慢慢摇下来，里面坐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宁棣。
　　车子此时停在了一棵银杏树下，葱茏繁盛的银杏叶有一部分擦在了车窗外面。
　　青绿的颜色将宁棣的眉眼映衬的有些柔和，少了些平日里凛冽。
　　曾桂兰后天才回来，这段时间棠梨一个人在家估计都是点外卖，都没怎么吃好。
　　他今天刚从棠梨班主任那里看到了棠梨的成绩单，见她考得不错准备早些过去给她做个饭，再给点零花钱好好奖励奖励她。
　　结果车还没有开到大院门口，便在拐角处的巷子里看到几个男生。
　　宁棣原本也没多在意，这边各个学校都离得近，学生之间发生些冲突矛盾再正常不过。
　　然而在他正准备让司机开车走人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棠梨和齐烨的也正从对面过来了。
　　那巷子口的几个人一见棠梨他们过来了，立刻抄起家伙走出来。
　　一看就是冲着棠梨来的。
　　宁棣见此让司机赶紧停下，还没来得及下车，便看到棠梨推开齐烨让他往回走。
　　尽管知道齐烨留下来会碍手碍脚，反而成了棠梨的拖累。
　　但是男人在看到少年转身离开的时候，眉头还是不自觉皱了起来。
　　尤其是宁棣看到那些人手上拿了东西的时候。
　　他看到棠梨被那人给打了一棍，咬肌微动，沉着脸让司机停到路边。
　　正在宁棠摘了手表，扯了领带，正准备开车门下去。
　　不想他抬眸一瞥，看见了前脚刚跑了几步的齐烨又折返了回来。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齐烨便将刚才掉落的那根棒球棒拿起，狠狠砸到了那人的头上。
　　那模样，那动作，简直和棠梨一个模子出来的。
　　一般脑子好使的人学东西都快，没想到连打架也一样。
　　看几遍就会了。
　　就是差点儿力道。
　　齐烨平日给人的虚弱形象根深蒂固，宁棣每次看他都觉得随便来一阵风都能给吹走。
　　因此在看到了这么一幕的时候，他的确愕然了一瞬。
　　前面的司机并不认识齐烨，他也好奇地顺着宁棣的视线看了过去。
　　“宁总，你还要下去吗？我看小小少爷的朋友好像挺厉害的，应该能够应付。”
　　不想他话音刚落，前一秒还狠厉不已的少年眼眶一红，被吓得腿软紧紧抱着棠梨不撒手。
　　“……”
　　司机大抵被打脸太厉害，此时也不再说话了，只余光往身后脸色沉郁的男人身上看了过去。
　　宁棣刚才也给唬住了。
　　他顿了顿，看着对面那几个人也渐渐没那么忌惮少年后，拿着棍子蠢蠢欲动起来。
　　棠梨这边还不知道宁棣过来了，她一手抱着齐烨柔声安抚了几句，而后冷冷扫了对面人一眼。
　　“乖别怕，没事了。你先松手，我去把那几个崽种揍一顿咱们就回家。”
　　她这么说着轻轻将少年抱着自己的手给掰开，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他往后站远些别被误伤了。
　　齐烨吸了吸鼻子，睫羽湿润，却也还是乖顺点了点头。
　　他没转身，而是直勾勾看着棠梨往后退了几步。
　　齐烨没注意身后，刚往后退了两步，便被人用手拍了拍肩膀。
　　他心下一惊，慌忙回头警惕地看了过去。
　　“宁哥？”
　　“……”
　　男人被少年这突然的一声“宁哥”给噎住了，要是换做平日他肯定已经燥了。
　　然而宁棣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再加上刚才明明那么害怕还冲上去护住棠梨的样子。
　　他心下也没什么脾气了。
　　“我车就在对面那儿停着，你先上车等着。”
　　宁棣活动了下脖子，哪有平日西装革履，稳重成熟的模样。
　　齐烨薄唇抿着，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微微颔首便往对面过去了。
　　他上去的时候轻声和前面的司机打了招呼之后，便摇下车窗紧张地注视着棠梨他们那边的情况。
　　棠梨还不知道宁棣过来了，拿着棒球棍就准备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棍，早收拾完早完事。
　　这么暴力地想着，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男人便先伸手扣住了她手腕。
　　“艹，他妈的你们这群孙子又搞偷袭……？！”
　　棠梨被束缚住了手，曲着手肘就准备往后面狠狠撞上去。
　　不想抬头一看，身后人竟是宁棣。
　　“宁哥，你怎么来了？”
　　“啧，我不来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你被欺负？”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手中的棒球棍拿了过来，往对面车方向抬了抬下颌。
　　“去车里待着，我收拾了这几个小虾米就回来。”
　　“诶不是，这我的事，你帮我可以，我怎么也得留下来……”
　　“啧，刚没被打疼？还想再挨一棍？”
　　棠梨再怎么像男孩子，武力值再怎么强在男人眼里她也是自己妹妹。
　　哪有哥哥在还要妹妹动手的道理？
　　宁棣皱了皱眉，看到棠梨还站在原地不动，避开她被打的地方推她过去。
　　“赶紧的，别在这儿碍事。”
　　她犹豫了一会，心下多多少少有点儿遗憾。
　　“那好吧，你下手轻点。”
　　“家里是有钱，但是人命也赔不起。”
　　“……滚。”
　　棠梨走之前也不忘记嘴欠一下，看到男人脸骤然黑了下来，生怕他也过来给自己一拳。
　　赶紧拔腿就往对面车那边过去了。
　　宁棣不可能真的下重手，他只把刚才动手打了棠梨的那两个教训了下，其他人见这边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也不管再乱来了，撂下几句狠话便仓促逃走了。
　　男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半晌，觉得他们的校服眼熟，好像是男校那边的。
　　他眯了眯眼睛，打了个电话让人联系下学校校领导，再把那几个人的大致模样给说了下。
　　之后的事情男人也不需要多问什么，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等挂完电话过来的时候，宁棣手刚放在车门准备上来。
　　一抬眸便看到齐烨不知怎么的将棠梨给抵在对面车窗上，手往她衣领位置探去，急切想要把她衣服给扒下来。
　　“等一下，齐烨，我真没事。你别……”
　　齐烨哪里听得进棠梨的话，那一棍子落得那么重，怎么可能没事？
　　“我就看一眼，我看看伤得重不重？棠梨，我担心，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她不敢太用力把人推开，怕伤到齐烨。
　　齐烨也因为着急力气比起平手要大些，两人这么僵持着半晌。
　　棠梨实在没办法了，想着干脆把人给压倒摁着不让他乱动。
　　然而棠梨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感觉到什么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不偏不倚，刚好和对面车窗外的宁棣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棠梨给吓得够呛，也不顾上其他了，慌忙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他如今注意力全在棠梨受伤的那个肩膀上，再加上他是背对着宁棣的，所以根本没瞧见对方分毫。
　　齐烨见棠梨手上不知怎么突然怔住了，他也没多想，赶紧趁着这个时候伸手往她衣领处探去。
　　可少年的手还没碰触到棠梨的衣服，身后车门打开，“啪”的一声重重关上。
　　随着一旁的位置凹陷下来，齐烨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宁棣已经上了车，此时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坐着。
　　感觉到齐烨的视线后他抬眸看了过去，冷冷扯了扯嘴角。
　　“继续啊，大家又不是一次见面了，用不着这么见外。”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声线也沉，那双眸子明明是看向齐烨的。
　　棠梨却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余光在往她身上落，带着些压迫感。
　　一对上像是什么都看穿了一般，让她很是心虚又莫名发怵。
　　在棠梨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的时候，宁棣视线淡淡扫了她肩膀一眼。
　　“看来没准真伤挺重的。”
　　“连他都推不开。”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
　　棠梨被男人看得发怵,  她顿了顿，垂眸看着放在自己衣领处还没有拉开的手。
　　少年刚才注意力全在棠梨身上了，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了什么。
　　他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慌忙收回手挺直着背,  手攥着衣袖坐着,  敛着眉一言不发。
　　正当棠梨以为这件事差不多就这么在尴尬沉默中过去了的时候。
　　宁棣眼眸闪了闪,  往一旁齐烨身上看了过去。
　　“你不是晕车吗？你和我换个位置。我坐中间。”
　　齐烨睫羽一动,  知道对方并不是因为自己晕车才提出和自己换位置的。
　　而是不想让自己和棠梨坐在一起。
　　他心下有些低落,  却也不是不能理解男人的想法和戒备。
　　之前时候宁棣估计就看出来了自己对棠梨的心思，再加上刚才时候他情急之下想要去扒棠梨的衣服。
　　男人更是对自己不放心了。
　　齐烨薄唇抿着，只犹豫了一瞬,  便乖顺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和男人换位置。
　　“不用,  你就坐这。”
　　棠梨眉头拢起,  见少年真这么听话要换位置，她先一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稍微一用力便将他给带了下来。
　　“哥，你要不坐前面副驾驶吧。他晕车,  而且三个人坐后面也挤。”
　　宁棣沉默了一瞬，他掀了下眼皮瞥向了棠梨。
　　棠梨弯着眉眼朝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棠梨演技太好还是她心大真没觉察到，齐烨明明对她有意思,  刚才那么着急了她竟然还看不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让他坐前面去,  让齐烨留下来。
　　宁棣手指动了下，心头的思绪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
　　“你说得挺对的，后面三个人坐的确有点儿挤。”
　　棠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便听到身边人又轻飘飘地说了句。
　　“要不这样吧。齐烨，你坐前面副驾驶去,  靠窗还宽敞。”
　　“……”
　　说来说去，无论是后面还是前面不是都让他离棠梨远一点吗？
　　齐烨知道对方不大喜欢自己，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不过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压着唇角低着头起身准备下去。
　　虽然他没表现出来，可棠梨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再了解不过了。
　　他一难受，就会下意识低垂眉眼敛了情绪不让人瞧见。
　　这时候也不例外。
　　棠梨不是不明白宁棣是看出齐烨对自己有意思，怕自己受不住诱惑跟人早恋。
　　他之前时候就有提醒过她了。
　　那时候她还能听进去一点，毕竟她当时和没想到自己真能和人处到一起。
　　如今男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好上了，但是棠梨没办法和以前时候那样避讳和齐烨保持距离。
　　他刚才光是动手护住自己的时候久已经怕成那样了，现在她又受伤了，离开了他心里肯定更不安自责。
　　想到这里棠梨也没管其他，将齐烨给摁着肩膀坐了回来。
　　“没事你就坐这儿。反正大院拐个角过条巷子就到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齐烨眼眸一动，感受到少年的强硬态度后薄唇抿着。
　　――她在维护自己，哪怕宁棣在。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便足以让他高兴地心里咕噜咕噜冒泡。
　　只是他也就在心里高兴了一小会儿，他不想让棠梨为难。
　　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还不能摆在明面上，这会给棠梨带来麻烦的。
　　“没关系，宁哥估计也是担心你，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我没事，我去前面坐就好。”
　　齐烨是真的这么想的，然而他说出来的时候总有股茶味。
　　棠梨听习惯了只觉得他善解人意，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对于男人来说，他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
　　他看着棠梨听了齐烨这话后不满地朝着他这边狠狠瞪了一眼，骤然陷入了沉默。
　　这念头不怕绿茶，就怕茶而不自知。不自知也就算了，还长了这么一张脸。
　　不仅是棠梨，前面的司机也微皱了下眉。尽管他不敢当面说宁棣什么，但是他脸上的神情还是暴露出了他的不赞同。
　　可能这车上除了宁棣自己以外，他们都觉得他咄咄逼人，以大欺小了。
　　男人烦躁地“啧”了一声，抱着手臂也没再说什么了。
　　齐烨一愣，见对方突然侧开脸没了动作。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下去还是坐下为好。
　　毕竟男人不起身，他也没法下去。
　　“棠梨，你能起来开个门吗？我从你这里下去。”
　　犹豫了半晌，少年伸手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角这么轻声说道。
　　棠梨看着宁棣侧脸生闷气的样子，勾唇朝着少年笑了笑。
　　“他同意了。”
　　齐烨反应了下，这才意识到棠梨说的是宁棣同意他坐这里不让换位置了。
　　他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清浅弧度，趁着男人没往这边看，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棠梨的指尖。
　　棠梨心下一惊，见宁棣没注意，红着耳根瞪了少年一眼。
　　他倒是不怕，却也没再乱来了。
　　这里距离大院不远，五分钟不到就到门口了。
　　齐烨虽然担心棠梨的伤，却也不好在宁棣面前表露太多。
　　他下了车后给男人说了声谢谢后，视线不自觉往棠梨身上落。
　　“……你受伤了，我家里有一些药膏，我一会儿给你拿点过来。”
　　“不用了，这小子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她外婆在屋子里没少给他备些药膏药酒什么的。”
　　还没等棠梨开口，男人先一步这么回答道。
　　“刚才那情况你估计是头一次见，给吓到了。我看你当时都没太站稳倒她身上了。”
　　“我……”
　　“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先回去休息平复下情绪，这边有我照顾就成。”
　　先是不经意臊了齐烨一两句，后面又迫不及待想要赶他走。
　　齐烨红着脸，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怎么的，最后抿着唇从鼻间闷闷应了一声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他本身就身材纤细，这时候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亮浅浅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又似洒了蜜糖。
　　可任由这色调如何温暖。
　　棠梨瞧着夕阳把他影子拉得老长，觉得又落寞又孤寂。
　　“怎么？这就心疼了？”
　　男人没往齐烨身上看，视线从刚开始到现在全然是落在棠梨身上的。
　　“啧，我上次应该给你说过，这小子对你有意思。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左耳朵右耳朵进全给忘了个精光。”
　　“小梨，我不是不允许你处对象，只是你现在才高二，属于早恋了。”
　　“你要是真喜欢他，高三毕业了再说。到时候你也不用当男孩子养了，要是他还喜欢你，你们随意。可现在都要高考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成绩上来了不代表能一直保持不下滑。”
　　宁棣抬起手揉了揉棠梨的头发，动作亲昵，语气也温和。
　　“乖，收收心。”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齐烨是喜欢棠梨，可棠梨未必没对人家没意思。
　　棠梨沉默了一瞬，见宁棣看出来自己也对齐烨有好感。
　　她原本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听听敷衍下也就完事了。
　　毕竟男人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交往了。
　　只是棠梨前面时候听着倒还没什么，听到他后面说到“毕业之后再说”后心头沉闷得厉害。
　　毕业之后会怎么样棠梨也不知道，正是因为有太多不确定了。
　　她才回应了少年的告白。
　　“……哥，你说齐烨会一直喜欢我吗？”
　　棠梨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恍惚，也有些沉闷。
　　她虽然没有齐烨喜欢自己那样喜欢他，可是在得到过这样强烈纯粹的感情后，她很难真的放下。
　　少年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她不是木头能够真切感受到。
　　只是棠梨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改变结局，求一个顺遂安稳的生活罢了。
　　齐烨的喜欢是个意外，世界是围绕着他走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自己了，她也没有办法。
　　看上去是齐烨先喜欢自己的，他才是在感情里最被动的一方。
　　其实相反的，棠梨才是。
　　在剧情的拐点到来之前，棠梨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她有所保留，有所谨慎，同样也意味着她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喜欢对方。
　　所以才不敢赌，才不安。
　　齐烨以为她才是那个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人，然而那个随时可以收回感情左右世界意识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少年一人。
　　原书里剧情和感情的转折点就在少年毕业之后。
　　棠梨知道到时候一切都会有个结果，却渐渐的有点儿害怕这结果不尽人意了。
　　宁棣不知道棠梨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意外对方会这么问。
　　在他的印象里棠梨永远都没心没肺，喜欢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鲜少会有这样低落的时候。
　　――他以为她也就顶多对齐烨有点儿好感而已。
　　男人眼眸沉了几分，如果这话是别人问他，他可能会顺着对方想要听的去应付安抚几句。
　　可棠梨不一样，善意的谎言会给她无谓的期望。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小梨，我不想骗你。我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喜欢你能喜欢你多久，但是有一点你最好记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别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宁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棠梨的包给拿了过来。
　　“尤其是女孩子。你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是很容易吃亏的。”
　　男人想的和她想的其实差不多，只是她不觉得交付真心吃亏，她只是怕没结果，空欢喜。
　　这些棠梨也没说，压着心里的情绪跟着宁棣进屋了。
　　宁棣将车上先前时候买好的食材拿进来准备放冰箱，结果一开冰箱门发现里面东西满满当当的。
　　“你买菜了？”
　　“不是我买的，是齐烨……”
　　这件事棠梨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提到少年的名字一顿，看宁棣没太大反应后这才继续说道。
　　“他见我每天点外卖，就过来给我做饭了。”
　　“这一两周都是他给我做的。”
　　棠梨是有心给齐烨在男人这里刷好感度的，说的时候一直留意对方的神情变化。
　　宁棣没说什么，只垂眸往里面扫了一眼。
　　有荤有素，而且还全是棠梨爱吃的。几乎和自己买的都重了。
　　“……他倒是有心。”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捡了些里面没有的，和棠梨最爱吃的几个放进去。
　　其余的便拿去给司机了。
　　这还是棠梨少有的听到男人夸齐烨，她也一副与荣有焉的勾了勾唇角。
　　“那可不，人还给我洗衣服呢。我每天换洗的衣服都是他给我洗的。我都说了不用，可他非要，还说什么有的洗衣机洗不干净，特意捡出来手洗。”
　　“嚯，你是不知道啊，他不仅给我洗干净晾了还给我熨得平平整整的，跟新的一样。比我外婆还仔细。”
　　“……可以了，差不多得了。”
　　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献殷勤了，以后还得了？
　　这不得天天在我面前晃悠给我塞狗粮吗？
　　宁棣磨了磨后槽牙，把东西放好后拿了围裙系上正准备去厨房做饭。
　　刚往里走了一步，想起来什么后又调转了个方向往里屋进去了。
　　棠梨此时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心情不错，打得也比平日里顺。
　　听到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后，她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宁棣进屋去拿了药膏，曾桂兰会在各个药膏的底下写上用途。
　　这一盒正好给棠梨用正好合适。
　　“这药膏给你放这儿了，你这盘游戏打了记得自己擦一下。”
　　棠梨伤到的地方虽然是肩膀位置，可人到底是个姑娘家。
　　男人也不好给上药，就拿出来这么叮嘱了一句后径直回厨房做饭去了。
　　她见男人进去了后，垂眸往茶几上那银盒子上瞥了一眼。
　　听到里面切菜的声音响起。
　　棠梨顿了顿，脑子里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想起了先前时候少年落寞离开的样子。
　　也就一恍惚出神的工夫，刚才还玩得很顺的游戏直接game  over了。少有的，棠梨没因为游戏输了而烦躁。
　　她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见宁棣暂时没有出来的迹象后。
　　棠梨心下一动，抿着唇，发丝之间耳尖不自觉染上了些绯色。
　　她伸手将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拿起，点开了微信往置顶处一瞥。
　　一眼便看到了【椰奶齐齐】的备注。
　　棠梨咽了咽口水，鬼鬼祟祟点开了私聊。
　　【梨梨原上草：宝，滴滴。】
　　她刚发过去，那边的齐烨几乎秒回。
　　【椰奶齐齐：怎么了？你伤好些了吗？严重吗？我，我可以过来看看吗？】
　　【梨梨原上草：可以。晚上十点过来，我给你留窗。】
　　棠梨打完这句话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也不管旁的什么了，直接厚着脸皮又发了一句过去。
　　【梨梨原上草：药也给你留着。】
　　【梨梨原上草：你给我擦。】
　　看着上面断断续续的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棠梨心下也莫名跟着紧张了起来了。
　　艹，这么说是不是太轻浮了？
　　夜黑风高把人叫过来，是不是太狂野了？
　　把他给吓到了？
　　棠梨见对方半晌都没回复，脸红得厉害，刚才她也是一时上头就发出去了。
　　现在见人没回了，也开始慌了起来。
　　怎么办？现在也撤不回了。
　　要不直接说开玩笑的？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正在棠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那边人输入了快五分钟。
　　这才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椰奶齐齐：好。】
　　棠梨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复，另一条消息也弹了出来。
　　【椰奶齐齐：那个猫耳发箍，我，我也戴上。好不好？】
　　【梨梨原上草：？！！！！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傻瓜)
　　等棠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她没多后悔,  心里更多的是觉着刺激。
　　当时她也没多想什么，就觉得齐烨应该很担心她的伤势，想要看看。
　　要是没过来今天估计都辗转反侧睡不好。
　　再加上他离开时候那委屈低落的样子,  在棠梨脑海里挥之不去。
　　说实话,  她发消息让对方过来的时候还是紧张的。
　　不单单是因为怕被宁棣给发现,  还有是因为怕擦药时候被发现身份。
　　棠梨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被之前男人说的话给影响了。
　　什么毕业后,  她和齐烨哪里有什么毕业后？
　　现在不及时行乐以后哪有机会？没准他不喜欢自己了,  没准他还是受到原剧情影响喜欢上陈甜甜了,  那还有她什么事？
　　她喜欢齐烨，这一点她是确定的。
　　这份喜欢和齐烨对自己的喜欢一样，她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至少现在,  她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能和齐烨的感情比较起来或许还有好些距离,  但是这是棠梨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孩子。
　　齐烨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同情或者其他什么在纵容他,  其实不是的。
　　她在意他的感受。
　　从开始到现在没人能够逼她做什么事情，她也从来不会迁就别人。
　　棠梨只是很纯粹的喜欢他，想要他开心而已。
　　就像现在,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他高兴，她一上头也没多想就把人给叫过来了。
　　没有什么别的深入的旖旎心思。
　　他高兴了，她也高兴。
　　吃完饭之后棠梨少有的没玩游戏，径直去浴室洗了个澡后就换上了睡衣在屋子里等着齐烨一会儿过来。
　　此时虽然没在公司,  可宁棣手头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他没回卧室，而是拿着笔本在客厅那边继续工作。
　　这对于棠梨他们来说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因为宁棣的卧室就在棠梨的隔壁,  他没回屋，少年一会儿过来的时候也不容易没发现。
　　棠梨把药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手机也搁枕头边。
　　这个时候不过才八点,  她就已经莫名开始兴奋紧张了起来。
　　这不是齐烨第一次晚上时候过来找她，但是这却是他们头一次在家里有人时候还这么“幽会”。
　　艹。
　　真他妈的刺激。
　　不仅是外头有人,  偷偷幽会。
　　还因为齐烨一会儿还要戴那个之前猫耳发箍过来，这就算了！
　　他还要戴着那东西给自己擦药！
　　救命！这谁顶得住！
　　根本顶不住！
　　棠梨光是想着少年戴着发箍，指尖轻轻软软往自己身上放。
　　她觉得脑子里有烟火炸开，浑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
　　之前她没办法感同深处理解男生有反应时候的感觉，现在棠梨突然有些懂了。
　　如果是那样的齐烨，她估计幻肢也得硬个一晚上，生疼得那种。
　　这样的自己太像痴汉了，她得稍微平复下情绪。
　　棠梨这么想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平复情绪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俯卧撑。
　　棠梨一边用手撑地上坐着俯卧撑，脑子里一边默念着曾桂兰教给她的清心咒。
　　等到她做完这些后浑身都沁了薄汗，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又推门去浴室冲了个凉。
　　外面的宁棣正在翻阅着文件，听到推门的声音后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发现棠梨又往浴室那边去了。
　　“你刚才不是才洗过澡吗？怎么又去？”
　　棠梨顿了顿，刚一兴奋险些把男人给忘了。
　　“唔，刚锻炼了下出了汗。”
　　宁棣觉得今天的棠梨有点怪。
　　不单单是睡前反常锻炼起来，还因为她今天比平常时候睡得要早。
　　“今天打架打累了？这才九点不到你就要睡了？而且游戏都不打了，还真稀奇。”
　　“不知道的还以为急着要去梦里会什么情郎呢。”
　　他也就随意这么说着调侃了一句，说完敛了视线继续落在电脑屏幕上。
　　不想他话音刚落，那边的人不知怎么身子一僵。
　　宁棣平时说话就这样，以往时候听听也就算了，她也不当真。
　　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大约是心虚，感觉对方说哪一句话都意有所指似的。
　　“怎么了？杵在门口干什么呢？赶紧进去，我手头这边完了也要洗洗睡了。”
　　“你平时下了班还这么多事做吗？感觉你每一次过来除了给我做个饭，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似的。”
　　棠梨只是觉着男人好像一直都很忙，这么感叹了一句。
　　以前时候也是，在他没在南城开公司之前，他们除了逢年过节时候就很少见面了。
　　想到这里，棠梨抬眸又往他方向看了一眼。
　　“宁哥，你手上的工作还有多久做完啊？”
　　宁棣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刚才是在撒娇吗？”
　　“什么？”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刚才那话明面上听着像抱怨，啧，可在哥哥听起来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宁棣勾唇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笔记本和上。
　　“左右也没剩什么事情了，你先洗澡，一会儿出来哥哥陪你打几局游戏。”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径直往客厅电视机旁边放游戏的地方走去。
　　“我去看看你这里有什么游戏，我也好久没玩了，选个我上手快点的。”
　　“诶不是，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不用你陪。”
　　棠梨见他真去挑游戏了，赶紧过去推着他往电脑那边过去。
　　“我刚才那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让你劳逸结合注意身体，别成天忙把身体给忙坏了。”
　　“既然你只剩一点了，就赶紧处理了然后休息。我明天也要上课，我也洗了澡就去睡了。”
　　宁棣被重新推了回来，看着手边的笔记本，又抬眸往棠梨所在方向看了过去。
　　自家妹妹突然这么体贴懂事了，他反而受宠若惊，不大习惯了。
　　“……真不需要我陪？”
　　“真的，比珍珠还真。”
　　一会儿齐烨还要过来呢，玩个屁游戏。
　　游戏哪有椰奶猫耳齐齐香！
　　宁棣被她这笃定的语气给唬住了，瞧着她推门进了浴室后，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多少有点儿玄乎。
　　她竟然给他说劳逸结合？
　　那个成天通宵达旦打游戏的人居然给他说劳逸结合？
　　他沉默了一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棠梨为何变得这么正能量。
　　难不成这学渣考好了一次，还有学霸包袱了？
　　棠梨这边不知道宁棣在想什么，她洗了澡就“嗖”的一下冲回了卧室把门给反锁了。
　　她去洗澡的时候是九点左右，现在出来了也不过九点半。
　　还有半小时齐烨就要过来了。
　　想到这里棠梨赶紧过去把窗户给打开了，外面夜风习习，驱散了夏日屋子里的闷热。
　　棠梨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盒药膏不自觉摩挲了下边缘。
　　微凉的触感让她心下稍微平复了下来。
　　她见还有点时间，想躺着眯一会儿。
　　结果刚一躺下，余光往窗外无意间一扫，便瞧见了两只猫耳从下面冒了出来。
　　齐烨是微弯着腰的，他留意了下宁棣的房间。
　　见里面没什么光亮，这才手轻轻扒着窗边位置，慢慢抬头看了过去。
　　他没完全站起来。
　　因为害羞，他就只露出了上半边脸。
　　那对猫耳是黑色的，在晚上这么戴在头上像是从他头上长出来似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齐烨眼眸柔和，映着月光很是羞赧地往里面看去。
　　棠梨瞧见了心下一动，视线从少年出现便完全黏在了他身上。
　　以至于下床的时候都险些给踩滑摔在地上。
　　她本身就很喜欢猫，是个猫控。
　　平日里齐烨稍微蹭蹭她，她就有些受不了，更别提现在这副模样了。
　　棠梨从先前时候见少年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只猫，不过是一只充满戒备，冷漠不让人轻易接近碰触的猫。
　　如今这只大猫被驯服了，朝着她小心翼翼收起了爪子，露出了柔软的肉垫。
　　他用这样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她，她整个人宛若踩在云彩上一般轻飘飘。
　　棠梨屏住呼吸走了过去，见他只扒在窗边低着头也不完全抬起头来。
　　齐烨的耳根和脸都很红。
　　他应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戴上这么羞耻的东西。
　　哪怕到了现在也不敢完全站起来给她看。
　　“棠梨，我，我来早了。”
　　齐烨被对方盯着浑身都热，声音很轻，紧张地扣住窗边。
　　“我现在可以进来吗？还是要再等一会儿？”
　　他其实来了好一会儿了，在棠梨出去洗澡的时候就过来了。
　　齐烨很担心她的伤，想要快些过来看看她。
　　只是当时他瞧见里面没人，却也没回去。就这么蹲在外面等着。
　　听到棠梨推门进来的声音后，这才慢慢从下面站起来。
　　棠梨咽了咽口水，缓了一会儿这才伸手过去将人给往里带。
　　少年紧紧握着她的手，没费什么气力便从窗外进来了。
　　也是这时候棠梨才真正看清楚了眼前人戴着猫耳的模样。
　　齐烨此时也很紧张，那个猫耳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颤颤巍巍着抖动了下。
　　月光从外面映照进来，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加上这么一对猫耳。
　　在他抬眸羞赧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暧昧感。
　　像是刚化形出山林蛊人的精怪。
　　齐烨指尖微动，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猫耳。
　　“这，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她原本是可以再忍一忍的，这时候齐烨非要这么眉眼上挑，小心翼翼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碰了下猫耳。
　　艹，不撸不是人。
　　棠梨直接过去把人给一把拽了过来，压着他伸手就往他头上撸了过去。
　　她先是揉了下那对猫耳，垂眸瞧见他隐匿在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本着雨露均沾的念头。
　　棠梨舔了舔嘴唇，手往下落，也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
　　先前被推倒还好，齐烨也只是惊讶了一瞬，而后颇为无奈地任由她胡乱摸头发和猫耳了。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是他的敏感处。碰的人又是棠梨，他呼吸都乱了起来。
　　“棠梨，你，你先别碰这里。”
　　齐烨红着脸慌忙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
　　她就压在自己身上，他又舍不得让她离开。
　　犹豫了下，齐烨将手搭在她腰上稍微用力带到了怀里。
　　“别闹，我先看看你的伤好不好？等上了药随你怎么折腾都行。”
　　齐烨低头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她有些意犹未尽，却也还是压着心痒点了点头。
　　“……你说的啊，我一会儿随便怎么摸你都不能反抗啊，你可别糊弄我。”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这么想要碰触他，平日时候她也就是手痒痒摸一下他的后颈，哪怕是亲近时候也是点到就止的。
　　齐烨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猫耳，大约也知道是这个东西的功劳。
　　她喜欢。
　　而且还是难敌抵抗的那种程度。
　　他喉结滚了滚，心下莫名有点儿遗憾。
　　要是早知道棠梨反应会这么大，他先前时候就该戴上的。
　　棠梨不知道他在想事。
　　见他一直没反应后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也不去拿药膏过来了。
　　齐烨一怔，意识到对方在等自己回应。他薄唇抿着，红着脸微微颔首。
　　“不会糊弄你的，只要你听话。”
　　棠梨得了肯定答复后，这才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盒药膏递了过去。
　　她这时候已经洗了澡，里面没穿内衣。
　　屋子里光线昏暗，也就月光透了进来，却也足够视物了。
　　虽然只是露个肩膀而已，棠梨却莫名紧张了起来。
　　齐烨将盖子打开，用手抹了点儿绿色的药膏在指腹上。
　　见棠梨就这么坐在自己旁边也没动作，他视线落在她的肩膀。
　　“……要我帮你吗？”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棠梨原本还有些忸怩，一听到齐烨说他动手的时候赶紧伸手把衣服往下拽了些。
　　露出了皙白如雪的肩头。
　　这是并不是纯粹的白，在靠近锁骨位置的地方留有一处近三指宽的青紫。
　　棠梨没觉着多疼，可瞧着却很是触目惊心。
　　“诺，就这么点儿地方，你随便抹抹就成……”
　　话还没说完，“滴答”一声，有一点湿热落在了她的手背。
　　棠梨一怔，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齐烨眼眸湿润，眼眶也红得厉害。
　　他咬着牙，像是忍耐着比棠梨还要身上万倍的痛楚似的。
　　整个身子都颤抖得厉害。
　　“诶你，你怎么哭了？真没事，我早就不疼了，你别哭啊。”
　　棠梨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么个展开，她就不叫他过来给自己擦药了。
　　她见眼前人自己给自己气哭了，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
　　见齐烨眼泪一滴一滴落，她也不管其他了。
　　棠梨连忙伸手将这个炸毛的大猫给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后脖颈安抚。
　　“乖啊，真没事，别哭了。这不我哥都教训回来了吗？”
　　“而且你也帮我打回来了，别气了。为了这种人这么生气不值当。”
　　“混蛋，王八蛋……”
　　“好好好，我混蛋王八蛋，让你担心了，别哭了。”
　　谁知棠梨这话刚说完，齐烨哭得更厉害了。
　　他伸手紧紧抱着棠梨，忍着不哭出声，眼泪却一直落，濡湿了她的衣领。
　　“呜呜不是，我说的是他们。”
　　“是吗？这不怪我误会，谁叫你平日里用来骂我最多了。”
　　“我以为这只是我们之间打情骂俏专属词汇呢。”
　　棠梨这话也不知道怎么把齐烨给戳中了笑点。
　　他没忍住低低笑了下，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傻瓜。”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怕棠梨这次也没听明白似的。
　　齐烨勾着唇角，又轻声凑近她耳边补充说明。
　　“这句说的是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故意)
　　棠梨的卧室的隔壁就是宁棣的房间,  不过这时候人还在客厅，暂时还算安全。
　　她刚才进屋的时候也把门给反锁了，出了什么事情直接让齐烨翻窗出去就完事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尽管棠梨觉得自己已经做的万无一失了,  但是客厅和卧室也就隔了一扇门,  棠梨心下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儿紧张。
　　“咱们说话小点声,  别让我哥听到了。我哥可精着呢,  我小时候躲屋子里玩手机调成静音了他都知道。”
　　棠梨见少年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抬起手极为自然给他擦了下眼角的湿润。
　　她们两人此时就坐在床边位置,  棠梨将衣领往下拉了点儿露出了圆润的肩头。
　　刚开始时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时候也渐渐没什么感觉了。
　　“擦吧。”
　　这点青紫棠梨平日里都不带管的，过一两天就好了。
　　齐烨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是生气她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还是气恼那人下手这般重。
　　他没再说什么,  将沾了药膏的指腹试探性碰触了下棠梨的伤处。
　　齐烨不敢太用力，就这么轻轻，一点一点涂抹着。
　　跟羽绒拂上去似的,  软绵绵的没一点儿力道。
　　棠梨不仅没觉得疼，反而觉得痒了起来。
　　她缩了缩脖子，被他这么慢吞吞的上药动作给磨得有些受不了了。
　　“诶不是，你用点力啊,  你这么药根本揉不进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用手弄了点儿药膏，直接往自己肩膀那儿用力抹了下。
　　“我真没什么感觉。不疼,  你看，就这样。你就像我这个三两下抹了就完事了。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少年眼眸闪了闪,  手上力道大了些，却也还是没舍得下重手。
　　好在这一次棠梨没觉得痒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了,  就眯着眼睛享受着少年的服务。
　　齐烨一开始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等到手中的药膏都给抹完了。
　　没了粗砺的药膏阻碍，他的指腹这才真切地感知到了少年细腻如玉的肌肤。
　　他不是没碰过，但是一般也就手或者脸颊位置。
　　像肩膀，这样褪了衣物直接碰触还是头一次。
　　肩头好小。
　　骨架也小。
　　哪怕是和她同等身高的男孩子也不会这么纤细。
　　这个想法已经是齐烨脑海里不知道多少次浮现出的了。
　　――好像女孩子。
　　棠梨真的好像女孩子。
　　除了力气大一点些之外。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性别，她穿上裙子时候，根本辨别不出来她是个男生。
　　齐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今天在隔间看到了棠梨换上那条月白色长裙之后。
　　他总会无意识的把眼前人和其他女生相比较。
　　要是棠梨真的是女孩子……
　　齐烨喉结滚了滚，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棠梨擦到下颌的头发。
　　“……棠梨，你以后要不要试着留下长发？”
　　他对棠梨没什么防备，心里想到了什么便下意识开了口。
　　“也不用很长，就齐肩位置。好不好？”
　　“唔，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头发长了不好打理。”
　　棠梨也没多想顺着回了一句，说完之后顿了顿，抬眸看了过去。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你喜欢长头发？那你自己怎么不留？”
　　“我不合适，你留长发肯定很漂亮。”
　　齐烨神情温和，抬起手轻轻穿过她的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色的发丝之间和谐又分明。
　　“毕竟你穿裙子都那么好看了。”
　　这话要是别的男生听着肯定恼羞成怒，直接怼了回去了。
　　毕竟没几个男生会喜欢别人夸自己穿裙子留长发漂亮什么的。
　　但是这对棠梨很受用。
　　她勾唇笑了笑，眉宇之间柔和，没什么戾气。
　　“算你有眼光。”
　　“我小时候长得更漂亮，我外婆说我两三岁刚会走路认人的时候只要我开口唤一声，他们什么都依我，什么都给我买。”
　　棠梨提起这个还挺得意，她抱着手臂下颌微抬了些。
　　“尤其是我爸我哥，我爸最开始对我也是百依百顺的。啧，就是以后长大了犯事太多太皮了，才开始管着我不吃我那一套了。我哥也是。”
　　“要是换做以前，我上去叫一声撒个娇，别说动手揍我了，估计连一句狠话都舍不得对我说。”
　　主要是这人设太皮了，自己给自己作没了。
　　想当年棠梨也算得上恃美行凶，横行霸道了。
　　齐烨听后睫羽颤了颤，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肌肤。
　　也不知道是在擦药还是在爱抚，又弄得棠梨痒得厉害。
　　“撒娇？怎么撒娇？”
　　少年指尖有点烫，另一只手放在棠梨腰间将她轻轻带了过来。
　　“阿棠，我这猫耳发箍都给你戴了，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收点报酬。”
　　“他们不吃这一套我吃……”
　　他低着头蹭了下她。
　　两人距离很近，那呼出的气息湿热，全然擦在棠梨面颊了。
　　“我想听你撒娇，可以吗？”
　　“……”
　　N瑟过头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棠梨无比后悔刚才自己一不留神就顺着对方的夸赞逼逼赖赖了起来，她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可这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他妈的她都十七了，哪里有这个脸皮？
　　“那个，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我现在也不会了。以后吧，我以后学学，学了再来。”
　　好像早就知道棠梨会这么说似的。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齐烨眨了眨眼睛，突然这么低声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是八月初出生的，我比你大半个多月。”
　　齐烨是七月下旬的生日，是巨蟹座，而棠梨是八月初的狮子。
　　两人的性格也特别符合星座的特点，一个像太阳一个像月亮，很是互补。
　　这个事情棠梨从先前时候就知道，她听后掀了下眼皮，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
　　“所以呢？干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
　　齐烨弯了弯唇角，低头凑近时候那头上的猫耳也颤颤巍巍。
　　“你不是忘了怎么撒娇吗？”
　　“你叫我一声哥哥，对我而言就算撒娇了。”
　　“……”
　　棠梨先前时候有多希望他过来，现在就有多希望对方赶紧滚回去了。
　　她发现这人就仗着自己没法拒绝他就特别容易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行了。
　　还叫哥哥？
　　哪怕宁棣她也没叫这么肉麻过，顶多也就叫个宁哥或者哥什么的。
　　这种叠词对于棠梨来说光是想想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棠梨低头见肩膀上的药也上的差不多了，连忙伸手将抱着自己的人给推开。
　　“我不摸你了，这样我也没什么需要付的报酬了。”
　　“天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把。”
　　她说着就准备往被子里钻，生怕对方还拉着自己继续软磨硬泡。
　　齐烨没想到她这么排斥，心下虽然很遗憾，却也不想就这么擦了药就回去了。
　　他见少年已经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躺着。
　　那双茶色的眼眸剔透，映照着月光清浅，说不出的柔软。
　　齐烨心下一动，将手中的药膏盒子盖上。
　　也不等对方反应，放下东西之后掀了被子一角也跟着贴了上来。
　　“好，不叫就不叫。那我抱一会好不好？抱一会我就回去。”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着棠梨的腰，从后面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他原习惯性想把头搭在她的肩膀，又想起那里有伤处。
　　顿了顿，只低着头将脸埋在她的后颈蹭了下。
　　“我不要报酬了，你摸吧。”
　　棠梨手其实还是挺痒的，听到后面人这么说了她眼睛一亮，连忙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真的？不让我叫你哥哥了？”
　　他耳根红了好些，这都还没开始叫，光是听她这么问就觉得羞赧。
　　“……嗯。你受伤了，今天都依你。”
　　“不过你要是要摸其他地方，动作轻一点，不然我可能受不住。”
　　齐烨说这话只是怕棠梨给个分寸给她提个醒，可棠梨听了之后下意识想起了先前时候的事情。
　　那晚上险些擦枪走火，实在有些难挨。
　　她指尖微动，有点儿犹豫了。
　　要是真有什么反应了，外面宁棣还在，他又不可能当着男人的面去浴室。
　　就算齐烨回去疏解了，被他家里人发现也不大好。
　　“……还是算了吧。我意志力薄弱，可没把握不乱来。”
　　棠梨说着伸手轻轻回抱住了少年，将头放在他肩膀。
　　“等我哥明天走了再说，今天先就这么抱一会好了。”
　　少年埋在她颈窝感受着鼻翼之间茉莉的气息温热，听到她这话后睫羽一动，扫在了她的肌肤。
　　“……可是你哥哥走了，你外婆就要回来了。”
　　“你之后可能就更没办法摸了。”
　　差点忘了，今天宁棣才给她说了明后天曾桂兰就回来了。
　　棠梨原本想着等男人走了再说，如今意识到可能没机会了后，心下很是纠结。
　　毕竟齐烨这样子不好戴在外面晃悠，也就这时候趁着晚上偷偷过来。
　　“没事的，你只要收敛一点就好，我能忍。”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柔软，脸颊也红，看得棠梨心神荡漾。
　　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上手的欲望。
　　可视线一黏上那对猫耳她就移不开了。
　　齐烨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他不想就这么抱一抱就走了。
　　对方好不容易才这般主动亲近他，他想要更多。
　　哪怕忍一晚上，疼一晚上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少年喉结滚了滚，掐在棠梨腰上的手收紧了力道。
　　他轻轻蹭了下，棠梨感觉到了身上僵在了原处不敢动了。
　　“而且，我早就有反应了。”
　　“你更不用顾忌什么了。”
　　“你要是不碰，我只会更难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恍惚)
　　棠梨人傻了。
　　要是有时光机器,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穿回去，把之前发消息让他过来的那个自己给杀了。
　　大晚上的好端端的不睡觉，干什么要招惹这个妖精？
　　他这时候也没乱动,  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  眼神灼热湿漉地注视着她。
　　“你放心,  我,  我不会像之前时候那样了,  我有些经验了。”
　　“等你摸够了我就走,  不会让你困扰的。”
　　齐烨说话的时候气息也渐渐变乱了起来，眼尾，面颊,  还有脖子根也透着绯色。
　　不过他意识什么都还清明,  看上去和说的一样,  比起最初时候他更加克制也更加能忍耐了。
　　他已经会自己疏解了，只要棠梨不做得太过火。
　　他并不会怎么样。
　　相反的，这个时候齐烨是最需要眼前人碰触缓解的,  他很难受。
　　就像是被搁浅在岸的鱼，急切地想要得到水泽的安抚。
　　“别怕……”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翻涌压了下去。
　　他指尖微动，抬起手将棠梨的手腕轻扣着带了起来,  然后试探着让她往自己的猫耳上面碰。
　　棠梨下意识捏了下猫耳朵。
　　齐烨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缓了一会儿,  又往下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带。
　　“这里……”
　　再往下了些。
　　是鼻子，还有嘴唇。
　　“还有这里，你都可以摸。”
　　棠梨的手被他带着,  他手掌的温度还有呼吸都很滚烫。
　　她睫羽一动，看着眼前人的时候不自觉压了下唇角。
　　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说“可以”的时候不像是在允许她的胡作非为,  更像是在请求。
　　齐烨需要她。
　　这是棠梨在对上少年眼神时候，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想法。
　　都这样撩拨了，棠梨要是还能忍就不是人了。
　　她咬了咬牙，直接翻身过去将齐烨给压了下去。
　　女上男下的位置，棠梨就这么坐在他的腰腹上。
　　“你别乱蹭，也别乱动啊。”
　　棠梨呼吸也重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这么对他说道。
　　“……我就摸一会儿，你要是受不了了给我说。”
　　少年躺在床上，黑色的头发贴在他的面颊，更映衬着他的脸颊如扫了胭脂般绯红。
　　外面月色皎洁，他抬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那对猫耳也跟着颤动了下。
　　“好，我不乱蹭，也不乱动。”
　　齐烨声音很沉，喑哑着像是细沙拂过耳畔。
　　“那我可以说话吗？”
　　“可以。”
　　棠梨这时候早就迫不及待上手那对猫耳了，根本没有留意到少年眼眸的晦暗情绪。
　　猫耳的触感毛茸茸的，然而触感再好也没有真正有温度的人摸得舒服。
　　她从那对黑色的猫耳上拿开，往下慢慢揉上了齐烨滚烫的耳垂。
　　都还没用力，光是碰上了他身子就僵硬了起来，呼吸也骤然停滞。
　　棠梨知道不能乱来，等到他缓下来些，这才用指腹继续捏了下。
　　她没太多旖旎的心思，也不想太折磨齐烨。
　　摸了下耳垂和脸颊后，也没再往下了。
　　“好了，我，我差不多了。我不摸了，你稍微平复下，我也去平复下。”
　　棠梨说着红着耳根就准备把手从齐烨身上拿开。
　　然而前一秒还意识昏沉的少年觉察到了她的动作后，近乎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将她给拽下来，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这样我怎么平复？你，你不能就这么收手。”
　　“往下一点好不好，你这样我只会更难受。”
　　齐烨承认自己从一开始放任自己反应时候就没按什么好心，他就是想让棠梨帮他。
　　哪怕最后她不会，反而做得适得其反了也无所谓。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忍一晚上。
　　他们又不是普通同学或者朋友，这种事情只有她可以帮他。
　　他想要她碰。
　　齐烨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确挺卑鄙的，仗着棠梨喜欢自己，不会拒绝亲近的人就得寸进尺。
　　但是那又如何？
　　她喜欢他，却不够喜欢。
　　人都是贪婪的，他想要更多有什么错吗？
　　以前时候棠梨只要表露出一点排斥或者犹豫他便会见好就收，但是慢慢的他发现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她不懂的还是不懂，她该逃避的还是在逃避。
　　只有他一个人越陷越深，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在明知道对方是对自己有感觉，却如何也不能迈开一步朝他过来的时候。齐烨不想等了，既然她在原地不过来，他便过去。
　　一百步也好，一千步，一万步也好。
　　他要走过去，逼着她面对。
　　她不懂的，逼着她明白。
　　就像现在。
　　齐烨薄唇贴在她的耳边，呼吸的时候声音清晰传达给了她。
　　她是打算推开的，特别是在感觉到那里反应更强烈的时候。
　　可是棠梨还没有来得及动作。
　　下一秒，少年便喑哑着声音吻上了她的唇角。
　　又低头轻咬了下的耳垂，放软语气唤道。
　　“主人。”
　　“我是你的，别不管我。”
　　齐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棠梨的脑子瞬间千万朵烟花一并炸了。
　　这人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棠梨后知后觉才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刚才明明说了就摸一下就会乖乖走的，他现在不仅不走，他还想要自己帮他。
　　而且还顶着这么个模样在唤她，求她。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根本抵抗不了他现在这副模样。
　　棠梨浑身都被他贴过来轻唤的那声“主人”给唤得瘫软无力起来。
　　起初还好，现在她也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大对劲了。
　　又烫又难受。
　　“你他妈，你故意的，你没打算让我摸了就走。你想把我也撩拨得受不了，然后趁虚而入让我……”
　　齐烨看到她恼羞成怒，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后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很轻的一个气音，吐露的气息灼热，全然喷洒在了她的面颊上。
　　“谁叫你这么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还敢大半夜把我叫过来给你上药。”
　　他被戳穿了意图后更是没了顾忌地贴近蹭了下，尽管生疼难受，可却也压不住他此时的喜悦。
　　“阿棠，你不是总说我是妖精吗？我就妖精给你看，今天你不帮我，你也别想安生。”
　　“大不了我们一起这么挨一晚上，也，也算共患难了。”
　　棠梨恨不得现在把人给一把掐死，或者直接扛起来装麻袋里给从窗边扔下去。
　　可她现在被撩拨的没力气了，整个人别说是动了，连呼吸都不带顺畅的。
　　虽然齐烨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但是对于棠梨被自己撩拨成这样，他心下愉悦，唇角一直弯着没有下去。
　　“乖，要么帮我，要么……我帮你？”
　　他说着喉结滚了滚，手试探性的往下碰触。
　　棠梨身子一弓，慌忙伸手捉住了他胡来的那只手。
　　齐烨眼眸湿漉，平复了下气息抬眸看了过来。
　　“阿棠，我教你，好不好？”
　　棠梨要疯了。
　　要是以前时候还好，她力气大，绝对能压制住齐烨。
　　但是现在两人半斤八两，她使不上什么力气，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把外面的男人给引过来。
　　此时完全是进退两难的境况。
　　权衡了下被宁棣发现，然后用钥匙打开门把他们给捉奸在床，和帮齐烨这两件事。
　　棠梨最后只得磨了磨后槽牙，硬着头皮选择了后者。
　　“不用你教，我，我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羞耻到说话都磕绊。
　　先前时候棠梨好奇听苟寻他们说了一嘴，关于这种事情该怎么做之类的。
　　棠梨脸皮没那么厚，没全部听进去，却也大致上知道怎么做了。
　　齐烨听到她这话后眼眸一亮，知道她这算是答应了。
　　他的胸膛因为太过激动剧烈起伏了下，睫羽也颤得厉害，暴露出他此时的情绪。
　　“……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
　　都这个时候了，齐烨也还是克制着压着情绪这么涩然着声音说道。
　　他很谨慎，想再次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愿意又或者想要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梦。
　　棠梨被他这近乎无赖的话给气笑了，她咬肌微动，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往卧室门口走近。
　　她心下一惊，哪怕知道门没开却也条件反射躺下将齐烨给一并拽过来摁在自己怀里。
　　然后还特别仔细的将被子给扯过来盖好，盖严实，只露出了自己的脑袋。
　　而少年的头则在被子里，靠在了她的胸前。
　　齐烨也很紧张，手不自觉攥紧了她的衣服。
　　可他手刚放上去，却隔着衣料碰到了一片柔软。
　　不仅是齐烨惊住了，棠梨被摸的那一瞬间也给僵住了。
　　“你他妈……”
　　棠梨脑海里没有听到ooc的警告，掀开被子低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发现齐烨只是出于懵逼状态，意识也不大清明，估计也没反应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了点儿力将齐烨放在她胸前的给拿开。
　　“你别乱动，我哥好像要过来了。”
　　齐烨喉结滚了滚，胡乱应了声“好”后，见棠梨视线往门口方向落后，低头下意识又瞥了一眼棠梨的胸部位置。
　　好软。
　　而且……
　　他觉得这个想法很疯狂，竭力压下去的同时另一个想要验证的念头又在疯长。
　　齐烨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棠梨的行为举止什么的都太像男孩子了。
　　刚才那下的触感太真实了，他很难这么无视下去。
　　棠梨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她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过了一会儿，男人脚步停了下来。
　　“小梨，你睡了没？”
　　棠梨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回答的时候。
　　外面的人先开了口。
　　“啧，我知道你没睡，刚才我听到你翻身的动静了。”
　　她刚才翻身压着齐烨的动作还挺大，尽管他们没发出什么别的声响来，却也还是被宁棣给听到了。
　　棠梨红唇压了下，感觉齐烨好像又在乱动，皱着眉伸手过去。
　　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见宁棣发现自己还没睡后，棠梨也没再故意不吭声了。
　　“怎么了宁哥？大晚上的有什么事？要是找我打游戏改天吧，我明天还有课呢。”
　　宁棣被问起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在棠梨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这才不大自在地开口。
　　“……你刚才洗澡的时候衣服没拿走，我看到了。”
　　“什么衣服……”
　　棠梨说到一半后猛地反应了过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那东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的内衣。
　　因为今天齐烨要来她太激动了，就给忘了拿了。
　　宁棣也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哪怕是自己妹妹也是个姑娘家。
　　“啧，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这东西是能随便放的吗？”
　　“……我给你挂门把上了，我回房了之后你再出来拿进去吧。”
　　“……好。”
　　男人说完之后就径直回卧室了，听到隔壁门关上的声响后。
　　棠梨这才红着脸将手从齐烨身上拿开。
　　齐烨平复了下呼吸，抬眸看着她少有这般羞赧的样子眼眸闪了闪。
　　“……是什么衣服？”
　　“没什么，就，就换洗的内裤忘拿了。”
　　棠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像今天晚上这么丢脸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用手背碰了下面颊。
　　果然滚烫一片。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少年睫羽微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如果只是这种东西忘记拿了，棠梨害羞也就算了，为什么宁棣也会那么不自在。
　　棠梨不知道眼前人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她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了一句。
　　“还有，我刚才让你别乱动，你摸我大腿干什么？”
　　“……抱歉，我太闷了，想要掀开点儿被子透透气，不小心碰到的。”
　　这个解释听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再加上之前时候棠梨也在情急之下被摁进去躲过。
　　的确挺闷，挺缺氧的。
　　“哦这样啊，那该我给你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哥突然来了，他有钥匙，我怕他进来发现了，就没想那么多。”
　　“……没事。”
　　此时的少年出奇的安静，也没像之前时候那样撩拨自己了。
　　要不是身下的反应还在，棠梨都要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棠梨不大敢多瞧，红着耳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那个，你，你躺下吧，我帮你。”
　　她说着便想要伸手把齐烨给推下去躺好，想着自己一闭眼胡乱学着之前苟寻他们说的弄一弄就赶紧完事。
　　然而这一次棠梨的手还没来得及碰上，少年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了。”
　　齐烨的声音喑哑，另一只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而后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压着情绪。
　　“我先前时候是逗你玩的，明天还要上课你早点儿休息，我也回去了。”
　　他朝着棠梨勾唇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发顶。
　　见她一脸愕然的样子后一顿，大约是觉得就这么走了还是太可惜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凑近吻了吻她的眼角。
　　然后抬起下颌，往上些将两片柔软又贴在了她的额头。
　　“晚安。”
　　他说完这话后便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下是难受，却也不是那种完全无法忍耐的程度。
　　棠梨还有些恍惚，她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少年从窗户那边离开了。
　　要不是窗帘摇曳晃动了下，她可能都要以为今天齐烨根本没有来过似的。
　　齐烨从棠梨屋子里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回去，他留意着一旁宁棣的房间。
　　见那边没注意到什么动静后，这才放松下来，浑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他的背靠在棠梨窗外的墙面，心跳如擂，呼吸都滚烫。
　　没有因为离开了棠梨的屋子，没有了棠梨的碰触而缓解分毫。
　　齐烨咽了咽口水，低头愕然看向了自己的手。
　　这里他刚才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恍惚了半晌，他指尖动了下。
　　比划了下当时碰触的大小。
　　男孩子的胸肌也可以这么大，这么软的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了)
　　棠梨其实也不大清楚刚才那一下子暴露没有,  可是脑子里也没ooc提醒。
　　她顿了顿，坐在床边位置盯着齐烨刚才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
　　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对a的确看不出什么前胸后背来，基本上没什么起伏。
　　可是这只是用眼睛看,  要是摸了应该还是能摸出来不对劲的。
　　先前时候棠梨也是一时情急把人给往怀里摁的,  主要是她这胸哪怕隔着衣服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原本想等着宁棣离开,  不想她紧张,  对方也更紧张。
　　竟然下意识伸手攥她衣服。
　　衣服攥到了,  连带着也抓到她那儿去了。
　　少年的掌心滚烫,  在被子里捂着气息也灼热，隔着薄薄的衣料全然喷洒在她身上了。
　　现在人走了好一会儿了，但是那种温热触感还残留着,  弄得她心猿意马,  浑身酥麻。
　　艹。
　　他到底发现没有？
　　还是他刚才就是故意的,  就像先前时候撩拨自己，使坏想让她逼不得已帮他一样？
　　棠梨刚这么想着，转念又觉得不大对劲。
　　不为别的,  因为齐烨最后并没有让自己帮他，他自己提前离开了。
　　这也是棠梨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齐烨明明是想要她帮他的，结果到后来竟然生生忍住了。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来他比之前时候还要难受。
　　可他竟然忍住了。
　　为什么啊？
　　她都答应了为什么又突然不做了？
　　要是真的想逗弄撩拨她,  点到即止就可以了，不需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难耐啊？
　　棠梨身上的绯色还没有褪,  全身上下也还是很烫。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下意识想要压一下跳得厉害的心脏。
　　不想刚碰上胸口位置，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后触电一般慌忙拿开了。
　　啊啊啊啊！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棠梨前一秒还觉得没有ooc提醒可以松一口气,  后一秒又因为不知道齐烨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女生这个事情而心烦意乱了起来。
　　毕竟他都摸到那里了，要是还不知道说实话真的怪打击人的。
　　她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后悔刚才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
　　在看到他有些恍惚反常的时候就应该直接问，试探着看看他什么反应。
　　不然也不至于她一个人这么纠结到在床上辗转反侧到睡不着觉了。
　　棠梨以为齐烨回去了就直接倒头就睡下去了，其实他比她更慌乱无措。
　　他回去的时候先跑去了浴室疏解了下，差不多缓解下来后趁着秦婉他们没醒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齐烨坐在床边，正对着窗户位置。神情恍惚，视线也溃散。
　　宛若一个雕塑般，一动不动坐了半晌。
　　他刚才对棠梨撒谎了。
　　先前时候他碰触到了那片柔软之后，趁着棠梨没注意鬼使神差地往下摸了。
　　不是真的因为想要掀开被子透气什么的，他是真的想要验证一些东西。
　　只是还没来得及碰到，棠梨先一步制止了他的动作。
　　然而制止了是一回事，要真的不去怀疑又是另一回事。
　　齐烨喉结滚了滚，指尖还因为那触感而酥麻滚烫。
　　“……是在做梦吗？还是刚才意识不清醒出现什么幻觉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说道，但是那触感太真实了。
　　根本没办法欺瞒自己。
　　齐烨并不是没有想过棠梨是女孩子，而且这种念头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揽着她的腰的时候，牵她的手的时候，还有看到她穿裙子，扎头发的时候……
　　很多次，他都觉得眼前人和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甚至比其他女孩子都要纤细好看。
　　尤其是她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茶色的眸子剔透纯粹，里面像是有星河流转，最后变成他钟爱的蜜糖。
　　很漂亮。
　　很美。
　　齐烨一直觉得这只是自己对棠梨的滤镜，就像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
　　或许他觉得棠梨像女孩子一样漂亮，只是因为他太喜欢她了，所以觉得她怎么样都很好看。
　　他也没和除了棠梨之外的人说过，说她很像女孩子。
　　说他很喜欢。
　　当然，无论什么样子的她他都喜欢。
　　因此齐烨从来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也不知道旁的人什么看法。
　　然而一切的他以为，都在刚才不小心的碰触上给打破了。
　　男孩子不可能这么软，或者有，但是很少。
　　不仅如此，棠梨下面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哪怕像今天晚上时候，她明明已经被自己撩拨得没力气了，下面依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人的身体反应是没办法骗人的。
　　如果棠梨真的对自己没感觉，下面没反应也就算了，她绝对不可能身体瘫软成那样。
　　齐烨手指动了下，轻轻摩挲了下床边位置。
　　微凉的触感让他心下平静了许多。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其实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只是他当局者迷罢了。
　　她真的是女孩子吗？
　　可是要是真的是女孩子为什么学籍什么上显示的是都是男，南城一中又不是男校，为什么要扮成男生入学？
　　不光是这些，周围人包括张晓虎他们好像也不知道。
　　还有棠梨家里人的态度，他们是完全把棠梨当男孩子的。
　　绕是疑点重重，可这也是最让齐烨不确定的地方。
　　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家里人也这样。
　　棠梨如果真的是女孩子……
　　他们家里人为什么又要当作男孩子来养？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些因素迷惑齐烨的视线，或许他很早就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然而就算即使没有这些，齐烨如今也没办法真的确定。
　　因为棠梨也从没有说过自己是女生。
　　哪怕在他们开始交往之后。
　　这些是不该隐瞒的。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是他想多了吗，还是……棠梨不愿意告诉他，并没有打算和自己有什么以后？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退路。
　　如果她不喜欢自己了，完全可以拿性别做挡箭牌和他分手。
　　然而这个想法只出现在了齐烨脑海里一秒，便被他给否定了。
　　――棠梨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真怕麻烦早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他的告白。
　　而且，她也不可能想到这些。
　　齐烨心里很乱，一方面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真是假，一方面又怕又希望是真的。
　　他是希望棠梨是女孩子的，这样他们能够正大光明地交往。
　　可又怕她是。
　　不仅是怕她的隐瞒，真的会是她选择和自己分手的退路，还怕自己配不上她。
　　她那么漂亮，是男孩子时候已经够耀眼了，要是真的是女孩子她的追求者只会更多。
　　苟寻之前说自己没必要患得患失的，因为棠梨喜欢男孩子，他在男生里模样很有优势。可这只是在棠梨也是男生的假设之下才成立。
　　她的女生的话，他就不是独一无二的。
　　齐烨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男生女相，完全不符合女孩子的审美。
　　在他看来，棠梨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自己。现在或许只是图新鲜和自己在一起。
　　之后她会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楚北辰也好，还是其他的男生也好，他们比他生得俊朗。
　　而且也不像他这样病殃殃，没一点生气。
　　他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她。
　　当天晚上齐烨近乎是睁着眼睛等到天明的，没有合过一次眼。
　　他心下很乱，迫切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答案。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的时候，少年眼下青黑一片。
　　大约是光线太亮了，他抬起手遮掩了下眉眼，挡住了光亮。
　　然而眼尾却隐约有些湿润。
　　齐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眼泪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有光进来了。
　　然后天也亮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换好衣服和往常时候一样下了床。
　　这时候秦婉和齐明还没醒，齐烨洗漱完后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做早饭。
　　可他却没什么胃口。
　　这时候不过才六点半。
　　齐烨平时会在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带着早餐过去，今天他没去。
　　不知道是因为宁棣在会给棠梨做早饭，还是因为单纯有些害怕和她碰上。
　　无论是哪一种也好，他现在的确很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问出口。
　　想着这时候棠梨应该还在睡觉，他压着唇，拿出手机给棠梨发了条消息过去。
　　这是齐烨头一次想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他不打算等棠梨一起。
　　可是齐烨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消息刚发过去，还没走到院门口。
　　对面屋子里的人直接“唰”的一下把窗帘给拉开了。
　　棠梨醒了，或者更准确来说她要没怎么睡。
　　看到枕头边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便瞧见齐烨发来的消息。
　　什么叫你多睡会儿，我先走了。
　　棠梨明明还挺忐忑紧张的，被这话给气得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给跳了下来。
　　她把窗帘一打开，正好就看到了齐烨往大院门口走去。
　　更气了。
　　艹。
　　还真没打算等我，这么迫不及待就要走了？
　　因为学校是八点半时候打预备铃，这时候还早，宁棣也还没起来。
　　棠梨也不管其他的了，见人要走。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哒哒哒敲着手机屏幕回了消息过去。
　　齐烨撞上棠梨狠厉的眼神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着她冷着脸色点了下手机屏幕。
　　他慢了半拍，意识到她是让自己看消息。
　　齐烨喉结滚了滚，不知道她要发什么过来，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会不会是发现他昨晚到现在的异常，想破罐子破摔了直说。
　　还是不想和他处了。
　　他神情委屈又黯然，压着心里的情绪将消息点开一看。
　　【阿棠：敢先走，腿打断。】
　　“……”


第一百四十章 (丑哭了)
　　齐烨盯着棠梨发来的那条警告意味十足的消息一愣,  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
　　他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指尖也泛白。
　　这时候宁棣应该还没走，她让自己不要走难道不怕被发现吗？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睡好。
　　齐烨余光瞥向了窗边位置,  阳光落下来,  她眼下那片青黑浅淡。
　　却也一眼能够瞧见。
　　昨晚是打游戏了,  还是单纯没睡好……这些都让齐烨心下慌乱。
　　尤其是在她这般态度强硬让自己留下来等她的时候。
　　要是换做往日,  她起不了这么早。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一起上下学的,  但是她不会主动让他等。
　　她是不是有话要和他说？
　　因为昨天的事情？
　　齐烨薄唇压着,  想到对方可能会借着这个原因和自己断了，又或者发生其他什么不知的变数。
　　他猜不到，所以不安。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  在棠梨都这么说了的时候他转身径直往院外跑了出去。
　　他害怕,  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棠梨刚发了消息让他别走,  听到外面男人正叫自己起床洗漱了出来吃饭。
　　她才应了一声，便看到少年突然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了。
　　跑了？！
　　在看了她的消息后她竟然跑了？
　　还他妈是当她眼皮底下跑了？！
　　棠梨气得够呛，尽管大致上猜到了齐烨估计又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在胡思乱想。
　　觉得自己瞒着他不告诉他是不坦诚,  并不打算和他长久处下去，只是玩玩而已。
　　或者觉得配不上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这些想法棠梨一开始是猜不到，到后面相处下来她基本上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因为至始至终能够让齐烨这般逃避害怕的只有这段感情，只关于她。
　　棠梨一时之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昨晚上还敢那么撩拨自己,  这才一天不到又给缩进壳子里去了。
　　她也没多想，一瞧见人给跑了,  直接手撑着窗边翻了出去。
　　齐烨这边刚跑出去没多远，他身体不大好，跑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了起来。
　　他薄唇微启,  停下来稍微平复了下气息。
　　结果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齐烨心下一慌，都不往后面看是谁就想要继续往前跑去。
　　然而身后人的速度快他一步,  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把人给拽了回来。
　　“老子让你等着你没看见？啊？”
　　和齐烨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不一样，棠梨跑了这么大一段路呼吸都没乱过一分。
　　她将还想要跑的少年给拽到面前，另一只手掐着他腰，不让他乱动。
　　“可以啊齐烨，看来我平日对你太好了，背着我跑就算了，还他妈敢当着我面就跑，当我空气啊？”
　　齐烨也没想到对方会追上来。
　　他红着脸和耳根，听着棠梨的话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臊得慌。
　　“我，我不是，我只是……”
　　“啧，只是什么？昨晚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想赖账？”
　　棠梨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之前时候还只是猜测，毕竟她那个对a一般人应该很难瞧出什么端倪。
　　如今看着少年这般躲闪的眼神，大致上也确定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是女生。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扮成男生，脑子很乱，一直在胡思乱想。
　　然而这些，恰好是棠梨不能告诉他的。
　　至少在他戳破这层纸之前，她不能说。
　　因为棠梨不确定在齐烨没有主动询问之前，她主动告知的话算不算ooc，自我暴露。
　　想到这里棠梨眼眸闪了闪，眼前的少年很是局促。
　　他不敢碰她，被自己抱着的时候身子僵得厉害，大气都不敢出。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齐烨发现喜欢上了自己，又不敢告知，小心隐藏的时候。
　　“……算了。”
　　棠梨也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好，见他颤巍着身子也不说话的样子，只这么沉声开口。
　　“你吃饭没有？没吃和我一起吃了再走，这才几点，你去那么早做什么？”
　　齐烨今天早上只做了饭，并没有什么胃口吃。
　　听到棠梨的话后他顿了顿。
　　现在时候他不大想和棠梨待在一起，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说出些他不想听的话来。
　　可是她都已经追出来了，自己拒绝了她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
　　说实话，齐烨心里除了不安，还是有些高兴的。
　　因为她追上来了。
　　“……你哥哥在，我这么跟你回去会不会不大好？”
　　要是之前时候棠梨可能还会担心下，可是现在人都要跑了，她反而无所谓了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知道我们在处对象，就当我带朋友来家里吃个饭而已，难不成他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棠梨说着也不管少年什么反应，怕人又一不留神给跑了。
　　她伸手牵着他，比平日要用力一些。
　　走到一半的时候棠梨回头瞥了对方一眼，少年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情绪。
　　而这种时候才是最异常的。
　　因为他不想让她看到。
　　清晨时候阳光还算柔和，轻轻浅浅落在了齐烨的睫羽。
　　他薄唇抿着，皙白的肌肤近乎剔透。
　　齐烨很安静，除了先前时候一上头慌忙跑开之外。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乖顺任由她牵着。
　　棠梨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昨晚的事情……你就没什么想问是吗？”
　　来了。
　　她果然还是提起了。
　　齐烨心下一慌，他不明白棠梨这时候问这个出于什么原因。
　　他不敢贸然开口。
　　而且昨晚发生的事情，棠梨是男生也就算了，可是她是女孩子。
　　他竟然那么撩拨她，还想要她帮自己……
　　齐烨咬了咬唇，觉得这种行径更让人厌恶了。
　　他从一开始好像就这么不知羞耻做了这些事情，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随便，很放荡恶心。
　　“……抱歉，昨晚上的事情，我，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齐烨说着手下意识想要用力回握住他，然而想起了什么，又轻轻松开了。
　　她是女孩子，他这样做好像太轻佻了。
　　棠梨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后一顿。
　　这时候天还早，街道周围也没什么人。
　　“齐烨，你怕什么？”
　　“我要是真不喜欢你也碰不到我，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想碰就碰，我不会拒绝你的。”
　　齐烨睫羽一动。
　　她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她在安抚自己。
　　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这种事，但是齐烨还是被很轻易安抚好了。
　　他好像又钻牛角尖了。
　　她还是和以前时候一样，没有排斥他的亲近。
　　其实这就足够了。
　　就算棠梨没告诉自己又如何，其他额也不知道。
　　她应该是有自己的隐情的，她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这些事情其实稍微想一想就能看得通透，可是齐烨在在意棠梨了，想什么都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然而只要那个让他患得患失的人给他肯定答复，或者一句安抚，他便会心安。
　　齐烨一向好哄。
　　只要是棠梨，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少年慌乱无措了一晚上的思绪在这个时候慢慢平复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敢抬眸看过去。
　　他看向身边的人。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自从知道棠梨是女孩子后，他觉得她更漂亮了。
　　她的眼睛是蜜糖色泽，唇如海棠红，就连皮肤也白得通透。
　　阳光落下来，还能瞧见上面细小可爱的绒毛。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而这样好看的人属于他。
　　齐烨万分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恍惚如梦，很不真实。
　　“棠梨。”
　　“嗯，怎么了？”
　　“没，我就是想叫叫你。”
　　少年一边说着，指尖微动，一边用指腹缓缓摩挲她细腻如玉的肌肤。
　　棠梨一脸莫名地看了齐烨一眼，发现他低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啧，齐烨，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进去，我说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
　　“我听进去了。”
　　齐烨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面颊，眉眼低垂，耷拉着脑袋很是落寞。
　　“……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好丑。”
　　“你那么好看，我和你走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
　　棠梨被对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愣住了，她以为齐烨是在开玩笑。
　　结果发现他是认真的。
　　不仅语气什么是认真的，他的眼尾也红了起来，看上去特别低落自卑。
　　对，他是真的在为自己的长相自卑。
　　“我，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男孩子，我身体也很弱，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你保护……”
　　齐烨声音哽咽了起来，眸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凝了水汽氤氲。
　　“棠梨，我好丑，我好没用。”
　　棠梨张了张嘴，她觉得自己可能和齐烨审美不大一样。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天差地别。
　　眼前的少年顶着这么一张脸和她说丑，那她算什么？
　　她一直以来还觉着自己高攀了，结果人还觉得自己丑。
　　棠梨愕然了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烨看着她这反应，以为她默认了，只是不忍心开口说什么伤害他。
　　他一开始时候还能忍，而后心里越发难受了起来。
　　齐烨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低声哭着，也不让旁边人瞧见听见。
　　跟受了伤的小兽舔舐伤口一般，又委屈又可怜。
　　“你别不要我，我以后，我以后会好好挣钱养家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的样子，我呜呜呜……”
　　他想说去整容的。
　　但是整容太痛了，他又怕疼。
　　齐烨吸了吸鼻子，眼眶红得厉害。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些生气。“都怪你，你，你为什么要生得这么好看，这样显得我好丑呜呜呜……”
　　棠梨还是头一次遇到把自己给丑哭了的情况，听着他每说一句，心头就微妙一分。
　　她还没他好看呢，这人还在她面前这么自卑。
　　但凡她心理脆弱点，早跳楼去了。
　　“行了，谁给你说你丑你难看的？多少人想长你这样都不行，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我本来就不好看啊……在女生眼里，我不好看的。”
　　齐烨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顿了顿，见棠梨没什么反应后又闷闷地继续说道。
　　“我从小就不怎么受女孩子喜欢，或许有一些喜欢我给我告白，但是没过几天她们就不喜欢了……”
　　“比起我这样的，她们更喜欢……更喜欢楚北辰那样的。”
　　齐烨没说谎。
　　从小到大他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是都不长情。
　　同性会对他有些兴趣，但是却不喜他孤僻冷漠的性子。
　　女生也会因为他生得漂亮喜欢他，然而也只是浮于表面。
　　她们本质上更偏爱像楚北辰这样男孩子气概的类型。
　　棠梨顿了顿，顺着齐烨的话想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至少她身边好像去看比赛的女生大多也是冲着楚北辰去的，在学校也没多少人谈及齐烨。
　　一是他对谁都冷冷淡淡，平日里就一个人在角落。
　　二来则是他太漂亮了，是那种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i丽。
　　好像连提起都是一种亵渎般。
　　想到这里，棠梨或多或少知道了他在不安害怕什么。
　　她叹了口气，抬起手习惯性的和往常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脖颈，顺着毛。
　　“好了，别哭了，都要到院门口了。”
　　棠梨说着将少年的脑袋从自己颈窝里抬起，看着他哭红的眼睛跟兔子似的。
　　又想起他竟然因为这么个事情哭成这样，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少年因为她这一笑，委屈得眸子里又蓄了水泽。
　　棠梨连忙伸手拭去，抬头安抚性地吻了吻他的唇角。
　　“她们喜不喜欢有什么干系？你在意她们做什么？”
　　“可是我，我真的不……”
　　“我喜欢。”
　　“我喜欢就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得意忘形)
　　齐烨跟着棠梨回去的时候,  宁棣刚好做好饭叫她。
　　见唤了好几次都没人回的时候，他以为棠梨又睡过去了，犹豫了一会呃呃。
　　想着棠梨穿着的是睡衣睡裤,  怕她睡过头迟到,  还是径直推门进去了。
　　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男人皱了皱眉,  掀了下眼皮往打开的窗户位置看了过去。
　　他刚走到窗边,  便看到自家妹妹牵着齐烨的手从大院门口那边进来了。
　　少年好像哭过,  眼眶红红的,  棠梨放低声音安抚着。
　　阳光明媚，两人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男才女貌,  画面好生和谐。
　　齐烨其实已经没哭了,  就是眼睛还肿着,  又觉得自己刚才太丢人了耳根脖子什么都红。
　　可是又贪恋棠梨的温柔。
　　也不说自己没事了，就这么默不作声，心下愉悦着任由对方柔声哄着。
　　“真的,  我就不喜欢楚北辰那种肌肉男，就喜欢你这样的。干干净净，又乖脑子又好使，特别省事。”
　　棠梨还在绞尽脑汁安抚夸着少年,  见到他神情稍缓后，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刚想要再接再厉趁着他心情好转了些再说几句的时候,  余光瞥见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一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什么。
　　“好啊，怪不得我还说今天你怎么这么难哄,  我从回来这一路说得口干舌燥了，你还在这儿委屈巴巴的。”
　　棠梨给气笑了,  伸手就往他腰上挠。
　　他怕痒，稍微一碰就受不了。
　　“别，别碰这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多听听嘛。你平时都没这么耐着性子哄我，我……”
　　见棠梨手已经要过来了，他慌忙伸手去捉住。
　　齐烨的力气没有棠梨大，可是到底是男孩子，手要比棠梨大上许多。
　　稍微一握就能把她的手给完全包住。
　　“我错了。你，你别这样，我真的受不了。”
　　齐烨可能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求饶的时候那语气跟撒娇一样，猫爪一样挠得人心痒痒。
　　偏偏棠梨就吃这一套。
　　他一求饶，她就心软了。
　　“……妖精。”
　　啧，又用美人计。
　　棠梨十分没出息的收了手，齐烨见她放过自己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眼眸闪了闪，低头看着被自己握住的小手。
　　以前时候也只是觉得棠梨手小，现在越发觉得可爱。
　　女孩子真的好可爱，哪里都小小的软软的。
　　尤其是棠梨。
　　齐烨唇角不自觉弯起，这么牵着好像还不够。
　　他喉结滚了滚，受不住诱惑想要低头亲一亲她的指尖。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低头，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窗边抱着手臂站着的男人。
　　他冷着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齐烨心下一慌，连忙将牵着棠梨的手给松开。
　　棠梨刚想要问怎么了。
　　她顺着少年的视线一瞧，一声“卧槽”，也给吓得脊背发凉。
　　“……宁哥。”
　　哪怕此时两人的手松开了。
　　可宁棣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亲近。
　　或许从先前衬衫事件时候就有端倪了，只是宁棣没有细想。
　　他沉默着站在那里，手指点了点手臂，周身的压迫感让棠梨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
　　在棠梨心下慌乱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一旁的少年先一步站在了她面前。
　　“宁哥，这件事和棠梨没关系。”
　　齐烨抬眸直勾勾看了过去，哪有平日和棠梨相处时候的怯懦不安。
　　那语气和姿态明明依旧温和，却莫名强势。
　　“是我先起了心思，是我情不自禁，也是我先告白的。”
　　说不紧张不安是假的。
　　只是齐烨不想这个时候让棠梨来面对，无论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本身就是他该做的。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宁棣的眼睛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影响她学习的，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提升成绩。还有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乱来的。”
　　“我知道我现在可能还远远达不到你的标准，但是我会努力的。”
　　齐烨说着又上前了一步，两人就这么隔了一步位置面对面站着。
　　他们两人身高差不多。
　　只是因为宁棣在屋子里面站着，齐烨在外面，他比他高一个头。
　　男人垂眸，居高临下看了过去。
　　齐烨没有丝毫回避，生生迎上了他的视线。
　　“我喜欢她，我真的很喜欢她。”
　　“我会对她好的，请你给我点时间。”
　　不仅是棠梨，宁棣也被少年这样近乎直白的告白给惊到了。
　　她反应过来之后脸红得厉害，男人也愕然了一瞬。
　　宁棣出入社会这么长时间，一个人真心与否看眼神便能看出来。
　　他知道齐烨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之所以被惊讶到了不单单是因为少年这番直抒胸臆的告白。更因为齐烨的眼神，灼热又坚定，满溢的感情饶是对上一眼便心悸不已。
　　棠梨完全没想到齐烨会直接坦白，她回过神来时候连忙上前将他给拽到了身边。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
　　“哥，我们……”
　　“饭做好了，进来洗漱趁热吃。”
　　男人没有等棠梨说完便这么沉声打断了，同样的，他也没回应齐烨。
　　棠梨见宁棣将窗户带上便径直离开了，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你，你怎么就莽上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哥他揍人有多狠，你这时候撞木仓口上去干什么？”
　　尽管知道宁棣不会随便动手打人，但是刚才他看到他们时候骤然冷脸下来的模样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他看到我们牵手了，就算我不过去之后也会问你的。”
　　“我是外人，他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话。但是你不是，他可能会训斥你。”
　　齐烨知道自己刚才突然上去把棠梨给吓到了，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而且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本来就是我先撩拨你的，你除了见色起意没经受住诱惑了之外也没干什么。这些当然全该我受着，与你无关。”
　　“……你先前不是还说自己丑吗？现在又说什么见色起意，不知羞。”
　　齐烨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竟然只听进去了这里。
　　他一愣，而后弯着唇角凑近亲了亲她的面颊。
　　“我哪里不知羞？明明是你说你就喜欢我这样的，那见色起意也是对你说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再怎么撩拨你你不也还是块木头吗？”
　　被反将一军的棠梨噎住了。
　　她自知理亏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啧，你还有心思调侃我？他看到了又怎么样？你死鸭子嘴硬这件事还能蒙混过关过去，反正他每天工作那么忙也没空管我……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赶紧回屋里待着，我一会吃了饭听他叨叨完就再来找你。”
　　不想棠梨话音刚落，那边的门咔嚓一声给轻轻打开了。
　　宁棣围着浅蓝色的围裙淡淡往少年身上瞥了一眼。
　　“大早上出去晨跑你应该也没吃饭吧，也跟着进来吧。”
　　齐烨一愣，而后意识到对方是在唤自己。
　　他弯了弯唇角，笑得温和。
　　“好的，宁哥。”
　　“……啧。”
　　棠梨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棣非要多此一举叫上少年一并进来。
　　先前时候也就算了，这时候他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她明明都有意打算让他们避开，让齐烨回屋子等了。
　　棠梨带着齐烨进屋的时候就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一副戒备模样。
　　和她的拘谨不同，少年换了鞋子进来后就去洗了手，很是自然进了厨房帮男人端盘子倒牛奶。
　　宁棣也没赶他走，任由他将沙拉面包什么的都一并拿了出去。
　　等到三人都坐在一个桌子上了之后，棠梨也不吭声，想以沉默来终止这顿早餐。
　　然而她不说话，不代表男人不问。
　　宁棣将手边的鸡蛋往桌子上滚了一转，垂眸神情淡淡地剥着壳。
　　“什么时候的事？”
　　棠梨刚把嘴里的牛奶咽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齐烨将剥好的鸡蛋轻轻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听到男人的问话后，乖顺地开口。
　　“请问你是问我什么时候动了心思，还是什么时候和棠梨正式交往的？”
　　“……都有。”
　　提起这个少年耳根有些红，先前时候还敢直勾勾注视着眼前人。
　　这时候反而羞赧拘谨了起来。
　　“我们是上个月确定关系的，至于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我也不清楚……我，我第一次喜欢人。等到我发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我已经告白了。”
　　他说到这里一顿，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了眼前人。
　　见男人垂眸，看不清太多神情后，犹豫了下补充道。
　　“然后再等我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就正式交往了。”
　　齐烨到底还是个少年，和除了棠梨之外的人提起这些他或多或少还是很害羞。
　　说话时候也有点儿磕绊，睫羽颤颤巍巍的，连指尖都染上了绯红。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不过这和她没关系，是我怕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想着等到毕业之后再告诉你……”
　　棠梨心里很是沉闷难受。
　　不仅是因为隐瞒了自己是女生的事情，哪怕是迫不得已，她也还是过意不去。
　　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暴露。
　　他在接受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已经花光了勇气，如今还这么维护自己，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不喜欢这样。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希望什么都由齐烨承担。
　　在少年斟酌着语句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棠梨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了下来。
　　然后当着宁棣的面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
　　“他骗你的。”
　　“实话告诉你吧宁哥，是我见色起意，我没经受住诱惑答应他的。也是我怕知道了你们揍我，让他别说的。”
　　“反正你现在也瞧见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棠梨说着脖子一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你要怎么样随便，要告诉我爸还是我外婆什么的也无所谓。我喜欢齐烨，我不想和他分开。”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这般直白地说出喜欢他。
　　齐烨心跳得厉害，手不自觉回握住了她。
　　他有些过呼吸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美好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般不真实。
　　“啧，我从头到尾我说什么了？我就问了一句，你们倒是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搞得我好像要把你们怎么样似的。”
　　宁棣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了棠梨碗里，眯着眼睛极为不愉的将另一只齐烨剥的给丢到了他的碗里。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
　　也没说什么，拿着小口小口吃着，乖顺得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棠梨见了瞪了对面男人一眼，还没开口说话，他先一步将鸡蛋给塞到了她嘴里。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和齐烨分开的。”
　　男人也没什么心情吃早饭了。
　　毕竟自己好好的妹妹突然被人给拐了，他要是还有胃口就怪了。
　　“就算我让你们分开了难不成你们私底下不能偷偷见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往齐烨身上落的，他先前就知道少年喜欢棠梨。
　　原想着棠梨现在在别人眼里就一男孩子，他顾及着可能也不会乱来。
　　结果人不仅乱来了，还告白了，还交往了。
　　要是再晚些发现，没准一毕业就有孩子了。
　　艹。
　　这臭小子。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男人就气得够呛。
　　“你们这个事情我可以不管，只要你的成绩一直保持这次期中考的水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爸那边我就不保证了。”
　　棠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眼睛一亮，高兴起身过去抱着他脸上亲了一口。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的！你放心，我一定不耽搁学习，有什么不会的我问齐烨就成，他什么都会，我肯定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齐烨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和棠梨的粗神经不一样，他心下反而更不安了。
　　他薄唇压着，带着点儿探究疑惑的意味看了过来。
　　刚好和宁棣的视线对上。
　　男人一边伸手亲昵揉了揉棠梨柔软的发顶，一边淡淡将视线落到了齐烨身上。
　　“别高兴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我知道没什么，被你爸知道我可不保证你们还能这么顺顺利利。”
　　“毕竟他就你一个孩子。”
　　“不会的。就算退一万步被我爸知道了，到时候顶多让我毕业之前别和齐烨过多往来，保持同学关系。”
　　“我可以表面答应，私底下偷偷找齐烨，问题不大。”
　　棠梨从小到大被宠着，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
　　哪怕是棠华气极了动了手事后也会主动和她道歉。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心上。
　　然而宁棣的言外之意棠梨没听明白，不代表少年没听明白。
　　谈恋爱可以。
　　要得到棠华的认可长久在一起，很难。
　　齐烨薄唇抿着，之前时候他有多期待之后文艺汇演见到棠华。
　　现在就有多不安害怕。
　　男人刚才的话没有任何歧视和恶意，只委婉简单地称述了一个事实罢了。
　　哪怕棠梨喜欢自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好。
　　但是在长辈的眼里，他还差得太远了。
　　无论是家境，还是其他什么方面，他都远远不及。
　　至少现在，齐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庇护棠梨，也没有足够的财富给她安稳的生活。
　　宁棣虽然没直说，可是齐烨知道他一切之下的言外之意。
　　――他还不配。
　　配不上棠梨。
　　讽刺的是。
　　他仗着她的喜欢，有些得意忘形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要)
　　棠梨原以为宁棣帮着隐瞒这件事了之后,  齐烨会稍微放松些，没之前时候那么拘谨不安。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齐烨非但没松一口子。
　　反而更心事重重了。
　　有时候吃饭时候和他说话他会慢半拍回答也就算了,  去排练的时候他总会看着自己出神半晌。
　　台词都还没来得及说便会慌忙上前抱住她。
　　好在台下的人只以为他太入戏了,  也没往别处想。
　　再加上林舒雅和陈甜甜是他们两个的cp粉,  恨不得他们多抱一会儿多亲近一会儿,  自然也没说什么。
　　就像今天时候一样,  明明排练最后一场跳舞的戏份。
　　齐烨只需要和她过一遍舞蹈和台词就算完事了,  但是他没有。
　　明明每一次都没出错，他总会对林舒雅坚持说再来一次。
　　连续来了五六遍之后，直到棠梨累了跳不动了。
　　他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是最后一场戏,  周围人基本上都走了,  只有林舒雅和齐烨他们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台词对他来说,  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太羞耻还是其他什么。
　　齐烨除了带着棠梨跳舞之外，薄唇抿着，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林舒雅见他一直不说,  以为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催促他。
　　毕竟前面的部分他已经排练的很好了，这么一个小问题她也就忽略了。
　　陈甜甜刚开始磕糖磕得还挺津津有味的，到了后面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就觉得齐烨好像是在靠着排练在一遍一遍确认着什么。
　　大约是同样有过喜欢的人，少年的不安陈甜甜或多或少也能够感知到些许。
　　而这种感觉不仅是陈甜甜,  在和他面对面一遍一遍搭戏的棠梨感受得更为强烈。
　　齐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跳舞时候握着她的手多用力，视线也很灼热，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好像稍微一松懈自己就会在他面前化蝶飞走似的。
　　等到回隔间换衣服的时候,  棠梨看着齐烨主动出去回避后。
　　她没忍住，在他快要推门离开之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谁欺负你了？”
　　随着文艺汇演一天一天临近，齐烨的心里也越发乱了起来。
　　可是这些他不敢和棠梨说，不想让她困扰，不想让她跟着自己不安慌乱。
　　“……没事，就是怕到时候没演好，有点儿紧张。”
　　棠梨顿了顿，想起刚才少年一遍一遍要求再来一次的严肃模样。
　　虽然总觉得不大对劲，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来。
　　“这样啊，你没必要太把这个舞台剧当回事了。这就相当于南城一中的传统，每年都有。我去年光去打球了，排练的时候基本上没来，不也照样硬着头皮演完了。”
　　当然，棠梨只说了一半。
　　那个角色她是没有排练几次，但是却说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根本不需要怎么排练，上去本色出演就成了。
　　这些她没给齐烨说，希望他能够稍微放松些，别想那么多。
　　“不过你之后可别折腾我了，其他戏还好，这跳舞我是真不大会。还踩着个高跟，腿都要折了。”
　　棠梨说着抬起手想要去把后面的拉链拉下来，然而少年的手先一步放了上去。
　　微凉的指尖隔着衣料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从后脖颈位置，慢慢往下划着。直到蝴蝶骨处才停下。
　　棠梨这衣服从蝴蝶骨往上部分她基本上够不到，一般都是齐烨帮着拉的。
　　这一次也是。
　　齐烨没有像之前时候那般没个顾忌将其拉到腰间位置，他松开手，垂眸看着那片皙白的肌肤。
　　他喉结滚了滚，在棠梨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他从后面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我爱你。”
　　“……怎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棠梨，我爱你。”
　　少年每说一次，手便会用力一分。好像恨不得将棠梨给深深嵌入自己的血液骨髓，乃至灵魂。
　　他将脸贴在棠梨的背上，裸露的肌肤细腻如玉。
　　鼻翼之间是浅淡的茉莉香气，齐烨觉得又心安又酸涩。
　　“刚才排练的时候我不想说这句台词，我不想别人听见，我只想给你说。”
　　棠梨一愣，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少年说的次数。
　　不多不少，刚好是他们排练时候的次数。
　　现在系数在她耳畔喑哑着声音还了回来。
　　棠梨感受到身后少年灼热的气息，身子一僵。
　　缓了一会儿后示意他松开些力道，这才转身面对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还因为我哥的事情，担心他说出去？”
　　她说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看着他眼眸湿漉漉的，有些无奈地伸手擦拭了下他的眼角。
　　“真不会。我哥这人别的什么不好说，但是一向说到做到，很讲信用的。”
　　齐烨没说话，他只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紧紧抱着她。
　　像是在汲取什么力量般，睫羽颤颤巍巍得厉害。
　　棠梨不知道他又在不安什么，他不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
　　排练结束回去的时候齐烨神情黯然，就这么坐在角落里不言语，低头演算着习题。
　　一旁的陈甜甜见他情况不对，伸手用笔头轻轻戳了他一下。
　　“要吃糖吗？”
　　“你看着好像心情不大好，要不要吃一颗糖平复下情绪？”
　　陈甜甜说着从桌肚子里拿了一包草莓牛奶糖出来。
　　她先前时候就觉察到少年心情不好了，犹豫再三，还是去买了一包糖。
　　“不过你牙还没好，你别多吃。我是背着棠梨买的，她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说我。”
　　不提棠梨还好，一提到棠梨齐烨眼眸闪了闪。
　　“陈甜甜，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站在女生的角度来看，你觉得我怎么样？如果你选男朋友，我和楚北辰你会选谁？”
　　“啊？”
　　要不是陈甜甜知道对方喜欢的人是棠梨，换做其他男生这么问她，她都要以为对方是对她有意思了。
　　她顿了顿，不大明白少年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这个，这个不大好说。毕竟我对楚北辰也没了解多少。”
　　陈甜甜是一个有话直说，不大会拐弯抹角的人。
　　既然齐烨都这么直接问了，只要她能回答，她也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
　　“不过说实话，要是没有棠梨的话，楚北辰要是也是南城一中的，我没准会喜欢上他。”
　　“怎么说呢，就是你不觉得他很像……另一个棠梨吗？性格还有喜欢各种，都很像。”
　　说到这里陈甜甜或多或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这话听起来像是把人当代餐似的。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藏在发丝之间的耳根也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薄红。
　　“当然，棠梨长得要更漂亮精致些  ，我承认我是她的颜狗嘿嘿嘿。而且她还很温柔，就是面相凶了点儿……”
　　明明是说楚北辰和齐烨，陈甜甜说着说着又提起了棠梨。
　　她夸了棠梨一堆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跑题了。
　　好在齐烨也很喜欢听她夸棠梨，他眉眼柔和，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陈甜甜心下松了口气，这才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你和楚北辰的话，我的话，可能更喜欢楚北辰这种类型的。”
　　“但是仅代表我个人，我不能代表所有女生，你别多想。”
　　齐烨身边认识的，稍微熟悉的也就陈甜甜。他想要再去问问别的什么人，也没机会。
　　他薄唇抿着，对陈甜甜这个答复并不意外。
　　是啊。
　　陈甜甜这种女孩子都会喜欢楚北辰那样的类型，这说明楚北辰真的很受女孩子欢迎。
　　也只有棠梨把他这种人当宝，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齐烨说不上什么感觉来，棠梨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不安。
　　尤其是在周围大多数女生都会选择楚北辰这样的类型，还有宁棣之前对他隐晦委婉的告知的情况下。
　　都清清楚楚地告知着他。
　　――他不配。
　　这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的，齐烨才会那么不安害怕。
　　他知道他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要慢慢来。
　　可是他能慢慢来，棠梨等得到吗？
　　她那么好，那么漂亮。
　　现在只是高中而已，就有那么多人觊觎喜欢她。
　　等到了毕业之后，周围优秀的男孩子那么多，她还会喜欢他吗？
　　还会愿意继续等他吗？
　　宁棣说最好别让棠华知道，因为他只有棠梨一个孩子。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告诉他，要是被发现他们早恋了。
　　可能在毕业之前他们都很难继续交往。
　　这话听起来的意思是到了毕业之后他们就能继续在一起了，现在只是因为怕影响学习所以才做出的权宜之计。
　　然而齐烨不是棠梨，他太清楚宁棣为什么要特意告知他这番话了。
　　毕业之后，考上了大学。
　　她还会喜欢他吗？
　　尤其是在棠梨对自己感情没那么深的前提之下。
　　分开久了，感情早就淡了。
　　她也对自己没什么感觉了。
　　想到这里，齐烨神情黯然，耷拉着脑袋很是无精打采。
　　陈甜甜以为是自己刚才直言不讳伤到对方了，刚想要开口说什么。
　　前面的宋涛烦躁地踢了桌子一下。
　　不仅是陈甜甜给吓到了，后面正在打游戏的张晓虎也给吓得哆嗦了下，被对面一个大招给打死了。
　　“艹！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张晓虎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宋涛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拿着刚才班主任给他的单子往后递给了张晓虎。
　　“嚯，差点儿把你给忘了。你不是棠梨的小弟吗？这单子上是运动会时候班上要买的东西，各班体育委员都要去。我不想去，你跟着她一起去吧，反正你也不大想上课。”
　　宋涛现在一看到棠梨就头大，不仅是因为期中考的事情他给记了个处分。
　　倒霉次数多了，他基本上已经把棠梨当瘟神了。
　　总觉得一遇上她准没好事。
　　因此听到班主任说要和其他班的体育委员一起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这才烦躁地踢了下桌子。
　　张晓虎皱了皱眉，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去当苦力。
　　“不去，要是真有不上课这种好事你早就去了，哪轮得到我？”
　　“嘿，你以为谁都和一样不爱学习？我期中考没考好，我得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好好复习，备战之后的期末，这才把这个宝贵的休息机会留给你的。”
　　宋涛怕他不信，将另一张班主任盖了章的请假条也一并拿给了他。
　　“不信你看，这红章刚盖，还热乎着呢。”
　　张晓虎有些犹豫了，可又怕有诈。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答应。
　　缓了一会的，宋涛见他不答应，正打算武力威胁的时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将那单子和请假条一并拿了过来。
　　“不介意的话我替你去买吧。”
　　齐烨声音温和，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宋涛。
　　能有人替他跑路他当然乐意，只是宋涛瞧着少年细胳膊细腿的。
　　他皱了皱眉，有点儿不放心。
　　“我这上面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什么热水壶，毛巾，还有葡萄糖，这么多东西你拿得了吗？”
　　夏天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了。
　　最近气温也慢慢降下来了。
　　到运动会时候也是冬天了，又是室外，这热水壶什么的自然不能少。
　　因此要买的东西也不轻。
　　齐烨睫羽颤了下，要是以前时候他不会这般在意力气大小。
　　毕竟他从小到大也习惯了。
　　只是这时候听到宋涛这么说道。
　　他眼眸沉了几分，面上覆了一层霜雪般冷。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哪怕是要往返百次，千次，我都会拿回来的。”
　　少年的语气太认真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去干什么危险任务似的。
　　不仅是宋涛，一旁的陈甜甜和张晓虎也被他给惊到了。
　　半晌，张晓虎咽了咽口水，轻声开口道。
　　“那个其实也用不着这么麻烦，这不还有梨哥吗？你要是拿不动让他帮你拿呗，他力气大，扛上你一起回来都没问题。”
　　少年怔然了一瞬，恍惚之中想起了什么。
　　好像从一开始时候什么重物都是棠梨帮着他拿的，明明他才是男生。
　　他有些挫败地垂着眉眼，然后咬着唇红着眼尾摇了摇头。
　　“不要。”
　　“……可是这些东西你也拿不了啊。要不我再去找班主任给我开个假条，我陪你一起去？”
　　齐烨听到张晓虎要和自己一起去  ，还要帮自己拿东西。
　　也不知道是占有欲还是什么在作祟。
　　他沉默了一瞬，闷声说道。
　　“我不要别人帮我。”
　　“我只要她。”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脸)
　　说实话棠梨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叫出去采购东西什么的。
　　不能单独行动也就算了,  还要跟着学生会的后面排队点名。
　　去的时候点一次，回来的时候点一次。跟小学生春游似的。
　　可是没办法，下周就开运动会了,  她又是体育委员。
　　这些东西她得负责。
　　也不是没想过找人替她出去买东西,  可班上她也没几个朋友,  都不怎么熟悉。
　　她玩得还不错的也就一个苟寻。
　　可是这孙子比她还怕麻烦,  给他说这事的时候前一秒还好好的,  后一秒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趴桌子上也不起来了。
　　棠梨气得往他桌子上来了一脚,  又恰好被班主任给瞧见训斥了一顿。
　　这时候才不情不愿跟着学生会的人一并出去了。
　　高二年级的体育委员都在，前面领头的两个就是学生会的人。
　　两个都是特招生。
　　他们一般看不起像棠梨这种走关系进学校的。而好巧不巧，被选上体育委员的基本上都是这种走关系的。
　　里面尤其是其中一个,  棠梨记得他,  就是先前时候齐烨没穿校服让他罚跑的那个男生。
　　棠梨手拿着个单子扫了一眼要买的东西,  看着前面还好。
　　后面怎么还有什么暖宝宝，还有什么零食之类的。
　　“你们班单子给我看看，你们也买这些玩意儿吗？”
　　她拿着签字笔点了下自己下面的那几个东西,  皱着眉一脸莫名。
　　身旁的男生看到她指着的地方凑近看了下，瞧见下面那几个后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怎么没有？我这儿不仅有什么暖宝宝零食，还有几个女生托我带发绳发夹的呢。”
　　“这下面应该都是女生加上的，大冬天的又是室外,  她们没参加比赛的基本上都会在自己班上的区域守着东西。待着无聊，一般会让人带点吃的什么的。”
　　棠梨去年时候在南城参加篮球比赛,  当时没回来，东西什么是苟寻帮着买的。
　　估计是之前就买过一次给累坏了，这一次他死活不答应了。
　　“啧,  还挺多，倒是不客气。”
　　不过这些都是用班费买的,  也是得了班主任允许的，倒也没什么。
　　棠梨扫完了上面列着的要买的东西，顿了顿，又拿着笔加了两样。
　　“草莓牛奶，草莓牛奶糖……”
　　一旁的男生是校篮球队的，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他瞧着棠梨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也没多想低头看了一眼。
　　“你买这个做什么？这清单下面不是写了买水果糖吗？”
　　言下之意是觉得棠梨有点多此一举了。
　　棠梨掀了下眼皮懒得跟他解释，这东西是她记着怕到时候买完了给忘了。
　　反正是她自己掏钱，不用班费。
　　自从齐烨最近补了牙她怕他牙又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还要去补，就一直克扣着他的糖。
　　这么算来齐烨应该快两周都没怎么碰糖了。
　　棠梨原本想着再过几天，等到差不多一个月时候再给他买。
　　可是她发现这几天他心情很不好，问了也不说，说多了又要哭。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着他喜欢吃糖到时候多买点，破例给他吃些。
　　估摸着这样的话他应该会高兴些。
　　棠梨要是随便说几句敷衍下也就算了，那男生指定没多少兴趣。
　　可她不说，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棠梨，你是不是耍朋友了？你们班上的，还是其他班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往那清单上瞥，确定了没看错后调侃地“啧啧”了两声。
　　“哟呵，草莓，还牛奶，哪个小姑娘这么甜啊？”
　　棠梨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给气笑了，见他还打算给其他人也吆喝几句，直接上来勒住他脖子不让他乱来。
　　“艹，你管老子给我谁买？有空来我这儿酸言酸语的，自己找个女朋友不香？啊？”
　　“……过分了啊。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受欢迎？又是陈甜甜，又是姜雪儿的。我要是能找我早找了好伐？”
　　那个男生听了这话也没心情调侃棠梨了。
　　人有女朋友，自己这个单身狗跟着吆喝什么。
　　吆喝来吃狗粮？热乎，还管饱那种？
　　这不是有毛病吗？
　　他瘪了瘪嘴，刚准备将棠梨的手给扒拉开的时候。
　　棠梨不知道看到了谁，做贼心虚似的慌忙收了手。
　　男生一愣，顺着棠梨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时候只有五班的宋涛没来了，刚才前面学生会的人点名了好几次都没人应。正准备让人去五班叫人的时候，齐烨倒先过来了。
　　少年似乎往他们这边瞧了好一会儿了，他以为对方会过来的时候。
　　不想齐烨淡淡收回了视线，径直上前给学生会的人说明了下情况，而后规规矩矩的往队伍后面站好。
　　“这是年级第一那个齐烨吧？他怎么来了，刚才你瞧见没，他那眼神怎么回事？搞得我好像欠了他百来万似的，又冷又……？！诶不是，棠梨，你三班的你跑后面去干什么？”
　　队伍是按照班级顺序排的，五人一队。一到五班为一队，一共分为四队，学生会两人各负责两队。
　　齐烨是五班的，所以在最后面位置站着。
　　棠梨一见齐烨来了也没多想便径直走了过去，她让四班的人和她换了个位置。
　　此时她站在他前面。
　　齐烨眼眸一动，垂眸看了过来。
　　和平常时候不一样。
　　他显得有些冷淡，要不是他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棠梨都要以为他不认识自己了。
　　棠梨以为的刚才她和那个男生打闹被他看到了，他吃醋了不高兴。
　　“那个你别多想，刚才那人嘴欠，我教训他呢。”
　　她说到这里后怕对方揪着这个事情不放，也不等齐烨回应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五班的体育委员不是宋涛吗？那孙子怎么没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硬要你替他买东西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梨眉宇之间都有了些戾气，她磨了磨后槽牙。
　　“啧，估计是先前期中考时候他作弊被我给暴露了记恨上我了，又打不过我，这才把气撒你身上了。”
　　“你放心，等一会儿我回去帮你收拾他。”
　　齐烨看到她眉头拢起，很是气愤的样子一顿。
　　他余光往周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注意到这边后，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勾了下棠梨的手指。
　　“没有，是我自己主动的。”
　　“我听说你在，所以就来了。”
　　棠梨被这么勾了下，觉得掌心也痒。她也没多忸怩，直接把他手给牵住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搭理我？”
　　他一愣，恍惚了下想起了什么后，这才意识到对方以为自己刚才是故意不搭理她的。
　　齐烨有些哭笑不得，凑近了些低声解释道。
　　“我没生气。主要是现在是在外面，你要我怎么搭理你，总不能直接跑前面抱你亲你吧？”
　　这个解释很合理，可是棠梨总觉得他不对劲。
　　准确来说这几天都不大对劲。
　　每一次她觉得有问题时候，齐烨又总会像现在这样用给回应自己。
　　逻辑通顺，合情合理，反倒让她问不出其他什么不对的来了。
　　见棠梨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齐烨趁着周围人都在听学生会说集合地点和时间的时候，不着痕迹上前了些。
　　少年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贴着棠梨的背，心跳声清晰，一下一下传递给了她。
　　“不过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别的男生距离那么近……”
　　“哪怕是打闹也尽量不要肢体接触好吗？”
　　齐烨声音压低了些，凑近在她耳畔位置，细沙拂过般。
　　酥酥麻麻得厉害。
　　“……你这不还是生气了？还说什么没有。”
　　棠梨睫羽颤了下，闷闷这么说了句。
　　“没生气。”
　　“他还不值得我生气。”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她的腰间位置，指腹缓缓摩挲了下。
　　没什么旖旎心思，好像要透过碰触确认什么似的，求个心安。
　　“你要买的东西多吗？”
　　棠梨看着单子粗略数了下，除了热水壶什么的可能不大好拿之外，其余的倒没什么。
　　“唔还成，也就十来件吧。”
　　齐烨听后只轻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也没再说话。
　　棠梨一脸莫名地抬眸看了过去，也没多想，下意识伸手将他手上的单子拿了过来。
　　“我看看你的。”
　　她原以为对方的东西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结果一瞧发现一页都没写完，背面都还有。
　　“你们班这是要把整个超市都买下来吗？怎么这么多东西？”
　　“……其实一开始也不多，就是知道我要出去，一些同学就上来让我帮带点东西回去。”
　　齐烨薄唇抿着，提起这个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没多少，就把笔递给他们让他们写好了给我。刚才时候时间来不及了，我急急忙忙跑过来集合也没怎么看……”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棠梨听后一脸莫名地看了过去，对上少年歉意的眼神后皱了皱眉。
　　“这又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太得寸进尺了。你给我道歉干什么？”
　　“你这人就是心太软了，要是碰上我，他们没一个敢上来让我给带东西。”
　　她说着将齐烨的那张单子还给了他，听到前面人又点了遍名后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应完之后还准备再批评教育齐烨几句的时候，身后人大着胆子，趁着后面没人就这么直接抱了上来。
　　棠梨身子一僵，缓了一会儿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干什么？好端端的撒什么娇？”
　　“对不起。”
　　“啧，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是他们那群人太……”
　　少年原本是打算自己拿的，可是这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东西他一个人不行。
　　“不是，我是想说之后可能得麻烦你了。”
　　想到这里他又委屈又心虚。
　　齐烨没忍住低头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软着声音说道。
　　“这么多我搬不动。”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欺负)
　　其实这话根本不用齐烨说她都会帮着拿的,  毕竟那么多东西，就他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拿得了。
　　不过棠梨心里还挺享受身后人软着声音和自己撒娇的样子，也没说什么。
　　看似抱着手臂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齐烨耳根有些红,  很不好意思的伸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其实是打算自己拿的,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写那么多……”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就是性子软,  人仗着你好欺负。”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到这个棠梨不愉地皱了皱眉。
　　“你下次别搭理他们,  又不是住校,  想买什么放学之后买不就成了？啧，破事这么多。”
　　少年唇角不自觉勾起，尽管知道这样不好,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依赖她。
　　哪怕她是个女孩子。
　　“……你看着我傻笑什么？我刚才说了一大堆你有没有听见？”
　　“听到了。”
　　因为是在外面,  齐烨也只敢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这么轻轻碰一下棠梨的手,  其他的事情还是有所收敛。
　　怕别人听见他们说的话，齐烨薄唇抿着，低头凑近了些回答。
　　“这次是意外,  我下次不会让他们给欺负的。”
　　“我只给你欺负，好不好？”
　　“……胡说八道，我哪儿有欺负过你？”
　　棠梨感受到耳边的热气不大自在地抬起手揉了揉耳垂，抬眸往后瞪了少年一眼。
　　别看她面上挺凶的,  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儿心虚。
　　现在她是没欺负过齐烨，刚开学时候三天两头把人给弄伤。
　　虽然是为了人设不ooc,  走个剧情做个任务什么的，可这也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想到这里棠梨对上少年温软的视线后不自然地避开了。
　　棠梨收回视线之前的时候，前面正在清点人数的学生会那个男生余光便一直有留意后面。
　　因为齐烨去碰棠梨的动作正好是视觉死角,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他们下面的小动作。
　　却瞧见了棠梨不知怎么回头瞪了齐烨一眼。
　　棠梨本身就属于那种面相比较凶的，学校大多数和她不熟悉的人都挺怕她。
　　再加上平日贴吧各种都有她的“英雄事迹”流转,  比如上一周跟谁打了架，这一周又和谁起了冲突。
　　反正上面也没几件好事。
　　这导致大家对棠梨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其中尤其是学生会的那些特招生。
　　倒不是对特招生有什么偏见，主要是南城一中大多数学生家境都不错，像棠梨这种靠关系进来的和他们这些努力考进来的一对比，就显得极其讽刺。
　　他们不喜欢棠梨这种学生，同样的张晓虎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这些特招生。
　　棠梨倒还好，对所有人都那样。不会因为别人怎么讨厌她，怎么看待她就如何针对。
　　毕竟他们讨厌归讨厌，也没人敢招惹她。
　　张晓虎他们多少会受点刁难和冷嘲热讽。
　　早上迟到，或者出勤什么时候总会被学生会抓典型扣分，因此他们别提有多烦学生会的人了。
　　那个学生会的男生认识棠梨，先前时候她迟到了因为没人敢记她名字，便当作无事发生给放了。
　　他很不喜欢棠梨他们，但是又拿她没办法。
　　刚才瞧见了棠梨不知怎么从前面跑后面去了就一直有留意，刚点了名后一抬头便看到她瞪着齐烨。
　　男生以为棠梨是看不惯齐烨，故意欺负针对他。
　　他皱了皱眉，等到交代完事情之后要分开行动的时候。
　　男生看到齐烨竟然还要跟着棠梨一起走，连忙过去制止住了他。
　　“齐烨同学，采购东西是可以分开行动的，只要最后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集合就好了。你虽然和棠梨他们是一队的，但是你并不需要也跟着她一起采购。”
　　他以为齐烨第一次来买东西所以不知道，趁着棠梨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可乐的时候这么低声提醒道。
　　齐烨觉得眼前人有点儿眼熟，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这人是刚开学时候因为他没穿校服罚他跑操场的那个学生会的人。
　　当时他因为刚入学还没发校服，所以这才被扣了操行分。
　　这都是挺久远的事情了，齐烨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对方一脸担忧地提醒着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知道，你刚才在前面有说。”
　　“那你怎么还跟棠梨一块儿？他去那边，你难道就不能去另一边吗？又不是只有一个地方有超市。”
　　男生以为他不认识路，说着将另一边的超市位置指给齐烨看。
　　“诺，就那边过个马路，左拐直走就到了。”
　　齐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这边的路他不是没来过，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我不想去那边，我想和棠梨一起。”
　　“诶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你是抖m吗？刚才他那么凶你瞪你了，你怎么还非要跟他一起？”
　　他见棠梨买了可乐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心下着急地跺了跺脚。
　　“该不会是他威胁你，让你跟着他给他当苦力拎东西吧？”
　　先前时候齐烨被对方突然搭话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瞧着他这模样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是觉得自己被棠梨给欺负威胁了，这才过来提醒。
　　齐烨知道周围人都觉得棠梨不好相处，性格也暴躁。
　　他们会这么以为并没什么错处，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误会棠梨。
　　他薄唇压着，刚才还算温和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她没威胁我，更没有欺负我，是我自愿的。”
　　那个男生被齐烨突然严肃的神情给吓了一跳，慢了半拍后恍惚开口。
　　“你是说，你是自愿去当苦力的？”
　　齐烨一愣，刚才时候还很有气势的样子，这时候脸上，乃至脖子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绯色。
　　“我，我不是自愿当苦力……”
　　他实在不好意思，生怕被别人听见，后面半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生只听到了齐烨说不是自愿，又看到他言辞闪烁，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下更笃定少年是被迫跟去的。
　　他听见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尽管也挺害怕棠梨的，却还是咬了咬牙上前将齐烨给护住了身后。
　　“别怕，这里还有其他同学在，他不敢乱来的。”
　　棠梨一手拿着罐可乐，另一只手拿了盒草莓牛奶过来。
　　刚准备把牛奶递给齐烨，还没走近便瞧见学生会那个男生上前将齐烨给挡在了后面。
　　她递牛奶的手放在半空，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莫名尴尬。
　　缓了一会儿棠梨还是收回手，抬眸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人。
　　“你不是负责另外两队的吗，跑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棠梨这话只是单纯询问，没带任何恶意。
　　然而在对方心里棠梨残暴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这话听起来跟警告已经没什么区别。
　　“我，我是不负责你们这边，但是我是学生会的，你欺负同学我就要管。”
　　明明棠梨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站在原地而已。
　　可是只要一对上对方的眼睛他说起话来都磕绊，险些给咬到舌头。
　　对方说的话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和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明白了。
　　什么叫她欺负同学？她欺负谁了？
　　棠梨下意识往男生后面看去，还没和齐烨的视线对上，那人便又侧身挡住了她。
　　“别以为学校的人都怕你，我可不怕。齐烨同学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竟然还把人拉去当苦力。”
　　男生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声音还有些颤抖，却也咬着牙没有退让一步。
　　“这件事我不想闹大，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别再强迫他帮你拿东西，我也可以当没发生过，不告诉教导主任。”
　　这下子棠梨算是听明白了。
　　这人以为齐烨跟她一起不是自愿的，是她威胁人让他来给自己当苦力的。
　　棠梨反应过来后给气笑了，她知道自己算是臭名昭著。
　　平日里也经常打架斗殴，可是也是打的那些欺凌弱小的。
　　像这种欺负同学的事情，她再怎么缺德也干不出来。
　　要是换做其他人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说话，棠梨早二话不说怼上去了。
　　可对方也是出于好心误会了，而且还是为了维护齐烨。
　　棠梨压着烦躁，舌头顶了顶腮帮往齐烨那边看了过去。
　　少年也想过来的，只是他稍微移动号，前面那男生就给拦着。
　　他心下着急，慌忙往棠梨这边看了过来，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棠梨偏不动了，单手将可乐拉环给打开。
　　她就这么站在对面不慌不忙喝了一口可乐，视线却往齐烨身上落。
　　“齐烨同学，人都这么说了，要不我今天就放过你成不？”
　　棠梨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起了点儿恶趣味，她勾唇笑了笑接着说道。
　　“毕竟你身体不好，这么多东西可能也拿不动。要不你就跟他一起走吧，我自己去买，就不劳烦你帮忙了。”
　　那个男生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他怔然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
　　身后的齐烨见棠梨说完竟然真的转身就要走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急得伸手将前面的人狠狠给推开了。
　　对方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推了一下，倒也不至于摔倒，却是被吓了一跳。
　　他好不容易站稳，发现齐烨慌忙往棠梨所在方向跑了过去。
　　少年也不管其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棠梨。不让她走。
　　棠梨也只是想着逗逗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身子都在颤抖。
　　“你别丢下我……”
　　不仅是棠梨被这么突然抱住给吓了一跳，一旁的男生也愕然睁大了眼睛。
　　好在周围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棠梨顿了顿，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
　　齐烨大约也知道这时候这么抱着不好，不舍的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
　　哪怕松了手，那湿漉漉的眼神还是直勾勾注视着她。
　　棠梨被看得心虚，知道自己刚才逗弄过了头。
　　她将手中的草莓牛奶递给了他，见他乖顺接过后这才松了口气。觉察到了视线后这才往那男生方向看了过去。
　　“你们……”
　　“啧，不是你说我欺负他威胁他吗？现在看清楚没？”
　　那个男生还是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他看着眼眶红红，视线一直黏在棠梨身上的齐烨。
　　“你刚才不是还瞪他，凶他吗？他，他怎么会自愿来给你当苦力，而且……”
　　他没往太深了的地方想，就是觉得两人不该这么亲近，他觉得很不对劲。
　　只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怎么也说不出后半句来。
　　棠梨被对方后半句话给莫名戳中了笑点，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身旁人的腰。
　　很轻一下，可他那里碰不到，一碰呼吸都乱了。
　　“棠梨，你别……”
　　“我别什么？别拿你当苦力？”
　　少年红着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他听出了棠梨语气里的调侃，知道她并没有生气。
　　但是被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齐烨面皮薄，裸露出来的肌肤没一处白的，全给染上了绯色。
　　“……没。”
　　齐烨伸手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手指，语气温软带着讨好。
　　“你别生气，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的，就算我愿意当苦力你也舍不得的  。”
　　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候神情有多软多娇，跟个小奶猫把爪子收起来摊开肚皮随意让人撸似的。
　　棠梨没忍住还真伸手往他腰腹上摸了一把。
　　她刚碰上，少年浑身得紧绷得厉害。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还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棠梨也没再怎么撩拨他，这么调侃了一句后回头对上了那男生的视线。
　　“啧，现在总听清楚了吧？人是自愿跟我走的。”
　　“……你真没欺负他？”
　　棠梨听后一脸郁闷地看着还没回过神的男生，又扫了身后抿着唇忍着笑意的少年。
　　“……大哥，要说被欺负的应该是我吧。”
　　“卖苦力的是我不是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妒忌)
　　那个男生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感觉世界观都要坍陷了一般。
　　离开的时候意识也还恍惚着，险些撞到前面的电线杆。
　　棠梨看着人走远了之后，这才没好气地瞪了身后人一眼。
　　“还笑？我被冤枉了,  有那么好笑吗？还说什么我欺负你,  让你给我做苦力？啧,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倒好,  还在后面偷笑,  也不知道辩驳一句。”
　　“没,  我有说的。”
　　齐烨前面时候的确解释了，但是到后面这一句实在太羞耻了，磕磕绊绊这才没说完惹得对方给误会了。
　　“他当时以为是你要让我当苦力,  我说是自愿的,  就,  我后面不好意思说……”
　　他说到这里脸又红了，羞得。
　　要是之前时候倒还好，齐烨可能也没像今天这样支支吾吾。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齐烨虽然是喜欢依赖亲近棠梨的。
　　但是对方终究和自己不一样，他是男孩子。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至少当着有外人的时候。
　　“……棠梨，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很没用？”
　　齐烨伸手牵住她,  不自觉用了些力道握紧。
　　“你会不会嫌弃我？”
　　这话棠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问了，他时不时会问一下确认下求个心安似的。
　　他很缺乏安全感,  而他每一次前进试探的动力都是从棠梨一次一次的肯定里得到的。
　　就像是现在。
　　齐烨因为外界的一些看法，又有点儿动摇慌乱了。
　　“我嫌弃你就能退货吗？”
　　“什么？”
　　“我说我讨厌你，嫌弃你的话,  你是不是就要立刻和我分手？”
　　棠梨挑了挑眉，那双茶色剔透的眼眸看向少年,  阳光正好里面映照着耀眼的光亮。
　　她问这话的时候，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少年却还是没有来的心悸了一下。
　　哪怕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他得神情还是冷凝了下来。
　　“你想得倒美。”
　　齐烨说话的时候声音要比平常时候沉了几分，长长的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
　　“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什么都干了。我现在是你的人，你不要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的。”
　　“那你问什么？难不成我还会不负责？”
　　“……怕是梦，求个心安而已。”
　　自从和棠梨在一起了之后，齐烨每一天醒来都觉得像梦一样。
　　他总会习惯性去碰触，去确认眼前的人的真实性。
　　尤其是随着运动会的临近，齐烨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棠梨太好了，他对自己没信心。哪怕得到了她的回应，从她那里得到了些自信和勇气。
　　可是如今他一无所有，棠梨的回应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却不是自欺欺人的理由。
　　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照顾她，保护她，给她富足的生活。
　　尽管齐烨知道他还有时间，从高中毕业时候他就能着手去做一些事情，创业也好，工作也罢。
　　可他有时间是一回事，他怕棠梨等不到，或者她家里人等不到。
　　他和棠梨之间差距太大了。
　　和棠梨不一样，少年并不知道自己以后有多强大，多成功。
　　他的不安和害怕因为喜欢上了棠梨只多不少。
　　而这些齐烨没有和棠梨说过。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阳光明明是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却觉得只有自己在暗处，她耀眼如太阳。
　　棠梨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她余光看着对方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连牛奶都没喝上几口。
　　她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这几天齐烨心情不大好。
　　犹豫了下，她将口袋里备着的一颗草莓牛奶糖剥了糖纸递到了他的唇边。
　　“别不高兴了。”
　　齐烨一愣，眼眸闪了闪并没有动作。
　　可是棠梨看出来了，他没反应过来，是在询问自己能吃吗。
　　“啧，都递给你了当然是给你的。”
　　“张嘴。”
　　棠梨说着将那颗粉色的糖果往齐烨的嘴里推，少年很久没吃糖了，感受到了甜味后下意识探了舌尖卷了进来。
　　湿润的触感擦过她的指尖。
　　在棠梨愕然的时候，他又试探着舔了下。
　　将上面的甜味一并带进了唇齿。
　　棠梨沉默了一瞬，看着自己指尖上的晶莹，红着耳根不着痕迹地拿出纸巾擦拭了下。“……吃个糖还舔手指，跟小孩子似的。”
　　少年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面对棠梨的时候总是没什么防备。
　　往往脑子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已经先动了。
　　他喉结滚了滚，唇齿之间的酸甜滋味肆意蔓延开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齐烨突然觉得只有刚才舌尖碰触到她指尖的那点地方才甜如蜜糖。
　　对比着嘴里的糖果，也跟着索然无味起来了。
　　棠梨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以为他是觉着一颗糖不够吃，还想再讨。
　　“不行，今天只有一颗，要吃明天我再给你。你牙本来就不好，吃多了别又坏一颗，到时候有你疼的。”
　　齐烨没解释什么，伸手牵着棠梨不松开。
　　他很喜欢被棠梨这么管着。
　　每次在听她说完后趁着周围没什么人，还会凑近湿湿热热亲吻下她的唇角。
　　粘人得很。
　　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草莓牛奶的味道从他这边传递了过来，落在唇角位置。
　　棠梨稍微抿一下就能尝到糖果的香甜。
　　“你每一次都这样，说完了就凑上来了，下次还不是照犯。”
　　棠梨忍住用舌尖去舔唇角的欲望。
　　她这么闷声嘟囔了一句，全然没注意到旁边人温软的眉眼。
　　其实她每一次说什么他都是听进去了的，只是他每次听着听着都忍不住想要去吻她。
　　她的唇很红，海棠一般。
　　说话时候又带着清浅的茉莉花香。一张一合，诱着人去碰触。
　　棠梨还在说什么，可是他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好想吻她。
　　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
　　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
　　这个想法在齐烨的脑海里越来越疯长，要不是还有些仅存的理智在，他可能已经付诸行动了。
　　齐烨一边直勾勾注视着棠梨柔软的红唇，一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吸着。
　　唇上还沾染着浅淡的乳白。
　　“……我们两个人要买的东西有点多，到时候我先去买个手推车，这样应该就可以一次性全带走了。”
　　棠梨也没注意身后人灼热的眼神，拿着清单稍微看了一眼，将几个大件给圈起来。
　　然后这才带着齐烨往前面的超市方向过去。
　　各个高中运动会的时间前后差不了几天，隔壁体校的也是下周开运动会。
　　再加上各个学校距离得也不远，经常走几步就能碰上。
　　而此时的楚北辰好巧不巧也在超市里面。
　　他原本正在那儿一脸不耐烦的挑东西，余光瞥见了棠梨后一顿，刚想要上前打招呼。
　　看到她身后的齐烨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楚北辰没上前打招呼，反倒是他身旁那个黄毛小弟看到棠梨后眼睛一亮，十分热情地凑了上去。
　　他之前也不怎么喜欢棠梨，自从楚北辰被男校的人给围堵她跑去救了一遭后，他对棠梨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好几次在体校打球见了面都会上前亲热地叫声梨哥，这一次也不例外。
　　“梨哥，好巧啊。你们也出来买东西啊。”
　　棠梨手上还拿着还没喝完的可乐，原本是不允许拿进来的。
　　只是她先前说了一路口渴得厉害，就跟前台的小姐姐说了下。
　　棠梨生得好看，再加上就一罐可乐而已，便允许她带进来了。
　　她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喝，便听到前面有人在叫她。
　　楚北辰见黄毛都已经过去了，也不好当作没看到，冷着脸径直走到了棠梨面前。
　　棠梨瞧见来人后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
　　“乖儿子，好久不见了。怎么一见到你爸就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最近缺零花钱了？”
　　这个父子局还有个几天才算完，楚北辰虽然嘴上不说话，却还是没忍住狠狠瞪了棠梨一眼。
　　她挑了挑眉也不在意，见齐烨在后面冷着脸不动。
　　有些无奈地伸手将他带了过来。
　　“孩子他妈，都是一家人别板着个脸。”
　　“……”
　　行吧，活跃气氛失败了。
　　她闭嘴。
　　这两个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一见面都是这么水火不相容的样子。
　　棠梨叹了口气，想着只要没动手打起来就成，也不打算怎么管。
　　她扫了下放热水壶的区域，刚准备往那边过去的时候。楚北辰皱了皱眉，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
　　“棠梨，你这手上的可乐怎么回事？”
　　棠梨以为对方是说自己拿着可乐就进超市了，她摇了摇罐子，不甚在意地解释道。
　　“别大惊小怪的，这我给前台那小姐姐说了，她同意我拿进来了。毕竟这可乐又不是其他什么饮料，我要是放外面一会儿出去早没气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带可乐进来的事情，我，我是说……”
　　少年不知怎么说话突然磕绊了起来，他说到一半后看了一旁的齐烨一眼。
　　然后斟酌了下语句，压着声音不自在的对她说道。
　　“……你这几天应该不能喝冰的吧。”
　　上个月棠梨去体校打比赛的时候来了例假，当时棠梨没法子找别人，只得让楚北辰悄悄给她买了姨妈巾。
　　少年记性还成，将那时间给记住了。
　　算着日子下来，这几天棠梨应该也来例假了。
　　因为棠梨不让他把她是女生这件事说出去，楚北辰也一直保密。
　　他不知道齐烨已经知道了，只这么隐晦提醒了一句。
　　棠梨沉默了一瞬。
　　她的确来例假了，但是她来这个时候从来不避讳什么，也不痛经，照样活蹦乱跳着。
　　因此也从来没在意这些。
　　如今被少年这么红着脸提醒道，棠心下反而有些微妙了起来。
　　“那个，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没什么感觉……”
　　棠梨话刚说到了一半，余光下意识往后一瞥，对上了齐烨晦暗的眉眼。
　　她心下一咯噔，也不说后话了，连忙伸手将楚北辰往前面推开。
　　少年一脸莫名地往后看了过来，也被齐烨如霜雪覆上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棠梨也不敢喝可乐了，将可乐罐子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那个齐烨，我不渴了，我们先进去买……”
　　少年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妒忌，不该像是一头没有神智的野兽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知道棠梨是女孩子时候齐烨就已经很不安了，他害怕变数，害怕知道原因。
　　能够一直压着他尽量不胡思乱想的便是不仅是他，棠梨也没告诉别人。
　　他觉得至少她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
　　可是这一切都在刚才楚北辰不经意的一句话之间骤然打破。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
　　“你这几天不能喝凉的……”
　　“为什么他知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质问)
　　棠梨知道齐烨是已经觉察到自己不是男孩子了,  只是他一直没问。
　　她也没像以往时候那么隐瞒着。
　　所以在楚北辰刚才提醒自己的时候她也没想着避开，顺嘴就回了一句。
　　棠梨以为齐烨知道了没问大约是不大在意的了，结果不想最后却在这里翻了车。
　　楚北辰刚才其实说得挺隐晦的了,  只要齐烨不知道也猜不出旁的什么来。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已经知道了。
　　不过少年也只是愣了一瞬,  转念想着两人都处对象了,  应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想到这里他视线不自觉往齐烨那边看了过去,  发现他神情冷得厉害,  也莫名被吓了一跳。
　　一旁的黄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也瞧见了那边的气氛有些凝重。
　　“楚哥，他们怎么了？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说错话了。不过我也没说漏嘴啊,  而且他都知道了干什么还这么冷着一张脸,  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楚北辰这么嘟囔了一句,  见黄毛好奇想要凑过去听一耳朵。
　　他连忙伸手拽着他后衣领把人给拎了回来。
　　“啧，你干什么呢？人小两口吵架你瞎掺和什么，小心一会儿惹火上身。”
　　“？！小两口！？”
　　黄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了过去,  尽管先前时候就觉得齐烨和棠梨过于亲近了，也只是觉着不对没往别处想。
　　这时候听到楚北辰这么说了后，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嘴巴张大了些,  缓了一会儿才合上。
　　“……原来还真好上了啊，我还以为隔壁男校那个帖子是乱传的呢。”
　　“什么帖子？”
　　一提到男校楚北辰眉头拢起,  那颗掉了刚补上的牙又隐隐作痛起来。
　　黄毛知道楚北辰因为之前被男校的那几个人给阴了，对他们那群人很不爽，所以看到了贴子之后也没主动提起,  怕触了他的霉头。
　　现在听他先问起了也没再避讳。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那群人想着报复就找了高年级的一起去南城一中堵棠梨了。当然,  他们没捞到什么好，被揍得很惨。”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棠梨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见少年抿着唇先一步推着购物车往里面走去没了身影后。
　　这才淡淡收回了视线继续说道。
　　“那群孙子什么德行，哥你也知道，这明面上没捞到什么好，背地里就可劲儿造谣。去年棠梨刚拒绝了姜雪儿就被传性冷淡的帖子也是他们先造谣的，这一次我看他们又发了什么棠梨是gay，和他们学校年级第一好上了之类的。我当时以为又是造谣也没多注意，再加上看你心情不好也没给你说。”
　　“嚯，就是我没想到，造谣那么多次，这一次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给说对了。”
　　黄毛说完后见棠梨也跟着齐烨一并往里面过去了，这才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一脸八卦地开口问道。
　　“不过楚哥，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从哪儿得到的小道消息？”
　　楚北辰虽然歇了追棠梨的心思，这毕竟是对人有好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儿憋屈。
　　现在又听到对方这么直接问了，心下更郁闷了。
　　“啧，还他妈用得着打听？棠梨自己给我说的。”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给你说？这不是被你抓了把柄吗？”
　　楚北辰和棠梨的关系说是朋友却时常针锋相对，说是死对头却也没那么差。
　　但是无论是关系好还是坏，这两人对于自己的糗事和隐私都不会轻易说出去的，不然只会平白给对方嘲笑自己的机会和把柄。
　　就那棠梨和齐烨两人交往这件事来说，和张晓虎他们说说也就算了，和楚北辰说了基本上等于把自己的软肋给人看。
　　要是有朝一日两人又起了什么矛盾，齐烨少不得被楚北辰当出气筒欺负。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过，先前时候楚北辰不知道棠梨是女生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被她给套着麻袋堵巷子里阴了一次。
　　他气不过，奈何伤没好透，只得隔天便去把张晓虎他们给揍了一顿。
　　因此黄毛会这么想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在棠梨不是女生。
　　现在楚北辰就算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对刁难一个女孩子的。
　　他不会因为棠梨怎么他而对齐烨出手，他没那么没品。
　　只是这些黄毛不知道。
　　楚北辰记着自己答应了棠梨不能随便把她是女生的事情说出去，他皱着眉听完黄毛叨叨完，这才烦闷说道。
　　“啧，人好歹先前时候救了我一次，我没那么卑鄙拿这种事情当把柄乱来……”
　　他说到这里一顿，猛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你说这是男校那边的帖子？”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那群孙子没下限，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北辰虽然嘴上没肯定，可心里却很笃定之后他们还会来找麻烦。
　　“你这几天让兄弟们稍微留意点，就一中那片。马上要开运动会了，到时候进出学校的鱼龙混杂，别出什么事的好。”
　　不说把柄什么的还好，一提起再联想到那个帖子。
　　棠梨基本上隔三差五都会被人挂上去也司空见惯了，可是齐烨不同。
　　像他那样的好学生本来就是那群人收保护费的主要群体。
　　尤其还是在和棠梨扯上关系的前提下，一不小心就容易被针对报复。
　　楚北辰顿了顿，想要过去也提醒棠梨几句，让她这段时间注意些。
　　然而人还没走过去，便看到那边人已经买好了东西去了前台方向结账了。
　　少年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视线没有往后落上分毫。
　　身后的棠梨也没说话，就这么沉着脸色径直跟了上去。
　　“……”
　　现在过去的话好像不是什么好时候。
　　楚北辰怕这时候撞木仓口上，犹豫了下，想着还是之后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之类稍微提醒几句就成了。
　　因此并没有上前。
　　棠梨不知道楚北辰那边什么情况，她从刚才时候就一直想找个时机和齐烨解释下。
　　结果对方很排斥听到似的，只最初那么冷冷问了一句后，头也不回进去买了东西就出来了。
　　从先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给自己说过。
　　因为是在超市里，她也不好乱来，就这么抱着手臂看着买完东西就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剩下的那半罐可乐棠梨没喝了，走出去的时候顺手扔在了垃圾桶里。
　　罐子落下的声响很清晰，齐烨一下子便听到了。
　　他咬了咬唇，也不回头，有些费力的将东西放在手推车上打算自己一个人推回去。
　　棠梨看见了上前摁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往前推，力气有点大，神情也不怎么温和。
　　“闹够了没有？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得了吗？”
　　她压低了声音说着，将旁边快要掉下来的东西拎到一边。
　　刚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棠梨余光一瞥，瞧见了齐烨因为刚才拎东西而被口袋勒得发红的手。
　　“……手松开，我来推。”
　　齐烨没动，抿着薄唇低垂着眉眼径直往前推着走去。
　　大多数时候齐烨都很听话，至少在对着棠梨的时候。
　　只是他一旦生气起来倔得跟牛似的，你语气越凶他越不会搭理你。
　　棠梨先前时候不仅语气不大好，神情也很冷。
　　齐烨本来就觉得很委屈，瞧见对方还这个态度后心里更难受了。
　　他眼尾泛红，睫羽之下眸子里氤氲着水汽，险些没看清路撞到前面的电线杆。
　　棠梨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因为对方一直不说话心情也烦躁，刚才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质问，的确挺不对的。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后，她很少态度这么差对他说过话了。
　　他觉得委屈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这件事毕竟是她不对，哪怕楚北辰知道是个意外。
　　可是齐烨并不知道，他本来就爱胡思乱想，估计这时候又钻牛角尖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叹了口气，见人耷拉着脑袋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样子。
　　她抿着红唇，有些不自在地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角。
　　“齐烨，你别这样，我可以解释。”
　　齐烨眼睫一动，这时候才算真正听进去了。
　　他停下脚步，抬眸红着眼眶看了过来。
　　“好，你说。”
　　“为什么他知道，我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翻涌的酸涩情绪，可声音还是不可避免有些颤抖了起来。
　　“棠梨，我才是你男朋友。这种事情别人就算了，你怎么可以瞒着我？”
　　棠梨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斟酌了下语句。
　　“其实这件事我没告诉楚北辰，是他无意间知道的，就之前我……”
　　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下，总感觉这么说好像不大好。
　　齐烨那么爱吃醋，她要是说了自己之前换衣服时候被楚北辰无意间瞧见了，还不得气哭。
　　然而棠梨的犹豫让齐烨心下更在意了，这在他看来和隐瞒没什么两样。
　　“他怎么无意间发现的？”
　　面对少年的冷声逼问。
　　棠梨咽了咽口水，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可是脑子早就乱成一团了。
　　“就，就之前打比赛的时候，我不是也带你一起去了南城体校那边吗？然后我当时没记住我来那个了，就让他帮我去买了。就这么知道的。”
　　棠梨以为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不想话音刚落，对面人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棠梨，你当我是死人吗？”
　　少年松开了推着东西的手，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两人距离很近，他稍微低头鼻尖就能碰触到棠梨的面颊。
　　“你都说了当时我也在，为什么你不让我去？他算你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
　　齐烨之前时候就很奇怪楚北辰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女朋友，明明按理说就该在篮球场，然而他没有看到。
　　却在最后撞上了棠梨。
　　原来从一开始那个女生所说的那个女朋友不是别人，而是棠梨。
　　他不知道到底该相信棠梨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了。
　　要是她和楚北辰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当时那么私密的事情要让他去？
　　又为什么那个女生会说棠梨是楚北辰的女朋友……
　　齐烨本来就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在先前还没和棠梨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在心里不受控制把自己和楚北辰作比较。
　　不仅如此，周围人女生，陈甜甜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也好，她们都很喜欢楚北辰。
　　当时看比赛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冲着少年去的，他都看在眼里。
　　楚北辰是齐烨的一个假想敌，哪怕现在他和棠梨交往了，每当看到他他还是会不自觉的不安。
　　害怕自己来之不易的宝物被觊觎，被抢走。
　　每一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齐烨总是会想着棠梨喜欢的是自己，不是他。
　　这才勉强平复了心绪。
　　可是现在呢？
　　齐烨发现他所担心的好像并不是空穴来风，棠梨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对方却知道。
　　不仅如此，在他和楚北辰同时在的情况下。
　　他距离她那么近，她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他而是楚北辰。
　　棠梨没想到自己这个解释非但没平复对方的情绪，反而还弄巧成拙了。
　　“诶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是因为……”
　　艹。
　　这让老子怎么说？是因为系统不让？是因为人设不能ooc？
　　【系统你出来，这事我能说吗？毕竟齐烨都知道我是女的了，现在说了应该不算ooc了吧。】
　　【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你是女的，这不算ooc了，因为他已经发现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你不能把系统的事情说出去，因为他不知道这件事，你主动说了ooc还是你。】
　　系统见棠梨着急得想要把系统的事情说出去，赶紧出来制止。
　　【而且，你说了的话不仅你ooc会有处罚，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崩坏。】
　　【齐烨是主角，他是世界的意识。他如果起了疑心，一切可能都会重置。你所有的任务进度，都要重新开始了。】
　　棠梨听后沉默了。
　　而她那个“因为”之后便说不出旁的什么话来了。
　　眼前的人咬着唇一直在等着她的下话，她的沉默让他濒临崩溃。
　　可少年还是直勾勾注视着，想要等一个答复。
　　“……抱歉，我那时候的确没想到你。关于这一点我没法骗你。”
　　良久之后，棠梨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这么闷声说道。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多想，当时的情况毕竟和现在不一样，我们还没在一起，也不是很熟。毕竟我和楚北辰平日里再怎么打架互殴也认识快两年了……”
　　她是想要解释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然而棠梨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说到后面齐烨的情绪就越糟糕，还能忍住的眼泪此时无声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棠梨心下一慌，赶紧上前想要和往常时候一样将少年抱住柔声安抚。
　　但是齐烨躲开了。
　　她看着自己放在半空的手一顿，而后红唇抿着，神情晦暗地看了过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还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我也没办法。”
　　棠梨其实也很烦，不是因为齐烨，只是觉得自己解释不了，各种被束缚很是烦躁。
　　平时时候也就算了，别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她不想让齐烨误会。
　　可是她说不清，也没办法。
　　她看着少年哭得更厉害了。
　　心里难受，也不管他避开与否，直接上去将他给拽到了怀里。
　　“齐烨，你有什么你就说。你让我解释了我都解释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一哭我也难受。”
　　棠梨不顾人挣扎，手扣着他后脑勺，将他给死死摁在了怀里。
　　“我都给你说了，我和他真没什么，只是因为之前比较熟而已。现在的话我肯定不会了，我什么事情都找你，什么都给你说，成不？”
　　少年身子颤抖得厉害，因为在外面他的哭声都压抑着，可唇齿之间时不时还会听到细碎的呜咽。
　　湿热的泪水全砸在了棠梨的颈窝，连气息都热得厉害。
　　“不，不是这件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烨这才断断续续开了口，声音喑哑又沉。
　　“我生气的不是因为这个，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之前不熟，那，那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说？”
　　棠梨的手缓缓从他后脖颈位置抚摸，听到少年哽咽的说完后眼眸闪了闪。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烨紧紧攥着棠梨的衣服，头一次用拳头砸了上去。
　　可是力道不轻不重，棠梨根本没一点儿感觉。
　　“……你可以用点力。”
　　棠梨知道他生气，他心里难受。
　　在外面他没办法痛快哭出来，只得用这种方式稍微发泄下。
　　只是这种程度也只能算杯水车薪，没什么作用。
　　她这么说了一句，见齐烨又没动作，只肩膀颤颤巍巍一如春风拂过的花树。
　　半晌，棠梨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用力打在了自己肩上。
　　“这种力道，我可能还有点疼。”
　　棠梨说着一顿，垂眸看着少年的手，发现他指尖微动。
　　手背骨节处竟然红了。
　　“……抱歉，忘了你没准更疼。”
　　齐烨被她这话给气到了，这时候终于抬了头，恼羞成怒的狠狠瞪了棠梨一眼。
　　棠梨被瞪了也不生气，见他总算看过来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要不你就这么看着，我自己打给你解解气？”
　　她说着抬起手真准备往自己身上招呼，齐烨看到了慌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棠梨看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眸，而后勾唇笑了笑。
　　那笑意撞进齐烨的眼里，他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
　　“你是故意的，你，你就仗着我……”
　　“是啊，我就仗着你舍不得。”
　　少年的话不知是还没来得及说完，还是羞于启齿。
　　棠梨也没多深究，极为自然便顺着接了下来。
　　齐烨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起来。
　　“你别想糊弄过去，这件事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我是不会搭理你的。”
　　他说完这话便将棠梨的手给松开了，正准备上前将东西推走的时候。
　　棠梨先一步接过，一手拎着，一手推着，没给齐烨搭手的机会。
　　“你把东西给我，你，你不是那个来了吗？”
　　齐烨脸羞红到了脖子根，尤其是在棠梨挑眉看过来的时候。
　　“给我。”
　　“没事，我没什么感觉。”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东西轻松累了上去。
　　这下另一只手也腾了出来，往一旁齐齐所在的方向伸了过去。
　　“所以椰奶齐齐小朋友，要牵手吗？”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夫管严)
　　棠梨以为这件事在齐烨伸手牵上来的时候就算过去了,  毕竟少年每一次都很好哄，很少会真正意义上生气。
　　然而这一次她想岔了。
　　先前时候之所以哪怕闹了矛盾也没什么事情发生，是因为她每一次都有好好解释清楚了。
　　只有这一次,  她说不清,  也没法解释。
　　回去的时候原以为少年情绪已经平复好了,  棠梨正准备将东西拿去办公室那边放着的时候。
　　齐烨没让她走,  手没松开,  反而牵得更紧了。
　　“棠梨,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件事你为什么不给我说……”
　　“还有，这件事,  除了楚北辰和你家里人之外,  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棠梨一顿,  显然没想到对方乖乖任由自己牵了一路还在想着这件事。
　　她可以敷衍过去的，但是齐烨看得出来，而且她也不大想骗他。
　　“……第一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你也不会想知道答案。”
　　棠梨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两个问题她都不想回答。
　　却也大致上给了齐烨一个回应。
　　齐烨很聪明，尽管猜不到第一个问题的原因，却能立刻反应出来后面的事情。
　　她说的自己不会想听到,  说明除了楚北辰之外是还有别人的。
　　那个人不是自己，更不会是张晓虎苟寻他们。
　　如果是后者的话,  齐烨不可能这么久才觉察到。
　　想到这里少年眼眸沉了下来，轻轻松开了棠梨的手。
　　“……是沉鹿对吗？”
　　棠梨没说话，也没否认。
　　这是默认了。
　　从性别上来看,  在知道了棠梨是女生之后齐烨本该是对楚北辰更为在意的。
　　可是真正让齐烨濒临崩溃的却不是楚北辰，而是棠梨此时的默认。
　　齐烨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好像都不了解棠梨,  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哪一句他才该真的当真。
　　“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下一秒就会散到风里似的。
　　那语气里带着点儿请求，他希望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然而并不是。
　　棠梨有时候对于齐烨的敏锐很是头疼，他的脑子太好使了，任何善意的谎言都在他这里不攻自破。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想到这里棠梨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眉头拢起，对于这个话题很不想继续下去。
　　因为她有预感，这样下去他们会吵架，很难控制的那种。
　　人的情绪一旦失了控上了头，很容易会不经大脑说出很过分的话来。
　　齐烨会不会这样她不知道，但是棠梨太了解自己了。
　　她脾气本来就暴躁，她和别人吵架时候不会顾及什么，可是齐烨不同。
　　棠梨不想伤害他。
　　“齐烨，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话题吗？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保证了我以后不会瞒着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的烦躁情绪尽量平心静气和齐烨说道。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不是我们现在好好在一起了吗？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揪着这个不放成不？”
　　棠梨没有直接回答他刚才的话，可是她这个态度和直接给他答案没什么区别。
　　可能在棠梨看来自己这样固执的要一个答案很莫名其妙，齐烨却知道这一次如果不说清楚，这永远都是一根刺。
　　棠梨可以释怀，他没办法。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楚北辰的是意外，可沉鹿却是棠梨主动告诉她的。
　　为什么？
　　楚北辰和棠梨认识了两年算熟悉了，而且还是无意间知道的，这个理由他可以接受。
　　但是为什么沉鹿也能成为那个特殊的存在？
　　明明棠梨认识他的时间要比沉鹿久，相处的时间也是。
　　为什么她宁愿主动告诉沉鹿，在都已经确定了关系之后还要把这件事瞒着不说？
　　齐烨不是不能接受他在棠梨心里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可以慢慢来，慢慢让她更喜欢自己。
　　可是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偏颇？
　　楚北辰也罢，沉鹿也罢，他明明才是她的男朋友……
　　齐烨觉得自己这么做并不过分，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以前时候都好，他喜欢棠梨。
　　每一次有什么矛盾他不介意先低头服软，因为是他离不开她，是他先喜欢上的。
　　这些妥协他心甘情愿。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让步。
　　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要个答案而已。
　　哪怕齐烨在心里理清了思路，平复了思绪，然而他还是不敢抬眸和眼前人直视。
　　他怕自己会心软，会就此打住，然后任由这个雪球越滚越大。
　　“棠梨，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想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只是我不明白而已……”
　　“我和楚北辰，还有沉鹿，如果非要排序，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垫底的那个？”
　　“你在胡说什么？他们只是我朋友，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为什么，我会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个？为什么哪怕在确认了关系之后，你还要选择一直隐瞒着不说？”
　　齐烨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心里一直有一团火焰在烧。
　　刚开始时候还是一点火光，等到觉察到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燎原了。怎么也扑不灭。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
　　他想可能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棠梨是喜欢他的，他就觉得好像没什么非要个答案不可。
　　只是现在齐烨不确定了。
　　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又或者更准确来说，对方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棠梨，我不明白……”
　　“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少年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让自己不要说下去，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了。
　　“我好像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以为你只要抱抱我，不排斥我的碰触，愿意和我亲近那就是喜欢了。哪怕有一点也好，我不贪心，毕竟是我先喜欢你的。”
　　“可是我现在越来越分不清你说的喜欢，到底是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喜欢了。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可在你心里好像随便一两个人都能排在我前面。”
　　少年每说一句便往棠梨面前走近一步，直到最后不用如何嗅，鼻翼之间都是雪杉木的气息时候。
　　他才停了下来，低头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我到底算你的什么？”
　　“男朋友？我好像还不够格，说是朋友的话，我好像也是排最后的。”
　　“棠梨，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啊……”
　　棠梨被逼问得太厉害了，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最后在对上齐烨湿漉的眼眸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慌意乱还是如何，竟生生往后给退了一步。
　　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之前去主题乐园回来的时候少年也曾这样逼问过她。
　　强烈，纯粹，又充满压迫。
　　一时之间，她被这样满溢的感情给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齐烨，你不要多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到最后，她什么也解释不了，无论是系统的事情还是为什么会告诉沉鹿的事情。
　　棠梨压着唇，只闷闷这么回了一句。
　　她以为对方会哭。
　　她也已经做好了安抚的准备。
　　然而齐烨并没有，他这一次要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平静很多。
　　只是他的眼尾还是很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齐烨就这么直勾勾注视了棠梨很久，久到眼睛酸涩到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他这才垂眸敛了视线。
　　“……先进去吧，别这么一直在校门口站着。”
　　他这么说着，伸手将他的那部分东西拿了过来。
　　也不管棠梨什么反应，推着东西逃也似的往里面走了。
　　棠梨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
　　又看着前面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人。
　　沉默了半晌。她也不知道是被无视了还是怎么回事，很是沉闷。
　　尤其是在意识到齐烨将手推车给一并推走了之后，棠梨看着手边一堆东西，心情更烦躁了。
　　艹。
　　这小没良心的，他倒是方便了，这么多东西她还得一趟一趟拿上去。
　　棠梨这么在心里愤愤吐槽着。
　　最后却也还是没说什么，上去把苟寻给叫了下来让他帮着把东西给拿去办公室了。
　　她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棠梨想着先让他冷静几天，顶多这几天不怎么和自己说话而已，等到齐烨气消得差不多了她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然而等到下午放学时候，棠梨和往常一样去了五班等人。
　　不想刚一过去，陈甜甜一瞧见她来了，连忙上前给她说道。
　　“棠梨，齐烨刚才已经从后门那边走了，他走之前让我一会儿给你说一声不用等他了。”
　　少女不知道两人因为什么吵架了，怕棠梨不知道一直在这里等着，还是把原话给她转述了一遍。
　　棠梨脸色骤然黑了下来，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过去。
　　“诶等一下，你给他打电话没用。他关机了，让你没想明白之前别找他。”
　　“……”
　　棠梨心里虽然生气，却也不好当着陈甜甜的面乱发脾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将手机给收了回去。
　　见人不打算等自己，已经提前走了，也没什么理由在这里继续等着。
　　这个想着棠梨很是郁闷的准备径直回家。
　　教室里的张晓虎还在收拾东西，听见陈甜甜的话后，见棠梨转头就要走，赶紧拎着书包上前唤住了她。
　　“诶梨哥！嫂子不跟你回去就不回去呗，这不是正好有个放松的时候吗？”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上去习惯性想要搭上棠梨的肩膀，平日时候棠梨也不会在意。
　　可是今天在张晓虎手还没放上之前，她先一步避开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张晓虎被莫名其妙给训了后也只愣了一瞬，想着应该是齐烨和棠梨吵架了，这才心情不好迁怒了他。
　　他也没在意，笑嘻嘻地凑过去继续说道。
　　“嘿嘿，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好，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
　　“不过梨哥你别没等到人就直接回家啊，那多没意思。自从你和齐烨处上了之后你已经好久没跟着我们去玩了，反正今天他也不在，而且这期中考也考完了，我们就去玩几把游戏再回去呗，成不哥？”
　　张晓虎知道陈甜甜也知道这件事，所以说起来时候也没什么避讳。
　　不说打游戏还好，一说起来棠梨就心痒痒。
　　尽管平日里她在家也玩没闲着，但是家里哪有网咖有气氛？
　　棠梨犹豫了下，想着既然人都没等自己，还关机先走了。
　　礼尚往来，自己背着他去快活快活也没什么吧。
　　“行，那我们……”
　　“不行。”
　　棠梨话还没说完，陈甜甜便开口打断了她。
　　“棠梨，今天你外婆好像回来了。”
　　“齐烨让你早点回家，别让她担心。”
　　“……”x2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念头)
　　棠梨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明明齐烨都不在了她还是会下意识听他的话。
　　平日时候曾桂兰在家她一般得空也会去玩一会儿，只要在八点之前回去就好，没什么大问题。
　　曾桂兰也不会说什么。
　　可只要想到齐烨低落黯然的神情,  她还是生生止住了步。
　　他都特意让陈甜甜叮嘱自己了,  自己要是还硬和他反着干,  没准他会更生气,  更不想搭理自己。
　　这件事本身其实也不存在谁对谁错,  齐烨没错,  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
　　她也没错，只是想说说不了而已。
　　可是这些齐烨并不知道，他本来就性子敏感,  爱胡思乱想。
　　本来这件事他心里已经有疙瘩了,  没准冷静几天也缓和了,  棠梨这时候要是真跟着张晓虎他们去玩了才是适得其反，火上浇油。
　　想到这里棠梨抬起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张晓虎期待的眼神下还是无情说出了拒绝。
　　“算了,  我今天和他闹矛盾了，等过几天风头过了再说了。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去吧，我也回家了。”
　　“……哥,  你这样真的不行。你和他还只是处对象，这都还没结婚呢就被管这么严,  以后是不是你回家还有个门禁，晚了还得跪搓衣板？”
　　张晓虎实在没忍住这么吐槽了几句，不想棠梨听后不但没多在意觉得没面子,  反而真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下。
　　“应该不会，齐烨舍不得体罚我的。”
　　“……”
　　不仅是张晓虎,  一旁的陈甜甜也一副槽多无口的样子。
　　等到张晓虎和苟寻他们走了之后，棠梨也慢吞吞准备离开了。
　　然而刚走一步，身后的陈甜甜赶紧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尽管陈甜甜对棠梨彻底放下了，没那心思了。
　　可是她是真的把对方当朋友的，所以想多和棠梨相处下。
　　在学校时候为了避嫌，棠梨一般很少和她搭话。
　　而她也不好主动过去找她。
　　再加上平时放学时候棠梨来五班也是等齐烨，陈甜甜想和她说话都没什么机会。
　　今天齐烨提前回去了，陈甜甜一方面是想和棠梨聊聊天增进下感情，一方面对于两人闹矛盾的事情也挺在意。
　　如果对方愿意说的话她也想问问清楚，帮着分析分析。
　　本着这样的想法，陈甜甜弯着眉眼朝着棠梨笑得甜美。
　　“棠梨，我家和你家一个方向，今天齐烨不在了，你可不可以顺路载我一程？”
　　棠梨一愣，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想起现在对方也知道自己是女生了，而且都放学了也不需要怎么避讳。
　　于是也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少女眼睛一亮，高兴得上前抱住了棠梨的手臂。
　　“那你骑慢点，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棠梨听了这话后一脸莫名。
　　“既然你不想那么快回去你完全可以走路啊，干什么非要我载你？”
　　“……你这人什么都好，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才高兴没多久的少女被对方这么猝不及防浇了盆冷水下来，她瘪了瘪嘴，闷闷地开口说道。
　　“我以前时候还总觉得是齐烨的性格太敏感了，现在看来他或许有点问题，不过这大头还是在你这里。”
　　“好端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算了，平时都没跟你怎么说话，齐烨和你大宝天天见，估计没少在你这里受气。”
　　棠梨出了校门将自行车给推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招呼陈甜甜上来，便听到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她本来把这件事给压着了，想着得空等齐烨气消了再说。
　　结果棠梨自己不提，陈甜甜反倒提起了少年。
　　“诶不是，我好心载你回去你怎么十句有八九句都在说我？我也没干什么啊？”
　　陈甜甜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丝毫没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无辜样子。
　　她心下莫名有些庆幸自己和对方交往的人不是她，不然她每天都得气哭好几次。
　　“……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吧，反正又不是我和你处对象，你怎么说也和我没关系。”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她怕摔着，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攥着棠梨的衣角。
　　“啧，你这么抓着没用。”
　　因为陈甜甜是女孩子，棠梨也没给她怎么拘束。
　　她见少女小气巴巴地捏着衣角边，稍微一用力就得给挣开。
　　便停下车，回头扣着对方的小臂往她腰上带。
　　“就这么抱着别松手。我骑车快，前面还有一段下坡路，不抱紧点儿铁定把你摔下来。”
　　“之前齐烨也是不信邪，非拘着攥我衣角，结果骑到前面时候差点儿给吓哭……”
　　棠梨说到一半时候意识到什么顿住了，她手不自觉攥紧了把手。
　　“……反正你抱紧点准没错。”
　　少女倒是没多不好意思，毕竟都是女的。
　　她将头靠在棠梨背上，感受着周围擦耳呼啸的风声。
　　缓了一会儿，趁着棠梨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棠梨，你和齐烨怎么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今天回来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是红的，特别难过……”
　　“我是把你和他当朋友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帮着看看怎么回事。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要是别人问起来棠梨或许不会说太多，只是陈甜甜知道她是女生，提起这种事情要相对容易些。
　　尤其是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个人帮忙支招的时候。
　　棠梨眼眸闪了闪，压着唇半晌，这才闷闷开了口。
　　“他知道了，我是女孩子的事情。”
　　“你告诉他的？”
　　“是他自己发现的。”
　　棠梨说着微侧了下身子拐了个弯，额前的头发细碎，将她的眉眼遮掩，看不真切情绪。
　　“然后他生气了，不是因为我不告诉他。而是因为有人比他先知道，我提前告诉了另外的人。”
　　“那个人不是他，再加上我一直打算瞒着他到毕业，所以他很生气。我也没法解释。”
　　棠梨很多事情都不能说，陈甜甜隐约知道些，也大致明白对方的难处。
　　少女感受着鼻翼之间浅淡的茉莉花香，心下莫名平静了下来。
　　“既然不能解释那就不解释了，你这人嘴太笨了，说多错多。”
　　棠梨原以为对方停顿了这么久多少是会给出点建议或者法子的，结果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
　　她嘴角抽搐了下，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我是可以不解释，但是齐烨不行，他现在都不搭理我了，还说什么什么时候想清楚再和他说话。”
　　“这不明摆着我不给个答复他就一直不理我了吗？”
　　陈甜甜听到这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想事情太可爱了，太容易把人的话当真了。”
　　和棠梨的烦躁不一样，陈甜甜显然没太把这个问题当回事。
　　“棠梨，齐烨说的那是气话，他那么喜欢你，就算你能忍住不搭理他，他也不可能不搭理你的。”
　　“就是这件事不说清楚的确会是一个疙瘩，挺麻烦的。”
　　“……我不是不说，我只是不确定。我打算等到毕业时候告诉他。”
　　告诉其他人可能只是扣些气运倒霉几天没什么大事，但是要是告诉提前齐烨了，棠梨不敢保证。
　　之前系统就已经说过了，这很容易引起剧情崩坏重置。
　　棠梨不敢冒险。
　　可难就难在这个事情不是在告诉不告诉齐烨，在于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之后才说。
　　齐烨无比在意自己比别人后知道，和她打算瞒着他这一点。
　　而她也没办法解释。
　　这简直就像是个死胡同。
　　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在里面兜兜转转，没个出口。
　　陈甜甜感觉得到棠梨的纠结为难，她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尽管这样不大好，但是陈甜甜承认，自己在心里还是更偏心棠梨的。
　　犹豫了许久，在即将到拐角处下车的时候陈甜甜这才沉声开口。
　　“其实这件事你不用想得太复杂。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冷血，你是被喜欢上的，你有恃无恐的资本。”
　　“他离不开你的。”
　　陈甜甜说完这话后便下了车，也不看身后人什么反应，低着头径直往家的方向过去了。
　　夕阳橘黄，像是蜜糖般浅淡洒在每一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又甜蜜。
　　棠梨静默地注视着陈甜甜离开的方向，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她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甜甜觉得既然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放置不管。
　　齐烨喜欢她，哪怕冷战多久，对方最后都会妥协的。
　　她可以仗着对方的喜欢有恃无恐。
　　而正是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让棠梨心头憋着一股火气，她知道陈甜甜只是根据现在的情况给出的一个能够风平浪静揭过去的法子。
　　可是棠梨没办法说服自己，没办法将这件事真的放置不管，任由齐烨一个人难受妥协。
　　这件事说实话表面上看上去齐烨在意的是自己的隐瞒，实际上是他不安，害怕自己对他并不是那种喜欢。
　　是他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罢了。
　　他想要得到个回应，一个强有力可以压过一切隐瞒的回应。
　　想到这里棠梨指尖微动，脑子里很乱，却又荒谬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她咽了咽口水，被自己给吓到了。
　　棠梨心跳得厉害，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蹬着踏板，径直往大院方向骑了过去。
　　曾桂兰两三点时候就回来了，此时刚做好了晚饭。
　　棠梨还没进屋便从外面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外婆，我回来了。”
　　棠梨将车子停靠好，看着半掩的门推门走了进来。
　　曾桂兰估算着时间，刚把饭菜端出来便看到了门口的身影。
　　“回来了啊乖孙儿，赶紧去洗手吃饭，我给你做了好多你爱吃的。我这么多天不在家，你肯定没吃好，你看你都瘦……”
　　她话还没说完，刚才没注意，这时候才真正瞧见了棠梨的模样。
　　别说瘦了，面色红润，脸颊好像都还长了点儿肉。
　　“……奇了怪了，这吃外卖怎么还吃胖了？”
　　棠梨刚换好鞋子进来。
　　曾桂兰这嘟囔声不大，可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她不用怎么仔细听就听见了。
　　“谁和你说我吃外卖了？我这一两周可都是在家吃的，不过不是我做的，是齐烨过来给我做的饭。早中晚都来，我想点外卖都没机会。”
　　和之前宁棣在的时候一样，棠梨想趁着这时候给齐烨刷刷好感度，逮着机会就是一顿猛夸。
　　“还有啊外婆，你回来时候有没有发现家里比你走之前时候还要干净？”
　　曾桂兰听后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下，还真是一尘不染，连垃圾桶里都没几件垃圾。都是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也是齐烨给打扫的？”
　　“那可不，还有阳台，后院那边晾着的衣服，也是他给洗的。怎么样，我家……齐烨能干吧？”
　　曾桂兰还处于恍惚状态中，并没有意识到刚才棠梨嘴瓢的那句“我家”。
　　“这孩子还真实诚，我临走时候也只是过去他们家说了句得空帮忙照顾你，结果这衣食住行的也照顾得太周全了吧。”
　　而且这哪里是照顾，保姆都没这么细致。
　　简直就跟……
　　她想到了什么后顿了顿，余光看向一副男孩子打扮的棠梨。
　　将心里那个荒谬想法给压了下去。
　　曾桂兰又再只问了些最近学习情况如何，有没有和同学发生什么矛盾之类的琐碎事情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吃完饭后棠梨想要帮着洗碗也没法，好几次都以怕她洗不干净为由被曾桂兰给赶了出来。
　　最后只得回了屋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曾桂兰回来了生活回到了正轨，还是因为少年没像往常时候过来找她。
　　棠梨躺在床上游戏也玩不进去，就这么枕着手臂发呆。
　　有点想他了。
　　她眼眸闪了闪，侧过脸往窗外位置看了过去。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夕阳的光亮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唯有一点月光清清冷冷透了进来。
　　映在了棠梨那双茶色的眉眼。
　　曾桂兰一向睡得早，这时候已经回屋了。
　　棠梨听见隔壁屋子关门的声响后睫羽一动，心下起了翻窗出去的心思。
　　要不要过去找他？
　　可是他还在气头上，自己也解释不出什么来，去了他也不会搭理自己。
　　更不会放自己进去的。
　　棠梨犹豫了许久，最后想着还是别这个时候往人木仓口上撞，不然又得多闹几日别扭。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天天腻歪在一起，突然一天晚上不见到人了，她反而辗转难眠了起来。
　　她压着唇，余光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棠梨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对啊，不能过去还可以发消息啊。
　　想到这里棠梨眉宇之间郁气消散了好些，赶紧拿起手机点开了少年的微信。
　　明明平日里天天都会聊天，也没多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一次棠梨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么发过去要是人还是不理自己怎么办？
　　那多尴尬。
　　应该不会。
　　毕竟齐烨今天走之前还让陈甜甜嘱咐自己早些回去，还让她好好做作业，估计明天还会给自己检查的。
　　他只是在闹别扭，不想和自己说话，消息什么的应该会回的。
　　棠梨脑子里很乱，一边担心对方不理自己，一边又疯狂找理由安抚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发消息过去的时候。
　　那边的人先一步发了消息过来。
　　不是文字，而是一个语音。
　　很短，就两秒。
　　棠梨盯着聊天界面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擂。她少有的怂了起来，不敢点开。
　　两秒钟，够说什么？
　　艹，别不会是说分手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梨恨不得立刻翻窗过去把人给拽出来质问。
　　她前一秒还在紧张，后一秒自己被自己的猜想给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手机屏幕上的光亮将棠梨的眉眼映照得森然又冷冽。
　　不过她还有点理智，压着心头的烦躁一脸不耐得将那条语音给打开。
　　少年温软的声线在静默的夜晚清晰至极，合着月光柔和。
　　瞬间将棠梨的暴躁情绪抚平殆尽。
　　棠梨一愣，那语音太短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
　　她坐在床上半晌，而后将手机拿起贴在耳畔。
　　又重新听了一次。
　　离得太近，棠梨似乎能够感觉到少年湿热的气息。
　　酥酥麻麻得厉害。
　　不是分手。
　　手机那头，齐烨在对她柔声说着――
　　“晚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情敌加一)
　　棠梨和齐烨现在的情况很微妙,  说是冷战，少年每天依旧会帮着她检查作业，也会和她说晚安。
　　之前时候该怎么样便是怎么样。
　　但是他就是不会和她说话,  在学校见了面也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哪怕在大课间时候他也没有和她有过一句交流,  要是换做以往他早就拽着她到楼梯口黏上来和她亲近了。
　　这让棠梨很不习惯。
　　原本棠梨想着等几日就好了,  至少齐烨还是愿意回自己消息,  每天和她说晚安的。
　　还不算多糟糕。
　　在棠梨这么在心里安抚自己的第二天早上,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坐在窗边餐桌旁吃早饭。
　　齐烨一向起得早,  这段时间也不跟自己一起上下学了。
　　一般七点左右就出门了。
　　按理说棠梨起来时候已经八点了，是不可能看见少年的身影了。
　　可这一次却没有，她不仅瞧见了,  还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推着自行车出来。
　　连视线都没分给她分毫,  便骑着车出了大院门口径直离开了。
　　那辆自行车不是她的,  看上去有些老旧了。
　　好像是个二手，之前她好像看到秦婉去给齐明开家长会的时候骑过。
　　――是秦婉的车。
　　其实这自行车是齐烨当时脚崴了没法走路时候她去二手市场买的，当时刚搬了家,  还给齐明他们交了学费，手头也拮据。
　　她想着齐烨伤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买了辆二手的让他先骑着上下学凑合下。
　　等到手头宽松些了再给他买一辆新的。
　　然而这车刚买还没来得及拿给齐烨，秦婉发现齐烨不知什么时候跟棠梨处好关系了。
　　棠梨也有车,  上下学时候都载着少年，她这车算是白买了。
　　不过她也没拿去变卖,  就放在家后院那里。
　　平日得空接送齐明的时候就骑车过去，顺便还能带着他兜兜风，也算便利。
　　秦婉原以为这车齐烨可能用不到了,  不想昨日少年突然问了她车还在吗，他以后想骑它上学。
　　她不是傻子,  大约也看出来最近两人没在一起，也猜出来他们可能是吵架闹矛盾了。
　　秦婉想问问怎么回事，只是见齐烨神情黯然不大想开口的样子便把心头的疑惑给咽了下去。
　　齐烨身体不大好，每天走不了太久的路，这些棠梨都知道。
　　可是在看到对方骑着自行车离开的时候，棠梨心下还是烦躁得厉害。
　　她把刚剥好的鸡蛋扔在了碗里，手边的牛奶也不喝了。
　　棠梨说了句吃饱了，也不管曾桂兰什么反应，拎着书包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齐烨骑的那辆车是二手车，刹车什么的都不大灵敏。
　　他怕摔了，所以骑得有些慢。
　　不想还没骑多远，余光便瞥见了身后棠梨的身影。
　　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也骑着自行车。
　　不急着超速，就这么闷闷跟在了他后面。
　　齐烨不自觉回头岁对上了棠梨的视线，心下一动，抿着薄唇骑快了些。
　　想要和她拉开距离。
　　棠梨觉察到了他的举动，脚下一蹬，一下子便骑到了他旁边位置。
　　见齐烨慌忙想要往前，她单手稳住平衡，另一只手“啪”的一下扣上了他的车把手。
　　强迫着他减速和自己保持一个水平线，不让他继续往前。
　　“什么意思？”
　　棠梨也没指望对方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冷着眉眼看了过去。
　　“平日里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也就算了，你现在是要干什么？想和我撇清关系，打持久战了？”
　　齐烨没棠梨力气大，她此时这么摁着他根本没办法甩开她。
　　他索性也不继续骑快些了，就这么敛着眉眼被她带着往前。
　　棠梨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少年的沉默，他就是在等她给她一个解释。
　　在此之前他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都跟你说了我就喜欢你一个，你还要我说什么你才信。”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轻轻松开，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
　　她沉默了半晌，视线不自觉往少年的薄唇上落。
　　而后又往下了些，隐晦地扫了他耳垂，还有后脖颈位置。
　　棠梨也就这么看了一眼，齐烨身子一僵骤然觉察到了什么。
　　他压着唇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将校服衣领往上翻了些，把脖子处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她瞧见分毫。
　　艹了，防她跟防什么淫。贼似的。
　　平日里棠梨想怎么亲想怎么碰都可以，现在倒好，看一眼都被瞪。
　　棠梨气得磨了磨后槽牙，要是换作旁人，她早就一脚过去把对方车给踹了。
　　她忍着心头的不愉，见齐烨趁着自己不注意又想要往前骑走和自己保持距离。
　　事不过三，她本身脾气就不好。
　　见他还想跑，这一次棠梨也没多客气，直接伸手将他衣领给拽着往后带。
　　“不许跑。”
　　“再跑我现在就下车把你抗到巷子里，摁在墙上亲。”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像是威胁，语气又隐约有点儿期待。
　　齐烨本就面皮薄，听她这么说道脸一下子连带着脖子根都红了个通透。
　　他虽然还是不说话，却也不敢乱动了。放慢了速度闷闷和棠梨并排着骑。
　　棠梨也不敢把人欺负狠了，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尤其是像齐烨这种带刺儿的。
　　而且他还在和自己闹别扭。
　　棠梨没像之前时候乱来，见他不跑了便见好就收。
　　“……今天放学校门口等我。”
　　这话说得像是要约架。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只掀了下眼皮看过去。
　　棠梨看明白了他的眼神，他想问为什么，想要个理由。
　　“不为什么，就是想你了，不想一个人走。”
　　大约是对方一直没搭理自己，她也破罐子破摔，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你要的解释我暂时不能给你，但是我从始至终就你一个男朋友，没和别人乱来，也没喜欢别人。我们还没断呢，你不能这样……”
　　“你生气归生气，不搭理我就算了，但是你不能不履行义务。”
　　棠梨在和自己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齐烨心下一动，险些踩空摔到地上。
　　他掌握好平衡后，思绪还是不大平静。
　　说实话，这还是齐烨头一次听到棠梨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声音又轻又软，眼神也委屈巴巴的，看过来的时候直教人心痒痒。
　　对于齐烨来说，这杀伤力很大，也很犯规。
　　好在他理智尚存，深吸了一口气避开了棠梨的视线。
　　“你这套对我没用，在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之前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履行自己的义务。”
　　“因为是你不对在先的。”
　　“……”
　　艹。
　　怎么和沉鹿说的不一样，她明明说放低姿态撒撒娇会有效果的。
　　为什么他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她都这么娘了，他为什么还这样？
　　棠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当了回软妹，结果刚出师就碰了壁。
　　其实她要是多留意下，便会发现少年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了。
　　再试试的话没准他虽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把这件事揭过，却也还是会答应和她一同回家的。
　　然而棠梨没有，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再加上这几天对方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她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又没地撒，烦躁得厉害。
　　见软的不行，棠梨没了耐性，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齐烨，你别太得寸进尺了。我今天这话放在这里，你他妈下午放学敢一个人先跑了，有本事你今晚上别回家。”
　　“我这人下手没轻重，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决定。”
　　棠梨放完狠话又怕自己对上他的眼神心软，冷哼了一声也不看少年什么反应。
　　就这么蹬着踏板加快速度，头也不回的往前面冲去了。
　　齐烨看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在拐角口瞧不见身影后，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她刚才是在威胁自己。
　　他明明已经要松口答应了。
　　毕竟这段时间棠梨一个人不习惯，他比她更不好受。
　　每天晚上，每次在学校见到她的时候，他都要花上比她百倍的毅力去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齐烨比棠梨还要想要碰触她，亲吻她。
　　刚才她说想要他等她的时候，他心里比谁都高兴。
　　可是他忍住了，他不想让棠梨觉得这件事和以前的一些小打小闹一样，他希望对方重视。
　　这才没有立刻答应她。
　　齐烨想着她再多哄哄，再多撒娇说说软话，他再顺着台阶下去勉为其难答应她。
　　然而他还是太高估棠梨的耐性了，这才说了几句，她就不耐烦了。
　　竟然还敢威胁他。
　　她之前都不会对自己说这种重话的，哪怕语气不好也会下意识道歉安抚他的。
　　混蛋，还说什么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
　　结果这么点耐性都没有。
　　棠梨原以为少年会忌惮些的，毕竟她威胁人的时候还是挺有气势的，基本上没人不怕。
　　更何况少年胆子那么小。
　　在她自信满满，以为对方放学肯定会出现在校门口等着自己的时候。
　　下课铃一打，棠梨拿着书包带子飞也似的冲出教室门口径直往外面冲去。
　　棠梨等了许久，等到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也没瞧见少年的身影。
　　她忍无可忍，拽着正和苟寻勾肩搭背从大门口出来的张晓虎问道。
　　“齐烨人呢？他是不是还在教室里？”
　　刚才棠梨之所以直接冲出来就是怕齐烨已经出了教室，先一步从校门口溜了。
　　这才来堵。
　　可是最后别说齐烨了，她连他自行车的影子都没瞧见。
　　张晓虎和苟寻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前者看着眼前人脸黑得厉害，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道。
　　“那个梨哥，齐烨早走了啊。”
　　“不过他没走前门，他从后门走了。”
　　言下之意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白等了，人早从另一个门走远了。
　　棠梨气得不行，这时候去追估计也追不上了。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一次也不管其他的了，迫切想要发泄一把。
　　便跟着张晓虎他们径直去男校那边打游戏去了。
　　想着等晚上回去时候再好好收拾对方。
　　而早早从后门离开的齐烨此时却并没有走远，他这自行车是二手的。
　　本来就不怎么灵敏，今天一早还受到了棠梨的摧残。
　　这个时候刚骑了没多久好像链条出了点儿问题。
　　齐烨叹了口气，下来将车停靠在路边蹲下来查看了一番。
　　刚准备动手修理的时候，前面有脚步声传来，随之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他眼睫一动，抬眸看了过来。
　　眼前人齐烨认识，手臂上纹着纹身，长得也虎背熊腰。
　　是先前回去时候在巷子口堵他们的一众人之一，好像还是他们的头头。
　　齐烨心下一沉，站起来手不自觉握紧了车把手。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压着紊乱的情绪，余光淡淡往周围扫了一圈。
　　好在这里不是什么僻静处，人不算很多，却也时不时有两三人走动。
　　齐烨指尖微动，直勾勾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没有丝毫惧色。
　　“你想干什么？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乱来。”
　　“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这里人来人往，不是之前那个巷子口。动起手来你捞不到什么好。”
　　那个男生本就生得很凶，手臂上的肌肉不用力也能清晰瞧见。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年半晌，而后又往他身后瞥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齐烨皱着眉一脸莫名地往后看去，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先前时候还凶神恶煞，一脸不好惹的男生不知怎么回事，听到齐烨这话后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哪怕他皮肤黝黑，这么近距离也能看到他绯红的耳根。
　　“你放心，我不找你麻烦。之前巷子口的事情是我那几个小弟求我过去帮忙撑场子的。而且当时是他们偷袭在先，你属于正当防卫。”
　　“既然你也知道是你们理亏在先，那你过来干什么？替你的小弟和我道歉？”
　　齐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不良少年，他心下松了口气，却也没彻底放下防备。
　　他薄唇压着，看着对方欲言又止，还莫名羞赧的样子。
　　结合自己以往时候的遭遇，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道歉就免了，只要日后别再来找我们麻烦，这件事也算揭过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车就要往前走，想要甩开对方。
　　不想那男生一见他要走慌忙上前拦住了他。
　　“等一下，我，我想……”
　　少年眼眸沉了下来，见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没了耐性。
　　“抱歉，我不喜欢男的，我对你也没那个意思。”
　　“你要是没别的事情可不可以让开？现在天已经不早了，你不急着回去我还急着回去。”
　　那男生听了齐烨这话后一愣，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地看了过来。
　　“你想多了吧，谁喜欢你啊？”
　　他说到这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起来。
　　“……没有最好。”
　　看到齐烨皱着眉准备离开，他也不矜持了，赶紧上前将来意告诉了对方。
　　“那个你等一下再走！我问你个事！”
　　“你知道棠梨去哪儿了吗？我，我刚才去了正门也没瞧见他。”
　　“啊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觉得上一次以多欺少还害得他受伤怪不好意思的，就，就想着来给他道个歉，希望他别计较。”
　　一开始时候还好，可到后面他越说越磕绊，脸也越来越红。
　　“所以，就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你和他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你说了我就让你走，绝对不为难你。”
　　齐烨沉默了一瞬，这时候他算是听明白了。
　　对方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棠梨。
　　之前楚北辰，沉鹿他们也就算了，这时候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个人。
　　也还对棠梨怀了那种心思。
　　少年气得厉害，红着眼睛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告诉了你又怎么样？她连我都看不上凭什么喜欢你？”
　　“……？”
　　倒也不必人身攻击。


第一百五十章 (失控)
　　在南城一中绝大多数学生都走了之后,  宋涛刚训练完从排球部那边出来。
　　他买了罐可乐出了校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喝上一口，余光便瞧见了不远处后门位置的齐烨。
　　还有齐烨对面站着和他差不多高的纹着花臂的男生。
　　像齐烨这种优等生或许不会认识这些人,  但是宋涛都不用细看,  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是男校的有名的刺儿头之一。
　　这人打架很厉害,  和他的武力值同样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是个gay。
　　而且最是喜欢那种纤细漂亮的小男生。
　　不过这些都是贴吧上传的,  宋涛不是男校的人,  平日里又都在南城一中待着。
　　他不知道后者是不是真的,  毕竟他从没有看到过对方身旁有什么小男生。
　　然而今天看到这么一幕后，宋涛已经信了大半了。
　　尤其是在瞥见那男生不知道在和齐烨说什么，面红耳热,  一脸娇羞的样子。
　　他看上去像是要和齐烨告白,  见人要走焦急地伸手扣住了人的手腕。
　　宋涛咽了咽口水,  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不让人发现。
　　好家伙。
　　长得这么虎背熊腰的，眼光还挺高,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棠梨的相好？这他妈不是找揍吗？
　　一想到棠梨，宋涛就莫名觉得腮帮子疼。
　　别看棠梨长得不高，可这武力值却是实打实的,  被她这么生生来一拳，没准牙都能给打掉。
　　前几天的时候楚北辰就给体校还有在一中的几个兄弟发了消息,  让他们留意下最近男校那边的人。
　　说是要是看到他们来惹是生非了就第一时间通知他，要是来不及了就直接找棠梨。
　　宋涛和楚北辰初中时候就认识了，当时他还没因为排球被特招到一中。
　　之后哪怕不在一个学校读书了,  但是两人还是保持联络，偶尔得空约着打打球打打游戏之类的,  关系一直都挺好。
　　楚北辰自然也给宋涛发了消息。
　　宋涛距离得比较远，根本听不见齐烨和那个男生在说什么。
　　只是那个男生看上去对齐烨还是挺客气的，可能是真的喜欢。
　　在上手扣住人手腕，发现红了一圈后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娇气，连忙松开了手。
　　楚哥说要是滋惹是非的话才通知他，这样子应该不算吧。
　　毕竟人也没把齐烨怎么样，应该就是普通的告白。
　　宋涛眨了眨眼睛，心下放松了些，喝了口可乐润了润嗓子。
　　不过奇了怪了。
　　怎么今天棠梨没跟着齐烨一起回去？
　　宋涛平日里放学后一般就去训练了，并没有注意到这几天两人一直都是各自回家的。
　　他想了下，尽管对方看上去没做什么，只是来告白的。
　　但是齐烨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万一对方被拒绝了恼羞成怒动粗了，那他走了齐烨就惨了。
　　在南城这几所高中里，大家对男校的感官普遍比较差。
　　倒不是偏见，只是他们干的事情的确阴损。
　　就拿前段时间把楚北辰堵巷子里给打掉了牙的那件事来说，以多欺少，还带武器。
　　就算不得多磊落。
　　宋涛谨慎些再正常不过了。
　　齐烨此时并不知道身后不远处宋涛也在，他这段时间本就憋屈，眼前的人出现就像是一根导火线，“砰”的一下将他的火气给点燃了。
　　“我再说一次，让开。”
　　那人也是个倔脾气，见齐烨这个态度以为对方是不愿意告诉自己棠梨在哪儿。
　　就这么挡在前面，怎么也不肯放人过去。
　　“你告诉我棠梨在哪儿我就放你走。”
　　他张开手臂将齐烨给生生拦住，齐烨手推着车更难过去了。
　　少年薄唇压着，夕阳橘黄，可他的面上像是覆了一层霜雪。
　　“我不知道，我最近没和她在一起。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她在哪儿你明天来早些去校门口堵，没准就能见到她了。”
　　齐烨虽然没把眼前人当成什么威胁，可是心里的抵触还是不可避免的。
　　他感觉好像只要他一刻没把棠梨看住，就会冒出来其他人觊觎她，想要从他手中把她抢走。
　　楚北辰也是，沉鹿也是，陈甜甜姜雪儿，他们都是。
　　这让齐烨很难受。
　　而更难受的是棠梨偏偏还没自知，总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一面敷衍哄着自己，一面毫无顾忌的跟着那些人亲近，甚至还把一些隐秘的事情告诉他们。
　　却不对自己吐露只言半句。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垂眸也不看眼前的人。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那个男生顿了顿，也没让齐烨离开，就这么站在原地半晌。
　　也不知道怎么了，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许久，黝黑的皮肤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偏偏视线直白，看得齐烨很不自在。
　　“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知道这很不礼貌吗？”
　　齐烨已经如实告诉对方了，他心里是不喜欢对方和棠梨有所接触，可是他是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的。
　　他没理由剥夺对方表明心意的资格。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也提醒他要是真要去告白明天就早些去。
　　对方却还是不肯放他离开。
　　这让心情本就不怎么好的少年更加恼怒。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把我知道的该说的都给你说了，你再这么继续和我僵持着也没用，我……”
　　“你和棠梨在交往吗？”
　　“什么？”
　　齐烨一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愕然地抬眸看了过去。
　　那个男生来之前其实也没想太多，可能出于一见钟情的喜欢，也可能只是真的想当面道个歉。
　　他听身边的人说棠梨好像和齐烨在处对象，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明确的证据，就说是感觉。
　　男校的男孩子里面gay比较多，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也没多在意，觉得是他们在男校里待久了，腐眼看人基。
　　如今瞧见齐烨提起棠梨反应这么大，他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我是说，你是不是在和棠梨处对象？你们是互相喜欢的，还是你单方面在追求？”
　　“要是前者的我立刻走人，也不多说什么，要是后者的话……”
　　男生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不过我觉得你胜算不大。我之前也听过棠梨的一些事情，我觉得他应该会比较喜欢我这类型，所以要是之后他真选择我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别说男生了就连女生应该也会选择我这样的，比较有安全感。”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太留意对方骤然黑下来的脸色，想着棠梨性子那么好强，打架也厉害。
　　虽然他长相不占优势，但是其他方面应该还是不错的。
　　“还有，我其实也长得不差，就是小时候太贪玩了总往外面跑给晒成这样了，没准我之后多保养保养，他应该会更喜欢……？！”
　　男生话还没说完，齐烨先一步将手中的书包狠狠朝着他砸了过来。
　　“艹，你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他妈至于恼羞成怒吗？！”
　　“混蛋！做你的春秋大梦！就算棠梨不要我了，也不可能喜欢你！”
　　齐烨红着眼睛愤愤地吼道，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直接上去和他扭打了起来。
　　说是扭打其实准确来说是少年单方面挨揍，他打不过，可心头的怒火被激起来又无处发泄。
　　那人除了最开始时候被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之外，其余时候基本上都还回去了。
　　不过他下手不重，一是因为对方是棠梨的朋友，二来是周围有人。
　　再加上齐烨这个细胳膊细腿的，他也不好以强欺弱。
　　齐烨怎么打的他，他便怎么还回去。
　　一来二往，在少年没了力气狠狠咬着他手臂的时候他这才恼怒的没了耐性，伸手想要把人给扒拉开。
　　宋涛从齐烨扑上去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惊得“啪嗒”一声，将手中还没喝上几口的可乐给掉在了地上。
　　等到反应过来，瞧见那人想下重手的时候他赶紧三两步上去把人给拉开了。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就算告白不成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怎么好端端的还动起手来了？”
　　宋涛说着连忙把齐烨给拽了到了身后，余光瞥了少年青紫的嘴角，还有凌乱的头发后皱了皱眉。
　　刚准备再训斥对面人几句的时候，回头瞧见对方手臂被咬出了血，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相比较起来，齐烨好像还算好的了。
　　“……”
　　那男生也一脸郁闷地瞪了齐烨他们一眼。
　　“你是他朋友？”
　　“……算是吧。”
　　明明跟宋涛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动手，可就是心里莫名觉得心虚。
　　“那个，他估计是被刺激到了，你刚才的话可能把他给吓到了，这才上头动了手。”
　　“你看你们都动了手，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
　　怕男生不肯善罢甘休，宋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而且这件事继续僵持下去对你没好处，他你可能不知道，棠梨你总知道吧？他是棠梨很重要的人，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收手，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成不？”
　　不仅是在南城一中，乃至体校还有男校那边，对他们来说棠梨不仅是武力值顶峰的存在。
　　更是权势财力的象征。
　　京城棠家的小少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怕自她转到南城到现在也没用过家里的势力威胁欺负过旁人，可是光是这身份在这，不仅是学生，校方对此也有所忌惮。
　　平日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棠梨从不会在意这些。
　　要是真的触碰到她底线，她报复起来比谁都狠。
　　先前时候棠梨被男校的几个人堵胡同口给阴了一番，她也只是得空养好伤单枪匹马报复回去。
　　可有一次有人把张晓虎苟寻他们给打了一顿。
　　棠梨把人腿骨都打折了还不算，还把那人偷窥女生的照片和视频打码抖了出来举报给了校方。
　　那人最后被开除了。
　　甚至离开了南城。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了棠梨和他们这些真正的混混不一样。
　　得罪不得。
　　宋涛提醒着眼前人见好就收，男生沉默了一瞬。
　　倒不是怕了，只是不想让棠梨生气，厌烦自己。
　　“……行，我也不是以强欺弱的那种人。最开始也是他先动手的，我也算是正当防卫。”
　　见今天估计是没法见到棠梨了，他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
　　他抬眸瞧了齐烨一眼，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
　　“先说好啊，我可没下重手，是他自己太娇气了，稍微碰一下就又青又紫了，一点儿也不像个男……？！”
　　话还没说完，刚才时候还算安静的少年又冲了上去狠狠往对方腰腹上砸了一拳。
　　尽管齐烨力气不大，可腰腹柔软，被这么猝不及防挨一拳还是不好受。
　　“嘶――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找茬？！老子招你惹你了吗？”
　　“呵，我不像男人就你像？那又如何？你他妈再怎么男人又怎么样！她不会喜欢你的！不会喜欢你的！”
　　艹了。
　　不仅打人，还骂人了。
　　这真的是齐烨而不是被什么奇怪东西附身或者夺舍了吗？
　　宋涛震惊地看向撸起袖子红着眼睛还准备上去莽的少年，怕他真被人给锤死在面前了，连忙上去拦住了他。
　　“艹，你他妈可以了啊！你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好不容易人不计较了你这个时候能不能安静如鸡！”
　　他对齐烨感官并不算好，不仅因为陈甜甜，更多的是两人天生气场就不怎么合。
　　先前时候还好，这时候看到齐烨跟疯了一样冲上去，他实在没忍住朝着对方发了脾气。
　　“齐烨，别以为谁都是棠梨就这么惯着你。老子不是他，你最好收敛点，别他妈没事找事……”
　　“……你怎么了？”
　　宋涛话还没说完，一直暴怒不安的少年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咬着薄唇，眼泪也跟着一颗一颗不住的往下掉。
　　“诶不是，我也没怎么你，你他妈别哭啊。”
　　这还是宋涛头一次看到齐烨哭。
　　少年很爱哭，可是从来没有在除了棠梨之外的人面前哭过。
　　他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受了委屈，又可能是受了刺激。
　　尤其是在听到宋涛说的那句“不是所有人都像棠梨那样惯着你”的时候。
　　一直压着的情绪像是决堤一般，岿然塌陷。
　　齐烨这几天一直都是一个人硬撑着上下学，夜里一个人一字不漏将之前他们的聊天记录翻阅才勉强入眠。
　　他一直都在硬撑着。
　　他好想棠梨，好想好想。
　　齐烨突然有点后悔了，他不想继续追究那个所谓的解释。
　　只要棠梨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少年在想什么宋涛并不知道，他被吓到了。
　　不是因为齐烨哭了，而是因为他好像把人给弄哭了。
　　这个性质和齐烨被人打了一样，要是被棠梨知道了他就完蛋了。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宋涛咽了咽口水，怂得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那个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你被揍太着急了点儿。别哭了来，擦擦，擦擦吧。或者去那边洗把脸，总之千万别被棠梨看到了。”
　　“齐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别这样我害怕，你真不是有意的，你别告状成不？以前种种我都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就当日行一善成不？”
　　齐烨没接对方的纸，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他抬起手慌乱的用手背擦拭了下眼泪，眼眶还是很红。
　　可这么哭出来了心绪反而平静了许多，也没之前时候那般烦闷难受了。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齐烨没抬头，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只低垂着眉眼，敛了情绪。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这样看上去更加狼狈可怜。
　　衣服皱着，头发也乱，白皙的脸上还有些青紫。
　　哪怕是目睹了全程，知道是齐烨先动手的宋涛看了也很是不忍心。
　　那男生听出来这话是在问他，他觉得起初让人先走可能也不会出这么些事情来。
　　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愧疚。
　　“……成，你走吧。”
　　他话音刚落齐烨便推着车绕开他准备离开，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又突然被叫住了。
　　“那个，今天这件事是你动手在先，你别告诉棠梨说你身上的伤是我打的啊。”
　　“……嗯。”
　　齐烨也理亏，对方说其他什么羞辱自己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当回事，听了就算了。
　　可是他说的偏偏是他最在意的，最戳人心肺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一直憋着，这才没控制好情绪上了头，动了手。
　　到现在时候他还有些恍惚，觉得很不真实。
　　就算男生不提醒，齐烨也没脸把这件事告诉棠梨。
　　他压着唇这么闷闷应了一声便继续推着车往前了。
　　夕阳之下，齐烨的影子被拉得还很长。
　　橘黄一片，分割成光影两半。
　　少年的睫羽根根分明，稍微颤抖了一下也瞧得真切。
　　在走到拐角位置，直到看不见宋涛他们的身影后他这下停了下来。
　　齐烨眼尾很红，眸子里又凝了水雾起来。
　　巷子口位置没什么人，他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好疼。
　　被那人拳头打到的地方疼，心口也疼。
　　他突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
　　明明棠梨已经给自己示弱了，他其实完全可以顺着那个台阶下去将这件事翻页揭过的。
　　他不该计较这些的，是他离不开棠梨，不是棠梨离不开他。
　　为了这种事一点一点将她的耐性消磨殆尽真的好吗？
　　万一她厌烦了，不喜欢他了，这样的后果他能够承受吗？
　　比起一个答案一个解释，这样真的值得吗？
　　齐烨胡乱擦拭着眼泪，可是越擦掉得越多。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用手背遮住脸，蹲在角落位置无声地哭了起来。
　　棠梨……
　　我是不是做错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怒火)
　　因为齐烨没有等她,  棠梨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这才跟着张晓虎他们去玩了。
　　原本她是打算八点之前回去的，可是好久没出去玩了，一玩嗨了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都快九点了。
　　好在她这一次期中考考得不错,  曾桂兰最近也没怎么管她,  只要没乱来惹是生非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今天天都暗了,  棠梨回来时候也只叨叨了两句便没再说什么了。
　　正在棠梨松了口气洗手准备吃饭的时候,  曾桂兰是不说自己了,  却话锋一转问起了齐烨来。
　　“你最近是不是跟齐烨闹矛盾了？先前时候你们还一起上下学有说有笑的,  怎么这几天连句话都不带讲的？”
　　棠梨玩了一转基本上都把这件事暂时给忘了，听到曾桂兰突然这么提起，她一下子又燥了起来。
　　“啧,  怎么叫我连句话都不带讲的？明明是他先不搭理我的,  我好几次主动凑上去了,  他就是不想和我说话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把他嘴撬开吧？”
　　曾桂兰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问了一句，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火气也大。
　　她顿了顿,  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棠梨的碗里。
　　等到棠梨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后曾桂兰这才斟酌着语气开了口。
　　“所以其实你是想和解的，是齐烨不想搭理你？”
　　“……算是吧。”
　　棠梨不大想聊这个话题，一般这种时候曾桂兰是会收敛些对此避而不谈的。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她余光瞥了下棠梨紧皱的眉头,  装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那既然你还是把人当朋友，就算闹了矛盾你还是稍微注意点,  别让自己的朋友给人欺负了。”
　　曾桂兰这话说的委婉，可意思却很直白。
　　棠梨咀嚼的动作一顿，猛地抬眸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谁被欺负了？齐烨？”
　　见棠梨眉宇之间生了戾气,  曾桂兰连忙安抚解释道。
　　“没没没，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今天我看到他回来的时候好像状态不大对,  衣服上还有点儿灰尘，就这么多嘴说了下。你冷静下，估计是摔了，我看着他脚步也轻快，应该没什么大事。”
　　齐烨回来的时候在外面稍微清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还有头发。
　　除了嘴角有些青紫之外，其余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进大院门口的疏忽也是低垂着眉眼，曾桂兰当时正在后院晾衣服。
　　视线看到去齐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伤处，只是少年身子一僵，慌忙给她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回屋子里去了。
　　这才让曾桂兰怀疑是不是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
　　曾桂兰不解释还好。
　　一解释棠梨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少年摔了一跤，眼眶红红，忍着疼不出声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身上没别的地方受伤吧？”
　　“没看清楚。你一会儿吃了饭可以过去看看，顺便拿点药膏过去。”
　　曾桂兰说的是真，在起初提起齐烨可能受了伤被人欺负的时候不仅是出于担心，同样的也是给棠梨一个台阶下。
　　朋友之间吵架闹矛盾再正常不过了，平日里都是齐烨顺着棠梨，这一次棠梨也该放低点儿姿态去求个和。
　　她知道棠梨的性子倔，放不下面子。
　　所以这才顺势暧昧不明的说了下齐烨的情况，推着她主动过去看看。
　　棠梨不是傻子，自然也觉察到了曾桂兰的心思。
　　她没拒绝，也没反驳，就这么闷闷应了一声继续扒着饭。
　　只是平日里可口的饭菜此时莫名味如嚼蜡起来，没了滋味。
　　棠梨只把碗里的吃完，然后径直往里屋过去翻箱倒柜找着药膏。
　　她也不知道齐烨伤得重不重，是摔倒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再加上她也没什么耐心找，最后只一股脑将那一堆药膏都给装袋子给拿走了。
　　曾桂兰瞧见了嘴角抽搐了下，刚准备上去帮她选选，不想她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等不到。
　　推门拔腿就往对面屋子那边过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挺晚了，齐明和秦婉他们也睡得早。
　　棠梨站在门外，抬眸往屋子里看了过去。
　　里面的灯已经灭了，包括齐烨卧室里也没什么光亮。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翻窗进去。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主要是不确定齐烨睡了没有。
　　他们本来还在冷战，他还在气头上，要是她进去了人还醒着估计会更生气，将她给赶出来。
　　棠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这人嘴笨，而且脑子也直。
　　这件事又不能解释，没准自己又给人弄哭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棠梨头更大了。
　　她可太怕齐烨哭了，他一哭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东西，欺负人的恶霸。
　　心疼又自责。
　　思索了半晌，棠梨看着禁闭的窗户还有拉起的窗帘。
　　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药膏轻轻放在了窗户边。声音很细微，合着外面的夜风细碎，根本觉察不到分毫。
　　随后棠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试探着敲了下窗户。
　　她想着要是人还醒着估计会直接让她滚，她就把药膏放下，让他一会儿记得来拿然后就走。
　　要是他没回应。
　　她就翻窗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给上了药就跑路。
　　夜晚本来就跟静谧，周围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
　　棠梨曲着手指轻轻敲了下窗户，里面的人本就没睡，立刻便听到了。
　　少年正躺在床上和往常一样翻看着之前时候的聊天记录，求个慰藉。
　　他今天实在又狼狈又委屈，一边看着聊天记录，眼眸凝了水汽，将视野给模糊了好些。
　　正在他吸了吸鼻子，稍微平复下情绪准备睡觉的时候。
　　窗外清脆的声响把齐烨吓得手一抖，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被这么一吓，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一愣，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抬起手将眼角的湿润擦拭。
　　坐在床边位置没有动，抬眸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窗户位置。
　　齐烨在等第二声，在确定着什么，心跳如擂又满怀期待。
　　他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床单。
　　外面的棠梨顿了顿。
　　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也不大确定，又曲着手指敲了下。
　　齐烨这下知道是棠梨过来了，他没有幻听。
　　他咬了咬唇，却没有立刻起身过去。
　　棠梨以为对方是真的睡了，也没像先前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狗狗祟祟的了。
　　她将东西往旁边一拨，腾开点位置就准备将窗户给打开翻进去的时候。
　　一只手隔着窗帘贴在了窗户上，制止了她推窗的动作。
　　“……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是齐烨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错觉，还是最近很少听到他说话了，少年的声音喑哑又沉。
　　还有些闷闷的鼻音，像是刚哭过似的。
　　棠梨见人没睡，一时之间也怂了，不敢乱动了。
　　他将手贴在窗户上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让自己进来。
　　他还在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尽管窗帘是拉上的。
　　可是齐烨和她就隔了一扇窗站着，月光柔和，他稍微抬眸就能看到少女的身影。
　　她好像不大耐烦了，闷闷发着脾气。
　　可是齐烨这一次不是因为生气不让她进来的，他脸上有伤，他不想她看见了担心。
　　正在齐烨斟酌着语句想要说些软话安抚她，让她快些回去的时候。
　　外面人的声音涩然响起。
　　“你今天是不是不小心摔了？我外婆给我说了，说你可能受伤了，我给你拿了点儿药膏过来。”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袋子里药膏给拿出来，将效果最好的放到最里面位置，好方便一会儿齐烨开窗来拿。
　　“我也不知道你伤得严不严重，就随便每样都拿了盒。这个绿色还有银色盒子的我用得比较多，效果应该比较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般盒子底下贴了说明，你到时候挑捡着看看，也不用急着还，都放你那里吧，反正我家里还有的是……”
　　她说到一半后停了下，见里面人似乎从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没什么反应。
　　棠梨平时也不这么嗦的，大约是许久没和齐烨好好说话了，今天他主动开口了，她便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
　　等到反应过来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抱歉，是不是烦着你了？”
　　棠梨压着唇语气放轻了些，仔细听还有点儿委屈。
　　“那我东西就放这儿了，我先走了，你一会儿记得拿啊。”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耐没有将窗帘拉开的，他像是用光了所有的气力。
　　在听到棠梨用那样的语气说着“是不是烦着你了”的时候，他心里难受得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她烦？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该怕烦着对方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齐烨咬着唇将细碎的呜咽给压了回去，在听到棠梨说要离开的时候这才稍微回过神来。
　　他静默现在原地半晌，看到窗帘上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后，这才红着眼睛将窗帘拉来。
　　月光很柔和，映照在他的眉眼里，透着潋滟的水泽。
　　齐烨稍微垂眸便看到了外面窗边位置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几盒药膏。
　　他眼眸闪了闪，指尖微动，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才伸手轻轻将禁闭的窗户给打开。
　　在窗户打开了一半，齐烨准备将那些药膏给拿进来的时候。
　　他的手刚放上去，旁边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覆在了上面。
　　棠梨没走，只是在旁边墙面位置站着。
　　她其实是打算放了就离开的，毕竟人不想见自己，她这时候往木仓口上撞只会让对方更生气。
　　只是她还是没忍住。
　　她这么站了许久，听到窗户打开的声响，瞧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放上来的时候。
　　棠梨心下一动，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放上去了。
　　齐烨被吓了一跳，慌忙想要将手抽回来。
　　可棠梨哪能这么轻易让他得手，像是早料到了他会这么做，手一用力，不容许他挣开。
　　少年本就体寒，晚上时候更是如此。
　　棠梨感受到他的温度，也不知道是许久没碰触了还是最近降温了，她觉得他的手今夜格外的凉。
　　“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手怎么这么凉？”
　　她这时候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走了出来，另一只手也轻轻放了上来给他捂着。
　　齐烨见挣不开，只得抿着唇角慌乱低头不敢抬眸看她。
　　棠梨以为对方是生气了，也没太在意。
　　她凑近往他手上哈了口气，湿热的气息落在齐烨的指尖，又烫在了他的心头。
　　现在夏天基本上过去了，正是秋天转凉的时候。
　　棠梨一边哈着气一边想着要不要给齐烨提前买个手套之类的，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露天的，他在外面待着一定很冷。
　　“棠梨，你的药膏我会拿的，你，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齐烨不说这话还好，棠梨没准就这么摸一摸小手就走了。
　　可他这话一说出来在棠梨听起来和不耐烦赶人走没什么两样，她刚才还因为碰到齐烨挺窃喜的，如今这点儿喜悦一下子就跌到了零点。
　　“你什么意思？你赶我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棠梨咬了咬牙，本来她想着听曾桂兰的话温柔点，说几句软话哄哄他。
　　结果她刚开口人就不耐烦了。
　　艹了。
　　之前不知道是谁哭着抱着说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这才过了几天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了？
　　喜欢时候要死要活的，现在不喜欢了就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了！
　　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啧，我要不是看你受伤了这才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今天的事情你别以为就这么翻页了，我让你在校门口等我你为什么没等？你以为我真吓唬你玩的？”
　　她越说越生气，直接伸手将窗户推开想要翻窗进来。
　　齐烨见到了赶紧去拦住她。
　　“你别，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觉得天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急了，生怕棠梨翻进来看到自己身上的伤。
　　“真的，我不骗你，你本来就不高，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就不长个儿了。”
　　“……你嫌老子矮？”
　　棠梨被戳了痛处，看着对方居高临下站着，陡然给人一种蔑视感。
　　她气得更厉害了，伸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就把他往下面带。
　　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齐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干，慌忙手撑着窗边保持平衡，可上半身还是被带了出去。
　　她额头抵了过来，眉宇之间都是戾气。
　　对上那双茶色剔透的眼眸，他呼吸一乱，心也漏跳了一拍。
　　“棠梨，你……”
　　“你什么你？你什么意思？以前不知道我是女的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了还拿身高来说事，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棠梨是挺生气的，不仅气对方这段时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还气他刚才竟然要赶自己走。
　　只是离得这么近，鼻翼之间那清冷的雪衫气息直往里面钻。
　　她突然又不生气了。
　　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清晰映照着自己。
　　两人呼吸都交缠，稍微一眨眼睫羽也能一并织在一起。
　　太近了。
　　她已经好久没这么靠近他，没这么碰触过他，更没有这样亲近他了。
　　棠梨红唇不自觉压了下。
　　见少年还在愣神，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一闭眼将两片柔软给贴了上去。
　　她刚碰上，学着之前齐烨那样试探着想要撬开他的唇齿。
　　然而棠梨还没来得及探入，舌尖先碰触到了什么，尝到了一点儿铁锈味道。
　　她瞳孔一缩，猛地离开了齐烨的唇。
　　“你这里怎么回事？”
　　刚才时候因为是抵着额头的，她根本没看到少年破皮还带着点儿青紫的嘴角。
　　棠梨脸沉得厉害，月光落下来也凝成冰霜，裹挟着风雪而来。
　　“谁弄的？”
　　“不是，棠梨你听我说，我……”
　　“我他妈问你是谁弄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抱我)
　　从刚才时候齐烨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以为是对方不想见到自己还在生气闹别扭。
　　棠梨本来就是个粗神经也没太在意，注意力全在还不容易才摸到的手上。
　　要不是齐烨一反常态急着赶自己走，激将到了她的话,  可能她也发现不了他嘴角的伤处。
　　如果手掌或者手臂什么地方伤到了也就算了,  棠梨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可这嘴角这里怎么可能摔成这样？
　　棠梨从记事起就基本上会打架了,  打哪里会疼,  用多大力会留什么程度的伤再清楚不过了。
　　――这明显就是被人用拳头给打的。
　　齐烨没想到棠梨会扣着他后脑勺给吻下去,  也没想到自己隐藏着的伤处会被这样给发现了。
　　他睫羽颤颤巍巍,  看着眼前人眉宇冷冽的模样，脊背都跟着莫名发凉。
　　这样的棠梨很少见，但是齐烨见过一次。
　　上一次她这么生气这么失控是在之前ktv,  他被人给拽去卫生间的时候。
　　她身上映着清冷的月色,  面上也没一点儿暖意。
　　尤其是在那双茶色剔透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  他呼吸都不自觉停滞了一瞬。
　　可能这时候想这些不大合适，齐烨突然有些明白之前贴吧那些人为什么会发棠梨的照片来竞选野兽一角了。
　　因为的确很合适。
　　夜色之下她满身戾气，却将所有的注意力全落在一人身上。
　　很难不让人心悸。
　　“我问你话你听不见是吗,  我他妈问你谁弄的？”
　　棠梨不知道齐烨在想什么，见他恍惚怔然的样子心里更火大了。
　　她看到少年青紫的嘴角，见脸上没别的地方受伤了，又眯着眼睛,  视线往下。
　　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往下，隐晦地看向他衣领下面。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  没了。”
　　觉察到少女炽热的视线，他脸跟脖子，乃至全身上下都烫了起来。
　　他慌忙低着头,  抬起手将领口拢紧了些，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这个动作只是因为不好意思,  可落在棠梨眼里就跟欲盖弥彰没什么区别。
　　从刚才时候对方刻意瞒着自己开始，棠梨对他的话基本上都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她也不再跟齐烨废话，也没再顾及什么。
　　反正这段时间他也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还赶她走。
　　都这么个态度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不等齐烨反应，棠梨单手撑着窗边位置直接从外面翻了进来。
　　“？！等一下，你……”
　　齐烨就站在窗边位置，棠梨一翻进来基本上就和他撞到了一起。
　　显然棠梨也是太心急了根本没想到会撞一起，她倒是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少年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在棠梨反应快，在对方快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慌忙伸手将人给掐着腰给带了回来。
　　只是人是护住了，她也失了平衡。
　　棠梨见马上要摔下去了，抱着齐烨调转了个方向，往床上栽了过去。
　　她手护着他的头，做了个肉垫倒在了床上。
　　男上女下，两人贴的很近。
　　不知道是刚才太过惊险还是如何，他的心跳得很快，鼻翼之间茉莉的气息一直往里钻。
　　齐烨眼眶有些酸，在棠梨缓了一会儿准备松手起来的时候。
　　他先一步伸手将她给紧紧抱住，力气很大，像是要将她给揉进骨血一般。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磕碰到了？”
　　这样的拥抱在之前时候每日她都能享受到，她应该习以为常了。
　　可是棠梨这一次却突然有些局促无措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正当她拿不准少年什么意思，估计着他是不是被自己给吓到了，想着暂时不要动让他抱一会儿的时候。
　　齐烨的手从腰间往上了些，带着她侧了个身，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
　　他的手从腰间落在了棠梨的蝴蝶骨处，将她整个人都揉到了怀里。
　　现在初秋时候，不过也没多冷，再加上棠梨体热，哪怕到了晚上也没穿多少，就套了件短袖就过来了。
　　齐烨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了上去，少女的柔软还有清甜全部感知得一清二楚。
　　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棠梨的少年，光一碰触上身体都在不自觉发烫。
　　他指尖微动，也不管棠梨此时什么反应，任由着本能往上些，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
　　棠梨身子一僵，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少年先一步闷闷开了口。
　　“……先说好，我还没有原谅你。”
　　他一边说着，手上力道却收得更紧了。
　　“在你没给我确凿的答复之前，我不会原谅你的。”
　　行。
　　说一遍不够还他妈说两遍。
　　她又不是聋子。
　　要是换做其他人棠梨肯定没这耐心，也不会在这里受气。
　　她咬肌微动，看着把自己跟八爪鱼似的紧紧抱住的少年，又气又无奈。
　　最后还是没舍得把人给推开。
　　“……随你。”
　　棠梨这么说道，视线却直勾勾往他嘴角地方落。
　　“刚才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你这伤哪儿来的？是不是今天下午放学时候被人给欺负了？”
　　“我都让你等我了，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对家很多，你……”
　　“没，没人欺负我。”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茉莉的清甜让他餍足地勾起了唇角。
　　“这伤真的是我不小心弄的，不过不是摔的，是我走路没看路跟人撞到了。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走路跟人撞的？”
　　棠梨低头将他下巴抬起，半强迫他抬头看了过来。
　　她神情很淡，指腹轻轻碰了下他唇角位置。少年对疼痛本就敏感，娇气地皱了皱鼻子。
　　“疼。”
　　那声疼又软又轻，听得棠梨心痒痒。
　　齐烨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侧脸挣开了她的手。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又连忙低头靠在了她身上。
　　“真没事了，你不是还给我拿了药膏过来吗？我一会儿擦一下明天就好了。”
　　她没说话，眼眸闪了闪。
　　棠梨不是傻子，刚才那伤分明就不是磕碰造成的。
　　是被人给弄的。
　　下手不重，可是却改变不了动手的事实。
　　有人欺负了他，棠梨很生气。
　　然而更让她生气的是齐烨不告诉她，还撒谎瞒着她。
　　棠梨知道现在怎么问对方也不会告诉她，只是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团火，脸色也沉得厉害。
　　想到这里她手动了下，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最后落在了他的衣角处，而后往里面探去。
　　齐烨感觉到了什么后呼吸一乱，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制止她的动作。
　　“你，你干什么？”
　　棠梨似乎早料到他的动作，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看看你身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受伤，毕竟你看上去撞得可不轻。”
　　不知道是不是齐烨的错觉，少女说话时候的语气很冷淡，没什么起伏。
　　让他没由来的心慌，也一下子忘记了挣扎。
　　感受到棠梨的温热覆上了他的肌肤，从下往上一寸一寸碰触确认。
　　他脸红得厉害，唇齿之间传出细碎的呜咽。
　　觉得羞耻的同时又没办法抗拒这样的亲近，齐烨只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睫羽颤着暴露了他此时紊乱的心绪。
　　“棠梨，我，我真的没事了，你别摸了，我难受。”
　　换做平日时候棠梨听了这话已经见好就收了，然而这一次她没有。
　　她像是没听到齐烨在说什么，冷着脸从后面到前面，直到少年瘫软没了气力，用湿漉漉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这才收了手回去。
　　“……你腰腹这里是不是有点疼？”
　　他身上基本上没受伤，不过之前时候还是不可避免被打到了腰腹位置。
　　棠梨在碰触到前面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身子紧绷了下，应该是疼的。
　　齐烨被撩拨的还没平复下来，喘着气在她耳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薄唇抿着，伸手下去轻轻覆上了棠梨的手。
　　“不疼，你能来看我我就不疼了。”
　　他不想让棠梨看到，语气风轻云淡，像是只受了点儿小伤一般没放在心上。
　　“我自己一会儿会上药的，你不用管。”
　　“可是……”
　　“你要是再这样你就走吧，我不让你抱了。”
　　棠梨沉默了一瞬，又忘记了他们两个人好像还在冷战。
　　“……不是你抱着我的吗？”
　　齐烨听后闷闷地低头咬了她耳垂一下，力道很轻，用牙齿磨了磨，带着点儿羞恼的意味。
　　“那你不让我抱也可以推开啊，我的力气又没你的大。”
　　“你不要得寸进尺，今天要不是看在你特意来看我，担心我的份上我才让你进来的。你别忘了，我还没原谅你呢。”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说齐烨无理取闹，可是又怕对方之后更不搭理自己了，也就默默将要吐槽的话给咽了下去。
　　棠梨垂眸落在他发红的耳朵尖上，心下一动，抬起手捏了下。
　　少年呜咽了声，却也没让她松开。――少有的纵容。
　　只是她的好心情也就只那么一点，她是高兴齐烨暂时愿意亲近自己。
　　但是视线一瞥见他的唇角，那戾气便翻涌不住往上窜。
　　齐烨不愿意告诉自己，并不代表她没办法知道。
　　可有法子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因为对方瞒着她而生气。
　　同样的也更能理解对齐烨会因为自己瞒着先告诉了别人的事情而闹别扭。
　　棠梨没再逼着追问他什么了，只惩罚性地揉了揉他的耳垂。
　　在看到他红着眼尾嗔怒地瞪过来的时候勾唇恶劣地笑了。
　　突然之间，她有点想逗逗他。
　　于是棠梨凑近了些，故意将热气擦到他的耳边问道。
　　“想我没？”
　　那里是他的敏感处，齐烨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知道棠梨想听什么，可是还是咬了咬唇反着说。
　　“……不想。”
　　原以为棠梨会和以往时候更过分的捉弄自己，逼着自己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听后并没有乱来，只直勾勾看着齐烨。
　　那双茶色的眸子，专注的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般摄人心魂。
　　齐烨喉结滚了滚，忍住了凑上去亲吻的欲望。
　　刚才失态抱住她不让她走已经很不对了，他不能给对方这件事没什么，只要稍微哄哄就能过去的错觉。
　　这是需要重视的。
　　在齐烨这么压制着情绪，好不容易稳住的时候。
　　下一秒，棠梨的一句话让他骤然乱了心神。
　　“可是我想你了。”
　　棠梨鲜少会这样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大多时候齐烨先开口，她再顺着接下去。
　　她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之中还要喜欢对方。
　　不过才一周不到的时间没有亲近，今天一碰触上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齐烨，我想你了。”
　　“我想吻你，可以吗？”
　　棠梨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往下落在了他的唇上。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就是个贪图美少年的老色胚。
　　可是她没办法，美色当前她根本忍不住。
　　“我小心些，尽量避开不碰到你伤处，不会疼的。”
　　“就一下，可以吗？”
　　齐烨瞳孔一缩，显然没想到棠梨竟然会用这样软的语气索吻。
　　他以为只有自己会这样渴求和她亲近，原来她也是。
　　这个认知让齐烨心跳如擂。
　　然而他并没有答应。
　　棠梨好不容易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是很高兴，可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她是不会珍惜的。
　　因为想要和只要，这两者是天差地别的。
　　还不够。
　　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不行。”
　　齐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抵挡住对方的直球的，在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
　　他觉得浑身的气力都用光了一般。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想要亲近的时候被齐烨这样直接拒绝。
　　她眼睛瞪大了一些，满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你明明之前很喜欢的，很喜欢我主动的，为什么现在我主动了你反而还拒绝我？”
　　“艹，你是不是这几天在外面有人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还没等齐烨开口回应，棠梨便先一步自乱阵脚了。
　　她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就那样，觉得陈甜甜又温柔又可爱，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妈的，我哥说的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结果这才几天，还没毕业呢你他妈就对我没兴趣了。要是我以后真和你结婚了还得了，你他妈肯定见一个爱一个！”
　　齐烨听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到了后面，棠梨越说越离谱，弄得他哭笑不得。
　　“你胡说什么呢，这和陈甜甜有什么关系，她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说到这里齐烨顿了顿，想起了今天那个男校的男生后神情肉眼可见地黯然了下来。
　　“还说我移情别恋，也不知道是谁成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女都要招惹。今天人都跑一中来堵了，还说我呢。”
　　“你后面嘀嘀咕咕嘟囔着什么呢？什么招花惹草，还有什么人来堵？堵谁，堵我？”
　　“……没什么。反正与其担心我，你自己先安分点吧。”
　　少年说着伸手将棠梨抱紧了些，头埋在她身上闷闷开口。
　　“我可守男德了，不像某些人。”
　　这个守男德还是他从张晓虎那里听到的，说现在女孩子就喜欢守男德的对象。
　　还听了他一嘴科普，反正也就是三从四德，跟个封建社会那些女性一样。
　　总之就是要听话，时时刻刻想着女方。
　　齐烨听得有些恍惚，却发现上面的条条框框他全部都对得上。
　　包括针线活他也会。
　　也没多想，他甚至觉得挺高兴的。想着毕竟自己这么守男德，棠梨应该也会喜欢他多一点。
　　棠梨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最后和没忍住张了张嘴开口提醒了一句。
　　“你别听张晓虎这孙子胡言乱语，什么守男德，都什么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这些。”
　　少年勾唇笑着蹭了下她的脸颊。
　　“那你是不是也更喜欢听话一点的？还是任性一点的？”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棠梨听后却如临大敌。
　　这是不是故意给她挖坑啊？
　　要是她说喜欢听话的他是不是会生气，因为他们这段时间还在冷战呢。他肯定觉得自己在内涵他。
　　可是要说不喜欢听话的，他以后也学着叛逆起来，事事跟自己对着干怎么办？
　　这也挺让人头大的。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都不怎么喜欢。”
　　半晌，棠梨这么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别的都不喜欢。”
　　少年一愣，看着对方僵硬的神情后骤然明白了过来。
　　他实在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
　　“我就是随便问问，求生欲这么强啊？”
　　“……没，实话实说而已。”
　　棠梨抿着唇，饶是这个时候也没放松，这么一板一眼地回道。
　　少年弯着唇角，低头轻轻在她唇角处落了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下，在棠梨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离开了。
　　“啧，这算什么？回答正确的奖励吗？这也太敷衍了吧，我还没品出什么滋味就走了。”
　　棠梨用舌头顶了下腮帮，眯着眼睛顺势想要去追着他的唇深入交流下。
　　然而齐烨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适可而止。”
　　“……哦。”
　　被拒绝后她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见他一点儿松动的迹象都没有，鼓着腮帮郁闷地想要起身离开。
　　可齐烨却不松手。
　　“干什么？又不让亲还不让回去睡觉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我只是不让你亲而已，又没有说不能做其他的事。”
　　他的脸很红，眼尾上挑，视线温软地看了过来。
　　“抱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乖一点)
　　最终棠梨也没能抗拒美色诱惑,  面上虽然还是有点儿别扭，却依旧抱着齐烨许久。
　　直到听到少年的呼吸变得绵长清浅后，她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低头看了过来。
　　齐烨这段时间都可以睡好,  眼下青黑一片,  眼尾也红。
　　她盯着少年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指尖微动,  伸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拭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还好好的,  结果抱着抱着就哭出来了。
　　棠梨慌乱安抚了他许久，直到他睡着了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先前齐烨还醒着的时候除了让她抱着之外，他哪儿都不让她碰。
　　这时候人睡着了,  棠梨这才敢稍微摸一摸他的脸。
　　他的肌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又凉又滑。
　　棠梨没忍住捏了捏,  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后，这才放心往下了些。
　　她的指腹停在了他的唇角位置，借着月光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
　　“艹,  还说什么是不小心撞到的。骗鬼呢，这他妈明显是被人给打的。”
　　棠梨声音压得很低，可神情却冷。先前时候才缓和了些情绪，这时候又骤然翻涌了上来。
　　她虽然知道这应该是被人给打的,  但是猜不出是谁。
　　南城一中的人绝对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乱来，只能是其他学校的。
　　体校和男校她对家都挺多的。
　　不过结合最近的事情来看,  估摸着男校的可能性更大。
　　一是因为她之前刚和男校那边人起了冲突，二来则是如果是体校那边的人动了手，楚北辰知道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这还是头一回棠梨后悔以往时候干什么我行我素,  没个顾忌。
　　要是她稍微收敛点儿，齐烨估计也不会刚离开自己几天就给人给揍了。
　　然而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  而后棠梨又被气到了。
　　艹了。
　　这些崽种，打不过竟然还他妈玩阴的，孬种！
　　棠梨越想越气，连带着怀里的对象都不香了。
　　她轻手轻脚松开了手，起身从兜里拿出手机，也不管张晓虎他们睡着了没有。
　　又给其他学校的一些狐朋狗友发了消息，让他们帮着找人。
　　最近她期中考考的不错，棠华还有宁棣他们又给打了几笔钱过来，钱正多着没地方花。
　　棠梨出手也大方，发了群消息艾特了全员，说是谁先查到是谁动了齐烨，六位数以内随便开。
　　她直接打钱。
　　她的这些朋友都是夜猫子，这时候才十二点不到，大多数都在外面嗨皮的嗨皮打游戏的打游戏。
　　一看到群通知后立刻蜂拥上来了。
　　棠梨看着不到一分钟就快九十九加消息，觉得眼花缭乱，却一个有用的也没有。
　　全是起哄闹腾调侃的。
　　她本来就烦，发了个有消息直接私聊她后，便开了个全员禁言。
　　这一下子，世界也跟着安静了起来。
　　正在棠梨翻窗出去准备回屋睡觉，等明天再来看消息的时候。
　　有一个人私戳了她。
　　棠梨眯了眯眼睛，看着头像半晌，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是谁。
　　[不愿透露姓名的S：梨哥，你要找的人我应该知道，纹着花臂，是男校的一个人。不过据我所知他并没有欺负齐烨，反倒是齐烨先动了手，对他拳脚相加。这件事你不必放心上，问题不大。]
　　要是对方说的是别人她可能真的信了，可那是齐烨，他平日里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怎么可能对别人拳脚相加？
　　他不被人欺负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因此棠梨一看这番话，根本不信，甚至怀疑自己群里混了个敌军。
　　[梨梨原上草：三星？小号？什么意思，敢背后诋毁人给人泼脏水还他妈不敢上大号是不是？]
　　棠梨艾特的是扣扣群，点开这人的界面一看，才三个星。
　　她更觉得有问题了。
　　那边的人看到这话后沉默了许久，这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不愿透露姓名的S：……是小号，但是我并不是帮那个人说话，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和齐烨住一起应该看到了他浑身也没什么地方受伤，他估计也不好意思给你说，毕竟他理亏，先动手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S：而且梨哥，你期中考刚考好受了表扬加了点分，暂时还是不要乱来为好。]
　　对面的人越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在棠梨看来就越是想要隐瞒什么。
　　本来齐烨动手打人就够离谱了，对方竟然还说什么齐烨理亏心虚，这他妈不是更扯淡吗？
　　男校那边的，还是纹着花臂的那个，她有印象。
　　那么虎背熊腰的，棠梨打起来都费劲儿，更别提齐烨了，他哪里打得动？
　　因此棠梨更笃定对方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了。
　　[梨梨原上草：成，你这个孙子别以为用小号老子找不到你。敢造谣诋毁我的人，等着，我他妈搞死你。]
　　[梨梨原上草：还说什么齐烨先动的手？就算他妈是他先动的手也是对方嘴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那么好脾气一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没救了。
　　他忘了棠梨护短又记仇，这件事根本没法子说通，只会适得其反。
　　[不愿透露姓名的S：如果我说……其实对方只是单纯喜欢齐烨，想要告个白而已。只是齐烨很排斥，所以恼羞成怒动了手呢？这样你会不会信一点？]
　　他只是想要让棠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本身就很莫名其妙。
　　双方都已经口头和解了，齐烨也答应了不告诉棠梨，棠梨这时候插上一脚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对方以为这么说了信服力会大一些，毕竟在他看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然而他什么都算好了，却忽略了棠梨的脑回路。
　　她的阅读理解一向可以，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
　　棠梨却只注意到了对方喜欢齐烨，想告白这里。
　　[梨梨原上草：嚯，明白了，敢情这孙子不仅打了我的人，还故意来南城一中当着我的地盘来挑衅我，撬我的墙角？]
　　她的脸色沉得厉害，手机屏幕的光将她的神情映照得森然又冷冽。
　　对面人输入又删除了好几次，最后大约是发现自己再怎么说也说不通了，也放弃了挣扎。
　　主动私聊棠梨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涛。
　　他想着棠梨之后早晚也会知道是谁伤了齐烨，与其让不知情的人去添油加醋，不如他先去说了，把事情经过还原了。
　　这样也省的误会，造成麻烦了。
　　可是宋涛没想到在棠梨眼里齐烨形象完美成这样，简直牢不可破。
　　说了她也不听也不信，好像所有人都可能说脏话打人，只有齐烨不会。
　　他简直就是个喝露水长大的小仙男似的。
　　也不知道该说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宋涛感到深深的无力的同时，又猛地想起了什么，手指啪啪打了一行字快速发了过去。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S:好的梨哥，你说什么都对。这是我的银行卡号，事后请记得打钱。]
　　这么说完好像还不放心，还没等到棠梨回复，他又细心补充说明道。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S：六位数以内，99999可以吗？]
　　[梨梨原上草：……]
　　……
　　在睡梦之中的少年并不知道棠梨花重金买了这么个破消息。
　　他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好，今天少有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的阳光缓缓从外面流淌进来，将屋子照得很是亮堂。
　　齐烨刚醒，意识还有些不清明。
　　他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眨了下眼睛，适应了下光线后这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往周围看了过去。
　　棠梨已经走了，屋子里还有些浅淡的茉莉花香残留着。
　　清晰地告诉齐烨昨晚不是他的梦，更不是幻觉。
　　少女是真实存在的。
　　齐烨心下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想起了棠梨昨晚抱着自己主动索吻的模样。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神情稍微柔和下来，语气放软些杀伤力特别强。
　　光是回想起，齐烨心跳就不自觉加快了些。
　　还说我是妖精呢，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勾人的妖精。
　　齐烨红着脸这么在心里闷闷吐槽了一句，然后起身洗漱做了早饭。
　　和前几天一样，他吃完早饭时候便径直往大院门口方向过去了。
　　昨晚上是他没忍住放纵了下自己，和棠梨温存亲近了下。
　　在棠梨没给他合理的解释之前，他还是打算不搭理她。
　　齐烨指尖微动，手不自觉往自己腰腹处碰触了下。
　　昨晚他睡着了之后，这里，棠梨还是看了，也还仔细帮他上了药。
　　刚才起床时候他就觉察到了，掀开衣角看了下。
　　好在那里也就青紫了一片，并不多严重。
　　不然棠梨肯定又要闹了。
　　想到这里齐烨有些无奈，却又抑制不住唇角上扬。
　　说实话，被少女这么紧张照顾着，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大约是昨晚上充好了电，先前的委屈和其他负面情绪也跟着一扫殆尽。
　　正在齐烨推着车准备骑着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东西贴了上来。
　　他感觉后脖颈处一热，随即是清甜的茉莉花香在鼻翼之间萦绕不散。
　　“这几天上下学跟着我。你烦我也没用，要是你再敢像昨天那样提前跑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慵懒，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她刚醒没多久，还睡眼惺忪的。
　　昨晚回去时候她没立刻睡，想着打把游戏。
　　结果游戏也输了，她气得厉害，又连续打了几把，直到赢了才睡下。
　　因此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
　　再加上棠梨睡相也不大好，发梢翘了起来，就头顶两边。
　　像什么小动物的耳朵，又软又可爱。
　　奈何棠梨本人不自知。
　　见齐烨直勾勾盯着她，以为他不答应，又狠狠瞪了回去。
　　“啧，你不同意也没用，反正你打不过我也跑不过我。”
　　她一边不满地说着，一边将手中温着的草莓牛奶递给了齐烨。
　　原以为齐烨会拒绝，然而他今天却很乖顺地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草莓牛奶。
　　棠梨见此以为他经过昨晚事情之后气消得差不多了，态度也松动了不少。
　　她眨了下眼睛，伸手想要过去抱一抱他。
　　然而齐烨侧身避开了棠梨的手，掀了下眼皮抬眸淡淡看了过来。
　　“我说过，在没给我个合理解释之前你都不许碰我。”
　　“……哦。”
　　棠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到底是齐烨喜欢自己，还是她才是对方的舔狗了。
　　明明之前还求着她亲亲抱抱，现在跟个带刺玫瑰一样，碰都不让人碰了。
　　昨晚还好好的，现在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棠梨很是郁闷，见齐烨骑着车往前走了也不等自己。
　　她瘪了瘪嘴，赶紧踩着踏板追了上去，就这么跟着他挨着旁边位置。
　　不急不慢地骑着。
　　“齐烨，今天有排练。”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
　　她余光往少年紧抿的薄唇上瞥了一眼，压着心里的情绪后这才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
　　“到时候我们对手戏，我抱你你可别躲啊。”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
　　要不是他记忆没出错，可能都要被唬住了。
　　“没有这种对手戏。”
　　“从头到尾都是野兽主动，你不要擅自乱来抱我……撩拨我。”
　　他太了解棠梨了。
　　她肯定想着借排练时候把这几天的份，连本带利从他身上讨回来。
　　“没有我难道不能加吗？”
　　“林老师可喜欢我了，别说是这种了，我让她加个吻戏没准都成。”
　　棠梨咧了咧嘴，笑得灿烂又恶劣。
　　“反正在他们看来咱们都是男孩子，亲一亲怎么了？就当为艺术献身了，你说是吧？”
　　“你，你混……”
　　“我混蛋？”
　　“才知道我混蛋啊？”
　　她看着少年羞恼瞪着自己的模样，心痒痒得厉害。
　　棠梨没忍住，伸手过去弹了下他额头。
　　“还有，今天排练时候乖一点。”
　　“不然我会更混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玩玩)
　　自从交往了之后棠梨一直都很迁就纵容齐烨,  大约是时间久了，他险些都忘了对方骨子里的恶劣性子。
　　从一开始两人认识的时候开始，棠梨似乎就一直乐忠于招惹他。
　　虽然之后也弄明白了她从没有故意做什么针对自己或者伤害自己的事情,  甚至大多的目的都是出于维护他。
　　然而这些都改变不了一点,  棠梨就像是所有学生时代喜欢揪女生辫子的小男生一样。
　　越喜欢谁,  就越欺负谁。
　　――因此她很喜欢捉弄自己。
　　并且以此为乐。
　　只是在他们交往之后,  棠梨很少这样做了。她开始害怕他生气,  害怕把他弄哭,  一直都对自己的脾气很是收敛。
　　久而久之齐烨也渐渐忘记了最初时候棠梨的性子。
　　大约是因为反正他在学校也不愿意搭理她，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乱来了。
　　齐烨不怕她，却还是会顾及些周围人。他那个时候不会那般拒绝。
　　说实话,  齐烨没想到这样无赖的法子竟然会是从棠梨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这样做竟然只是单纯想和他亲近,  这让他有些羞恼的同时,  心里又抑制不住的愉悦。
　　以往时候都是他想法设法想要在棠梨不会厌烦的前提下，抓住一切可以亲近的机会去亲近她。
　　不想有一天这样费尽心思的会是棠梨。
　　少年薄唇压着，将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压了下去。
　　表面上看上去还是一脸冷淡,  像是对此颇为苦恼却又拿棠梨没办法的样子。
　　棠梨余光留意着齐烨的一举一动，见他又不说话了，以为他生气了。
　　她顿了顿，想着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儿过了。
　　毕竟齐烨脸皮那么薄,  要是真的当这么多人面接吻，他还不得羞死。
　　“那个我后半句是开玩笑的,  我就抱抱，不乱来。”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因为现在骑着车,  她也只点到即止没再继续了。
　　“不过今天下午放学记得等我。”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要是被我发现你又提前跑了,  你回去自己洗干净等着。”
　　她威胁地朝着少年咧了咧嘴，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见了没？”
　　“……嗯。”
　　棠梨的威胁在他听来跟撩拨暗示没什么区别，他不怕，最后却还是红着耳根点头答应了。
　　他知道棠梨是担心他，就算他不答应对方也会跟上来的。
　　先答应着安抚下，其他什么等之后再说吧。
　　齐烨一边给自己找着借口开脱，一边抬起手揉了揉发烫的耳垂。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明明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对方还没松口给什么解释，也没表明什么态度。
　　什么都没有，他却已经先撑不住了。
　　齐烨指尖微动，视线不自觉往旁边的少女身上落。
　　棠梨今天看到齐烨出门了就出来了，只来得及洗漱，早饭也没吃，生怕人又先给跑了。
　　她此时正叼着一片吐司，刚咬了一口便对上了少年看过来的视线。
　　“干什么？你也想吃？”
　　棠梨说着下意识想要伸手去重新拿一片递给齐烨，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拿，突然想起了什么。
　　“要不你吃我这片吧。”
　　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将嘴里的那片吐司递到了齐烨的唇边。
　　还是自己咬的那边。
　　“来，就这儿咬一口，咬了我就给你拿新的，再奖励你一颗草莓牛奶糖。怎么样？很划算吧？”
　　棠梨也就是逗逗他，并没有真的想要强迫他咬自己吃过的吐司片。
　　谁叫齐烨这几天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尽管知道事出有因，可是棠梨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偏偏齐烨又不是张晓虎他们，把她惹到了动手打一顿就完事了。凶也不敢凶，更不敢动手。
　　她只得用这种法子稍微捉弄下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找回点场子来。
　　齐烨吃过早饭了，根本不饿。
　　看着少女眼睛亮得出奇，跟逗什么小猫小狗似的逗弄着自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都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棠梨不知道对方心里在吐槽自己，见他没动作，就这么盯着自己看。
　　反而是她先被看得不大自在了起来。
　　她怕逗弄久了对方真生气了，顿了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可刚准备将那片吐司片拿回来放嘴里咬着的时候，一旁的少年骤然低下了头。
　　少年的唇是那种艳烈的红，像是在吐司片上抹了一点草莓果酱。
　　她被齐烨突然靠近的动作给弄得一怔，不禁张开了嘴。
　　齐烨趁着这个时候顺势从她那里将吐司片叼了过去，等到棠梨缓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经得手了。
　　“诶不是，你，这不算，我说了是要就着我咬的那里……”
　　“我抢到了就是我的了。”
　　齐烨弯了弯眉眼，也不管棠梨什么反应，将嘴里的吐司片咬了一口当着她的面细细咀嚼着。
　　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特别像一只抬起头，抢到食物向同伴炫耀的猫。
　　阳光下有光亮映照进来，将他那双眸子衬得纯粹剔透。
　　棠梨眨了眨眼睛，突然也不想继续因为吐司片的归属问题再争论什么了。
　　至少他现在很高兴，这就够了。
　　这几天不仅是棠梨很烦躁郁闷，同样的齐烨也很黯然失落。
　　她看在眼里，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一靠近他，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慌乱走开了。
　　尽管现在齐烨也还是没有多愿意搭理自己，可比起先前话都说不上几句已经很好了。
　　棠梨视线淡淡落在了他弯起的唇角，弧度很浅，她的心下也跟着变得柔软了许多。
　　“好，是你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柔和得不像话，在少年愕然回头看过来的时候。
　　棠梨拿着什么东西扔了过去。
　　齐烨的自行车前面有个小筐，秦婉有时候出去买菜放东西都会放里面。
　　他听到“啪嗒”一声落下，而后顺着声响看了过去。
　　一颗草莓牛奶糖刚好落在正中间。
　　齐烨心下一动，没有伸手去拿，只睫羽扇了下，暴露了此时的心绪。
　　“……我不吃，你拿走。”
　　刚才抢了她的吐司片已经很不好了，齐烨此时看着眼前的糖果，内里还在挣扎，最后找回了些清明理智。
　　差点忘了。
　　他现在还在生气，要是接受了这不就默认原谅了她，不是就回到了之前时候吗？
　　齐烨想到这里神情敛了些，将吐司片塞到了棠梨的嘴里。
　　“这个我也不要，你没吃早饭就多吃点吧，我先回教室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骑到校门口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停靠好，也不管棠梨什么反应径直打算往校门方向走去。
　　棠梨瞥了一眼筐子里的糖果，她伸手将它拿着捏在手里。
　　见齐烨和之前时候一样又不管他转身就走，她眉头之间折痕渐起，剥了糖纸上前将他给带到了怀里。
　　棠梨把人往一旁巷子口拽，也不管外面来往的人有没有留意到里面的动静。
　　她半强迫地捏着他的下巴微抬，将那颗糖果推送到了他的唇齿。
　　齐烨下意识想要将它推出来，少女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低头贴了上去，两片柔软落下，少年瞳孔一缩，连呼吸都骤然停滞下来了。
　　棠梨用舌尖将那颗糖推送到了齐烨的唇齿里面，感受到酸甜的滋味在口腔之间带着浅淡雪杉木的清冽一并融了进来。
　　她从他唇上离开。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伸手放在下颌处往上一抬，轻轻将他微启的唇合上。
　　“不是给你吃，我吃。”
　　棠梨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位置，甜腻的感觉还在口腔里面蔓延。
　　“很美味，多谢款待。”
　　等到棠梨走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齐烨才恍惚回过神来。
　　他脑子有点儿乱，只记得少女离开时候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然后勾唇笑得恶劣又狡黠。
　　看到自己怔神的样子似乎愉悦到了她，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
　　她怎么回事？
　　她，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齐烨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热得厉害，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面颊，也是滚烫一片。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而已，齐烨觉得少女像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以前是不热衷这般亲近自己的，她会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排斥。
　　反倒是他时常会因为自己过分的渴求而觉得羞耻。
　　可是现在他们两人却像是角色对调了般。
　　刚才棠梨自己可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变化，她比以往时候更加霸道，亲近的时候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与其说是亲近，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情绪的传达。
　　齐烨对此不陌生，他曾经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或试探或热烈地亲吻过她。
　　他大多时候不是想要亲近，而是想要确认。
　　棠梨刚才的亲吻其实给他更多的感觉是恼怒，是发泄。
　　尽管她的动作很轻，避开了他的伤处，浅尝即止般。
　　可是她的眼神炽热，在暗处时候那双茶色的眼眸很亮。
　　哪怕在亲吻的时候也是这样直勾勾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也在确认，也会因为他的拒绝而不安。
　　这个认知让齐烨心跳得厉害，胸膛起伏不定。
　　他很少因为这样点到即止的亲吻而乱了呼吸，瘫软无力。
　　这个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周围也没什么人。
　　齐烨任由自己背靠着墙面缓缓滑落，坐在了地上。
　　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这样有些小题大做反应过激了，毕竟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然而这对于齐烨来说并不是单纯的一吻。
　　原来她也会和自己一样，会因为他的疏远冷淡而不安。
　　也会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去确认。
　　齐烨眼眸闪了闪，将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了泛红的眼尾。
　　“既然对我也有好感，为什么要瞒着我……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难道看到我因为以为喜欢上一个男生这么纠结，一点点妥协沦陷你很有成就感吗？”
　　他其实真正生气的不是棠梨是女孩子这件事，只是因为她的隐瞒。
　　或者更准确来说的她选择对他隐瞒，却告诉了别人。
　　齐烨不明白棠梨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不安，所以害怕。
　　他起初以为只是自己一头热的自欺欺人，可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棠梨是对他有感觉的。
　　这才让他真正感到迷惘和恍惚。
　　齐烨指尖微动，手不自觉碰触到了唇角位置。
　　哪怕是在亲吻时候她都会刻意避开伤处，会因为担心自己被撞到墙面而用手枕在他的后脑勺。
　　明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却不愿意给他一个答案，不愿意让他心安。
　　他坦诚他的一切，可对方却仍有保留。
　　齐烨知道是自己先喜欢上的，棠梨有所保留很正常，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但是连这种事情都要隐瞒的话，只无异于在给他传达一个信息。
　　从一开始她便做好了分手的打算。
　　――她只是玩玩而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害怕)
　　齐烨在外面平复了一会儿情绪,  等到快要打上课铃了之后这才径直回了教室。
　　现在还是早读课，没有正式上课。
　　早读课相对而言比较自由，老师什么的也不在,  只有学习委员班长什么的负责监督下就成。
　　齐烨进来的时候陈甜甜正拿着个黑板刷擦黑板,  上面粉笔灰太多了,  她准备拿去厕所清理一下。
　　刚一出教室门便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而前不久时候棠梨也刚回了教室。
　　平日两人很少隔这么短时间来学校的。
　　齐烨起得早,  而棠梨从来都是踩点到。今天两人差不多都算踩了点,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人是一起来的。
　　“你们和好了？”
　　少女将手里的黑板擦往后放了些，避开了齐烨。
　　陈甜甜和齐烨是同桌，看着他这几天心情低落的样子也不好受。
　　她余光瞥见了少年耳根没有褪去的绯色,  心下想到了什么,  弯着眉眼笑了笑。
　　“嘿嘿,  和好了就成。我都给你说了棠梨真的很在乎你，这种事情以后会给你说清楚的，现在估计是有什么隐情。你就是太着急了,  等到了毕业之后……”
　　“这种事情？”
　　“你知道我和棠梨因为什么冷战？”
　　陈甜甜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齐烨先一步抬眸看了过去。
　　棠梨是女孩子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过别人，同样的陈甜甜也没有给旁的人说过。
　　只是前几天棠梨载陈甜甜回去的时候被问到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及顺嘴说了下。
　　她这才知道了两人闹矛盾的原因。
　　然而这一切齐烨不知道。
　　“不不不,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  她又那么在意你，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小事，只要你们各退一步就没什么大问题哈哈哈。”
　　她慌忙解释着,  最后生怕齐烨发现什么还故作轻松地干笑了几声，掩饰自己说漏嘴的心虚。
　　“那个,  你，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回座位上坐着吧。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我怎么说也是班长，一会儿打铃了你还没在位置上我可还是会记名字的哦。”
　　陈甜甜这么说完也不管少年什么反应，赶紧拿着黑板擦就往洗手间那边跑过去了。
　　好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她似的，慌忙离开了。
　　齐烨本来因为棠梨是在意他的而安心了不少，此时被陈甜甜这突然的一番话给打得猝不及防。
　　他不是傻子，刚才陈甜甜那么自然就脱口而出了，肯定是知道什么才说出来的。
　　五班别的人如何他不清楚，可是陈甜甜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她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真是不知道的事情她会试探着先问问，要是没得到回复便打住了。
　　不会像先前时候那般笃定。
　　――陈甜甜也知道。
　　但是她应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暗恋棠梨纠结困扰那么久。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烨脑子很乱，却还是竭力理清楚大致的思绪。
　　好像是从前几天排练的时候，她给棠梨告白了之后，她才真正看开了。
　　齐烨当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了，在陈甜甜和棠梨告白了之后，她反而和棠梨关系更加亲近了。
　　虽然他能够看出来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朋友的那种亲近。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因为一般来说，既然都已经说开了，按理说她是女孩子。
　　应该更避嫌一些，和棠梨走得更远一点。至少不该在公众场合主动和棠梨聊天之类的。
　　那时候齐烨没有细想，一方面是因为觉得陈甜甜刚失恋可能心里难受，再加上她一向知道分寸，他了解她的为人，对此很放心。
　　二来则是他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占有欲太强了，有些大惊小怪了。
　　之前时候齐烨没放在心上，如今却因为陈甜甜那番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陈甜甜应该是在和棠梨告白那一次知道的，很大可能是棠梨主动告诉她的。
　　很简单的理由。
　　她不想让陈甜甜困扰，想坦诚认真地对待对方的告白。
　　这并没有什么错处。
　　可在齐烨看来，却极为讽刺。
　　为什么陈甜甜对她告白了她愿意坦诚一切，可到了他呢？
　　他当时用了多大的勇气去面对，去正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的事情。
　　然后又用了全身气力去告白，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被厌恶，甚至再也不相往来的准备。
　　陈甜甜和他不都一样吗？
　　都是一样的喜欢她，甚至他的喜欢要比陈甜甜的多。
　　为什么他得到的会是隐瞒，而唯独陈甜甜得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齐烨脸色苍白得厉害，心下抽痛着，险些没站稳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最近降温还是别的什么，他现在只觉得手脚都冰凉。
　　其实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之前，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在确认了棠梨是有些喜欢自己，也会因为他而不安的时候，他心里面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轻轻劝自己放下。
　　那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只要她心里有自己的就行了。
　　是他离不开她，不是她非他不可。
　　时间还长，什么都可以慢慢来的。
　　他没必要那么着急，逼迫着对方，用这种随时可能消耗掉她对自己的喜爱和耐性的法子。
　　毕竟她本身就没多喜欢自己，为了一个答案，这么做并不值得。
　　齐烨明明已经快要说服自己了，但是陈甜甜的这件事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仅是楚北辰还有沉鹿，他比不上她的朋友。
　　同样的，哪怕和陈甜甜一样作为她的追求者，哪怕他们是在同一起点。
　　他都远远不及。
　　这个时候还在教室，周围还有很多人。
　　齐烨心里再如何情绪翻涌，近乎决堤。
　　可是他表面上还是表露得不动声色，除了过分苍白的脸色，还有拿着笔时候微微颤抖的指尖之外。
　　什么都瞧不出来。
　　宋涛就坐在齐烨斜前方的位置，因为昨天的事情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尤其是在听到棠梨要去找那人麻烦的时候，他生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毕竟当时他也在场，很容易殃及池鱼。
　　早读课的时候他就一直留意着教室门口位置，看到齐烨进来了之后赶紧回头想要给他说什么。
　　发现对方眼尾很红，手用力捏着钢笔，骨节都泛着白。
　　“……那个，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昨天那兄弟真的下手太狠，给打成什么内伤了吧？
　　宋涛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凑近了想再仔细瞧瞧。
　　少年垂着眸子敛了情绪，压着唇沉声开口。
　　“你有什么事吗？”
　　“要是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没有告诉棠梨。”
　　昨天宋涛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齐烨给弄哭了。
　　齐烨当时本来就难受，听到他一直提棠梨的名字，刚快要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他看着齐烨无声哭了好一会儿，生怕他回去转头就给棠梨告状，怂得他求了许久。
　　听到齐烨主动说起这件事，宋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没，我不是想问你这个事情。就是你能不能一会儿大课间找棠梨说一声，让他别去找隔壁男校那兄弟的麻烦了？人也只是单纯喜欢你，想和你告白，他长得是挺不得体的，但是也不是故意吓到你的。”
　　“昨天都已经说好了算了，要是这时候棠梨过去找人麻烦了，之后反弹报复回来也是你遭殃。毕竟你当时答应了人不说的，他估计会以为是你出尔反尔了。”
　　宋涛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齐烨主动给棠梨说的，不然她昨晚上也不会只知道是男校的人不知道是谁。
　　而且还花了重金买了消息。
　　齐烨听了对方这话后一顿，张了张嘴刚想要问棠梨怎么知道是男校那边的人的时候。
　　转念想起了昨晚上棠梨笃定他是被人伤了的眼神，估摸着也觉察到了什么。
　　其实说实话，这个时候齐烨并不怎么想见到棠梨。
　　昨天那个男生什么也没干，反而是自己恼羞成怒先动了手。
　　虽然他也道歉了，但是要是棠梨因为自己再折返回去教训了对方，才是真的过了。
　　想到这里，齐烨咬了咬唇，压着心里的情绪微微颔首。
　　“……好，我一会儿大课间时候会给她说清楚。”
　　……
　　因为早上时候亲到了齐烨。
　　棠梨此时心情特别好，少有的没有一进教室就趴桌子上睡觉，反而精神抖擞地做了几道数学题。
　　讲台上的班主任很是意外，又抽她起来回答了几道题。
　　而且全部都答对了。
　　他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夸她状态不错之后继续保持。
　　然而棠梨也就坚持了一节课的时间，在第二节 上课的时候又开始犯困了。
　　她打了个呵欠准备补觉，不想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拿出手机一看。
　　发现竟然是齐烨主动给她发的消息。
　　棠梨的瞌睡虫一下子驱散殆尽，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好事还成双。
　　刚趁机亲了个小嘴，齐烨竟然还主动约她一会儿大课间楼梯口见了。
　　好家伙。
　　还以为他能忍多久呢，结果还不是离不开我。
　　棠梨唇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整个人周围好似都咕噜咕噜冒着粉色的泡泡。
　　前面的苟寻瞧着身后人从今天早上一进教室就傻笑到现在的样子，觉得很是丢人。
　　他将课本拿起翻开遮挡住了脸，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然而棠梨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她好不容易盼到大课间自由活动。
　　等到她迫不及待往楼梯口位置过去的时候。
　　棠梨看到齐烨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想要将人一把抱住。
　　可是齐烨先一步侧身避开了，她只抓住了他的衣角。
　　扑了个空。
　　棠梨一愣，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干什么躲开啊？这里又没人，我抱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她以为齐烨还在闹别扭，笑着过去想要将人给拉到怀里。
　　可是他这一次不仅避开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棠梨沉默了一瞬，睫羽颤了下，眸子下面的情绪晦暗。
　　“……就这么怕我？”
　　“不是你主动把我叫过来的吗？”
　　少年压着唇，忍着不去看棠梨的神情。他怕他心软，只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叫你过来是有事情想给你说，关于昨天的事情。怕发消息说不清楚。”
　　棠梨听到这里神情稍缓了些  ，这里光线本来就昏暗，那双茶色的眸子却亮的出奇。
　　哪怕是余光一对上，他就莫名觉得心悸。
　　“嗯，你说，我听着。”
　　她以前不会这样快平复下来，大多时候谁让她不爽她便会直接怼上去或者上手。
　　从来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只有对着齐烨的时候。
　　棠梨才会压制着情绪，尽量放柔语气心平气和和他说话。
　　怕吓到他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因为她觉得这样不好。
　　因为他不喜欢。
　　齐烨大致上也觉察到了少女刻意放柔的声线。
　　他指尖微动，像是在寻着什么开口的气力般紧紧攥着衣角。
　　“抱歉，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谎了。我的伤不是磕碰到的，是我和男校的一个同学起了点冲突，被不小心打到的。”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不是什么值得拿来炫耀的事情。
　　尤其是像齐烨这样的优等生，他说起的时候不仅声音很轻，生怕被除了棠梨之外第二个人听见。
　　就连耳根，面颊，乃至脖子都不自觉染上了绯色。
　　“你，你别去找他麻烦，是我不对。是我先冲动动了手，他只是属于正当防卫。”
　　“你先动的手？”
　　这件事昨天宋涛私聊过她也提起过，也说的是齐烨先动的手。
　　当时她压根就没信，此时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了，她更觉得恍惚如梦中。
　　棠梨愕然地看向眼前的少年，纤细瘦弱如一支i丽的海棠。
　　稍微来一阵风就能折断般。
　　要说是他动手打人，也应该是他被迫正当防备才是。
　　怎么可能他会是主动的那一方？
　　齐烨被少女那震惊的神情给弄得更羞了，他耳尖红得通透，压着的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
　　“……是我先动的手。”
　　最后，他像是自暴自弃般这么闷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脑袋耷拉着，跟雨打落的花叶，没什么精神。
　　棠梨原本因为最开始少年避开她还挺生气的，只是压着火气在和他好好说话。
　　此时她的火气全然被对方动手打人这件事给遮盖了下来。
　　她恍惚了半晌，张了张嘴怔然开口。
　　“那个齐烨，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
　　她还是不信。
　　齐烨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该庆幸在棠梨眼里自己的形象竟然这般好，还是该头疼这件事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才能相信。
　　“真的是我，我没被威胁也没被绑架。”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继续解释道。
　　“我，我当时其实也没想到要动手的，是他说了些话，虽然是无意的，也没有恶意，只是我太生气了没控制好情绪……”
　　“所以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和他已经和解了，也道歉了。就这么算了好吗？”
　　尽管这件事听起来有些玄乎。
　　棠梨见齐烨都已经这么说了，最后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好，只要你没被欺负就行。”
　　她这么闷闷说了一句，视线却直勾勾往齐烨身上落。
　　齐烨哪里不明白棠梨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想抱他，想和他亲近。
　　在无声征询他的同意。
　　齐烨眼睫一动，脑子里还在想着陈甜甜的那件事。
　　他今天把人叫到楼梯口只是为了说这件事而已，除此之外他都不可以。
　　也不会纵容对方。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马上要上课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装作没看到棠梨的眼神，低着头径直想要从她身边离开。
　　棠梨站在原地没动，楼梯口狭窄，在他要擦肩过去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啧，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她眯了眯眼睛，径直看了过去。
　　这里光线很暗，棠梨的眼眸却亮若星辰。
　　“我都答应你不去找那人麻烦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表示表示？”
　　“什么？”
　　齐烨被棠梨这个逻辑给弄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本来就没把我怎么样，什么叫我不让你去找他麻烦了，你本来就不应该去找他麻烦。我都说了这是误会，怎么还要我给你表示？”
　　“那又如何？是误会又怎么样？”
　　棠梨压着烦闷的情绪将人给往楼梯上拽了下来，他没站稳，不可避免被带到了她的怀里。
　　“我昨晚上问你你为什么不说？非要在这个时候把我叫出来给我说这点儿破事？”
　　“这件事谁告诉你的？怎么他一给你说你就什么都肯说了？怎么我问你你就什么都不说？啊？”
　　她手上力道没控制住，捏的齐烨手腕疼。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齐烨早就会皱眉出声提醒了，可是他这一次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放手。”
　　棠梨本来就在气头上，齐烨顺着安抚几句可能也没什么大事。
　　偏偏他现在非要这般和她对着干。
　　她咬肌微动，不仅没松开，另一只手反而还扣着他腰间不让他挣开。
　　“我为什么要放手？你是我的人我难道还不能碰了？”
　　“这么多天也差不多够了吧你，闹别扭也该有个限度。我都说了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心里就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不相信？”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墙面上抵，看到他侧脸避开自己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捏着他的下巴强迫着他看向自己，那双茶色眼眸被怒火点亮。
　　哪怕这时候也依旧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知道你想要我给你解释，想要个答案。可是我现在没法告诉你，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齐烨，你能不能别这样，你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我，我不是不愿意给你时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我不可以，为什么非要瞒着我？”
　　少年的眼眸不知不觉被雾气氤氲，视野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他的声音细碎又压抑，像是受了伤躲在角落呜咽的小猫。
　　“楚北辰可以，沉鹿可以，连陈甜甜也可以，为什么你非要瞒着我？我对你来说难道不该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吗？”
　　“棠梨，你，你一直都这样，你在给自己找后路，你想抛下我，你想离开我，所以你瞒着我，你想用这个理由，更轻松地甩掉我。”
　　棠梨瞳孔一缩，显然没想到齐烨竟然会这么想。
　　她以为自己是在用性别留后路，等到她不喜欢他了，用这个理由甩了他再名正言顺不过。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还太早了，我们可以等到毕业了……”
　　“等到毕业？”
　　“那不是更好甩掉我了吗？”
　　齐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骤然用力将棠梨的手挣开，反客为主将她给压在了墙面。
　　“棠梨，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什么叫太早，你只是不敢，你不敢真正喜欢我？为什么，我有那么差吗？喜欢我让你觉得很丢人吗？”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从头到尾什么都觉察到了。
　　只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不仅是棠梨不敢毫无保留去喜欢他，同样的，他也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怕无法脱身，他又害怕失去。
　　“……没有觉得丢人。”
　　棠梨眼眸黯然，她将扣住少年手腕的手慢慢松开。
　　最后脑袋和手一并垂落了下来。
　　“我没你看上去的那么无所畏惧……我和你一样，我也害怕。”
　　“齐烨，我也害怕。”


第一百五十六章 (霸道)
　　要说之前时候只是齐烨单方面的冷战,  经过这么一次，才算是双向的。
　　棠梨给不了齐烨要的答案，同样的,  齐烨也没法真正心平气和和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吵起来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争吵。
　　好在两人都在失控边缘之前极为默契地停了下来,  这才没将局面闹得太过难堪。
　　少年压着棠梨的手动了下,  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太难看了。
　　歇斯底里的自己,  实在太难看了。
　　他完全可以控制住的,  只是这一切的情绪都在棠梨的那句话“为什么不给我说，为什么他问就肯说”那里，岿然崩塌了下来。
　　棠梨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昨天的事情对她隐瞒,  不告诉他。
　　然而这件事于同样情况的齐烨来说,  是极为讽刺极为挑衅的。
　　她全然没意识到她如今生气的点和他这段时间生气的点的一样的,  他也无数次在心里质问过她。
　　为什么她选择告诉了沉鹿，陈甜甜，乃至楚北辰,  也不愿意告诉他？
　　尽管齐烨昨晚上因为顾虑选择了将他被打的事情隐瞒了，可是他是可以解释的。
　　然而棠梨没法解释，她一直都在逃避回答。
　　两件事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说不说的清楚,  和程度深浅的不同罢了。
　　比起齐烨来，棠梨的隐瞒显然要更深更可恶。
　　是的,  他觉得很可恶。
　　并不是说棠梨人怎么样，他只是觉得她这件事做的就很可恶。
　　她可以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大发雷霆，为什么到他这里就是无理取闹了？
　　他要个解释而已,  又有什么错？
　　或者可以不需要解释的。
　　齐烨想，只要她坚定给他一个承诺,  一个态度，这件事其实也可以翻页过去的。
　　其实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棠梨隐瞒与否，本质之下是她到底有没有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还是只是想玩玩而已？
　　这才是真正让齐烨愤怒的点。
　　――而两人也是在这里出现了长久的僵持。
　　棠梨压着唇，睫羽扇了下，那双茶色的眸子里的情绪也被掩藏殆尽。
　　在昏暗的楼梯口里更是透不进什么光亮。
　　“……先回去吧，你让我想想，这件事我过段时间再给你答复。”
　　她说到这里一顿，怕齐烨以为自己是在敷衍，找借口拖延时间。
　　又闷闷补充道。
　　“可以等到期末考之后吗？我也报名了那个奥数冬令营，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在此之前，我也想确定一些事情。”
　　还有一个月的样子便是期末了，然后就是寒假了。
　　棠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决定对不对，齐烨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只要被他接受了便不会有崩坏剧情的可能。
　　可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接受自己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会不会接受系统的存在。
　　更会不会接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很多的不确定，让棠梨顾虑不前。
　　系统说过，要是齐烨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进而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与否，就很可能导致剧情崩坏。
　　那么一切就会重置。
　　棠梨会再一次回到他们相遇的起点，像先前时候一样，循规蹈矩再走一遍。
　　他可能不会再喜欢她，会按照原剧情一样对陈甜甜产生好感，最后和她走在一起。
　　那么棠梨只是个炮灰，她便只是他生命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而已。
　　――也是最开始时候棠梨就知道的。
　　她原本不该和齐烨有这样的交集的，所以她才会这样踌躇犹豫，给自己留有余地。
　　和齐烨不一样，他可以重置一切，可她的记忆不会随着重置消除。
　　而且一次重置可能不够，如果再三出现了失误，她会被重置无数次。
　　这是一件光想想就痛苦不已的事情。
　　棠梨是打算等到毕业之后，等到剧情进入正轨她再做出相对应决定的，那样才能最稳妥避免重置结局。
　　可是齐烨等不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不安，会害怕，甚至可能黑化。
　　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
　　齐烨不知道棠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就像是一场豪赌。
　　她押上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堵死了自己唯一的退路。
　　少年虽然不明白棠梨在想什么，可是在看到她无力颓然的神情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是不是把她逼得太厉害了，或许她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独独不能对他说而已。
　　想到这里齐烨张了张嘴。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如何也吐露不了半个字。
　　“……怎么了？刚才不是急着要走吗，现在干什么还愣在这里？”
　　棠梨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她的神情很平和。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平和才让齐烨觉得陌生又透不过气来。
　　“棠梨，你要是……”
　　齐烨说到一半时候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骤然清醒。
　　他刚才脱口而出想要说算了，如果她实在不想说的话。
　　又一次，他下意识做出了妥协和让步。
　　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吧，他没做错什么吧？
　　一时之间，齐烨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我答应了会告诉你就一定会告诉你的，你别胡思乱想的了。”
　　棠梨知道齐烨后面想要说什么，她弯了弯唇角，想对他笑一下。
　　可是笑得却有点儿勉强。
　　“走吧，既然又不让我抱又不让我亲就赶紧回去吧。刚才在教室里待久了有点闷，我在这里吹一会风再走，你不用管我。”
　　她不大想让齐烨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她一向不擅长控制情绪。
　　想必这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一定很难看。
　　大约会吓到他。
　　棠梨这么想道。
　　齐烨看着棠梨往走廊那边通风口位置走了过去，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了些。
　　那双眸子却没了光亮，很是黯然。
　　他咬了咬嘴唇，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忍住回头不再往棠梨那边看了过去。
　　在齐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和着清风轻轻传了过来。
　　“中午能一起吃饭吗？”
　　齐烨心下一动，他是想答应的，可是怕和棠梨相处久了又心软。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棠梨像是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一般，只余光淡淡瞥了过来。
　　“那放学能等我一起回家吗？”
　　“在给你解释之前，我不会乱来的，也不会强迫你和我亲近。只是昨天的事情我挺心有余悸的，我怕你被人给欺负了，可以吗？”
　　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他斟酌字句，再三解释过什么，从来都是齐烨患得患失，不敢惹她生厌。
　　如今一切反过来了，齐烨心里却比他放低姿态讨好她的时候还要难受。
　　在他看来棠梨不该是这样的。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应该一直高高在上，不该因为这种事情这般小心翼翼。
　　“……棠梨，你能不能别这样？”
　　“什么？”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才真正抬眸对上了棠梨的视线。
　　“不要讨好我，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只是不够喜欢我而已。”
　　“你很好，是我占有欲太强太没有安全感了，但是我不希望这些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我只是太不安了，想要个定心丸而已。既然你已经答应给我答复，我们该怎么还是怎么，在没分手之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太顾及我。”
　　他说这话其实已经挺直白了。
　　齐烨在告诉棠梨，他还是她的男朋友，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棠梨眼眸闪了闪，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似懂非懂。
　　她有点儿恍惚，还没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亲你了吗？”
　　“……”
　　少年被对方过于直白的发言给臊得面红耳热，前一秒时候的凝重一下子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却又句句都软他心肠。
　　“……你，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棠梨看他羞恼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跟挠痒痒似的。
　　“我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在想你。”
　　她怕齐烨反悔了又不搭理自己了，连忙上前牵着他的手轻声哄他。
　　“以前时候我其实不大能理解，为什么你这么粘人，时时刻刻都想和我亲近，我觉得挺肉麻的。现在我大致上明白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件这么黏糊的事情，我也想时时刻刻和你黏在一起。”
　　这是棠梨少有直白表达自己的喜欢，或许没有齐烨那么多，可却是纯粹真诚的。
　　他看得出来，不是和之前时候那样单纯因为他的皮相的肤浅喜欢。
　　这个认知已经足够让齐烨欢欣雀跃了。
　　齐烨睫羽颤颤巍巍着，竭力想要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让自己表现的不要那么高兴，那么好哄。
　　可是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矜持些，不知羞。”
　　“没跟谁学，恋爱感言而已。说好听点算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棠梨知道他没生气。
　　她也没太多顾及，一边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一边抬眸刚好瞥见了他唇角的弧度。
　　“而且你不是挺喜欢听的吗？”
　　“……你别以为说几句酸牙的情话这件事就能翻页了，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而且我也没提什么多过分的要求。”
　　齐烨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下莫名心虚。
　　大约是因为棠梨是女孩子，他觉得自己这样逼着她挺不好的。尤其是在看到刚才她那样颓然的神情时候。
　　“我知道，我这不是说了之后会告诉你吗？我不会糊弄你的。”
　　棠梨说到这里，捏着齐烨指尖的手一顿。
　　“不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的解释，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能真的……”
　　“真的什么？”
　　“没什么。反正看你，我说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齐烨被对方这无赖的发言给气笑了，他将自己的手从棠梨手中抽了回来，对上她愕然的视线后。
　　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鉴于这件事还没个结果，但是你态度还成，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刚才你问了三个问题，你选一个。”
　　“要我陪你一起吃午饭，一起回家，还是……”
　　他说到这里抬起手轻轻用指腹摩挲了下棠梨的唇瓣，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了些。
　　“要我的吻？”
　　棠梨咽了咽口水，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唇色艳极，吐息也如兰喷洒在了她的面颊。
　　要是换做平日，棠梨肯定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最后一个。
　　然而昨天的事情她实在不放心，哪怕是误伤她也没办法真正做到不去在意。
　　她用了极大的气力抵挡住诱惑，最后舌尖顶了顶腮帮，不情不愿的闷闷开口。
　　“一起回家吧。”
　　齐烨听到这个回答很是意外地睁大了眼睛，而后反应过来了什么后心下一软。
　　他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
　　“啧，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本来已经忍住了，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乱来。到时候你可别又生气不理我……”
　　“那我乱来好不好？”
　　棠梨话还没说完，齐烨便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在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他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乖，下巴抬高一点。”
　　他说着又凑近了些。
　　见棠梨没有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而后追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齐烨很少有这样激烈地亲吻过棠梨，在她被吻得快要缺氧的时候，他才从她的唇齿之间离开。
　　他的唇色本就深，海棠一般，此时微张着低低喘息。
　　棠梨也没好到哪儿去，面颊绯红扫了层胭脂似的。
　　她浑身酥麻站不大稳，手不自觉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平复着呼吸。
　　那双茶色的眸子也潋滟着水泽，瞧着又柔又软，没了往日时候的凛冽戾气。
　　“你不是让我选一个吗？这算什么，买一送一？”
　　这感觉跟天上掉了个馅儿饼一样，至少棠梨觉得挺占便宜，挺开心的。
　　毕竟这么多天了，这还是齐烨头一次这么主动热烈地亲近她。
　　“不是买一送一，是奖励。”
　　他掐着棠梨的腰，低头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久违的茉莉花香萦绕在他鼻翼，而后又融入到了他的肺腑。
　　“这是奖励你刚才没有色欲熏心，把我的安全放第一位。我很高兴。”
　　齐烨说着又细碎啄吻了几下，羽绒拂过般酥酥麻麻。
　　“啧，说的好像就只有我这样似的，也不知道刚才谁跟色中饿鬼一样把我都要亲缺氧了……嘶？！你干什么掐我？”
　　棠梨话还没说完，腰间骤然疼了下，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罪魁祸首不仅没心虚收敛，反而勾唇朝着她笑得狡黠又恶劣。
　　“赏罚分明。”
　　“这是你说我坏话的惩罚。”
　　“……”
　　棠梨被噎住了。
　　好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没长大就这么霸道了？
　　以后还不知道得多霸总了。
　　棠梨这么在心里闷闷吐槽着，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余光瞥见齐烨的手又伸了过来。
　　她发现得早，在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恶行。
　　“艹，你干什么？刚才那一下差不多可以了啊，我之后可什么也没说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见手被束缚住了没办法挣开。
　　他也不恼，索性放弃了挣扎，直接低头凑近，猝不及防的轻咬了下棠梨的鼻尖。
　　“在心里说也不行。”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骗我)
　　其实棠梨也说不上这算不算和好,  因为齐烨也只是给了她一点甜头，除此之外似乎和之前时候没什么不同。
　　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也没那么粘人了。
　　然而只要是棠梨主动抱他亲他,  他并不会拒绝。
　　怎么说呢,  两人之间的情况是缓和了。但是更像是角色对调了。
　　棠梨变成了最初时候的齐烨,  开始粘着他,  反倒是齐烨克制了许多。
　　至少是在得到答复之前,  他并没有完全把这件事放下,  心里还是有所介怀。
　　说不上什么感觉，棠梨这人想什么事情从来不会往复杂的地方想。
　　齐烨介意再正常不过，同样的,  她也的确很喜欢他,  这一次她不介意自己成为主动的那一方。
　　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如果一直以来都是一方主动，那么也长久不了。
　　齐烨只答应了下午放学时候和她一起回家，中午吃饭什么的却没答应。
　　她有点儿失落,  吃饭的时候视线一直往他坐在的角落看去。
　　和她不一样，齐烨基本上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唯一能够聊得来的也就陈甜甜了。
　　只是陈甜甜是女生，他平日也不会和她太过亲近，甚至一天都没怎么说过几次话。
　　因此齐烨中午如果不和棠梨在一起的话,  一般都是一个人打了饭坐角落解决的。
　　棠梨也不是真的只是想要和齐烨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她就是有点看不下去对方一个人孤零零在那里坐着。
　　可能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她却受不了。
　　“你们两个还没和好啊？”
　　苟寻趁着棠梨在看齐烨的时候，不着痕迹从她餐盘里夹了一块排骨。
　　“我今天上午时候看你心情还挺好的，而且齐烨不是都主动找你了吗？怎么还没说开啊？”
　　棠梨看着自己的排骨被夹走了也没说什么,  只淡淡收回了视线。
　　“现在还不到时候，得等到寒假。不过他答应之后和我一起上下学了。”
　　少年其实先前时候就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棠梨不想说，同样的齐烨也没打算透露。
　　他想着估计是小两口的私事，也没再多问什么了。
　　只是平日两人基本上闹了矛盾隔天就能和好，这一次竟然快一周了还没破冰。
　　所以不免好奇了些。
　　听到棠梨这么说了应该是能解决的，他眨了眨眼睛，心下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就好，不是什么大事就成。”“对了梨哥，昨天你在群里问的那个事情有消息了吗？知道是谁动手伤了齐烨了没？”
　　“嗯，是男校的一个男生。不过齐烨说是误会，叫我不要追究了。”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张晓虎眉头拢起，似乎对她的话不大赞同。
　　“一个男生？我怎么听他们说好像是两个。”
　　张晓虎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在棠梨看过来的时候斟酌了下语句，这才继续说道。
　　“昨天不是你发那个消息让他们帮着打听下吗，我看到有人说当时看到了两个。有一个和齐烨扭打在一起了，宋涛见到了上来把他们拉开了之后，齐烨走了没多久好像在拐角处又碰到了一个。”
　　“那人好像是之前在巷子口堵你的其中一个，戴耳钉的，好像还是那个纹花臂的兄弟。”
　　“他也对齐烨动手了？”
　　“唔倒也不是，就是要是先前那个可能是误会，后头那个似乎是真打算对齐烨动手，把他故意撞了下，险些摔倒在地上。不过后来被那个纹身的兄弟给拦住了。”
　　张晓虎原以为这件事棠梨已经知道了，毕竟她今天早上时候就问了下男校那边什么时候放学。
　　结果在听到棠梨说是误会的时候，觉得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有出入，这才多了句嘴。
　　“反正梨哥你这几天还是跟着齐烨一起上下学为好，男校那帮孙子挺护短的，而且就爱出阴招。没准这两天就要来找齐烨麻烦也说不定。”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算了，给他们一个教训为好。”
　　倒不是张晓虎和苟寻他们喜欢恶意揣测，只是两个人高一时候就在男校那边吃了亏，自然对那些人很是警惕戒备。
　　棠梨指尖微动，听到这里突然也没了什么胃口。
　　这件事齐烨没有告诉她，他只说了前面部分。
　　这让她心下很是不愉。
　　这傻子，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知道找她。
　　“……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放学时候我看看他们会不会过来。要是来了正好，一起收拾了。没来我得空找个时候过去，问题不大。”
　　棠梨嘴上这么说着，可脸色却沉得厉害。
　　她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给齐烨上过药，他的腰腹还有肩膀位置青紫了一片，再加上他皮肤本来就白，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可能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棠梨这人就是护短，对人不对事。
　　别人怎么样她无所谓，动了她的人就不成。
　　下午放学时候棠梨原打算先去五班等齐烨一起的，只是少年刚被选为学习委员，这时候正在大教室那边开会。
　　可能得过一会儿才回来。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棠梨一般会直接回教室等着，这一次她想了下，给齐烨发了消息让他一会儿在正门等着。
　　而后便径直出了学校。
　　棠梨想着既然对方昨天特意从男校那边过来肯定不单单是来找齐烨麻烦的，他们动了齐烨，基本上就是和挑衅她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之前巷子的事情，事后校方估计也给了他们不小的处分。
　　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是她，他们真正要来找麻烦的也应该是她才对。
　　昨天棠梨离开的早，齐烨在后面遭了殃，撞到了木仓口上，这才得了这么个无妄之灾。
　　棠梨这么想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先前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找张晓虎他们麻烦的。
　　也是针对的她。
　　想到这个可能，棠梨眉间折痕渐起，舌头顶了顶腮帮，一脸的戾气。
　　周围来往的人瞧见了她这副模样，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了些，生怕被波及到什么。
　　除了卡着时间点从侧门过来的那个纹着花臂的男生。
　　昨天时候他没掌握好时间，今天提前了十分钟过来。
　　没过多久还真被他给碰上了。
　　他看见棠梨后眼睛一亮，也没留意到她此时脸色沉得厉害的样子，生怕人走了，赶紧小跑着过来。
　　棠梨听见动静后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余光瞥见那人的纹身后一顿。
　　她咧嘴笑了笑，眼里没什么暖意。
　　“可以啊，没想到你还真有种来啊。”
　　那人愣住了，被棠梨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弄得恍惚了一瞬。
　　他反应了一会儿，以为是齐烨将昨天自己想要给她告白的事情给她说了，她这才特意提前在这里等着他。
　　尽管他对于齐烨将这件事说出去了有些不满，然而又想着棠梨肯来，心下又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抱歉，你，你肯定等久了吧。我刚才在那边没看到你，这时候才瞧见的。”
　　他皮肤黝黑，脸红的时候虽然不大明显，可是距离这么近还是能看得分明。
　　“这里可能不大适合说话，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到前面说好吗？”
　　棠梨眯着眼睛看了对方良久，这人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以为对方凶神恶煞，满身戾气，两人一见面可能就得拳头招呼上。
　　然而并没有，除去外貌看着有点儿凶之外，这人给人感觉很怪……怎么说呢，很像齐烨之前刚和她告白的时候。
　　很娇羞，跟个含羞草似的。
　　这个认知让棠梨身子一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棠梨想起之前时候齐烨说这人没怎么他，好像只是误会。
　　因此她脸上神情也稍微收敛了些，没表露出太多的恶意。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成。”
　　“可是这里人太多了，我……”
　　他抬起手不大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视线避开着棠梨，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人太多了？
　　棠梨疑惑的往周围看了一眼，也就不时两三个人走过去，也没什么人啊。
　　她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而后估摸着齐烨开完会还要个十来分钟的样子。
　　“啧，那行吧，就去前面那巷子口说吧。”
　　那里距离校门口就几步路，到时候出来也方便。
　　那男生红着脸点了点头，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棠梨身后。
　　他是打算告白的，然而做好了心理准确却也还是紧张得心跳如擂。
　　她既然来了应该是对他还有点意思的吧，至少不讨厌吧。
　　那这样看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脑子有点儿乱，晕乎乎的给自己打着气。
　　见棠梨快要走到巷子口了，还没来得及反应，里面突然窜出来一人拿着棒球棒狠狠往棠梨身上砸了过去。
　　棠梨速度很快，瞧见了那人的身影后便立刻侧身躲开了。
　　那棍子“哐当”一声砸在了墙角位置，险些打到棠梨额头。
　　“艹你大爷，你他妈阴我？！”
　　她恼怒地回头直接往那人腰腹上砸了一拳，他一个踉跄，被重重砸到了墙面之上。
　　从巷子口走出来的正是张晓虎之前说的那个，戴着耳钉故意撞了齐烨的人。
　　那人看到棠梨动手伤了他兄弟，咬着牙握紧了棒球棍蓄力又要动手，纹着花臂的那个男生刚站稳，瞧见了赶紧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老丁！你他妈别乱来，我真没被他怎么样，昨天的事情也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那个小白脸都把你打成怎么样了，现在他还想报复到你头上，要不是我今天跟着你过来了，你指不定被这孙子给欺负成什么样！”
　　就像棠梨误会了他们是来找她麻烦，报复到了齐烨头上一样。
　　眼前的少年也以为是齐烨打了他兄弟，打不过这才找了棠梨帮忙教训回去。
　　棠梨手上没家伙，往后退了一步稍微保持了点儿安全距离。
　　尽管不大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她看得出来那个纹身的男生并不打算参与进来，反倒是劝架的。
　　她甩了甩手腕，视线冷冷扫了下拿着棒球棍的那个人。
　　“既然齐烨都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只是误会，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这朋友昨天动手打了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了他。”
　　棠梨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很凉薄，没什么情绪波动。
　　“当然，你要是非要插手的话，我也不介意把你一起给揍了。”
　　“毕竟你下手也没比这孙子轻到哪儿去。”
　　……
　　齐烨开完会回来的时候这才看到了棠梨给他发的消息，是十五分钟之前的。
　　她说她先出去了，在校门口那边等着他。
　　齐烨薄唇抿着，盯着上面的消息神情有些恍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回家了，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心下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是多怕我跑了，还在门口堵我。”
　　齐烨嘴上这么说着，唇角却不自觉弯了起来。
　　这时候学校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完了，他出去的时候校门口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其中也包括棠梨。
　　齐烨皱了皱眉，往周围看了一圈，在确定棠梨并不在校门口也不在后门位置后。
　　他脸色似覆了一层霜雪般冷冽。
　　她没等自己。
　　她先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烨的心情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先前时候的期待和紧张如今看来显得极为讽刺。
　　少年咬了咬唇，拿出手机想要给棠梨打电话过去。
　　想着是不是她有什么急事离开了忘记给他说，是不是他误会了。
　　他想问问。
　　然而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过去，前面墙角巷子里边隐约传来了声响。
　　齐烨心下一动，不用想也知道那边应该有人在打架斗殴。
　　这时候周围也没人，他睫羽微动，不大想惹上麻烦。
　　和往常时候一样，下意识想要往反方向离开。
　　可齐烨刚推车走了几步，恍惚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子里打架这种词，不自觉就会往棠梨身上对应。
　　想到这里少年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
　　要不过去看看？
　　就远远从巷子口外面看一眼，万一真的是棠梨呢？
　　齐烨不是一个爱凑热闹，招惹是非的人。相反，他很怕麻烦。
　　只是一想到里面的人可能是棠梨，他就难以迈开步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着车往巷子口方向过去。
　　要是情况不对被他们发现了，他就立刻骑车走人。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齐烨这么想着，人还没来得及走到巷子口，先一个人影被狠狠踹了出来。
　　他心下一惊，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和自己发生矛盾的少年。
　　对方也瞧见了齐烨，恍惚了一瞬，而后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似的。
　　他忍着疼痛，赶紧起身拽着齐烨的手腕就准备把他往里面带。
　　“等一下，你干什么？！放开……”
　　齐烨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慌乱地想要挣开他的束缚。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的棠梨正把另一个人摁在地上揍，听到齐烨的声音后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她脸色黑得厉害，就近顺手拿着掉落在地上的那根棒球棒，往那个纹着花臂的男生身上狠狠扔了过去。
　　被这么猝不及防一砸，他疼得靠着墙面跌坐在了地上。
　　棠梨这边顾不上这边，径直走过来将少年身旁的人拽着衣领，另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往墙面上砸了上去。
　　“我想起来了，你喜欢他，你昨天就对他动手动脚了是不是？！”
　　她之前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在看到齐烨被扣着手腕带进来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那个用小号给她发消息的人说的话。
　　那个人说昨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对方只是想和齐烨告白，不小心弄巧成拙了罢了。
　　“昨天老子没看到也就算了，现在你他妈还敢当着老子的面动他，你敢动我的人，啊？”
　　棠梨前脚刚被阴，后脚又被这么狠狠给刺激到了。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齐烨的占有欲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
　　连被碰一下都难以忍受。
　　“我原本还想放了你的，既然你他妈非要往木仓口上撞，老子这就成全你。刚才是这只手碰的他对不对？”
　　“不是，你等一下，我没，我没……”
　　他看到棠梨手拿着棒球棒，眯着眼睛往他手骨位置看去，想要解释，却磕磕碰碰地不行。
　　一旁的齐烨也没想到棠梨的反应会那么大，或者她从昨天时候就憋着火气没处发。
　　不仅是因为他的隐瞒，还因为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冒犯感，此时一并都让她瞬间炸毛。
　　“棠梨你冷静点，他没对我怎么样，他应该只是想让我进来劝你停手。”
　　齐烨也有点儿慌了，这样的棠梨让他下意识想起了之前ktv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满脸戾气，失控不已。
　　他很害怕，赶紧从身后将少女抱住，不住柔声安抚着。
　　“真的，你别冲动，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你骗我，你明明是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棠梨情绪缓了些许，却不自觉用力握紧了些手中的棒球棍。
　　“今天要不是我先出来，被拖进巷子的就是你了，你知道吗？”
　　“这崽种还喜欢你，他要是恼羞成怒来强的，你……”
　　她咬了咬牙，被后面可能的结果不知是给气得还是给吓得身子颤抖了起来。
　　“你松手，我今天不狠狠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估计也不会长记性。”
　　少年看着一脸惊恐往后面躲避着的人，觉得同情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误会了，他喜欢的不是我。”
　　“是你。”
　　“……？”
　　棠梨一愣，下意识低头往那人方向看了过去。
　　他被吓坏了，哪里敢承认。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我哪里敢，我哪里配。”
　　少女听后眉头一皱，回头狠狠瞪了齐烨一眼。
　　咬牙切齿着一字一顿说道。
　　“你又骗我。”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吃醋)
　　这件事不仅是一方给误会了,  两方都或多或少还没大理清楚。
　　好在先前那人将齐烨给拽了进来，别人的话棠梨或许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是齐烨来说她基本上能保持理智,  心平气和听完。
　　“……事情就是这样,  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他朋友可能是误会了。昨天的确有想动手,  但是被他给拉住了。”
　　少年将事情前因后果什么大致上给棠梨说了下,  不仅是棠梨,  被棠梨摁在地上揍的那个男生也恍惚了起来。
　　他看向自家兄弟，那眼神很是震惊。
　　“原来你……怪不得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你是背着我去寻仇,  结果你竟然是去告白……”
　　他知道对方是个gay,  喜欢那种漂亮的小男生。
　　可是,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眼光这么毒辣，这么狂野，竟然看上了棠梨这种朝天椒。
　　按照棠梨那个性子,  对家去告白基本上等同于侮辱挑衅，他估计刚说完就得了一顿胖揍。
　　要是退一万步来说棠梨真看上他了，这件事真成了，也和前者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个是短期报复,  一个是长期家暴而已。
　　想到这里男生的神情很是微妙复杂，即使没说话,  那眼神也清晰地传达出了“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这不是找死吗”之类的讯息。
　　棠梨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才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会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见自己就脸红,  说话也支支吾吾的……竟然是喜欢她。
　　她低头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见人视线怯怯又带着委屈地落在她手中的棒球棒上的时候。
　　棠梨有点儿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将棒球棒“啪嗒”一声放到了地上。
　　“那个，你怎么不早说啊？其实我也没想把你怎么着的，要不是你那朋友躲在巷子口阴我……”
　　尽管棠梨对对方没什么兴趣，可是人好歹也是喜欢自己才来这里蹲着等她的，结果她话都没听人说完就动手了。
　　的确是她不对。
　　她犹豫了下，往那人面前伸了手。
　　“先起来吧。”
　　那个男生眼眸闪了闪，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手指动了下。
　　刚准备把手放上去，不想抬眸对上了齐烨冷冽的视线。
　　他又不是傻子，之前时候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贸然想要去告白也就算了。
　　在刚才时候他就抓了齐烨一下，棠梨的反应就这么大，他哪里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解释清楚了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他走过去将他朋友也给一并搀扶了起来。
　　“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提前给我朋友说清楚他先动的手，你算正当防卫……”
　　就是防卫过了头。
　　后面那句他没说，只看着自己兄弟疼得手指都动不了的样子，心下很是复杂。
　　这下手着实有点狠了。
　　“之前是我没想了解清楚，不知道你已经有对象了。而且我，我觉得我也没命喜欢你，我就不告白了。祝你们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后怕，扶着少年低着头也不敢看棠梨。
　　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再次招致麻烦。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诶等一下。”
　　棠梨见他逃也似的想要从自己身边离开，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他回过头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棠梨沉默了一瞬。
　　“……没，就是想给你说声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说到这里棠梨压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
　　“还有，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祝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也喜欢你的那个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侧开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发丝之间的耳尖红得厉害。
　　身后的齐烨心下一动，下意识垂眸看了过来。
　　少女的脖颈纤细白皙，头发很短，就擦在下巴位置。
　　她那双茶色的眸子带着些许羞赧，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到那两人离开不见了身影后，棠梨刚松了口气低头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正准备回头。
　　一双手臂轻轻从后面抱着她往怀里带。
　　棠梨很是受宠若惊地看了过去，一往后唇角猝不及防擦到了他的额头。
　　齐烨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鼻翼之间雪杉木的气息萦绕。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这段时间里齐烨很少这样主动亲近自己，棠梨心里自然的高兴，但是又有点儿不安。
　　刚才她的确情绪失控，没收敛，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以为他对你有意思，我怕他欺负你……”
　　“我知道。你不想他碰我，是不是？”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少年说话时候的吐息湿热，就这么喷洒在了她脖颈位置。
　　酥酥麻麻，电流般从上传达到了尾椎，让她呼吸也乱了一瞬。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人碰你……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齐烨勾唇低低笑了起来，尽管知道他们两个人还没算真正和好，对方还没有给他解释。
　　可是这时候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很高兴，从刚才棠梨说她有喜欢的人时候开始，到现在她说自己是他男朋友。
　　都让他高兴得不想松开她。
　　“嗯，没什么不对。”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汲取什么能量般抱着棠梨好一会儿也不撒手。
　　棠梨不大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她顿了顿，在她试探着想要伸手回抱住对方的时候。
　　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到他，他反而先收了手。
　　“好了，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齐烨这么说着径直往巷子口方向走了过去，身后的棠梨站在原地半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掀了下眼皮看向前面的少年。
　　要不是身上还有余温，棠梨可能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
　　棠梨也没说什么，怕人又像昨天一样提前走了，赶紧三两步跟了上去。
　　齐烨非但没提前走，反而弯腰不知道在路边查看什么。
　　“怎么了？”
　　“唔链条掉了，你先等一会，我把它上好了就可以走了。”
　　这辆自行车毕竟是二手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小问题。
　　棠梨见齐烨将包放下，准备蹲下去修理的时候。
　　他的手骨节分明，又白又漂亮。
　　要碰链条肯定会弄脏的，她眉头拢起，心下有些不愉。
　　“我来吧，反正我刚和他们打了一架，手上也不见得多干净。”
　　还不等齐烨什么反应，棠梨走过去将自己的包递给了他，示意他拿着。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蹲下去将那链条拿起摆弄了起来。
　　“棠梨，你别这样，我没那么娇气，而且……我是男生，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得好。”
　　他想要过去让棠梨起来，少女浑然不在意抬眸瞥了他一眼。
　　“没觉得你娇气，就是觉得脏，不想你碰。”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踩了下踏板，看着运转得没什么顿涩后，看了下自己脏兮兮的手。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那边洗个手。”
　　她走了几步后一顿，觉察到身后人也跟了过来。
　　齐烨咬了咬唇，睫羽颤了下，正好和棠梨的视线对上。
　　“我就洗个手而已，你跟过来干嘛？”
　　“我怕你洗不干净，我想帮你洗不可以吗？”
　　“……”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连手都洗不干净。
　　棠梨在心里这么吐槽了一句，可是看着少年不知怎么红了眼眶，莫名有点儿生气的样子。
　　她便把什么都给咽了回去了。
　　南城一中后门那边有个水槽，平日里保洁人员都会在那边清洗拖把，接水打扫什么的。
　　有时候学生们打完球太热了，也会去那边冲一下凉。
　　棠梨也经常去，自然知道那个地方。
　　齐烨跟着棠梨过去的时候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书包放下，见她直接开了水龙头就伸手过去。
　　他连忙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袖子还没挽起来，这么洗都给浸湿了。”
　　他皱了皱眉，低头仔细将棠梨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臂。
　　棠梨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帮着曾桂兰洗碗的时候也总把袖子弄湿，对方也是这样帮着她挽袖子，这是这样絮叨说着。
　　她不好意思地动了下手指，尤其是看到少年眉间的折痕时候。
　　“……好了没啊？”
　　齐烨没说话，只掀了下眼皮看了棠梨一眼。
　　然后轻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水龙头下面带，水泽冰凉。
　　随即一片温热覆了上来，从指尖再到掌心，手背，每一处都细致地清洗揉搓。
　　棠梨先前时候以为对方只是说着玩的，不想是真的要给自己洗手。
　　她红唇抿着，垂眸看着少年静默的侧脸。上头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下斑驳光点，一并将他的眉眼给映照得柔和美好。
　　水泽从他的指尖再流淌到她的手中，夏天明明已经过去了，此时她还是觉得周身灼热滚烫得厉害。
　　齐烨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熟练，像是重复过很多次了。
　　“你以前帮别人也洗过手？”
　　他眼眸闪了闪，听了她这话后弯了下唇角。
　　“帮过啊，而且还是很多次。”
　　“怎么，吃醋了？”
　　“……你前女友？”
　　齐烨摇了摇头，眉眼之间的笑意更甚。
　　阳光柔软，晕在他身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是棠梨却没了之前那般欣赏的好心情了。
　　“你要不要再猜猜看？”
　　然而平日里很会看人脸色的少年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棠梨此时已经不高兴了，他反而还要火上浇油继续这么试探着说上一句，让她接着猜。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对上少年带笑得眉眼，便知道他是故意惹她生气的。
　　可是她又不能凶他又不能打他，只得自己憋着一团火气在心里。
　　“啧，你魅力那么大，喜欢你的估计得从南城头排到南城尾了，这里面你看上谁，给谁洗过手我怎么猜得到？”
　　“既然不是前女友，那就是前前女友呗，总不能是前男友不是？哦，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你男女通吃。”
　　这话太酸了，再加上棠梨完全不是那种会隐藏自身情绪的性子。
　　想到就说什么，语气还冲。
　　生怕他不知道她不高兴似的。
　　齐烨见到她这样非但不生气，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起来。
　　“你可别乱说，我可没喜欢过别人，哪里来什么前男友，前女友，前前女友？”
　　他说到这里，棠梨神情刚缓和了些，不想他话锋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猜对了，的确是个男生。”
　　“你……”
　　“齐明，他的醋你也吃吗？”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巾将她手上的水渍仔仔细细擦拭了干净，余光看着少女被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有的人还总说我爱胡思乱想，结果自己乱想不说，连小孩子的醋都吃，也不知道害臊。”
　　“……是你自己不先说清楚的，你是故意的。”
　　棠梨红着脸闷闷说道，在对方给她擦拭干净手之后刚打算收回。
　　他用力收紧，握住了她因为碰了水微凉的手。
　　“我要是不故意试试，还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
　　齐烨捂着她的手，低头哈了口气。
　　湿热的气息烫得她指尖微动。
　　“棠梨，下一次也这么回应我吧。”
　　“我好安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亲这里)
　　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回去的时候要比往常晚。
　　齐烨倒没什么，毕竟这个点秦婉还没有下班回家。
　　棠梨一回去还是不可避免被曾桂兰说了几句。
　　然而也没说多狠，无非就是说这一次考好了不代表每一次都能考好,  让她不要骄傲自满,  要沉淀下来迎接后面的期末考。
　　这些话和老师的千篇一律,  棠梨听得多了也懒得反驳,  等到她说完便算了。
　　原以为曾桂兰歇了一会儿还要继续说上几句,  不想棠梨刚把书包放下,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
　　话锋一转，问起了另外的事情来。
　　“你和齐烨和好了？”
　　曾桂兰是看着棠梨和齐烨一同进的院子的，没忍住这么问了一句。
　　“昨天他身上怎么了？是摔着了还是被人给欺负了？”
　　她对齐烨的感官一直都很好,  尤其是在前段时间棠梨跟着他一起学习了一阵子,  结果考上了班级第二之后。
　　曾桂兰就更喜欢少年了。
　　大约是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棠梨能有这样的进步她觉得是受了齐烨的影响，看到他们闹了矛盾后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
　　但是又怕说起棠梨心烦,  平日里也只隐晦提上几句，如今看到他们关系明显缓和了之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算半和好吧，至少他现在愿意搭理我了。”
　　棠梨拿着游戏机的手一顿，这么闷闷回答道。
　　“至于他身上的伤,  是被人误伤的。问题也不大，双方也都没什么恶意,  也都道歉了。”
　　她没把事情说的太仔细，就捡了个大概说了下，不想让曾桂兰担心。
　　更何况这件事前前后后来看也的确是一件乌龙,  没什么好提起的。
　　“这样啊，没事就好。”
　　曾桂兰看着棠梨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下意识想要说她几句，可想着她最近表现不错，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你打游戏别打太久了，作业还是要记得做。过几天你们那个运动会你爸要来，别好不容易考好一次还没来得及受表扬就被这几天给拉跨了。”
　　“你放心吧，就算我不想做作业，齐烨也会督促我做的。而且我还要拿给他检查的，要是我不做的话他估计又得生气……”
　　前面说着说着还好，到了后头棠梨语气听着像是在抱怨，神情却看不出什么不满。这样的反常举动自然也落在了曾桂兰的眼里。
　　她知道两孩子关系很好，却没想好到这种程度。
　　棠梨有多叛逆，多难管她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宁棣或者棠华来让她做作业，只要她不想做她也能扯出一大堆理由来。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按时完成作业，原以为是棠梨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暂时收了性了。
　　不想是因为被人督促的结果。
　　而且她还挺听话，挺自觉的，一点儿也不闹腾。
　　这让曾桂兰很是意外。
　　“小齐是个好孩子，你和他玩我自然举双手双脚同意，但是乖宝，平日里外婆苦口婆心劝你好好学习你一句都听不进去……”
　　“怎么单单就这么听他的话呢？”
　　曾桂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者从这一次她回来时候开始，她就隐约觉察到了。
　　最近的少女太乖太听话了，每天早起早归早睡不说，都知道好好做作业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齐烨给她补习开始的。
　　曾桂兰之前之所以忽略这些细节，只要是因为棠梨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男孩子，所以也没往细致去想。
　　可是她想岔了一点。
　　要是棠梨喜欢上齐烨了呢？
　　毕竟少年生得那么俊俏，或许不知道棠梨是女孩子没什么想法，可是棠梨要是先起了心思呢？
　　曾桂兰回想起棠梨昨天得知齐烨受伤时候那紧张的样子，心下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乖孙儿，你老实跟外婆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齐烨了啊？”
　　正在打游戏的棠梨心下一惊，一个慌神就被对面给打死了。
　　她压着心里的情绪，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
　　“……外婆你说什么呢，不是你最先让我多跟他学习学习吗？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吗？而且马上就高三了，我收收心好好学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曾桂兰顺着想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她最初也是看着齐烨和棠梨一个学校，让棠梨得空照顾下人家别让他给欺负了。
　　这段时间齐烨也是为了给她补习，看上去都挺合情合理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棠梨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性子，她能这么听齐烨的话，哪怕没有多喜欢，至少也是有好感的。
　　想到这里曾桂兰斟酌了下语句，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
　　茶几上的手机骤然嗡嗡响了起来。
　　棠梨听到动静后心下刚松了口气，以为可以逃过曾桂兰这边的追问。不想余光一瞥，看到来电显示是棠华后，脸又一下子拉了下来。
　　“是你爸的电话，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
　　“……知道了。”
　　棠梨将手中的游戏机放到一边，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位置后这才摁了接听键。
　　“爸，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你给我打的钱我收到了，谢谢爸，我会好好用的。”
　　【……你可以再敷衍一点。】
　　男人被噎住了，他知道自己和棠梨有代沟，一般也没什么话聊。
　　棠梨也不大喜欢和他聊天，再加上小时候他严父形象立得太牢靠。
　　少女多多少少是有些阴影，不怎么想和他交流。
　　【你的成绩单我看过了，之前时候太忙了就先给你打了点零花钱过来让你先花着。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给我说，我过几天就要来南城，应该会小住几天，你要什么我给你带。】
　　棠梨听明白了，对方这一次打电话过来的补上之前的，特意来肯定奖励自己一番。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不耐烦，顿了顿，不大自在地放柔和了语气说道。
　　“没什么需要的，你到时候过来就成。”
　　棠华笑了笑，只是隔着手机她看不到他上扬的唇角，但是却能听出他心情还不错。
　　【不着急，你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以后总会有的。毕竟你好不容易考这么好，总得好好奖励你一下才是。】
　　【对了，我听你们学校说你是不是还要表演个节目，好像是个舞台剧。叫什么美女与野兽？你在里面演什么？野兽吗？】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什么调侃的意思，是真的在很认真的询问。
　　毕竟棠梨去年就演了个魔王，当时他虽然没去看，却也收到了他们拍的一些返图。
　　再加上棠梨从小就是个小霸王，性子也跋扈，他这一次也下意识以为也是个和魔王类似的角色。
　　少女虽然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却还是不可避免被噎住了。
　　“……不是。”
　　“我不演野兽，我演那个美女，就女主角。”
　　【……啊是吗？那也挺好的，年轻人多挑战下突破下也是好事。】
　　棠华明显又停顿了几秒，而后这么干巴巴的顺着苍白的夸了一句。
　　说完后两人都不约而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久到棠梨以为今天这一通电话要结束的时候，棠华这才沉声开口问了一句。
　　【那谁演野兽？是男生？】
　　美女与野兽一般就一男一女演，他听到棠梨说自己演的是美女，后知后觉意识到野兽可能是个男孩子。
　　一想到棠梨是和一个男生演对手戏，他心下或多或少有些在意。
　　“唔你也认识，就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的那个男生，就住我隔壁那个齐烨。你还有印象吗？”
　　男人不知道齐烨和她在处对象，她也没太多避讳，要是故意遮掩着不说反而才更容易被发现。
　　所以对方问起来，棠梨索性直接告诉他了。
　　“当时其实是我演野兽的，但是原本演美女的那个女生要主持，一时之间走不开，就让齐烨接替下她的角色。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齐烨，不过他要演女主的话身高不合适，之后就这互换了下角色。”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就舞台剧随便对对台词演一演而已，你要是实在好奇周五时候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什么亲密戏吧？】
　　棠华对这种文艺汇演的舞台剧不大了解，但是一般对手戏肯定会有些亲亲抱抱什么的。
　　学校那边又不知道棠梨是女生，万一加了什么大尺度的戏……
　　一想到这里他便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有什么过了的戏份你给我说，我直接找你们学校让他们稍微删一下。又不是娱乐圈拍戏，点到即止就好了，用不着太认真。】
　　“啧，爸你想什么呢？就算我们能演，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怎么可能有什么亲密……”
　　棠梨被对方严肃的语气给弄得哭笑不得，可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亲密戏是没什么，无非就是最后跳一支舞而已。
　　但是台词的话……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不可避免浮现出少年掐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的时候。
　　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爱你”。
　　【怎么了？是你那边信号不好还是我这边信号不好，你后面要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没，反正就是没什么事，你不要大惊小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下面颊。
　　果然一片滚烫，估计脸也很红。
　　“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挂了，我这边还没吃晚饭呢。或者你有什么想和我外婆薯片，我把她叫过来？”
　　【你们还没吃饭？那你们先吃饭吧，我暂时没什么要说的了。】
　　反正过几天就要来南城，想说什么到时候见面了再说也不迟。
　　棠梨听后心下松了口气，准备放下手机挂了电话。
　　那边人又开口说了一句，让她愣了一瞬。
　　【对了，你给你外婆说一声，让他把靠后院的那间空房也收拾出来。国外那边放假早，你陆哥哥也回来了。他听说你有节目要表演，也说想跟着我过来看看，再到南城小住几天。】
　　陆哥哥？
　　陆云泽？
　　棠梨脑子一下子没倒腾过来，想了半天才想起了棠华说的那人是谁。
　　陆云泽是棠华朋友的大儿子，比她大两岁，去年刚去的国外读大学。
　　不过棠梨从搬来南城之后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要是今天棠华不提起来她都要忘了有这号人了。
　　感觉到棠梨的沉默，对面人一顿。
　　【……你不记得他了？你小时候不还天天缠着他让他跟你玩，还说以后想嫁给他吗？怎么，一点都记不起了？看来你也没多喜欢他嘛。】
　　男人这话是玩笑话，但是棠梨之前确实说过。
　　不为别的，陆云泽好看，男生女相，唇红齿白，跟幅画似的。
　　再加上他性格也温柔，在京城时候周围好几个孩子都喜欢跟他玩。
　　棠梨也是其中之一。
　　她仔细想了下，脑子里隐约勾勒出了少年的模样。
　　桃花眼，面部轮廓也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跟月牙儿似的弯。
　　和自己一样，他也是个早产儿，从小身体也不大好。
　　不过她后来给养好了，对方没有。稍微跑几步就喘气得那种。
　　平日里被她缠着陪她玩的时候也总力不从心，可奈何脾气好，总是没法拒绝她。
　　漂亮，又体弱。
　　棠梨心下一动，下意识想到了齐烨。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单纯喜欢漂亮小男生，不过有一说一，她的审美从还没有性别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显露了出来。
　　嚯，怪不得她那么喜欢齐烨，被人吃得死死的。
　　敢情她天生就好这一类型啊。
　　不过棠梨对陆云泽没那种男女之情，就单纯觉得人生得好看也温柔，和周围那些皮孩子完全不一样。
　　毕竟小孩子嘛，大多都喜欢这种大哥哥。
　　而这一点棠华也知道，说这些也是故意调侃她的。
　　“记得，就是你突然提起我脑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棠梨还挺喜欢陆云泽的，听到他要来后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弧度。
　　“那成，我一会儿给外婆说，哦不，我去收拾吧，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棠华又叮嘱了棠梨些有的没的后，父女俩这才挂了电话。
　　运动会在这周五时候，现在还是周二。
　　说着一会儿去收拾房间的棠梨拖延症又犯了，想着时间还够，打算周四时候再去动手。
　　吃完饭洗了碗后，棠梨三两下把试卷习题什么做好了。
　　她和往常一样洗漱了躺在床上准备打几把游戏就睡觉，却不想余光瞥见了对面屋子光亮还没灭。
　　先前时候两人闹矛盾，齐烨不搭理她，同样也不让她过去找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送个药膏都那么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棠梨睫羽颤了下，拿着游戏机的手不自觉松开放到了一旁床头柜。
　　她坐了起来，那双茶色的眸子一瞬不移地往对面看去。
　　现在应该可以过去找他吧？
　　毕竟是他自己先说的不会躲着她，会像之前时候那样搭理自己了。
　　这一次应该不会被赶出去吧。
　　棠梨咽了咽口水，想着今天少年细致清洗着她的手的时候。
　　突然觉得不仅是手痒，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之前没闹矛盾时候大多都是齐烨主动来找她的，或者是为了一声晚安，一颗糖果。
　　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讨一个吻。
　　少年变着法找着各种理由过来，只为了睡前看她一眼。
　　如今他不来了，棠梨反而不习惯了，而且心里还有些委屈怨念。
　　棠梨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不是生闷气冷战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在撒网，温水煮青蛙。让自己慢慢离不开他，受不了这样强烈的落差后便有恃无恐了起来。
　　现在他不用来找她了，勾勾手指她就忍不住主动过去。
　　在不知不觉中，棠梨反应过来后自己便已经被他给驯服了。
　　这个认知让棠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没出息没骨气没自我没主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情绪躺回了床上闭着眼酝酿着睡意。
　　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齐烨的脸。
　　他今天对她笑了。
　　还抱了她，亲了她，还给她洗手了。
　　“……”
　　棠梨不仅越来越精神了，还越想越燥热了。
　　这时候她想起了沉鹿的话，这很危险，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对，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不能这样，至少得确认对方是真的能够接受一切，不会剧情重置后。――现在太早陷进去对她没什么好处。
　　棠梨这么反复在心里不断平复着紊乱的思绪。
　　在好不容易将齐烨的影子从自己脑海里挥散殆尽，有了点儿睡意的时候。
　　此时窗外却骤然传来了清脆扣窗声。
　　她睫羽一动，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起身，就这么保持原本的姿势背靠着窗户位置躺着。
　　会在晚上时候敲窗户的，除了齐烨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这一点棠梨也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对方这么晚过来干什么，是和以往时候一样特意过来看她一眼，还是有什么别的事？
　　棠梨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放缓了呼吸，继续装睡。
　　少年有些意外里面的人这么早就睡了。
　　他伸手轻轻将窗户推开，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感受到床边凹陷了一处，棠梨身子一僵，险些回头看过去。
　　齐烨掀开被子的一角，将棠梨的手托起。
　　她看不见对方在干什么，却能听到他撕开了什么，然后仔细贴在了她的虎口处。
　　是创可贴。
　　棠梨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了她手那块好像是破了点皮。
　　他应该是在给她洗手时候看到的。
　　做好了这一切后。
　　在棠梨以为对方要走了的时候，一片温热落在了她的手背。
　　蜻蜓点水的一下，齐烨将她的手放下，用将被子仔细盖上后。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然而棠梨的手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角。
　　“……这算什么？”
　　齐烨一愣，没想到棠梨还醒着，刚才是在装睡。
　　他被少女那双茶色的眸子注视着，月光映照进来，剔透又纯粹。
　　看得人心头发烫。
　　齐烨耳根染上绯色，睫羽颤颤巍巍。
　　“算晚安吻吧。”
　　她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少年，舌头不自觉顶了下腮帮。
　　先前时候才压着的心头躁动，又一次翻涌起来，而且更甚。
　　“齐烨，你糊弄谁呢？谁晚安吻亲手背上？”
　　棠梨说着坐了起来，一只手拽着他不让他走。
　　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额头的位置，眼尾上挑了些，勾得人心痒。
　　“诺，亲这里。”


第一百六十章 (玩)
　　大约是因为被抓包了,  当天晚上的齐烨被棠梨磨得厉害，最后还是红着脸亲了她额头一下这才离开。
　　棠梨也没再为难他，见着人走了之后盯着窗边位置看了半晌。
　　而后抬起手不自觉碰了下额头,  唇角勾起,  没忍住傻笑了起来。
　　好像主动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他其实也很难拒绝自己。
　　先前时候还觉得自己这样太被牵着鼻子走了的棠梨,  只因为这么一个晚安吻就被动摇了心神。
　　隔天早上的时候齐烨没有立刻离开,  少有的主动在大院门口等着她。
　　棠梨出门时候就瞧见了,  眼睛一亮,  连忙跑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想起等我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这几天跟着你，不要乱跑吗？”
　　“是我说的，可是我没想到你真的听了。”
　　要知道这段时间基本上棠梨说的对方十次有八九次都没照做,  所以在说让齐烨等着她一起上下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对方会同意。
　　在看到他真的乖乖听话后,  这才很是意外。
　　然而这些如果放在以前,  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薄唇抿着，眼眸闪了闪没有接着棠梨这话说什么。
　　只是视线直勾勾往她包上落去。
　　棠梨见到他这个眼神后，立刻意会的从里面拿了盒草莓牛奶递了过去。
　　这已经算是条件反射了,  她这个动作做得很是自然。
　　“对了，既然你都等我一起上学了，那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载你去学校吧，你也懒得骑车了。”
　　“我载你吧。”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从棠梨手中将自行车接过推到了门口位置,  清晨阳光柔和，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他将草莓牛奶轻轻放到了自己包里,  见棠梨还站在原地没动，疑惑地看了过去。
　　棠梨的确没反应过来，看到他催促的眼神后这才上前坐了上去。
　　他应该是想着自己手受伤了,  所以才提出的载她。
　　想到这里棠梨不自觉弯了弯唇，也没什么顾忌,  坐上去后便从后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手刚放上去，便感觉到齐烨身子僵硬了一瞬。
　　“……别抱那么紧。”
　　齐烨没让她松开，也没排斥，只这么轻声提醒了一句。
　　棠梨眨了眨眼睛，听从他的话稍微将环抱在他腰上的手松开了点儿。
　　少年的腰很是纤细。
　　最近天转凉了，他多穿了一件针织衫套在校服里面，哪怕隔着有些厚重的衣物也能够清晰看到腰部的线条。
　　齐烨话不多，大多时候在学校很少主动和班上同学说话。
　　也就在和棠梨在一起的时候会多说几句，可是如果你不问，他一般也很沉默。
　　就像是现在，他只专注着载着她往前，晨风拂开他的额发。
　　棠梨抬眸看去，便能看到他微抿的唇瓣。
　　“齐烨，我能问你个事吗？”
　　齐烨睫羽一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你说。”
　　“就是今年寒假时候你是不是要回怀河过年，不在南城待了？”
　　“……我下次见到你是不是得等到开学了？”
　　这个问题齐烨还真没想过，准确来说他们每年都是会回老家和老人一起过新年的。
　　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如今棠梨提起后，齐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好像不能和棠梨一起过新年了。
　　即使齐烨不回答，但是少年的沉默便也告诉了棠梨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是在意料之中的，棠梨还是有些失落。
　　“看来你们是要回老家了。”
　　“不过你留在南城过年可能也没法子和我一起过年，我也要回京城。”
　　但是后者要比前者好些，至少棠梨可以忙完之后就坐车过来找他。
　　不用等到开学时候了。
　　今年的寒假放得早，运动会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后就期末考了。
　　棠梨原本还想着要是齐烨不回老家的话，她过了大年三十就抽空回来带他来京城玩玩的。
　　如今看来是没可能了。
　　齐烨心里也很遗憾，毕竟这是他和棠梨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没事，我们到时候可以打电话。”
　　半晌，他这么轻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安抚棠梨。
　　“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度过数十个新年。”
　　也可能只有今年。
　　这是棠梨听了齐烨这句话后心里不自觉回应的一句。
　　她是下了决心到时候告诉齐烨一切的，也做好了一切重置的准备。
　　但是这并不代表棠梨能够释怀，能够坦然面对结果。
　　毕竟只有一个人有记忆，在不断重复着一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棠梨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了少年的背上。
　　鼻翼之间雪杉木的气息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她的肺腑，她觉得清醒又平静。
　　“……好。”
　　过了许久，齐烨听到棠梨这么说了一句。
　　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心下一动，以为棠梨是因为没办法和自己一起过年而难过成这样。
　　齐烨喉结滚了滚，神情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棠梨明明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高兴。
　　因为埋在齐烨的身上，棠梨几乎瞬间便觉察到了对方低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抱歉，喜不自禁。”
　　“……不能一起过年你好像很高兴？”
　　“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我以为你会和以往时候一样，不会把这种事情当回事的。”
　　棠梨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咬了咬牙，前一秒的郁闷情绪在这时候被怒气给覆上。
　　她没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腰。
　　“啧，你什么意思？我难过了你就很高兴？”
　　“……”
　　棠梨的阅读理解一向很好，这一点从一开始时候齐烨就知道。
　　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把自己的话曲解成这样，这让他哭笑不得。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烨耳根染上绯色，拂面的风似乎也热得他脸发烫。
　　“我高兴的是你竟然这么想要和我一起过年，我以为只有我在期待这些。”
　　“因为你好像一直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之前苟寻他们问你圣诞节有什么安排的时候，你也兴致缺缺，回了句回家打游戏。”
　　“圣诞节这种洋节有什么还在意的，每年他们约我出来我都是在家打游戏的……”
　　棠梨话说到一半后停顿了下，恍惚之间想起了什么。
　　当时苟寻问她的时候，齐烨好像也在看她。
　　她记不清齐烨那时候什么眼神了，但是却记得他在听到自己没什么安排之后抿唇敛了神情。
　　“你想和我一起过圣诞？”
　　被戳中心事的少年指尖微动，脖子根也覆上了胭脂红。
　　“……因为运动会结束后就差不多是圣诞了，我想着排练了那么久你应该会想玩一玩。”
　　“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回家。”
　　齐烨这话没直接说，却也委婉表示了。
　　棠梨不是傻子，这种程度的暗示她还是能够听懂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这话后莫名有些心虚。
　　棠梨摸了摸鼻子，抬眸看向前面的少年。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看你。”
　　齐烨弯唇笑了笑。
　　“不用了，我们就回家打游戏吧。你想玩什么都可以，看你。”
　　他是故意的。
　　故意学着棠梨刚才的句式回她，语气带着调侃又宠溺，听得她耳热。
　　“说得倒轻松，有你在谁还想玩游戏啊，当然是玩……”
　　玩你。
　　棠梨只是下意识在心里吐槽而已，不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了。
　　她已经说了大半。
　　哪怕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前面的人也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险些没掌握住平衡从车上摔了下来。
　　缓了一会儿后，他浑身还是烫得厉害。
　　尤其是余光瞥见身后的罪魁祸首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时候，少年没忍住，回头羞恼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
　　“又要说我不知羞是吧？”
　　齐烨不会骂人，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平日里气急了左右不过是混蛋王八蛋，被他撩拨过头了也就是一句不知羞，不害臊。
　　再没什么新花样。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说你脸皮薄吧，可是之前时候你不知道我是女的不是一个劲儿地撩拨我吗？我当时都没说你什么，我现在就想想而已，还没付诸行动呢，你倒说我不知羞了。”
　　棠梨一向是有话直说的，憋不住什么事。
　　她看着少年红得通透的耳根，伸手揉了揉。
　　“齐烨，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要怂了？如今稍微碰一下就跟含羞草似的，我难不成会吃了你？”
　　见她一碰，齐烨又下意识侧脸避开了，她瘪了瘪嘴很是不愉地开了口。
　　少年听到棠梨语气里的抱怨后，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逗弄他。
　　以前那是因为他以为他们都是男孩子，可是现在她毕竟是个女生，他再如何也不能像之前时候那么随便了。
　　结果他没想到自己的克制，在她这里变成了怂。
　　少年薄唇抿着，因为过于羞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想他的沉默反而更加加剧了棠梨的不满。
　　这几天齐烨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她忽冷忽热的，也没之前亲近了。
　　让棠梨有点儿不安。
　　如今他这个反应，棠梨越发觉得对方没那么喜欢自己了。
　　本来她和齐烨能走在一起已经很意外了，她起初也没想过毕业之后他们还能在一起。
　　只是少年一直对自己毫不掩饰，强烈纯粹的表达着感情。这才让棠梨心下产生了动摇，想着孤注一掷将事情一并告诉他得了。
　　她明明都已经下了决心做好了重置一切的准备。
　　结果对方反倒越来越冷淡了。
　　这算什么嘛。
　　当时说喜欢的也是他，她都已经妥协了，怎么还这样。
　　这么下去这还有告诉他的必要吗？基本上高中一毕业他们这感情也淡得没边了，哪还需要坦白什么？
　　想到这里棠梨愤愤磨了磨后槽牙，眼尾不自觉带了点儿红。
　　她没哭，就是觉得眼睛酸涩难受。
　　就像最初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害怕的齐烨一样，棠梨在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其实也是不安的。
　　她手不自觉攥紧了齐烨的衣角，将脸埋在他身上。
　　少有的安静了一路。
　　齐烨对棠梨的情绪很敏锐，他感觉到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竭力想要压制什么似的。
　　他眼睫一动，不自觉慌乱了起来。
　　“棠梨？”
　　“……干什么？”
　　声音也闷闷的，一听就和平常时候不一样。
　　齐烨将车停下，连忙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少女低着头，长长的睫羽下面落了一层浅淡阴影。
　　那双茶色的眼眸敛着，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分毫。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碰触了下棠梨的面颊，她没避开，任由他将自己的脸抬起来。
　　之前时候看不见，此时瞧见她眼尾有点红，下意识用指腹摩挲了下。
　　没有感觉到湿润后心下松了口气。
　　“怎么了？好端端的闹什么别扭？眼睛怎么了，被风吹的？怎么这么红？”
　　前一秒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少年，这时候又放柔了语气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
　　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单纯占有欲在作祟。
　　大约是以前时候齐烨对自己太好，太粘着她了，哪怕现在他还是温柔体贴，可是她心下总会不自觉拿去和前面时候比较。
　　棠梨被这样的落差给弄得很是无力。
　　“齐烨，你要是不喜欢我了记得提前给我说。我不会缠着你的。”
　　这话是棠梨最初和齐烨交往时候她便说过的话，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如今却听着有些沉重。
　　“我哥说过，像我们这种年纪感情很容易变的，等到热情过去了就没什么感觉了。不过我和你在一起是一心一意的，我可能没你之前时候喜欢我那样喜欢你，但是也还是很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的。”
　　“你对我也很好，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如果真不喜欢了直说就成，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齐烨被棠梨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堆话给弄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对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棠梨，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对你的感情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他心里没由来的不安起来，低头抵在她额头急切地解释道。
　　“是不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冷落你，你生气了？”
　　这是齐烨最害怕的，棠梨本来就对自己没多喜欢。
　　他怕对方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消磨掉了对自己耐性，想直接和他断了。
　　“我哪里敢生气，这不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对吗？”
　　棠梨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这么说道。
　　“倒是你，要是不想和我亲近的话，你也不用困扰着怎么拒绝我这个粘人精，我以后不碰你就是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太容易被齐烨给影响了，越活越过去了。
　　这件事本来就还没个定数，人随时可以抽身，她反而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死死栽进去。
　　沉鹿说的对，被感情左右没有自我实在太危险了。
　　趁着现在齐烨对自己的新鲜劲过了，感情也淡了。
　　她也应该保持清醒，尽早做好断了的打算。
　　棠梨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实在挺窝囊挺舔狗的。
　　她整理好情绪，吸了吸鼻子，然后伸手拍掉了齐烨的手。
　　“行了，别腻歪了，马上打铃了，赶紧进去吧。”
　　棠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有多平静，和最开始时候一样。
　　里面没有齐烨。
　　这让他手脚骤然冰凉，脑子也混沌一片。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齐烨最担心的事情好像真的发生了，他似乎真的消磨掉了少女对自己仅存的一点喜欢。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她一直往前走没有像之前时候那样停下来等他。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没有跟上来。
　　齐烨这一次没有站在原地等，他也不敢再等。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上去，从背后将棠梨紧紧抱在了怀里。
　　棠梨被这么突然抱住后身子一僵，雪杉木的气息覆在她身上。
　　她顿了顿，掀了下眼皮往后看了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
　　“……有什么话你直说别动手动脚的，这里是学校，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好在他们在停车这边的巷子口位置，这时候还没什么人经过。
　　棠梨对他最近忽冷忽热的态度已经有些适应了，除了一开始的意外之外，没第一次他主动亲近自己时候那么受宠若惊了。
　　又来了。
　　搞得像是她怎么欺负他，怎么抛弃他似的。
　　明明她才是被冷落的那一个吧。
　　她每次亲近他的时候还要斟酌好久，结果他还是不情不愿的。
　　到他这里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要是换做之前时候，齐烨别说是抱她了，连牵她的手都要小心翼翼提前征询她的同意的。
　　棠梨瘪了瘪嘴，伸手想要把他的手给扒拉掉。
　　觉察到她的动作后，齐烨反而抱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嫌我矫情，嫌我烦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从唇齿之间发出了细碎的呜咽。
　　“这件事明明就是你不对，为什么你还生气了？我就是心里难受，我不想那么轻易原谅你，不然你肯定不会把它当回事的。”
　　棠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对方先把自己要说的话都给说了。
　　那她给堵的严严实实，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什么叫她不喜欢他，厌烦他了？
　　难道不是他先不喜欢她了吗？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明明都说在寒假之前该怎么就怎么，结果他哪儿都不给碰，态度也忽冷忽热的。
　　怎么反倒还是她的不对了？
　　“……我和你说不清，你既然说是我不对就是我不对吧。”
　　棠梨郁闷了，要是先前时候她没准会顺着安抚几句。
　　只是齐烨这段时间总是给她根棒子之后再给颗甜枣，她都分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了。
　　有一点齐烨说对了，棠梨虽然还喜欢他，却的确没以前那么有耐性了。
　　倒不是她不耐烦，是她觉得哪怕哄好了过一会儿齐烨又会不搭理自己。
　　既然不搭理自己，她干什么非要哄？
　　她这个想法齐烨不知道，少年只会更觉得是她不喜欢他了，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齐烨咬了咬唇，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
　　“没有，是我不对，我不闹别扭了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这件事可以过去的，我，我不问你了好不好？”
　　棠梨眼睛一亮，没抓住别的重点，只抓住了后半句。
　　“真的？我真的可以不用给你解释了？”
　　这敢情好啊。
　　不说了就只需要等到剧情转折点。
　　到了高中毕业时候，就算最后齐烨不喜欢她了，选择了陈甜甜她也可以避免重置，全身而退了。
　　少女的反应非但没有让齐烨高兴，反而更加委屈了。
　　这件事在他看来，哪怕是在外人看来也是棠梨不对在先。
　　他现在都这样妥协让步了，对方第一反应不是安抚下他的情绪，哪怕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也好。
　　他心里也好受些。
　　结果棠梨只关心的是后半句，齐烨原本凝在眼里的水汽此时成了珠子，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你……”
　　“诶不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不问了吗？我可没逼你，你好端端哭什么？艹，那你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啊？”
　　棠梨被对方给吓到了，伸手笨拙的要手给他擦拭着眼泪。
　　“你别哭啊，你要是实在想问就问呗，反正我也答应你了……”
　　“棠梨，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少年一直在执着这个问题，红着眼眶，喑哑着声音抵着他额头反复问道。
　　“是不是只要你把隐瞒的理由告诉我了，你就要把我甩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把我甩了？是不是？”
　　不得不说有时候齐烨敏锐得让她心惊，一般人根本不会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因为根本没什么前因后果。
　　可是齐烨想到了，从棠梨的一些反应上看出来了。
　　“……也不一定，这件事其实主要看你，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棠梨知道撒谎齐烨不仅一眼能看出来，反而会让他更加胡思乱想。
　　她也没否认，只这么折中委婉回答了一句。
　　少年抬起手有些狼狈地擦拭着眼泪，他很想将自己藏起来。
　　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会离开我？”
　　“……也不一定。”
　　棠梨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神情。
　　哪怕不用看，她都能想到少年红着眼尾，水泽潋滟如雨落海棠般摇摇欲坠的模样。
　　她觉得着真不是个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哭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齐烨没棠梨那么没心没肺，他脸色因为对方的话苍白得厉害。
　　他指尖微动，收紧了力道将她抱住，似乎想要融进骨血里一般。
　　棠梨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了。”
　　“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
　　他声音还是有点儿抖，却比之前情绪平复了许多了。
　　“只是棠梨，别离开我好吗？之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和你闹脾气了，我会很乖的。”
　　齐烨是个很理智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
　　至少棠梨，是很喜欢他的这张脸的，她很难拒绝。
　　他将脸贴近了些，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垂。
　　湿热的气息带着少年海妖般的低语，让人全身酥麻瘫软。
　　“你刚才不是说想玩我吗，我给你玩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明明)
　　齐烨说的把这件事翻页了是真的翻页了,  哪怕他心里会多多少少在意，却也再也没有说出来表现出来过。
　　因为比起这件事到底如何，他更害怕它成为彻底断了两人关系的导火索。
　　他又回到了之前时候的样子。
　　变得粘人的同时,  似乎更加不安了。
　　不仅是在上下学的时候,  平日里就算在学校也会想法设法到棠梨教室门口这边看她一眼,  大课间的时候都不用棠梨说,  他便急切带着她过去楼梯口。
　　又亲又抱的,  一刻都不让棠梨喘息。
　　感觉好像下一秒就回生离死别似的,  时时刻刻都想要看到她。
　　棠梨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开始他喜欢自己时候，患得患失的状态。
　　她的确挺高兴他没再那么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地对待自己了,  可是齐烨越是这样她就越不忍心。
　　她是喜欢他亲近自己,  却不是这般小心翼翼,  惴惴不安的样子。
　　似乎她就是泡沫，稍微一碰就会破碎消失般。
　　尽管齐烨说可以揭过，不会再问再提了,  棠梨却没办法做到真的翻页。
　　等到寒假吧。
　　哪怕他不想知道，她也会把一切告诉他的。
　　如果真的能够在一起自然最好，总比一直遮遮掩掩不说明白来得轻松。
　　毕竟其他的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棠梨都不用主动去五班那里，下课铃一响,  没多久，少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棠梨正在收拾东西,  看到齐烨视线灼灼地看着自己，她也不好让人等久了，随便将课本往桌肚子里一塞就完事了。
　　齐烨见了微皱了皱眉,  叹了口气走进来。
　　“不着急，先收拾好了再走也不迟。”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棠梨刚才塞进去的书本拿了出来,  整齐分类了之后这才放了回去。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落在书本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书卷气，平和又静默。
　　秋天就这么一下子就溜走了，此时十二月初的样子，已然入了冬。
　　棠梨垂眸瞧见了少年骨节处有些泛红，指尖微动，手不自觉轻轻覆了上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还有这里，是不是给冻红的？”她指腹缓缓摩挲了下泛红的地方，引得少年睫羽颤动。
　　“我本来就体寒，一年四季都这样，感觉不出来太多冷热。”齐烨这么说着，却也没收手，任由棠梨给自己捂着。
　　他的眼尾上挑了些，墨玉般的眸子梨有什么情绪闪烁。
　　“……就是夜里有点冷，手脚都冷，在被子里怎么也捂不热。”
　　棠梨正低头给他哈着气，听到对方这话后身子一僵。
　　自从齐烨那一次说出了“想怎么玩他都可以”这种虎狼之词后，当时棠梨给跑了，他反而浑然没所觉察似的。
　　时不时就说出这样暗示性十足的话语来，故意撩拨她。
　　就像现在。
　　他的手脚捂不热是真，可是潜意思不过是想让她夜里过去。
　　棠梨觉得自己挺矛盾的，人对自己冷淡，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时候她胆子也大了起来，也做得出索吻撩拨的事情来。
　　然而一旦齐烨主动起来，她就怂了。
　　不为别的，她想的亲近无非就是亲亲抱抱，点到即止。
　　这人一出手全是在十八禁边缘反复横跳，很容易擦木仓走火。
　　可偏偏棠梨不是那种听了不为所动的柳下惠，她是真实心动了。
　　就是不敢乱来。
　　所以这才纠结又羞恼。
　　在棠梨被齐烨盯得不自在想要收回手的时候，少年先一步用小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我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什么诚意，那双眼睛依旧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她。
　　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好吗？”
　　“……哦。”
　　奇了怪了。
　　明明是对方先说出那样的话的，怎么最后听着这语气反倒是她想要干什么，在无理取闹被他给制止安抚了似的。
　　和往常时候一样，回去的路上棠梨绕了段路去那边巷子口附近给齐烨买了支草莓冰淇淋。
　　少年小口小口地吃完后，她这才载着他回了大院。
　　然而还没到大院门口，棠梨余光瞧见了外面停着的一辆车。
　　黑色的，车牌号什么的也很眼熟。
　　棠梨踩着踏板的动作一顿，停下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过去。
　　“怎么了？你认识这辆车的车主吗？”
　　“唔，看着有点儿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是我哥的还是谁的了。”
　　棠梨话音刚落，身后的少年眼眸闪了闪，脑子比她转得更快。
　　他薄唇抿着，少有的有些紧张地攥着她的衣角。
　　“……棠梨，会不会是你父亲的车？你之前不是说他运动会的时候会来南城吗？”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
　　少女推车的动作一顿，要不是齐烨提醒她都要忘了这事了。
　　准确来说是忘了时间。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他又有好几辆车，我记不住再正常不过了。”
　　“那，那我要不要等一会儿再进去？”
　　和齐烨的慌乱不同，棠梨显然没太把这件事当回事。
　　她是怕棠华发现他们早恋，但是却并不怕见他这个人。
　　早年时候棠华对她是挺严格的，实行的棍棒教育。到了之后她青春期叛逆起来了，他越严厉就越适得其反。
　　大约是知道自己教育方式出了问题，棠华再没动过手，甚至还因为棠梨的疏远排斥有意无意讨好她。
　　然而作为钢铁直男的棠华，讨好人的方式也就是打钱打钱再打钱。
　　风水轮流转，以前的棠梨怕惹恼了对方，如今的棠华也怕她生气。
　　她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所以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不用，我爸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院里住着。你和我一起进去，要是撞见了他就打个招呼就是了，要是没撞见就明天运动会时候再说，问题不大。”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草莓牛奶递给了他，弯着眉眼轻轻捏了捏他的面颊。
　　“乖，别怕，喝点儿牛奶压压惊。”
　　这样跟逗小孩一样的语气和动作让少年“唰”的一下红了脸。
　　他有些羞恼地瞪了棠梨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只低垂着眉眼，拿着草莓牛奶跟着棠梨进了大院。
　　不想进门的时候还没瞧见什么人影，先听到一下低低的咳嗽声。
　　从棠梨家后院方向传了过来。
　　棠梨脚步一顿，下意识抬眸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入冬时分天暗的早，他们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擦在地平线下面大半了。
　　橘黄的光亮也淡，笼着夜色一并落在了那人的苍白的面颊。
　　青年生得纤细漂亮，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皱了皱眉，喉咙间还有些痒意。
　　觉察到了什么，掀了下眼皮往棠梨这边看来。
　　他的瞳孔颜色很浅，琥珀色泽，肤色也白，对上少女的视线后一愣，而后弯着眉眼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小梨。”
　　青年这么轻声唤了棠梨，他的声音比起齐烨要来得更沉一些。
　　褪去了少年的清亮，面部轮廓虽然也柔和，但是没多少青涩感。
　　不远处轻唤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三年没见的陆云泽。
　　他和以前时候没什么太大变化，脸色依然苍白，神情眉眼都很温柔，像是月光落下来似的。
　　远远看去跟画卷上的人一般，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泽哥，我爸不是说你们明天才到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棠梨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突然了，还没反应过来。
　　青年自然也知道。
　　“咳咳，原本是明天才来的，今天你哥哥这边刚好有个项目要和你爸谈一下，所以我就跟着一起提前过来了。”
　　他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南城这边湿气重，再加上坐了一天车他还有点儿不舒服。
　　“抱歉，忘了提前给你说了。”
　　陆云泽竭力压着咳嗽的欲望，抿着薄唇缓了一会儿。
　　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不知看到了什么一愣。
　　齐烨站在棠梨身后，刚才时候他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了。
　　显然没留意到身后那个垂眸不语的少年。
　　“你身后那位是……”
　　“哦哦，忘给你介绍了，这我同学，也住大院里。就对面屋子。”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给青年介绍着。
　　“齐烨，这是陆云泽，你和我一样叫他云泽哥就成。这一次跟我爸一起来看我们文艺汇演的。”
　　和陆云泽刚才注意到他不一样，齐烨从进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瞥见了对方。
　　他和自己太像了，不仅都是男生女相，脸色也苍白带着点儿病态。
　　青年生得很好看，比起他要更成熟更稳重。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温温柔柔，春风拂面般温暖。
　　齐烨知道棠梨能够这么正大光明给自己介绍对方，她应当只是将人当哥哥，没别的关系。
　　可是陆云泽和自己太像了，再加上他那般亲近地称呼棠梨。
　　还有棠梨见到他时候怔神站在原地，直勾勾注视过去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很难不让他多想。
　　苟寻之前说过棠梨就喜欢他这样的，在男生里他占有绝对优势。
　　就算棠梨不喜欢他了，也很难找到比他更好的，她舍不得。
　　他以前并不喜欢自己的脸。
　　如今却已经习惯性用这张皮相去撩拨棠梨，以此获得她的关注和亲近。
　　然而他的优势在此时好像已经不是那般特殊了，有人也有了。
　　这让齐烨很是不安。
　　更何况对方显然要比他更早认识棠梨，棠梨喜欢这样的类型。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最初可能也是喜欢他的，他是个替代，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齐烨，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紧张了？”
　　棠梨叹了口气，凑近了些低声安抚说道。
　　“你放心，云泽哥不是宁哥，他人特别好，特别温柔，不会刁难你的。”
　　棠梨很少这样夸人。
　　而且还用了两个特别。
　　看来在她眼里对方真的好到无可挑剔了。
　　齐烨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手不自觉用力捏着草莓牛奶的盒子。
　　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抬眸直勾勾注视着对方温和开口。
　　“你好，我是齐烨。”
　　他没有唤陆云泽，只是这样中规中矩打了声招呼。
　　少年没有恶意，可是那疏远的态度却没办法掩饰。
　　陆云泽一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对方。
　　刚这么想着，而后看着对方说完后便不自觉往棠梨身旁靠近了些。
　　那种下意识亲近依赖的动作，让他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心下一动，弯着唇角笑得柔和。
　　棠梨没太关注两人，她打了声招呼后就径直推了车去后院停靠好。
　　少年看到她走了，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她踩过的地方，无声跟了上去。
　　陆云泽视线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帮着曾桂兰收外面晾着的衣服。
　　少女将自行车停靠好就准备出去，不想一回头便撞上了齐烨泛红的眼尾。
　　“你，你怎么了？”
　　“……他是谁？”
　　棠梨被他委屈的语气给弄得莫名，她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往外面方向看了一眼。
　　青年正在收衣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比我大两岁。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就还在京城的时候，他经常带着我玩儿，人也好看，而且性格也好。嘿嘿嘿，反正就是很好的一个人，你不用担心，他很好相处的。”
　　从刚才开始，棠梨三句里头两句都是夸陆云泽的。
　　少年抿了抿唇，心头闷闷得厉害。
　　“你好像很喜欢他。”
　　“喜欢啊。就是这几年他去国外念书了，好久没见了，刚才乍一眼看见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呢。”
　　她说到这里后一顿，看到少年越来越沉的脸色，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你别多想啊，真就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哥哥，我和他没别的关系。”
　　齐烨指腹摩挲了下草莓牛奶的盒子表面，睫羽颤动着，缓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
　　棠梨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少年继续说道。
　　“……那他是明天看完文艺汇演就走，还是会在你家待几天再走？”
　　“我记得你家一共四个房间，他是住隔壁那间还是另外闲置的一间？”
　　这个位置很重要，至少对齐烨来说。
　　棠梨平日里在家穿的很随便，很轻薄，露大腿胳膊的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晚上她还喜欢在客厅沙发上躺着打游戏。
　　要是里面那间屋还好，隔壁的话对方一推门出来就能瞧见她大大咧咧躺在沙发的画面。
　　就算不打游戏，在屋子里待着。只要对方开了窗，也能瞥见听见她在屋子里干什么。
　　“他和我爸都会小住几天，他没来过几次南城，估摸着怎么也得玩玩再回去。至于住哪间，应该就是里面那间，因为先前时候我爸让我给提前收拾了下。”
　　棠梨知道齐烨又在胡思乱想了，不过这也不怪他，陆云泽生得的确好看，而且还和他撞了类型。
　　现在这几天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他担心也是应该的。
　　不过看到他吃醋她还挺开心的。
　　“你放心好了，云泽哥不喜欢我这类型，我也对他没那个意思。而且他待不了几天就要走，过了年又要出国，我们一年都没几次见面的机会。你怕什么？”
　　“……他不喜欢你这类型，可是你不是就喜欢他这类型的吗？”
　　齐烨其实已经被安抚得差不多了，嘴上却还是要下意识怼上一句才好。
　　“谁说我喜欢他这类型了？”
　　“如果你不喜欢那还有我什么事？”
　　棠梨被他这个逻辑给逗笑了，这时候棠华还没回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上前将闹别扭的少年拽到了怀里抱着，凑近嗅了嗅他的脖子。
　　“好酸啊，某些人是什么陈年白醋，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酸？”
　　“不仅酸，还喜欢胡思乱想，对号入座。”
　　“你们两个除了身体都不大好，生得好看之外，哪里是一个类型？”
　　棠梨说着捏了下他的耳垂，看着他红着脸呼吸都乱了后，这才松手放了他。
　　“人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你是幼稚任性矫情鬼，你们哪里一样？”
　　“我不是……”
　　“哦对了，还是个男妖精，就喜欢勾人。”
　　棠梨笑着调侃了一句，不想这一句齐烨倒没之前反应那么大了。
　　只红着眼尾，羞恼的往她那儿看了过去。
　　“才不是。”
　　“是你先勾的我……”
　　齐烨瞧着周围也没人，打着胆子低头伸手搂着她的脖子将她往自己唇上贴。
　　他含着她的唇瓣轻吮了下，湿热的气息也一并喷洒在了她的面颊。
　　“还有，你下次不要说我喜欢勾人了，说的我好像跟狐狸精似的，对谁都这样。”
　　他有些委屈的又凑近咬了下她的耳垂。
　　“我明明只勾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标记)
　　棠梨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还是收敛点儿好,  可是齐烨一和她亲近她就舍不得推开。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只有陆云泽，棠华还没回来，曾桂兰估计出去买菜了。
　　这是个死角,  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动静青年并不会听到。
　　然而听不听得到是一回事,  棠梨还是会有点儿紧张。
　　毕竟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过于刺激了。
　　“唔,  差,  差不多可以了。”
　　棠梨也不知道是缺氧还有给羞的,  红着脸从少年柔软的唇瓣上移开。
　　她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后，抬眸瞧见齐烨眼尾因为情动而氤氲了些水泽。
　　也没多想，极为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拭去了上面的湿润。
　　“平日里又怕黑又怕打雷的,  怎么做起这种事情来胆子这么大？云泽哥可就在拐角位置,  稍微走过来一点就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吧,  你不是说他人很好，对你也很好吗？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给他撒个娇讨个饶他也会替你瞒着的。”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点儿鼻音,  眼眸湿漉漉的，脸上的绯色也没有褪去。
　　哪怕知道陆云泽和棠梨没什么，他听到对方这个时候还提起青年，还是没忍住说了几句酸话。
　　棠梨说的没错,  他这人就是矫情又事多，占有欲强还爱吃醋。
　　可是如果不是她纵容,  他再如何也没法任性。
　　说到底，还不是她宠的。
　　想到这里齐烨弯了下唇角，趁着棠梨没注意又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些,  在她唇角落了一个又软又湿的吻。
　　“我从后面回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运动会你报了几个比赛,  我会来给你加油的。”
　　“还有，明天谁给你的毛巾和水都不能接，只能接我的，听到没？”
　　棠梨被对方这霸总般的发言给弄得哭笑不得，其实就算齐烨不说她求生欲这么强也不可能去拿别人。
　　唇角的湿热还在。
　　她看着眼前少年瞪着一双猫眼毫无威慑力警告自己的样子，不自觉抿了下唇。
　　“好，我都听你的。”
　　“对了，明天一整天都在操场外面待着，你记得多穿点儿，别冻着了。”
　　棠梨看着少年有些泛红的鼻尖，又摸了摸他微凉的手。
　　“我到时候再给你拿点暖宝宝吧，贴着暖和。”
　　“不用了，你到时候比赛把你脱了的外套给我，我披上就成。”
　　衣物什么的是一件很私人的东西，要是一个男生或者女生把外套给对方拿着，是有些特殊意义的。
　　要么喜欢，要么便是有好感。:
　　这种情况尤其发生在男生打球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女朋友拿着。
　　而棠梨和齐烨这种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无论是拿着还是披着外套都没什么。
　　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男生之间帮拿衣服什么的倒没什么。披上的话，稍微就有点儿暧昧了。
　　这些齐烨不是不知道。
　　可是他就是想这么干，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想要宣誓自己的主权。
　　只是齐烨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像这种点到即止的程度已经足够满足他的占有欲和虚荣心了。
　　当天运动会的时候不仅是本校的，来来往往还有其他学校的师生会得空过来看看。
　　男校那边的楚北辰，女校那边的姜雪儿，他们应该都会来。
　　其他人或许不会将这件外套联想到什么地方去，这只针对那些或多或少比较在意棠梨，怀了些暧昧心思的人。
　　这种做法的确挺幼稚的。
　　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么多人。
　　他光是想到棠梨会被那么多人看到，他心里就沉闷难受。
　　棠梨是他的，他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觊觎她的人。
　　少年心里的打算棠梨并不知道，她听到对方想要她的外套的第一时间不是害羞，反而是担忧。
　　她皱了皱眉，低着头打量着齐烨。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的外套对你来说小了点儿，你披上了也会冷的。”
　　“要不这样吧，张晓虎和你身高差不多，我到时候让他比赛之前把外套脱了给你。我的那件你用来搭腿上吧，这样刚好。”
　　“谁要他的外套啊……”
　　齐烨险些被棠梨这话给气笑了，他咬肌微动，这么闷闷吐槽了一句。
　　“不是你冷吗？你要是不想要明天就多穿点，把秋裤也套上，别冻感冒了。”
　　“……算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就是根木头，我和你说不清楚。”
　　对于棠梨的不解风情齐烨不是头一次见识，可是每一次还是会被对方给噎住。
　　他抬眸瞪了棠梨一眼，看了下周围没人注意，这才拿着草莓牛奶往另一边方向离开了。
　　棠梨眨了眨眼睛，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没弄明白齐烨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
　　“啧，男人心，海底针。我关心他还有错了吗？”
　　人明明已经走远了，她还是生怕对方听到似的放低声音这么嘟囔了一句。
　　棠梨这么说着，从后院这边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径直回屋子。
　　她瞧见陆云泽收完衣服准备拿着衣篓进去，一共两篓。
　　青年是能一起拿走，却还是有些吃力。
　　“云泽哥，我帮你拿一个吧。”
　　棠梨说着过去顺手从他手边接过了一个衣篓，青年勾唇笑着说了声谢谢。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呢？我这边衣服都收第二趟了你们才出来。”
　　“唔，没聊什么，就说了些明天运动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大敢看陆云泽的眼睛，这还是她头一次对对方说谎。
　　心里多多少少不大自在。
　　陆云泽也是随口这么问了句，见棠梨明显有事瞒着自己不想说，也体贴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抱歉，之前没提前给你说我要来，会不会打扰到你？”
　　“你说什么话？这有什么打扰的，你是我哥又不是外人，你想多久来就多久来，我随时欢迎。”
　　原以为这两年没见棠梨会和自己生疏不少，不想少女除了刚开始恍惚了一下后，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时候没什么不同。
　　青年心下松了口气，唇角的弧度更甚。
　　“我听棠叔叔说你明天晚上有一个舞台剧的节目要表演，你好像演的还是个女主角？”
　　“云泽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是？我长得有那么差吗？”
　　棠梨听了他这话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那双茶色的眸子剔透纯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一愣，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没，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知道你是女孩子，可他们不知道，所以听到是你演女主角的时候我有点惊讶而已。”
　　“哦你说这个啊，也是，其实这个角色本来不是我演。”
　　棠梨将大致的情况给青年说了下，说着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手中的衣篓里的衣物有一件快要掉了。
　　陆云泽余光瞧见了，连忙腾出一只手弯腰将那件快要落在地上的衣物捡了起来。
　　一边听着棠梨的话，一边准备起身将衣物放进去的时候。
　　他这个视角在下面些，抬眸余光瞥见了少女唇瓣上还没消退的齿印。
　　这是齐烨咬的。
　　没用力，却颇有心机的对着那个地方辗转咬了好几次。
　　因此这个印子要过一会儿才能消。
　　齐烨估摸好了时间，无论棠梨出去在外面还是在里屋和陆云泽撞上，对方都能清楚瞧见上面的齿印。
　　他是故意的。
　　他算准了陆云泽不会把他和棠梨的事说出去的同时，又暗地里向对方宣誓了主权。
　　哪怕陆云泽对棠梨没那个意思，齐烨也没办法真正做到浑然不在意。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齐烨咬的那几下根本不痛不痒的，棠梨自然也没什么感觉。
　　青年听到棠梨的声音后这才恍若梦醒。
　　他眨了下眼睛。
　　再三确认那齿印还在棠梨的唇角，不是他看错了之后没忍住轻笑了出声。
　　“你同学好像在往这边看。”
　　棠梨怔然，下意识往齐烨屋子方向看了过去。
　　少年已经回去了，站在窗边位置，视线淡淡落在他们这边。
　　大约是没想到棠梨会这个时候觉察到看过来，他们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只猫？”
　　陆云泽说着喉咙又有点痒，低低咳嗽了一声后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齐烨一愣，抿着唇微微颔首算是和他打了招呼，而后这才轻轻拉上了窗帘。
　　少女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在听了青年的话后下意识点了头。
　　“云泽哥，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有感而发而已。”
　　陆云泽视线若有若无扫了棠梨留有齿印的唇角。
　　“一般猫的占有欲都很强，闻到主人身边有其他猫的气味后，便会不住往主人身上蹭上自己的味道将原本的气味覆盖掉，还会做上标记。”
　　“幼稚又霸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菜鸡互啄)
　　棠梨没太听明白陆云泽话里的意思,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齐烨那边将窗帘拉上了后这才跟着对方进了屋子。
　　曾桂兰回来的时候棠华后脚也回来了，父女俩快有一年时间没见面了。
　　两人平日里通电话的次数也不多,  电话里也没什么聊的,  更何况面对面时候。
　　棠华掀了下眼皮看向对面只知道低干饭的少女,  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他扫了下桌子上的菜,  夹了块她喜欢的红烧肉轻轻放在了她的碗里。
　　“别光吃饭,  多吃点菜。”
　　“……哦。”
　　突然的父爱让棠梨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盯着碗里的红烧肉顿了顿。
　　犹豫了一会儿，也夹了块排骨给他。
　　“你也吃。”
　　男人一愣，饭桌前半段时候的沉默,  在这个时候才被慢慢打破。
　　他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夹着那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
　　他没多喜欢吃这些酸甜的东西,  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喜的情绪来。
　　吃完饭后一般棠梨都会躺沙发上那儿玩游戏，只是今天棠华和陆云泽在。
　　她拿着游戏机的手下意识收了回去。
　　“想玩就玩吧，在自己家用不着那么拘束。”
　　棠华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从棠梨后面伸手将架子上放着的游戏随意拿了一个出来瞧了一眼。
　　“你这里有没有比较简单，容易上手一点的游戏？”
　　“能两个人玩的那种。”
　　“……你想和我一起玩？”
　　“不可以吗？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就不能玩一玩你们这年轻人的游戏？”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还挺温和，并没有因为棠梨迟疑怀疑的态度而生气。
　　“云泽,  你来帮我看看，这些你玩过没有,  你随便挑一个容易教教我。”
　　陆云泽正在沙发那边翻阅着一本外文书，听到棠华唤他过去后怔然了下。
　　他看着男人手中五花八门的游戏，一时之间不自觉拢了下眉。
　　“抱歉棠叔,  我对游戏这些不大了解，你手上的这些我也没玩过。”
　　和其他同龄人不大一样,  陆云泽的打发时间的时候大多都是在看书，很少碰这些游戏。
　　他说的不了解不是谦虚，是真的不大明白。
　　不过尽管陆云泽对这些不了解，却也还是起身走了过来拿过仔细看了下后面附带的一些说明。
　　“唔，这个好像的拳击类的游戏，这个好像是木仓击类的……”
　　棠梨一开始还以为棠华是开玩笑逗她玩的，不想对方是真的想要挑个游戏来玩。
　　她看着两人低着头皱着眉拿着游戏，跟研究什么学术难题似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们真想玩啊？”
　　棠梨将手中的游戏机顺手放在了茶几上，走过去把他们手中的游戏给拿了过来。
　　“你们两个既然都没有怎么碰过游戏，那就玩这个吧，之前齐烨来我家玩游戏的时候也是最先玩的这个，这个好上手。”
　　少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提起齐烨的时候像是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自然平常。
　　反倒是棠华和陆云泽骤然听到齐烨的名字一愣，棠梨正将其他的游戏放了回去，并没有看到身后两人的微妙的神情。
　　他们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随即在棠梨去拿游戏手柄的时候，棠华沉声问了句。
　　“你经常和那个齐烨一起玩？”
　　“还行吧，也不算经常。我每天都有很多作业的，也就偶尔他给我检查完了有时间的话他就会陪我玩几局，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也不大想和他玩，没意思。”
　　“他玩的也不好？”
　　棠梨将手柄分别递给了陆云泽和棠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男人问起，她便回答了。
　　“啧，不是玩得不好，是他玩得太好了。要是他认真打我根本没赢的机会，可是要是他故意放水让着我，游戏体验感就更差更没劲儿了，所以我一般除非真没事干了，否则也不会和他玩游戏。”
　　因为这些游戏最多也就两人一起玩，棠梨给他们讲解了下游戏规则之后，正准备开始游戏让他们玩一下体验下感觉。
　　陆云泽拿着游戏手柄有些局促地看了过来。“小梨，要不你和棠叔一起玩吧，毕竟你们父女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对这些也不擅长，我去那边看看书就好。”
　　“你刚才不是说挺感兴趣想试试吗？你们玩呗，我在旁边指挥。我是老手了，你先陪他练练，不然免得说我欺负人。”
　　棠梨这话说的很是欠扁，男人听了给气笑了，伸手往她脑门儿上弹了下。
　　力道不算重，却也不轻，留了一点红印子。
　　尽管这么说了，陆云泽还是有些放不开。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棠梨没办法玩尽兴似的。
　　他手不自觉握紧了些游戏手柄，余光下意识往窗外方向瞥了过去。
　　棠梨正对面方向就是齐烨他们屋子，稍微一抬眸就能瞧见。
　　而此时先前拉上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只是没看到少年的身影，只隐约看到了里面的灯光。
　　他应该还没睡。
　　陆云泽唇角勾起，想起了什么，收回视线往正躺着沙发上玩手机的棠梨那边看了过去。
　　“小梨，要不你把齐烨叫过来一起玩吧。反正明天是运动会也不用上课，学习这么累了适当放松下也好。”
　　“而且这边还有个屏幕，应该也可以另外玩一个双人游戏吧。”
　　正在和张晓虎他们聊着天的少女听到对方这话，手上动作一停，手机“啪”的一声给砸在了鼻子上。
　　好在是鼻尖位置，没砸到鼻梁骨。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抬起手揉了揉鼻子，而后这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抬眸一看，发现不仅是陆云泽，棠华也把视线落了过来。
　　“我觉得云泽说的挺有道理的，反正四缺一，人多也热闹。”
　　男人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眼眸闪了闪，脊背挺直。
　　明明是随意坐在地上，却莫名有一种在办公室办公的严肃压迫感。
　　“先前时候你不是说人经常帮你辅导学习吗，现在好不容易期中考考好了，请人过来玩玩打个游戏不过分吧，还是说你怕输觉得丢人？”
　　“……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错觉，陆云泽这么说也就算了，可能只是顺势提了个建议。
　　可是棠华这么说了反倒让她觉得是在激将她。
　　她瘪了瘪嘴，生怕这两人又要继续叨叨个没完，赶紧穿上鞋子推门往齐烨那边过去了。
　　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后，陆云泽这才看向一旁拿着游戏手柄笨拙跟着新手指导操作的男人。
　　“棠叔，你之前时候就认识齐烨了吗？”
　　“算不上认识，通过一次电话。当时听到棠梨在夸他学习好，帮着她辅导，我就顺便和他聊了几句问了下她最近的学习情况。”
　　屏幕上的光亮映照在男人脸上，光亮明灭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暗感。
　　“那孩子说话有条不紊，逻辑严密，的确挺聪明的。”
　　棠华这些话听着是夸人的话，但是陆云泽却隐约觉察到了些言下之意。
　　“你刚才看到没？小梨提起齐烨的时候，好像那个名字已经像是呼吸一样很自然就说出口了。”
　　“眼睛也很亮。”
　　先前时候陆云泽还斟酌着怕说漏嘴，想着尽量少说为好。
　　如今瞧着对方一眼就看出来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棠梨他们捏了一把汗。
　　“棠叔，小梨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这个年纪了有喜欢的人挺正常的。而且她也影响学习，反而成绩还提升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棠华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这反而让人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要说高兴，陆云泽看不出来，要说生气，他也觉察不到。
　　棠梨是他的女儿，在发现自己女儿有喜欢的人时候，他的反应很冷淡。
　　像是个旁观者似的。
　　“棠叔，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件事……我以为你会很排斥反对她早恋的。”
　　“我是不希望她早恋，不过既然她喜欢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影响到学习生活。”
　　“当然，有没有受影响其实并不是决定我干涉与否的理由。”
　　棠华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个小人被陆云泽一个大招给打死后，他也没多在意，又重新开了一局。
　　这一次他明显是掌握了些技巧，不仅敏锐躲开了攻击，反而还砍伤了青年一大半血条。
　　他的眸色和棠梨一样，瞳孔颜色很浅，是茶色的。
　　此时映照着屏幕的光亮，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缓了一会儿，直到这一局他拿下了后。
　　棠华这才将游戏手柄放在一旁，抬眸看向青年沉声开口。
　　“小梨是我的女儿，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和她妈一样，对人对事什么都是三分钟热情。”
　　“我当年追上她妈的时候从高中到大学，用了整整七年时间。她最后其实也没多喜欢我，只是找不到比我更好更合适的了。这才答应了我的求婚。”
　　棠华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称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起初让她别早恋主要不是怕她被欺负，毕竟她那个性子吃不了什么亏。我就是觉得她和她妈一样，没法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还是别这么早祸害人小男生的好。”
　　“年少时候喜欢上这样一个姑娘，放不下又追不到还忘不掉，挺糟心的。”
　　陆云泽和棠华年龄是差的有点大，只是青年早熟，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
　　所以他们聊天也没太多避讳，算是忘年交。
　　就像现在，棠华对于这种事情也没打算有什么隐瞒遮掩的。
　　青年指尖微动，看向窗外少年紧张局促的被棠梨带了过来。
　　夜色很深，透着点儿灯火也能看到少年对她满目的喜爱。
　　“也没那么绝对吧，你不是最后也追到了吗？”
　　“……追到了又怎么样？最后她还不是走得那么干脆。”
　　提起这件事棠华面上少有的流露出了点儿黯然的情绪，陆云泽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这个时候门被推门，棠梨刚好带着齐烨过来了。
　　齐烨明显是刚洗了澡，发梢还有点儿湿润。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也不知道是走得快还是紧张的，脸红得厉害。
　　棠华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撞上的瞬间，少年身子一僵，竭力压着情绪，乖巧又礼貌地唤了声“棠叔叔”。
　　棠华微微颔首，神情温和地拍了拍身边位置。
　　“别傻站在门口吹风了，过来坐吧。我们刚玩了两把，玩的磕磕绊绊的，听棠梨说你玩游戏很厉害，要不过来给示范示范，教一下我们？”
　　“没，我，我也只是会玩一点而已，您谬赞了。”
　　少年抿着薄唇走了过去，坐下的时候脊背挺直如松柏，红着耳根也不敢乱动。
　　棠梨知道他紧张，将门带上后走过去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往旁边挪下。
　　“爸，你也往那边坐一点儿，这么大地方凑这么近不挤得慌吗？”
　　“我让人齐烨教我怎么玩游戏，我不凑近些怎么看他操作示范？”
　　棠梨没怎么看他，抢了他手上的游戏手柄随便开了一局操作给他看。
　　“他比较怕生，别一见面就和他叨叨个没完，没瞧见人紧张得说不了话了吗？要问什么等他缓过来了再说。”
　　少年听后张了张嘴，怕棠华生气，开口想要解释什么。
　　棠梨却先一步拿了块糖塞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别管他，去那边把机子打开。”
　　“我们玩我们的，让他们菜鸡互啄。”
　　“……”x2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有)
　　棠梨对齐烨的维护要比棠华意料之中的多,  光是多说几句也不让。
　　好像他是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少年睫羽颤了颤，视线不时往棠华和陆云泽那边看了过去。
　　他知道棠梨是怕他不自在，只是比起他的紧张,  他更在意男人的看法和态度。
　　毕竟棠华是棠梨的父亲,  他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曾桂兰一般这个时候会在后屋那边诵经,  现在客厅这边就他们四个人。
　　这里有两个电视是可以用来投放游戏屏幕的。
　　棠华和陆云泽一个,  在靠窗户那边是棠梨和齐烨。
　　两边隔的不远,  只是棠梨坐在中间挡住了齐烨大半视线。
　　他就算往旁边看也瞧不见什么,  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的衣角和拿着游戏手柄的手。
　　齐烨薄唇压着，伸手不动声色拽了下棠梨的衣角。
　　棠梨刚点开游戏界面，感觉到身旁少年的小动作后一顿,  疑惑地抬眸看了过去。
　　“怎么了？”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我,  我要不要过去陪一下叔叔，他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棠华没什么玩游戏的天赋，再加上对上的是陆云泽。
　　陆云泽虽然一开始也不会玩,  可是他脑子和齐烨一样好使，又加上反应快，刚开始时候男人还能占到点儿便宜。没过一会儿他便压制着棠华无法反击了。
　　男人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对胜负没什么感觉似的。
　　可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薄唇抿着,  捏着游戏手柄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些。
　　陆云泽也发现了，但是他也没让着对方,  反而越来越过分了。
　　青年倒是不怎么在意，一旁的齐烨看得对方几个大招下去把棠华打死了好几次，越看越心惊。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是压低了声音的,  再加上游戏声音给盖住了，除了棠梨旁边人也听不到什么。
　　“没事,  是他自己非要玩的，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输不起。”
　　少女对自家老父亲一点儿也不关心，反而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准备。
　　“对了，你明天早上别像之前宁哥在的时候又偷偷一个人走了，你等我们一起。我爸开车送我们去。”
　　齐烨本来就紧张，刚才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情绪。
　　此时听到棠梨说明天要和棠华他们一起去，他心又提了起来。
　　入冬的天气，屋子里也没多热，可少年手心和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了层薄汗出来。
　　他眼眸闪了闪，余光没忍住又往男人那边看了一眼。
　　和先前时候不一样，这一次棠华凑巧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刚好撞到了一起。
　　齐烨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避开，可是又觉得这不大礼貌，攥着衣角红着脸朝着他看去。
　　男人也没说什么，神情温和的微微颔首。
　　“齐烨，你干什么呢？杵那儿不动不会又想放我水吧？赶紧的，要么直接把我打死我们重开，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棠梨的注意力一直落在前面的屏幕上，看着齐烨操纵的角色没动，皱着眉习惯性地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耳垂。
　　她这动作做习惯了，他一闹别扭或者不听话的时候棠梨都会这样做。
　　这里是他的敏感处，稍微一碰他就受不了。
　　齐烨被这么一摸，唇齿之间没忍住发出了细碎的呜咽。
　　很轻的一下，他慌忙捂住了嘴。
　　棠梨听到后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后指尖也烫得厉害。
　　好在一旁的陆云泽他们没有听到，她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棠梨。”
　　少年压低了声音，抬眸羞恼的狠狠瞪了棠梨一眼。
　　唤她的名字时候也颇为咬牙切齿。
　　“……抱歉，我，我习惯了。”
　　棠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手推了下他示意他拿好手柄。
　　“谁叫你打游戏不认真，赶紧打完，我们再重开一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齐烨少有的发挥这般差。
　　他心乱得厉害，浑身也烫。
　　倒是旁边的棠梨转头就把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毫不客气地追着他一顿乱锤。
　　尽管最后棠梨并没有赢过齐烨，可是后者也只是险胜而已，看上去也差点被对方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好久没玩手生了，怎么这么菜？”
　　“……这个角色我不大会玩。”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儿鼻音，刚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
　　一旁的棠华见他们结束了，将手中的游戏手柄递给了棠梨，又顺势拿过来她手上的手柄。
　　“这个游戏玩腻了，我想换一个。你过去和云泽一起打吧。”
　　“他赢了很多把，你帮我挫下他的锐气。  ”
　　棠梨一愣，反应过来棠华是想要和齐烨玩游戏。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身旁的人不着痕迹的从背后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棠梨回头看了过去，少年发丝之间的耳根还红着，却没有先前时候那么紧张。
　　他眼眸柔和，弯着眉眼。
　　“你去和陆哥玩吧，这里交给我吧。我也很想和棠叔叔玩一下。”
　　见齐烨都这么说了，棠梨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拿着游戏手柄起身和棠华换了个位置，陆云泽抬眸瞧见了，往旁边挪了下。
　　“你爸爸输不起，所以派你来收拾我了？”
　　青年挑眉这么调侃了一句。
　　“……不知道，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他平时看到我打游戏就要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棠梨怕男人听到，凑近了些这才继续开口。
　　“而且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既然怕输干什么还要和齐烨玩？这不是找虐吗？”
　　青年哑然失笑，突然觉得明白先前时候棠华为什么会那么说了。的确，这么钢铁直又没心没肺的姑娘一般都吃不了什么亏。
　　在齐烨都那么主动邀请棠华过去玩游戏的情况下，棠梨想的却只是游戏的输赢。
　　“不会输的。”
　　陆云泽觉得这样说又有点儿绝对，他薄唇压着，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很难看的。”
　　“也是，齐烨应该会让着他点。”
　　“不是让，是他不敢赢。”
　　陆云泽注意力从屏幕上往身旁愕然的少女身上落。
　　这时候一局终了，他手腕有些酸不大想再继续了。
　　“屋子里太闷了，小梨，你要不要陪我去后院那边透透气？”
　　棠梨没多想，看着他脸因为缺氧有些红。
　　她怕打扰齐烨他们玩游戏，也没说什么。便放下游戏手柄跟着青年一并出去了。
　　然而她刚起身离开，齐烨便留意到了。
　　他眼睫微动，习惯性的想要起身跟上去。
　　只是这时候棠华还在，齐烨压着心头的情绪，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视线是收回来了，就是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前面时候还不慌不忙的带着棠华，到了后面也有些急躁起来。
　　棠华被打得血条掉了只剩一小截后也不着急，他看得出来齐烨很想快点结束，但是又不能把他打得太狠。
　　两人这么一直僵持着，反而拖得更久了。
　　他看着屏幕上少年那个角色和自己差不多的血条后，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你倒是沉得住气。”
　　齐烨听到男人这话后心下一悸，面上却没什么太多情绪。
　　他没说话，准确来说是不敢贸然开口。
　　和棠梨不一样，齐烨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他从先前棠华让他坐过来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对方之所以把他叫过来不单单是四缺一玩游戏这么简单。
　　棠华有事情要和他说，很大可能是和棠梨有关。
　　这个猜测让齐烨紧张得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半晌后，男人先开口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陆云泽和棠梨从小就认识，他只比她大两岁，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
　　“再加上云泽生得好看，棠梨很喜欢和他玩。”
　　齐烨以为对方会问他和棠梨是不是在交往，又或者问一些其他相关的问题。
　　可是他没想到棠华这么久之后说的竟然是这种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知道，棠梨和我说过，她很喜欢陆云泽这个哥哥。”
　　两人坐得挺近，棠华余光往旁边一落就能看到对方颤颤巍巍的睫羽。
　　哪怕他表现得再淡然镇定，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情绪什么的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
　　“是吗？她竟然主动和你提起过。”
　　棠华句句都没有戳破两人的关系，可是齐烨能够听得出来。
　　他知道了，甚至还想要提醒他些什么。
　　“那她有没有给你说过她曾经缠着我一个月，让我去陆家给她和对方订个娃娃亲，说她长大以后想要嫁给陆云泽？”
　　棠华没什么忌讳地提起“嫁”这个字眼，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和棠梨在交往。
　　那么应该早就知道她是女生了。
　　少年先前还因为缺氧有些红的脸色，在听到棠华说棠梨想要嫁给陆云泽的时候“唰”的一下白了起来。
　　“棠叔叔……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用太紧张。我说这些不是要阻止你们交往，更没有打算让你们断了关系。我就是想提前给你说一声，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男人神情很平和，风轻云淡的样子却让人更加沉郁。
　　“我想说的是棠梨是我的女儿，她什么性子我很清楚。她母亲也是这样，我算是个过来人。作为她的父亲，我很高兴你能喜欢她。”
　　“只是喜欢她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如果单纯是谈个恋爱的话还好。要是你真的特别喜欢她，非她不可的话，那你最好考虑清楚，因为她未必非你不要。”
　　“或许之前想要嫁给陆云泽只是她小时候的童言无忌，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这人对承诺很看重，不会轻易做出承诺。谈恋爱可以，只是在她没有对你做出承诺之前，她说的喜欢还是其他什么你最好不要太当真。”
　　棠华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说得太过了，很容易打击人，崩人心态。
　　他收敛了下语气，斟酌着语句开口试图缓和下气氛安抚对方几句。
　　“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年轻人试一试也好。毕竟她能把她是女孩子这件事主动告诉你，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你可以尽量努力争取，我不干涉。”
　　棠华话音刚落，少年非但没有得到慰藉，脸色反而更加苍白。
　　齐烨手无力垂落了下来，游戏手柄轻轻落在了地毯上。
　　他突然觉得血液倒流，手脚也冰凉。之前时候一直竭力忽略，不让自己多想的事情又一次被血淋淋撕扯了下来。
　　逼迫着他直视少女的刻意隐瞒。
　　“没有……”
　　“她没有告诉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字字诛心)
　　陆云泽其实说要出去透气是假,  想要给棠华他们腾出些空间是真。
　　他看得出来男人是有话想和少年说，只是碍于棠梨而已。
　　于是这才找准了机会让棠梨陪着自己出来。
　　少女虽然跟着自己出来了，然而她的视线还是不时下意识往屋子里面看。
　　并不怎么专心。
　　“别担心,  只是一起打个游戏而已。你爸爸也就看着严肃,  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没和他待一起过似的。”
　　棠梨一边这么吐槽了一句,  一边往窗户那边瞥了一眼。
　　“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刁难齐烨,  我就是觉得齐烨太紧张了,  可能会很不自在，毕竟……”
　　因为陆云泽是她很信任的人，她说话时候也没太注意,  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等到说了一半后反应过来什么,  又骤然顿住了。
　　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比较还没摆在明面上说,  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提。
　　青年弯了弯唇角，在棠梨话音刚落的时候极为自然接了一句。
　　“毕竟他喜欢你？”
　　棠梨听后猛地抬头看了过去，瞳孔一缩,  愕然的模样全然映照在对方的视野里。
　　“你，你怎么知道……”
　　“小猫都留了印记了，这很难猜吗？或者他生怕我不知道吧。”
　　陆云泽见棠梨还没大明白什么意思，又抬起手笑着点了点自己唇角位置。
　　她眨了眨眼睛,  不自觉抬起手也跟着摸了下。
　　反应过来这是之前齐烨咬过的地方，耳根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家伙。”
　　棠梨抿了抿唇,  上面的印子其实早就消退了，她好像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留着生怕被人瞧见似的遮掩了下。
　　“那个这件事你别给我爸说啊，我和齐烨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不做数的。”
　　她尽量表现的风轻云淡点，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羞赧。
　　“不做数？你们不是已经都交往了吗？而且还这么亲近了,  怎么不做数了？”
　　陆云泽知道她是因为被戳破了而羞恼，这才捡轻了说的。
　　她这人最好面子了，越是在意的东西她越会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很随意，很怕被人看出来。
　　觉得像是被抓住把柄了似的没面子。
　　青年少有见到棠梨这么慌乱羞赧的样子，没忍住顺着调侃了一句。
　　“人家那么喜欢你，都把我当假想敌了，你还说什么八字没一撇还什么不做数，这未免太伤人心了吧。”
　　陆云泽以为对方会羞恼地瞪他一眼，然后不搭理他径直回去了。
　　然而棠梨没有，她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绯色褪去了些，整个人看上去竟然莫名冷静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八字没一撇的。”
　　“我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给他一个承诺让他安心些，别那么患得患失。只是我觉得我好像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对不起他的喜欢。”
　　陆云泽没想到棠梨会这么说自己，他神情凝了些，收敛了之前时候的笑意。
　　“你是觉得自己不够喜欢他，所以因为这份不对等的感情感到不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他是从小和棠梨一起长大的，哪怕中途离开了一两年，但是对于棠梨心里在想什么他大致上能猜。
　　她不会隐藏什么情绪，很多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尽管可能不能完全表达出来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是他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唔，都有吧。我是没他那么喜欢他，就感觉他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怕辜负他。”
　　棠梨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对上青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心下不自觉平静了好些。
　　“其实我只是打算瞒着我爸的，这种事情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我知道就算你知道我和齐烨在处对象你也不会说出去的……”
　　“那你为什么也不和我说？”
　　“因为不确定。”
　　“我不确定能和他处多久，我原本是打算毕业之后就分了的。当时交往时候也没想太多，他告白了，然后我也挺喜欢他的，所以我就答应了。”
　　棠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法找人说，她其实憋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打算把一切都告诉齐烨的，但是对于重置的可能又还是会感到害怕不安。
　　陆云泽不知道系统的事情，他听后只以为是棠梨对未来迷惘，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所以这才不敢提前做了承诺。
　　他薄唇抿着，虽然理解少女的想法，然而这件事站在齐烨的角度来看又是另一回事了。
　　半晌，陆云泽斟酌了下语气，继续轻声问道。
　　“我记得之前给你算命的大师说过，在十八岁之前你都要扮作男孩子养的。不过看你的态度……你这件事是不是也没给他说？”
　　因为不确定的事情，棠梨可能就不会多此一举说太多。
　　这是她的性格，也是她逃避的方法。
　　陆云泽再清楚不过。
　　见棠梨不说话了，两人少有的在一起时候陷入了这么长久的沉默。
　　他以为棠梨是没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而棠梨是因为当时没法说，也没法给他解释。
　　可这些陆云泽并不知道，他眉头拢起，脸色也似覆了霜雪般沉了下来。
　　“所以，你只是玩玩而已？”
　　“你抱着玩玩的心态，想要等着毕业之后就把齐烨给甩了。所以这才没告诉他这件事，想给彼此留个体面？”
　　棠梨惊讶地看了过去，她今天给陆云泽说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对方能够给她些意见，或者开解开解自己。
　　以往时候她有什么不懂的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她都会问她，这一次也是因为他知道了两人的事情后，她这才和盘托出，没打算隐瞒。
　　不想竟然被他理解成这样。
　　“诶不是，你是不是哪里误会……”
　　棠梨话还没说完，身后不远处有什么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
　　很清脆的一下，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和陆云泽听到后心下一惊，几乎同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也没有，缓了一会儿，一只黑色的猫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这猫是隔壁卖早点家养的，晚上时候都会在后院这边转悠。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呢。”
　　棠梨拍了拍胸口，刚松了口气，回头对上青年不愉的神情后瘪了瘪嘴。
　　“你误会了，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玩玩，哦不，我一开始的确是打算玩玩。”
　　“……算了，我嘴笨，感觉好像越说越乱，越说越不对劲了。”
　　她这么小声嘟囔了几句，抬眸看对方之前在屋子里时候因为缺氧而泛红的脸颊已经消退了，如今又回到了苍白的病态。
　　“好了，现在入冬了，外面冷，有什么事情咱们先回去吧。这些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回去再说成不？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冻感冒了。”
　　棠梨说着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就往里面带，陆云泽没她力气大，只挣脱不开。
　　而后叹了口气任由她拽着带进屋子了。
　　“你爸说的对。”
　　“他又说我什么了？”
　　棠梨听到声音这么突然闷闷传来了一句，她条件反射以为是什么坏话，不悦地皱了皱眉。
　　“没心没肺。”
　　“……哦。”
　　她和陆云泽回去的时候齐烨还坐在靠窗那边和棠华打游戏，连他们进来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棠梨换了鞋子走过去，极为自然地坐在少年身边。
　　她抬眸看了下游戏屏幕。
　　“嚯，齐烨，你这是放海了吗？怎么被打成这样？”
　　屏幕上少年操纵的角色被打到残血，反而棠华那边还剩了一大半血条。
　　对比起来，惨不忍睹。
　　“……是我技不如人。”
　　从刚才棠梨进来到现在坐着，齐烨的视线都没有往她身上看去分毫，他的注意力似乎全然被游戏吸引，分不出一点儿余光来。
　　他的手用力捏着游戏手柄，指尖都泛了白。
　　棠梨一愣，再迟钝这时候也看出了他脸色不大好。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也没多想，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摸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齐烨先一步侧脸避开了，准确来说是他在棠梨伸手过来的时候正巧低头将游戏手柄轻轻放在了一旁。
　　“我没事，可能是玩久了有些累了。”
　　他声音温温和和，听着没什么波澜起伏。
　　额发之下那双眸子的情绪被遮掩，看不真切。
　　“棠叔叔，陆哥，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我家里人会担心的。你们也早点休息，改日得空我再过来陪你们玩。”
　　少年说着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手撑着地面竟有些站不稳。
　　他稳住平衡后苍白着脸色准备离开。
　　棠梨看到他这番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那我送送你吧。”
　　她说着便起身伸手扶了齐烨一把，明明是在室内，少年的身体却冰凉得厉害。
　　棠梨刚碰触到他的手腕，对方像是避讳着什么洪荒猛兽似的，触电般躲开了。
　　“不用了，这么近用不着你送。”
　　要说先前时候齐烨还能压着情绪说话，如今所有的冷静的假面在被棠梨碰触到的那刹那瞬间破碎塌陷。
　　他已经很克制了。
　　如果这个时候棠华他们不在场，他可能会低头将棠梨给狠狠咬上一口，可能会将她狠狠撞开。
　　齐烨那句话虽然很低，却带着很重的情绪。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棠梨从没见过这样模样的少年，她被吓到愣在了原地。
　　“齐烨……”
　　少年平复了情绪后，没看她，只朝着棠华他们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快步推门离开了。
　　他的脊背挺直如松柏，清冷孤傲，可也能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棠梨慌忙跟了上去，然而她晚了一步，追出去的时候少年已经先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青年透过窗往外面看了过去，显然也没大明白怎么回事。
　　“棠叔，你刚才给他说什么了？你不是不干涉他们交往吗，怎么他反应这么大？”
　　“这话该我问你们吧。”
　　棠华这时候了还不慌不忙地操纵着角色，过去将少年残血的那个小人给打倒在地。
　　在屏幕上面显示game  over的字样时候，这才将游戏手柄放下。
　　他坐久了，腰有些酸疼。
　　棠华身子放松了些，稍微往后，靠在了茶几上。
　　“刚才你不只是帮我支开棠梨吗？怎么你们还在外面聊上了？”
　　“那小子中途时候去阳台那边开窗透了个气，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了。”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了，人怎么受这么大刺激？”
　　没想到这罪魁祸首最后竟是他自己。
　　陆云泽沉默了一瞬，想要开口回答什么。
　　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不忍心在重复了。
　　因为那番话对于齐烨来说。
　　字字诛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意料之中)
　　棠梨不知道齐烨怎么了,  看着少年不仅“啪”的一声毫不留情把自己给关在门外不说。
　　她下意识想要翻窗进去问个明白，不想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干似的，先一步过去从里面把窗户给锁上了。
　　锁上不说,  还把窗帘给拉上了。
　　棠梨站在窗外一脸懵逼,  看着里面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好像又生气了。
　　比之前时候都要严重。
　　而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
　　棠梨愕然地盯着窗户处看了许久,  直到少年熄了灯好像躺床上休息了之后。
　　她这才感觉到外面夜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  而她只穿了件短袖。
　　着实有些顶不住了,  只得耷拉着脑袋折返回去了。
　　推门进屋的时候陆云泽和棠华又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似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没瞧见，浑然不关心似的。
　　“回来了别傻站在那里，记得把门带上。入冬了风灌进来怪冷的。”
　　棠华说着还缩了缩脖子,  好像门口离得那么远都能把他给冻着似的。
　　少女本来心情就不好,  看到对方还这么个漫不经心的态度,  心里没由来又是一团火气上来。
　　还没等棠华说话，棠梨冷着脸“啪”的一声将门给重重摔了回来。
　　不仅是棠华，一旁的陆云泽也给吓了一跳。
　　“你刚才是不是趁着我不在给齐烨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凶他了？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能说什么,  我们不就一起打个游戏吗？”
　　男人被噎住了，前一秒被陆云泽误会也就算了，不想棠梨也这么认为。
　　“你骗鬼呢！打游戏能把他给打哭？就你，就你这个菜鸡能把他给虐哭？”
　　棠梨越说越气,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人就不搭理自己了。
　　她咬了咬牙,  看着棠华动了下手指又给了陆云泽一个大招过去，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把他的游戏手柄给抢了过来。
　　“我问你话呢,  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陆云泽瞧见了下意识想要上前解释什么，然而男人眼神淡淡扫了过来。
　　他一顿,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抿着唇默默坐了回去。
　　“你还是小孩子吗？我和他也就一面之缘，我能对他说什么过分的话？就算我说了，我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不熟的陌生人，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影响。”
　　棠华一边说着一边将少女手中的游戏手柄给拿了过来，不过也没再继续打游戏，而是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坐吧。”
　　他拍了拍身旁位置，棠梨脸色不大好看，却也还是顺从坐下了。
　　“……你刚才真什么也没说？”
　　“只是寒暄了一两句。”
　　棠华说得风轻云淡，教人一时半会也辨别不出什么真假。
　　“可是你要是没给他说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我看到他眼睛都红了……我，我要不要再过去找他问个清楚？”
　　“他不想见你，你去了也没用，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搭理你的。”
　　外面的夜色很沉，只隐约能够看到一点儿灯火混着月色落了进来。
　　棠梨顺着看了过去，那边的窗户依旧禁闭着，窗帘也拉得很严实，几乎透不进什么光亮。
　　齐烨很怕黑，晚上睡觉时候就算不开灯也会把窗帘拉开的。
　　他不想见她，也不想她看到他。
　　“你穿这么点衣服不冷吗，要不去穿件外套？”
　　从刚才到现在男人都表现得很淡然，也不问齐烨怎么了，也不问她怎么了。
　　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
　　“爸，你是不是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要是换做其他事情棠华知道便直说了，可是这件事根本不是说了就能解释清楚，解开误会的。
　　因为齐烨听到的是棠梨真实想法，就算说了棠梨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和回应。
　　她就是一张白纸，对什么都懵懵懂懂。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男人指腹摩挲了下茶几边缘，那双眸子里没什么情绪，瞧着有些凉薄冷淡。
　　“不过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或者是夫妻之间，相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坦诚。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不要遮遮掩掩的，要是说开了还能继续处便继续，不行的话散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别耽搁人家。”
　　棠梨可能听不明白对方话里的言外之意，但是陆云泽却明白。
　　男人是在暗示棠梨好好和齐烨坦诚聊一聊，他故意不说，是想推她一把，让她自己明白，自己主动踏出这一步。
　　棠华不知道棠梨的顾忌，但是在他看来，都已经确定关系都开始交往了却还隐瞒着自己是女孩子这件事。
　　的确很过分。
　　哪怕齐烨之后自己觉察到了，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伤害。
　　棠梨最后没能从棠华那里问出什么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漱回屋的，她只是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脑子很混沌，昏昏沉沉的。
　　躺在床上许久也没睡下去。
　　等到她真正有了睡意快要合上眼的时候，天也亮了。
　　棠梨起床时候连忙看了下时间，又往窗对面少年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窗帘还没拉开，他应该还没出门。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去洗漱台那里洗漱。
　　曾桂兰这时候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刚准备过来叫棠梨起床，一出厨房便发现少女已经收拾好出来了。
　　陆云泽和棠华比她起得更早，两人坐在餐桌上一人喝着咖啡，一人拿着报纸翻看着。
　　棠华余光瞧见棠梨翘着呆毛，眼下青黑地走过来坐下，唇角浅淡勾起了一个弧度。
　　“看来你昨晚没睡好。”
　　“……”
　　哪里是没睡好，基本上是彻夜不眠。
　　棠梨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她没说话，拿了片吐司往上面抹了层花生酱。
　　刚准备咬上一口，便看到外面院子里少年推车出来的身影。
　　她连忙将手中的吐司片放下，生怕齐烨给先走了，跑到窗边挥手唤住了他。
　　“齐烨，我爸一会儿开车去学校，你跟我一起走吧。”
　　棠梨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生气，可是她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一般生气了就不搭理自己，也不会和自己一起上下学。
　　哪怕她提前说了让他等着。
　　齐烨听到棠梨的声音一顿，抿着唇抬眸看了过去。
　　阳光温暖，少女的眉眼也被映照得分外柔和明媚。
　　“……不麻烦了，我骑车去就好。”
　　如果不是因为棠华他们在，齐烨可能根本不会搭理棠梨半句，推着车径直就离开大院了。
　　他压着情绪，这么低声回了一句。
　　棠梨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要走，也不管其他，单手撑着窗边便翻出去了。
　　她见齐烨条件反射想要往后避开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你爸他们还在，你别乱来。”
　　“你等着我一起走我就不乱来，不然我就亲你。”
　　棠梨其实也多少顾及着棠华他们，可是看到对方这么躲着自己，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也没了多少理智。
　　“你少吓唬人了，你，你那么怕你爸，你不敢……”
　　“反正我昨天也破罐子破摔差点和他吵起来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棠梨故意混淆了下，让齐烨以为是她破罐子破摔把他们两人的关系告诉棠华了。
　　这让齐烨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昨晚棠华也把这层纸戳破了，只是他想着棠梨多少会顾及些，不想她竟然也直接摊牌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另一只垂放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克制着情绪喑哑着开口。
　　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是不是看着我因为你这么狼狈，这么患得患失你觉得很有成就感？
　　你要是没那个意思，能不能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真的很累。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玩够？”
　　后面那句话齐烨说的很轻，低垂着眉眼不让棠梨看到眼眸里的水汽。
　　只是他的睫羽颤得厉害，还是暴露了此时的情绪。
　　棠梨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看着他眼尾很红。
　　她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把他给弄疼了，慌忙松开了手。
　　“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非要走的，你要是听话一点……我也不会弄疼你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挺心虚的。
　　“那个，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齐烨没说话，也没给她什么回应。棠梨便以为他是同意了，不好意思说而已。
　　她松了口气，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那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去换个衣服。等我换好了我再出来，马上，就两分钟，很快的。”
　　棠梨说着又翻窗进了屋子，直接奔着卧室里去换衣服。
　　少年看到棠梨进去了，确认她回房间了之后抿着薄唇，快步推着车出了院门。
　　速度很快，像是有什么洪荒猛兽在追赶着他似的。
　　陆云泽正往咖啡里加了块方糖，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后，下意识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他一愣。
　　前一秒还在窗外站着的少年，此时已经没了影子。
　　陆云泽顿了顿，缓了一会儿这才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压低了声音，怕里屋的棠梨听到，轻声提醒。
　　“棠叔，他走了。”
　　坐在餐桌靠窗位置的男人这时候刚看完正面，不慌不忙的把报纸翻了个面。
　　而后淡淡回了四个字。
　　“意料之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欺负)
　　在棠梨进入三班教室坐下的时候,  苟寻一眼就瞧见了对方脸黑得厉害。
　　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周围的同学都不敢随意靠近。
　　今明两天是运动会，学生也不用上课。
　　在操场上各个班都有各自的区域,  除了参加比赛的同学,  其他人在指定区域守着打打下手帮忙拿着东西就成。
　　“……梨哥,  老班已经在催了,  我们赶紧去操场集合吧。”
　　棠梨从早自习时候就一直趴桌子,  也不睡觉,  整个人的情绪都特别低迷沉闷。
　　要不是这个时候苟寻出声提醒她，可能她都意识不到已经下课出去集合去了。
　　她睫羽动了下，白皙的脸上那眼下的青黑一片分外明显。
　　“你先去吧,  我昨晚没睡好,  我再趴着眯一会儿。开幕式我就不去了,  要是到我比赛了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叫我就成。”
　　棠梨说着将连埋在手臂里，这时候才真正意义上闭上了眼睛。
　　少年看着对方不像是想偷懒，是真的没休息好的样子,  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行吧，我去给老班说一下，又不是翘课他应该不会说你什么的。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今天你爸会来吗，我怎么没瞧见你爸？要不要我帮你去接他参观下学校之类的？”
　　苟寻以为棠华是顺道过来看运动会的,  见棠梨在教室里睡觉于是顺嘴这么提了下。
　　少女微皱了皱眉，没什么力气说话,  却也不好不回答。
　　“别管他，他不是专门来看我的，是被邀请过来的。地中海还有校长会去接他的。”
　　“……好的呢。”
　　苟寻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  前段时间男人好像又给一中捐了两栋教学楼的事情。
　　这运动会邀请他过来看看表演什么的，也的确再正常不过了。
　　“那我先去操场了,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就成。”
　　这一次棠梨没说话了，苟寻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眼眸闭合，阳光从窗外缓缓落进来映照在她面颊。
　　上面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苟寻顿了顿，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之前时候怎么没发现，梨哥竟然长得这么娘？”
　　这句话他也只敢在棠梨睡着的时候吐槽出声。
　　此时已经入了冬，南方没有暖气，教室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
　　苟寻没立刻走，把椅子背上挂着的校服外套拿起随意搭在了棠梨的身上后，这才起身离开了教室。
　　然而他刚走出去几步，便在拐角处瞧见了齐烨的身影。
　　少年也看到了他，掀了下眼皮朝着他所在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苟寻以为齐烨是来找棠梨的，可因为闹了矛盾拉不下脸。
　　见他薄唇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苟寻也没多想，先一步上前拦住了他。
　　“那个齐烨，这时候距离开幕式开始还早，你要不要进去陪陪梨哥？”
　　“她心情不大好，昨晚好像也没怎么睡，现在还在教室里补觉呢。”
　　“……她既然都睡着了还要什么人陪？”
　　齐烨听到苟寻的话眼眸闪了闪，低声这么回了句。
　　少年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了。
　　大约是觉得对方口是心非，明明嘴上这么说着，可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往教室那边看过去了。
　　“他是睡着了，可是你没有啊。你黑眼圈看上去也挺重的，眼睛还有点红，要是不想太明显被其他人瞧见的话，你也进去和他一起休息会儿再来操场吧。”“你成绩那么好，缺个开幕式你们老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齐烨其实之所以折返回来并不是因为棠梨，他现在恨不得避开不见她。
　　只是他作为班上少有几个不参加比赛的学生，是需要守着班级区域放置的东西的。
　　他不可能这么在那里傻站一天，所以这才回来拿椅子。
　　刚才在操场时候齐烨路过五班的区域，没看到棠梨的影子。
　　他有点儿担心回来时候和她碰上，这才在拐角位置犹豫了许久也没有上前。
　　不想棠梨没碰上，反倒先撞上了苟寻。
　　齐烨本来就不想和棠梨碰上，至少现在他实在没办法平心静气面对她。
　　他咬了咬唇，低头将眼里的情绪遮掩。
　　“不用了。”
　　“我只是回来拿椅子的，拿了就走，就不打扰她休息了。”
　　这样的回答让苟寻很是意外，要知道平日里两个人就算是闹了多大的矛盾，只要给个台阶的话他们大多都会顺着下的。
　　苟寻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棠梨睡着了。
　　他要是不好意思的话这个时候去看一眼也好，毕竟对方睡着了也不知道。
　　可是齐烨非但没有，反而拒绝的格外果断干脆。
　　“……那好吧。”
　　他也没话说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又聊了几句后便径直往操场那边去了。
　　齐烨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心下松了口气。
　　不仅是因为少年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更因为他得知了棠梨睡着了。
　　这样他过去的话对方就不会发现了。
　　今天早上时候他没有等棠梨一起来学校，对方应该很生气。
　　他太清楚棠梨的性子了，小孩子一样，一有不如她意就会发火。
　　不过这并不可怕，棠梨很好哄，只要顺着她安抚说几句软话她也不会再多计较什么。
　　但是这一次齐烨不想安抚她的情绪，也不想和她说什么软话。
　　他不想要搭理她，他甚至想要逃离她。
　　齐烨不是没有自觉。
　　他先喜欢上的棠梨，他的喜欢原比对方要深。在交往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做好了随时会被甩的准备。
　　然而在所有的准备里，齐烨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从始至终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感情的。
　　她是真的在玩，是真的打算毕业了就和他断了。
　　昨晚上棠梨和陆云泽的对话他不小心听到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宁愿没有听到，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他当时很生气，很愤怒，可随即涌上来的更多的则是无力和无措。
　　这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非要一头热栽进去的。
　　他不是不知道棠梨是个什么人，她就是一张白纸，她什么都不明白。
　　在对方不成熟的时候想要去摘取果实，去获得不该拥有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棠梨没有错，她只是不够喜欢自己。
　　而他也不应该因为对方不够喜欢自己而心生怨恨。
　　其实从齐烨喜欢上棠梨的那一刻开始，他感情是失控的，可情绪却是理智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可能会承受的相对应的后果。
　　也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最小化。
　　他该及时止损的。
　　只是他舍不得，做不到罢了。
　　齐烨不是没有觉察到棠梨的想法，她是在玩，之后或许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他被这点喜欢蒙蔽了双眼，深陷其中。
　　非要等到事实血淋淋呈现在他的眼前时候，他才不会再抱有分毫侥幸。
　　也不知道是天太冷了，还是如何，齐烨觉得手脚冷得厉害。
　　他眼眸微动，抬起手轻轻哈了口气试图将手捂热。
　　只是白雾刚从他唇边氤氲，热气还没传达到手上。
　　一滴湿热先落在了他的指尖。
　　齐烨视野有些混沌，等到雾气散开后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他笨拙的用手背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情绪。
　　这时从前面教室里传来了一声极低的咳嗽。
　　哪怕声音很轻，在此时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也显得格外清楚。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视野模糊之间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是棠梨的声音。
　　齐烨眼眸闪了闪。
　　他想起今天早上时候少女怕他走了直接穿了件短袖，大腿也露着，就这么翻窗出来拦住他了。
　　在入冬的季节，肯定很冷。
　　他是不想去的，不想看到棠梨。
　　可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比脑子先动。
　　此时齐烨已经站到了三班的教室后门口。
　　齐烨手不自觉扣紧了门边位置，都不用怎么找，稍微抬眸往里面一瞧就能看到靠窗位置的少女。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早就掉地上了，窗户开了一半没关。
　　外面的冷风萧瑟，全往她身上灌。
　　棠梨身子颤抖了下，也没醒，唇齿之间细碎呜咽了一声后。
　　将脸往手臂里埋得更深了。
　　齐烨没办法就这么放着对方不管，他抿着薄唇，径直走了进来。
　　他动作放得很轻，走过去将半开着的窗户给关上了。
　　然后再将地上掉落着的外套捡了起来，轻轻拍掉了上面沾染的灰尘。
　　在准备将它重新给棠梨披上的时候，齐烨停下了动作。
　　这是苟寻的外套，他不想拿给棠梨披上。
　　齐烨觉得自己没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都说了是和自己玩玩而已，又没把自己当回事，之后都是要分手断个干净的。
　　她爱披谁的外套就披谁的，关你什么事？
　　对。
　　和他没关系，他该及时止损的。也算是给自己最后留些体面。
　　齐烨眼尾很红，心头难受得厉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唇将手中的那件外套披在了棠梨的身上。
　　在做好了这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收手。
　　像是本能寻求光热般，棠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齐烨心下一惊，慌忙想要挣开。可他越动，对方收得更紧。
　　力道很大，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不是醒了？”
　　缓了会儿，齐烨这么试探着低声开口。
　　棠梨睫羽动了下，下眼睑处青黑一片，睡得很沉，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少年见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拿她没办法，又挣不开。
　　只得坐在她前面座位，任由她这么握着自己的手不松开。
　　刚开始还好，看着眼前人睡得不省人事。
　　齐烨气得红了眼。
　　他就是看不惯对方这么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样子。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难过这么伤心，实在太不公平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多管闲事，像她这样的就算受凉感冒了没过一两天也能活蹦乱跳。
　　他算她什么人？一个解闷儿的工具而已，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齐烨，你真犯贱。
　　人家都没把你当回事你还非要巴巴凑上去。
　　齐烨想到这里再也没忍住，呜咽了一声也跟着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埋在了手臂里。
　　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而睡梦之中的人没意识，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齐烨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自己被捏红一圈的地方，又疼又委屈。
　　混蛋。
　　睡着了都还要欺负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不听)
　　棠梨从昨晚上时候就觉得不大舒服,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
　　以为是没睡好而已。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睡着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咳嗽了几声，不过在将醒未醒的时候意识又把她给拉了回来。
　　棠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鼻子堵住有些呼吸不畅的时候她这才醒了过来。
　　她应该是感冒了,  喉咙已经开始痛了。
　　这种情况一年到头都没一次,  棠梨身体好得跟牛似的,  如今生病了她反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也没多难受,  就是脑子昏沉,  看东西有点儿重影。
　　这时候开幕式已经结束了,  操场那边赛道什么都腾出来开始准备比赛了。
　　棠梨正准备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刚抬起手，披在身上的外套就这么顺着肩膀滑落了下来。
　　她一愣，将外套拿起来的时候瞧见了上面用马克笔涂鸦的几个图案,  认出了这是苟寻的外套。
　　棠梨眨了眨眼睛,  余光又看到了旁边禁闭的窗户。
　　这窗户起初不是别人打开的,  而是她自己。
　　她不怎么怕冷，早上来的时候都会习惯性打开窗户透气，只是今天生病了又睡着了,  这才有点受不住。
　　“……平日里没看出来，没想到这孙子还挺体贴的。”
　　给她搭件外套也就算了，竟然还记得在离开之前给她把窗户给带上。
　　棠梨这么嘟囔了一句，想着室外多多少少有点儿冷,  便将地上掉落的那件外套拿起来拍掉了灰尘准备给苟寻带过去。
　　然而她刚弯腰下去，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雪杉木的气息。
　　在外套上,  还有一部分在她的指尖。
　　棠梨眼眸闪了闪，怔然的抬起手凑近闻了闻。
　　味道很淡，可她不会认错。
　　齐烨来过。
　　应该刚走没多久,  因为教室里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眼睛一亮，原本因为感冒了精神不大好,  还想再趴桌子上再睡会儿等到到比赛时候才出去。
　　如今也不顾其他，拿起外套就往操场那边跑过去了。
　　三班和五班的区域离得近，棠梨先到了三班将外套拿给了苟寻，正打算往五班的区域过去。
　　不想余光一瞥，没瞧见齐烨，反倒先看到了陈甜甜。
　　苟寻在外面快冻成狗了，正拿着个暖宝宝贴。
　　看到少女把衣服拿过来了，赶紧三两下穿上，刚说了声谢，发现棠梨的注意力一直在往五班方向落。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找谁。
　　“你找齐烨吧？他属于不参赛人员，他们班的人刚跑完，他过去给人拿毛巾去了。”
　　这种后勤工作各班都是交给不参加比赛的学生，棠梨也知道。
　　只是听到苟寻说对方是去给别人端茶倒水拿毛巾后，她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尤其是想起昨天他给自己说的话。
　　还让她不要接别人的毛巾什么的，只要求她，自己也没做到。
　　“高二年级，男子组五十米跑即将开始，请各班参赛同学马上到赛道集合。再通知一次，请各班参赛同学马上到赛道集合。”
　　棠梨原想着去找齐烨的，只是这时候她马上要比赛去了，只好作罢。
　　“啧，我先过去了，一会儿齐烨回来了你记得提醒他让他去赛道那边等我。”
　　“嗯嗯知道了，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梨哥加油，我们三班就靠你勇夺第一了。”
　　苟寻敷衍地点了点头，看到棠梨小跑着往赛道那边过去后这才搬了个椅子拿着个保温杯暖着手，一脸惬意地坐下。
　　五班就在三班旁边，刚才棠梨他们的对话陈甜甜听得一清二楚。
　　她红唇压了下，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她这才轻声对旁边人说道。
　　“……齐烨不会过去的。”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就让我在这里帮他守着，然后就走了，大概率就是为了避开棠梨。”
　　其实先前时候陈甜甜就想要给棠梨说，又觉得这都要比赛了，赛前说这些也不大好，影响心情。
　　这才等到棠梨走了之后，再告诉了苟寻。
　　“棠梨一会儿跑完了你去给她拿毛巾什么的过去吧，齐烨估计是等到了。”
　　正悠哉悠哉靠着椅子晒太阳的少年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你这刚才怎么不早跟他说？他想见的是齐烨又不是我，齐烨没去也就算了，要是我去了这不是正好往他木仓口上撞吗？”
　　“……我也想说的，但是我也怕她生气，所以这不是才没敢说吗？”
　　陈甜甜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说得也挺心虚。
　　“你不敢难道我就敢啊？”
　　“他今天早上本来心情就不大好，我就坐在他前面早读课时候脊背都发凉……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我惜命。”
　　少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好丢人的，这年头什么都没狗命重要。
　　他说完之后侧了身背对着陈甜甜，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可是你们班上只有你不参赛，你不去送谁去送？我这还要守东西呢，我不能随便离开的。”
　　“这你就别瞎担心了，梨哥在女生堆里面可受欢迎了，到时候他一跑完肯定好多女生都凑上去了，不差我们两个。”
　　这话说的并不夸张。
　　去年棠梨跑完时候也是，本校的还有其他学校看过她打球的女生一见到她就都争着凑上去了。
　　又是拿水又是拿毛巾的，很是殷勤。有的胆子大的甚至都拿着手帕上手给她擦汗了。
　　这么一想的确没他们什么事情。
　　陈甜甜沉默了一瞬，觉得对方说的不无道理。
　　毕竟像棠梨那种粗神经一般谁递给她她就顺手接过了，再加上齐烨也不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是这么想的，然而等到棠梨跑完之后许久都没见齐烨过来。
　　周围好些人围着她，她一个也没接，就这么沉着脸色等着。
　　陈甜甜也看到了那边被人围在里面的棠梨一脸不愉的神情，因为都是女生，她不好动手把人给推开。
　　只眉头皱着，双手垂在两边谁的东西都没碰。
　　这还是陈甜甜头一次从少女身上看到这样强烈的落寞和委屈。她竭力压着情绪，周围都是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簇拥了上来关心她。
　　而她真正在意的人却没来。
　　这般对比起来很是讽刺。
　　陈甜甜心下不忍，手中拿着毛巾想要过去把棠梨带出来。
　　只是她有些犹豫，她怕对方非要站在原地等，也不要自己的东西。
　　这样怪尴尬的。
　　正在陈甜甜迟疑的时候，一个清俊的青年径直往棠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人她认识，今天早上她瞧见了他时候张晓虎给她说过，他和棠梨好像是青梅竹马，是她的一个哥哥。
　　“同学，可以麻烦让我进去下吗？”
　　陆云泽不是不知道棠梨在学校很受欢迎，只是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试了好几次想要进去都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出声这么说道。
　　一直将注意力落在棠梨身上的女生们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距离近的几个对上他温润的眉眼后，“唰”的一下红了脸。
　　赶紧侧开身子让他过去了。
　　其他的女生也看到了，也慌慌忙忙从棠梨身边给离开，给他空了位置出来。
　　棠梨觉察到动静，刚准备抬眸看了过来，头顶覆上一片阴影。
　　青年将毛巾轻轻搭在了上面。
　　“跑完了别站着不动，来，跟哥哥去那边走走。”
　　陆云泽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轻轻往前推了下。
　　等到走远了些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她往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休息。
　　棠梨的头被毛巾给搭着，之前时候没反应过来，此时感觉到视野变得模糊起来才意识到。
　　刚才陆云泽为什么会将毛巾搭上来。
　　“……我刚才哭了吗？”
　　她不大确定地开口这么闷闷问道。
　　“没有，就是眼睛有点红。”
　　“不过你放心，谁也没看到。”
　　陆云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又好面子，放柔声音这么安抚着她。
　　他一直把棠梨当亲妹妹，看到她这样也觉得不是滋味。
　　棠梨没把毛巾扯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了还是想哭，鼻子也堵得厉害。
　　“怎么没人看到，你不是人吗？”
　　她想要说些俏皮话活跃下气氛，可是一开口声音又低又哑。
　　陆云泽薄唇抿着，抬起手隔着毛巾揉了揉她的脑袋。
　　“也是，既然都被我看到了那想哭就哭出来，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这里没人，你就当我是一棵树  ，我不说话也不出声。”
　　棠梨眼睫微动，一滴眼泪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毛巾遮掩了她的面容，看不见分毫情绪。
　　“明明说好了的……”
　　“他让我别拿别人的毛巾，可是他为什么不过来？”
　　“他明明说喜欢我的，结果不高兴了就不理我，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我是狗吗，他高兴了就过来逗逗我，不高兴就让我哪凉快哪儿待着，躲我跟躲瘟神一样……”
　　“我有那么碍他眼吗？”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胡乱拿着毛巾擦了下眼泪，大约是陆云泽一直不说话，只默默听着。
　　这让她没什么顾忌，真正将对方当成了树洞发泄。
　　“我不明白，他不安他害怕，只要他说，我哪一次没解释清楚过？怎么到了我这里，我想找他问个清楚他都要躲着我？”
　　“艹，说什么喜欢我，我看他妈就是在耍我？他腻了，他不想和我处了，又拉不下脸主动提出来，所以就使用这种冷暴力逼我，对，他肯定是这么打算的！妈的，我十六年来还没这么窝囊受气过，我今天不去找他问个清楚我就不信棠了！”
　　前些时候还好，棠梨只是单纯的委屈难过，到了后面她情绪上了头，想法也跟着偏激起来。
　　完全把事情给想岔了。
　　这下陆云泽没办法继续充当一个不说话的大树了。
　　他见棠梨气得捏紧拳头，起身想要过去找齐烨理论的样子，赶紧伸手将人给拽了回来。
　　“不是，你脑子要是不能思考就别思考，成天到晚想什么呢？”
　　幸好这里没什么人。
　　陆云泽的力气没棠梨大，怕她挣开，只得把人从后面给抱着怀里不让乱动。
　　他没办法，只得放低了声音一遍一遍安抚道。
　　“乖，听话，别乱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齐烨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没说开。你先别冲动，你先坐下听我说。”
　　“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可以……”
　　“我不听，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不对劲)
　　白天棠梨比赛的时候齐烨一直没回来过,  学校操场这么多人，只要他想要避开棠梨再容易不过。
　　然而这只局限于白天时候，到了晚上他便想躲开也没办法躲了。
　　因为文艺汇演。
　　他和棠梨是对手戏,  在表演开始之前他们都得换好衣服去后台那边集合。
　　齐烨也知道这一次躲不了,  同样的他也知道此时棠梨应该很生气。
　　今天早上时候自己先一步撇下她走了是一回事,  答应了给她拿毛巾什么没去又是一回事。
　　两件事加起来,  她要是不生气才真的奇怪了。
　　齐烨不是没想过戳破问清楚,  但是他又怕说清楚了之后就真的再和棠梨断了,  再无交集。
　　如今他只是还没办法做到和之前时候那般面对她。
　　表面上看上去他是在躲着棠梨，其实他也是在逃避而已。
　　他是个胆小鬼，连质问都不敢。
　　陈甜甜是文艺汇演的主持人,  来得也比较早。
　　这个时候她刚换好衣服化好妆,  看到齐烨拿着衣服在外面乖顺等着。
　　这边就两三个隔间换衣服。
　　她刚出来,  怕别人给占了，想要招呼齐烨过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对方，瞧见棠梨这时候也拿着衣服从旁边隔间推门走了出来。
　　她应该刚进去,  余光瞥见了齐烨来了也顾不上换衣服了。
　　“……这边没人，你先来换吧。”
　　棠梨这么说着，敛了眉眼将隔间的门打开，侧身示意他过来。
　　少女瞧见了咽了咽口水,  也没再多话。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紧张了起来，看到齐烨站在原地没动作,  心下很是着急。
　　啊啊啊你快过去啊！
　　棠梨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就像之前时候一样顺着下去就好了，闹什么啊！！
　　赶快给我和好！
　　饶是陈甜甜在心里急得火烧火燎,  恨不得立刻过去把他们两个摁在一起，最好是拿胶水贴紧分不开的那种。
　　作为cp粉的她表示受不了了,  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吃糖了，他们再不相亲相爱起来她就要死了。
　　然而陈甜甜心里想什么棠梨和齐烨并不清楚。
　　少年只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而后轻声回道。
　　“不用了，你的衣服比我的繁复。你先换吧，我不着急。”
　　“那你进来帮我换。”
　　这句话几乎是在齐烨说完后，棠梨想也没想便接上了。
　　那脱口而出的速度，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会拿这个做借口，所以一直在等着回答似的。
　　齐烨一愣，这时候才真的抬眸看了过去。
　　他神情愕然，看到一旁同样惊讶捂着嘴神情兴奋的少女后，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幻听。
　　棠梨是真的那么说了。
　　“你，你别开玩笑了，我……”
　　“谁和你开玩笑了？之前时候不都是你帮我穿的吗，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你不好意思什么？你有的我没有吗？”
　　棠梨仗着周围没人知道她是女生，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
　　她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少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她心里更烦躁了。
　　“啧，齐烨行不行给个准话，别跟个小姑娘似的磨磨唧唧。”
　　齐烨不是听不出来对方在激将他，他脸有些红。
　　不是羞的，是对棠梨无赖的态度给气到了。
　　“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把棠梨给搁嘴里嚼吧嚼吧吃了一样。
　　棠梨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的回答，却还是被他这语气给气笑了。
　　她也不管周围人如何，径直走了过去。
　　齐烨见她走了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后面是墙面，他根本无路可退。
　　棠梨恶劣地笑了笑，把齐烨给生生抵在了墙角位置。
　　她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不让走，另一只手往下掐住了他的腰。
　　“不行？你行不行我不知道？嗯？”
　　棠梨压低了声音，手从肩膀处往上轻轻碰触了下他的耳垂。
　　他怕忍不住要发出声音，咬着唇狠狠瞪了棠梨一眼。
　　棠梨被这么羞恼地瞪了一眼，见他眼眸湿漉漉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不好欺负狠了。
　　“……我都不怕你占我便宜，你怕什么？”
　　“你要是不进去我就把你扛进去，就当着这么多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怕齐烨以为自己是在吓唬他而已，棠梨凑近了些，低头咬了下他的鼻尖。
　　她是借着视觉死角，旁边人看不到，可是齐烨不知道。
　　这个举动让他慌了神。
　　“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你，你怎么敢……”
　　棠梨眼尾还有点红，之前时候没注意到，此时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那点儿痕迹清晰入了他的眼。
　　“……你哭了？”
　　前一秒还气得厉害的少年一看到她这样子，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再没了脾气。
　　心下更多的是慌乱无措。
　　齐烨指尖微动，想要去碰她的眼角，看看还有没有湿润。
　　他这个动作是条件反射的，刚抬起便被棠梨给抓住了。
　　也是因为这一刻的松动，棠梨借着力将人给拽了过来。
　　还没等齐烨反应过来，她便牵着他的手径直往隔间那边过去了。
　　隔间里面没什么光亮，在听到“啪”的一声后，门也彻底关上了。
　　只剩下漆黑一片。
　　关上还不算，棠梨还把门给反锁了。
　　齐烨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他不怕棠梨，他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
　　舞台剧是压轴表演，距离上台还有好一会儿。
　　只是大家提前来后台换衣服化妆准备了，所以来的比较早而已。
　　和旋转教室的隔间不一样。
　　后台这里有临时放置的椅子，方便大家放衣服什么的。
　　棠梨将衣物轻轻放上去，那双茶色的眸子剔透看了过来。
　　“时间还早，衣服等会儿换好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这是齐烨最害怕的情况。
　　她连毕业都不想等，想要现在就说开和他断了。
　　――他不想听。
　　齐烨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即使知道了一切，即使生气得不想要面对棠梨。
　　可是一想到棠梨要和他断了，他却怎么也受不了。
　　明明就这样及时止损再好不过了。
　　他却宁愿对方再玩久一些，别那么早腻味了。
　　棠梨是听了陆云泽的话，想要平心静气和他好好谈一下的。
　　只不过陆云泽说的是等到表演结束之后，但是棠梨没办法等。
　　她一看到对方避她跟避什么洪荒猛兽似的，她就烦躁不已，根本没办法视而不见。
　　棠梨先前其实已经把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心平气和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
　　棠梨沉默了一会儿，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他就是拿准了自己拿他没办法。
　　“……齐烨，你非要这样吗？”
　　“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算好，今天早上还有刚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可是事不过三，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逼仄的空间。
　　外面的声音依旧能够听见，只是更显得里面静谧压抑了。
　　“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我今天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能我们这一次摊开说了之后就断了。但是我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断了。”
　　“我做得不对，你有什么不满，你要是不想处了，腻了，你都可以直说。”
　　隔间里光线晦暗，棠梨看不清眼前人的情绪。
　　只是觉得那双眸子好像又泛起了水泽，这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说吧，我听着。”
　　“说完要散了也随你，我没意见。”
　　“……你果然是想要和我分手。”
　　齐烨扯了扯嘴角，低垂着眉眼浑身无力靠在了身后的墙面。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毕竟这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决定的吗？”
　　“我算什么，我不过只是你消遣的玩具而已。你玩够了，就把我丢在一边，我有什么发言权？”
　　少女被对方这倒打一耙的发言给震惊到了。
　　她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了过去。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还是没理解我刚才说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
　　“棠梨，够了别说了……”
　　“你别让我这么难堪好吗？”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他竭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狭小的空间里，棠梨还是能隐约听到细碎的呜咽。
　　都这样了，齐烨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和棠梨共处一室。
　　他抬起手用手背胡乱擦拭了下眼泪，拿着衣服准备过去将门打开出去。
　　棠梨见了连忙伸手从后面覆上了他的手，不让他开门。
　　“你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有事就说吗？你又逃，总是这样有意思吗？齐烨，我真的很累，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你能不能和我直说？”
　　她怕人又跑了，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将脸埋在了他的后脖颈。
　　“算我求你了，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你放手。”
　　棠梨没动，手上力气反而收得更紧了。
　　“我不放，你说清楚了我就松手。”
　　“……你要我说什么？主动说分手吗？”
　　他红着眼睛，声音破碎又喑哑。
　　“棠梨，你不喜欢我，你想断就断就算了，你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
　　“可是我有多喜欢你，我对你的感情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连分手都还要逼我说出口？我不想分手，我说不出口。”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别逼我，给我留点起码的尊严好吗？”
　　棠梨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颤的厉害，有湿热落在她的手背。
　　他还在哭，一直在无声地落泪。
　　她愕然抬眸看了过去，看着眼前人哭得狼狈委屈，一时之间慌了神。
　　“谁给你说我要分手的？不是你先不搭理我，先对我这样的吗？不是你想逼着我给你说分手的吗？”
　　齐烨刚开始还能忍，听了棠梨这话后直接给气哭了。
　　“你，你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倒打一耙！”
　　他气得回头狠狠往她肩上咬了一口，然而只是刚下口时候用了力。
　　后面只是呜咽地咬着不松口，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棠梨最怕齐烨哭了，而且还哭得这么厉害。
　　她脑子还有点儿乱，手却先一步抱着他，抚摸着他的背脊一下一下安抚了起来。
　　“我没有，我没打算分手啊。真的，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骗人，你明明打算一毕业就把我甩了。”
　　齐烨用牙磨了磨她的肩膀，很生气，却没办法真正用力咬下去。
　　“你听谁说的？我之前明明说的是要是你不喜欢我了到时候我们就断了，我没说要甩你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我，我明明都听到了，昨晚上你和陆云泽说了。”
　　齐烨手紧紧攥着棠梨的衣服，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不停地滴落。
　　“你说你只是玩玩而已……”
　　这时候棠梨才算真的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对自己了，原来昨晚那只偷听的猫还真是齐烨。
　　误会解除后，她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敢情从头到尾只是个乌龙啊。
　　“你笑什么？”
　　齐烨听到少女低声笑了下，气得胸膛也跟着起伏不定起来。
　　“你下次偷听人说话能不能听完？谁和你说我只是玩玩的了？”
　　“我起初是觉得你可能就是没什么朋友，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我身上了，所以觉得之后毕业了我们估计就得断了。”
　　“我一开始的确没怎么认真，也没多喜欢你。这一点我承认。”
　　棠梨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习惯性摸了下他的后脖颈。
　　“但是现在不是，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
　　这样直接纯粹的告白让齐烨心下一动。
　　他喉结滚了滚，两人离得近，他能够借着点儿光亮看到她泛红的面颊。
　　齐烨抬起手，轻轻用手背贴在了她的脸上。
　　很烫，也烫到了他的心头。
　　“我不信。”
　　半晌，棠梨听到齐烨这么轻声说道。
　　他的神情很平静，哪怕知道棠梨不是那种会拿这种事说谎的人。
　　但是他还是没办法真正放下心来。
　　因为太在意，所以患得患失。
　　因为太喜欢，所以没办法接受一切变数。
　　“诶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都和你数清楚了之前的都是误会，我现在真的很认真的，而且我都告白了，你怎么还不信？那你要我怎么办？”
　　“喜欢谁都可以脱口而出，你之前也说过很多次。”
　　齐烨手轻轻搭在棠梨的腰间，用了点儿力，很是霸道的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瞒着我不告诉我你是女生的事情我可以不问，但是我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你自己想，只要能让我安心，能让我真正相信你的心意就好。”
　　齐烨眼角还有些泛红，神情却格外严肃。
　　那双墨玉的眸子潋滟水光，凛冽又森然。
　　“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就算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我都不会相信的。”
　　他知道这对于棠梨来说可能一时之间很难想明白，但是他这一次不想告诉她怎么做。
　　她想要她自己想明白。
　　想到这里齐烨眼眸闪了闪，压着薄唇柔声开口。
　　“不过不用着急，在毕业之前，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
　　棠梨眨了眨眼睛，凑近亲了下他的唇角。
　　“用不着等那么久。”
　　“我知道该怎么做，就是可能有点刺激……”
　　“你别被吓到就好。”
　　这下换齐烨不明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什么，外面陈甜甜轻轻敲了敲门。
　　“棠梨，你们换好衣服没有？林老师在点名了，你们赶紧换好出来准备候场了。”
　　“马上就好。”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当着齐烨的面给脱了下来。
　　齐烨心下一慌，连忙背对转身。
　　“这种程度就害羞了，一会儿在台上怎么办？你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棠梨唇角勾起，一边调侃着他一边换着衣服。
　　少年红着脸，低着头将自己的衣服给默默套上。
　　“……这哪儿能一样？”
　　……
　　文艺汇演时候各个班的学生早早的搬了椅子分班坐在下面观看表演，前半段时候大家热情都还高涨，越到后面越觉得没意思起来。
　　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全然不管台上的表演。
　　棠华和校领导他们坐在舞台最前面的位置，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然而心下还是隐约有点儿期待棠梨的表演。
　　他薄唇抿着，不动声色瞥了下手表。
　　一旁的主任注意到了，笑眯眯地开口说道。
　　“棠梨同学的那个节目是压轴，这个节目过去了就轮到他们了。”
　　“不过这一次舞台剧比较新颖，听说是反串着演，棠梨同学好像演的是女主角。一般男同学都不会轻易答应出演的，看上去棠梨同学真的很热爱表演，为艺术献身……”
　　棠华刚开始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听到主任说起什么为艺术献身后实在没忍住，唇角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嗯，那是的确牺牲挺大的。”
　　下面的学生原本没什么兴致看节目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马上要到舞台剧了。
　　不仅是本校的学生，一部分外校来的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喂，一会儿的舞台剧是不是就是你们之前贴吧上说的那个美女与野兽，棠梨演美女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今天晚上本来是要去网吧打游戏的。结果一听说棠梨要演什么女主角立刻过来了。”
　　“绝了，南城一中平日里看着就是个出书呆子的学校，结果没想到一玩起来比男校体校都野。太会选角了，让棠梨演野兽都没演这个来的刺激哈哈哈哈。”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想要一中校霸的绝美女装图的看过来，一张五十块啊五十块啊。买得了吃亏买得了上当，赶紧来预订啊。”
　　一旁翘了晚自习偷偷过来看表演的姜雪儿听到这里，连忙走过去拿了两张红票子“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我先预订个四张，正面侧面的都要了，要是拍的好我再加钱。”
　　“那我也订一张吧，下一次要是再被棠梨这狗比揍了。我就拿这照片羞辱他。”
　　“艹，也加我一个，打不过难不成还不能羞辱回来？”
　　“……”
　　原本低迷的气氛，因为棠梨要“反串”出演女主角而瞬间高涨了起来。
　　一时之间下面欢呼声，吹口哨声此起彼伏，跟开个演唱会似的很是热闹。
　　然而这些哄笑声在棠梨穿着月白色长裙登场的时候，骤然收敛了起来。
　　聚灯光很亮，在她出现在舞台上得时候全然落在她身上。
　　她头上戴着假发，金色的，被光照着如碎金般璀璨耀眼。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波浪般柔软。
　　棠梨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大会表演，只按照着平时排练时候该怎么动就怎么动，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和机械，没什么生气。
　　可是再如何差劲的表演，也全然被她的颜值给遮掩住了。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此时又化了妆，红唇i丽似海棠，腰肢如柳。
　　夜色静谧，只有那一处有光。
　　宛若精灵，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他妈是棠梨？哥们儿，你打我一巴掌，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兄弟，你也掐我一下，我觉得我可能也神志不清了。”
　　在一阵倒吸冷气声，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真实之后。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在众人恍惚不已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个，你们不觉得……”
　　“要是他天天穿成这样，就算被揍了好像也挺爽的吗？”
　　“……”
　　你不对劲。


第一百七十章 (刺激)
　　说实话,  这舞台剧从上个月就开始排练了。
　　可是棠梨只能记住台词和动作什么的，其他的代入感情什么的她听得懂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林舒雅起初时候也给她示范了很多次，最后大约是没办法了,  觉得也就是个文艺汇演要求也不用太高。
　　毕竟棠梨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演员,  大致上过一遍就差不多了。
　　再说了虽然全员演技都不大成,  但是主演好看啊。
　　饶是林舒雅这种之前时候就看过棠梨穿裙子的人,  在灯光打下来的时候还是被对方的美貌给惊艳到了。
　　她还好,  只愣神了一下就回过神来。
　　倒是下面的学生们被震惊到了,  一时之间气氛也给骤然炒热了起来。
　　陈甜甜这时候刚从后台那边过来，她是主持人，之前节目时间比较短她不方便过来。
　　舞台剧比起其他的表演时间长些,  她这才有了机会跑到台下看。
　　林舒雅看到少女拎着裙子过来了,  连忙将手边的相机拿给了她。
　　陈甜甜摄影技术好,  让她来拍再合适不过了。
　　“甜甜你到这里来，对对对，就是这儿。这光线好,  一会儿齐烨也从这边过来，别光顾着拍棠梨，多拍几张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林老师你放心，作为cp粉我肯定雨露均沾。等到之后拍好了洗了第一时间给你拿过来。”
　　陈甜甜拿起相机,  找好了位置，在棠梨站在光亮之中的时候。
　　刚准备按下快门,  不想下一秒棠梨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啪”的一声给摔到了地上。
　　离开了相机拍摄范围。
　　这种情况不少见，之前排练的时候棠梨就踩到了几次。
　　不过都稳住了,  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摔下去过。
　　下面人瞧见棠梨摔倒的那一瞬间不约而同传出了惊呼声，候场等着上台的学生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弄得一怔。
　　按照原本的剧本,  这时候棠梨得走到前面城堡位置。
　　城堡那边有一树玫瑰丛，她要先忍不住摘下一朵，而后被城堡的主人也就是野兽发现。
　　这是两人的初见。
　　如今这扮演玫瑰树丛的女生怔然站在前面，两人距离有点远。
　　棠梨摔在舞台中间了，而前者她还没来得及上台。
　　“别慌，继续演。”
　　林舒雅距离舞台近，看到棠梨摔了之后心里也有点着急。
　　尤其是看到还愣在原地没动静，她没忍住，压着声音提醒道。
　　其实棠梨不是没站稳给摔倒的，这高跟鞋她也穿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时候是不大习惯经常崴脚，现在已经能够驾驭了。
　　她之所以刚才给不小心摔了，是因为鞋跟卡在舞台上面的木板缝里了。
　　听到林舒雅让她站起来继续演，棠梨皱了皱眉，用力想要将卡在里面的鞋跟拔出来。
　　然而棠梨没控制好力道，鞋子是拔出来了，只是从裙摆下面骤然甩了出去。
　　甩到了舞台边上。
　　动静还挺大，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半晌，不知道下面谁突然这么低声吐槽了一句。
　　“是我耳朵不好没听清还是怎么回事，这演的真的不是灰姑娘吗？”
　　“……可能是改编了吧。”
　　“……”
　　棠梨就在舞台前面位置，他们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裙摆下光着的脚不自觉动了下脚趾。
　　这都已经开始演了，再尴尬也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棠梨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
　　一片阴影从她头顶覆了上来，随即是一缕清冽的雪杉气息萦绕在鼻翼之间。
　　在扮演玫瑰花丛的女生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时候，一旁的齐烨先一步往舞台那边过去了。
　　他将被棠梨甩掉的那只白色高跟鞋捡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和鞋子近乎一色。
　　野兽的服饰一身鸦青，没有灯光的时候是墨色一片，此时在光亮之下没有那么压抑，反着光莫名柔和了起来。
　　齐烨的肩上缀着羽毛，稍微一动便颤颤巍巍得厉害。
　　“……别光盯着我看，把脚伸出来一点。”他声音压得很低，发丝之间的耳根也很红。
　　棠梨是穿着裙子的，她的脚在裙摆下面，他不可能把手伸到她里面去。
　　只这么拿着鞋子静静等着她把脚伸出来，好给她穿上。
　　冬天，又是晚上，光着脚踩在舞台上肯定很冷。
　　见棠梨一直没动作，齐烨压着薄唇，抬眸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棠梨眨了眨眼，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反正台下的人只以为他们在演戏，他们又是对手戏。
　　要是她自己穿上反而不符合剧本，更何况她也没办法踩着一只高跟保持平衡。
　　想到这里棠梨动了下脚，试探性地抬起。
　　少年垂眸瞧见了那抹皙白，喉结滚了滚，在棠梨快要把脚全伸出来的时候伸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脚踝。
　　而后他微侧着身子挡了下，下面的人只能看到棠梨抬脚的动作，却看不到其他。
　　她的脚被少年托起，一半被裙摆覆盖。
　　他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羽在眼睑处落下一片灰色的阴影。
　　棠梨感觉到脚上传来的温热，指尖微动，没忍住动了下脚趾。
　　穿好鞋子后，棠梨手搭在齐烨的肩上慢慢站了起来。
　　此时节奏还有上场顺序什么的都给打乱了，本不该上来的人上来了，本来不该有的剧情发生了。
　　两人四目相对站着，不仅是他们，后面候场的同学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林舒雅见了赶紧拿起个红色小旗子挥了挥。
　　齐烨余光瞧见了，看到示意他们继续演下去。
　　“……”
　　都这样了该怎么演？
　　少年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看到身后那个一直没找到时机上场的女生。
　　他心下一动，朝着她无声说了什么。
　　女生看明白了齐烨的唇语，他是让她上来舞台这边。
　　她咽了咽口水，此时扮演城堡里其他物件的同学们也收到了少年的示意。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窝蜂全部上来了。
　　女生见到他们都上去了，也没之前时候那么紧张了，深吸了一口气也小跑着站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按照彩排的时候的发展，她只是一棵没有台词，从头站到尾的玫瑰花丛。
　　她手拿着两簇花叶，手臂张开着，而后一动不动的充当着玫瑰。
　　大家开始胡乱说着台词介绍着自己，直到灯光打在了齐烨身上。
　　这是野兽的出场。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们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他应该在发现棠梨偷摘了玫瑰后大发雷霆。
　　然后将她给强行带到城堡里。
　　此时大家一窝蜂都上来了，俨然已经到了进入城堡的剧情。
　　齐烨压着紧张的情绪，面色如常地走到了玫瑰花丛。
　　然后他伸手过去，从女生拿着的花叶上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美丽的姑娘，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如果不嫌弃我丑陋的容貌，愿意留下来陪伴我共度余生的话……”
　　“请收下这朵玫瑰。”
　　齐烨面皮薄，就算私底下当着棠梨的面也说不出这样羞耻的话来。更别提这个时候被这么多人看着了。
　　他裸露出来的肌肤绯红一片，睫羽颤着，不大敢和棠梨对视。
　　说完这话后，齐烨又轻轻将玫瑰递到了棠梨手边。
　　棠梨手指动了下，从少年手中接过了那朵玫瑰。
　　她捏着玫瑰的茎叶缓缓转了下，眼眸闪了闪，在齐烨准备收回手的时候。
　　棠梨另一只手抬起，放在了他的掌心。
　　“玫瑰我收下了。”
　　“今夜月色也很美，要不要邀请我跳一支舞？”
　　前面都已经乱成这样了，棠梨索性直接顺着跳到了最后一段剧情。
　　她见齐烨没反应过来，上前轻声说道。
　　“已经没办法了，硬着头皮跳了等到幕布拉下来就结束算了。”
　　台下的人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这是一个虽然仓促却还算顺利的救场。
　　能演，只要把音乐放久些，跳久一点就能够撑完全场。
　　林舒雅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挥着小旗子催促着齐烨赶紧答应。
　　少年没办法，只得微微颔首，红着脸托起棠梨的手。
　　棠梨拿着玫瑰的那只是也慢慢搭在了他的肩膀。
　　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音乐也缓缓响起。
　　两人在音乐里缓缓起舞，少女月白色的裙摆如波浪般浮动。
　　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两人是对手戏，亲密暧昧些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棠华微微皱了皱眉。
　　倒不是剧情有什么不对，是他觉得棠梨不大对劲。
　　太主动了，像是迫不及待等着这一幕似的。
　　“……她今天跟她说什么了？”
　　陆云泽就坐在棠华后面些位置，听到对方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句一愣。
　　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问的白天比赛结束时候的事情。
　　当时他们聊了一会儿，他怕棠梨冲动乱来就提了些意见，开导安抚了下她。
　　“没说什么，就是让她不要多想。在要求别人不要忽冷忽热冷落自己的同时，先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没做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青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顺着棠华的视线往舞台那里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他看着少女的眼神莫名觉得灼热，而且特别亮……还带着些侵略性。
　　简直比齐烨这个演野兽的还要像野兽。
　　这时候陆云泽也发觉到了不对劲。
　　“……当着这么多人，她应该不会乱来吧。”
　　尽管不知道棠梨要做什么，但是这时候青年也没底了。
　　不为别的，他后面还说了一句，让她找个机会说开，要是齐烨不相信就让他相信。
　　和齐烨想的一样，他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说，得靠她自己去想。
　　她想不明白，就永远不会懂。
　　棠华薄唇抿着，手指不自觉点了点桌面。
　　他太了解棠梨了，她这个表情一看就是要干什么事情的样子。
　　而且看着越兴奋，他的心脏就越受不了。
　　上一次棠梨因为他把她游戏机给没收了，还不让她出门。
　　棠梨当时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一眼，晚上回来后，他前段时间刚买回来的金龙鱼便就被她给转头拿去烧了当午餐。
　　导致棠华如今一瞧见她这眼神太阳穴就一突一突的。
　　更何况此时少女的神情比之前烧他鱼的时候，还要更甚。
　　――她绝对要搞事。
　　棠华皱着眉思索着要不要现在提前离开，不然到时候他这心脏受不了。
　　然而少女根本没给他机会，下一秒便在舞台上伸手将齐烨给拽到了怀里。
　　下面人惊呼出声，有的还吹着口哨起哄。
　　不仅是周围人这样，台上的少年也给吓了一跳。
　　他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只得攥着拳头试图将对方给推开。
　　“棠梨，好不容易撑到跳完要结束了，这个时候你别乱来。”
　　齐烨推不开她，只得慌忙放低声音这么急切说道。
　　“先松开我，你，你要是实在想抱我，等一会幕布拉下来好不好？”
　　“什么结束了？台词都还没说完呢。”
　　少年下意识想要问什么台词，对上棠梨那双茶色的眸子后他一怔。
　　棠梨见他应该反应过来了，红唇轻启又补充了一句。
　　“跳完舞之后不是还有句告白吗，说完了我就松开。”
　　齐烨以为棠梨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面逗弄他，仗着他没办法推开他欺负他。
　　他要急哭了。
　　见棠梨态度很强硬，别说松手了，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了。
　　齐烨没办法，只得咬着唇闭着眼睛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把那句台词说出来。
　　“我……”
　　“我爱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只是棠梨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她这一次没有压着声音，这句台词本该是野兽的告白。
　　齐烨瞳孔一缩，错愕地看了过来。
　　“不是幻听。”
　　棠梨毫不避讳，她将别在衣领的麦往上提了些，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短短三个字透过麦不仅清晰入了齐烨的耳朵里，也一并传达给了下面的所有人。
　　和刚才毫无演技的机械模样相比较，此时的棠梨眼睛很亮，神情也柔和的不像话。
　　她直勾勾注视着齐烨的眼睛，不管其他，抬起手轻轻捧着他的脸。
　　“不要不安，也不要害怕。”
　　“无论你是野兽还是王子，无论你丑陋还是英俊，无论你粗俗还是优雅，我都爱你。”
　　“我爱你。”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齐烨心跳如擂，浑身都烫灼了起来。
　　怪不得之前换衣服的时候棠梨会说一会儿上台后别害羞。
　　她是在提前提醒他。
　　原来她知道怎么做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当着所有人向他告白。
　　哪怕齐烨知道在其他人眼里看只是演戏而已，但是他知道眼前人看得不是野兽。
　　她看的是自己。
　　这些话剧本上也没有，是她专门说给他听的。
　　齐烨羞赧紧张得不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这么红着脸呆愣愣站在原地。
　　这时候大家是被露骨的告白给惊到了，却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舞台剧嘛，大多都是这些酸溜溜的情话。
　　再加上两人生得这么好看，演起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在他们这么想着的下一秒，一直还算矜持的女生们突然尖叫了起来。
　　舞台上，棠梨话音刚落，慢慢抬头凑近了齐烨。
　　在快要碰触到他的时候，她将手中的玫瑰拿起恰好遮掩了在了唇瓣。
　　红色的幕布刚好在这个时候缓缓拉了下来，到他们的脖颈位置时候。
　　棠梨没给他什么反应法机会，直接将他给拽到了一旁的隔间。
　　她再没了顾忌，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齐烨瞳孔一缩，唇上贴上了两片柔软。
　　她手中的玫瑰也在此时落了下来。
　　棠梨没有闭上眼睛，那双茶色的眸子很亮，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她将他的唇齿撬开，抵着胡乱亲吻了一通。
　　逼仄的空间里馥郁的玫瑰香气，却怎么也盖不住眼前这朵横冲直撞的小茉莉。
　　齐烨喉结滚了滚，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反客为主将她狠狠压在墙面，掠夺吮吸，直到她彻底没了气力瘫软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这才轻咬了她的唇瓣，喘着气离开。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下面那么多人……”
　　“这下你就算想和我撇清关系都撇不清了。”
　　“那又如何？我连我爸都没顾忌，我怕他们干什么？”
　　棠梨其实没表面上那么平静，心里觉得特别刺激兴奋。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舌头顶了下腮帮，雪杉木的气息清冽，全融在了唇齿之间。
　　“你别转移话题，我可都豁出去了，明天我们两个接吻的照片就要在各校贴吧流传了。哪怕是演戏，我是gay的事情估计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我这么好面子的人，这一次你总该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了吧。”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的承诺？”
　　齐烨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儿情动的喑哑。
　　似细沙拂过耳畔，电流般流经棠梨的身体，最后窜到了尾椎。
　　酥酥麻麻得厉害。
　　“你不是不信我吗？我就当着全校师生乃至我爸我哥的面给你告白了，这基本上属于结婚在教堂时候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宣誓了。”
　　棠梨也不知道这么做齐烨信不信，可是这是她能够做到的最真诚的承诺了。
　　“那你接受吗？你要是不接受，觉得我不是认真的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别看棠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齐烨知道对方是一个极其重视承诺的事情。
　　如果真的对自己没感觉，她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样的告白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少年低头吻了吻她的眼尾，气息温热喷洒在了她的面颊。
　　在棠梨抬眸看过来的时候，他轻轻抵在了她的额头。
　　“不过你能不能再说一次，不然我不知道你是在和野兽告白还是在和我告白。”
　　他的语气很小心翼翼，像是怕是梦一样，稍微大声点就会回到现实。
　　“齐烨，我真的没有骗你。”
　　棠梨见都这样了对方还不信，鼻子有点酸，很是委屈。
　　“我之前说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就给我说，不会缠着你。我其实说谎了，你要是把我甩了我肯定不会甘心，你害怕我也害怕。我也怕你以后不喜欢我，所以瞒着你没告诉你我是女生。”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从一开始我在给自己留后路。”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可有可无，我没有任性的权利。”
　　棠梨从来没有这般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和不安告诉少年，她也很想表现的风轻云淡一点。
　　可是一开口，视野就跟着模糊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掉。
　　“齐烨，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答应会一直喜欢你，你能不能也一直喜欢我？”
　　齐烨眼眸暗沉了下，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
　　“抱歉，一直以来我都太自我了，我以为只有我会这么不安，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会一直喜欢你的，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我不信。”
　　这话似曾相识。
　　少年一愣，对上棠梨湿漉漉的眼睛后心里柔软得厉害。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去想。”
　　棠梨将先前齐烨的话全然还给了他，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一听好像我平时的确很过分，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知道就好。”
　　她瘪了瘪嘴，抬起手胡乱擦了下眼泪，也不再逗他了。
　　“算了，这件事就这么翻页了吧，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以后别翻旧账就成。”
　　棠梨这么说着准备推门出去，少年的手从后面轻轻抵在了门上。
　　不让她开门。
　　“你既然觉得我那么过分，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动手揍你吧。”
　　棠梨话音刚落，少年温热的胸膛贴在了她的背脊。
　　他低头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棠梨身子僵硬了一瞬。
　　齐烨轻笑了声。
　　“那今晚我给你留个窗。”
　　“随你欺负好不好？”
　　“啧，别闹，我爸还在家呢。”
　　“那算了？”
　　“……那个其实我觉得吧，这背地里偷情也挺刺激的。”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打海棠)
　　当天晚上学校上下因为棠梨最后一下那举动给掀起了轩然大波,  幕布拉上来之后。
　　操场下面惊叫声此起彼伏了好久。
　　“艹？！你刚才看到没？到底亲上了还是没亲上？”
　　“不知道，好像是亲到了，不然他拿花挡什么？”
　　“你们想多了吧,  这只是表演效果而已。棠梨再怎么野也不可能玩这么大,  下面不仅有校领导,  他爸还坐那儿呢。”
　　“……”
　　周围人议论的热火朝天,  而作为当事人她爸的棠华脸色沉得厉害,  就这么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别人可能不确定,  以为棠梨只是做做效果而已。
　　可是他距离那么近，再加上他对棠梨再了解不过了。
　　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个棠总，都是表演效果而已,  你别太当真了。”
　　教导主任就坐在男人旁边,  感受到男人周身的低气压,  干笑了下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棠梨同学热爱表演，一时太入戏了为艺术献身也是很正常的，哈哈哈。”
　　陆云泽目睹了全过程,  下意识伸手过去将棠华手边的热茶拿远了些。
　　尽管他知道棠华不会干什么，却还是莫名担心他一个没控制住拿起杯子把茶水泼旁边人身上了。
　　文艺汇演结束了之后。
　　大约是怕棠华质问，棠梨直接发了个消息过来，也不等男人回复,  先一步跟着齐烨一起回了家。
　　陆云泽瞧见了那消息后头疼得厉害，不为别的,  这时候棠梨提前走了无异于火上浇油。
　　就算逃得了这一会儿，等到回去之后结果只会更糟。
　　这边的齐烨同样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拿了包，被棠梨拽着从学校后门那里出去了。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路边的灯光昏黄，一切都静谧无声。
　　齐烨薄唇抿着,  瞧着棠梨小心翼翼往周围看去，没忍住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
　　“棠梨，我觉得我们这么直接走了不大好。”
　　“你要是害怕的话一会儿我来说……”
　　棠梨不知道棠华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人的事情，刚才在舞台上做什么都是情绪上了头。
　　这时候才知道后怕。
　　“不不不，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要是等着他一起我可能才更惨，回去了还有我外婆护着我呢。”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棠梨走到路口打算拦辆车溜之大吉。
　　然而她刚走到路边，对面停靠着车闪了闪车灯。
　　还没等到棠梨反应过来。
　　它便打了个方向盘径直开到她面前位置，而后不慌不忙摇下了车窗。
　　“小少爷，上车吧，棠总他们马上就出来了。他刚才提前打电话给我，让我在这里等着你。”
　　“……”
　　我操你大爷。
　　棠梨没法子，两条腿怎么跑不过四个轮子的。
　　她咽了咽口水，只得和齐烨一起钻进了车里坐着等着。
　　棠梨知道齐烨晕车，再加上一会儿棠华他们上来也最先是挨着她坐着的，于是她便让他坐在靠窗位置。
　　“别怕，一会儿你装死就成。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是我强迫你的。”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要开口告诉她棠华之前时候就知道他们两个交往的事情了。
　　然而车门这时候被打开了。
　　外面冷风骤然灌了进来，再抬眸，映入视野的是男人冷峻的眉眼。
　　棠华让陆云泽坐到前面副驾驶位置去了，他垂眸淡淡瞥了少年一眼，直看得他脊背发凉。
　　齐烨心下一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棠梨先一步侧身挡住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先动的手，哦不，动的嘴。”
　　棠华没说话，紧绷着神情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半晌，在棠梨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咬肌微动，只压着声音低声说道。
　　“我眼睛不瞎。”
　　棠梨顿了顿，知道对方生气，可都这个时候了她也觉得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想到这里棠梨又闷闷的继续开口。
　　“还有，我和齐烨在交往，已经快两个月了。之前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你别生气。”
　　“你放心，我们没干什么过界的事情，我们平日里就亲一亲抱一抱而已，而且我跟他交往之后非但没被影响，反而成绩直线上升呢……”
　　“亲一亲抱一抱？”
　　棠华很会抓重点，眯着眼睛这么反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早恋还挺骄傲？挺自豪？”
　　“……反正跟个学神早恋的确挺值得骄傲自豪的。”
　　齐烨被羞得厉害，心里也紧张，生怕棠梨说多了把男人惹生气，情况更糟糕。
　　“棠梨，别说了。”
　　他伸手轻轻拽了下棠梨的衣角，棠梨倒是破罐子破摔也没在怕的了。
　　可顾及着齐烨，她还是闭嘴收敛了。
　　齐烨见棠梨没说话了后，这才抬眸往棠华那边看了过去。
　　“棠叔叔，我和棠梨……”
　　“我也不聋。她刚才说过了，你没必要再说第二次。”
　　男人颇为咬牙切齿地开口打断了齐烨的话，而后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热的，摇下车窗透气。
　　他似乎没打算过多追究这件事，侧着脸背对着他们。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棠华微动的咬肌。
　　尽管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但是男人还是挺生气。
　　副驾驶位置坐着的陆云泽瞧见了弯着唇角看了过来，朝着齐烨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们放心。
　　齐烨没想到棠华会这么开明，看到了那一幕竟然什么也没说。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棠梨。
　　和看得懂眼色的齐烨和陆云泽不一样，少女愕然地看向对方。
　　“爸，你就这么算了？”
　　“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还是你没理解到位啊，我刚才亲了齐烨，我们两个在交往，男女朋友的那种。你不生气吗？我可是在早恋诶。”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从车上丢出去。”
　　“……”
　　也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被凶了，却莫名其妙安心了许多呢。:)
　　棠梨原以为男人只是碍于有外人在，想着等一会儿到家了估计他就会翻脸。
　　可是她等啊等啊，看着对方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甚至洗漱完准备进屋休息了也没等到他过来找她算账。
　　直到卧室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她才如梦初醒。
　　“……他竟然真的不生气？”
　　“不是不生气，他只是尊重你的选择而已。”
　　棠梨有点儿感冒，刚才听到她咳嗽了好几下。
　　陆云泽给她冲了包感冒灵，一边说着一边将杯子递给了她。
　　“而且你和齐烨交往的确没影响学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齐烨待在一起总比你成天打架翘课玩游戏得好，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不过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你爸也上了年纪，心脏受不了这种刺激。”
　　青年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一想起当时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啧，我已经够照顾他情绪了，如果他今天不来看表演的话，我估计根本都不会用那朵玫瑰挡。”
　　“的确像你会做出的事。”
　　棠梨的胆子一向很大，陆云泽也就最开始惊讶那么一下子，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棠梨泛红的眼尾。
　　“说实话不怪棠叔生气，其实哥哥心里也挺不爽的。”
　　“这才一天不到，他就把你弄哭两次了，那以后还得了？你还不得被他欺负得死死的？”
　　棠梨听了这话，不大敢看对方的眼睛，很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这算什么啊。
　　齐烨隔三差五就被她给弄哭，她也就这么一两次而已。
　　喝了药之后，棠梨洗漱回了卧室，原本想着等一会儿他们都睡着了再翻窗去找齐烨狂野一把。
　　结果她一回床上躺着，脑子就昏沉得厉害。
　　浑身也开始热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齐烨因为担心棠梨回去之后会被训斥，一直留意着这边屋子里的动静。
　　等到看到灯光完全熄灭了后，他这才发了消息过来询问。
　　平日里一般秒回的少女，今天消息发过去十分钟了也没见回复。
　　要是之前时候他想着可能是她今天太累了提前睡下了，但是棠梨说了一会儿会来。
　　少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推门轻手轻脚往这边过来了。
　　齐烨没立刻进去，试探性敲了下窗户。
　　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后知道对方是真的睡着了。
　　他没立刻折返回去，毕竟都来了，他想看一眼再走。
　　齐烨留意了下周围，确定了没人发现后这才轻轻推开窗翻了进去。
　　刚一进来他便看到少女皱着眉蹬开了被子，白皙修长的大腿也跟着一起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没什么旖旎心思，瞧见了走过去想要帮棠梨掖好被子。
　　只是刚一走近，齐烨便发现棠梨的状态不大对劲。
　　脸很红，呼吸也有些热。
　　她似乎很不舒服，唇齿之间不时传来了几声嘤咛。
　　齐烨心下一惊，连忙弯腰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和他猜想的没错。
　　她发烧了，估计是今天在教室睡觉的时候吹了冷风。
　　“棠梨，醒醒……”
　　齐烨将少女从床上抱到了怀里靠着，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
　　朦朦胧胧之中，棠梨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睫羽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齐烨，你怎么来了？”
　　“乖，先别睡，你发烧了。你吃药了没？”
　　“发烧？”
　　棠梨后知后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浑身都烫摸不出来什么。
　　“我吃了药，不过是袋感冒灵……这能治发烧吗？”
　　她意识不怎么清醒，手下意识搂上了齐烨的脖子。
　　大概是太热了，棠梨嘟囔着往齐烨的身上蹭了蹭。
　　“好凉，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你，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啊？”
　　“不是我凉，是你太热了。”
　　齐烨试图将棠梨的手从脖子上扒拉下来，但是她非但不松开反而越抱越紧了。
　　连带着腿也跟着缠上了他的腰，跟八爪鱼似的粘了上来。
　　“你先松开我，我先回去给你拿药好不好？”
　　“不用，不用吃药。我身体好着呢，一般这种低烧捂一捂睡一觉就好了，我之前时候都这么干的，问题不大。”
　　“可是……”
　　“啧，你好烦啊，我都说了没事，你要是再说话我就生气了。”
　　棠梨本来就不大舒服，听到他一直在说话还想要离开自己，她心情更烦躁了。
　　感觉到齐烨还想要起身，她眉头拢起，一个用力便将他给带着躺在了床上。
　　“不许走，你今天才答应我的，你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齐烨知道这个时候和棠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他没办法，只得顺着她的话去哄。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他想着先安抚着，等到棠梨睡着了之后他再去拿药。
　　然而棠梨热得难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怎么也睡不着不说，还把他给撩拨起了反应。
　　“你，你别乱动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唔，走？你往哪里走？”
　　棠梨只听到了这个字眼，她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不等齐烨反应便一个翻身把他给压在了下面。
　　“我这么压着你，我看你怎么走。”
　　齐烨脖子根红了一片，薄唇微启喘着气，胸膛也起伏着。
　　之前似乎还好，这么压着他反而更有感觉了。
　　“我不走，你先，你先起来。”
　　棠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大腿处，她眨了下眼睛，低头看了过去。
　　少年瞧见了红着脸，羞恼的想要伸手挡住。
　　她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试探性地碰了下。
　　只是这么一下，齐烨被激得直接弓起腰坐了起来。
　　连唇齿之间都是压抑不住的喘息和细碎呜咽。
　　棠梨意识是不清明，但是并不是没有常识。
　　她见到齐烨很难受的样子，低头轻轻吻了下他泛红湿润的眼角。
　　“这个我会，苟寻教过我，我帮你。”
　　棠梨说着就要去摸。
　　齐烨被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赶紧伸手抱住了她，不让她乱来。
　　“你别碰，我，我很难受。”
　　“啧，你这样肯定难受啊。”
　　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棠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遵循本能。
　　她那双茶色的眸子越清澈看向他的时候越没有杂念，齐烨就越羞耻。
　　棠梨这时候耐性不大好，她见对方都难受得要哭了还硬撑着。
　　她舌头顶了下腮帮，趁着少年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上了手。
　　齐烨在被一片温热包裹的瞬间，骤然没了气力，浑身瘫软倒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尾鱼，周围的波浪一层一层推着他往前。
　　浪越来越大，雨打海棠一般。
　　原本合拢的花骨朵被打开，i丽的色泽浓烈，枝叶也跟着在雨中颤颤巍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似乎停了，浪也不再翻涌。
　　在涟漪缓缓平息了之后，好似又到了夜幕时分。
　　意识恍惚之间，齐烨感觉有千万朵烟火砰然绽放在了半空。
　　殷红的眼尾氤氲着水泽，宛若沾了雨露的花叶。
　　他的手无力垂落在了床边。
　　像是被暴雨摧残折断的枝干。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茉莉)
　　齐烨浑身瘫软躺在床上。
　　他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  睫羽之下那双眸子湿漉漉的全是水汽。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怔然地盯着他，像是欣赏什么名画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棠梨感觉到他得到了疏解没那么难受了之后,  缓了半晌。
　　大约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一时觉得新奇,  她指尖微动,  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面颊。
　　“好些没有？要不要我再来一次？”
　　“不,  不用了,  我好多了。”
　　哪怕知道此时少女的意识并不清明,  然而刚才窜进四肢百骸的淋漓畅快感还残留在身体没有平复过来。
　　她的温度，她的柔软，清晰到稍微一回想下面下一秒似乎又会疼得厉害。
　　齐烨没什么力气,  手紧紧攥着被单,  支撑着身子喘着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裸露的地方都红得厉害,  脚趾也因为害羞可爱地蜷缩了下。
　　晚上屋子里光线昏暗，不过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是能够瞧清楚眼前的情形的。
　　可是他不敢看，垂着头,  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后脖颈。
　　“……你要不要去卫生间清洗下？”
　　棠梨愣了下，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眯了眯眼睛，凑近想要闻一闻。
　　少年瞧见了她低头的动作羞恼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滚烫。
　　这时候才真正意义上抬眸和她的视线对上。
　　“别，很脏的……”
　　如果这个时候是在他的房间的话,  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带着棠梨去浴室了。
　　可是这里不是，他甚至不敢随意推门出去。
　　隔壁不仅有陆云泽在，还有棠华和曾桂兰。
　　她出去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清洗下还好,  要是他跟着棠梨一起出去被撞上了才是真的社死现场。
　　齐烨咬了咬唇，看着少女懵懂恍惚的神情,  竭力压着心里的羞耻和心虚情绪。
　　先前时候就是个教训，应付现在的棠梨不能来硬的，只能软着来哄。
　　意识到这一点后。
　　他将扣着棠梨的手松开，然后往上了些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放心，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你可以不可以先去清洗一下？好吗？”
　　“那你呢？”
　　棠梨余光瞥了齐烨那里一眼，尽管被子上没有沾染到什么。
　　他的裤子也还是浸染上了些水渍，深色的裤子，很是明显。
　　齐烨喉结滚了滚，红着脸稍微侧身遮挡了下，长长的睫羽扇动了下。
　　“……我也会去清理的，然后再给你拿药过来。你先去好不好，你回来了之后我也回来了。”
　　“我们不能一起吗？”
　　生病时候的棠梨很粘人，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和齐烨分开。
　　她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地拽了下齐烨的衣角。
　　“我们一起好不好？你没力气，我帮你洗好不好？”
　　“别闹，你家里还有人……”
　　齐烨捏着她的手指，压低了声音狼狈又羞恼地避开了那双茶色的眸子。
　　“你要是还想我继续留在这里陪你就乖乖听话，不然被你爸爸他们发现了我就真的得走了。”
　　她听后陷入了沉默，大概是在用仅存的意识去思考齐烨是不是在骗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棠梨乖顺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拽着齐烨衣角的手。
　　齐烨心下松了口气，看着少女下了床，然后一步一回头的样子。
　　从床边到门那里就这么几步路，硬生生的被她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他被棠梨给逗笑了，弯了弯唇柔声说道。
　　“我真不走，你快去吧。”
　　棠梨得到了少年的承诺后，这才转动着门把推门去了洗手间。
　　在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齐烨的视线后，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羞耻感又如海浪般翻涌上来。
　　他呆愣地坐在床边半晌，心跳和呼吸都紊乱得厉害。
　　齐烨眼眸闪了闪，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清晰地瞧见了上面的痕迹后浑身烫得厉害。
　　他抬起手用手背遮挡住了脸，想到自己刚才那样放浪的样子后实在难以忍受，从唇齿之间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齐烨你真的是疯了。
　　她都生病了，你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窗外的月光清冷，缓缓流淌进来映照在了少年的身上。
　　似镀了一层浅淡的银边，整个人看上去美好的移不开眼。
　　他白皙的脚踩在地板上，脚趾很红，像是按捺难耐般蜷缩了下
　　过了许久之后，齐烨这才平复了下情绪，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只是脸上的温度不腿，他迎着月色轻手轻脚离开了棠梨的房间。
　　和棠梨只是简单清洗下手不一样，齐烨清理要用的时间相对会长些。
　　等到棠梨回来的时候她瞧见屋子里没人，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生病的人想不了别的事情，她只觉得齐烨又骗了她。
　　就像是今天早上时候说好了要等她提前走了一样，这让棠梨立刻炸了毛。
　　她眯着眼看着被打开的窗户，也不管会不会惊动隔壁屋子的人，直接也跟着翻窗出去了。
　　这边的齐烨刚清洗好，正去了客厅抽屉那里拿了退烧药准备过去。
　　因为怕开门会把齐明他们给惊醒，和先前去找棠梨时候一样，他还是先回了房间打算从窗户那边离开。
　　然而齐烨还没有来得及出去，一进屋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翻窗进来的棠梨给吓了一跳。
　　一听到推门的声音后，棠梨猛地回头看了过来。
　　她坐在床边位置，脸色沉得厉害。
　　“你又骗我。”
　　“加上今天早上，加上之前说好给我拿毛巾那次，这是第三次了。”
　　齐烨从没有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棠梨，平日清醒时候她都很好哄很好说话的。
　　此时神情冷冽，语气也咄咄逼人，实在让他头疼。
　　“我没有骗你，我刚才是去给你拿药了，不信你看。”
　　齐烨叹了口气，拿着药径直走过去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的卧室东西摆放什么的都很简单，靠窗位置有个书桌，上面有个水壶。
　　见此时棠梨都已经过来了，齐烨拿了自己的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
　　棠梨从刚才他进屋到现在一直直勾勾注视着他，他也不在意，任由对方盯着。
　　他将药倒在手心，一共三片，不过都是没有糖衣的那种。
　　齐烨一向最怕苦，之前时候发烧生病时候也吃过这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片，哪怕不是他吃，光是想起来舌尖就不自觉泛起了苦涩。
　　棠梨见齐烨将药片递过来后，刚张嘴乖乖等着他喂。
　　他却先一步将手收了回去。
　　“唔，可以不吃药了？”
　　她歪着头，疑惑不解的这么问道。
　　齐烨被她这下意识做出的动作给可爱到了，没忍住凑近亲了亲她的唇角。
　　“你生病了，这药还是要吃的。就是这药太苦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颗糖。”
　　见他起身又要出去，棠梨不乐意了。
　　她捉住他的手不松开，把他一用力生生拽了回来。
　　齐烨知道她是不想让他走，他皱了皱眉，拿着药片有些为难。
　　而此时少女已经张开了嘴，凑到他面前催促着他投喂。
　　他稍微垂眸，便能瞥见她唇齿之间殷红的舌尖。
　　“啊――”
　　被这样毫无防备地注视着，齐烨喉结滚了滚，将药片轻轻放到了她的唇边。
　　而后缓缓推了进去。
　　指尖碰触到一点湿热，随即酥麻的感觉便传达到了四肢百骸。
　　齐烨抿着薄唇稳住心神，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
　　他倾斜了下杯子，将里面的水缓缓从她的唇齿顺到了她柔软的口腔。
　　棠梨将药片混着热水一并咽了下去，又喝了几口水缓了一会儿。
　　可嘴里还是残留了点儿苦涩。
　　她舌尖顶了顶腮帮，眉头拢起，显然有些难受。
　　“我都给你说过了这药很苦的，你非要逞强。”
　　齐烨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极为自然的用指腹拭去了她唇角的水渍。
　　“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糖。”
　　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柔安抚着棠梨，果然，棠梨很吃这一套。没有像先前时候反应那般大。
　　齐烨睫羽微动，见棠梨没什么反应后试探着准备起身。
　　前一秒还乖顺坐着的少女觉察到他的动作后。
　　这一次没了耐性，直接不愉地翻了个身，将他给压制了回来。
　　她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很是霸道的不让他离开。
　　齐烨身子一僵，对上她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后也不敢随意乱动了。
　　直到少女情绪缓和，将头慢慢搭在他肩膀嘟囔了一句什么。
　　他缓了会儿，这才伸手搭了上去，而后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她完全是遵循着本能，没有丝毫意识。
　　在棠梨钻到他怀里被碰触到的瞬间，便让齐烨忍不住心下一动，莫名感到餍足。
　　他弯着唇喟叹了一声。
　　“之前都不知道，你生病时候竟然会变得这么粘人。”
　　齐烨弯了弯唇角，将脸埋在了棠梨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你这样，会在这个时候变得特别粘人？嗯？”
　　他的声音很轻，擦着她耳畔的气息湿热。
　　让棠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平常大多时候强势的一方都是棠梨，如今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多见。
　　她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会对着自己喜欢的人黏乎撒娇，眉宇之间少有的没有戾气，只有神情柔软。
　　棠梨还在迷糊，刚吃了药脑子更是昏昏沉沉。
　　她根本不知道齐烨在说什么，眼皮子也在打架，最后呼吸也渐渐放缓变得绵长。
　　齐烨感觉到少女在自己的肩上昏昏欲睡，他放在她后脑勺的手慢慢往下移了些。
　　而后落在她的背脊，一下一下轻轻拍了拍。
　　和平时哄齐明睡觉时候一样，甚至动作还要更加温柔。
　　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少女身上的茉莉花香在鼻翼之间萦绕。
　　齐烨墨色的眸子里映照着细碎的光亮，面上的绯色已经褪去。
　　白日发生的所有，直到现在齐烨都觉得不大真实，宛若梦境。
　　他得到了棠梨的承诺，听到了她的告白。
　　那朵漂亮洁白的小茉莉终于被他摘下，此时靠在他肩上睡得香甜。
　　夜色静谧，月光皎洁。
　　炎热的夏日过去了，秋天的凉爽也已经不再，初冬的夜里很冷，稍微哈气都带着氤氲的白雾。
　　入眼所见的一切，都变得萧条落寞。
　　只有茉莉的花期，还在他的怀里经久不败。
　　想到这里齐烨拍着她背的手顿住，扣着她的脖颈将她紧紧抱住。
　　耳边少女的呼吸清浅，他心下从未有过这般静谧心安。
　　晚安。
　　小茉莉。
　　我的小茉莉。


第一百七十三章 (都在)
　　大约是因为吃了药,  棠梨睡得特别沉。
　　齐烨没办法抱着她回去，只好就这么顺势躺下和她一起睡了。
　　只是和睡得香甜的棠梨不一样，少年几乎彻夜未眠。
　　不仅是因为怀里抱着棠梨,  还因为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不敢睡得太死。
　　打算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  趁着棠华他们没发现,  再把棠梨叫醒让她自己回屋子里去。
　　然而等到阳光从外面流淌进屋子里的时候,  还没有等到齐烨把她唤醒,  棠梨先一步被光亮给弄得睁开了眼睛。
　　齐烨感觉到怀里人的动了下，垂眸看过去，刚好和她那双惺忪的睡眼对了个正着。
　　他指尖微动,  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醒了？”
　　棠梨的烧已经退了,  除了还有点儿困之外并没有什么地方不适。
　　她听到少年的声音的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眯着眼睛半晌，直到手碰触到他的脸的时候。这才恍若梦醒。
　　棠梨意识清明了起来，猛地从床上坐起,  又看了看周围。
　　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齐烨的。
　　“我，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有什么画面接憧而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棠梨恍惚了会儿,  后知后觉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
　　好像她发烧了，然后齐烨过来看她,  结果她怕他要走给他压在床上了。
　　然后，然后他……？！
　　艹，她都干了什么！
　　棠梨想起了昨晚趁着意识不清时候做的荒唐事情,  整个人都像是小龙虾蒸熟了一样，红了个通透。
　　都要冒烟了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  看着同样红着脸侧了个身子躺在床上的齐烨。
　　少年脸皮薄，瞧出棠梨已经想起来了，抿着唇将被子往上遮掩了下脸。
　　只露出了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面的情绪闪烁，被睫羽颤颤巍巍遮掩了个完全。
　　棠梨是坐在床上的，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看去。
　　能够清晰瞥到少年发丝之间红透的耳尖。
　　“……我昨晚上不是故意的，我脑子不清醒，我就是看着你不舒服我想帮你。”
　　她越说越羞耻，也恨不得把齐烨身上的被子扯过来给自己盖上。
　　但是棠梨忍住了。
　　齐烨能够觉察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他攥着被子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眼尾有些红。
　　羞得。
　　“我知道，我，我没事，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你爸他们醒来看到你没在房间里你就百口莫辩了。”
　　棠梨听到少年这么说着  ，下意识往墙上位置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半的样子，平日里曾桂兰做好饭叫她最早也是七点半的时候。
　　她心下松了口气，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那我就先回去了。”
　　和齐烨不大敢看棠梨一样，棠梨也不好意思和他对视。
　　她起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窗边为止准备翻窗出去。
　　手刚撑到窗边，想起了什么后棠梨又看了过去。
　　“你一会儿记得等我一起啊，别又像昨天一样自己偷偷先走了。”
　　“好。”
　　齐烨的脸是被被子蒙住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闷，鼻音也重。
　　听起来又乖又甜。
　　棠梨耳根子都要软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听起来给人是这样的感觉，见对方还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动后。
　　齐烨喉结滚了滚，一时之间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早上时候是不是也有反应？”
　　从刚才时候棠梨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少年脸皮是薄，却不至于一直用被子挡着。
　　而且都不敢看她，瞧着就做贼心虚。
　　齐烨没说话，只将头低得更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他是侧着身子躺下的，此时这个姿势像是蜷缩在茧里一般，遮掩着不让棠梨看见。
　　棠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她抬起手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视线不自觉往他那边瞥了一眼。
　　“那个，既然我们昨天都做了，现在时间也还早。你这样也难受，要不我帮你弄了再走？”
　　昨晚上是因为生病了，意识不清醒也就算了。
　　齐烨没想到这时候的棠梨竟然也这么大胆，竟然主动……
　　他咬着唇压着心里羞赧的情绪，只是裸露的一点儿肌肤似海棠i丽浓烈。
　　“别闹了，我，我没那么……”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得红着脸低头不看她。
　　齐烨又怕棠梨霸王硬上弓，翻了个身子将自己用被子包裹严实。
　　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你快点走吧，我一会儿好了会来找你的。你今天比赛的时候我也会来看的，好不好？”
　　最后那句“好不好”语气上扬了些，像是一个钩子一样钩得她心痒痒。
　　棠梨摸了摸后脖颈，果然滚烫一片，估计此时她的身上也和齐烨没什么差别。
　　红得厉害。
　　“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之后可别后悔，别求我。”
　　棠梨走之前没忍住调侃了对方几句，看到少年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后，非但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的。
　　怕再说下去齐烨会真的生气，棠梨见好就收，笑着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角。
　　也不等齐烨反应就手撑着窗边迅速翻身出去了。
　　齐烨被被子包裹得严实，指尖微动下意识想要碰触下被棠梨亲吻的地方。
　　然而手还在被子下面，没法抬起。
　　他羞得面红耳热，最后实在没忍住翻身将脸给埋在了枕头里。
　　“谁要求你啊，不知羞……”
　　棠梨这边刚从齐烨房间里出来，还没走到窗边，好巧不巧就和大院门口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棠华有晨跑的习惯，这个时间点他早出去了，刚好跑回来。
　　他脖子上搭了条白色毛巾，额头沁了层薄汗。
　　看到棠梨的时候脚步一顿，缓了一会儿后抬眸看了下她最可能走过来的方向。
　　男人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你昨晚没在屋子里？”
　　“没没没，在的在的，我只是起得比较早想出来跟你一起晨跑。结果没想到你走得那么早没跟上，索性就围着院子跑了两圈。”
　　棠梨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不管对方信不信，脑子里灵光一闪，先胡乱编了一套说辞出来。
　　“是吗？怎么我以前让你早起跟着我跑步你死活不愿意，怎么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晨跑了？”
　　“啊这，这不是因为我们运动会还有一天吗？我一会儿九点半时候就有一场排球赛呢，我的对手有一个是校排球队的，我就提前起来做个热身运动，真的爸，我不骗你。”
　　男人对于棠梨的话基本上每一个字相信，不过他知道两个人还算有分寸不会干什么过界的事情，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
　　只是不追问是一回事，心情不爽又是另一回事。
　　“锻炼身体贵在每日坚持，一天哪里够？你也别睡什么懒觉了，这几天都起来跟着我晨练。”
　　“不是，我只是……”
　　棠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可想着自己都已经说出口了，要是这时候改口反而更让人起疑。
　　毕竟她刚才走过来的地方是齐烨的房间。
　　“怎么？不愿意？”
　　“没，就是觉得光是我们两个太无聊了，要不等宁哥来了也叫上一起吧，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你看怎么样？”
　　和棠梨一样，宁棣也是个爱睡懒觉的。
　　哪怕男人没招惹到棠梨，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受摧残还是太惨了点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说得对，那到时候也把云泽一起叫上吧。他身子弱，更应该多锻炼下。”
　　听到门口声响，刚开门想要招呼他们吃早饭的青年听到这对话后沉默了一瞬。
　　而后陆云泽弯了弯唇角，温和开口建议道。
　　“……那要不也把齐烨叫上吧，我看他身子也挺虚的。”
　　“也成。”
　　“……”
　　……
　　齐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加入了晨跑队伍之中，收拾好后便提前在大院门口位置等着棠梨了。
　　少女就穿了两件，外面随便套了一件黑色外套便出了门。
　　“就你一个吗？你爸他们……”
　　“昨天是因为顺道过来看看我的表演，他们今天不来。”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将温好的草莓牛奶递给了齐烨，想着之前时候莫名其妙决定下来的晨跑活动。她有点儿心虚，没好意思给齐烨说。
　　少年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他手拿着草莓牛奶，低头小口小口喝着。
　　酸甜的滋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他的眉眼也柔和。
　　棠梨余光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喝牛奶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后不大意思继续看下去，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她刚别开脸，少年的手便轻轻覆了上来将她的手十指紧扣牵着。
　　“身体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唔没什么地方不舒服，烧也退了，今天的比赛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棠梨用力回握住了少年的手，手指学着平时他的动作那样轻轻摩挲了下他的手背。
　　他指尖微动，却没什么动作，任由她把玩。
　　“不过你今天可别把我晾在一边了，我昨天一直在等你，你说好要来看我比赛给我加油的。”
　　“比赛结束的时候好多人都给我递了毛巾和水，可是你没来，我谁的都没要。”
　　“我不要他们的，我只要你的。”
　　齐烨眼眸闪了闪，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处落了一片浅淡的阴影。
　　“其实我昨天偷偷过来了，我有来看你比赛的。”
　　“我看到你没接他们的东西，我当时好几次都没忍住想要过来的，只是你身边的人太多了……”
　　“然后，陆云泽过来把你带走了。”
　　棠梨当时没看到齐烨是因为周围人太多了，而且他站着的地方也相对隐蔽。
　　“所以你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云泽哥带走，你都没反应？”
　　齐烨是想要解释他其实是过来了的，只是棠梨没看到而已。
　　想安抚下她的情绪。
　　可少女却只注意到了后面。
　　“不是，我是想着他已经来了，我，我再过来就多此一举了。”
　　而且那时候齐烨还在钻牛角尖，以为棠梨只是玩玩而已。
　　他不想要过来，想要保持些仅剩的尊严体面，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他是他，你是你，怎么就多此一举了。”
　　棠梨也知道齐烨的想法，却还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我一直在等你，之后好几场比赛我都在等你过来。你都没有来。”
　　“……我有在看。”
　　齐烨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反驳，只这么轻声说道。
　　大约是觉得只是这么一句显得太苍白无力，没什么说服力了。
　　他压了压唇角，又补充道。
　　“陆云泽的毛巾，是我的。”
　　“是我让他拿给你的，只是我没让他给你说。”
　　“昨天你在教室里睡觉的时候其实我也在。”
　　只三两句话，棠梨便被安抚到了。但是她面上却不显露，抿着红唇闷闷开口。
　　“我知道，我还知道窗户也是你给关上的。只是你来晚了，我还是吹了好一阵子冷风感冒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齐烨并没有在意，因为在他听来这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他心下柔软，手抬起了些，带着棠梨的手一并。
　　而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所以我不是有好好对你负责吗？我昨晚上一整晚都在陪着你，守着你。”
　　还不等棠梨找到理由再刁难他一番，齐烨沉声先开了口。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你披的那件外套不是苟寻的，也是我的，只是在离开之前我给你重新搭上了他的而已。”
　　“别生气了。我一直都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样软)
　　两人就这么红着脸,  一言不发的手牵着手到了学校。
　　直到进了校门口棠梨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然而他们收敛了没有在学校里表现得过于亲密，可因为昨天舞台剧的事情。
　　周围人一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视线便全然落了过来。
　　直白的,  隐晦的,  灼热的,  想让齐烨不在意都难。
　　这时候棠梨已经去赛道那边准备了,  少年抿着薄唇红着耳根回到了自己班级的区域。
　　昨天舞台剧的时候棠梨的举动实在太过大胆,  哪怕她最后用玫瑰遮挡住了。
　　但是也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让人想入非非了。
　　齐烨竭力忽略周围人的视线，拿着毛巾和水杯，看着时间准备等比赛开始就过去。
　　在他伸手去拿葡萄糖的时候,  一旁的陈甜甜顺手将东西递了过去。
　　齐烨接过后低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顿了顿,  没忍住还是放低了声音询问道。
　　“那个，你们昨天……到底亲到了没啊？”
　　陈甜甜话音刚落，刚把葡萄糖接过的少年手一抖,  “啪嗒”一声把东西给掉在了草坪上。
　　这下都不用等到对方回答了，陈甜甜光是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
　　她咽了咽口水。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想过，毕竟棠梨胆子那么大，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但是此时在得到正主确认之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的情绪。
　　“你们也,  也太狂野了吧，竟然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陈甜甜一边说着一边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睛亮的出奇，险些尖叫出声。
　　少年面红耳赤，将地上掉落的葡萄糖捡了起来,  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她会这么做。我当时也被吓到了。”
　　“不过好在她用玫瑰挡住了,  其他人应该没有看见。”
　　“不是，这不是看不看得见的问题，就算你们真的亲上了他们的反应也和现在是一样的。”
　　因为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两个是男生，就算亲上了，也不会说什么，只当是剧情需要为艺术献身而已。
　　这一局都不在于做没做，而是这种暧昧感。
　　她看到少年愕然的样子，拿出手机打开了学校贴吧，将最上面的已经爆了的贴子点开给他看。
　　“你自己看，这里面现在基本上全是你们两个的贴子，还有人给你们写了同人文。”
　　“……同人文？”
　　齐烨对这方面的东西并不了解，只是看着少女脸红的厉害的样子，心下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薄唇压着，这时候才将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面。
　　#校霸和他的小娇妻#
　　#玫瑰情缘：我和校霸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学渣的逆袭，为爱做五三，你行我也行#
　　“……”
　　齐烨看着上面这些花里胡哨的标题，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他缓了下，原本想要把手机还给陈甜甜。
　　结果视线往下了些，看到了一个新冒出来的图贴。
　　题目比之前的还要劲爆。
　　#点我就看――我和校霸的日日夜夜↑#
　　齐烨眉头一皱，尽管知道这里面一定发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好奇点了开来。
　　不想刚一点开，便看到了两个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了一起。
　　他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将手机还给了陈甜甜。
　　只是页面还没有来得及退出，陈甜甜也瞧见了手机屏幕上面的画面。
　　她下意识想要关掉，可是余光一看，便认出了这个熟悉的画风。
　　卧槽？！
　　好家伙，姜雪儿不愧是你，这才一晚上你他妈就已经肝上了吗？！
　　要不是这个时候齐烨还在，陈甜甜一定已经化身尖叫鸡！
　　于是她竭力压着情绪，面上表露出不满，愤愤开口。
　　“齐烨，你别理这些人，他们就是平日里学习太无聊，闲着没事干！你别放心上！”
　　“我有管理权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放心，要是我看到什么过分的帖子，我立刻就帮你删掉，绝对不让他们影响你的清誉！”
　　刚才的画面对齐烨这样的纯情少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哪怕已经将手机还给了陈甜甜，但是他的脑海里还是不自觉浮现出了那幅画面。
　　不为别的，那个姿势和昨晚棠梨压着他疏解时候一样。
　　光是想起就让他浑身发烫，意识也跟着混沌了起来。
　　“好，谢谢你。棠梨马上要开始比赛了，我先过去了，麻烦你，你帮我守一下东西。”
　　“嗯嗯嗯一定一定，这种小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齐烨羞得脸红，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烫。
　　因此他并没有像以往时候那般立刻留意到少女的不对劲，也没有发现他正急切的催促着，恨不得他立刻离开。
　　陈甜甜看到少年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她心下彻底松了口气。
　　陈甜甜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又重新进入了贴吧。
　　十分迅速的把刚才的那个条漫点开，双眼放光，红着脸偷偷欣赏了几遍。
　　然后将其加了精置了顶。
　　又进去顶了个贴催更。
　　陈甜甜刚顶了贴子后，姜雪儿便发来了消息过来。
　　【姜撞奶最好次：好姐妹，一会儿我要发个产乳文，你记得给我再置顶上去，好东西就要让更多人看到。（狗头）】
　　【甜甜圈：！！！！！】
　　好姐妹！不愧是从小国外长大的，玩还是你会玩！
　　……
　　早上从起齐烨那边回去时候撞上了棠华，虽然晨跑是说谎了，但是后面却没有。
　　她今天的确有排球比赛，对手也的确是校排球队的。
　　想到这里棠梨抬眸看了对面球网前面站着的宋涛，少年一见到对手是她，脸垮得厉害。
　　不为别的，尽管棠梨不是校排球队的，可他体育课时候和她打过几次比赛。
　　每一次都被砸的青紫。
　　棠梨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力气太大了，哪怕是正常接球也能把他疼得够呛。
　　更要命的是，如果换做以往时候棠梨随便打几下意思意思就完事了。
　　也不会太注重表现。
　　只是这一次是正式比赛，再加上齐烨在旁边看着。
　　棠梨的表现欲十分旺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跳得老高，砸得也越狠。
　　前一秒好不容易才接住了棠梨的打球，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
　　她又一个助跑跳了起来，将球扣了过来。
　　其他人根本接不住她的发球，只有宋涛能够勉强接住。
　　然而却也只是接住。
　　宋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中场休息的，等到手臂已经疼到麻木的时候。
　　他这才沉沉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大家都去一旁树荫下休息的时候，宋涛一脸郁闷地朝着棠梨那边走了过去。
　　“梨哥，下半场你能不能稍微放一下水，别用那么大力成不？反正比分已经拉这么大了，随随便便轻松打完就好了。”
　　棠梨刚准备往齐烨那边过去，听到少年的话后脚步一顿。
　　她抬起手将额头的薄汗擦拭了下，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我是挺轻松的啊，是你最近没比赛没好好锻炼吧。啧，这么几个发球都接不上还校排球队呢。”
　　“……我又不是没和你打过比赛，你今天和其他时候完全不一样，把我当对家似的往死里打。”
　　少年嘟囔着，余光往一旁的齐烨那边看了过去。
　　“你再怎么想在你小男朋友面前表现，也不该这么暴力吧。他胆子那么小，你别表现没表现好，反而把人给吓到了。”
　　棠梨下意识顺着少年的视线看了过去，对上齐烨的视线后。
　　后者一愣，弯着唇角朝着她笑了笑。
　　可随即又想起了那副刺激的画面，齐烨红着脸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而少年在想什么棠梨不知道，看到他这样的反应。
　　棠梨还真以为齐烨有些被吓到了。
　　“……那好吧，我一会儿下手轻点。”
　　宋涛听后松了口气，见棠梨要往少年那边过去后。
　　“那个梨哥，我能问你个事情不。就是昨晚上你和齐烨……真的？”
　　不止是陈甜甜，这个疑问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
　　再加上楚北辰也有意无意暗示了他，记得今天比赛时候找个机会问一问。
　　宋涛这才没忍住。
　　和被询问到后慌乱羞赧的少年不一样，棠梨咧着嘴笑得恶劣。
　　“演戏而已，你怎么这么当真？”
　　“那你的意思是没……”
　　“也不一定。”
　　还没等到宋涛说完，棠梨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毕竟玫瑰和他的嘴唇一样软，我怎么知道我亲上的是他还是玫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眼神狡黠地瞥了对方一眼。
　　“或者两者都有也说不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女友力)
　　棠梨说完这话,  看着宋涛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嚯，叫你八卦，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八卦你不吃狗粮谁吃狗粮？
　　少女在心里这么吐槽着,  也不管少年之后还有什么反应,  转身径直往齐烨所在的方向过去了。
　　“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个表情？”
　　齐烨距离的有点远,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见棠梨过来了,  下意识这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  他和其他人一样好奇昨天晚上舞台剧的事情。我没有怎么回,  随便一两句糊弄过去了，你别担心。”
　　棠梨是不觉得亲上了有什么，毕竟在其他人眼里他们都是男生,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非要问起来也就是回怼他们一句腐眼看人基罢了,  也掀不出什么浪来。
　　但是她知道齐烨脸皮薄,  受不住太多调侃，所以这才模棱两可得回了宋涛。
　　想到这里棠梨冷哼了一声，不悦地往宋涛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
　　“啧,  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非要问。我跟你怎么样干他什么事，莫名其妙。”
　　棠梨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脸稍微往少年面前凑近，因为刚剧烈运动后,  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是扫了一层胭脂。
　　两人离得很近,  齐烨垂眸便能够清楚看到她额头还有鼻尖上沁着的一点薄薄的汗珠。
　　在阳光之下显得剔透又可爱。
　　齐烨弯着唇笑了笑，手拿起毛巾轻轻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隔着毛巾，棠梨也依旧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  指尖的碰触。
　　“稍微重一点，我没那么娇气。你这么轻太痒了。”
　　她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刚开始还能忍耐，后面感受到他的动作越来越轻柔。
　　羽毛拂面般酥酥麻麻，她反而有些受不了了。
　　齐烨其实也知道，就算他不小心用了力棠梨也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的放轻力道，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其实这和痛不痛没关系，只是因为在意而已。
　　少年眼眸闪了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手中的力道还是放重了一点儿。
　　“这样合适吗？要是觉得不舒服你给我说一声。”
　　“还行，就是这毛巾有点干，其他的没毛病。”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又隔着毛巾蹭了下少年的掌心。
　　“你别光顾着给我擦脸，我做脖子上也有好多汗。诺，都擦擦。”
　　齐烨还没有反应过来，棠梨便低着头露出了那截白皙的脖颈。
　　黑色的头发柔顺贴在上面，更显得她的肌肤如雪一般。
　　因为刚刚运动过，上面还泛着浅淡的粉，像是三月的桃花。
　　棠梨并不知道自己这样毫无防备的动作，在少年眼里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他喉结滚了滚，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刚才在陈甜甜手机里看到的那幅画面。
　　怎么会有人的后颈这么细，这么白？
　　“怎么了？赶紧的，中场也就这么休息几分钟，你擦完了我就得回去了。”
　　听到少女的催促，齐烨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
　　他拿起松软的毛巾，轻轻将上面的汗珠擦拭去。
　　和先前时候一样，少年的动作又轻又柔，云彩似的。
　　哪怕是隔着毛巾，这么碰触着他也难免心猿意马起来。
　　觉察到少年的异常，棠梨疑惑地掀了下眼皮看了过去。
　　“我怎么感觉你从刚才时候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有，有吗？”
　　“怎么没有？就刚才你看比赛的时候，我就这么看了一眼，你就避开了。”
　　棠梨不知道少年是因为从陈甜甜的手机里看到了那样活色生香的画面，受到了冲击，一时之间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再加上主人公又是眼前的少女，他暂时很难平复。
　　“啧，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因为昨晚上的事情，故意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你给我说是哪个孙子，我比赛结束过去一定教训的他张不开嘴。”
　　“没没没，他们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我………我自己不好意思而已。”
　　齐烨抿了抿嘴唇，发丝之间的耳根也红。
　　“毕竟昨天晚上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哪怕他们以为那是演戏，我也还是……”
　　“这样啊，没事。随便他们私底下怎么说，要是当着你面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直接来告诉我。其他时候你不用管，这群人也就新鲜个这么一两天而已，等过一段时间就把这件事忘了。”
　　棠梨对于这些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她是学校风云人物。从高一开学到现在就一直备受关注，对于这种事情她早就习惯了。
　　“哎，你还是脸皮太薄了，以后
　　多跟我学学。我从高一开学到现在隔三差五就有新的关于我的帖子在论坛上，当时我是gay的那一个就已经足足挂了两年了。我这不也是该吃吃该喝喝？照样上学吗？”
　　不提贴吧还好，一提到贴吧齐烨刚才才稍微平复下的情绪又有了些起伏。
　　“……没事，我们不看就好。那些人在胡编乱造，拿人当消遣，我不看，你也不看好不好？”
　　棠梨以为齐烨是怕自己被那些帖子给影响了心情，这才让自己不要去学校贴吧看。
　　她也没多想，任由他给自己擦着，同时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这个你放心。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从来没有去看过。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也管不着。”
　　听到少女说自己从没有去看过贴吧后，齐烨心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棠梨没觉察到什么，刚喝了一口水，便听到那边吹哨催促着集合。
　　“我先回赛场了，你快回班级区域消息吧，这里怪冷的。我让张小虎给你拿了暖水袋和暖宝宝，等一会儿比赛要结束的时候你再过来。”
　　她说着有些不舍得就这么走了，在看到齐烨乖顺点头后。
　　棠梨心痒痒，没忍住将毛巾搭在了他的头上。
　　那毛巾很大，足够罩住他们。
　　在齐烨被遮住了视线，下一秒正准备抬起手将毛巾掀开，而这时候面前少女突然凑近。
　　两片温热隔着毛巾落在了他的唇上，他身子一僵，毛巾从手中滑落重新盖了下来。
　　他的呼吸也骤然乱了一分。
　　棠梨看不见他的神情，做完了这一切后，又抬起手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
　　动作自然又温柔。
　　“乖。”
　　齐烨睫毛扇动了一下，也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他也不知道少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站在原地半晌，之后才将头上的毛巾扯了下来。
　　直到他回到了班级区域后面颊都是烫的，上面的绯色也没有消退。
　　陈甜甜除了晚上文艺汇演的时候要主持一下晚会之外，白天时候也没有几场比赛。
　　和少年一样，大多时候也都在这里守着班上的东西。
　　只是因为这样干坐着太过无聊，陈甜甜去隔壁小姐妹那里借了点毛线。
　　从刚才少年离开到现在，她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的毛线了。
　　陈甜甜看到齐烨莫名神情恍惚的坐在旁边，因为他也和自己一样无聊。
　　想着这时候少女正在比赛，见他这么闲着也是闲着，便将自己的一团毛线分给了他。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南城冬天湿冷，也挺难熬的，你要不要试着给棠梨打一条围巾？”
　　“这可比去店里买有心多了，怎么样，心动了没？要不要我教你？”
　　齐烨听到这话一愣，心下一动，抬眸看了过去。
　　陈甜甜给他递过来的是一团白色的毛线。
　　不得不说，少女这个提议让他很心动。
　　只是这织围巾对他来说过于简单，反而显得没有什么诚意了。
　　“……送这种东西会不会太草率了？”
　　“怎么会？这可是你亲手织的，而且你还能亲自给她围上，她肯定特别开心。”
　　少女怕齐烨不相信，又拿了身边的事情给他举例。
　　“我给你说，你知道纪律委员吗？他那么个书呆子，去年收到他女朋友给他织的手套，今年都还戴着呢。线头都松了，一直都舍不得换。”
　　“而且棠梨穿的那么单薄，你有心看着她受冻感冒吗？”
　　棠梨身体抵抗力很强，体热，所以冬天时候也穿的没几件。
　　这些少年都知道，但是听到少女这么说了之后，却还是不可避免想起了昨天她生病发烧的事情。
　　也莫名跟着担忧了起来。
　　“好，那我也给她把围巾和手套还有袜子什么的一起都织了吧。”
　　齐烨说着将手中的毛巾折叠好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刚准备伸手去接陈甜甜手中的毛线团。
　　而后一顿，微皱了皱眉。
　　陈甜甜一脸莫名地看了过来，见他又犹豫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在外面织东西被人看到了不好意思？”
　　毕竟齐烨是男孩子，好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齐烨顿了顿，视线落在少女手中的白色线团上。
　　“你有其他颜色的吗？我想要个淡黄色的，月白色的也成。”
　　淡黄色是因为棠梨名字里有个梨字，月白色是因为她喜欢。
　　陈甜甜反应了过来少年的意思，弯着眉眼笑了笑。
　　“有的，我给你拿。”
　　她说着从脚边的那个袋子里拿了两团毛线出来递给了他，在少年低声道谢接过的时候。
　　陈甜甜留意着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对齐烨说道。
　　“这种东西别一个人弄啊，你今天放学回去时候也教教棠梨呗。”
　　“你难道不想要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
　　齐烨耳根通透，拿着毛线团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她怕麻烦，而且织东西这种事情太枯燥了，她也不擅长。”
　　“我来就好了。”
　　“我可以织长一点，我们一起围。”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居)
　　冬天天冷,  夜里时候更甚。
　　她还好，齐烨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了，再这么待着身体根本受不了。
　　于是等到比赛结束之后她给班主任说了下,  说想要提前回去。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班主任肯定不会答应,  但是想着棠梨这两天参加了这么多比赛,  还给班上加了这么多分。
　　再加上这一次她考得也好,  便特意允许她提前回去休息了。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这么轻松就请到假了,  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就得到了请假条。
　　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手拿着请假条却站在原地不走。
　　“怎么了？不是你说的想提前走吗，现在假条也给你批了，你又后悔了？”
　　“老班,  一张怎么够,  你再给我批一张呗。”
　　五班的班主任有事去开会去了,  要回来估计也得是这边表演快结束的时候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中的请假条，余光往他办公桌上瞥。
　　“这天都黑了我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要不你也帮五班的齐烨也批一下？他和我住一起,  顺路，也好搭个伴。”
　　男人听了对方这话差点儿给气笑出声。
　　“危险？你这个小霸王能遇到什么危险，别人大晚上走夜路见到你才叫危险。”
　　“哦，那我换个说法,  我不是担心我遇到什么危险，我主要是担心我的挚友齐烨同学回去路上遇到什么坏人。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细胳膊细腿的太容易被欺负了。我要是提前走了他怎么办？”
　　“……我平日里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有同学爱？”
　　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觉得说那么个道理。
　　棠梨他倒不担心，齐烨却不一样。他不仅是五班的宝贝疙瘩,  更是南城的高考状元预备役。
　　见班主任态度松动了，棠梨咧了咧嘴继续说道。
　　“那不一样,  我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取得这样优异的成绩，全靠齐烨的细心辅导。之后还有个期末考呢，我没他可不行。”
　　“也是，你就该多和齐烨这样的好学生多多学习学习。也不是说张晓虎他们不好，可是你们也不能成天一起打游戏，你们是学生，还是得多花点精力在学习上……”
　　又开始了。
　　棠梨听着对方絮絮叨叨了半晌，听得她脑瓜子都疼。
　　可是为了拿到请假条，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话。
　　拿到假条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听了太久的唠叨还是怎么会是，她觉得脑子嗡嗡的响。
　　缓了一会儿，在听到电流声后这才反应过来。
　　【系统？】
　　自从棠梨和齐烨好上了之后，她几乎再不用受到人设剧情的束缚，同样的作为和她绑定做任务的系统也很少再和她有联系。
　　原因不为别的，而是系统和她的绑定也跟着松动了。
　　不过却还没有到真正突破的那一天。
　　【亲爱的宿主好久不见，我刚从总部那边回来。并将你这种情况汇报给了总部。】
　　系统说的汇报情况是她和齐烨好上了的事情。
　　毕竟炮灰和主角好上了，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你们总部怎么说？】
　　【他们什么也没说，准确来说是因为之前古代组反派被逼成皇后和男主he了的事情开始，他们就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变高了。】
　　系统也有些无语，却也还是将总比的意思原封不动传达给了棠梨。
　　【总部说因为我是炮灰系统，但是你现在走的是男主……嗯，女主剧本，所以我和你的绑定会慢慢松动最后等到男主完全接受你之后我便会和你解脱绑定，以后你我就没什么瓜葛了，我也不会干预你任何事。】
　　【不过要是在最后男主并没有完全接受你，我会再次和你绑定，重置到原点继续做任务。直到你摆脱了炮灰结局为止。】
　　少女听到这话后停下了脚步，拿着请假条的手动了下。
　　【……什么叫直到他完全接受我为止？他现在还没完全接受我吗？】
　　【你可能对于完全接受的理解有些偏差，我说的完全接受指的是身心。他现在的确很喜欢你，可是你们不是还没做吗？所以我之前就给你说了，一切最好是等到高中毕业，你们都成年了，然后……】
　　【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你一个小系统说这些你害不害臊。】
　　棠梨原以为是齐烨还没真正放下芥蒂，没有真正把之前的事情翻页。
　　听到系统的解释后她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对方的虎狼之词给羞恼到了。
　　【……我又不是人，我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而且这不是你们人类正常的繁衍方式吗，你们之前好几次快要擦木仓走火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我不也没短路死机吗？】
　　【……】
　　棠梨抬起手无力地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
　　她起初以为系统只有在回答她的时候才在，其他时候都是在休眠状态。
　　结果这孙子竟然一直在偷窥，还不吭声。
　　少女的尴尬羞恼系统全然没有察觉，它见棠梨不说话了，又想起了什么细心补充提醒道。
　　【不过你们下次还是提前准备下安全套吧，我听隔壁古代组的系统前辈说他们那边的宿主十五六岁就干上了，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不好控制住。再加上那边预防措施没跟上，好些宿主本来就任务成功可以脱离原世界了，结果好几个都因为意外怀孕被孩子绊住了脚，留下来和反派男主还有男配什么的he了。】
　　【话说回来，用孩子留住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要是……】
　　【滚！】
　　【……】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格外薄情，他们怎么说一起处了这么久时间了，现在都快要解绑了，对方对自己还是从一而终的凶。
　　它气不过，开始休眠之前调了部片子在棠梨脑海里。
　　把片子的男女主的脸全换成了齐烨和棠梨，视觉冲击极大。
　　棠梨整个人都跟着红着脸炸了毛。
　　“你他妈的！”
　　【哼。】
　　系统没什么羞耻心，但是知道她受不了这种刺激，这才使了坏。
　　等到系统休眠之后。
　　棠梨硬生生地等到脑子里那部片子播完后。
　　她脸还是红得厉害，在心里咒骂了系统七百五十六遍，才勉强平复下来情绪。
　　因为是傍晚时候，光线不大好，齐烨将织了一半的围巾放到椅子上。
　　他抬起手揉了下有些酸涩的手腕，余光一瞥，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少女。
　　“棠梨，你……”
　　齐烨下意识想要过去，发现周围人的视线在看到棠梨的时候全然落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薄唇微抿，白皙的面颊又有了一层浅淡的绯色。
　　一时之间齐烨有些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等她过来。
　　棠梨脑子里也还不大清醒，那片子已经过去了，可对上齐烨的视线后还是会不受控制想起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本来就在系统那里受了气，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发。
　　此时发现周围人的视线隐晦直白，带着调侃也往她这边落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艹，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被棠梨这么一吼，他们被吓了一跳，感觉回头收回了视线。
　　不再敢往他们这边瞧了。
　　她瘪了瘪嘴，还想要再吐槽几句什么的时候，对上了少年那双疑惑的眉眼。
　　齐烨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但是因为文艺汇演马上要开始了，纪律委员让他们坐好不要乱动，不然要扣操行分。
　　他一向遵守纪律，又乖又听话。
　　齐烨见棠梨径直走了过来，以为她是想要过来和他一起看节目。
　　尽管有些害羞，可是心下的喜悦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他眼眸闪了闪，稍微往旁边位置挪了挪，想要给她腾个位置。
　　然而棠梨并没有过来坐下，而是往他们纪律委员那边过去了。
　　齐烨一愣，看着他们好像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棠梨把什么东西递给了他。
　　“走了，我给你请了假。咱们回家，不在这里吹冷风。”
　　棠梨一回头便看到少年怔然看着自己，她弯着唇角笑了笑，伸手扣着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带了起来。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棠梨刚才递给对方的是请假条。
　　“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不请了假了吗？”
　　“不是，我们两个这么单独走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
　　齐烨脖子根都红了，要不是周围有人，他可能早就羞得把头埋在棠梨颈窝里了。
　　她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齐烨是不好意思。
　　棠梨顿了下，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呗。还不等齐烨反应，她便直接扭头朝着周围坐着的人喊了几句威胁道。
　　“你们给老子听着。今天，我和齐烨只是一起回家，我们住一起，你们他妈的别在背地里胡说八道乱嚼舌根。”
　　“老子脾气不大好，被我发现你们胡编乱造也就算了，还传到我耳朵，尤其是传到齐烨耳朵被他听到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棠梨说完还不算，又捏着拳头威胁性地举了举，威慑力十足。
　　至少周围坐着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唱反调的。
　　对于这样的反应棠梨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
　　前一秒还凶巴巴的少女，下一秒便弯着眉眼笑着凑近，动作亲昵地揉了揉少年的耳垂。
　　邀功似的说道。
　　“嘿嘿我已经警告他们了，他们不敢乱说的，你别怕。”
　　齐烨其实很想要这样比起先前时候还要让他觉得羞耻，在听到对方说完这话后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藏起来。
　　可是看着棠梨这样得意求表扬的样子，他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只得红着脸，伸手轻轻握住了她企图乱来的手。
　　棠梨原本是想要捏一下他的腰，被他这么捉住了手后不满地皱了皱眉。
　　手被抓住了，她又低头蹭了下他的脸颊。
　　“……别闹。”
　　“不怕，他们都没人敢转过来看。我就亲一下，我刚才被刺激到了  ，我得亲近亲近缓一缓。”
　　少年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疑惑地抬眸看了过去。
　　“怎么了？什么刺激？”
　　“能刺激到我的除了你这个妖精还有谁？”
　　棠梨也不好给她说自己看了个以他们为主角的片，刚在脑子里播完。
　　她浑身都燥热着，看着他温软的眉眼后没忍住用舌尖顶了顶腮帮。
　　齐烨被她这眼神看得面热，又怕她乱来，只得主动凑近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来了一下。
　　棠梨砸吧砸吧嘴，还想要再深入交流下的时候，少年先一步松开手往前跑了几步。
　　她给气笑了，三两步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地跑出了校门口。
　　四周安静得厉害，直到棠梨和齐烨离开，看不到身影之后。
　　人群之中不知道哪个女生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姐妹们！！搞到真的了！！！”
　　“住在一起，一起回家！这说明什么！
　　“他们同居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睡睡平安)
　　今年寒假本来就早,  再加上运动会一结束，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差不多还剩一个月便是期末了。
　　不过在期末之前,  先到来的是圣诞。
　　而好巧不巧,  这一次的平安夜和圣诞都在周末,  不用上学。
　　对于齐烨来说这个圣诞节的意义很重大,  等到期末考结束后他虽然还能和棠梨去参加奥数冬令营,  两人还能再一起待上一周。
　　可是真正能两人独处不受打扰,  也只有这个圣诞了。
　　冬令营一过棠梨就要回京城过年，他也要和秦婉齐明回怀河老家。
　　不但除夕春节不能一起过了，下一次再见面的话就得翻年春天开学时候了。
　　一个半月,  看起来不长也不短。
　　但是齐烨早就习惯了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棠梨,  碰触到棠梨的日子。
　　一想到要这么久才能再见面,  还没分开他就有些难过了。
　　因此齐烨对于这剩下的能够一起相处的时间很是珍惜，除了在学校不能太张扬了之外。
　　他基本上就没让少女离开过他的视线。
　　最开始棠华和陆云泽还在大院，少年还懂得收敛,  只在上下学时候乖顺在大院门口等着她。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他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棠梨黏在一起。
　　齐烨以前会有些顾忌，他怕自己太粘人占有欲太强棠梨会厌烦  会不高兴。
　　如今两人已经说开了，他也知道少女也很在意他后,  他便没那么患得患失了。
　　因为少女的纵容，齐烨变得更霸道了。
　　棠梨没完成作业玩游戏他要管,  吃了饭躺在沙发上不运动他也要管，就连她习惯性和男生勾肩搭背一起玩的时候，也会收到齐烨森然的视线。
　　这也就算了,  棠梨被管得心甘情愿。
　　可和齐烨相处时候，却也有让她头疼,  至今不适应的地方。
　　倒不是少年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而是他做得太好，太周到了，反而让她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拿前几天她出去打了个球回来，当时曾桂兰去外面买菜了不在家。
　　她径直去了浴室洗了个澡，那换洗的衣物被她随手放到了外面的脏衣篓里。
　　齐烨有她家的钥匙，她说有时候在戴耳机打游戏时候没听到敲门声，让他直接开门进来。
　　大冬天的在外面等着怪冷的。
　　那一次也不例外。
　　在少年敲了门没听到里面回应后，他这才拿了钥匙开门进去了。
　　齐烨和往常一样，是专门过来给棠梨订正错题的。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习惯性往沙发上看了一眼，没看到平日那个躺在上面玩游戏的身影。
　　正疑惑的时候，随即听到了从浴室里传来的隐约水声。
　　棠梨在里面洗澡没听见外面少年进来了。
　　齐烨往浴室那边瞥了一眼，瞧见门上那模糊的轮廓后不大自在地坐在了沙发。
　　他打算就这么坐着等少女洗完澡出来，可是余光这么一看，还没来得及收回。
　　视线落在了那脏衣篓里的衣物上。
　　等到棠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刚准备从冰箱里去拿罐可乐喝，不想才往客厅走了两步。
　　便和从阳台那边迎面走过来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他手上沾染着水渍，有水珠顺着指尖落了下来。
　　还没等到棠梨开口问他，齐烨先一步红着脸说道。
　　“你的衣服我帮你洗好了，晾在后院那边，估计明天就能干，你早上时候记得去拿。”
　　“不是，你，你怎么没经过允许就洗我衣服啊？你，你这人怎么回事？”
　　“平时你洗碗打扫什么的也就算了，这可是我衣服，我内衣……艹，你是不是闲不住啊，我有洗衣机我又不是不会用。”
　　棠梨也不是责备他，主要是不好意思。
　　她情绪一激动话就多，一想到对方洗了他贴身衣物她整个人都要羞耻得冒烟了。
　　谁知齐烨非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觉得有些委屈闷闷反驳了。
　　“我就是知道你会嫌麻烦把衣服一股脑全放到洗衣机里，所以我才给你洗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脸避开了棠梨的视线，脖子根红了一片，跟火烧云似的。
　　隐约还有蔓延的趋势。
　　“你一个女孩子，这些事情还是要多注意下。贴身的和外面穿的还是分开洗为好。尤其是贴身的，最好是手洗……”
　　“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
　　棠梨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红着脸胡乱抓着头发嚷嚷了几句。
　　然后将他给推出了屋子。
　　再比如她前段时间来了例假，她来这个的时候不痛不痒的，顶多是有点儿没力气。
　　这十七年来棠梨对这种事情浑然不在意，放学路上觉得有点儿渴想要去买罐饮料。
　　齐烨制止了她不说，还让她生生忍到了回家。
　　再去厨房煮了锅红糖姜茶给她，那东西甜得腻人不说还烫嘴，棠梨几乎是皱着眉喝完的。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要回去了，谁知齐烨临走之前还顺带将她冰箱里的饮料都给拿走了。
　　把棠梨气得牙痒痒。
　　大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在谈恋爱，而是找了个管家。
　　干什么都得管着她。
　　可偏偏棠梨又拿他没办法。
　　毕竟齐烨也是为她好。
　　想到这里棠梨叹了口气，哪怕心里苦却没有忘记今天是平安夜。
　　她知道齐烨很期待这一次的圣诞节，于是约了沉鹿一起去了甜品屋。
　　倒也不是棠梨主动约的沉鹿，而是前天时候她没忍住给对方吐槽了下齐烨把她当小孩一样管着。
　　最夸张的是因为之前受凉感冒发烧，他那段时间甚至连晚上睡个觉都要过来守着，给自己盖被子。
　　这些抱怨在沉鹿听来跟掰开嘴强行塞狗粮没区别，听得她很是自闭。
　　于是她实在没忍住，在棠梨吐槽得正起劲的时候出声打断了她。
　　沉鹿问她圣诞节给齐烨送什么东西，她觉得少年的喜好和她妹妹很相似。
　　都喜欢草莓，也喜欢甜食，随意想问问棠梨好参考下送礼物。
　　正因为如此，两人聊着聊着这才约好了周六时候一起去甜品屋和蛋糕店买甜品和做蛋糕。
　　为了给齐烨一个惊喜，棠梨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甚至还在少年希望她今天不要出去，留下来陪他的暗示的时候当做没看见拒绝了他。
　　齐烨以为棠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白天时候可能见不到她，但是想着她至少能够在晚上之前赶回来和他一起度过平安夜后。
　　他心下这么安慰自己，便没再过多追问什么了。
　　齐烨无论上学还是休息日，他早上一般都起得比较早。
　　周六清晨，和往常时候一样，少年系好围裙洗了手进了厨房准备做早饭。
　　他刚把鸡蛋打好，还没来得及搅拌，余光便看到了棠梨竟然也起来了。
　　齐烨手上动作一顿，看着少女拿着手机一边不知道给谁通着电话，一边踩着滑板出了大院。
　　因为距离很远，他并不能听到棠梨在说什么，却能隐约从唇上读出一两句来。
　　她说马上就到。
　　――显然是和人提前约好了。
　　齐烨眼眸闪了闪，看着少女的背影完全从视野之中消失殆尽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手中的鸡蛋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他薄唇抿着，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怅然恍惚。
　　棠梨本来就是个爱玩的性子，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野惯了，周末时候出去玩是常事。
　　再加上她也没撒谎骗他什么，只说了今天有事不能陪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更没有生气的理由。
　　齐烨只是在想，是不是他最近管得她管得太紧了，她有些受不了了却又不好意思直说。
　　所以想要逃离他一会儿出去和朋友玩一玩喘口气。
　　想到这里齐烨蹲下来将掉落在地上的蛋壳捡起来放到了垃圾桶里，可半晌也没有再站起来。
　　他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段时间仗着棠梨也喜欢自己，确定了她的心意后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或许棠梨也不怎么喜欢过这种节日，比起和他这样无趣的人待在屋子里打打游戏看下电影什么的。
　　她可能更喜欢和其他朋友一起玩。
　　齐烨觉得是自己一头热，没顾及到棠梨的感受。
　　她纵容迁就自己，实则并不喜欢过什么圣诞节。
　　少年长长的睫羽颤了下，最后默默将地上的蛋液清理好，又重新去拿了鸡蛋。
　　他一边做着早饭，一边在心里闷闷想着。
　　既然她不喜欢就算了吧。
　　等到她晚上回来了之后，把那条织好的围巾和手套送给她就回来吧。
　　没有棠梨在的时候，时间过得极为漫长。
　　齐烨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将衣服什么的清洗干净，再给齐明检查了作业。
　　等到晚饭过后，他也没从院门口瞧见棠梨回来的身影。
　　看着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直到最后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下隐没。
　　齐烨这才真正慌乱了起来。
　　她会不会今晚玩通宵不打算回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齐烨就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拿出手机想要给棠梨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电话一拨过去，发现那边已经关机了。
　　棠梨出门没有带充电宝的习惯，她觉得麻烦。
　　现在这么晚了出去一天了，估计手机已经没电了。
　　齐烨联系不上她。
　　之前时候没觉得只存了棠梨和秦婉的电话号码有什么问题，如今齐烨却无比后悔起来为什么当时不把苟寻他们的也一并记下来。
　　这样他现在还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没准就能联系上棠梨了。
　　“哥哥，现在都快十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房间睡觉呀？”
　　齐明已经睡了一觉，此时正起床上厕所。
　　结果刚推门出来便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齐烨就坐在客厅靠窗位置，视线一直注视着大院门口那边。
　　听到齐明的声音后他睫羽一动，压着心头的焦虑情绪回头看了过去。
　　“哥哥还不困，想在这里看会儿电视。你不用管我，上了厕所快点回房间休息吧，外面冷。”
　　小少年眨了眨眼睛，他虽然很多事情不明白，却也不傻。
　　“哥哥，你是不是在等棠梨哥哥呀？”
　　关于棠梨是女生这件事，齐烨并没有告诉齐明他们。
　　一是因为棠梨没让说，二来是因为他怕秦婉知道了会让他保持些距离，毕竟棠梨是女孩子，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天天跑过去找人家了。
　　他想要等到毕业之后再说，那时候已经不在家里住了，也成年了，没那么多顾忌。
　　齐烨缓了下神情，只是朝着小少年弯了弯唇角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唔，那我也和你一起等吧。”
　　齐烨还没反应过来，小少年就倒腾着小短腿走到了他旁边位置坐下。
　　“棠梨哥哥说今晚圣诞老人会提前来给我送礼物，你等棠梨哥哥，我也等一下圣诞老人吧。  ”
　　“圣诞老人？”
　　棠梨的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少年听到他这话后心下一动。
　　“她给你说今晚圣诞老人会来？什么时候说的？”
　　“唔  ，就昨天你们放学回来，你去做饭了，她拿作业过来给你检查的时候给我说的。”
　　“……她只给你说了会有礼物吗？”
　　齐烨声音很轻，仔细听带了点儿期待的意味，不过被他掩饰得很好。
　　“嗯，她只说了圣诞老人今晚上会提前来给我送礼物。不过应该也有哥哥的份吧，毕竟圣诞老人都喜欢乖孩子，哥哥比我乖多了，我都有，那哥哥你肯定也有礼物。”
　　因为没从小少年口中得到肯定答复，尽管知道棠梨应该会给他准备礼物。
　　心下却还是莫名有些忐忑。
　　兄弟两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沙发上等着，起初说着要等圣诞老人的齐明没过半小时就又睡着了。
　　齐烨垂眸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小少年，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先前齐明说要是他不小心睡着了记得叫醒他的话，下意识想要伸手拍一拍他的脸颊。
　　然而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秒便齐烨也压了下去。
　　“没有毅力坚持到最后的小朋友，还是去梦里见你的圣诞老人吧。”
　　他轻声说着，用手捏了捏齐明的脸颊。
　　听着小少年呼吸绵长，齐烨放轻了动作起身将他抱回了房间。
　　等到齐烨推门出来的时候，余光抬眸往窗外看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小雪，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蓬松朦胧。
　　南城的冬天，很难得看到雪。
　　齐烨瞧见了这雪也很是意外，他走到窗边，将窗户给推开了。
　　细小的白雪轻飘飘随风往下落，刚落到地面便化成了水。
　　只有些许在树叶上堆积了些，很少的一部分，像是清晨时候打在上面的白霜。
　　齐烨没什么心情欣赏，在看到雪的瞬间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今天出门时候里面就穿了件毛衣套了件外套就走了，都下雪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冷。
　　他刚这么想着，一直禁闭的大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准确来说是被踹开的。
　　棠梨手中拿着抱着一堆东西，堆积如山，把脸都给挡了个完全。
　　“绝了，这破天气早上出门还出太阳了，结果晚上就刮风下雪了。妈的冻死老子了。”
　　她原本是能够早些回来的，可是因为过节加放假，路上堵得飞起。
　　堵车也就算了，这还下雪，路上踩滑板回来打滑，还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在东西什么的都还好好的，不然她肯定得气得破口大骂。
　　棠梨今天回来晚了，她估计这时候齐烨已经睡了。
　　平安夜可能是错过了，不过好在圣诞节没有。
　　先把礼物给他放屋子里吧，明天一早起来瞧见了肯定高兴。
　　她这么在心里想着，只是拿了一路东西手酸，打算把东西放地上休息下。
　　结果东西刚一放下，一片阴影覆在了她的头顶。
　　棠梨抬眸看了过去，还没看清来人，便被骤然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鼻翼之间雪杉的气息，和落下她睫羽上的细雪一般，说不出的清冽。
　　“齐烨？”
　　她一顿，而后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少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你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想到这个可能后。
　　棠梨心下很是愧疚，毕竟从早上等到现在的确是挺久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不是不想给你说，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啧，结果我运气太差了，回来时候不是堵车就是摔跤，差点儿还把东西给摔……”
　　“你摔了？你摔到哪里了有没有受伤？”
　　先前时候还算平静的少年听到这话后立刻松开了手，他神情慌乱仔细查看。
　　棠梨被他突然凑近时候擦过面颊的头发给弄得有些痒，笑着伸手推开了他。
　　“没，没受伤，就是被雪水打湿了点儿裤脚而已，不碍事。”
　　她说着弯腰将地上放着的最大的那个蓝色盒子递给了他，上面有个蝴蝶结，系的有些歪。
　　一看就知道是棠梨的杰作。
　　“诺，圣诞礼物，打开看看。”
　　齐烨指尖微动，手轻轻捏着蝴蝶结的一角。
　　“现在送圣诞礼物会不会太早了点儿？”
　　“哦，也是，明天才是圣诞节。”
　　棠梨没听懂少年的调侃，又弯腰将另一个小一点儿和粉色礼盒拿了起来。
　　“那你先拆这个吧，这个算平安夜的礼物，你手上那个算圣诞节的。幸好我还买了点甜点，不然还真不好送了。”
　　“你做的？”
　　他低头扫了礼盒一眼，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却隐约嗅到了奶油的香气。
　　“所以你今天神神秘秘出去了一天就是为了给我做蛋糕？”
　　“……有什么问题吗？”
　　她被看得一脸莫名，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了吗？而且这一个月你也没吃过几颗糖，牙医说你暂时没什么问题了，所以我这就给你做了个蛋糕，还买了一盒子甜品，想着反正过节嘛，图个乐呵，你敞开了吃。”
　　棠梨说完后发现对方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是怀疑自己的水平。
　　“那个我可能是没专业的做的好吃，但是肯定味道不会差的，我都尝过了。而且别的不说，我这做蛋糕还是挺有天赋的，我做了三遍就成功了，沉鹿平日里看着那么聪明，结果做了六七遍都失败了，裱花的时候她……”
　　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年低下了头，将温软落在了她的唇瓣。
　　把她的后话给骤然堵住。
　　因为手上拿着东西，齐烨只辗转轻咬了下，并没有深入。
　　“我知道，你很努力很用心在为我准备礼物。谢谢，我很高兴也很喜欢。”
　　齐烨从唇上离开，抵着她额头说道。
　　他说话时候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稍微动一下唇还能不时擦在唇角位置。
　　“只是你下次出去能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担心。”
　　“还有，别怕麻烦，充电宝记得带。就当是为了我，别让我联系不上你好吗？”
　　棠梨抿了抿嘴唇，上面还依稀残留着少年的温热。
　　“……嗯，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齐烨看着她红着耳根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一只手拿着礼盒，另一只手牵着棠梨的手。
　　棠梨也把要给齐明的糖果拿上，进去的时候顺手放到了客厅的茶几。
　　而后任由着少年把她往卧室里带。
　　齐烨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暖一暖手，又伸手将她身上的雪给扫掉，拿了一条松软的毛毯给她盖到了腿上。
　　“下次出门多穿点，昼夜温差大，白天时候不冷，晚上可不一定。”
　　“嗯嗯嗯知道了齐妈妈，从刚才进门时候就一直叨叨叨也就算了，这都进屋了还不让我歇口气。”
　　齐烨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可低头看到少女的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便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我只是关心你，你总是答应得快，转头什么也记不住。”
　　“这不是有你吗？我记不住你记住不就成了？”
　　棠梨显然没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喝了口热水后便把杯子放到了一边。
　　她这么说着，视线却留意着少年的反应。
　　见他神情温和，眉眼也带着笑意后心下松了口气。
　　“今天虽然是我去给你准备礼物了，但是让你等了这么久也的确是我不好。你放心，明天圣诞节我保证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找你。”
　　棠梨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也懒得走正门了，刚走到窗边准备手撑着翻出去。
　　少年伸手轻轻拽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往怀里带。
　　“等一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棠梨掀了下眼皮回头看去，脖子处一片柔软缠了上来。
　　浅黄色的，上面还绣了她的名字开头的两个大写字母。
　　“我第一次织这种东西，可能有些粗糙。你别嫌弃。”
　　“这里，是一副手套，还有这个护膝也是我做的。”
　　齐烨将浅蓝色的袋子递了过来，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给棠梨准备的礼物。
　　“你是女孩子，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保暖。怕冷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棠梨是体热，可是冬天时候还是会有些冷。
　　只是她觉着穿太厚了不好运动，总会少穿一两件硬扛着。
　　她这一次没说齐烨嗦，静静听着他说完。
　　棠梨从小到大都是被当成男孩子养的。
　　有时候她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女的，突然有人这么宝贝她，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一样珍视她。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但是她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  。
　　哪怕棠梨行为举止再怎么像男孩子，本质上也还是女生。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希望被喜欢的人宠着。
　　棠梨的眼睫颤了颤，而后将脸埋在了柔软的围巾里面，感受着温暖包裹着她的脖颈。
　　半晌，她下意识唤了少年的名字。
　　说话时候氤氲的白雾将她的眉眼给遮掩了些许，她的眼眸却在这朦胧之中越发漂亮。
　　“齐烨。”
　　“嗯？”
　　“平安夜快乐。”
　　棠梨说到这里顿了顿，直勾勾盯着齐烨看了一会儿，而后咽了咽口水沉声说道。
　　“所以，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齐烨被这前后毫无联系的话给弄得一愣，对上少女期待的眼神后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留下就留下，我还能赶你走吗？干什么拿平安夜做借口。”
　　她笑着凑近亲了亲他的面颊，那双茶色的眸子剔透明亮。
　　而后湿热的气息擦在了齐烨的耳边，一下子将他的肌肤沁红一片。
　　“因为睡睡平安嘛。”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够)
　　今年南城的初雪连续下了两天,  刚好在圣诞节结束的时候便停了。
　　之后的时间里因为马上要期末考了，齐烨再没有周末时候让棠梨出去玩过，督促着她在家复习。
　　棠梨有没有怨言另说,  曾桂兰对此是一百个一万个同意,  甚至也加入了督促棠梨学习的队伍之中。
　　她也没办法,  一老一少都惹不起,  只得每日咬着笔杆子在家里做题。
　　棠梨熬啊熬,  好不容易等到了期末考结束,  以为自己可以在去冬令营的前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不想寒假第二天的时候，她便接到了棠华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让她立刻收拾下准备回京城。
　　“诶不是，我之前就给你说了我这有个冬令营,  我要回京城也得等到一周后了,  现在你再怎么催我我也不能……”
　　【你奶奶病了。】
　　也不知道是今年冬天比平常时候要冷,  还是因为老年人身子骨没以往时候硬朗了。
　　昨前天时候还好好的，今天跟着老朋友一起出了趟门去寺庙参拜，结果回来的路上眼前一花,  直接给倒地上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段时间得好好静养一番。
　　老人家却总觉得是医生在骗她安慰她，心下很是焦虑，怕自己什么时候出了意外没几天能活的了。
　　于是最近一看到棠华过来了,  就一直握着他的手问棠梨什么时候能回来。
　　棠梨这几年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上就没怎么回来过，老人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么一会儿能看到自家孙女。
　　犹豫再三,  棠华还是给棠梨打了人这通电话。
　　【你那个冬令营明年还会举行，到时候你想去再报名。你奶奶很想你，这几天睡觉时候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她以为自己没几天能活了,  很焦虑，没准你过来陪她一段时间她的情绪会稳定些。】
　　棠梨听到老人家住院了心里也着急,  在男人话音刚落的时候立刻答应了下来。
　　“行，我这就去给我外婆说一声，然后收拾东西就回来。”
　　她说着挂了电话，径直往里屋过去。
　　曾桂兰一听也很担心，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先跟这边的朋友再玩几天才回京城，如今也着急着跟着棠梨一起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候了，现在动身不大现实。
　　棠梨收拾好东西后立刻订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和老人家说了几句话，告诉她明天她就回来。
　　对方一听到她要回来激动得一直说好。
　　棠梨耐着性子安抚着，少有的觉得心下平静，多了几分归属感。
　　很多时候其实棠梨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什么归属感。
　　哪怕家里人一个比一个宠她，她也很怕有一天这些也不是真实的，转眼便消散如烟。
　　直到齐烨的出现。
　　少年总说他的安全感是她给的，只要她一直喜欢他，他就不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然而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她。
　　齐烨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只有他认同自己，那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才是真正有价值，真实的。
　　她眼眸闪了闪，安定的同时又下意识想起了一件事。
　　这一次的冬令营她不能和齐烨一起参加了也就算了，回了京城应该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回来了。
　　得翻年以后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明天一走，下次要和齐烨见面的话可能得到来年开学了。
　　齐烨光是之前平安夜一天没见到自己就慌乱着急成那样。
　　近两个月的时间见不到面，的确很难熬。
　　不仅是对于少年，包括棠梨自己。
　　想到这里棠梨叹了口气，掀了下眼皮往对面亮着灯光的房间看了过去。
　　等到吃了晚饭之后，棠梨坐在沙发上斟酌了许久也没立刻过去找他。
　　倒不是说给齐烨说了要走的事情他不同意闹情绪什么的，而是她知道少年什么也不会说，她才头疼。
　　齐烨太温柔了，什么时候他都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事情。
　　这反而让棠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冬令营的，虽然这件事实在没办法，但是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要是齐烨不回老家就好了，她就可以把他一起带到京城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棠梨有家人，同样的齐烨也有，他老家也有外公外婆。
　　他没办法不回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乖孙，你怎么还傻坐在沙发上？刚才你不是说了要过去给齐烨说一声明天要走的事情了吗？现在这么晚了人都要睡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之前答应他和他一起去冬令营的。”
　　棠梨这么闷闷说了一句，手不自觉点了点手机屏幕。
　　“而且他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那边各个学校的人都有，鱼龙混杂的，我怕他被人给欺负了。”
　　曾桂兰沉默了一瞬，看着棠梨因为这么件小事而犹豫得不行的样子。
　　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奶奶生病了，难不成你不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回去了，我要回去，我只是……”
　　“既然都要回去，你担心这些担心那些有什么用？直接给人好好说清楚再道个歉不就完事了，要是你怕齐烨在冬令营受欺负，你给你哥说一声不就成了，你哥得过几天才回去，也在南城，让齐烨有什么事情找他就成。”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棠梨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虽然她知道齐烨是不可能主动打电话找宁棣帮忙的，但是他不打她可以打啊，让他找个人隔三差五去帮着她看看齐烨受欺负没有。
　　这样有什么情况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成，我一会儿就给宁哥打个招呼。你先回屋睡吧，我这就过去给齐烨说一声。”
　　也不等曾桂兰什么反应，棠梨便径直推门往齐烨那边过去了。
　　这边的齐烨刚洗了澡，发梢还滴着水，浑身裸露的肌肤透着粉色，眼睛也因为水汽没有完全散开而瞧着湿漉漉的。
　　棠梨一翻窗进来便瞧见了这么一副美少年出浴图。
　　两人四目相对，后者看出神了险些给从窗上摔下去。
　　棠梨缓了下神，这才从窗边跳了进来，踩在了地上。
　　她也不客气，走过去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少年的床边位置。
　　余光瞥了一眼他还在滴水的头发，顺手将一旁床头柜放着的干毛巾拿了过来。
　　“过来坐，我给你擦头发。”
　　从棠梨突然进来到现在少年都还是处于恍惚状态的，听到她的话后也没多想，还是乖顺坐了过去。
　　感受着少女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周身也被茉莉的气息包裹。
　　齐烨眯着眼睛餍足地喟叹了一声，唇角也不自觉弯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平日里除了特殊情况，棠梨要过来都会提前给他打声招呼的。
　　像今天这样突然过来的情况很是少见。
　　“是不是怕我放假了也每天督促你做作业？你想多了，我没那么魔鬼，这都放寒假了你可以适当休息下，隔几天做作业也成……”
　　齐烨一边享受着少女的服务，一边这么凑近抱着她轻声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了，要不要奖励？”
　　棠梨手上动作一顿，垂眸将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
　　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一个月以来跟着齐烨学习时候好几次都想要跑出去玩。
　　齐烨只得想了个法子，他不再像之前时候对她百依百顺任由她亲吻拥抱。
　　只有在她完成了当天任务之后，他才会适当给些奖励。
　　有时候是一个吻，一个拥抱。
　　有时候是给她做一顿饭，或者陪她打一把游戏之类的。
　　因此在齐烨说有奖励的时候，棠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少年微敞开着的浴袍，只要她稍微往下一拽就能把他的衣服给剥了。
　　但是她还没禽兽到那种程度。
　　棠梨将手中的毛巾放下，伸手轻轻捧着他的脸细碎吻了下去。
　　额头，眼角，面颊，最后再到他柔软的唇瓣。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这样克制地亲吻自己，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琉璃。
　　齐烨感觉像是一片羽绒扫过他的脸，酥酥麻麻得，把他的气息都给撩得乱了几分。
　　一开始还好，直到少女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处时候。
　　少年呼吸一窒，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棠梨的身上。
　　他受不了这样的撩拨，连忙伸手抵着她的唇将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
　　棠梨也没动，那双茶色的眼眸剔透，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面红的少年。
　　被这么看着，这时候齐烨也觉察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事要给我说？还是你心情不好？”
　　他眉头拢起，担忧地看了过去。
　　“我奶奶病了，我明天一早就要走。”
　　齐烨愕然了一瞬。
　　趁着少年恍惚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棠梨将那只先前贴在她唇上的手轻轻拿开。
　　然而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
　　“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冬令营了。不过你放心，我之后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你之后是不是也不回来了？”
　　“按理说应该是，我可能得翻年开学时候才能回南城了。”
　　棠梨也不好瞒着齐烨，眼眸闪了闪，闷闷地说道。
　　“齐烨，我也舍不得你……”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压着心里的情绪弯着眉眼朝着她笑了笑。
　　他抵在她额头，伸手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我们可以视频，可以通话。这样我们也还是可以见到彼此，听到彼此的声音，这样也挺好的。”
　　对于齐烨会这么安抚自己，棠梨一点也不意外。
　　她心下更内疚难过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听得到看得到哪里比得过摸得到？我一想到要两个月都亲不到你抱不到你就难受。”
　　齐烨原本也挺失落的，听到少女少有的撒娇，他心下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春水。
　　他喉结滚了滚，低头蹭了蹭她的颈窝。
　　“那这么想来我也好难受。”
　　棠梨不说话了，手上力道收紧了些把齐烨抱得更紧。
　　他指尖微动，抬起手将她从自己怀里扒拉开。
　　“干什么？我都要走了还不让我好好抱一抱？”
　　“傻瓜，光是抱一抱就满足了？”
　　齐烨凑近了些，轻咬了下她的鼻尖。
　　气息湿热，喷洒在她面颊立刻氤氲开了一片绯红。
　　“你不是说之后亲不到抱不到我难受吗？那今晚上你就亲个够抱个够，把这两个月的份提前补回来。”
　　“这样你心里还难受吗？”
　　棠梨吸了吸鼻子，伸手搂着齐烨的脖子不松开。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什么？”
　　“一晚上哪里够。”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呵)
　　棠梨原本想着打电话给宁棣提前说一下这段时间帮忙照顾齐烨的事情。
　　不想,  再给沉鹿说要回京城不能去冬令营的时候，她这才从少女那里得知了，她也报名参加了。
　　“不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
　　对于沉鹿也参加冬令营的事情,  棠梨倒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得知的太突然了,  她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件事在她报名的当天时候,  她就顺便问了下对方。
　　因为淮南和南城距离的不远,  这个冬令营是针对周围各个中学的学生，只要是成绩优异的有兴趣的都可以参加。
　　电话那边的少女听到这话后顿了顿，约摸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打算去的,  毕竟要去一中,  我家里还有个小孩儿，我怕我走了她要闹，而且把他交给我那两个朋友我也不大放心。但是快过年了,  我也比较缺钱，这几天他一放寒假就回老家了，我也得了些空闲。所以想着报名时间还没截止就顺便报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这样啊,  那挺好。正好我不能去了，有你在,  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比谁都放心。”
　　虽然可以找同样在南城的宁棣，但是他毕竟要工作,  也不是随时都有空。
　　在得知少女也要去参加冬令营后，棠梨比谁都高兴。
　　“好姐妹,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给你发一个大红包。”
　　沉鹿又酸了。
　　她觉得自己不仅被塞了狗粮，还被强烈的贫富差距给刺激到了。
　　“……棠梨你要是个男的该多好，我肯定追你。这样我就可以当个软饭女了，还参加什么冬令营拿什么奖金，要什么自行车。”
　　棠梨被对方这话给逗笑了。
　　“嚯，你这话说的，我就算不是个男的我也可以养你啊，咱们俩谁跟谁，我又不差那点儿钱。只是你每次都不要，我想包养你都没办法。”
　　她还想要再说几句什么，便听到了广播。
　　“不说了，我要登机了，等我到京城了再给你打电话。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其他的你不用管，反正别让他被人欺负了就成。”
　　棠梨说完这话后还没等手机那边的人有什么反应便给挂了电话，拎着行李匆匆往登机口位置过去了。
　　她走得急，再加上机场的人也多，她并没有太留意周围。
　　在棠梨托着行李跟着曾桂兰一起过了安检口后，一个少年从候机大厅的一处拐角走了出来。
　　要是这个时候棠梨回头的话，便能够看到齐烨的身影。
　　棠梨本来就放不下自己，所以齐烨没告诉她自己跟过来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离开，他一直都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后，齐烨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径直走到了刚才棠梨坐着的那个位置站了一会儿。
　　指尖微动，伸手轻轻碰触了下。
　　椅背上的温度已经消退完全，但是空气中清浅的茉莉气息还隐约残留。
　　齐烨深吸了口气，像是想要嗅一嗅这香气，又像是竭力压着心头的情绪。
　　从先前时候他便有好几次险些冲动跑出来，他想要让她别走。
　　这种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虽然被他压下去了，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受。
　　她刚走，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齐烨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怕自己空闲下来会想东想西，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去收拾了下后天冬令营要用到的换洗的衣物之类的东西。
　　棠梨在下了飞机后立刻给他发了消息，之后便直奔了医院，到了晚上时候才有时间给他通电话。
　　他听着电话那边的少女说了许久，他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单纯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只有这样他翻涌的情绪才能真正平复下来。
　　棠梨似乎也觉察到了今天的齐烨格外沉默，她顿了顿，放柔了语气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大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似乎觉得这样回答太敷衍了，齐烨喉结滚了滚，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京城会不会很冷，毕竟那边是北方，你衣服什么的有没有多带些。”
　　“冬天要是生病了很难受，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的。”
　　少年的声音温温和和，像是春风拂面般柔软。
　　可棠梨听着听着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好，你放心，我这边衣服多着呢，根本用不着带什么。而且这边有暖气，只要不出门根本不会感觉到冷。”
　　“那就好。”
　　齐烨轻轻说了一句，手不自觉攥紧了手机，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给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棠梨在他身边的话可能会一眼便看到少年的欲言又止，只不过她现在并不在南城。
　　同样的，隔着手机她也看不见对方的神情。
　　她以为对方没什么要说的了，她奶奶又在唤她过去，便先一步挂了电话。
　　齐烨听着电话里的盲音，眼眸闪了闪，长长的睫羽落在下眼睑处。
　　浅淡的阴影再一次将他的神情遮掩。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话要说，而是他有太多话要说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他光是听到棠梨的声音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怕说多了忍不住哭出来。
　　他不想她担心，而且都这么大人了，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哭鼻子，实在丢人。
　　想到这里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才整理好的行李箱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怕闲着，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因为一闲下来，齐烨又会忍不住的开始想她了。
　　等到冬令营的当天，齐烨收拾好准备出去打个车的时候。
　　不想刚一出院门，车没有等到，却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淮南一中的沉鹿。
　　少女似乎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余光瞥见齐烨后径直走过来挥手主动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本身就不怎么熟，这么干巴巴打了声招呼后。
　　沉鹿也没什么寒暄的打算，在少年疑惑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的时候，她便先一步解释道。
　　“是棠梨让我来接你的，我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的冬令营。她担心你，所以让我这段时间……说不上照顾，你就当互相照应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了一盒草莓牛奶递给了齐烨。
　　怕对方误会，她又补充说明。
　　“诺，拿着吧。这是棠梨让我给你买的，温着的，赶紧喝吧，不然凉了。”
　　前一秒还一脸冷淡的少年，听到这话后耳根“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他薄唇抿着，轻轻说了声谢谢后这才小心避开对方的手将草莓牛奶接了过来。
　　感受着上面温热的温度，齐烨觉得心头也跟着一并暖了起来。
　　像是泡在温泉里面似的，“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沉鹿看着少年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秀气的模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哪怕对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是瞧见他这样子，她还是感叹了一句棠梨艳福不浅。
　　竟然泡到了这么个极品尤物。
　　她只这么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而后站在路口处默默留意着来往有没有空着的出租车。
　　一旁的少年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棠梨让沉鹿照顾自己是担心他被人给欺负了，这他能够理解。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一大早特意从淮南打车过来，在大院门口等着他。
　　而且看样子还等了挺久。
　　齐烨眼眸闪了闪，咬着吸管将视线往身旁的少女身上看了过去。
　　只一眼，便被沉鹿给抓了个正着。
　　被抓包了齐烨也没觉得有多尴尬，他垂眸敛了情绪继续小口喝着牛奶。
　　然而齐烨没打算主动开口询问，沉鹿似乎读懂了他眼里的疑惑。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过来等着你？毕竟就算棠梨让我照顾你也不用特地过来，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多此一举？”
　　齐烨不知道这时候点头承认会不会不大好，他观察再三，发现少女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后。
　　他这才咽下嘴里的牛奶微微颔首。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疑惑而已，你别多想。”
　　沉鹿笑了笑，不过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少年看着很不自在。
　　“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是个正常人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这也不是我主动要来的，是棠梨嘱咐我一定过来接你的。”
　　少年一愣，更不明白了。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她为什么……”
　　“不是找不找得到路的问题。”
　　齐烨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少女咬牙切齿地开口沉声打断了他。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手臂垂眸看了一眼少年的行李箱。
　　少年也留意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在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后怔然了一瞬，随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
　　沉鹿瞧见了齐烨的反应后扯了扯嘴角，倒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被棠梨给气笑了。
　　“你猜得没错，我是特意被她叫过来给你提行李的。”
　　少年听了这话，脸红得厉害，羞恼得咬了咬唇。
　　“你别听她的，她太小题大做了，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我自己可以拿……”
　　“别别别，你还是给我拿吧。好歹怎么说我也是收了钱的，都从淮南过来了，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
　　“什么？”
　　“苦力费。”
　　沉鹿看到车过来了，说着伸手将少年手边的行李直接提了起来。
　　齐烨原本想要去把行李箱拿过来，却看到沉鹿已经给放到后备箱去了。
　　他没办法，只得默默上了车。
　　沉鹿没坐后面，直接坐前面副驾驶位置了。
　　也看到了刚才少年的动作。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家那位壕气，连带着这几天雇我当保镖的费用一起给我打了。我原本不打算要的，主要是要过年了，再加上盛情难却。”
　　“要是之后有什么人欺负你找你茬什么的你记得给我说，不然我收了钱不办事心里也不踏实。”
　　她将车门关上，又从包里拿了晕车药扔到了少年怀里。
　　还顺带把一袋草莓牛奶糖给递了过去。
　　“棠梨说你晕车，你吃颗药吧，这个好像见效挺快，不用提前吃。你要是觉得苦就吃颗糖，这也是她让我给你带的。”
　　“说实话，你和我妹妹还真挺像的，她也晕车，也爱吃这个味道的糖。我平日带她出门也会提前备着这些东西。”
　　少年听着沉鹿的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他的睫羽颤颤巍巍，垂眸将神情遮掩。
　　“……”
　　沉鹿将包的拉链拉上，因为想起了沉呦呦，所以顺着多说了几句。
　　可一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年眼尾泛红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你和我妹妹很像？我不是说你女气孩子气什么的，你别多想，就是口味习惯什么的像而已。”
　　“没，我没生气。”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颗糖纸剥开，将糖放进了嘴里。
　　酸甜的滋味瞬间充斥着口腔，他舌尖微动，将糖果翻转了下。
　　他没再说话了，只头靠着窗户出神地望着窗外。
　　外面天色阴沉，没什么阳光，少年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显得有些落寞黯然。
　　沉鹿看到后沉默了下，想起了棠梨嘱咐她的事情。
　　拿出手机，趁着齐烨没注意的时候往他那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呦呦鹿鸣:诺，拍好了。真不知道你平时和他大宝天天见的，鼻子嘴巴什么的一样没少，有什么好拍照的？不过你家宝贝好像有点儿晕车，从刚才开始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
　　几乎在沉鹿发消息过去的下一秒，对方便迅速回了过来。
　　【梨梨原上草:呜呜呜齐宝，这么早起来也就算了，还要赶这么久的路坐这么久的车。心疼子qwq】
　　【呦呦鹿鸣:……？？？棠梨你有没有良心。你搞清楚，我他妈才是那个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从淮南坐车到这里接人的那个。他起得比我晚，行李也是我在拿，就晕个车而已，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梨梨原上草:转账5200。】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mua！爱你哟宝贝。】
　　【梨梨原上草:呵，女人。】


第一百八十章 (想你)
　　除了一开始帮齐烨拎下行李之外,  沉鹿发现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怎么照顾。
　　从到目的地分配好了房间领了钥匙之后，齐烨便径直回屋子放东西了。
　　和他同房间的是一个体校的男生，那男生想着这一周都要一起相处,  他刚准备上去打招呼便看到少年擦肩这么离开了。
　　别说是怕被人欺负,  齐烨根本就不搭理别人,  别人就算想找他茬都没机会。
　　哪怕是被冷暴力了,  他反而还因为没人打扰而乐在其中。
　　这还不算,  大家每一次休息时候总会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做一些游戏什么,  交流交流学习经验各种。
　　一般这个时候齐烨便会收拾东西默默回了房间。
　　完全不会给别人任何和他沟通说话的机会。
　　这导致在冬令营开始到现在，好些学生都以为齐烨不是哑巴就是有自闭症。
　　倒不是他们夸张了，因为少年来到这里两三天了,  基本上就没和人说过话。
　　哪怕是和他一个房间的那个男生。
　　晚上时候老师们组织大家参加篝火晚会,  这样的集体活动齐烨之前时候能躲就躲。
　　只是今天是老师组织的,  要点名，他没办法，只得也跟着一起集了合。
　　沉鹿见到齐烨也在,  下意识打算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到时候做游戏什么的也好照顾下他。
　　这几天大家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意见，尤其是其中几个男生，一会儿做游戏的时候很有可能刁难他。
　　然而沉鹿还没来得及过去,  有两个男生先一步走到了他两边位置站着。
　　少年眼眸闪了闪，垂眸不看他们,  这样的态度和无视没什么两样，惹得那两个更加不满。
　　“诶不是兄弟，你该不会真是得了什么自闭症之类的吧？这都几天了,  不说话也就算了，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们两好心想过来和你坐一起,  你见我们坐下后就直接走了。是，我们是没你成绩好，但是也没差到让人看不起的地步吧？”
　　“我们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一会儿咱们组队一起玩成不？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那这一次总得给个面子了吧。”
　　两人还不等少年有什么反应，就这么一唱一和的把话都给堵死了。
　　他们最开始时候的确是看齐烨成绩好，每一次测试时候都和沉鹿并列一起稳居第一，想要和他套个近乎交交朋友来着。
　　要知道参加这次奥数冬令营的学生都是他们各个学校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别的地方拿第一也就算了，能在这里拿第一才是真的佼佼者。
　　一般参加这种竞赛性质活动的人大多都慕强，拿不到奖金也希望能有所提升。
　　可是因为沉鹿的威名在外，他们都知道对方不好惹，这才选了接近齐烨。
　　然而不想少年性子这么孤僻，这几日他们好话说尽，也没看到对方神情变化分毫。
　　就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们。
　　这着实让他们窝火。
　　于是他们看到齐烨出来了，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男生不爽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你态度不行，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瞬间把对方激怒。
　　而齐烨这种基本上处处都踩在了对方的雷点。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最后的“台阶下”，他听了他们的话后只掀了下眼皮瞥了他们一眼。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边橘黄色的光亮浅淡，落在他的眉眼显得温暖柔和。
　　可那双墨玉的眸子森然，没什么温度。
　　“抱歉，我没有组队的打算。也不打算和你们玩什么游戏。你们要是真想要探讨什么学术问题可以直接去问老师，或者问别的同学。这里水平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不可不必逮着我一个人不放。”
　　要是其他人态度好些，没什么恶意来问他问题，请教他的话齐烨倒不会这样直接拒绝。
　　这几天他一直都被这两兄弟烦得厉害，自然也没什么耐性。
　　两人沉默了一瞬，在齐烨以为他们会大发雷霆恼羞成怒的时候。
　　其中一人愕然地看着他开口说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
　　“……谁给你说我不会说话的？”
　　齐烨险些被气笑了，要不是看着对方是真的惊讶，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气他的了。
　　“没没没，只是你几乎从不说话，也不和别人交流。就连老师抽问回答问题的时候你也只是上去黑板上解答，不只是我，好多人都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哑巴齐烨噎住了，他抿着薄唇又不说话了。
　　只径直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待着，想等着老师宣布解散之后再回房间。
　　一点儿也没有想要参加这篝火晚会的打算。
　　沉鹿就在不远处站着，把他们的话听得八九不离十。
　　见到少年坐在角落，抱着膝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将棠梨每天嘱咐给他温好的草莓牛奶递了过去，齐烨眼眸一动，和往常时候一样只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便接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拿着喝，只直勾勾盯着篝火出神。
　　篝火的火光随风摇曳，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亮之中。
　　沉鹿没走，也顺势坐在了少年旁边，不过刻意保持了点儿距离。
　　她将拿着树枝拨动了下篝火，火星飞了些许出来，萤火般漂亮。
　　“都已经来这里两三天了，我好像一直都没看到你主动给棠梨打电话。她昨天时候还问我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受委屈了，她很担心。”
　　沉鹿的话让少年睫羽颤动了下，她留意到这个细微的反应后又继续说道。
　　“你要不一会儿睡前给她打个电话吧，虽然她每天都给你打过来，但是意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时候沉鹿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她觉得谁打谁接都一样，只要通电话了能聊就成。
　　但是棠梨却也很在意这件事，因为平日时候一般都是齐烨打过来的，她想打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联系上她了。
　　在她看来这几天的少年很被动很不对劲，说关心则乱也好，还是大惊小怪也罢。
　　沉鹿之后也多加留意了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少年除了早中晚发一两句消息问候下棠梨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做题或者一直在屋子里待着。
　　她还是和他一起参加的冬令营，一天也没几次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而且按照齐烨以往时候那么粘人的程度，这的确有些奇怪了。
　　因此沉鹿没忍住，最后还是趁着他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主动说了这么一两句。
　　齐烨抱着膝盖的力道重了些，而后将脸埋在了里面，只露出了那双墨玉眼睛。
　　细碎的火光映照在其中，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不敢，我怕听到她的声音。”
　　半晌，在沉鹿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少年这么闷闷开了口。
　　“她每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一般都只是听她说，等她说完了我再挂电话。有一次她想要和我视频，我也以在山里网络不好的理由拒绝了。”
　　“我不是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是不想看见她。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矫情和莫名其妙……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反而把事情弄巧成拙。”
　　齐烨原以为自己怎么也能坚持到十天半个月的，可是这才过了几天他就难受得受不了了。
　　他晚上时候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棠梨的身影。
　　白天时候也不敢松懈，怕一闲暇下来就会想起她。
　　沉鹿没谈过恋爱，不大能理解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只是看着少年眼尾泛红，眼眸也湿漉漉的样子，她也莫名觉得有点儿难过了。
　　“你这人怎么总是想这么多，你想打电话就打，想视频就视频，就算情绪失控了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嫌弃你，而且你……”
　　你又不是没在她面前哭过。
　　还哭了好多次。
　　后面的话沉鹿没说完，少年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来了。
　　他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面颊绯红一片，脸也埋得更严实了。
　　沉鹿被他这反应给可爱到了，下意识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见他又不说话了，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想也没想便直接拨通了棠梨的电话。
　　还没等到齐烨反应过来，沉鹿便伸手将手机贴在了他的耳边。
　　“你干什……”
　　少年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对面电话被接通了。
　　随即响起了棠梨的声音。
　　“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是不是打听到他这几天这么反常的原因了？他怎么了，是不是背地里被人给欺负了又憋着不说？”
　　齐烨眼眶红了起来，这下实在没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落。
　　那边的人原本是见沉鹿一直不说话不耐烦了，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不想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
　　棠梨一愣，张了张嘴不大确定地问道。
　　“齐烨？是你吗？”
　　少年吸了吸鼻子，刚点了下头发现对方看不见，又轻轻应了一声。
　　“是我。”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让沉鹿帮你教训他。”
　　棠梨问得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可是她越这样温柔，齐烨心里就越难受。
　　他抬起手笨拙的同手背擦拭着眼泪，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没有，我，我没有被人欺负。”
　　齐烨很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在听到棠梨的声音的瞬间，一直压抑的情绪翻涌。
　　他的眼睛，鼻尖都红得厉害，说话时候呼出的气息也氤氲成了白色雾气。
　　看着可怜又委屈。
　　“棠梨，我好想你。”
　　那边的少女听到这话后心下一动，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我也想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年快乐呀)
　　齐烨是一个很少会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的人,  哪怕对于很亲近的人来说，他忍不住时候也会下意识敛了眉眼遮掩住神情。
　　除了秦婉，棠梨是见过他最多面的人。
　　或者更准确来说,  小时候他年纪小,  大多时候更依赖的人是他的亲人。
　　等到渐渐长大了之后,  少年变得孤僻冷淡,  也不合群。有了更多的心事,  便很少再和秦婉说了。
　　哪怕是女人主动问起,  他也挑不严重了的说，很是轻描淡写。
　　如今真正打破齐烨的心防，能让他这样频繁表露出情绪的。
　　也只有棠梨。
　　因为喜欢,  所以在意,  所以依赖。倒不是说在齐烨的心里秦婉就不重要了,  只是亲情和爱情不一样。前者如何也不会离开，后者哪怕再如何也还是会觉得患得患失。
　　齐烨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依赖棠梨，太矫情太任性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却不想连一周都没有撑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对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会下意识的焦灼，在人群里寻找。
　　在从棠梨那里确定了她的心意和自己一样的时候，喜悦涌上来之后,  他心下其实更多的是恍惚。
　　对于棠梨真的喜欢自己这件事，他朝思暮想想要实现的愿望。
　　真正实现了之后齐烨反而觉得不大真实。
　　如果给他接受适应这件事的时间再长久些,  他可能不会因为少女的离开反应这么激烈不安。
　　可是棠梨此时的离开，无异于是在他沉浸一场不知真假美梦时候将他生生拉回了现实。
　　齐烨还没回过神来，棠梨便要突然离开这么长的时间。
　　他这么敏感,  感到不安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这样的失控齐烨只允许了那一次，在将手机还给了沉鹿之后,  他虽然不再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时不时主动自然的和棠梨通电话。
　　可他却再没有对棠梨说过想她。
　　直到冬令营结束，他和沉鹿并列得了第一，拿到了奥数竞赛的奖金后。
　　齐烨才和棠梨通了电话，提前祝了一句新年快乐，最后委婉的说了句冬天太冷，想等春天来。
　　因为等春天开学时候，就能够见到她了。
　　――很含蓄的一声想念。
　　而在冬令营结束的当天，齐烨便跟着秦婉他们回了老家怀河。
　　怀河在南城边上，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的小镇。
　　和南城的繁荣不同，这里的交通不便，也没太多商店铺子之类的地方。
　　齐烨很久没回来了，从南城到怀河只有大巴，他坐在靠窗位置脸色很是苍白。
　　山路也崎岖不平，车子每一次拐弯抖动的时候都会让他的胃里难受得翻涌。
　　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齐烨他们终于到了怀河老家。
　　刚进屋子门口，里面的大黄狗便提前听见了动静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而后从灶房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太太。
　　她一见到齐烨他们回来了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手杵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秦婉和齐烨他们见了赶紧上去搀扶着，生怕她不小心给摔了。
　　“妈，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走路慢些，让我们过来就是了。”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烨的外婆孙雪芬。
　　今年快七十了，精神什么的都好，身子骨也硬朗，就是腿脚不大方便。
　　“我没事，我见到乖孙儿回来了我高兴。”
　　孙雪芬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弯腰将齐明抱了起来，一旁的少年看到了她这个动作给吓了一跳，担心她腰什么的受不了齐明的重量。
　　然而他也知道老人快大半年没看到他们了，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得在后面伸出手臂虚虚护着。
　　老人也就抱着小少年和他亲近了会儿，而后这才看向了齐烨。
　　她眼角因为笑着全是皱纹，却难掩眉眼的慈祥和蔼。
　　“乖孙好像又长高了，我记得你之前走的时候才到这里，现在都到这儿了。”
　　“外婆，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过长高了两厘米而已。”
　　看着老人将手臂高高抬起比划着，齐烨有些哭笑不得。
　　“两厘米也很多了，隔壁的那个王二娃和你差不多年纪，他爸妈给他喝了那么多牛奶，结果去年该多高今年还是这么点儿个子。哪像你随随便便就长到一米八几了。”
　　孙雪芬高兴，喜笑颜开的牵着少年的手拍了拍手背。
　　“来，跟外婆进屋聊聊天，让外婆好好看看你，都这么久没见了外婆想死你了。”
　　“你外公这时候还在地里，等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叨叨着你们，说你好端端的非要过年前参加什么奥数冬令营，不然你们就能提前一周回来了。”
　　齐烨听到这话一愣，而后薄唇抿着，睫羽颤了好些。
　　“对不起，我……”
　　“嚯，你这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听我把话说完。那老头子就这个德性，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一点儿也不生气。不仅没生气，逢人都夸你有出息，成绩好，还去参加了城里的奥数比赛拿了第一名。”
　　老人显然把自己的亲女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拉着少年的说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
　　身后的秦婉见了有些无奈地怂了耸肩，也没多在意，在他们进屋了之后拎着行李径直放到了里屋。
　　齐烨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身体很不舒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压着心里的恶心，忍着听老人说完话后转身去牵着齐明亲近之后，这才借口说没休息好回了房间。
　　齐烨平复了好一会儿，胃里翻涌的感觉这才消失了大半。
　　他的房间外面就是山林，一开窗就能看到葱郁的草木。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满目萧条落败不一样，哪怕到了这样寒冷的时节四周也都是青绿的。
　　很少有真正掉落到秃了的树木。
　　也不知道是因为晕车的劲儿还没有缓过来还是因为觉得屋子里有点儿闷，他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
　　刚把窗户打开，之前进来顺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齐烨心下一动，尽管不用想也知道是棠梨打过来的，可还是忍不住紧张。
　　他拍了拍脸，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刚身伸手准备拿手机的时候。
　　却发现是个视频通话。
　　先前在冬令营的时候棠梨也打过视频，但是当时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不大敢看她，所以以网络不大好拒绝了。
　　这一次齐烨下意识也想要以这样的理由拒绝。
　　然而他转念一想，同样的理由用上两三次就太刻意了。
　　棠梨哪怕再粗神经也会觉察到什么，甚至误会的。
　　齐烨不想让棠梨多想，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摁了接听键。
　　屏幕卡顿了一秒，随即少女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棠梨在自己的卧室里，在家里她穿的很随意，再加上北方有暖气。
　　她直接短袖短裤，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和手臂肌肤。
　　少年看见后眼眸闪了闪，下意识敛眸稍微回避了下，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视线往她身上裸露的地方落。
　　那边的棠梨像是没想到对方这一次竟然会这么快接通，她愣了下，眨了眨眼睛又凑近了些。
　　“齐烨，你到怀河了？”
　　“嗯，刚到没多久。”
　　少女将嘴里的提子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视线往齐烨身后瞥了一眼。
　　“你现在在你房间？你把手机转过去我看看，我看看你卧室长什么样子。”
　　齐烨一顿，并没有立刻听棠梨的话给她看。
　　他先不着痕迹扫了下周围，屋子显然是被孙雪芬他们提前打扫过的被褥床单什么也是放刚换上的。
　　屋子很干净，只是书架子上摆放的一堆奖状还有他小时候的一些照片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些都是小学初中时候得的什么小红花，三好学生，还有优秀班干部。
　　当时齐烨带回来也只是想让家里人开心，他自己对这些没什么感觉。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孙雪芬他们还留着，有一些还放不下给贴到了墙面上去。
　　其中有几张照片是他拿着竞赛得奖的奖杯和老师拍的合影，那时候他的模样青涩稚嫩，神情很冷淡。
　　齐烨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看到自己这样的神情。
　　太羞耻了也太冷漠了，他不想给棠梨看。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刚到家，屋子还没来得及打扫。”
　　“没事，我就看看你屋子大致长什么样子。我看和你之前大院时候住的屋子有什么不一样。”
　　对于齐烨从小到大住着的卧室长什么样子，棠梨说不好奇是假的。
　　她这一次之所以视频，一是想看看齐烨，二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仅是他的卧室，她还想看看他家里长什么样子。
　　少年也没料到平日里一向好说话的棠梨，这一次会这么执着。
　　他手不自觉搭在一旁的书桌上，指腹摩挲了下，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
　　但是齐烨的心下却并不平静。
　　“很脏很乱，没什么好看的。”
　　“你要是实在想看还是等我清理下再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有点洁癖，我不立刻清扫的话我会很难受的。”
　　棠梨总觉得对方是刻意在隐瞒什么，她听到不能立刻看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但是瞧着少年脸色似乎不大好，也不想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惹他生气。
　　“那好吧，那你打扫好了记得给我看哦。不过也不用急，我看你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反正什么时候打扫好了你再什么时候给我看就成。”
　　“好。”
　　齐烨这么轻声说道，这时候才抬眸往棠梨那边看了过去。
　　见少女面上没什么不愉的情绪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那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打扫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要挂电话了，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少女听了这话后不自觉皱了皱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几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齐烨都是这么克制着，公事公办的样子，表现得甚至有些冷淡。
　　至少和之前他们天天黏在一起的时候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巨大的落差让棠梨很是不满。
　　艹，这才说了不到两分钟就这么急着挂？
　　棠梨咬肌微动，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
　　少年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别动。”
　　棠梨眯了眯眼睛，突然凑近了些，盯着他，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肩膀位置看了半晌。
　　少年被对方看得不自在，抿着薄唇，也不自觉慌乱了起来。
　　“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关窗户，你肩膀上好像有只虫。”
　　简单一句话齐烨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
　　他的手紧紧扣在桌子边上，险些没站稳，用背抵靠着不敢乱动。
　　“棠梨，我，我该怎么？我不敢碰它，我不敢……”
　　棠梨顿了顿，瞧着他怕成这样刚才想着小小捉弄报复一下的心思骤然荡然无存。
　　她心虚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不大敢和少年的视线直视。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齐烨可能一下子就发现了少女的不对劲，可是这时候他自己都怕成这样了，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他有些想去看，又不敢往肩膀上看去。
　　眼尾很红，眸子氤氲了水汽出来。
　　“棠梨……”
　　齐烨甚至都不敢太大声，红着眼眶隔着手机屏幕软着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更是看得她心化成了一滩春水。
　　棠梨后悔了。
　　她刚才不该这么心血来潮捉弄对方。
　　“……你先别动，我看着它好像要飞走了。”
　　棠梨只得这么说道，放低声线安抚着他。
　　“你稍微往窗户那边过去下，慢慢过去，它肯定一会儿就顺着飞出去了。”
　　少年睫羽害怕得颤颤巍巍，跟抖动的花树般，他咬了咬唇，努力压着害怕挪动着脚步。
　　他慢慢往后退，直到感觉到外面的冷风直灌到脖子里，这才停了下来。
　　“棠梨，它，它走了吗？”
　　“嗯嗯嗯嗯马上了，它已经在动翅膀了。”
　　棠梨估摸着时间，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好了，它飞出去了。”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自己往肩膀看，它早没影了。”
　　他脸色稍缓和了些，眼眸闪了闪低头往肩膀位置看了过去。
　　在没看到什么虫子后，齐烨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而后刚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又突然不说话了？”
　　齐烨沉默了一瞬，抬眸直勾勾看了过来。
　　“刚才真的有虫子吗？”
　　她不大自然地侧脸避开了少年的视线，干笑了一声。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好大一只虫子，黑壳的，还怪吓人的。”
　　“……棠梨，我不是傻子。”
　　大冬天的哪有什么虫子？
　　后面这句话齐烨没说出口，但是少女从对方的眼神里一下子就读出来了意思。
　　她见被看出来后也没再狡辩了。
　　“好吧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你别生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明明知道我很怕这个的，这并不好笑。”
　　如果棠梨是拿其它什么开玩笑的话齐烨或许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只是虫子会让他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以前在怀河上学的时候男生总是将虫子什么的尸体往他桌子里放，有时候还是那种蠕动的活的那种。
　　他曾经不小心拿书时候碰到过一次，这件事他和棠梨说过，正因为说过了她还拿这个吓唬自己。
　　齐烨实在很难不生气。
　　他不想和棠梨吵架，说完这句话后便没再继续顺着说什么了。
　　“我先去打扫屋子，有什么事情你给我发微信吧，我晚点时候再看。”
　　见少年真的生气准备挂视频了，棠梨怕对方之后不理自己了，连忙出声制止。
　　“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往别处想，而且你生气，我，我也生气啊。”
　　齐烨被这话给弄得一怔。
　　“你生气？你生气什么？”
　　“……因为我没给你看我的房间吗？”
　　“不是。”
　　棠梨说完后掀了下眼皮看向对方，又闷闷补充。
　　“其实也有一点，但是这不是最主要的。这是我们这么多天第一次视频，你想打扫之后给我看屋子这个我能理解。可是我们还没说几句话你就想着挂视频……还有之前明明说了想我  ，结果你除了开始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之外好像对我态度还更冷淡了。”
　　“齐烨，你总是这样。最开始我没给你肯定答复的时候你对我忽冷忽热也就算了，现在我们都说开了，你怎么还这样？”
　　棠梨心里也挺难受挺委屈的，感觉每次好像都是自己巴巴凑过去，人或许没那么想这么频繁看到自己。
　　没准还觉得天天电话什么的逼逼赖赖那么久烦了，只是不好直说罢了。
　　“算了，我不继续说了，免得你又嫌我烦。”
　　她瘪了瘪嘴，对于自己刚才的错事也没有顺着敷衍揭过去。
　　那双茶色的眸子直勾勾看了过来，里面清晰映照着少年的模样。
　　“还有，我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是我刚才不该那样吓唬你，你说得对这一点都不好笑，是我太粗神经了。我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对不起。”
　　“……那你打扫完屋子后好好休息吧，我先挂了。”
　　齐烨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克制着情绪的表现，在少女眼里竟然是自己忽冷忽热，对她不甚厌烦。
　　他看到棠梨吸了吸鼻子准备挂视频，心下一慌。
　　“不是，我没，我什么时候觉得你烦了？你哪一次说话我没认真听？包括现在，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打过来说了多久，说了什么我都能清楚得记得。”
　　怕棠梨不相信，齐烨叹了口气，伸手隔着屏幕碰触了下她的面颊。
　　“我没觉得你烦，也不可能觉得你烦。”
　　对于这些话棠梨最初时候还好哄受用，如今次数多了，她也没太大反应。
　　“是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能说出花来，我说不过你。”
　　她这下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神情什么的敷衍又委屈。
　　“我真的没骗你。”
　　“那你这几天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我没对你爱理不理，我只是……”
　　齐烨红着耳根，额前的头发细碎堪堪遮掩了他眸里的羞赧情绪。
　　“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想克制些，怕吓到你。”
　　“之前时候我就已经没忍住哭过一次了，我觉得……很丢人。”
　　他不大敢和少女对视，指尖微动攥着衣袖。
　　“这才半个月不到，还有一个月。我一想到要这么久才能见到你，我光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想哭。”
　　“阿棠，一个月太久了，我怕我不克制些的话撑不下来。”
　　棠梨静静听他说完，她说到后面声音有些颤抖，眼尾也不自觉泛了些红晕。
　　“傻子。”
　　半晌，少女轻声开口这么道。
　　“你以后想打电话就给我打，想视频就和我视频，想哭就哭，不用那么克制。”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有什么好丢人的？”
　　她很想要现在冲出屏幕去抱抱他，伸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拭去，再吻一吻他的唇。
　　少年的唇又软又凉，吻上去的时候清冽的雪杉木气息会直往她鼻子里钻。
　　和他一样霸道粘人，进入她的肺腑，从里到外将她占有萦绕。
　　棠梨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凑近吻了下他的眼角。
　　隔着屏幕，齐烨却也觉得烫灼炽热。
　　“而且用不了一个月那么久。”
　　“你撑不住，我也等不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朋友小朋友…)
　　在棠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齐烨心下一动,  几乎都不带怎么想便意识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他没接着往下问，等到少女挂了电话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紧张的手还紧紧扣着桌子边缘。
　　因为力气太大，骨节位置泛着浅淡的白。
　　她刚才说等不了是那个意思吧？他应该没有幻听。
　　她是要为了他提前回南城吗？
　　提前多少,  又什么时候回来？
　　齐烨听着手机里“嘟嘟”的盲音半晌,  这才将其放到了桌面上。
　　他的思绪有些恍惚,  完全忘记了刚才顺着多问一句。
　　这个时候要是再打过去好像又有些不好,  像是自己在催着她赶紧过来似的。
　　她到时候万一又多想了怎么办？
　　齐烨薄唇抿着,  眉眼宛若一树柳条垂了下来,  睫羽似柳叶将他眸子里的情绪全然遮掩。
　　都快过年了，就算她要过来也要很久之后了。
　　而且要回也是回南城，到时候她要是回大院了应该也会给他说的。
　　到时候他再看着时间给秦婉他们说一声回去一趟,  这样看来提前知不知道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么想着,  原本因为少女要提前回来而起伏不定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  将墙面上的奖状一张一张撕下来叠放在一起放到了抽屉里。
　　书架上的奖杯什么的也很多，他看着没办法，只得拿了些放到隔壁的柜子。
　　因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年三十了,  这之后的几天齐烨和棠梨都很忙。
　　除了日常发点消息之外，也只在年初一零点的时候通了次电话。
　　初三的时候街上一直关着的店铺什么的大多都开门了，一般只要齐烨在家都是他在做饭。
　　这几天家里来了好些亲戚，人多,  调味品什么的用得也快。
　　少年刚围了围裙准备做午饭的时候，手顺手拿起了生抽瓶子,  里面已经见了底。
　　不仅如此，味精什么的也没剩下多少了。
　　秦婉和孙雪芬正在院子那边烤着火聊天，齐明在外公那边,  老人昨天去山上锯了一根木头。
　　前几天过年时候他见姑姑家的一个孩子拿着个陀螺放地上甩着鞭子玩，他当时想要上前问问对方可以给他玩一下吗。
　　那小孩很是宝贝他的陀螺,  齐明没要到，只得在旁边蹲着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玩。
　　老人瞧见了心疼得厉害，抱着小少年说这东西没什么好稀奇的，等过几天他给他也做一个。
　　小少年原本被老人的胡茬扎得有些疼，听到他这么说了后眼睛一亮，抱着他的脖子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得老人心都化了，一口一个乖孙。
　　一旁的齐烨看到了有些哭笑不得。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老人也对自己这般疼爱。再加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对待他的时候老人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着手里怕摔了，宝贝得不行。
　　等到慢慢长大了有些羞耻心了，齐烨就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了。
　　老人也傲娇，见齐烨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和自己亲近，也对他开始板着一张脸。
　　但是他知道，对方只是面冷心热而已。
　　齐烨想起这些唇角便不自觉弯起，而后将刚围在腰间的围裙给解开挂在了一旁。
　　大家都没空，看来只有他亲自去街上跑一趟了。
　　南城冬天虽然不下雪，可是因为湿冷，也没多暖和。
　　齐烨出门的时候比在家里时候多穿了一件，可鼻尖和露出发丝之间的耳根还是被冻得有些红。
　　他长长的睫羽颤了下，上面似乎凝了些白霜，一抖动便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落了下来。
　　中午时候街上还没什么人，这是齐烨回来到现在头一次出来。
　　他离开这里不过一年不到，街上大致上的店面什么的都没变化，可齐烨却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这一条路是齐烨从小学到去年时候，每一次放学回家都会经过的地方。
　　他就读的学校小学和中学都是一起的，小学毕业了便直接升到初中，然后再到高中。
　　怀河是个小城镇，这里教育条件有限，齐烨就读的那所学校已经是怀河师资最好的了。
　　而且还可以靠奖学金来抵消学费。
　　他知道秦婉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很不容易，之前工作的地方距离孙雪芬他们家也远，再加上当时她刚离了婚，她怕讨债的人找到孙雪芬他们那里去。她这才不得不选择带着他们出去租房住。
　　因此哪怕齐烨从小学到高一周围都是那些不怎么惹人喜欢的同学，他也能够忍耐下去。
　　齐烨也以为只要这样坚持下去，再等两年他考上大学出去了就好了。
　　可是谁也没料到去年傍晚放学时候会遇到那种事情。
　　――他最后还是成为了女人的负担。
　　齐烨眼眸闪了闪，压着心头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离开怀河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们算是否极泰来，遇到了曾桂兰。
　　得到了老人的照顾后在南城地日子也没有太难过。
　　关键是，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可能永远也不会遇上棠梨。
　　这么想来，他不是倒霉。
　　一切冥冥之中好像都有定数，只是他的机遇要比别人慢一些而已。
　　可是却也值得。
　　甚至齐烨有时候还在想，自己受得苦难是不是还不够多。
　　才会在从棠梨那里确认了她的心意还是会感到患得患失。
　　他觉得能得到这样好的人，得让他再遭受以往的境遇十年，他可能才会勉强心安。
　　才会真的有披荆斩棘，栉风沐雨之后，获得至宝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齐烨垂眸想着事情没怎么看路，在拐角时候不小心和前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力道很大，撞得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才保持好平衡站稳。
　　“妈的，你他妈没长眼睛，不知道看路啊！这么大的一条道还能撞上，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哪怕对面人的态度不大好，可是这件事的确是齐烨的问题。
　　他薄唇抿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温和开口道歉。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怎么……”
　　然而少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抬眸看过去的瞬间后骤然怔然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年染着一头黑红相间的头发，耳朵上戴着个黑色耳钉。
　　生得还算清秀，可眉眼之间全是戾气，硬生生的将这点儿清秀给压了个完全。
　　齐烨不是被对方这样一副不良模样给吓到的，只是因为眼前人他认识。
　　这人之前和他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从初中时候就一直看不惯他，总是欺负捉弄他。
　　甚至还联合班上其他的人一起对他冷暴力。
　　可以说眼前的少年是齐烨噩梦的开端。
　　他有一段时间很讨厌去上学，也是因为他被欺负狠了。
　　和其他的校园暴力动手把人拽到巷子口打一顿不同，因为老师护着齐烨，所以他们一般不敢明面上动手，也不敢在他身上落下什么伤处。
　　他们不怎么打他，顶多当着众人面故意推攘几下把他推倒。
　　这种看起来小打小闹，再加上他们会嬉笑着道歉，老师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他们背地里做的事情要比这种小打小闹还要恶毒可恶百倍。
　　他们知道他怕什么，便对症下药。往他桌子里放虫子，打翻他的餐盘也就算了，有一次上体育课时候会让他去仓库那边拿体育器材。
　　然后他一进去外面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直到傍晚时候体育老师听到动静后这才给他把门给打开了。
　　那堆放体育器材的地方和小时候他父亲关他的那个小黑屋一样黑，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不说。
　　怀河夏天湿热，里面好多虫子，甚至还有老鼠。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齐烨也还清楚得记得当时他是如何失态狼狈地拍门哭喊着让他们放他出来。
　　可他们并没有，肆意嘲笑了他后便径直离开了。
　　他哭喊的声音都沙哑了，最后也没见到有人过来。
　　最后齐烨没力气了只得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之后好不容易出去了，已经是傍晚了。
　　太阳擦着地平线马上就要落下去了，齐烨红着眼睛跟给他开门的老师低声道了声谢后，洗了把脸回了教室收拾着东西离开了学校。
　　也是那一天晚上，他在回去的时候险些被人拽到了小树林。
　　对于以前的同学，对于他们的冷漠齐烨大多是不在意的。
　　只有眼前的人，他是有恨意的。
　　齐烨认出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后知后觉认出了他。
　　“哟，我刚才还在想谁这么嚣张敢老子，看到是你老子也不奇怪了。”
　　他咧了咧嘴笑得恶劣又惹人生厌。
　　“可以啊齐烨，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怂得跟个鹌鹑似的，现在这才去南城几天啊，就敢这么硬气了？怎么？想报复老子所以故意撞老子是不是？”
　　齐烨很少情绪这么激烈过，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大多时候都是沉静温和如水的。
　　此时因为被怒火点燃，漂亮得让人心悸。
　　那人大概也是头一次看到齐烨这个样子。
　　他被瞪得一愣，而后不知怎么竟然还笑了出声。
　　好像齐烨越生气，反应越大越正中他下怀似的。
　　“怪不得你现在不怕我了，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齐烨没说话，只紧绷着神情冷冷注视着他。他垂落在两旁的手攥得很紧，好像下一秒就要过去重重砸在对方身上。
　　可那人毫不在意，反而还不慌不忙抖了下手中的烟灰。
　　他将烟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后把烟头扔在地上重重踩了一脚。
　　脚上动作辗转着，视线却满是恶意的往少年身上落。
　　从上到下，很是下流地打量着齐烨。
　　“这里也没人，你给我说实话吧齐烨，我保证不给别人说。”
　　“你之前转学是不是不是因为你妈要去南城工作了，而是你被人给……”
　　少年瞳孔一缩，原本想着周围没人，自己也打不过对方硬碰硬只得吃亏。
　　他是打算忍的，可是对方太过恶毒，竟然主动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件事。
　　一直压在齐烨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被点燃，名为理智的那根弦也断了。
　　他再不管其他，咬着牙，伸手将面前的人一把狠狠推倒在地。
　　那人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给弄得一惊，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齐烨推倒在地上了。
　　“你他妈！”
　　他破口大骂了一句，手撑着地面正准备起来。
　　齐烨先一步过去，居高临下，狠狠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他疼得脸色苍白，因为暂时疼得起不来，只得龇牙咧嘴地咒骂道齐烨。
　　“好啊被老子说中了还他妈恼羞成怒了，怎么了？天生长了这么一副狐媚样子，勾引人还不让人说了？怎么别人没被遇到这档子事就你遇到了？啊？！”
　　“知道老子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一直针对你吗？还不是因为你贱！是婊子还他妈立贞节牌坊！前脚拒绝了李珑，后脚他妈就和我兄弟眉来眼去了，齐烨，你不被干谁被干，你他妈就是贱！”
　　齐烨踢了这一脚就准备走的，只是对方的嘴实在太脏了，他气得浑身发抖。
　　又抬脚准备狠狠朝着他肚子上再补一脚。
　　这一次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在齐烨踢过去的时候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用的力气很大，好像要生生把齐烨的骨头给捏碎似的。
　　“蠢货，平时不是挺聪明，还考什么年级第一吗？看不出老子刚才是在激将你吗？还真他妈上赶着送。”
　　齐烨没办法从对方手中挣开，疼得厉害眼尾都泛了红。
　　他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看着齐烨忍着不出声的样子，心里莫名升腾出了一股暴虐。
　　“还挺能忍，估计是不够疼。”
　　他舔了舔嘴唇，低头往齐烨腿上看了过去。
　　齐烨太了解对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他想要往他膝盖处踢过去。
　　“看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怎么样，现在知道害怕了吧？对了，好像从以前到现在我还没听过你求过我。”
　　“要不你求我一下，没准我心情好了就放过你了。”
　　“你做梦，想让我求你？你配吗？”
　　齐烨眼眸里的恨意极深，哪怕再痛他也不会在这种人面前掉一滴眼泪，更不会向他求饶半句。
　　“王宏！我告诉你！你这种畜生早晚会下地狱的！会不得好死的！”
　　他的脸上因为齐烨的咒骂骤然沉了下来，也不再打算废话。
　　“可以，骨头够硬。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和齐烨积怨已久，刚才就算齐烨求饶了他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这下下手只会更重。
　　正当他蓄力打算往齐烨膝盖处狠狠踢过去的时候，一块石头从后面重重砸到了他的后脑勺。痛得他骤然松开了对齐烨的束缚，温热的血液从他后脑勺流了下来。
　　那一下太重了，他踉跄着扶着墙面险些没站稳给摔到地上。
　　他站稳后下意识往回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焦糖色大衣，米色长裙的少女冷着眉眼站在路口处。
　　要是换做平常时候他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这时候他刚被齐烨踢了一脚，再加上头上被这么砸了一下。
　　他脑子昏沉，看东西都有些模糊，知道再这样待着讨不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一旁看着少女一脸愕然的齐烨。
　　“今天算你小子走运，你给老子等着，等过几天我再好好收拾你。”
　　他说完后便准备离开，然后刚走了几步，前一秒还在路口处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她从后面拽着他的头发把他重重往一旁的墙角棱上撞过去，正对着脊背。
　　他疼得眼冒金星，感觉脊骨都要断裂了般，脸色苍白，甚至喘不过气来。
　　“你他妈差不多得了啊，我知道你和齐烨是一伙的，老子刚才还什么都没干……？！”
　　棠梨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弯着膝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往他下面给撞了过去。
　　“你他妈……”
　　“我让你说话了吗？”
　　她刚才距离得远并没有听到对方对齐烨的恶言恶语。
　　只是棠梨没想到自己刚下车便瞧见了少年被人这么欺负，这么多天不见她想他想得不行。
　　结果自己这么宝贝的，连碰一下都不敢太用力的人，却被这么对待。
　　棠梨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这么对他？老子平日里抱一下都不敢用力，你怎么敢这么对他！艹！”
　　她说着，见对方好像又要张口说话，气得又抬起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听不懂老子刚才说的话吗？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做个沙包，老子揍爽了就放你滚，要是你再他妈多说一句话老子分分钟让你半身不遂，变植物人！”
　　齐烨没阻止棠梨，他也不想阻止。
　　等到对方是真的扛不住要晕倒了的时候，他这才上前轻轻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好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齐烨柔声说着指尖微动，伸手往下，改为和她十指紧扣着。
　　“……好都听你的，这一次我就暂且放了这孙子。”
　　少女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不大好收手，倒不是她怕了，只是怕麻烦。
　　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又不是专门来打架的。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的确不值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我行李还在对面，我去拿。”
　　刚才棠梨是直接跑过来的，东西什么的还放在路口那边。
　　她刚要松手过去，齐烨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去拿吧，你穿得这么漂亮拿这些不合适。”
　　因为要来怀河。
　　棠梨想着好久没见面了，所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红着脸去找了姑姑带她去买了裙子。
　　她原本想象着自己穿得漂漂亮亮的，然后突然出现在少年面前。
　　一定会让他很惊喜的。
　　结果没想到最后会遇到这么个情况。
　　棠梨抿了抿红唇，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刚才剧烈运动，衣服还有裙子上都有了褶皱。
　　头发也有些乱，别说什么漂亮了，估计都要成疯婆子了。
　　少年看到棠梨失落地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放低声音轻声安抚道。
　　“这样也很好看，你在我眼里怎么都好看。”
　　“而且你刚才站在对面没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漂亮得我都愣在原地险些没回过神来。”
　　“……哪有这么夸张？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穿裙子。”
　　少女不大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耳根红着，那双茶色的眸子里也闪过些羞赧。
　　齐烨笑了笑，拿了行李过来后见棠梨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心下柔软，刚才因为见到那人的坏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全然化在了这双剔透的眼眸里了。
　　而后下意识想起了什么，又不自觉担忧了起来。
　　“我以为你说的提前回来得二月下旬了，你奶奶身体好些了吗？你这么早就过来了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
　　现在才大年初三，的确早了些。
　　“我奶奶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是她自己吓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
　　“我家也没多少亲戚，就我舅舅还有姑姑他们两家，其他的拜年的话可去可不去。所以我就给我爸说了下，就买了机票回来了。”
　　棠梨头发又长长了一些，如今已经快到肩膀位置了。
　　她说话的时候呼出的雾气将她的眉眼遮掩了些，柔和了点她的面容。
　　“啧，得亏我回来了，不然今天你指不定被那孙子欺负了。”
　　光她一回来就遇上了，那之前时候呢，是不是也有人欺负他？
　　想到这里棠梨皱着眉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了过去。
　　“齐烨你老实给我说，除了这红毛还有谁最近欺负你了？我过几天都给你一起肃清了。你别怕，我知道分寸，就算没真的收住手也没事，这点医药费我还是赔得起的。”
　　齐烨早就料到了棠梨会问自己，他眼眸闪了闪。
　　要是换做以前时候他肯定会说没事，他不希望棠梨担心。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薄唇抿着，刚才受得委屈连带着以往的一些事情一并不可避免涌上了心头。
　　齐烨将行李箱轻轻放在一旁，在棠梨怔然的神情下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这几天只有他欺负我了，但是不只是他，以前他们好多人都欺负我。他们会故意把我的课本涂花，会拿虫子吓唬我，会把我关在仓库里，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我也不会遇到那种事情。”
　　“棠梨，我不喜欢他们，我恨他们。如果刚才我身上有刀的话，我可能会真的捅他。”
　　“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
　　“有什么不对？”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棠梨沉声骤然打断了他。
　　她脸色很难看，刚才她不知道那人竟然就是怀河时候一直霸凌欺负齐烨的人。
　　此时知道了才平息的怒气又一下“噌”的涌了上来。
　　棠梨脸色沉得厉害，咬牙切齿地愤愤开口。
　　“但凡你刚才告诉我是这崽种，我就算让他残废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他走的。”
　　“而且要是真有刀，根本用不着你动手，老子早就捅死他了。”
　　齐烨眼眶很红，低头埋在少女的颈窝小小吸了口气。
　　结果还是没控制住，眼泪落了下来。
　　“不要，他不配，他会脏了你的手的。”
　　“那他更不配你动手了，他算什么东西？呸！给你提鞋都不配！”
　　棠梨穿得有些厚，没感觉到少年哭了，只这么抱着他，摸着他的后脖颈顺着毛柔声安抚。
　　“没事不怕，以后有我呢。只要有我在，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
　　“乖，外面冷，我们先回家。回去之后你把之前那些欺负你的给我列出来，我一个一个去给你算账。”
　　齐烨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埋在她颈窝低低笑了出声。
　　“干什么呢，幼不幼稚，还列单子。”
　　“这不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吗？”
　　见他笑了，棠梨也跟着弯了弯眉眼。
　　“暗杀名单。”
　　“谁欺负我家椰奶齐齐，我就把他们全杀了给我家小朋友出气。”
　　“……我不是小朋友。”
　　少年闷闷开口反驳了一句，可语气又软又柔，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棠梨被可爱到了，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
　　看着他脖子也染上了绯色后，唇角的弧度更甚，凑近将他眼角的水泽吻去。
　　“小朋友都说自己不是小朋友。”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朋友都宠的，我只宠椰奶齐齐小朋友。”
　　“那我也……”
　　“你也什么？”
　　少年轻轻蹭了蹭棠梨的颈窝，红着脸轻声说道。
　　“我也永远只喜欢你这一个大朋友。”


第百八十三章 (找到了)
　　棠梨在得了棠华允许之后,  头脑发热连忙收拾好行李就买了机票赶回来了。
　　在坐车来怀河的路上她也因为山路曲折，昏昏沉沉睡了一路，根本没时间多想什么。
　　如今跟着齐烨买了东西往他们家那边走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这相当于见家长。
　　之前齐烨和棠华见面的时候她看着少年红着脸,  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还笑他面皮薄。
　　现如今同样的情况落在了她身上,  棠梨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光是想着给齐烨惊喜了,  也没给他说自己什么时候来,  更没有给他机会提前把她要来的事情告诉给秦婉他们。
　　如果只是齐明和秦婉也就算了,  她顶多也就是不自在一会儿，但是齐烨的外公外婆都在。
　　再加上大过年的她一个女孩子不在自己家里待着从京城打了个飞的过来。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那个齐烨,  我要不还是去镇子上找个旅馆什么住着吧,  反正我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  就不去你家叨扰了。”
　　棠梨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也不是我不想见你妈妈他们，主要是我这一次本来就是来看你的,  再加上我这个打扮，然后又这么突然过去，我怕会吓到她。”
　　她平时都是男孩子模样，除了齐烨没人知道她是女生。
　　棠梨现在倒不怕被人知道,  主要是不请自来太贸然了，二来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在女人那里还属于地下情。
　　她是女孩子本来就很让人震惊了,  齐烨这么带着她回家，这便什么都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找个距离你家近一点的,  你想我了就出来，也不用走太远。”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从包里拿出手机查找下周围的旅馆,  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拿出来，齐烨先一步制止住了她。
　　“傻瓜，你在说什么呢。我和你的事情虽然我没有告诉我妈他们，可是这有什么需要躲躲藏藏的？”
　　之前时候齐烨不知道棠梨是女生，所以对于他们交往的事情从未吐露过分毫。
　　他想着再等一会儿，等到他们毕业了，等到时机成熟了再选个时机告诉秦婉。这样才让她好接受些。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他们是早恋了，可是并没有影响学习什么，也没有逾越做了什么过界的事情。
　　更何况棠梨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为了见他一面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丢下她让她去外面找酒店住的。
　　想到这里齐烨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少女冻得有些红的鼻尖。
　　按理说棠梨体热，很少有冷的时候，只是怀河在山里面，温度要比南城低上好些。
　　同时她为了漂漂亮亮来见他，穿的也很单薄，这套衣服哪怕放在秋天时候穿也不会觉得热。
　　所以这才少有的给冻着了。
　　“我给你的那条围巾呢，你有带上吗？”
　　“唔，有，就放我这边袋子里呢。不过我姑姑说这围巾搭配这个大衣颜色不大好看，给我重新买了一条白色的。不过我没围。”
　　齐烨将那条围巾拿起，浅黄色的围巾松软，可和焦糖色的大衣搭配起来的确不大合适。
　　他将围巾轻轻绕在她的脖子上，听到她这话后手上动作一顿。
　　“既然有合适的为什么不围？万一又感冒生病了怎么办？”
　　“合适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棠梨的脸被冷风吹得有些疼，在感觉到少年温热的气息靠近，围巾也跟着缠绕上来后。
　　她将脸往下，埋了一半在围巾里。
　　“我想围你给我织的，但是我又想好看，想漂漂亮亮来见你，所以最后就干脆没围了。”
　　“其实我刚下飞机的时候我穿这身还好，没觉得有多冷，结果没想到都是南城，你们怀河这里竟然要冷这么多。”
　　她不满地抱怨着这里的天气，睫羽颤颤巍巍的，和着氤氲的白雾看上去朦胧又美丽。
　　齐烨对于这样的棠梨最是没有抵抗。
　　她总是会不经意间说出这样可爱的话，撩拨得他心痒痒。
　　“虽然你说这话我很高兴，但是下次要是冷了就围上，比起漂漂亮亮的来见我，我更希望你是健健康康的来见我。听明白了吗？”
　　齐烨将围巾围好后并没有松开，而是拽着围巾的一头将棠梨给带到了面前沉声告诫道。
　　她被猝不及防带到了前面，一个不稳险些撞到他胸膛。
　　棠梨眼疾手快，下意识将手放在了他肩膀这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只是因为这个动作，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此时更是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顿，抬眸看了过来，刚好和少年那双墨色的眸子对上。漩涡一般，一看上便没办法挣脱。
　　齐烨抬起手亲昵地揉了揉她发丝之间的耳垂，她的耳朵也很凉。
　　碰触到的瞬间他的眉头不自觉拢起。
　　“一会儿回去吃了饭之后我给你烧水泡个热水澡，然后你再舒舒服服睡一觉好不好？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你都没怎么休息好。”
　　不提到回去还好，一提到这里棠梨刚才被围巾转移的注意力又骤然被拉了回来。
　　“不不不，我说真的，见家长什么的太早了，他们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很轻浮的人。我之前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给你妈妈他们留下的印象就不好，我，我还是先去外面住着。”
　　棠梨说着赶紧伸手准备将齐烨手中的行李拿过来，然后往街上方向过去。
　　少年叹了口气，拽着她的围巾用力一带，这一下有些重，直接将她连围巾带人给带到了他的怀里。
　　他将棠梨紧紧抱住，不让她再乱动。
　　“没有，我妈对你印象很好，我给她说了你在学校很照顾我，还说了你之前还在我发烧的时候，替我去了齐明幼儿园帮我开家长会了，还有很多很多的。你做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很喜欢你，无论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都不会介意的。”
　　齐烨手抚摸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无奈又宠溺。
　　就像棠梨逮着机会就给曾桂兰他们说齐烨有多好多好一样，少年也经常给秦婉说她的好话。
　　再加上齐明也很喜欢棠梨，很多时候也跟着一起吹她的彩虹屁。
　　秦婉最初的确是有点儿怕棠梨的，等到后来她也渐渐发现了棠梨只是长得凶了点儿，实际上是一个很懂事温柔的人。
　　少女会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红着脸和她打招呼，清扫外面落叶的时候也会连带着把他们的后院一并打扫了。
　　齐烨生病的时候她也是第一个过来看望的，不仅买药送补品什么的，有一次她还起了个大早跑过来，只为巴巴来问一句少年退烧了没有。
　　这些秦婉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在齐烨说他交的朋友是棠梨的时候她心下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担心，怕他受欺负或者受骗什么的。
　　到后来，她恨不得棠梨天天过来找齐烨。
　　不仅因为棠梨是真心拿少年当朋友的，更重要的是齐烨和棠梨做了朋友后性格也开朗了点儿，话也便多了。
　　脸上不再是沉郁冷淡，神情柔和了起来，也越来越爱笑了。
　　她对棠梨的印象好到了极点，根本不存在什么不愿意见到她的情况。
　　“可是你的外公外婆……”
　　老人家的思想要更加传统，哪怕秦婉不介意，棠梨觉得还是不大妥当。
　　少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红了起来，低头蹭了蹭她的颈窝。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
　　“……他们可能会比我妈还要高兴见到你。”
　　“为什么？”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和棠梨解释，见对方是真的没太没明白自己话里的潜意思后。
　　他将手中的那段围巾轻轻围在了自己脖子上，把他绯红的脸一并遮掩。
　　“他们那个年代十几岁就结婚了，我带你回去，哪怕他们知道现在没那么快……但是在他们看来和提前见孙媳妇没什么区别。”
　　“而且你这么漂亮……”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温软的眸子看了过去，里面闪过羞赧情绪。
　　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捡了这么大个便宜，他们能不高兴吗？”
　　棠梨后知后觉，这下子才听懂对方说了这么一大堆只是为了夸她漂亮。
　　她也不大好意思起来，也跟着少年一样低头将脸埋得更深了。
　　最后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等到她迷迷糊糊点头同意跟着他回家的时候。
　　回过神来后两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还没进去便先听到了里面狗吠了几声，而后齐烨上前就门轻轻推开。
　　那只大黄狗便跑着扑了过来。
　　然而它扑的不是齐烨，而是他身旁的棠梨。
　　她这体质天生就讨猫狗喜欢，流浪猫是，眼前的大黄狗也是。
　　“诶不是，你等一下，你这也太重了，艹，你别舔我脸，我还涂了点儿粉呢，你舔了中毒了怎么办？”
　　棠梨被猝不及防地扑得往后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稳住了平衡，可这狗力气还挺大，爪子使劲儿扒拉着她的衣服。
　　她怕它把她衣服给弄坏了，只得顺着低了下头，结果刚低头过去就被舔了个正着。
　　棠梨还少有见到这么热情的狗，她想要伸手推开它，可是一抬手手又被舔了。
　　她没办法，只得把它的狗脖子给勒住不让它乱动，它还算听话，叫了几声后便任由她抱着了。
　　齐烨皱了皱眉，上前将大黄给拽了过来，沉着脸挡在少女面前。
　　“汪汪汪！”
　　“撒娇也没用，赶紧进去，要是你再这么舔她一会儿就别吃午饭了。”
　　“……嗷呜。”
　　它虽然听不懂齐烨在说什么，可是却能读懂语气。
　　大黄知道自己好像惹小主人生气了，耷拉着脑袋三步一回头，委屈巴巴的往他们所在方向看了过来。
　　门口的动静将在外面烤火的孙雪芬和秦婉给惊动了。
　　女人以为是少年出去时候把门给关上了，忘了带钥匙，这才在外面逗留这么久也没进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起身准备过去看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可先映入视野的不是齐烨，而是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
　　对，少女。
　　一个和棠家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在她进门之后，齐烨也跟着进来了。
　　他轻轻将门给带上后，又拿起纸巾极为自然的上前，给她擦拭着刚才被大黄舔过的地方。
　　动作自然又亲昵，好像早就做过千百次似的。
　　不仅如此，秦婉还发现两人围的还是同一根围巾。
　　少女面红耳热着想要躲开，齐烨弯唇笑了笑，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避开。
　　又继续细致给她擦拭了一遍。
　　在准备帮她把手也擦拭一下的时候，棠梨不知看到了什么，慌忙用手拽了下少年的衣角。
　　齐烨一顿，顺着棠梨的视线看了过去。
　　女人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震惊站在了原地。
　　“你们……”
　　齐烨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棠梨护在了身后。
　　想起了什么，又微微侧身好让女人看得更仔细些。
　　“妈，这是棠梨。如你所见，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棠梨实在尴尬得恨不得现在立刻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她做不到少年这般淡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这才勉强鼓起勇气和秦婉对视。
　　“那个秦婉阿姨，新年快乐。”
　　“抱歉，没有提前说一声就突然过来了，我下次……不过好像提前说了也还是挺突然的。”
　　她快要窒息了。
　　尤其是在看到秦婉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模样时候，棠梨整个人都要自闭了。
　　她原本想要多说几句，稍微把气氛给带动的活跃轻松些，打破此时的平静和尴尬。
　　但是棠梨发现是根本做不到，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后便词穷了，根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她欲哭无泪的求助地看向齐烨。
　　“齐烨，要不我就在这里给你妈妈外公外婆拜个年，然后我就走了吧。”
　　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秦婉听不到。
　　少年少有见到棠梨这么怂。
　　他伸手牵住她的手，捏着她指尖示意她安心。
　　“别怕，再等等，她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
　　秦婉的慢半拍是出了名的，恍惚了许久后，女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棠梨半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你竟然是个女的”还是该说“你怎么在这儿”。
　　想问的哪一个都不大礼貌合适，于是秦婉只得咽了咽口水，将要说的话全然压了回去。
　　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新年快乐”。
　　齐烨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回头看向棠梨。
　　“看吧，我说了没事吧。”
　　秦婉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也骤然明白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对面的少年先一步开了口。
　　“抱歉，一直瞒着没告诉您。我和棠梨的确在交往。”
　　“是我先喜欢的她，也是我先告白，先主动追求的她。”
　　这还是秦婉头一次看到少年这样笃定坚毅，要知道他大多时候对什么都是没什么欲求。
　　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很少像现在这样这般维护旁人的。
　　他的眼眸不再沉郁没有生气，看向她的时候好似有星辰细碎，亮得出奇。
　　夺目如宝石。
　　不仅如此，齐烨周身的气息也温和。
　　他紧紧将棠梨的手握住，然后将她从身后轻轻带到了她的面前。
　　温柔又慎重，像是要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介绍给她一般。
　　“妈妈，我喜欢她，我真的很喜欢她。”
　　“你之前曾经给我说过每个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处在寒冬，只是还没到那个破冰的契机而已。”
　　这话是秦婉在和男人离婚之后，在每次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和齐烨说的，同样的也是用来安抚自己的。
　　最后她撑下去了。
　　所以她也希望齐烨能够敞开心扉，走出去，去交更多的朋友，迎接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秦婉听后心下一动，如果仔细看的话会看到她的肩膀颤抖了下。
　　只一瞬，而后很快便回复了平静。
　　“……对，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你找到了吗？那个破冰的契机。”
　　齐烨弯着唇角笑了，苍白的脸上本该是有些病态的。
　　可在此时却被愉悦给笼罩了个完全，瞧不出丝毫虚弱。
　　“找到了。”
　　数九隆冬过去了。
　　他等到了积雪消融的春天，然后又熬到了日光明媚的盛夏。
　　终于找到了那朵只属于他的小茉莉。
　　岁月不败花期。
　　永远为他而开。
　　第一笔八十四章(揉)
　　棠梨十七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  前一秒她被秦婉带到了孙雪芬他们那里，还没来得及怎么介绍一番，这时候便已经被老人笑眯眯地拉着带到了餐桌上。
　　刚帮着齐明做好了陀螺的老人如今正坐在她的对面位置,  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只得局促地叫了声外公。
　　然而不唤这一声还好,  刚唤出声不仅是老人,  就连一旁坐着的少年拿着筷子的手也不自觉顿了一瞬。
　　棠梨本身就被秦婉他们给盯着紧张得不行,  看到齐烨这么个反应后更是慌乱地往他那里瞥了一眼。
　　“我,  我不能叫外公吗？那我该叫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她语气里的局促不安。
　　齐烨红着耳根给她夹了一块腊肉，竭力忽略了周围人看过来的视线轻声安抚。
　　“没事,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他不会生气的。”
　　其实这个称呼倒没什么不对,  只是一般的人见到这种辈份的老人都会下意识叫爷爷。
　　就像齐烨唤曾桂兰的时候也是唤的曾奶奶,  棠梨上来就跟着自己一起唤外公，乍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他把棠梨带回家的时候，尽管没有跟孙雪芬他们说破,  但是其中意义他们也都明白。
　　棠梨这么猝不及防叫了声外公，对面坐着的老人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液也跟着抖落了几滴在桌子上。
　　好在他面上没表露出什么情绪来，不然这气氛只会更尴尬。
　　“咳咳,  那个小棠啊，我听秦婉说了,  他们在南城租的房子是你们家的，而且你和齐烨还是一个学校的。在他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你一直都很照顾他。我嘴笨不大会说话，总之就是很感谢你们的帮助,  还有既然你来了就千万别拘束，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说,  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杯子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棠梨。
　　“这个拿着，虽然不多也是外公的一点心意。新年快乐，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们随时都欢迎你来玩。”
　　“啊不，我……”
　　棠梨见到对方递过来的红包后连忙开口想要拒绝，可看到少年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后。
　　她顿了顿，还是抿着红唇双手乖顺地接过了。
　　“谢谢外公。”
　　这样的棠梨哪里有以往在学校的霸道强势，低着头接过红包的时候脖子上的绯色清晰可见。
　　她本就生得好看，眉眼之间没了戾气，看着白净又漂亮，特别招老人家喜欢。
　　长得乖，还懂礼貌。
　　孙雪芬越看越满意。
　　“来，孩子，多吃点，这个是怀河的特色家常菜，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少女见了赶紧将碗端起来好方便孙雪芬给自己夹菜，一开始还好，到后来她碗里的菜越堆越高。
　　好几次棠梨都想要让她别夹了，然而对上老人慈爱的眼神，她又将嘴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齐烨也留意到了棠梨快吃不下了，在孙雪芬还想要夹菜的时候先一步将自己的碗端了过去。
　　“外婆，你可不能太偏心了，你都给棠梨夹了这么多了，这块给我吧。不然一会儿我都没得吃了。”
　　孙雪芬一愣，也没多想，笑眯眯地把那筷子肉夹到了少年的碗里。
　　平日里齐烨是不怎么爱吃肉的，饭量也不大。她怎么劝他多吃点都吃不了多少。
　　她看着少年主动要她给他夹菜，以为他今天胃口不错，又顺手夹了一块排骨准备放到他碗里。
　　谁知道这排骨还没夹过去，半路又一个碗凑了过来。
　　那只碗不是别人的，正是齐烨外公的。
　　他没说话，眼神示意她把排骨放过来。神情很是傲娇。
　　孙雪芬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都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争东西吃，也不知道害臊。”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那筷子肉最后还是落在了老人碗里。
　　老人冷哼了一声，可是嘴边的胡子顺着上扬的嘴角抖动了下，还是暴露了他愉悦的心情。
　　“你外公外婆感情真好。”
　　棠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么对着少年说道。
　　“我看到他们就想起我外公了。我家老头儿也这么傲娇，时不时耍性子要我外婆哄。”
　　“可惜我外公不在了，不然他们应该也和你外公外婆一样恩爱。”
　　她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多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感慨和怀念。
　　齐烨余光瞥见棠梨视线直勾勾注视着对面孙雪芬他们。
　　她的眉眼柔和，那双茶色的眸子也温软。
　　他的家人喜欢她。
　　同样的，她也喜欢他的家人。
　　这个认知让齐烨心下柔软，薄唇不自觉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没事，你也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外公。”
　　齐烨说到这里怕棠梨多想，又斟酌着语句补充道。
　　“我不是说让他取代你外公的意思，他一直都很想要个外孙女，只是我妈两胎生的都是男孩子，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得空可以来这里多玩玩，他很喜欢你，他们都很喜欢你。”
　　齐烨有个习惯，对于重要的事情他都会重复两次甚至三次来表达。
　　他给棠梨告白的时候是这样，这时候也是如此。
　　大约是怕棠梨以为自己是在安抚她，他又多说了一次喜欢。
　　吃过午饭之后秦婉带着她去了她的房间，她原本打算收拾下行李什么的。
　　可是刚才吃得太多了，她肚子撑得慌。
　　秦婉刚走，她便咸鱼躺在了床上。
　　而齐烨洗完碗后得了棠梨的允许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少女鞋子也没脱就这么大半个身子躺在床上，见到他进来后掀了下眼皮神情恹恹地看了过来。
　　“齐烨，我肚子不舒服……”
　　齐烨原本烧好水打算叫棠梨过去洗个热水澡，听到她这话后连忙走了过去。
　　他坐在少女的床边，伸手隔着衣服轻轻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疼吗？”
　　“不疼，就是难受，估计是刚才吃多了不消化。”
　　这里没有其他人，棠梨也没刚才饭桌时候那样拘谨局促。
　　她稍微挪动了下位置，蹬掉鞋子完全躺在床上后，这才将头枕在了少年的腿上。
　　棠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像只撒娇的猫。
　　“要不你帮我揉揉呗，揉揉促进下消化没准就不那么难受了。”
　　“在，在这里吗？”
　　“那不然呢？难不成我还要专门跑出去让你外公外婆他们看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
　　齐烨指尖微动，磕磕绊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是来叫棠梨出去洗澡的，要是长时间在她屋子里待着秦婉他们一下子就知道了。
　　“啧，你到底给不给揉？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揉。”
　　少年的犹豫让棠梨误会对方是不愿意，她不大高兴地瘪了瘪嘴。
　　“我这么大老远过来，赶了这么久的路就为了来见你一面，结果连个肚子也不愿意给我揉一揉。以前没追到手的时候宝贝得不行，现在追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要早知道你也是这副德行，我就不那么快说喜欢了，我吊着你，吊死你。”
　　她一边阴阳怪气地抱怨着，一边动了下脑袋准备从齐烨腿上挪开。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头顶响起，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摁在了她的肩膀。
　　不让她乱动。
　　“我没说不愿意。”
　　齐烨无奈地垂眸看了棠梨一眼，他伸手将她面颊的头发别在耳后。
　　“躺好，我给你揉。”
　　“这还差不多。”
　　棠梨唇角勾起，重新枕回了他的腿上。
　　茶色的眸子明亮纯粹，从下面直勾勾注视着少年。
　　齐烨看了一眼棠梨穿得严严实实额衣服，眼眸闪了闪，伸手将她的衣服扣子解开。
　　见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后心下松了口气，这才将手隔着衣料贴了上去。
　　他的手是有些凉的，触感如玉，哪怕隔着衣服在他放上来的时候棠梨也还是能够觉察到。
　　齐烨之前在齐明吃撑了的时候也给他揉过肚子，然而和此时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少女的身体柔软，气息也清甜。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那茉莉花的香气萦绕在鼻翼之间。
　　明明进来之前他还觉得冷，如今额头和鼻尖上不自觉沁了一层薄汗出来。
　　他的力道刚刚好，一下一下顺时针轻轻揉着。
　　棠梨觉得整个人像是午后摊开肚子晒太阳的猫一样，舒服得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同时，因为太过舒服她没忍住不时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那声音又轻又软，跟猫似的，听得齐烨耳热，又挠得他心痒。
　　一时之间少年身体又热又烫，呼吸都有些乱了。
　　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只得抿着薄唇腾了空着的一只手覆在了少女的口鼻上。
　　“不许哼哼唧唧的了，不然我就不给你揉了，听到没？”
　　棠梨这时候才睁开眼睛，伸手将他的手扒拉下来，瞧着他面红耳热的样子一愣。
　　她不是傻子，联系他的话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会有反应了吧？”
　　那语气特别惊讶，让齐烨脸又红了几分。
　　“不要说话，好好躺着。”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掌心温度灼热，隔着衣料也一并烫到了她的肌肤。
　　在他要继续揉的时候，棠梨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不用了，我，我好多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用余光往下面瞥了一眼，暂时看不出什么迹象来。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大好意思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舒服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主要是你技术太好了，我没忍住……”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歧义的话，说完后还讨好地朝着齐烨笑了笑。
　　少年呼吸一窒，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舒服就好。”
　　他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要是换做平常时候他可能会忍不住留下来和棠梨多亲近些。
　　然而他已经在她这里待太久了，孙雪芬他们还在外面，他不好再继续留着。
　　“我帮你把水烧好了，这里不比南城来得方便。你，你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就起来吧，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你再回房间好好休息下。”
　　“那你呢？”
　　“什，什么？”
　　齐烨还没缓过神来，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磕绊。
　　“你之后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天这么早我还不想睡觉，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多说会儿话。”
　　“我洗完澡之后你可不可以回来再陪陪我。”
　　少年脸皮薄，尽管秦婉他们知道了两人在交往还是不大放得开。
　　而且就算他没什么，但是棠梨是女孩子，他们还没成年呢。
　　以前没人知道就算了，此时这样和她一个女孩子待在一个屋子里还是不大好。
　　“……好。”
　　最后齐烨还是在少女的撒娇攻势下败下阵来。
　　“不过只是聊聊天说说话，不要乱来。”
　　棠梨力气大，每一次亲近起来就没轻没重的，倒不是疼。
　　只是总会留点痕迹。
　　平常时候她一般是下午放学或者晚上时候偷偷溜到他屋子里找他，隔天早上就消掉了。
　　但是现在不是在南城，棠梨一乱来他一出去就能被人看出来。
　　“啧，不乱来有什么意思。”
　　果然，棠梨本身就没打算把少年留下来单纯陪她说话聊天，她藏了坏心思，是想要干坏事的。
　　一听到齐烨说不许亲近后，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齐烨被对方这前后变化给弄得沉默了一瞬，尤其是见到她一脸无趣地瘪嘴侧身背对着他躺着赌气的时候。
　　要是在最初他不确定棠梨会不会喜欢他，所以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会下意识利用长相优势。
　　她喜欢他的模样他自然是高兴的，可现在对方食髓知味，没有甜头连聊天都嫌麻烦了。
　　齐烨看到少女这个反应，实在没忍住给气笑了。
　　“所以你现在是又不想让我陪了？”
　　“不给抱不给亲有什么好陪的，这和之前我没来时候我们隔着手机屏幕视频不一样吗？看得到吃不到我还不如和你微信聊天呢，没意思。”
　　棠梨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她说着觉得有些冷，准备钻进被窝捂捂。
　　不想少年先一步掀起被子一并将她盖了进去。
　　他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她，气息湿热，压着声音在棠梨耳边愤愤说道。
　　“我不给你碰你就让我走？嗯？还说什么喜欢我，谎话连篇，骗子。”
　　“不是，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亲近，这有什么不对吗？”
　　棠梨转过身回抱住了他，看着他被噎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的样子，笑着凑近亲了亲他的嘴唇。
　　“难道你不想和我亲近？”
　　“……我没你那么不知节制。”
　　“好好好，是我的错行了吧。”
　　少女认错得太快，跟敷衍没什么区别。
　　齐烨薄唇抿着，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在被子里捂热了还是怎么了，他的脸和脖子都很红。
　　两人距离很近，他的气息全然喷洒在了棠梨的面颊。
　　雪杉的清冷此时似雪水消融，带着浅淡温软。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问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没没没，我这次真知道了，你别生气。”
　　“……既然你说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唔，错在……”
　　棠梨思索了一下，斟酌着自居半晌，而后这才歪着头不确定地开口。
　　“我馋你身子，我下贱？”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离不弃（正文完）…)
　　怀河和南城京城不一样,  是一个临湖偏远的小镇。
　　大多数的人们的家里没空调，也没什么天然气。做饭什么的都是烧的干柴。
　　棠梨来这里虽然是来看齐烨的，但是也不好一直好吃懒做着不干活。
　　她不大会打扫卫生,  更不会洗衣做饭,  于是将就把劈柴的活儿给包揽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人是不同意的,  可见着少女很轻松就把斧头给拿起来了,  准头也好,  一下子就能把柴劈成两半。
　　这效率比他还有秦婉他们还要高,  再加上棠梨一直缠着他，最后他也没办法还是把劈柴的任务交给她了。
　　“你不用劈太多了，劈累了就休息,  这点儿已经差不多够这两天用得了。这边雨雪天多,  劈多了堆积着也很容易受潮。”
　　“嗯嗯嗯我知道了外公,  你不用管我，你快去烤火休息吧，这点事情交给我就成了。”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撸着袖子,  拿着斧头径直把木柴劈成两半。
　　那斧头落下的时候干脆利落，她面上看不出丝毫逞强意味，连呼吸都没有乱，游刃有余极了。
　　绕是先前时候瞧见了对方学着自己示范的样子来过一次,  老人还是有些惊讶到了。
　　这斧头可不轻，秦婉上手帮忙干活的时候也没这么轻松过,  结果到少女手里跟耍大刀似的，颇为轻巧。
　　他三步一回头的往回走，到孙雪芬他们那边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对女人感叹了一句。
　　“咱们齐烨还挺会找对象的,  力气大还不娇气。我起初还觉得他身体不好要是找个女朋友也不知道谁照顾谁，现在看来这姑娘和齐烨正好互补了。”
　　“你这老头子说什么话,  找对象和互补有什么关系，只要得是咱们乖孙喜欢。齐烨喜欢，哪怕她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那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咱们外孙运气好，捡到个宝了。”
　　孙雪芬嘴上说着对方的想法不对，可是最后还是很是庆幸棠梨和他互补这一点。
　　和齐明不一样，在齐明出生之后他们家手头没那么紧了。
　　该还的债也还的差不多了。
　　而齐烨从小到大过得太苦了，在她们看来有一个人能够疼再好不过了。
　　小少年对于他们说的话似懂非懂，他此时正拿着鞭子甩着前些天老人给他做的陀螺。
　　陀螺转得很快，从这边转到那边，最后到了棠梨的脚边位置。
　　棠梨老早时候就听到鞭子“啪啪”作响的声音了，余光瞥了一眼，看到那陀螺在自己旁边转着快要停下来了。
　　因为她在旁边，所以齐明不敢胡乱甩鞭子，怕不小心误伤到她。
　　棠梨将斧头放到一旁的木桩上，低头将那个陀螺给拿起来看了看。
　　这玩意儿她小时候也玩过，乍一看还挺怀念的。
　　“棠梨哥……姐姐。”
　　齐明还是没大反应过来怎么好好的哥哥突然变成了姐姐，他见到她拿着自己的陀螺看了好一会，最后不大好意思地红着脸开口。
　　“你也想玩陀螺吗？”
　　“我外公给了我两条鞭子，我之前找哥哥和我一起玩可是他没同意。你要是想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
　　棠梨其实也没多想玩的，只是他都这么说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自己。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手边堆积成小山堆的干柴。
　　好像已经劈得够多了，陪他玩一会儿应该也不耽误什么。
　　“那成，你去把那条鞭子拿回来，我们一起玩。”
　　“耶！棠梨姐姐最好了！”
　　齐明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可是正因为年纪小才没什么人陪他玩。
　　一听到少女答应了，他高兴的跳起来抱住她的手臂，然后还没等她换过神来便蹦蹦跳跳跑去屋子里拿鞭子去了。
　　小少年兴奋的倒腾着小短腿进了屋子，刚一推门进去便和刚收拾好碗筷准备出来的齐烨撞了个正着。
　　他瞧见来人连忙伸手扶住，见齐明站稳后这才皱着眉看了过去。
　　“怎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走个路也不知道看路，刚才要不是我在你这么跨过来不摔个头破血流都难。”
　　“嘿嘿嘿，我高兴嘛！棠梨姐姐说要和我一起玩陀螺，我正回来拿鞭子呢。”
　　齐明说着松开少年的手往自己屋子里跑去，没过多久就拿着根鞭子出来了。
　　少年看着对方欢快往棠梨方向过去的身影，薄唇抿着，却也没说什么。
　　他原本想着忙完手中的事情就出来找棠梨，不想被齐明捷足先登了。
　　少女没注意到齐烨也过来了，看到小少年扑来也没多想弯腰伸手将他直接抱了起来。
　　“可以啊小子，过年这几天吃得不错，都这么沉了，我刚才险些没抱住。”
　　棠梨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背，齐明也是个脸皮薄的，听到对方说自己胖了，红着脸抱着她的脖子将脸藏起来不让她看。
　　“才没有，我只是刚刚吃了饭没运动，我不胖的。”
　　“好好好，你不胖。”
　　她弯了弯唇角，捏了下他的脸颊后将他给轻轻放下。
　　“只有一个陀螺是吧？那我们就玩它吧，我甩一鞭你甩一鞭，不让它停下就成。”
　　“这里东西堆得多，我们去栅栏外面，那里宽敞。”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小少年的手出去了，从头到尾都没往齐烨那边看。
　　其实这也不怪她，她站在的位置刚好是视觉死角，根本看不到齐烨的身影。可少年站在原地半晌，看着一大一小身影渐渐远去后还是因为被冷落了感到有些低落。
　　一旁的孙雪芬和秦婉留意到了少年的情绪后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秦婉刚想要开口说什么。
　　孙雪芬却摇了摇头制止了。
　　“别管他，他自己想去不过去非要在这里傻杵着的。这么不主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姑娘追上的。”
　　她烤着火纳着鞋底，看到齐烨这么站了会儿便径直回去了之后，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嘟囔了几句。
　　“我早给你说了，他这个性子得改改。有什么不说总憋着，该主动的时候又想东想西，也就是棠梨这姑娘粗神经没什么弯弯绕绕，换做别人就算他这脸多好看也追不到人家。”
　　“可这不是追到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情您就别管了。他其实已经改了很多了，以前时候我们都看不出来他心情好坏。”
　　和孙雪芬不同，秦婉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齐烨憋着不说顾虑太多，而恰好是一种改变。
　　他这人占有欲很强，正因为他喜欢棠梨，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他不主动是他想要给对方一些空间。
　　他不想管太多，让她喘不过气来。
　　……
　　因为棠梨帮着把柴什么都劈好了，老人原打算明天时候再去地里除草。
　　看闲着没什么事情干，休息了一会儿便提着锄头出门了。
　　然而出门时候天气还好好的，到了傍晚时分便开始飘雪了。
　　秦婉见老人还没回来，又见这雪越下越大了，心下不免着急了起来。
　　“妈，我去地里看看，爸他眼睛不好，这么晚了还下雪，我怕他回来时候不小心给摔了。”
　　“不用了，刚才齐烨那孩子已经从侧门那边出去了。是往地里方向走的，我们先做饭吧，等他们爷俩回来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孙雪芬将纳好的鞋垫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刚站起来，便看到原本在栅栏外面玩着陀螺的小少年这时候也进了屋子。
　　而他身后却不见棠梨的身影。
　　“小明，你棠梨姐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进来？”
　　齐明抱着陀螺，听到女人的话后眨了眨眼睛。
　　“棠梨姐姐看哥哥出门了，让我先回来，她跟着他一起去地里了。”
　　孙雪芬听了有点儿意外。
　　“这有什么好跟着的，也就那么几步路。”
　　还没等秦婉接话，小少年清亮的声音先一步开口回答了老人。
　　“因为天快黑了。”
　　――齐烨怕黑。
　　两人听到这话后骤然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都没人开口说话了。
　　这件事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刚才那么一会儿根本就没往这地方想。
　　哪怕是知道，她们有时候也下意识会因为少年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而忽略。
　　但是棠梨没有，她几乎在看到齐烨出门的时候就条件反射想到了这个问题。
　　然后便跟了上去。
　　半晌，孙雪芬眼角的皱纹皱起，她笑了。
　　“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齐烨的福气才刚开始呢。”
　　之前时候她们喜欢棠梨只是单纯因为齐烨喜欢，而这个时候孙雪芬他们才算真正认可了少女。
　　棠梨并不知道这些，她看到齐烨往田埂那边过去后赶紧上前跟了上去。
　　齐烨走在前面没注意到后面的人，听到动静后他心下一动，余光往后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少女那双茶色的眼眸。
　　“你怎么……”
　　“这话我该问你吧，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出门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齐烨话还没有说完棠梨便三两步走了过去，她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又伸手极为自然的将他的手牵着揣在了兜里。
　　“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儿？”
　　被少女的温暖包裹着，齐烨眼睫颤了下，唇齿之间的白色雾气将他眉眼遮掩。
　　“我去地里看看我外公，叫他回来吃饭。”
　　“这种事情你叫我去不就成了？我就在栅栏外面，你说一声我就过去了，这天都快黑了你出去干什么？”
　　少年知道棠梨是淡担心自己，他唇角勾起，神情也温和。
　　“没事，就几步路，我看着你和齐明玩得正高兴也不好打扰你们。”
　　这话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棠梨草木皆兵惯了，听到他这话后下意识一顿。
　　她咽了咽口水，抬眸往旁边的少年身上看了过去。
　　“……你是不是生气了？”
　　“什么？”
　　棠梨看不出对方是真的生气还是单纯疑惑，她抿了抿嘴唇，放在兜里的手一动。
　　“你是不是因为我光顾着跟齐明玩忽略了你，所以你生气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上去有那么小气吗？他是我弟弟，又不是别的什么人，我至于连他的醋都吃吗？”
　　“不过说实话……我心里的确有点儿失落。”
　　棠梨噎住了，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还说没生气没吃醋。”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到这里手轻轻捏了捏棠梨的指尖，眼睫上细雪清浅，衬得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漂亮又纯粹。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能和齐明玩得这么高兴挺好的。但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难过，就觉得我这人挺无趣的。”
　　棠梨听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不够有趣，玩的时候也放不开，怕这儿怕那儿的。不能好好陪她玩尽兴。
　　可是当别人和她玩的时候，他又不可避免有些失落。
　　齐明也知道，他这想法很矛盾。
　　说到这里后他喉结滚了滚，将脸埋在围巾里便不再说话了。
　　怀河冬天经常下雪，但是雪都不大，细小的雪随风轻轻飘到了他的头发，他的肩膀。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在昏暗的光线下，衬得他眉眼柔和。脸上也越发苍白没多少血气。
　　齐烨像是造物主精心制作的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可美好的东西都脆弱，如果不仔细照料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殆尽变为粉末。
　　棠梨没说话了，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知道齐烨就是这个的性子  ，以前她听多了会觉得烦。可是现在每一次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她想要他安心些，更安心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说个话都不敢说得太完全，怕她厌烦。
　　接了老人回家之后，外面的雪不仅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还越下越大了。
　　吃过晚饭后棠梨就回了房间，她心烦意乱想要打两盘游戏放松下，可是这是山里面，网不大好。
　　她没办法，只得抱着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刚一闭上眼她脑子里就想起了齐烨耷拉着眉眼，眼尾泛红的样子。
　　他没哭，是被冻红了的。
　　然而那画面连着漫天的雪一并入了她的脑海里，她越想越觉得心头闷闷的。
　　棠梨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她就在齐烨旁边屋子，往窗外一看便能够看到他房间里的光还亮着。
　　他还没睡。
　　这很不合理，平常时候他九点就上床关灯睡觉了。
　　棠梨不可避免的想，他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晚上回来时候没说话，所以又胡思乱想了。
　　还是因为白天被冷落了？
　　正在棠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隔壁屋子的灯光灭了。
　　同时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听见了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天黑看不清。
　　棠梨伸手想要把灯给打开，发现竟然停电了。
　　看来刚才之所以灯灭了不是齐烨准备休息了，而是因为停电了。
　　这么突然黑下来他应该很害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棠梨想也没想便推门径直过去了。
　　她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下门，却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丝毫动静。
　　她一愣，心下更慌了，赶紧推门直接进去了。
　　棠梨眯着眼睛看了周围一圈，没人，只有被窝里鼓起一座小山丘。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齐烨，你是不是哪儿摔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隔着厚厚的被子轻轻附身将他抱着，头靠在上面，声音又轻又柔。
　　“乖，别闷在被子里，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里面的人听后动了下，可却并没有从被子里离开的打算。
　　棠梨怕他憋久了缺氧，伸手想要把他的被子掀开点儿。
　　可她手刚伸过去，他死死攥着不让她动。
　　“真的，外面什么都没有，你别怕。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也一拳给你打死。”
　　她柔声细语说了好久，但是里面的人就是没松动迹象。
　　棠梨皱了皱眉，而后也忍无可忍了，打算强行把他从被子里给捞出来。
　　她怕一会儿用力过猛把人给扒拉到地下去了，于是上床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门口一抹橘黄色的光亮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亮。
　　少年手拿着油灯，神情愕然地看着床上的棠梨。
　　同样的，棠梨也觉察到了什么，回头往门口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相对，她恍惚了一瞬，而后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下压着的那个小山丘。
　　心下一惊，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两，两个齐烨？！”
　　齐烨一愣，听到这话后反应过来了什么，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
　　他走过去将油灯放在床边，然后弯腰伸手拍了拍被子里的人。
　　“好了，一百到了，可以出来了。”
　　刚才还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的小少年听到这话，赶紧从里面探出脑袋红着脸喘着气。
　　“刚才他在我房间我正在给他讲睡前故事，结果停电了。他昨天刚听了个鬼故事，吓得不轻躲到被子里去了怎么也不敢出来。所以我就给他说鬼怕光，我去拿灯，等到数到一百后鬼就走了。”
　　齐烨见棠梨还没缓过神来，这么笑着和她解释道。
　　小少年从被子里钻出来，抱着齐烨不撒手。
　　他看着棠梨半晌  ，确定了是真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开口。
　　“对不起棠梨姐姐，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以为鬼变成你哄我出来，我不敢出来也不敢出声，我怕它把我给我吃了。”
　　“……”
　　棠梨神情微妙，这件事槽多无口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弯着唇角，轻轻给他擦拭了下额头的汗后便让他回房间去了。
　　齐明眨了眨眼睛，没立刻走，而是拽了下齐烨的衣角示意他低头。
　　齐烨也没多想，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后，也有些好奇地低头凑近了下听着小少年给自己说悄悄话。
　　“哥哥，棠梨姐姐刚才亲我了，隔着被子亲了好多口，还叫我宝贝呢。”
　　“她好像把我认成你了。”
　　齐明说完看着少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后，捂着嘴笑着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还扒在门边看了一眼，直到棠梨一脸莫名看过来后他这才拔腿跑了。
　　“他给你说什么了？怎么跑那么快？”
　　“没，没什么。”
　　齐烨抬起手用手背贴着脸降温，眼眸被灯光映照着柔和羞赧。
　　“你还没说呢，你大晚上过来我这里干什么？”
　　“唔我看停电了，我刚才听到你这里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怕你被吓到了就过来了。”
　　棠梨过来的时候才看到掉地上的是一本故事书，估计是齐明钻被子里躲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掉在地上的。
　　“反正你没事就好，那你早点睡，我也回去了。”
　　“那个……”
　　她刚准备走，身后的少年先一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要留下来听听睡前故事吗？”
　　棠梨怔然看了过去，原没明白什么意思，可看到少年绯红的耳根便恍惚知道了这是他的挽留。
　　光线昏黄。
　　灯下看美人，欲拒还迎，撩拨得她心痒痒。
　　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同意的，等到她乖顺躺到了他的床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齐烨就在她身旁，他拿起故事书随意翻动了几页。
　　纸页的声音窸窸窣窣，他的手指好看得连指尖都透着浅淡的粉色。
　　“想听什么故事？”
　　这有什么好听的，又不是没听过。
　　有空听这玩意儿还不如抱着多亲近亲近来得实在。
　　棠梨只在心里这么闷闷吐槽了几句，但是她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就听你刚才没讲完的那个吧。”
　　“好，那就讲海的女儿。”
　　“从前，在深海之下住着一位美丽的人鱼公主……”
　　少年的声音和夜幕之下的海面，静谧轻柔，随风一吹便是细碎波纹。
　　棠梨本来不困的，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小人鱼爱上了王子，也爱上了人类。跑到海底女巫那里，以自己美妙的嗓音换来毒药幻化成了双腿。”
　　“傻鱼。”
　　故事还是棠梨那个熟悉的故事，她时不时附和合了一两句。
　　“……而她没有得到王子的真心下，也没有选择对用匕首刺进他的心脏变回人鱼。”
　　“在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在身上后跳进了刺骨的海水，变成了海面的泡沫。”
　　正在棠梨昏昏欲睡的时候，齐烨手轻轻碰触到了她的面颊。
　　“阿棠，如果你是小人鱼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不过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去死的。”
　　“你呢？”
　　齐烨眼眸闪了闪，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
　　“他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我会拉上他一起死。”
　　少女眼睫一动，有些愕然地看了过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冷血？”
　　棠梨看着少年眸子里的晦暗情绪，他一直以来都不会将他的阴暗面呈现给她。
　　他怕吓到她，这样毫不避讳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倒不是吓到了，就是觉得为了这种不喜欢你的人不值当。”
　　“你要是都选择拉着他一起死了，那还不如就直接杀了他，你自己好好活着。只要还活着，你总有机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齐烨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弯了弯唇角，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将手中的故事书放在床头柜，然后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条项链。
　　纯银的，坠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
　　“这是新年礼物，我用奖金买的。原以为得等到开学时候才能给你的。”
　　还不等棠梨开口问，齐烨便先一步柔声解释道。
　　他低头将那条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
　　白皙修长的脖颈，沁着浅淡花香。好似真的茉莉一般，清甜美好。
　　齐烨手撑在她的头两边，垂眸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两人距离很近，气息灼热，全然喷洒在她的面颊上。
　　“阿棠，你知道我们在学校论坛有个cp名吗？”
　　棠梨被眼前的美色给恍惚着没反应过来，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摇了摇头。
　　而后又想起了平时不经意听到陈甜甜嘴上挂着的话。
　　“……是不是叫离奇cp？”
　　少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薄唇微启。
　　“嗯，可是我不喜欢这么叫。听着好像我们能在一起有多奇怪多不可思议似的，我们明明那么般配。”
　　她莫名被这句般配给逗笑了。
　　“我们还般配？一个校霸一个学霸，在他们看来我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他们觉得离奇这不挺正常吗？”
　　“我也不喜欢你这么说。”
　　齐烨眉头拢起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鼻尖，而后闷闷开口。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的。”
　　少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很大，像是要将她生生揉进骨血。
　　“你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不喜欢离奇，我不喜欢……”
　　齐烨的身体在颤抖，棠梨能够清楚得感觉到他的不安。
　　她眼眸一动，也紧紧回抱住了他。
　　“好，那就不叫离奇。”
　　“我们不离不弃。”
　　他心跳漏了一拍，也不等少女反应。
　　齐烨猛地将唇送到了她的两片柔软之上辗转。
　　湿热清甜的气息在她的唇齿被撬开肆意侵略，只留下几声细碎呜咽。
　　“棠梨，我爱你……”
　　小人鱼没有等到她的王子，所以最后在阳光下化为了泡沫。
　　可他等到了他的公主。
　　他的公主喜欢他，他也爱她。
　　不弃不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