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反派的炮灰外室》 作者:酒窝动人   文案   陆纭纭穿了,她从末世穿到了一本书中。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颜且有身材,就是人设不太好,是个炮灰外室,死的有点早,哎,可惜。   陆纭纭再看看那死鬼冤家,长得俊家世好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成了男女主走向人生巅峰的刀下魂?   她想到书中的剧情,那女主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白莲花,人设实在糟糕。   自己这次定要活得长命百岁,绝对不让女主再占自己的任何便宜。   且看那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的崔婧雁,还能不能安心当着她的女主角!   ———   一场婚事,洞房之时贺章之被妻子推开,成亲三年两人疏远冷漠。   一次洛州之行,贺章之见到了陆纭纭,他第一次犯了男子好美/色的通病,收下了她,成了外室。   直到多年后,他看着膝下的儿女,笑得温润,他万分感激当年犯的那一次色心。   ———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怪力又娇柔的美人儿X温润如玉的黑心郎君】   【男女双洁,男主妻子心有他人。】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配 穿书 朝堂之上   主角:陆纭纭、贺章之 ┃ 配角:预收《外室成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只有吃的好,才有力气去爱人。   立意:即便身处陌世,也要披荆斩棘 ============== 第1章 有吃的吗?(修) 一觉醒来,头晕……   一觉醒来,头晕目眩,陆纭纭察觉不对劲,顾不上脑袋昏沉,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她身子软的像滩泥,费了好大劲才坐了起来。不等她思绪清醒,一阵疼痛迅速窜进她的脑海里,疼的陆纭纭哑声哼了哼。   陆纭纭扶额,眼眸迷蒙,等她整理好所有的记忆时,屋外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陆纭纭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美目惊喜地瞪大,下一刻,便红了眼眶。   丫鬟巧玉刚推门进来就看到顾纭纭这番模样,静默着摇摇头,她端着铜盆伺候着陆纭纭,轻言细语道:“纭夫人,该起了。”   印入眼帘的这双手白皙水嫩,没有任何的伤痕和黝黑,陆纭纭没出息的喜极而泣,呜...这白花花的手,真的太好看了!   自从末世降临,为了生存陆纭纭什么苦都吃过,那双手早就粗糙的不成样子,所以陆纭纭在发现自己穿越后,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开心的恨不得现在就在床上跳起来。   “纭夫人?”没有得到回应的巧玉又喊了一遍,坐在脚榻边,担忧地看着她。   陆纭纭回神,看见巧玉后,她抿了抿唇,声音还有些哑,算不上好听,“巧玉。”   巧玉松了口气,拿起铜盆里的布巾为她擦了擦手,说道:“还是朱大夫的药好使,昨天夫人刚服下,今儿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呢。”   陆纭纭眨眨眼睛,是啊,在自己还没来之前,她在生着病,就像大夫说的那般,郁结于心,本就身子骨差,昨夜没能挺过来,这才有了自己的出现。   陆纭纭摸了摸胸口,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巧玉是家生子,这次被吩咐过来伺候陆纭纭也是管家的意思,她知道这位病美人是主子搁置外面的外室,想到府里的那位,巧玉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纭夫人长得花容月貌,整个靖州都找不到这姿色,很难有人不为她倾心,所以她可要好好伺候纭夫人,以后什么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巧玉...”陆纭纭欲言又止,着实把巧玉给看的一愣,乖乖,这娇怜的模样,连自己这个女子都动心。   巧玉连忙问道:“纭夫人,怎么了?”   陆纭纭哽咽了下,巧玉的心也被提起,追问道:“纭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纭纭抓住巧玉想要动身的袖子,瘪了瘪嘴,说道:“巧玉,我饿了...”   “......”多大点事啊纭夫人!您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差点把奴婢给吓坏了!   “奴婢这就让后厨上菜,夫人想吃东西,那就说明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了呢。”巧玉很替陆纭纭开心,毕竟她得宠了,自己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不是?   陆纭纭颇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补充了一句说道:“多上些肉食。”   巧玉嘴角抽了抽,看了眼貌美的陆纭纭,便发现她眼睛出奇的明亮,眉宇间的愁容也好似随着这场风寒消去,整个人宛若拨开云雾终于窥见了那银月,清丽无方。   “好,都听夫人的。”   陆纭纭笑容更是灿烂,嘴角还荡着两个小酒窝,添了份娇俏。巧玉心中对陆纭纭更是有信心,主子破天荒收了夫人就说明她是特殊的,这般想着,巧玉伺候的甚是体贴。   守在外间的于嬷嬷听到屋内的娇声笑语,满意地笑了笑,又听巧玉传膳,于嬷嬷这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于嬷嬷见屋里的俩人说的活跃,便起身准备去后厨瞧上一瞧,谁知碰见了贺良,于嬷嬷连忙拦下,说道:“贺良,你来这边。”   贺良是贺章之身边的随从,得了恩典随了“贺”,说来陪在贺章之身边最长的的人除了于嬷嬷,就是贺良了。   “于嬷嬷,可是有事?”   贺良高大威猛,又长得英俊潇洒,于嬷嬷待他如亲儿一般,见贺良如此不上道,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说道:“你成天陪在主子身边,都不知道伺候好主子,现在纭夫人已经大好,你可懂得该怎么办?”   贺良呲牙咧嘴,于嬷嬷下手是真的不轻,他求绕道:“懂懂懂,嬷嬷快些松手。”   “你个愣头青!”   贺良揉了揉胳膊,说道:“纭夫人竟然好转?嘿,还真是意外呢。”   于嬷嬷瞪他一眼,“说什么话呢!没大没小!”   贺良转了转眼睛,他可不认为陆纭纭真就是个主子,不过是下边人送上来的玩意儿,也就主子心善收留了她。那天自己也见了陆纭纭,长得是挺让人心动的,可惜病怏怏的,一看就不好养活。   他这番话顶多就是说给自己听,贺章之若是个心善之人,那天底下就真没什么大善人之说了。   “那依嬷嬷的意思......”   “主子今日可有事?”   贺良点点头。   于嬷嬷见状叹气,仔细交代道:“主子身边没有个知冷暖的人,咱们当下人的是该给主子多打算打算,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纭夫人,你给我机灵点,寻个合适的机会给主子透露透露,最好让二人见个面,晓得不?”   贺良敷衍道:“嗯嗯嗯!明白明白。”   点到为止,于嬷嬷也不啰嗦,矫健有力的步伐朝着后厨迈去。   至于于嬷嬷交代的事,贺良转脸就抛在了脑后,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一个陆纭纭比不上任何一件差事。   说起陆纭纭,用了膳后顿觉得整个人活了回来,神清气爽的不得了,之前还残留在脑子里的酸胀不适,在吃饱喝足后早就无影无踪。   陆纭纭喝口普洱清清油腻,慵懒地叹了口气,这种生活,真是太美了。   想着病刚好又刚穿来,陆纭纭还是有压制自己的食欲。因着末世里粮食短缺,她也习惯了少吃,不过刚才吃的已然比末世的要丰盛许多,这让陆纭纭很是窃喜,但奇怪的是,吃了那些东西,自己这肚子也没觉得有饱腹感,陆纭纭很是纳闷,难不成这次穿越还把自己的异能给带过来了吗?想到此,陆纭纭赶忙攥了攥拳头,可是并没有什么力量上的感觉,她不由得错愕,那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陆纭纭在末世时有一个算不上厉害的异能,勉强只能自保,不过最后也没能保住自己,还是死在了末世里。幸得老天眷顾,也幸得“陆纭纭”的“帮助”,她才能活过来。   她这般想着,心里头忽然一轻,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伤感。   陆纭纭抿抿唇,眼眶竟然控制不住的酸了起来。   而巧玉却目瞪口呆,看着这盘碟碗的模样,她彻底被陆纭纭的好胃口给整茫然了。   遥想曾经只吃一口千层糕就饱了的纭夫人,巧玉觉得果然夫人还是没把自己当心腹啊,吃个饭还要藏着掖着。   不过....瞧着纭夫人的好胃口,巧玉不禁怀疑起是不是厨娘的手艺又变好了?所以巧玉也有几分馋了。   “纭夫人,吃的可还好?”   陆纭纭还是那般柔柔弱弱,抬起的眸子仿佛可以滴出水雾,她羞涩抿唇道:“好,非常好。”   “那奴婢就让人撤了?”   陆纭纭点点头,“好呀。”   于嬷嬷这时赶来,正巧是看见盘子被撤走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这是纭夫人吃的?!”   小丫鬟点点头,于嬷嬷惊了个呆,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能吃是福,这样的女子好养活,不错不错。   陆纭纭被巧玉搀扶着出来散步,她看见一脸笑容的于嬷嬷,小声道:“于嬷嬷。”   “纭夫人身子可大好?”   陆纭纭瞧她眼神和善,心里的忐忑也少了很多,目光更显柔和,道:“已经好多了,这几日真是麻烦于嬷嬷操劳了。”   “夫人这是什么话,当奴婢的伺候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陆纭纭一个现代人听这话心里是什么感受呢,其实她压根没任何想法,经历了现代的平等,末世的残酷,她这个人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会想着反抗,因为她目前自身的实力容不得抗拒,所以何苦钻那牛角尖为难自己呢。   怎样都是活着,何不活的让自己更自在点呢?   说来贺章之这人,算得上是救了陆纭纭一命,如果他没有收了陆纭纭,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进了府后,陆纭纭就生了一场大病,耗费了金银不说还有药材,换个别的人家,早就一卷草席扔了陆纭纭,别说请大夫医治了。   这些认知来自陆纭纭脑海里的记忆,所以总体来说,这贺章之,还不算是个坏心肠的人。   于嬷嬷没有在这里多待,寻了个口头就离开了这里。陆纭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说道:“于嬷嬷是个善心的人。”   巧玉点点头附和道:“于嬷嬷是公子的奶嬷嬷,所以很受公子器重,再加上她待人和善可亲,府内奴仆都很尊她呢。”   这灿烂的夕阳余晖,令陆纭纭心情极为愉快,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看夕阳了,陆纭纭拉着巧玉,踏出了长廊,探着身子往外看,精致的眼眉含笑,已有红润的菱唇弯起,旁边栽种着名贵的花枝,但,人比花娇。   这条长廊是贺章之回书房的必经之路,他也从未想过会在此遇见陆纭纭,抬眸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抹藕粉色衣裳,发鬓的步摇好似难掩主人的好心情,随之摆动。贺章之眼眸发沉,微微侧身,挡住了贺良的目光。   他笑了笑,大概这样的娇美才是这个芳华女子该有的风姿。   比起家中那个郁郁寡欢的人,他更喜欢这种明媚。   “这是陆纭纭?”   “公子,这正是琼州徐陵献给您的人。”   “徐陵啊,这人一向会投机取巧,先送美人,借此机会拉我进贼船,也难怪会在洛州立足多年。”   贺良未说话,低垂着头。   贺章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兴味,“明日记得提醒我过去瞧瞧这陆纭纭。”   “是,公子。” 第2章 我想吃鱼了!(捉虫) 浑然不觉成……   浑然不觉成为别人眼中景色的陆纭纭看过了夕阳后,便知足的和巧玉去了别处假山散步,听巧玉说那边的池子养了几尾锦鲤,陆纭纭丝毫不掩饰她内心的愉悦,催促着巧玉快些领她过去。   锦鲤呀,自己也好些年也没有见过了。末世里活物极其珍贵,是她根本不可能触碰到的存在,所以陆纭纭哪能不急切呢?   贺章之看出了她的焦急,忍不住笑了出声,但又觉得失了礼数,就握拳抵在唇边,俊逸的眉眼间带了几分调侃之色,与贺良说道:“这...陆纭纭着实好玩,竟然对几尾锦鲤兴趣如此大。”贺章之灵光一闪而过,又对贺良道:“我记得前几日徐陵送的物什里好像有件红玉鲤钗,你让于嬷嬷找出来送给陆纭纭吧。”   贺良不由得咂舌,这靖州的多少贵女争抢着想让主子多看她们一眼,可主子都满不在意,谁能想得到一个孤女陆纭纭造化如此之大,竟让主子对她有了几分惦记。   送女子珠钗,这还真是头一次诶!   “好嘞公子,回头就给于嬷嬷说一下。对了公子,之前于嬷嬷专门叮嘱属下,说让您记得去探望一下纭夫人。”贺良并没有隐瞒这件事,他忠于贺章之,所以从未欺瞒过任何事。   贺章之无奈失笑,化解了他目光深处的薄凉,他怎能猜不到于嬷嬷的所想,只不过被奶嬷嬷这般催促,还真是让他有些...窘迫。   贺章之斜睨贺良,道:“以后你帮忙劝着点于嬷嬷,这点事费不着她上心,我带她来洛州为的是让她养好身体,你多让巧玉盯着点陆纭纭便是,若以后有什么事,你让巧玉亲自来找我吧。”   贺良颔首致意,“是,公子。”   贺章之的离去正如他来时般无人察觉,而被他挂在嘴边的陆纭纭这时正坐在凉亭里专注地盯着池中锦鲤,陆纭纭趴在围栏上,潋滟的眸子随着锦鲤转动,好似看见了无比珍贵的宝贝一样令她爱不释手。   巧玉见状,忍不住掩嘴偷笑,这纭夫人真是个纯善性子,不过这样也好,是个不会苛刻下人的主子,以后自己的日子也不用那么的提心吊胆。   纭夫人长得这般貌美,让巧玉看的也心头发痒,同时也盼望着早日能够获得主子的宠爱。   陆纭纭看着那锦鲤,不由得就犯起了馋,她舔了舔唇,回头对巧玉笑了笑。   这一笑,虽然依旧是那么的美,但总给人一种掺了点儿傻气的感觉。   巧玉赶忙上前,对她道:“怎的了?纭夫人?”   陆纭纭声音柔柔,仿若春日里的暖风,道:“巧玉,我想吃鱼了。”   “.........”就这?   巧玉眼神无奈,笑说道:“行,奴婢等下吩咐后厨,午膳给夫人做鱼吃。”   得到了巧玉的话,陆纭纭惊喜不已,又补充道:“我想吃鱼锅!”   巧玉茫然,“鱼锅?鱼锅是何物?”   陆纭纭想起那又辣又麻的味道,顿觉得无比怀念,“巧玉你带我去下后厨,我亲自和厨娘说一说这鱼锅怎么做!”   巧玉总觉得这个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纭夫人对美食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她也不打击陆纭纭,反正主子家大业大,总不能连口吃的都不让人满足吧?   “好呀,纭夫人随奴婢来。”   等厨娘见到这绝色佳人后,眼睛里的惊艳逗笑了巧玉,又听得她说陆纭纭想吃鱼锅,可把厨娘给弄了个糊涂,不过很快陆纭纭的讲解让她恍然大悟,厨娘一拍大腿,“老奴这就去给纭夫人做着试试看。”   巧玉意外地瞥了一眼陆纭纭,感叹夫人原来还有张巧嘴,明明是在告诉厨娘鱼锅怎么做,怎么还把自己给听谗了呢!   陆纭纭心里头也有些担心,但直到午头该用膳时,见到丫鬟端着那鱼锅后,这颗心立马就放在了肚子里。   我的老天鹅啊!就是这个味道!呜呜呜,太怀念了太怀念了!   巧玉一闻这味道就觉得鼻子痒得很,这味儿真够足的!   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水乡人,不善吃辣,所以这鱼锅的味道对她来说很是新奇。   不过巧玉发现,这鱼锅的香味很让她头疼,本来一开始很讨厌这种味道的,怎么闻着闻着,又有点上瘾了呢!   鱼肉被厨娘片的薄如蝉片,下入那熬了许久的料汤中煮沸,味道迅速包裹着鱼片,细嫩的口感中带着辛辣刺激,足足让陆纭纭干了两碗饭。   巧玉在旁偷偷咽了咽口水,想着待会自己也要尝尝这味道!   这府中的厨娘是个公平的人,给陆纭纭那边上了鱼锅,贺章之那边自然也少不了。所以这日忙完公务的贺章之身着青衣儒雅地坐上圆凳后,他发现今天的菜不太对劲,这盆红通通的是个什么东西?   贺良解释道:“公子,这是鱼锅,将鱼切片,骨熬汤,然后爆炒麻椒花椒,热油滚上嫩滑鱼片,后加汤。”   贺章之愣神,下筷夹了片鱼肉,口感新奇又好吃美味,这让他眼神一亮,再看青瓷碗里的白玉米粒,顿觉胃口大开。   贺良又说道:“这是纭夫人吩咐厨娘做的这道菜。”意思是,这菜是陆纭纭教会了厨娘。   但贺章之却听茬了意思,他以为这是陆纭纭特意叮嘱厨娘为自己做的新菜肴,贺章之想起之前见的那抹倩影,还记得那步摇轻晃,佳人笑颜的画面,贺章之这心里头软了又软,他薄唇溢出笑来,摇头叹息道:“这人儿实在太主动了些,我不过这几日忙于公务腾不开空档去见她而已,何须如此呢?不过罢了罢了。”总归是自己的人,也说不出太过训斥的话来。既然陆纭纭这般体贴入微,自己也无法再将她忽略,想着明日去见她时,再送些珠宝首饰吧。   贺良皱眉,一脸“主子在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这菜不错,朝内的大臣有几位是川渝人士,听说他们那边好像有这道菜。赏厨娘,再吩咐厨娘,日后可以多做几次。”   贺良抱拳:“是,公子。”   这边陆纭纭正捧着于嬷嬷给自己的玉钗出神,这么精致的首饰,根据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来看,价格不菲,陆纭纭真的没有想过贺章之会送自己首饰,再看于嬷嬷那笑眯眯的模样,陆纭纭凭空觉得有些害羞。   “这红玉鲤钗是公子特地嘱咐老奴送给纭夫人的,这钗上锦鲤可是好寓意,公子也是惦记着纭夫人的病情的。”   陆纭纭抿嘴笑了笑,“多谢公子的钗,我...我很喜欢。”   于嬷嬷喜笑颜开,不错不错,有了个好开端,虽然没盼到主子,但送了这份首饰,想必他对纭夫人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巧玉,你要好好伺候着纭夫人。”   “知道了于嬷嬷。”   陆纭纭紧握着这珠钗,等于嬷嬷走了后,她忽然问道:“巧玉,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巧玉笑眯眯地说道:“公子啊?奴婢可说不来这个,公子是个怎样的人,何不如让纭夫人自己去感受感受?”   陆纭纭对自己的情况很明白,进了贺章之的府,那自然就贴上了他的标签,如果以后没有意外发生,那自己肯定逃不了会成为他的人。   陆纭纭对以后的日子并不恐惧,自己现在就好比在玩一场真人攻略的游戏,目前的Npc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所以一切还算顺利,不过这些只能算是副本,等见到贺章之,那才是真正的主线。   想要好好活着,就得仔细策划策划了。   陆纭纭美目纯澈,倒映着巧玉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送了我珠钗,我是不是应该回他一份礼?”   巧玉点头,“是呀,该这么做的。不过夫人准备回什么礼呢?”   陆纭纭笑了笑:“巧玉,你能帮我找来一些东西吗?”   “这个没问题。”   翌日,府门前停留一人,看府门的下人见她迟迟不走,便去前问。   “这位小哥,可否帮我找一下府内的陆纭纭陆姑娘吗?”   刚采买完东西的巧玉挺好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给那仆人使了个眼色,她问道:“谁告诉你府内有位姑娘的?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那人眉清目秀,轻蹙眉心又有一番惹人怜惜的纤弱感,她苦笑道:“徐大人派人告诉我姐姐被送进了府,我想着身为姐姐的亲人,怎么说也该来送些银子傍身才对,所以我天一亮就赶来了。姑娘,你就让我见见姐姐吧。”   巧玉动了动眼睛,纭夫人的妹妹?但眉眼无一丝相似的地方啊,不过这女子的气质倒有些和之前的夫人相像。   巧玉淡淡看了她一下,说道:“你先侯着吧。”至于到底让她见不见陆纭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崔婧雁幽幽叹气,神色低落,更显的楚楚动人,她咬了咬唇瓣,退向一旁。   巧玉赶着去找陆纭纭,她先是放下手肘挂着的竹篮子,随后问道:“纭夫人,外面有位自称是崔婧雁的姑娘,不知夫人可认识?” 第3章 想吃烧烤了。(捉虫) 崔婧雁? ……   崔婧雁?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陆纭纭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片刻舒展,大概是因为脑袋里有关于崔婧雁的记忆所以自己才会下意识的觉得熟悉吧。想到她和自己的关系,陆纭纭难受地捂起了胸口,眼眶也泛起了水润,她轻喘着气,好似呼吸都很艰难的样子,陆纭纭抬手想要扶住巧玉,她带着哭腔道:“不...我不要见她!”   巧玉慌了神,半蹲着给陆纭纭抹泪,她焦急得很,连忙问道:“夫人,奴婢马上就去找大夫来!”   “巧玉,不用麻烦大夫,我这是心病,治不好的。”   陆纭纭别过脸,让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巧玉心生疑惑,但巧玉又很清楚,陆纭纭之所以会如此,肯定和那个劳什子崔婧雁有关系!   “夫人,是不是那女子曾经欺负过你?奴婢这就让下人将她撵走!”   陆纭纭咬唇,唇色都变得惨白,她哽咽道:“巧玉,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但是...我一听见她的名字就觉得好害怕。”   巧玉柳眉倒竖,好啊,就知道那崔婧雁长得就是一幅有心机的样子,原来自己还真没看错人!   她低声道:“夫人,奴婢肯定会给你出这口气的!公子的夫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的!”   她的口气不小,让门外的贺章之忍俊不禁,他撩起长袍跨门槛,一身玄衣俊逸非凡,贺章之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圆凳上垂泪的陆纭纭,心神一晃,突然就明白了巧玉为何会如此偏袒陆纭纭,吵着嚷着要给别人好看,因为,美人垂泪,真的惹人怜惜。   贺章之身型高大,脚步稳健,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陆纭纭察觉地上阳光有被黑影遮住,她迷蒙着眼抬眸,正巧和贺章之来了个对视。   贺章之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咳嗽了声。   巧玉闻声扭头,惊诧道:“公子!”   陆纭纭也连忙起身,羞红着脸擦干净泪水,自己这也未免太倒霉了吧,第一次上眼药就被贺章之给抓到了,他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用意吧?   陆纭纭讨厌崔婧雁,所以根本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关系,之前自己是孤苦伶仃没靠山,所以才让她找到了机会搓磨自己,但现在既然都被卖出了府,那冷心的父母不提也罢!   贺章之淡淡问道:“发生何事?”说着自觉地就坐在了陆纭纭刚才做的圆凳上。   陆纭纭垂头咬了咬唇,眼底露出笑意,看来这个贺章之对自己并不讨厌,要不然也不会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贺章之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香,仿佛是陆纭纭留下的痕迹。   他颇不自在地沉下了眸,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陆纭纭。   “公子,外面有个女子说是纭夫人的妹妹,奴婢就向纭夫人说了这件事,哪知道那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个如此心地不好的人!纭夫人本就柔弱,刚刚听到那女子的名字就吓的捂着心口痛,真是可怜见儿的!”   贺章之并不在乎巧玉口中所说的女子,他只稍稍动了动眉头,声线偏哑,但也十足的悦耳。“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巧玉你去妥善安排了吧。”   陆纭纭在听见他声音的时候,禁不住内心里的那些羽毛骚/痒,缓缓抬眸望向贺章之,她眼神流露出几分惊喜,她紧了紧攥着手帕的手心,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了唇瓣。   谁说只能女子的声音撩人,她听着贺章之的嗓音,自己的耳朵都发了烫。   自从末世之后,自己听的最多的就是丧尸的嘶吼声,喳喳呼呼的难听极了,猛地一听见贺章之的声线,陆纭纭哪能不激动,多年的末世搓磨,都差点让她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还是个声控呢!   陆纭纭翘着眉眼看贺章之的动静自然不会让他错过,毕竟贺章之是个练武之人,要是连这点动作都察觉不到,那他还真是白练了这么些年的功。   别看贺章之待人温和,平时也一副儒雅清高的模样,其实他和别的男人一样,被美人多加关注,他的心也会泛起几分小得意。更何况陆纭纭和靖州那些名门闺秀不同,因为这陆纭纭现在是他的人,能让贺章之收下就说明陆纭纭还是有些特别之处的,所以贺章之很喜欢陆纭纭现在的眼神。   贺章之面色不动,实则心里嘀咕道:这人儿上次让厨娘给自己做鱼锅摆明了她想讨好自己,这次又是用这么急色的眼神看自己,真真是个不矜持的姑娘家,还好她摊上自己这么个心善的人,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和她计较呢,想看就看吧。   贺章之抬手抚了抚有些皱的领口,耳朵竖起,听到巧玉的脚步越来越远,他这才直视起了顾纭纭,贺章之款着几分笑,一派春风拂面的儒和,对陆纭纭说道:“以后不想见什么人,就对巧玉说仔细点,别动不动就哭,有我给你做主。”他虽不了解陆纭纭这个人,但好歹是派人调查过她家里的情况,知道这姑娘是个身世坎坷的人,贺章之这个护短的人自然就对她上了心。   陆纭纭的柔弱只是表面,她心里清楚着呢,贺章之说话态度再怎么温润,可他那双眼睛却一片淡漠疏离,等到什么时候这双眼睛里有了情绪波动,那才是真正把自己看进了心里。陆纭纭吃过不少苦,也上了很多次的当,能在末世活下去就说明她有一定的资本,所以见惯了阴险狡诈,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贺章之的几句话给哄的迷了眼。   不过,她也不认为贺章之是个坏人,他对自己好,那么陆纭纭也会对他付出,就拿之前救命的汤药,陆纭纭也会记住他的这份意。   陆纭纭眼神微闪,颤着眼睫,柔声细语道:“多谢公子怜惜。”   好家伙,这原身的嗓音真是娇俏甜人啊,顾纭纭不过略微使了些撒娇的腔调,这声线就跟撒了几斤不要钱的蜂蜜似的。   贺章之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默默品着茶,把陆纭纭给直接晾在了一边。   陆纭纭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她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早就在末世锻炼出来了,所以她起身从木柜里拿出绣筐,里面放着几块鸭蛋青的锦锻,动作灵巧,夹好绣棚,穿针引线。她垂着鹅蛋脸,眉眼柔和自然,坐在圆凳上倚着木柜就这么绣起了样。   贺章之等了又等,没又听到陆纭纭对自己搭讪,这就让他很尴尬,他以为陆纭纭不会这么傻愣愣地“放过”自己,哪成想人家一心只想绣花。   贺章之唇角垂了垂,脸上的神情冷了冷,但他看见陆纭纭的模样时,忍不住松缓了一口郁气。   乌黑秀发里的红玉鲤钗夺目,那张自己记忆里的苍白小脸现在有了红润,瞧着陆纭纭那翘起的唇角,就知道她心情不错。贺章之不由得眼底荡起涟漪,曾几何时,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就像这样安分温柔,他的心里没有什么高贵卑贱,祖父当年发家也是走了运,要不然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靠庄稼过活的男人,所以他对妻子的要求不高,只要人好且对爹娘孝顺,贺章之坚信自己可以和妻子相处出感情,变得恩爱有加。结果......   贺章之想到靖州家里的妻子,他的脸就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握住茶盏的手都变得青白,透着青筋凸起。   他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妻子心里有人,要不是她的爹娘对自己有恩,自己早就痛痛快快跟她和离!何必跑到这远远的洛州。   陆纭纭耳朵灵敏,听到茶盏“啪嗒”的声响,她飞快地抬眸望向贺章之,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这咋回事啊,难道是贺章之觉得自己冷待他了?   陆纭纭可不敢得罪贺章之,她可不觉得自己离开贺府就能把日子过起来,她末世前也不过就是个社畜,学的还是这古代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专业,所以目前还不能惹怒贺章之。   陆纭纭动了动嘴巴,正要说话的时候,不料门外传来贺良的声音。   “公子。”   贺章之沉沉应道:“说。”   “徐海乔徐公子派人传来消息,邀请公子去他的庄子狩猎,不知公子是否应下这次的邀请。”   贺章之掀起凉薄的笑,他眸光冷冷,望着门外,说道:“应下,我不过一个商人,哪能拒绝徐大公子的邀约。”   贺良瘪瘪嘴,主子现在心情肯定不咋滴,要不然绝对不会说反讽的话,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劲惹了公子。   “是,属下这就去给徐公子回复。”   陆纭纭本来还在凳子上坐着,但是贺章之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陆纭纭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没忍住冲着贺章之讨好笑了笑,一对酒窝显现,甜的要人命。   贺章之原打算简单和她说几句话就走,但被陆纭纭的笑给闪花了眼,贺章之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收拾收拾准备去庄子。”   这陆纭纭对自己笑的这么灿烂,真是不得体,改日一定要和嬷嬷仔细说一说,省得这顾纭纭没心眼的对别人也这么笑。   这小丫头前十几年过的也不容易,自己去庄子把她丢下来,指不定徐陵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带上她吧。   贺章之撂下这句话就阔步离开,图留陆纭纭眨巴眨巴眼睛。   要说现在谁最开心,那当然是于嬷嬷,她双手合十,笑得不见眼睛,心里念叨着:哎哟哎哟老天保佑!主子老大不小也没有个子嗣,府里的少夫人也就是个摆设,老婆子早就不盼望她回心转意了,这次主子把纭夫人带去庄子,说不定就能有小主子了!等回靖州了,那些嘴碎的夫人们看见小主子,看谁还敢说主子不行!   当事人陆纭纭没于嬷嬷这么喜上眉梢,她正双手托腮,想着:也不知道庄子里可不可以烧烤,哎,好馋。   “嬷嬷,我今天可以吃卤肉饭吗?”   “巧玉,去把厨娘给你纭夫人找过来。”   当晚,贺章之看着桌上一道新菜,问了句这是什么。   贺良解释道:“纭夫人让厨娘做的,听说味道不错,公子快尝尝。”   贺章之压住上扬的嘴角,不冷不淡道:“勉强不错。”   这陆纭纭还真是会讨好自己,真让人苦恼啊。   不得不说,这个误会好像越滚越大了。 第4章 大力出奇迹。 春末夏初,花团锦簇……   春末夏初,花团锦簇,陆纭纭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一看那高高院墙外的风景,她拒绝了巧玉对她的盛装打扮,只是简单的穿了一袭藕粉色裙儿,发髻上的步摇珠儿盘着旋的打转,陆纭纭笑得喜人,虽然身量看着依旧纤薄,但是她的好气色让人一看便知大病已退。   “纭夫人,慢着些呀!”巧玉鼓了鼓脸颊,喊住了陆纭纭。   陆纭纭扶着门框,回眸浅笑应着:“晓得啦。”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花开了,陆纭纭如水的眼眸流露出欣喜,深吸一口气,暗暗道:能活着真好。   府里鲜少能听见女子的嬉笑声,丫鬟们一向没这个胆子,要说起来,这份热闹还是从陆纭纭病好之后出现的。   贺章之在走廊的那边站着,青衫俊朗潇洒,他不知道从何时就站在这里,所以他留意到了陆纭纭的眼神,那簇簇娇花开的倒也艳盛,贺章之微微抿笑,随后就带着贺良去了府门口。   不多时,陆纭纭戴着帷帽走了出来,不见容颜但从身型来看透着娇弱怜惜。陆纭纭小声说了句:“公子没有等急吧?”   贺章之不言语,只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示意让她上来。   遮在帷帽下的那张小脸丧气地鼓了鼓,也不敢多耽搁,准备扶着马车边沿就抬脚而上。   贺章之拢起眉心,伸手握住她手腕,这才感觉到她的纤细,好似自己一用力就能把她的手腕给捏碎。这种感觉让贺章之下意识轻了力度,他另一只手揽住陆纭纭的细腰,轻松松地将她送上了马车。   陆纭纭翘起唇角,道了一声谢。   贺章之轻哼一声,仿佛对刚才的举动不以为然。   陆纭纭坐在了马车里,取下了碍事的帷帽,观察着周围。   茶几、糕点、熏香,无一不透着精致。其中最让陆纭纭喜悦和是摆在茶几上的那赏瓶里的几支嫩花,她抬手触了触,从唇瓣溢出悦耳笑声。   贺章之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陆纭纭这副傻样,眸光微温,“庄子有些许远,若有不妥记得让巧玉来找我。”   陆纭纭飞快缩回自己的手,脸颊熏红,自己刚刚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她点了点头,在贺章之含笑的眼神下神情更是窘迫。   贺章之放过了她,想着那瓶花,不禁摇头失笑,一瓶花而已,也值得她这么开心吗。   贺良看着他的背影,利落上马,扬声道:“启程。”   马车声辘辘,有着巧玉作伴,陆纭纭并不寂寞,在路过热闹的街市时,巧玉掀开窗帘望了望,随口说道:“这洛州还是蛮富饶的嘛。”   陆纭纭笑而不语,她脑子里的记忆让她知道这是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若说相似,和曾经的盛唐有得一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陆纭纭只想守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声暴躁的男声,巧玉看了过去,那男子雄壮有力长得凶神恶煞,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说道:“陆余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债?还不清这五百两银子!小爷我要了你的狗命!”   陆余庆跪在地上,一脸沧桑的求饶,说道:“大爷,再宽限几天吧!我很快就会有银子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欠你们六福赌坊的!”   男子眯着眼睛,吐了口唾沫,握紧拳头,威胁道:“你一个罪官,全家家产都被抄光了,你还有钱?我可不信!”   陆余庆听出他有几分松动,连忙解释道:“我的确是个罪官!但是是被波及到的,虽然我家产被抄,我好歹还有之前的同窗人脉,大爷你放心,我真的马上就要有钱了。”   “那你说说,你怎么有钱了?”   陆余庆松了口气,讨好笑说道:“我那大女儿生的貌美,前些日子我托人给她寻了个好婆家。”   男子了然,“哦,原来是卖了个女儿啊。”他目光鄙夷,看着陆余庆心里愈发的不屑,这陆余庆的荒唐事,洛州谁人不知?这人没什么大本事,溜须拍马是一流的,当初站错了人,那大官一倒,陆余庆也被撸了官,好在没要他的命,这狗东西也就这么活下来了。他的家事闹的满城皆知,是因为陆余庆他太不是个东西。   这陆余庆有个女儿,一直不受宠,爹不亲娘不爱,时常还要被重男轻女的祖母折磨。哪知道那女儿是被抱错了的,陆余庆夜很快找到了他的亲女儿,夫妻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喜欢女儿的他们对这个找回了女儿格外疼爱,就连他娘也偏爱。   所以陆余庆的邻居经常看见陆余庆的大女儿天不黑就要起来做饭,还要承受家里人的打骂,活得像是个小可怜。   对了,陆余庆的大女儿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纭纭。   男子不再理会陆余庆,踢了一脚就走,既然有钱还,那就不跟他废话啰嗦了。   巧玉还不知道陆余庆的身份,她气呼呼地放下帘子,对陆纭纭说道:“那男子说得好听,谁知道把女儿卖到了什么地方!”   陆纭纭在听见陆余庆的名字时,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亮,怪不得之前会觉得崔婧雁着三个字熟悉,原来自己是穿书了!   她为什么会死在末世,是因为被丧尸咬到了手臂,陆纭纭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就随便找个房子准备等死。在她临死前,陆纭纭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这还是她从书架上找来的,都是一些言情小说,平时自己哪有这个闲情逸致,都忙着逃命呢,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这么悠闲。   她那天看了很多本言情小说,记得其中有一本书,有个角色和她的名字一样,这角色是个炮灰,活着的时候没享过福,马上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缺误打误撞死在了女主的手里。   女主是谁呢,就是这个炮灰的妹妹,崔婧雁。   炮灰是谁呢,那当然就是陆纭纭这个小倒霉蛋。   陆纭纭回了神,撩开窗帘就伸头看向骑在骏马上的贺章之,他笑得儒雅柔和,不知道在跟贺良说些什么,反正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就单单看着贺章之为人处事的态度,陆纭纭实在无法把他和书里的绝世大反派联想在一起。   陆纭纭想到贺章之的下场,她就有些牙疼。   贺章之说话间挑了挑眉,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一脸看着自己痴呆的陆纭纭,贺章之眼底笑意加深,勒起缰绳,换了个方向,来到了马车边。   贺良:......主子就这么把我给遗忘了?   “巧玉,怎么伺候你主子的?”贺章之淡淡说道。   陆纭纭眼神落在贺章之的脸上,这人在和男女主作对后,死得很惨,连个全尸都没捞着。   巧玉吐吐舌:“公子,奴婢知错了。”   贺章之见陆纭纭还是傻愣愣的,无奈蹙眉,用手点了点她的眉心,语气加重,说道:“快回马车去。”   陆纭纭捂住额头,对着他一笑,听话的回了车厢。   贺章之不自觉嘴角上扬,说实在话,被陆纭纭这么重视,他心里还是极为喜悦的,相对于之前的热脸贴冷屁股,贺章之还是更喜欢被在乎的感觉。   至于之前的热脸贴冷屁股,贺章之轻讽一笑,不提也罢。人生在世,谁还能不做一件蠢事呢。   刚成亲时,贺章之对妻子很温柔,虽然次次得到了妻子的冷脸,贺章之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以为她就是这么个不近人情的性子。   哪知道,人家也有温柔如水的时候,只不过,不对自己表现罢了。   啧,一想起那对男女,就觉得晦气。   有了这份对比,贺章之愈发觉得陆纭纭顺眼,一路上对她也格外体贴。   陆纭纭还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她正窝在车厢里听着巧玉唠家常呢,在发现自己不仅是穿书,还是个短命鬼的时候,陆纭纭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恐惧,但是很快陆纭纭就放平了心态。   男女主再怎么可怕,也没有丧尸可怕,所以自己怕个什么劲儿呢!   丧尸会吃人,男女主可不会,自己谨慎一点,暂时不跟他们对上便是。   不过,陆纭纭还是很心疼原身前十几年的受过的苦,她幽幽叹气,希望她能投个好胎,不要再这么苦下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春末之际,还是有些清凉感,陆纭纭被巧玉披上了斗篷就打算下马车,但巧玉还没来得及伸手搀扶,陆纭纭的腰上就多了一双手,掐着她的腰就把陆纭纭放在了地上。   贺章之看着她红润的巴掌脸,笑了笑,然后给她拉上了斗篷上的兜帽。   陆纭纭站在他身侧,抬眸凝望着他,说道:“多谢公子。”   “无事。”   “贺公子!”   一道娇俏女声让陆纭纭看了过去,只见她眉眼含情,一副眼里只有贺章之的模样。   陆纭纭:......怎么会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徐海乔走了出来,手里捏着折扇,宠溺地敲了敲她的头,对贺章之颔首道:“贺兄。”   “徐兄,徐姑娘,承蒙徐兄的邀约。”贺章之淡笑道。   “贺兄实在客气,快随我进屋吧。”   徐薇薇扭捏地不行,看着贺章之俊逸的模样,芳心早已暗许。   贺章之道:“我带了女眷,不知徐兄可否能先派人安置好女眷?”   徐薇薇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陆纭纭,羞红的俏脸煞白,徐海乔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神情显露,语气不由得带上了责备,“贺兄为何要带上碍事的女眷?我以为这次是咱们兄弟二人的一次畅快之旅呢。”   陆纭纭:什么玩意儿?女眷碍事?这话你敢当着你娘的面说吗!   徐薇薇见状,眼睛一转,主动说道:“哥哥,不如我去安置这位.....女眷吧。”   “也罢。”   贺章之抚了抚陆纭纭的肩头,反驳了一嘴:“徐兄所言不妥,在下并不认同。别忘了你家妹也是女眷。”   徐海乔拍拍脑门,缺根筋似的说道:“还真是!贺兄别恼,我这张嘴向来如此。”   贺章之笑了笑。   徐薇薇见贺章之没有理自己,心里郁闷得很,看见陆纭纭低垂着头仿佛缠绕着贺章之的菟丝花一般,火气一下就上了头。   她走了过去,强硬拉着陆纭纭的手,想要拽着她离开这里。“这位姑娘别傻愣着了,跟我走吧。”说着话,徐薇薇还想使劲推她一把。   陆纭纭下意识反手用力一甩,这是她从末世里带来的机警敏捷。   结果没想到,只听一声响,徐薇薇眼圈发红,嘶吼大叫道:“哥!哥!我好像胳膊脱臼了!救我!救我!”   陆纭纭瞪圆了眼睛,无辜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没动手啊,我只是稍微用了点力!   这位姑娘,你演戏也不要这么真吧!哭得这么惨,搞得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动手把你给弄脱臼了呢。 第5章 唬人不脸红。 徐薇薇叫喊声很大,……   徐薇薇叫喊声很大,刚开始徐海乔也以为她是在故意闹脾气,没个正形地拍了拍她,说道:“行,让哥哥看看你胳膊。”徐海乔有点功夫底子,伸手一摸徐薇薇的手臂就知道这事不对劲,徐海乔正了正脸色,眸光眸光一暗,扫向了一脸无辜的陆纭纭,接着他大掌托起徐薇薇的手臂,稍稍用力,只听见徐薇薇哀嚎一声,胳膊接上了。   徐薇薇哭红眼睛,趴在徐海乔怀里,刁蛮道:“哥!都怪那个女人,要不然我的胳膊怎么会脱臼。我必须要她给我跪下来道歉!”   徐海乔摸着徐薇薇的长发,神情不耐,直接对贺章之说话,道:“贺兄,我妹妹娇生惯养是我娘的心头宝,你这女眷伤了我妹妹,我让她对我妹妹下跪,不过分吧?”   别看徐海乔对贺章之一直礼数周全,其实他根本瞧不上贺章之这个商户出身,要不是他爹需要大笔银子去买官,徐海乔何必来和这出身卑贱之人交好呢?   至于贺章之身边一直垂着头的陆纭纭,徐海乔更是看不上眼,欺负了自己的妹妹,没要这女人小命已经是个大恩典了。现在不过是让她磕个头认个错,徐海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过分。   贺章之如果真是个商人,得罪不起眼前这个权贵子弟,他说不定还真寻着利弊让陆纭纭认了这个错。   但贺章之不是商人,也不是个良善之辈,他扬眉望着徐海乔,气质温润,这般笑着,更是容易迷惑娇女女的心。   他关心的目光让徐薇薇神情多了几分羞涩,贺章之挡在陆纭纭身前,对徐海乔幽幽叹气,说道:“徐兄,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徐海乔皱着眉头,催促道:“快说!”   “刚才所发生的事,我看的非常清楚,徐兄家妹拉着我这位夫人的手,而我这位夫人向来不喜外人的触碰,下意识就做出了冒犯徐姑娘的动作,但我这位夫人娇娇柔柔,前不久刚刚大病初愈,自然没有那个能力害得徐姑娘胳膊脱臼。”   徐海乔看向贺章之的眼神不悦,讽笑道:“不怪你这位夫人,难不成还要怪我妹妹吗!”   贺章之表情依旧温和,语气忧愁,解释道:“这便是我要说的那件事,我是个走商之人,南到湘州,北到大漠,我都曾去过,有次在路上我见到了一个女娃娃,她得了一个怪病,经常骨头发疼,而且时常双腿双手脱臼,我记得她娘亲曾说过,她发现女儿得这个怪病还是因为她轻轻碰了下女儿的胳膊,胳膊就怪异的脱臼了。徐兄,为了徐姑娘的身体,你可得请个好大夫来看看了。”   贺章之神情真诚,一张好俊颜流露出几分担忧,让人丝毫都不会觉得他是在说谎,更何况陆纭纭的体型实在骗不了人,就瞧她那纤薄杨柳细腰的模样,别说伤人了,别人去伤害她还差不多。所以贺章之的这番话瞬间吓得徐薇薇脸色苍白,抓着徐海乔的领口,身体泛着无力,双腿打颤。“哥,快带我回府请大夫!我骨头好像真的有点疼。”   徐海乔放心不下徐薇薇,只能叮嘱自己庄子上的管家好好招待贺章之,他歉意地一点头,抱着徐薇薇上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回洛州。   贺章之嘴角噙着笑,一手搭在装了很久哑巴的陆纭纭肩头上,跟着庄子上的管家进了房。   陆纭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贺章之,见房内只有自己人没旁人,便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袖子,轻声地解释道:“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徐姑娘她想要推我,我害怕地甩了下她的手,哪知道......”   贺章之眼神狭促,说道:“害怕了?你就这么点胆子?”   陆纭纭抿抿唇,漂亮的眼眸聚起了无奈,解释道:“我这是怕给公子惹来麻烦。”   贺章之喝着巧玉沏好的茶,笑而不语。   巧玉见状,调侃道:“这点子小事怎么可能会给公子带来麻烦呢,纭夫人你就放心吧,天塌了还有公子顶着呢。”   贺章之瞪了她一眼,吓得巧玉没了声音,贺良寻了个借口拉着她出去,躲在门外训了她几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章之润了润喉咙,望着陆纭纭那张美貌动人的脸蛋儿,说道:“刚才巧玉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一个徐海乔而已,对我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只是,你真的没有使巧劲卸了徐姑娘的手臂吗?”说到这里,贺章之自己都笑出了声,摇头道:“看我真是迷糊了,你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   陆纭纭喝了口茶,压压惊,她也没有多心,压根没往自己身上多想,“也许真就应了公子说的话呢,徐姑娘可能得了怪病。”   贺章之忍俊不禁,敲了敲她的脑袋,压低了声:“我那是唬人的话。”   陆纭纭瞪圆了眼睛,她还以为徐薇薇得了“玻璃娃娃”的病,哪知道这是贺章之胡诌的,这人骗人的时候真是一点也不脸红啊。   贺章之装作没看懂她的表情,起身喊了声:“巧玉,还不快进来伺候主子?”   巧玉应道:“知道啦公子。”   贺良掐了她一把,说道:“别以为公子对你有笑脸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啊,好好伺候纭夫人,别闹事!”   巧玉扮了个鬼脸:“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八嗦。”   “这个死丫头,要是你哥交代我,我才懒得管你。”   “哼。”   待巧玉进了房,贺章之也就离开了,去了另外的房间歇息,没有了他的存在,陆纭纭也自在的多,她松了口气,摸着肚子,说道:“巧玉,我有些饿了呢。”   巧玉笑吟吟:“那奴婢去找下管家,问问后厨做好膳食了没。”   陆纭纭点了点头,在巧玉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眸光不由得加深些许。   看来这巧玉可不是一般的家生子,自己得和她好好相处下去。都怪自己没仔细看那本书,只大概看了下剧情,要不然也不会对巧玉的身份不了解。   陆纭纭双手捂脸,长叹一口气,这次贺章之来洛州之行伪装成商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是来办大案,贺章之在朝中地位不高,但谁也不敢忽视他,毕竟他是摆在明面上的太子心腹,是太子的左右手,所以贺章之这次来洛州,怕是有太子的手笔在其中。   陆纭纭锤锤脑袋,虽然记不得详细剧情,但书里的陆纭纭是在回靖州的路途上被山匪拦截并且杀害,那么就说明贺章之这次来洛州的任务是完成了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将陆纭纭带回靖州。   这么一想,陆纭纭挥散了心头的迷雾,只要自己在回靖州的途中不死,这条炮灰命就能留住了!   “纭夫人,后厨已经在做了,奴婢点的都是公子和夫人爱吃的菜呢。”巧玉跑过来邀功。   陆纭纭皱了皱眉心,不是吧,自己等下还要和贺章之一起吃饭吗?那...自己的大胃口岂不是瞒不住他了吗!   陆纭纭战兢兢的等着贺章之一起用膳,就在天色布满墨色时,贺良过来传话,说是贺章之有事要忙,让陆纭纭自己先用膳。   陆纭纭一听,按捺住喜色,装着关心的模样问了几句话,就放贺良离开了。   巧玉瘪着嘴:“纭夫人别伤心,公子今日忙完了,明日一定会陪着夫人的!”   陆纭纭保持假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伤心了呀?   “传膳吧。”陆纭纭有些迫不及待的搓手,美食我来啦!   贺章之听完贺良的禀报,满意地点点头,特别是听见陆纭纭对自己的关心,贺章之更是笑得俊秀如玉。   贺良忍不住撇嘴,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明明是自己不想过去和纭夫人一起用膳,现在又想要着纭夫人的关心,哎,头疼啊...还好纭夫人没让主子失落,要不然今日是吃不了一顿安生饭了。   *   崔婧雁推开了家门,挂在手肘上的竹篮子冒着热气,隐隐还有一股肉香味,她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插上门栓,打开了竹篮子上盖着的粗布,一碗蒸好的腐乳肉香气扑鼻,旁边还放着两个大馒头,崔婧雁忍不住啃了一口,香的她露出笑容。至于家里还饿着的亲人,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这碗肉还是崔婧雁的竹马给她留着的钱买来的,如果崔家没倒,崔婧雁也许就和他成了亲。   崔婧雁神情有些哀伤,这碗肉放在以前她看都不会多看几眼,可是现在却宛若珍宝,哎,真是今非昔比。   “还好自己不是真正的崔家人,要不然发配边疆,我可受不了这个苦。”   崔婧雁一边吃着肉,一边嘀咕着话:“那陆纭纭还是要感谢我的,要不是我给爹出了个主意,她现在也不可能去吃香的喝辣的,给人做妾总比在家里受打骂要舒服吧。”她吃的有点噎,拍了拍胸口继续说道:“说起来自己还是陆纭纭的大恩人呢,自己只要暴露出她是崔家的女儿,现在肯定就被人抓起来了呢,说来说去,陆纭纭就是欠了我一个大恩情,改明儿一定要让她还!” 第6章 烧烤冲冲冲!(捉虫) 徐海乔带着……   徐海乔带着妹妹徐薇薇赶回府的时候,他们面色凝重,特别是徐薇薇还在小声哭泣着,管家迎面一看,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乖乖,这无法无天的大姑娘哭的这么伤心,还真是头回见啊。   “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冯大夫来府里给薇薇诊治!”   管家哈腰点头,知道徐海乔在气头上,所以没敢派下人去请冯大夫,一溜小跑,赶紧奔向了冯大夫的医馆。   等徐夫人到了正厅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心肝正仰头哭着,这可把徐夫人给吓坏了,她心疼地拍着徐薇薇的后背,眼神不悦地质问着徐海乔,说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你妹妹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海乔叹了气,向徐夫人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徐夫人眯着眼睛,本就有些刻薄的面相现在更显的有几分老相,她顾不得仪态,骂了句:“该死的下贱胚子,竟然敢伤害你妹妹,她人呢?你怎么不一起带回来让她认罪?”   “我的亲娘啊,现在是薇薇的病重要还是那个女子更重要?先诊脉再说别的事情吧。贺章之和他的夫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徐海乔阴着脸,沉声说道。   徐夫人对这个女儿偏爱,是因为她和自己有五分像,所以难免在乎一些。她跟着徐陵从琼州发展到洛州,心态上也自然有了变化,觉得徐陵这官肯定会越做越大,她一个正妻自然能享受到权势的风光,就比如那些夫人对她的殷勤或者是别的官员送来的珍宝,无一不展现着这就是拥有权利的好处。   徐夫人高高在上,她看不起一个根本不入流的商户,听着儿子对她的开解,徐夫人冷哼一声,势要给陆纭纭一个好看。   冯大夫背着药箱赶了过来,听闻徐薇薇身上发生的事,眼神露出几丝兴味,徐海乔说的那种怪病,自己至今没有遇见过一次,这让冯大夫十分感兴趣。他看着徐薇薇,然后拿出手帕,垫在了她的手腕处,刚触手诊脉,冯大夫心里的兴趣立马消散,但生出了些许惧怕。   冯大夫稳定心绪,笑着对徐夫人说道:“贵府大姑娘身体十分康健有力,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徐薇薇一听,立马露出笑容,从徐夫人怀里钻了出来,欣喜地问道:“真的吗?那我为什么会手臂脱臼啊?”   冯大夫笑容不变,继续胡诌道:“大姑娘可能是因为要长个子了,所以骨头生脆,这很正常,多喝一些骨头汤便是。”   徐薇薇松了口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窘态,双手捂着脸,唤了一声自己的丫鬟,吩咐她给自己梳妆。   待她走后,冯大夫正了正脸色,对徐夫人使了个眼色。   徐夫人皱着眉头,令周围的下人退去,不解地问道:“冯大夫这是何意?”   冯大夫捋了捋自己的白须,沉重道:“贵府大姑娘身体的确十分康健,但同时她腹中的胎儿也非常的稳,根据老夫的把脉,这胎儿已有一月有余。”   徐夫人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她差点晕倒,若不是还有徐海乔撑扶,她肯定跌坐在太师椅上,徐夫人眸光阴暗,定定地望着冯大夫。   冯大夫对她弯腰,说道:“老夫在洛州十余年,这洛州的大小官员老夫都上门问过诊,老夫能安安稳稳的开着医馆,靠的就是那烂记性,今日发生的事,明日老夫绝对想不起来。徐夫人,请您放心。”   徐夫人眼底情绪翻涌,“希望冯大夫能说到做到。”   冯大夫弯腰弯的更低了些,徐夫人挥手让他退下,等冯大夫坐上马车准备要离开时,管家带着一个檀木盒子送与了冯大夫,打开一看,只见一尊琉璃马精致华贵,冯大夫对管家点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心想着:等会自己回医馆得提前备好药了,徐夫人肯定会再次寻自己的。   徐府发生的事贺章之目前还不知晓,现下夜深人静,陆纭纭在巧玉的伺候下躺在了床塌上,她渐渐进入了梦乡,让陆纭纭意外的是,她竟然梦见了徐薇薇。   梦里徐薇薇看上了贺章之,但知道他府里养着一个外室,所以她托徐海乔约了贺章之,他们两个来到了贺府,徐薇薇见到了陆纭纭,她视贺章之为自己之物,对陆纭纭这个碍眼的外室更是瞧不起,徐薇薇张扬跋扈惯了,她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折磨人的法子,所以在徐薇薇拉着陆纭纭进房闲聊时,故意不让丫鬟留下来,徐薇薇狠狠地折磨了一顿陆纭纭。并且还威胁了她,如果陆纭纭敢告诉贺章之,那她就让贺章之在洛州做不成生意。   陆纭纭把苦往肚子里咽,她每天过的心惊胆颤,唯恐徐薇薇会再次来府上。但是陆纭纭在一个月后听说徐薇薇成了亲,两个月后徐薇薇有了喜,因为有徐陵的撑腰,徐薇薇过的非常滋润,   梦境突然结束,陆纭纭惊醒,双臂还隐隐约约带着刺痛感,她还记得徐薇薇永扎人的画面,好似感同身受。   陆纭纭发鬓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她吐出一口郁气,咬住唇瓣,“徐薇薇真是一个蛇蝎美人。”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针对,陆纭纭擦了擦脸上的汗,冷笑道:“她要是敢再来对付我,那就要看看谁下手更狠毒!”这场梦来的正是时候,让陆纭纭发现了一个秘密。   翌日,陆纭纭起了个早,她顺了顺长发,拢在手心斜搭在肩头上,然后坐在了梳妆台前。   巧玉听见了屋里面的动静,敲了敲门。   “进来吧。”   巧玉看着陆纭纭那漂亮的脸蛋儿,心情立刻变得愉悦,她就喜欢看美人笑,特别之前看了两年少夫人的愁眉苦脸后,巧玉就更喜欢美人笑颜了,毕竟看着少夫人那愁容,自己这饭量都开始变少了!   “纭夫人,奴婢来给你梳发,你就别动手了。”   陆纭纭笑了笑,摸了摸巧玉的头发,“好。”   巧玉站在后面发起了牢骚,从庄子上的管家说到了只会傻站着的傻大个贺良,一张小嘴叭叭就是停不下来。   陆纭纭眼中笑意更深,她看着首饰盒里的玉簪,唇角泛起一抹略有深意的弧度。   贺章之和徐陵等人交往密切,不仅收下了徐陵送来的人,还应下了徐海乔的邀约,并且看徐薇薇的模样,贺章之一定多次去过徐府。自己对书里的一些剧情是记得不太清楚,但因为自己如今是书中人,一些线索联系在一起,也能大概猜出贺章之的想法。   陆纭纭戴上了云珠耳坠子,看了看镜子里不太清晰的自己,如果贺章之拿捏住了徐薇薇孕事,想必贺章之一定会占了上风。   “纭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陆纭纭眨眨眼眸,顾盼流转,噙笑道:“去见见公子呀。”   巧玉鼓励的眼神令陆纭纭忍俊不禁,二人一起去了昨晚贺章之住的地方,半途中还遇见了庄子上的管家,巧玉对他冷哼一声,还真没见过像徐海乔这种人,直接就把客人给丢在了庄子上,要是在靖州,就他的行为处事,那些世家子弟早就一口一个唾沫骂死他了,也就主子心善,哼!   陆纭纭去的正好,贺章之刚好和贺良说完话,得知她的到来,贺章之这心里好似喝了一壶暖酒,让他这个酒鬼舒坦极了。   贺章之容貌不凡,待人时常都是笑脸,这样的男子会给人一种温润儒雅的感觉,让人觉得亲近。   但是知道他人设的陆纭纭可不会上他的当,礼尚往来也给了个笑脸,在他颔首示意下,陆纭纭坐在了旁边,说道:“公子也起的这般早呀。”   “一向如此。”   “公子用膳了吗?”   “目前未曾。”   陆纭纭今天有些许殷勤,贺章之一眼就看出她是心有顾忌,转念一想,她应该是为昨日的事挂心,失笑道:“你不必为昨日的事担心,我已经派贺良去探望了。”   陆纭纭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贺章之,干笑道:“让公子为我操心了。”   “无事,你是我的人,自然要用心些。”   陆纭纭俏脸微红,姿色更是添了艳味儿,贺章之忍笑,推了推自己手边的糕点。   陆纭纭也不客气,捏了一块,吃了起来,一边还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公子部署洛州人,肯定不知道在洛州的冯大夫吧?这冯大夫医术高超,洛州的大小官员都会去找他问诊呢,之前...之前我爹爹也是如此呢。”陆纭纭说道陆余庆的时候,嗓子有些哑,实在不想喊那个老畜牲啊!但是贺章之却误会了,还以为陆纭纭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贺章之这次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举止上给她带来了安慰。   但很快,贺章之察觉到了陆纭纭话里的冯大夫,他来洛州一直在调查一件事,但毕竟不是当地人,有些隐晦的事情仅靠查,那真得要费一番功夫,所以冯大夫这个人,贺章之并没有不知晓,这次陆纭纭的话给他提了一个醒。   贺章之勾唇,捏捏陆纭纭的脸颊,说道:“明日庄子狩猎,你可要跟我一起?”   陆纭纭眼睛发亮,“可以吗!”   “嗯。”   “那我明日一定早起!”   烧烤!我来啦!   哎,可惜自己现在没有异能,要不然,狩猎简直小意思。 第7章 危机起。(捉虫) 对于徐海乔迟迟……   对于徐海乔迟迟没有回庄子,贺章之表示不在此处多久留,他告别了管家,仿佛没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踪,他一行人耗了半盏茶的时间,来到了他名下的一处庄子,而被管家派来跟踪贺章之的仆人看了眼那庄子,酸的牙疼,腹诽道:这商户还真是有钱,竟然有这么一个大庄子!   贺章之扶着陆纭纭下了马车,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带笑,说着这有关庄子上的一些趣事儿。   贺良嗤笑一声,“砰”地一下关上了大门,让那仆人再也看不得里面的情况。   仆人不屑地甩了甩袖子,小跑回去禀报管家,而管家自然会把消息传给徐海乔,毕竟他曾经交代过要让自己多盯着点贺章之。不过管家此时并不知晓,徐府已经乱了套,哪里还顾得上贺章之的事。   这洛州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所以贺章之曾经在这里办置了不少私产。   这个庄子离围猎场不远,贺章之让陆纭纭换上利落的骑装,即便不打算让她上马,也总得换上些行动便利的衣裳。   陆纭纭见巧玉从衣箱里拿出一套艳红骑装,惊喜地问道:“巧玉,你何时装进了一套骑装?”   巧玉给陆纭纭松开发髻,准备换个合适骑装的发髻,她解释道:“这是公子早就交代奴婢的事儿。”   陆纭纭抿起红唇,指尖抠弄着,刚才的喜悦神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说道:“你们怎么都在瞒着我呀。”   巧玉用玉梳梳发,双手灵巧盘发,笑说道:“这可不是奴婢瞒着夫人呀,是公子特地吩咐不让奴婢告诉夫人的呢。”巧玉剩下的话没说,其实主子那别扭的性子,她非常的了解,主子不让自己告诉纭夫人,还不是怕她不喜欢狩猎?所以昨日提起那狩猎一事,也是在试探纭夫人的态度。还好纭夫人的表现没有让主子失望。   陆纭纭挑了挑黛眉,不着痕迹的套着巧玉的话,言语之间的含义,陆纭纭算是大概了解,说白了就是贺章之怕被自己婉拒去狩猎,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隐瞒着自己。陆纭纭忍不住多想了些,这贺章之会这么做,该不会之前是吃过不少闷亏吧?   这就让陆纭纭不得不想起了一个女人。   贺章之的妻子,苏绮。   陆纭纭被巧玉梳发的痒意给惹得眯起了双眸,她眼尾上扬,添了几分妩媚。   苏绮这个女人让陆纭纭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奇葩。说她胆子大吧,那也没多大,要不然当初怎么会没勇气拒绝这门婚事,可要说她胆子不大,那也不对,毕竟苏绮能背着贺章之红杏出墙,那也是独一份的“厉害”啊。   反正陆纭纭对苏绮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仅仅因为她们两个人是对立的关系。实在是这女人缺根筋,脑子不太正常。   “纭夫人,你这身打扮真好看!”   陆纭纭这是第一次穿艳红色,平时因为她的身份,穿的都是一些淡色,所以衬的她纤弱,气质柔美如水。但是现在这套骑装,陆纭纭眉宇间透着几分飒意,气色红润,从一支好似被风吹就掉花瓣儿的娇嫩栀子,变成了那明艳动人的牡丹花。   陆纭纭望着镜,取下了耳坠子,提起笑容,“公子肯定等急了,走吧。”   巧玉越看陆纭纭越满意,一开始还觉得她是个立不起来的人,要是真如刚进府的那般柔弱,这回了靖州还不得被少夫人搓磨死啊,这人心都是偏的,一个幺蛾子不断的少夫人,和一个安分守已的纭夫人,巧玉自然而然的就偏向了陆纭纭,所以心里头也盼着陆纭纭能好过,至于外室身份,巧玉不以为然,都说少夫人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好的,现在也不见得,明明是个正头娘子,却是个爬墙货,切,是个女人都比她贤淑呢!   贺章之知道女子打扮是要有段时间的,所以他笑看贺良的抓耳挠腮,取笑道:“等你以后成了亲,你就明白了。”在他话音刚落时,陆纭纭姗姗而来,她的出现让眼眸平静温和的贺章之泛起了涟漪,如一颗石子投潭水,荡了圈圈水纹。他眼中的惊艳没有收敛,贺章之是个正常的男子,对貌美的女子自然会欣赏,更何况陆纭纭还是他的人,这就更让贺章之愉悦。   他的惊艳取悦了陆纭纭,她娇羞垂首,走到贺章之跟前,说道:“多谢公子安排的这个惊喜。”   贺章之暗暗睨了眼巧玉,得到她一个干笑的表情。   贺章之翘起唇角,撩了撩陆纭纭的耳垂,说道:“怎么没有戴耳坠?倒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陆纭纭这下脸更红,小声解释道:“我...我好像觉得耳垂有些些疼,所以就取了耳坠。”说话期间,她偏了偏脸,露出那莹白的耳朵,好似想让贺章之瞧个仔细。但是这么一靠近,两个人离得更近了些,贺章之隐隐约约还能闻见她身上的芳香。   贺章之眸色深了深,嘴里却没有什么好话,“真是娇气。”   陆纭纭鼓了鼓腮,贺章之笑意加深,“贺良,待会把玉颜膏拿给巧玉。”   贺良早就对他口是心非的性子了然,抱拳道:“是,公子。”   陆纭纭嗔笑起来,破天荒的把贺章之给看的脸皮发烫。   贺章之沉声道:“跟着。”   陆纭纭走在他身后,巧玉赶了上来,说道:“纭夫人,这玉颜膏可是个金贵东西,千金难求呢,公子对夫人真上心!”   陆纭纭不以为然,再怎么千金难求的东西,对于太子心腹的贺章之而言,也是能够轻易得到的。不过能让贺章之把玉颜膏送给自己,也算是一个好的现象。   “纭夫人,你耳垂发疼怎么也不告诉奴婢一声啊。”   陆纭纭柔柔一笑,“小毛病,没什么事。”本就是个幌子,哪能告诉你呀。   贺章之等人来到了那围猎场,让贺良牵来一匹马,今日围猎场被贺章之包下,所以后山没有旁人在,陆纭纭被他大手笔给羡慕地咂咂嘴,有钱真好!   “上马吧。”   陆纭纭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怎么看贺章之这态度,好像一早就知道“陆纭纭”会骑马呢?难道,他早就调查过了?   贺章之耍流氓的拍了拍她的臀,笑说道:“愣着做甚?在闺中不是学过吗。”   “公子查过我之前的事啊。”   贺章之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陆纭纭也不在意,轻哼一声,利落上马,这态度逗笑了贺章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贺章之解释了句:“我这人谨慎惯了,我这万贯家财不少人惦记。”   陆纭纭回眸浅笑,“那依公子的话,我算是通过了?”   贺章之手臂揽住她的腰,应了一声。   有他自愿当椅子,陆纭纭一点也不客气,往后面一倚,小脸盈满笑。   贺章之紧了紧手臂,在她耳边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陆纭纭心想:让我一生荣华富贵?就你那惨兮兮的结局,难说咯。   突然,就在这时,身下的骏马发了癫,贺章之沉下俊脸,他当机立断,说道:“抱紧我。”说罢,双足一踢骏马,借力而起,从骏马上离开。贺良见状,当即赶来,他掏出弓箭,一羽射中骏马的眼睛,而围猎场这时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援救。   贺章之抱着陆纭纭安全落地,他看着骏马倒地,荡起灰尘,护好了陆纭纭。   骏马已经开始吐白沫,味道十分刺鼻,就连离得远远的陆纭纭都闻的到。   不等他们撤退,就听到地震叶动的噪响,陆纭纭这时才发现,这座后山,竟然还藏着一群狼。   陆纭纭倒吸一口凉气,再次咒骂,要是自己的异能还在就好了。 第8章 危机落。 狼群的出现令贺章之和贺……   狼群的出现令贺章之和贺良变了脸,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围猎场的后山之处竟然还有狼窝,贺章之在逃离发癫的骏马时就已经取下了挂在马鞍上的利剑,他现在手握着,把陆纭纭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贺章之看着那几只散发着嗜血杀气的恶狼,俊脸沉得好似能滴出墨来。   如今这个情况,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是有人在阴他,那贺章之真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今日这一出,贺章之就明白是有了内鬼了!   贺章之这次来围猎场并没有带什么人来,因为他应了徐海乔的邀约来他的庄子上游玩,所以护卫过多,会引起怀疑,因此他只带了贺良,本身就是抱着来散心的想法,没想到会有人给自己下套。   贺章之气极反笑,他薄唇微掀,露出一抹暴戾的笑容,对陆纭纭说道:“会爬树吗?”   陆纭纭正被那狼的眼睛给盯的背后发凉,当听到贺章之的话时,她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会吧?”   贺章之二话不说,双手抱住她的腰让她勾住树杆,说道:“爬上去。”   陆纭纭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只是个拖累,她一咬牙,小马靴蹬住树杆,喘着气说道:“都听公子的。”   还好自己在末世爬过要不然还真上不去!   贺章之大掌托着她的臀,这时他可没有任何的绮念,看着陆纭纭笨拙的动作,贺章之眼眸温和,说道:“真是个乖姑娘。”他用了大力气,帮助陆纭纭抓住了一枝男子手臂粗的枝干,再次托举,说道:“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说罢便和贺良默契的对视一眼。   贺良的剑法比贺章之熟稔,所以他把箭筒和弓箭交给了贺章之,此时的贺良一脸肃杀,说道:“交给属下吧。”   而就在这时,一声笛声响起,狼群奔腾了起来,贺良提剑迎击,贺章之看着那来势汹汹的狼群,眉宇一团郁气,这群狼来的太过诡异,且神色不太正常,更让贺章之忌惮的是刚才那一声短促的笛声,他在心中猜测,到底是哪位皇子能出如此大的手笔来害自己。   贺章之怒气难消,手中的弓箭准确的瞄准想要朝着贺良扑过来的恶狼,他和贺良的协作相当默契,但即便如此,狼群的攻击还是让贺良吃不消,贺章之扔了已经空了的箭筒,拔剑和贺良打起了配合,他冷着脸一剑插进恶狼的眼睛里,迸溅出的热血溅在了他的衣袍上,一头恶狼倒地,贺章之抬眸间就看见了另外扑来的恶狼,他都能闻到恶狼口中的腥臭味,贺章之厌恶的皱起眉头,他一脚踹上恶狼的腹部,然后按住它身上残余的箭羽,势要捅穿它。   人只有两个人,但是狼可是有七头,所以贺章之和贺良很快就感觉到体力的不支。   贺良擦掉脸上的血,说道:“公子,属下去吸引狼群的注意,你带着纭夫人先走!”   贺章之拒绝了,他冷声道:“我培养你多年,可不是让你就这么死在狼群中!少说废话,保存体力!”   费了一番功夫坐在树上的陆纭纭看着他们的状况不佳,连忙提醒道:“公子!你们快上树啊!别愣着。”   贺章之右手虎口已经被磨烂,他挽了个剑花削穿了恶狼的前肢,但这只狼仿佛感觉不到痛,依旧凶残的追咬着贺章之。他眼眸暗色掠过,说道:“不能上树,这些狼怕是被人喂了药,早就没了心智,我们上了树也只是坐以待毙,更何况上树等人来救援那也是天黑之后的事了,拖下去对我们会不利。这围猎场的人肯定被人收买了,我们的人一来,说不定还会被围猎场的人阻挠,所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灭了狼群。”   陆纭纭急的抓耳挠腮,她如果是个养在闺中柔弱的女子,那她肯定会听贺章之的话坐在树上不惹事,但她不是,陆纭纭是一个在末世里磨练过的女人,她曾经拥有过异能,杀了不知多少个丧尸,所以当陆纭纭看着贺章之和贺良与狼群的厮杀时,陆纭纭心里的挫败感很重,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根本起不了任何的帮助。   该死!如果自己还有异能就好了。   这个想法,再次出现在陆纭纭的心里。   陆纭纭气得一掌拍在了枝干上,接下来的一幕,令她惊诧又惊喜。只见枝干发出“咔嚓”的断裂声,陆纭纭瞪大了眼睛,她连忙逃离枝干,抱紧了大树,然后她憋红了一张脸,伸脚踹了下刚才待着的枝干,这下子,枝干彻底断开,从树上往地面砸了下去,正巧,压住了两头身上有伤的恶狼,这么大的冲击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贺章之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看了眼挂在树上的陆纭纭,“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陆纭纭眼睛亮晶晶,她冲着贺章之喊道:“公子!你接我下树!我有办法对付狼群了!”   贺章之斥道:“胡闹!乖乖待着!”   陆纭纭解释道:“公子!你信我一次。我真的有办法了!再说了,公子有危险,我在树上待着也不安心啊。”   贺章之没了办法,算了,先接她下来,再不济等下再把她托树上。   好在刚才砸死了两头,暂时让他们有了喘气的机会。   陆纭纭落了地,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抓起刚刚砸死狼的枝干,然后抬了起来。陆纭纭咧着嘴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柔雅,但却极为爽朗。   贺良一转头,就看到一直柔柔弱弱前不久还差点一病不起的纭夫人轻飘飘地抱起了一根男子手臂粗壮的枝干,这就让他无比的惊讶,张大嘴巴磕磕绊绊说道:“公...公子!”   别说贺良,其实贺章之也很迷糊,这枝干不仅粗还很长,一个女子坐在上面都稳稳当当,可想而知这枝干有多么的结实,可...可是陆纭纭怎么就能抱起来它呢!   更让他们两个人合不上嘴的画面马上就要出现,只见陆纭纭把枝干握在手里,拿着枝干就往狼群里跑,一边跑一边说道:“憋死我了,我早就想打死你们了!”   贺章之吓得脸发白,连忙赶了上去,想要拽住她。但就在这时,一头狼凶猛地扑了上来,贺章之推开陆纭纭,双手迅速做出反击,同时身上又添了彩。   陆纭纭眯了眯美目,看着那头伤了贺章之的狼,双手痒的不得了。   反派的命可是只属于男女主的,你这头狼算什么东西!更何况贺章之还许了我荣华一生呢,你要是咬坏了他,我可怎么办!   陆纭纭手里的枝干一甩,她咬紧贝齿,“砰”地一声,一头恶狼发出悲惨的嘶叫,被枝干打得直接撞在了树上当场死亡。   那粗壮的枝干被她用的威风凛凛,三五下就把那几头恶狼给解决的干干净净,死状惨烈。   捂着手臂的贺章之:“......”   正杀狼被动静吸引过去的贺良:“......”   陆纭纭扔掉了枝干,一身艳色骑装,她双手掐腰,笑得美丽灿烂,就像是一簇阳光,迷人而又耀眼。   陆纭纭也不嫌弃贺章之身上的血,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仰头说道:“公子,现在你信我了吧。”   贺章之喉结动了动,眼神晦暗不明,可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长发,说道:“看样子,徐薇薇的手的确是被你弄脱臼的。”   陆纭纭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像是不可思议般,没想到贺章之没问自己的大力气,反而翻旧帐说起了徐薇薇的事。   陆纭纭当机立断,选择眼睛一翻,晕倒!   贺章之哭笑不得,抱着她无奈的摇摇头,算了,等没人的时候再仔细问问她吧。   贺章之看着这一片狼藉,俊眸冷漠,笑得依旧温润,抱起了陆纭纭,对贺良侧目道:“查清谁是内鬼,背叛者亲者全杀。”至于那个吹笛的人,贺章之也不能肯定那人是否还在后山。如果让他看见了陆纭纭刚才的状况,怕是会牵连到她。贺章之对贺良使了个眼色,他了然点头。   贺良抱拳:“遵命。”   不过围猎场的人还不等贺章之审问,贺良就发现人已经被灭口,所以这围猎场的活人,只有他们三个。也许在他们和恶狼做斗争的时候,围猎场的人就已经死掉了。   贺章之当晚在书房写了一封密信,三日后,这封信就出现在华丽宫殿的太子书桌上。   太子见信,大发雷霆,摔了一套价值千金的茶盏,他当即传令,让人彻查此事。   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个人选。   太子冷峻的声音响起,说道:“三弟啊三弟,你这次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   你且等着,孤一定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第9章 无耻之人。 贺章之遭遇狼群袭击的……   贺章之遭遇狼群袭击的事情被他瞒了下来,所以还在为妹妹徐薇薇身孕担心的徐海乔并不知晓,等他想到被自己抛到脑后的贺章之时,已经是好几日之后的事情了。不过徐海乔没有心虚,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太守之子能够邀约贺章之来庄子上游玩,已经是一件足够让商户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所以他知道贺章之回了洛州就简单派了个随从送了一份礼,算是解释了那次不告而别的失礼行为。   依旧还是那辆马车,陆纭纭一手撑在小茶几上,一手臂搭在车窗旁,一双玉足穿着锦袜,从碧绿色的马面裙里探了出来。她侧脸精致,眼眸清澈明亮,发间的珊瑚步摇点缀了她的娇色。   一边低头打络子的巧玉也不禁心生感叹:纭夫人好似越来越有灵彩了,人也愈发的绝色倾城。   陆纭纭也不知道自己和陆余庆是不是有割不断的孽缘,她又瞧见了他在街边被人揍打,狼狈又凄惨,哪还有记忆里的清高自傲。   陆纭纭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的吵闹,她默默祈祷:愿这陆余庆越过越倒霉,谁让这人实在可恶。   车窗的酱色帘子被她掀起,快要把整张脸露出。陆纭纭还想继续看陆余庆的惨状,但没想到伸过来一支有力的手臂,像是长了眼睛般,看准了陆纭纭的脸蛋儿,然后用力一捏,直接把她给弄了个撅撅嘴。   “胡闹。”随着声音落下,他的手臂也伸了出去,顺便还放下了车窗帘。   贺章之骑着高大的骏马,英姿飒飒,一袭竹青色衣衫,样貌出众,羞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姑娘家为之动心,不过他腰侧的香囊让姑娘家心情来回起伏,得了,是个有主的了。   这香囊是陆纭纭做坏了好几个才练出了手艺,虽然有记忆,但这精细活光有记忆也不成啊,所以陆纭纭为了这么个香囊,花了好大的心思呢。   一支红玉鲤钗,换了这个香囊。   礼物礼物,自然要有来有回才好玩。   不过陆纭纭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想起了自己那“神出鬼没”的大力气,陆纭纭经过狼群一事,就知道自己穿书还把末世的异能给带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问题,竟然时灵时不灵,难道是两个朝代离得太远,所以异能连接不良?   “哎。”   马车旁的贺章之还没有离开,听见她的叹息,笑问道:“又怎么了?”   陆纭纭轻轻哼了一声,“没事呀,就是觉得才几日没在洛州,竟然有些陌生感。”   贺章之接过贺良递来的炒栗子,摸了摸热度,这才放心给了陆纭纭。   他的手掌托着油纸包,袖口上绣着祥云纹,处处透着精细,一看就知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但是因为油纸包的存在,让贺章之多了几分接地气的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的手掌很大,在陆纭纭拿走油纸包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拂过他的掌心,摸到了属于男子的温度。   贺章之眉头一挑,掌心不知道为何觉得痒意难耐。   陆纭纭打开油纸包,她早就问见了栗子的味道,也不知道商贩是怎么保存不是这个时节所出现的食物。   她抓起三五颗,放在了贺章之的手掌里,说道:“请公子吃糖炒栗子。”   贺章之再次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拿着我买的东西用来讨好我,全天下也就你能做出来这事儿。”   陆纭纭和贺章之经过狼群一事,二人之间变得熟悉了很多,再加上陆纭纭送的那枚香囊,就更是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陆纭纭撇撇嘴,“公子若是不想要,还给我就是。”   “没良心。”贺章之说罢收回了手,至于那三五颗栗子则被他放在了香囊里,鼓囊囊的倒也透着几分滑稽可爱。   陆纭纭捧着油纸包轻笑起来,巧玉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交谈,迷茫的歪了歪头,不过就是一份糖炒栗子,值得这么开心吗。   东西重不重要,需得看是谁送的。就算是一枝野花,也有它的价值。   贺良陪在贺章之身边许多年了,想到刚才主子让自己去买糖炒栗子的事,贺良没忍住内心里的打趣,骑马跟在贺章之身旁,说道:“徐陵这老贼算是做了一件对事。”   “嗯?”贺章之斜眸,文气地问道。   贺良嬉笑道:“他让公子见到了纭夫人呗!”   贺章之挥马鞭笑骂道:“回府陪我操练操练。”   “......不要了吧。”自己本来就是暗卫出身,武功高强,哪怕是主子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惨就惨在,自己打赢了主子会受罚,打输了还是要罚。自己刚才为什么偏偏要嘴贱呢!   贺章之似笑非笑:“还是要的,让你看看我的剑法有没有进步。”   贺良垂头丧气,没有了精神。   贺良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就连太子都羡慕他的天份,所以贺章之这种天才在碰见奇才的时候,也得说一句贺良好本领。   贺章之回了贺府后,不等于嬷嬷忙活,他很快又出了府,见他一脸煞气于嬷嬷也不敢去招惹,抬脚拐了个外,找上了巧玉。也不知道这几天主子和纭夫人在庄子上有没有发生别的事,哎,愁哦。靖州的名门世家子弟哪个不是身边有几个红袖添香,也就主子清心寡欲,真要愁死自己这个老人家哦。   于嬷嬷正巧碰上了巧玉,一把抓住她跑到屋檐下逼问,巧玉苦笑解释,庄子上的那几日一直都是分房睡,哪有于嬷嬷想的这么完美啊,更何况主子面上瞧着好说话,但她深刻记得两年前的大丫鬟爬/床/直接被主子喂药赏给了下人,所以巧玉也不敢做别的事情。   “怎么可能呢!纭夫人长得那么漂亮,我一个老婆子都看着心动,公子竟然舍得这么对待纭夫人?”   巧玉抿着唇,小声说道:“该不会公子心里装着少夫人,所以才......”   于嬷嬷当即骂了句:“主子们的事也是咱们奴婢能非议的吗!行了行了,这事顺其自然吧。”   巧玉长叹一口气,跟上于嬷嬷的脚步,逐渐远去。   所以她们也没留意到在内室里看书的陆纭纭早就听见了她们之间的对话,陆纭纭扣反了书,神情复杂,啃着指甲,一直被她遗忘的事让于嬷嬷给她提了醒,自己现在是贺章之的外室,少不了要发生一些亲密的接触,要说陆纭纭不抗拒,那是假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让贺章之不碰自己。   陆纭纭摸着自己的脸,无奈道:“算了,顺其自然吧。”自己的身份已经成了定数,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   一间茶庄,客人不少,在洛州也非常有名气。但是旁人都不晓得这烧茶的后院其实还有一个密室。   贺章之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像死狗一般的刘适,他身上的衣裳沾满了暗黑色的血,显然受了不少折磨,但他是个硬骨头,没有吐出他到底是谁的人。   贺章之不耐烦了,他温声说道:“刘适,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松口,那你的妻儿就全没命了。”   刘适缓缓抬起头,眼睛被打的充血模糊,实际上他已经看不清贺章之的模样。   刘适冷笑几声,“杀了我吧!”   贺章之抻了抻袖口,责备地摇摇头,说道:“想死啊?没这么容易。”   贺良退了出去,刘适看着他的离去,沉痛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贺章之笑了笑,如沐春风,“杀。”   只听见一道极为刺耳的女声,她尖叫着大骂:“刘适!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可怜我那仅仅三岁的孩子啊!”   刘适瞬间睁开眼睛,他好似要把眼球瞪出,因为那个女人,他吐了一口瘀血。   “贺章之...你...好狠的手段!”   贺章之谦虚道:“客气客气。”   贺章之看着他灰败的样子,勾唇轻蔑地说道:“刘适啊刘适,你不喜你的正妻,便故意拿她们当挡箭牌。也多亏你的出卖,我才成功的从你妻子口中得知你外室的住处。现在你那宠爱的外室已经死了,你一个毁了儿孙根的男人,应该很在乎那个外室子吧。”   “这下,你愿意说出你到底是谁的人吗。”   “三个数,不说,你儿子便是刀下魂。”   刘适慌了,他想要爬起来,“我说!我全说!” 第10章 点开有惊喜。 贺章之从刘适口中得……   贺章之从刘适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他风度翩翩地起身,白衫未染丝毫的血迹,好似他不是来审问犯人,而是来春日踏青般的悠闲。刘适已经彻底没有了人形,蜷缩在湿地上,如果不是有胸膛的微弱起伏,怕是会被人以为他已经没有了生息。贺章之眸光淡淡,落声道:“让他吃下九日断肠丸,送去靖州。”   “是,大人!”   贺章之推开密室的门,鼻尖还隐隐约约能闻到血腥的味道,他双手背在腰后,身形如松,问道:“人都解决了吗。”   贺良回答道:“主子,刘适的外室和外室子已经送他们上了路,但是刘适的大女儿好像并不愿意为奴,还说...如果为奴,她宁愿做主子的贱婢。”   贺章之冷笑扯唇,幽幽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既然她不愿意走活路,你直接将她毒哑卖给牙婆便是。”刘雪莲的心思贺章之猜的出来,真以为他贺章之什么人愿意收下吗,可笑至极。   贺良笑了笑:“属下这就着手去办。”   贺章之又道:“外室的尸体暂时别收走,你将她们带过来,让她们给外室收尸。”贺章之本来不想为难刘适的妻子,可惜刘雪莲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仔细看看,得罪自己的下场吧。   贺章之这时还不知道,刘适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在看见外室的惨状后接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刘适的妻子本就体弱多病,这下子直接病逝,而小女儿也变得呆呆傻傻,刘雪莲则是被牙婆卖给了一家富户,有她照顾妹妹,两个人勉强过的不错。   贺章之回了贺府时,已然是半夜三更,但让他意外的是,府内竟然还亮着灯,他以为下人都已经就寝,没想到正厅内传来欢声,他把灯笼交给贺良,他慢慢走了过去。就发现陆纭纭小脸红扑扑的和丫鬟嬷嬷一起在玩叶子牌,看她那神情,贺章之猜测,她一定赢了不少。   “咳。”   他的突然出现惹得陆纭纭大吃一惊,她迅速站了起来,欣喜道:“公子你回来了呀。”   贺章之望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温和点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玩叶子牌?”   陆纭纭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眼眸含笑,解释道:“以为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用晚膳,所以我就想起了玩叶子牌,想着一边玩一边等公子回来,结果一玩就玩到了现在。”陆纭纭羞涩地笑了笑,之所以玩了这么久,当然是因为赢钱啦!   贺章之无奈地笑了笑,责怪地看了一眼于嬷嬷,说道:“她年纪小玩心重,嬷嬷也不知道跟着劝一劝。”   于嬷嬷干咳几声,经过主子这么一说,自己好像还真是被纭夫人的叶子牌给蛊惑了。   “公子说的极对。”   贺章之摆摆手,让巧玉收起叶子牌,他则走到陆纭纭身边,向她伸出手,陆纭纭抿抿唇,牵住了贺章之的手掌,二人结伴从正厅离开,没让人跟在后面,贺章之往后院走去,经过花园时,暗香浮动,他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贴心的照顾着陆纭纭的步伐。   月色朦胧,花香惬意。   贺章之摸了摸陆纭纭的手指,发现她的指尖有茧,他垂眸望着陆纭纭的侧脸,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陆纭纭乖巧地点了点头,“公子呢。”   贺章之抓住她的手掌摊开,说道:“随便吃了点,我不是给了你玉颜膏吗,你将它抹在手指上,这上面的茧子很快就会没有的。”   陆纭纭眨眨眼,笑容不自觉绽开,她真心觉得贺章之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种男子怎么会是书中的大反派。   陆纭纭动了动手指,道:“纭纭会听话用玉颜膏的。”   贺章之眼眸泛柔,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真是听话的小姑娘。”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贺章之的眼睛落在了陆纭纭今日穿的嫩芽黄的交领短袄,衬的她容颜甚是娇俏,更让贺章之留意的是鼓鼓撑起短袄的圆润弧度,贺章之眸光一闪,不过她有些地方却不大像是个小姑娘了。   “走吧,我送你回房歇息。”   陆纭纭不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盛满了水光,她注意到贺章之的笑容,赶忙用手捂住嘴,一双漂亮的眼眸傻愣愣地望着贺章之。   贺章之敲了敲她的眉心,笑得有些无奈。   贺章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想起靖州那个让他恼怒的女子,现在的他,逐渐习惯了生活中有陆纭纭的身影。   *   徐陵最近忙昏了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和外男厮混在一起,并且还有了身孕。   刚开始徐薇薇还不肯坦白,后来徐陵痛骂了一顿威胁她如果不说出来那个男子的名字,就把她送到寺庙里一辈子也不准回来。   这下子徐薇薇被吓得差点小产,徐夫人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苦就哭着劝了她。   徐陵也就知道了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盐运使嫡子的种,徐陵气得一张老脸耷拉着好似被打了霜,这盐运使比他官大,更何况二人之前有过节,现在女儿怀了他的孙子,这就更让徐陵觉得脸疼抬不起来。除了这种事,男方不急,但是女方急啊!   所以徐陵这几日也顾不上贺章之,他正在为徐薇薇的事跑前跑后。他虽然和盐运使有过不愉快,但他也不是个愚钝的人,摆在眼前了好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徐陵不是个正直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想到买官,所以他厚着脸皮去了盐运使的府邸。   贺章之得知了此事,不慌不忙地布置着棋盘,准备开始下棋,这第一手,便是将徐薇薇的事传遍整个洛州。   而宅内的陆纭纭可没有贺章之的好心情,她吐了果脯,问道:“巧玉,你说谁来找我了?”   巧玉还记得陆纭纭上次听见崔婧雁名字时的表情,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又是崔姑娘,本来奴婢想让她离开,结果她说有要事要和纭夫人讲,所以奴婢就......”   陆纭纭瞬间红了眼,她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巧玉,让她进来吧。”   “夫人...你别哭啊,要不还是让奴婢赶走她吧?”   陆纭纭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解释道:“巧玉,我和崔姑娘的事也是一团糟,我本是陆家的女儿,结果十三岁那年我得知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哎,难怪爹娘一直......罢了罢了,往事如烟,巧玉,你让崔姑娘去正厅等我吧。”   巧玉没想到陆纭纭身世这么坎坷,看她欲言又止的态度,巧玉忍不住多想,她赶忙安慰陆纭纭,招来另外的小丫鬟给陆纭纭梳妆,她要去会会那崔姑娘!   崔婧雁坐在椅子上,垂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一派乖巧可人的模样。   她脸上装的淡然,其实心里早起了波澜。   这陆纭纭命竟然这么好,这住的地方比之前的崔府还要繁荣,不是说好贺章之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吗,到底是哪里出了乱子! 第11章 点开有惊喜。(捉虫) 崔婧雁惯是……   崔婧雁惯是个会在脸上做功夫的人,要不然以前还是崔家姑娘的时候,也不会有个蕙心兰质的好名声,如果不是崔家犯了事,崔婧雁早就成了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不过崔婧雁觉得她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身世问题,这才得以逃离崔家。   不过,崔婧雁的这个举动令一直最疼爱她的崔夫人一病不起,差点就没了命。   崔婧雁她不心虚吗?她当然心虚,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崔婧雁也相信只要时间一久,养父母肯定会体谅她的,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在边疆浪费自己的一生呢。   她思绪飞转,喝了一盏泡好的上佳嫩茶,这种茶香让崔婧雁倍感熟悉,因为她前十几年就是喝着这种茶度日,所以崔婧雁对陆纭纭如今的状况心里更是不满意,她这个人确实自私了一点,她承认。但天底下谁不是如此?崔婧雁笃定,这个世上绝对不可能有真正的善人。   巧玉掀开帘子,姗姗而来,笑得亲切友好,对崔婧雁行了行礼,说道:“纭夫人正在梳妆,特地让奴婢过来伺候着崔姑娘呢。”   崔婧雁黛眉蹙起,这陆纭纭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上次将自己拒之门外也就算了,自己也体谅她,毕竟一个清白姑娘家成了外室,像陆纭纭那种脸皮薄的人肯定觉得抬不起头,所以崔婧雁勉强接受了她的不见。但是这次陆纭纭竟然还是如此怠慢自己,她不过是个商户的外室,穷拿捏什么姿态呢!   崔婧雁在闺中被娇养着,即便狼狈回了陆家,她也被亲娘捧在手心里没犯半点委屈,所以她这性子依旧是清高着呢,说起来这点还属实像了陆余庆。   巧玉仿佛没有看见她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话:“奴婢当下人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像纭夫人那么貌美的姑娘家,一颦一笑都美得不像话,奴婢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不出什么雅话,反正每次见到纭夫人呐,奴婢的眼睛就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嬷嬷教训奴婢,说奴婢实在丢人。崔姑娘,你说奴婢说的对不对?你呐身为纭夫人的妹妹,好似有那么三分像呢,虽然比不得纭夫人,也算是个清秀佳人啦。”巧玉说完这话,很快就用手拍了拍嘴,狭促道:“哎哟哟,奴婢这张嘴真是碎,让崔姑娘看笑话了,不过奴婢没有恶意,都是在夸姑娘呢。”   崔婧雁手心捏着的帕子恨不得能把它撕碎,崔婧雁僵硬着笑容,眼眸含冷地望着巧玉,她说道:“没想到姐姐是个闷葫芦,身边跟着的丫鬟却是个伶牙俐齿呢。”   巧玉捂着嘴憨笑,直接把崔婧雁的这句话当成了夸赞,她也不恼,直挺挺地立在一边,只要崔婧雁喝一口茶,她就续上一点,她不喝呢,巧玉就会想法子让她喝,崔婧雁想着今天必须要见到陆纭纭,所以硬着头皮喝了巧玉的茶。   陆纭纭,你竟然如此不顾姐妹感情,任由一个下贱胚子来羞辱我,那就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崔婧雁尖尖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红色月牙,她似笑非笑,避开了巧玉的手,冷声道:“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奴婢,但我现在不需要贵府的丫鬟伺候,你先下去吧,我坐在这里等姐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崔婧雁刚说完那句话,陆纭纭便从帘子那边探出了身,玉颜娇容,身条儿极好,一看便知在贺府里养的不错,比起在陆家的苍白纤瘦,现在的她才是真正能配得上绝色佳人的美名。   崔婧雁早就知道陆纭纭生的脸皮子不错,但没想到养好身体后,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崔婧雁这次是真的气不顺了,看着陆纭纭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陆纭纭的眉眼间柔弱中夹杂着几分飒意,像是底气足了,整个人腰背也挺的板板正正,她瞥了眼崔婧雁,轻轻一笑,说了句:“巧玉这丫鬟是我最喜欢的,派她来伺候你,可是专门为你着想的呢,旁人伺候着你,也不知道最后谁会受了屈,索性我就让巧玉伺候着,这样我也放心。静雁呐,这才多久没见,你的肤色怎么暗沉了许多呀。”   她说着话的期间还故意凑近崔婧雁仔细看着,这个年龄的崔婧雁正处在青春期,额头不爆痘那才是奇怪,所以陆纭纭用帕子掩唇,轻轻笑了笑。   书中里那个宛如龙傲天的女主角,没想到还会长痘,真是有几分滑稽。   崔婧雁很快镇定了下来,她幽幽叹气,用力地握住陆纭纭的双手,语气忧愁,好似她真的很关心陆纭纭的安危。“姐姐,自从你离了家,我的心就一直静不下来,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也怪我说话没份量,就算我说破了嘴皮子爹爹他也不愿意改变主意,所以当姐姐被卖出去的的时候,我天天以泪洗面,夜夜祈祷老天爷,希望姐姐能平安喜乐。现在看到姐姐的模样,我才知道心诚真的会灵验!”   这一番体贴人的话,差点就要把陆纭纭给说的感动流泪,陆纭纭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默默说了句:“虽然你肤色暗沉了不少,但瞧着你好似胖了些,看来家里的情况转好了,都能让你吃胖了呢。”   “.........”   陆纭纭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垂眸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笑得漫不经心,但却让人感觉到她的冷漠疏离。   崔婧雁被她措手不及的话哽得说不出话来,她干笑道:“姐姐一定是看错了,家里穷的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能像姐姐这般享受呢。”   陆纭纭斜睨嗔笑道:“你这句话说对了,我啊,确实享受。”   崔婧雁看她眼皮子浅的姿态,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些许羡慕,说道:“姐姐日子过的这般好,可不可以帮妹妹一个小忙?”   陈纭纭心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着呢。   陆纭纭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先说一说。”   崔婧雁腼腆地解释道:“姐姐能不能借我一点银子,我想租个小铺子做些生意,到时候是需要姐姐帮我找个铺子,最好呢带个后院,位置好一点,这样我做起生意也不怕没人光顾。”   陆纭纭瞪圆了眼睛,“你这脸皮也忒厚了点吧,找我借银子还让我给你找铺子?静雁,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是你亲姐姐吧。”更何况,她们两个人到底谁大谁小,还不清楚呢!别一口一个姐姐,喊的我头皮发麻。   崔婧雁再三被失了面子,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崔婧雁淡下了笑容,说道:“姐姐你也太凉薄了些,好歹我们都还是你的家人。”   陆纭纭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讥笑道:“我被卖的时候,已经跟家里签了断亲契,你竟然不晓得?”   崔婧雁变了表情,“怎么可能!”没了这份关系,以后还怎么向陆纭纭讨好处!   陆纭纭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崔婧雁,说道:“我给陆家做牛做马忙了这么些年,再加上卖掉我的那一百五十两银子,我已经和陆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登门打扰我。你缺银子租铺子,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寻寻你的爹,看看他到底舍不舍得给你出那份钱!巧玉,送客!”   崔婧雁被巧玉拉着手臂往外扯,她喊着:“陆纭纭!你真的舍得割断我们之间的亲情吗!”   陆纭纭扶着门框,笑得花枝乱蹭,“你都舍得跟你的养父母断了关系,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和你们断了?听说你那养父母可是把你当成了宝,只是可怜我这个没爹娘的孤女,白白受了陆家的十几年搓磨!”   崔婧雁恶狠狠地瞪着陆纭纭,说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陆纭纭挥挥手帕:“你还是小心着点陆余庆吧,省得哪天你就被卖了!”   陆纭纭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乐得合不拢嘴,书里一直描写崔婧雁如何如何冷静,好似什么大事在她手里都不成问题,再看看现在她的模样,这鲜明的反差,简直是太逗了。   陆纭纭扭着小腰,准备跨过门槛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刚一转身,就发现了站在长廊上的玉面郎君,陆纭纭笑容一下子僵硬,也不知道贺章之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难道属猫的吗,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贺章之朝她招招手。   陆纭纭磨磨叽叽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一见面就先给个笑脸,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贺章之的尾巴贺良不在,所以陆纭纭和他是彻底两个人独处一处。   贺章之回想起刚才陆纭纭那伶牙俐齿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抬手捏着她尖尖下巴,说道:“要是在闺中也是这副脾气,何苦惠受那么大的罪?”   陆纭纭扭了扭手帕,小脚踢了踢空气,说道:“孝字顶在头,哪敢反抗呀。”   贺章之手往下,拍了拍她的臀,说道:“所以现在成了我的人,你就开始变成小母老虎了?”   陆纭纭垂了肩膀,反驳道:“哪有啊...我就见不得崔婧雁那副嘴脸,一个白眼狼还在我面前讲亲情,嘁。”   贺章之勾了勾唇,摸了摸她的长发以示安慰,然后眸光加深,压低声音道:“刚刚,小腰扭的挺不错?” 第12章 点开有惊喜。 这些时日的相处,贺……   这些时日的相处,贺章之一直温文尔雅,他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即便陆纭纭是他养在外宅里的外室,但他并没有对陆纭纭有过暧昧的动作,要说起来二人最亲密的接触,也就只有那一次的共骑骏马。   所以,贺章之刚刚拍了拍陆纭纭的臀部,这让陆纭纭整个一激灵,她的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好似那琉璃般的葡萄一样,陆纭纭实在没想到贺章之这次会对自己占便宜,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陆纭纭按捺住内心的错愕,她脸上流露出几分娇羞,她羞涩地垂下了眼睫,抿着红唇没有说话。   贺章之还在留恋手心里的触感,他看见陆纭纭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便忍住了笑意,唯恐自己的笑声会让陆纭纭更加的窘迫。   贺章之牵着她的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对陆纭纭伸出手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流畅。   这次摸着她的手指,比之前要软嫩几分,贺章之知道她肯定听了自己的话用了玉颜膏,想着这次回了靖州,应该多向太子索要些,像陆纭纭这般貌美,就该配得上用玉颜膏。   他好似忘记了玉颜膏是皇宫贡品,一心只想着多讹点玉颜膏,太子若是知道他的心思,一定会笑骂他被美人迷了心窍!   “我刚听你说你签了断亲契?”   陆纭纭狐疑道:“公子不知?”   你都查过我了,竟然连这件小事都不晓得吗。   贺章之眼神含笑,“我只是简单查了下你在闺中的事。”   陆纭纭也懒得去思考他的话是真是假,解释道:“陆余庆把我卖给了徐陵徐大人,我临走前托徐大人给我要了一份断亲契,只不过那断亲契徐大人没有交给我。”陆纭纭也不知道徐陵到底是真的忘记给,还是故意不给。不过这次既然贺章之提起了断亲契,那就让他给自己要回来吧。   陆纭纭觉得利用了贺章之,自己的态度应该更友好一下,所以她双手直接抱住贺章之的手臂,垫着脚尖,弯着一双月牙眼,娇柔的容颜宛若娇花般的艳,她微微嘟起小嘴,说道:“我的卖身契在公子手里,那能不能拜托公子把我的断亲契也给捏在手里呢。这样一来,我这只小母老虎就再也逃不过公子的手心了呢。”   都说美色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贺章之一直洁身自好,别的世家子弟在花船寻欢作乐时,他则在给太子鞍前马后,所以他认为这句话完全就是一句无稽之谈。但是此刻,美人身上的芳香比他用过的每一种熏香都要好闻诱人,特别是自己手臂被柔团给蹭住的感觉,简直比绸缎还要丝滑柔软,贺章之眸光暗沉,他动了动喉结,良好的自制力在这一时,好似如同断了囚链的野兽,窥得那一线生机,拼命地想要钻出来。   贺章之凝望着她的眼眸,唇角泛起微笑,贺章之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躲开她的眼神,说道:“依你便是。”   从来没有人胆子这么大的敢这么紧贴自己,更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自己。   贺章之的嗓音低沉磁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听乐者的心弦,陆纭纭这个资深声控,再次醉倒在他的声音里。   陆纭纭扒开他的手掌,眼尾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娇意,她笑吟吟地说道:“公子真是个体贴人。”   贺章之冷哼一声,有些恼怒自己竟然会被陆纭纭给撩动,又有些烦恼陆纭纭竟然这么快就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反正一句话,贺章之现在的心情非常不愉快。   “我就是一个浑身沾满铜钱臭味的商人,我唯一会体贴的东西,只有钱。”   陆纭纭捂着嘴笑,来了来了,他又来反讽了,自己也没惹他啊,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不过,长得俊的人就是好,生气的模样也令人着迷。   陆纭纭双手托脸,感叹道:“公子长得真俊儿。”   贺章之恨不得甩袖离开,什么跟什么啊!   陆纭纭抓住他手腕,说道:“公子等等我呀。”   贺章之放慢了脚步,表情虽然温润如玉,但他眼神里的别扭没有被藏起来,显然他还在气头上。   陆纭纭没办法,只能小嘴叭叭不停地给他说些好玩的事,比如她最近看了什么话本子,又比如她从巧玉那边听了什么八卦。   贺章之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要不然贺府也不会就只有那么点儿下人,不过陆纭纭的叽叽喳喳让他没有不悦,反而觉得很充实。贺章之的眉心渐渐舒展,时不时也应上几句话,并不大的花园被他们两个走了好几圈。   “我上次托人问了下大夫,你那次的大力气兴许是危难之际激发出来的,所以你现在没有了大力气也实属正常。”贺章之想起了这件事,他对于陆纭纭那次狼群的大力气唯一的担心就是害怕她会被狼群的死状给吓到,所以第二天特地给她请了大夫开了安神药,不过...这陆纭纭也是个心大的人,没有丝毫的不妥,依旧吃嘛嘛香。只不过在她发现大力气没有的时候,沮丧的样子现在还让贺章之记得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向大夫请教这件事的原因,至于陆纭纭的大力气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便,贺章之觉得无所谓,反正陆纭纭救了自己一命是事实,更何况她的大力气也消失了,现在再忌惮这事,相当于多此一举。   陆纭纭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有了末世的异能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够自保,即便她在回靖州的途中遭遇不测,也能防备着。哎,看来还是得多赚点好感值,最起码在以后回靖州时,能跟贺章之一起,这样一来,自己这条小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贺章之捏了捏她的手,叮嘱道:“最近洛州不太安全,你就和巧玉待在府里,不管是谁下帖子,你全拒了。”   陆纭纭见他神情并不凝重,便猜测这次洛州的动静十之八/九是他捣的鬼,而且巧玉之前提起过徐陵的女儿怀有身孕一事闹的满城皆知,所以孩子的父亲徐陵不得不泄露出来,这样一来,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非联姻,要不然就等着成为洛州的笑话吧,要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徐薇薇到底能不能顺利成亲,陆纭纭坏心眼的希望她成亲,最好还有个恶婆婆刁难她,这样一来,活着远远比死了还要难受。   陆纭纭点点头,“知道了。”   “有什么缺的找我。”   这句话着实让陆纭纭喜悦,“知道啦。”所以应的声音也更加的甜,她就是一个如此现实的小可爱。   这时,贺良出现,贺章之笑容变淡,拍了拍陆纭纭的头,说道:“去找巧玉玩吧,贺良前几天买了一套话本子,今天刚到货,你应该喜欢看的。”   陆纭纭歪了歪头,贺章之这话怎么给她一种哄女儿的感觉,陆纭纭打了个寒颤,自己未免想的有点太多了。   贺良在看见陆纭纭的裙角消失在花坛边时,他才将事禀告给贺章之。   “主子,刚才靖州传来消息,少夫人...少夫人说想要来洛州找您。”   贺章之瞬间没有了表情,眼神骇人,冷声道:“谁告诉苏绮我身在洛州的。”   贺良垂腰,“苏夫人前几天去了一趟侯府。”   贺章之浅笑着,有几分森然之感,“看来苏文山还是太闲了点,你派人把他养在桂花巷外室的事给透给苏夫人,紧盯苏文山!”   贺良迟疑片刻,说道:“主子这样做,会不会让苏大人也查到纭夫人的存在?这样一来,对主子的声誉怕是有影响。”   贺章之眯了眯眼,“我的风评在靖州最好愈发的差,这样太子就会更加放心我。至于陆纭纭的存在,我收下的人,还不需要苏文山来对我插手。当年他以救命之恩要挟亲事,就该想到他和我一定会成为仇人。”   “是,属下这就着手去办。”   贺章之想了想,“你寻来一个会武功的丫鬟来伺候陆纭纭。”   贺良在心里默默将陆纭纭的地位加重了些,想着以后对她要更敬重。   “是,主子!”   *   冯安宁坐在椅子上,被人伺候着好吃好喝着,他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非但没有养胖,反而越来越瘦。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猪,时刻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冯安宁其实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因为他肚子里的秘密多的差点都让他记不太清楚,所以他鬼使神差的将所有知道的秘密写在了一个本子里,这是保命符,又是斩头台,生死皆由天意做主。   门被推开,弹琵琶的侍女退了出去,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诡异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冯安宁不敢回头看,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了这个人的权力。   “只要您能放过我一命,我绝对配合!”   贺章之拍了拍掌,不愧是能够在洛州混的谁也不会得罪的冯安宁,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挖掉双眼。”   一双眼睛换一条命,冯安宁赌了。   所以贺章之在拿到那本记满了洛州权贵的肮脏事地位本子后,对已经受了失去双眼之苦的冯安宁笑了笑,然后剑出,人头落。   贺章之矜贵且优雅地擦了擦手,对冯安宁说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更何况,冯安宁虽然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其实私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贺良,我圈起来的消息全部泄密给他们的对家,我要让洛州的权贵洗革。”   这夜,陆纭纭再次梦到了曾经,她惊醒之后心一直静不下来,陆纭纭点燃了蜡烛,披着外衫坐在了圆凳上。   她紧锁眉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梦见苏绮,原来苏绮早就知道“陆纭纭”的存在,她在府里安插了人手,给“陆纭纭”下了能够让人体弱的毒。   “这难怪陆纭纭会死的那么早...谁都能踩她一脚,不死在靖州路上,也迟早会死在这些女人的手里。”   陆纭纭喝了一杯凉茶,安插人手是吗,那就让苏绮的人亲眼看着贺章之是如何宠爱自己的吧,气不死苏绮,她立马改姓苏! 第13章 点开有惊喜。 这天,贺良让于嬷嬷……   这天,贺良让于嬷嬷领着个丫鬟去寻了陆纭纭,于嬷嬷刚进门就看见面色红润正听着巧玉说话的陆纭纭,她的鹅蛋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眼眸紧紧盯着巧玉,乖巧又温柔的模样最招惹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喜欢,特别是于嬷嬷见惯了侯府里那张恨不得拉得老长的驴脸后,她就更待见这种模样的陆纭纭。   于嬷嬷行了行礼,陆纭纭赶紧让巧玉扶起了她,陆纭纭晓得她在贺章之心里的地位,讨好还来不及,更不可能会去得罪她。   陆纭纭余光扫到了跟在于嬷嬷身后的丫鬟,她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浅棕色的丫鬟服饰,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于嬷嬷笑着解释道:“这丫鬟是贺良那小子特意交代老奴来给纭夫人送过来的,这丫鬟是个练家子,最近洛州不安生,有她照顾着夫人,公子心里头也放心。”不得不说于嬷嬷对贺章之真的很上心,这点事儿经她这么一说,陆纭纭也只能害羞一笑,不笑不行啊,于嬷嬷都这么努力的给贺章之刷好感度,陆纭纭怎么说也得有个表示。   于嬷嬷这么做也是想着让陆纭纭主动一次,要不然就凭这两个人的干耗着,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开花结果。   你以为于嬷嬷没想过让那些个小丫鬟爬床啊?但关键贺章之不愿意,她一个老婆子总不能压着贺章之去办事吧。所以于嬷嬷也很发愁,她一直猜测贺章之对这事冷淡,是和苏绮有关系,没成想来一趟洛州,一向洁身自好的他,竟然真的收下了陆纭纭。所以那天贺章之带着陆纭纭回府的时候,别提于嬷嬷有多开心了,就差给祖宗们上柱香了。   陆纭纭对那个丫鬟招了招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时抬起了头,陆纭纭惊叹,这丫鬟真是生了双漂亮的眼睛,还是浅褐色的瞳色,着实让她容颜增色不少。   “奴婢无名,请纭夫人赐名。”   “那就叫你盼姿吧。”   于嬷嬷捣了捣她,“还不快向纭夫人谢恩?”   “谢夫人赐名。”   陆纭纭笑了笑,巧玉是个活泼的,这次来了个稳重的,倒是蛮搭。   陆纭纭一转头,就看见巧玉那张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连忙笑说道:“来个小姐妹陪着你唠嗑,你还不开心呀。”   巧玉跺了跺脚,不满道:“夫人就知道调侃奴婢。”   陆纭纭忍笑道:“领着盼姿去换身衣裳吧,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不过巧玉可不能欺负盼姿啊,你这丫头强势着呢。”   “知道啦知道啦,夫人真偏心。”说罢,巧玉心不甘情不愿的拉着盼姿往外面走,于嬷嬷见状摇头苦笑,对陆纭纭说道:“巧玉这丫头性子一向如此,真是让夫人受苦了。”   陆纭纭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巧玉我很喜欢她,整天笑吟吟的,看着我心情都觉得好。她虽然有小脾气,但对我很照顾,所以嬷嬷可别说什么受不受苦了。”   陆纭纭发现于嬷嬷的笑容变了真诚些许,她敛住眼底精光,还是那句话,能跟着贺章之从靖州到洛州的人,一定是他可用且是忠心的人,所以巧玉这丫头她得好好留着用。更何况,巧玉的确很讨喜,陆纭纭刚才的那番话不算在骗于嬷嬷。   “那老奴就告退了,夫人有什么需要,就派丫鬟们来告诉老奴一声,会尽快吩咐人去采办的。”   “好,于嬷嬷慢走。”   陆纭纭眼眸灵彩的转了转,刚才听巧玉说近几日于嬷嬷会卖几个丫鬟进府,也许苏绮安插的人就在其中,等到了那天,自己可要亲自去看一看。毕竟在梦里,也见过她的那张脸呢。   片刻后,陆纭纭领着两个小丫鬟去了后厨,之前让厨娘炖的排骨汤,应该快要好了吧。   她在贺府里待了时间不短,但是一直都没有和贺章之同桌吃过饭,大概也因为一直没有同房的原因,贺章之对待陆纭纭的态度,总有那么一些若即若离,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陆纭纭会很满意现状,可是一想到梦里苏绮的歹毒,陆纭纭就有了干劲。   既然你心里有人不愿意接受贺章之,那陆纭纭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陆纭纭这几天一直给贺章之送汤,她虽然厨艺不怎么好,但是嘴巴很刁,厨娘做的合不合口,她一尝就能尝出个好歹。所以每次给贺章之送的羹汤,贺章之都会觉得这汤比平常要鲜美许多。当然了,陆纭纭她这么挑剔,厨娘都没有一句怨言,那完全是使用了钞能力。   到了晌午,贺章之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几眼,他双手放在双腿上,整个人略有焦虑,他紧锁眉心,神情复杂,盯着门口不像是等人,反而是有点准备拔剑迎战的感觉。   贺良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他默默抬脚,打算去问问巧玉纭夫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的话,主子很有可能要暴躁掀桌了。   还不待他动身,就听见渐渐清晰的娇娇女声,动听的好似黄莺鸣唱,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就知定是个美人儿。   贺章之这次破天荒地起身去迎陆纭纭,着实把她惊了又惊,贺章之提过她手里的食盒,问道:“今日又是什么汤?”   陆纭纭瞄了瞄他宽厚手掌里的食盒,笑得狡黠,一双眼眸顾盼生辉,说道:“今儿是排骨玉米汤,公子尝了一定会喜欢的。”   贺章之眸光不由得软了软,他知道一味的付出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感觉,所以在见到陆纭纭这模样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不过他是一个男子,懂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既然别人并不想要自己的尊重和宠爱,那自己就全部收回来,从此以后,她只是自己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娶回来的女人。   贺章之非常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动过心,苏绮自以为是的美貌,在他眼里,连陆纭纭的头发丝都不如。他和苏绮相处多年,甚至都没有和陆纭纭说的话多,所以谁到底更重要,贺章之的心里明清。   他不是个贪欲的人,所以在收下陆纭纭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就占了她。贺章之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他认为真正的云雨之欢,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身体上的愉悦,那就太没滋没味了。由于苏绮给他带来的阴影,让贺章之更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装着他的人。   贺章之一想到苏绮在自己的婚床上曾喊过那人的名字,贺章之就忍不住泛起了恶心,难受的令他心口抽痛。   陆纭纭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见贺章之发愣,她用力的扯了扯贺章之的袖口,贺章之目光一顿,望着陆纭纭那澄净的眼眸,忽地笑了笑。   “今日陪我用膳吧。”   陆纭纭笑容绽开,甜滋滋的问道:“真的呀?好啊好啊。”哎,连续五天的奔波劳碌,终于把他给打动了。这个狗反派,让他改变个主意真不容易。要说他不体贴,那是假话,但陆纭纭就想不明白,不就一块吃个饭嘛,怎么就这么折腾呢。   其实陆纭纭是真的冤枉了贺章之,他一向是自己用膳,除了偶尔会和他的爹娘用膳,一般情况都是自己用着。毕竟娶回来那么个糟心媳妇儿,他就更懒得想旁的事情。   陆纭纭没想隐藏自己的大胃口,当贺章之已经吃饱的时候她还在吃,当贺章之喝茶清肠的时候,她还在吃,当贺章之目瞪口呆的时候,她这才停住了嘴。   贺章之想也没想,直接吩咐贺良:“快去请个大夫来。”   贺良也被吓了一跳,一溜烟小跑着往外面奔。   贺良觉得他的三观逐渐在被陆纭纭给整崩塌,他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贺章之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伸手直接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巧玉一脸淡定,说道:“从夫人病好之后,胃口一直都这么好。”   陆纭纭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有些娇羞,这次是真的害羞了,她眨眨眼睛,小声地问道:“公子被我吓到了吗?”   就算贺章之见多识广,也被陆纭纭给整懵了,贺章之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腕,再看看她的杨柳腰,贺章之扬了扬唇,忍俊不禁道:“有点,不过没关系,俗话说得好,能吃是福。”   陆纭纭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公子也要多吃点!”   贺章之摸了摸鼻子,敷衍道:“嗯。”他可吃不了太多。   不过,贺章之真的很好奇,陆纭纭吃的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所以贺章之眼睛下意识瞄上了她的胸口,那里鼓鼓的,即使不用摸也知道手感极好。贺章之赶忙错开视线,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公子,大夫请来了!”   是一位老大夫,听闻陆纭纭刚才的大胃口,他惊叹不已,说道:“贵府夫人真乃奇女子!”   陆纭纭:......就勉强当你这句话是在夸我吧。   “不过夫人脉搏有力,身康体健,这位公子不用担心,老朽开些健胃生津的药丸,时不时让夫人服用一颗便是。”   贺章之轻笑了笑,神情有几分调侃,说道:“健胃?生津?”   言外之意便是:岂不是会吃的更多?   陆纭纭撅嘴,哼,狗反派! 第14章 点开有惊喜。 “纭夫人,于嬷嬷请……   “纭夫人,于嬷嬷请奴婢请夫人去一趟前院。”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请安,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陆纭纭,刚触及她漂亮的面容时,小丫鬟羞的耳垂发烫,因为那位在她心目中极美的女子正含笑的回望着她,小丫鬟说话的声音愈发的低,不敢再有别的小动作。   陆纭纭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去和于嬷嬷说这件事,但于嬷嬷是个办事周全的人,竟然先派人来提醒自己了。   陆纭纭起了身,在和小丫鬟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说道:“后厨刚上了一碟千层点心,赏给你这小丫头吧。”   小丫鬟抿住快要扬起的嘴角,感激道:“奴婢小溪,谢纭夫人的赏赐。”   刚刚那碟点心自己也看见了,还剩余好多,等下自己藏起来几块留给妹妹吃,妹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纭夫人真是位善良的夫人。   陆纭纭笑了笑,抬脚跨过门槛,藕粉色的裙摆落在上面,好似落英般美丽,她背影曼妙,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曳,仅仅只是一抹倩影,就足以让人幻想到她是个倾城绝色。   她的出现让前院候着的人不由得静息起来,有个胆子略大的牙婆瞄了她一眼,心下瞬间感叹:这贺府的夫人真是个极美的女子,不过身子纤薄,一看就是短命相,也不知道还能享福多久。自己干牙婆这么些年,看人也是一流的,就眼前的这位夫人,眼神清澈,眉眼间不含忧愁,她面带微笑,一看便知是个心善的人。看来今天这批小丫头运道不错。   于嬷嬷扶着陆纭纭坐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老奴仔细想了想,夫人房间还是要添个跑腿的小丫鬟,今日寻了牙婆上门,夫人看看哪个合你心意便留下。”   陆纭纭眸光一闪,于嬷嬷真是一个大助攻啊,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苏绮的人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当一个扫地丫鬟,这样近不了自己的身,自己还能时刻派人盯着她。想到此,陆纭纭对于嬷嬷的态度愈发亲和,“于嬷嬷不愧是公子身边的老人,办事就是妥当。”   于嬷嬷唇角的皱纹加深,显然对陆纭纭刚才的话十分的满意。   陆纭纭扫了一眼那两个牙婆,又看了看站在她们身后的人,说了句:“你们抬起头。”   十几个小姑娘颤颤地抬了头,个个头发枯黄面容消瘦。不过,其中有个瘦弱的小姑娘让陆纭纭眼眸弯起,她和别人比起来脸上的灰尘要更多些,整个人也狼狈的多,但这么一来,就更衬的那双眼睛出奇的亮。   陆纭纭在梦境里见过那人的脸,对于一个想要害自己的人,陆纭纭想要忘记她的长相都难。   陆纭纭指了指她:“就她吧。”   牙婆睨了睨,揣在兜里的银子突然觉得有些烫手,本来她是得了吩咐,尽量让秋颖选上,所以她得了十两银子,结果不用她浪费口舌,秋颖竟然被这府里的夫人选上了,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的让人担心。不过这事自己还没插手,应该牵连不到自己的身上。   于嬷嬷点点头,让秋颖站在一旁,问道:“夫人还看上什么人吗?”   陆纭纭摆摆手,“我那边一个跑腿小丫鬟就够使了,其他的嬷嬷看着办吧。”   陆纭纭单手撑着额角,斜睨看着秋颖,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颖垂着头不敢直视陆纭纭,说道:“奴婢...奴婢名叫秋颖。”   “名儿不错,就不改了。”陆纭纭眼底深意含着讥讽,但一颦笑后,讥讽淡淡散去,只留下眼中的平静。   “谢夫人恩赏。”   “多大了?”   “奴婢十一了。”   才十一岁啊,就那么阴险狠毒,真是厉害了。   陆纭纭想到她真正的来意,唇角的笑容勾起,这秋颖跟她主子苏绮都是丢人显眼的东西,一个明目张胆的给贺章之戴绿帽,一个胆大妄为的想要爬贺章之的床,这对主仆,也是绝了。   这次,“陆纭纭”换了个灵魂,咱就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把谁给治住!   秋颖站在盼姿身侧,分出视线偷偷观察起陆纭纭,看到那张比自己主子还娇艳的面容,她心中一哽,但又想及她的身份,不由得嗤笑,就是一个卑贱的外室罢了,算不得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   于嬷嬷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人,给牙婆结了帐就让下人领她们出去。一下子前院变得安静下来,陆纭纭也带着秋颖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秋颖倒也安静,一路上没有左顾右盼,到了小院子后,盼姿看着她手里端着于嬷嬷发的三等婢女的衣裳,就带着她下去换衣。   离开了陆纭纭,她的心思就开始活泛,所以不着痕迹地开始套盼姿的话,洗干净的小脸还挺讨喜,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怀着鬼胎的丫鬟。   盼姿梳着长发,淡淡地应着秋颖,她话不多,人也沉闷,很快就冷了话题。   秋颖不气馁,还想要再问下去,但是盼姿却闭嘴再也不应和,让秋颖成了个演独角戏的人。   盼姿走后,又迎来了巧玉,她听说了院子里又新来个丫鬟,连忙跑过去看,这一看就让她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并没有对秋颖直说,反而在伺候陆纭纭的时候,随口提起了这件事。   “夫人,新来的那小丫头,奴婢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陆纭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概是你记错了吧,她一个被牙婆卖来卖去的小姑娘,你怎么可能会眼熟?”   巧玉点点头:“夫人说的也是。”   “随我去花园散散步吧。”陆纭纭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巧玉和盼姿提议道。   贺章之明面上是个富的流水的商人,所以这府宅里栽种的都是些名贵的花种,府里主子少,下人们就自然闲了下来,花园这么大,总有一两个下人在这里偷懒闲聊。   “进贺府当下人,真是来对了,这里主子少事也少,不用担心哪天小命会没有。我有个同乡姐妹去了徐大人的府上,前几天我去寻她,哪成想...哎。”   “好啦,那些伤心事就不要想了,主子们对咱们和善,咱们更应该好好珍惜才对。我听说贺公子不是洛州本地人,只是来做生意的,谁也不知道他会在洛州待多久,到时候要是离开了,也不知道咱们的去处会是哪里呢。”   “说起这件事,我听于嬷嬷说贺公子好像是有夫人来着,为什么还需要喊纭夫人为夫人呢?不该是姨娘吗?”   “嘘!小点声!你也不怕被别人听见啊!纭夫人是被人送给贺公子的,现在府里又没有夫人在,下人们想喊什么还不是随了于嬷嬷的话啊。而且看样子这纭夫人还是挺受宠的,要不然于嬷嬷怎么会对她这么客气啊。就是不晓得纭夫人是准备被公子继续养在洛州贺府,还是带着她离开。”   “那...养在洛州,岂不就是外室咯?连姨娘都不如呢。再说了,公子也不一定会带着纭夫人离开,毕竟一个外室而已。”   陆纭纭没想到散个步还能听到这些话,这两个丫鬟自己也曾见过,面上对着自己恭恭敬敬,其实私底下根本瞧不起自己。   陆纭纭生气吗?那自然是生气的,但是她也很明白丫鬟们说的话是正确的,她就是一个被贺章之养起来的外室,而且于嬷嬷对仆人们说贺章之有正妻的话,也是故意让自己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陆纭纭笑容不变,好似被丫鬟们议论的人并不是她。   她的外室身份现在是没办法改变,但不代表她以后还会是外室。   “走吧,看来这个花园不太欢迎我。”陆纭纭对巧玉和盼姿浅笑着说道,但是她强装欢笑的模样太明显,也许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眼角已经泛起了红,就连秀气的鼻子都有些红。   “夫人...”巧玉心疼地看着陆纭纭,她想要过去惩治那两个碎嘴的丫鬟,但是陆纭纭赶紧让盼姿拦下她,陆纭纭摇摇头,说道:“别去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哭的时候可没有怎么轻飘飘。   陆纭纭擦着眼泪,泪眼朦胧地说道:“我知道我身份卑微,能成为公子的外室已经是一种幸福,因为我晓得,如果不是公子愿意收下我,很有可能我就去了那花船或青楼处,所以我现在很知足。可是,可是我一听到丫鬟们说公子会离开洛州,我的心就好疼好疼,巧玉盼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美人垂泪,即便是哭的泪眼汪汪,也是惹人怜惜,她眼圈红红,是那种桃花粉的色泽,又因为眼帘微微肿起,反而显得有几分绮丽。   她红着眼睛,泄愤地揉了揉鼻子,非常的孩子气。但不得不说,这种哭泣,更能让旁观者牵动心弦。   陆纭纭难道不想上去手撕碎嘴丫鬟吗?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她绝对不会做冒失的事,她要稳好心态,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怯懦外室。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不需要自己动手,有人会双手捧着糖,替她撕开糖纸喂她吃。   陆纭纭最后用帕子掩住面容,嘴角不由的微微提起。   她哭,其实是装的。 第15章 点开有惊喜。 陆纭纭刚刚那番话就……   陆纭纭刚刚那番话就像是燃烧的火苗中泼了热油,一下子激地巧玉更是坐不住,她可不是陆纭纭那温善的性子,所以挥开盼姿的手,冷着一张俏脸昂首阔步地朝那两个偷懒且嘴巴碎的丫鬟们走去,她的出现太过突然,着实让丫鬟们反应不过来,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也已经挨了巴掌,清脆的声音顿时给她们当头一棒,丫鬟们同时也看见了双眸通红一脸悲戚的陆纭纭,她们连忙跪在了地上,垂头不敢吭声。   巧玉捋了捋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银饰戒指,她又是一巴掌,一个丫鬟的脸上出现了红痕,一看就知是被戒指刮伤。   “你们这两个贱皮子!不忙府里的事跑在这里偷懒还说起主子们的私话,你们两个到底是何居心!我巧玉不犯脾气,合着你们都以为我是面团捏的没个脾气,是不是?”   巧玉这嗓门尖利,又故意不遮掩,很快于嬷嬷得到了消息小跑过来,看着巧玉正在训斥两个丫鬟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皱皱眉看了看陆纭纭,她向陆纭纭行礼,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也不管束着点巧玉,闹这么大动静,万一吵到公子可怎么办?是两个丫鬟不长眼睛冲撞了纭夫人吗?”   纭夫人平时不是在自己院子里待着的吗,今天怎么破天荒的来花园里逛了?   这府上的丫鬟都是经于嬷嬷的挑捡进了门,所以她对那些丫鬟多少有些护着,而且她也自信的认为自己看人从不会走眼。   于嬷嬷脸上的褶皱不由得变多,皱着一张脸,神色有些不悦,觉得陆纭纭在向自己找茬儿。   陆纭纭抬眸,水光潋滟,也不吱声,就这么用帕子擦着眼泪,红红的小唇紧抿着,好不可怜。   盼姿揽过事,说道:“于嬷嬷,夫人刚刚受了气,你将这两个丫鬟发卖出去吧,府里装不下这么胆大妄为的奴婢。”   于嬷嬷和善一笑,说道:“这事不急,老奴过去仔细问问。”她看见巧玉还在那边训斥,就走了过去,小声询问着她因为什么事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陆纭纭眼底掠过淡淡讽刺,这于嬷嬷刚来就冲着自己质问,好似这事是自己不识抬举闹出来的。她这是丝毫没把自己当回事啊,从前觉得这于嬷嬷是个和气的人,现在才看清她不过是个伪善的老婆子罢了。对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的态度好似比自己还要亲和,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丫鬟是贺章之的人,所以才态度良好。   陆纭纭用帕子掩住嘴角的弧度,眼神一片淡漠,没关系,来日方长,迟早有天会让于嬷嬷心甘情愿的认自己为主子。   巧玉听到于嬷嬷意有所指的话,有点纳闷的看着她,说道:“于嬷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两个贱皮子在背后议论纭夫人正巧被撞上了,但你这话里头我怎么觉得你还在怪纭夫人呢?”巧玉对陆纭纭是真的一心一意,她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会来洛州还是因为苏绮那女人想要把她指给她铺子里的一个管事,巧玉不乐意就去找了贺章之做主,所以这才跟着他来了洛州。   于嬷嬷听不惯她这些刺耳的话,况且她觉得丫鬟们说的话也是实话,陆纭纭长得漂亮又怎样,主子不照样没跟她同房?真是白搭了那张脸。   于嬷嬷不冷不淡地应了声,让下人们把这两个丫鬟拖下去准备发卖出去,然后挥散想要看热闹的下人。   巧玉不太满意她这番举动,斜看着于嬷嬷,着实把她盯的不太自在,于嬷嬷瞪了瞪她,说道:“你可别忘了你老子娘还在靖州等着你呢。”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巧玉撇撇嘴,“个老贼婆!”   巧玉脸上的无奈让陆纭纭留意了下,陆纭纭拍着她的手,说道:“还好我有你们这两个称心的人在,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纭夫人,你这脾气也太弱了点,如果奴婢碰见了背地里讲我坏话的人,奴婢早就手撕了她!”巧玉一张俏脸凶神恶煞,逗笑了陆纭纭。   陆纭纭幽幽叹气道:“算了,别人的嘴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也没那么大的权利让她们闭上嘴不讲话。”不过陆纭纭总觉得于嬷嬷态度转变的太快,之前她面上还会和自己装上一装,现在这么看起来,或许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改变了心意也说不定。   陆纭纭这番话,让巧玉眼眸一亮,说道:“夫人,奴婢知道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权利!”   陆纭纭疑惑。   巧玉一拍腿,说道:“当然是公子啊!夫人啊,奴婢教您一招,这招就叫告状!”特别是巧玉在经过苏绮莫名其妙的指婚后,她更觉得告状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存在。   陆纭纭果断摇头:“我这点小事怎么能去打扰公子啊?”   巧玉看了眼盼姿,给她使眼色。   盼姿抿抿唇,她觉得陆纭纭这性子实在立不起来,况且陆纭纭也是个主子,哪能被下人这般议论。她原以为于嬷嬷来了会整顿一下,结果只是发卖了丫鬟然后就没有了下话。她现在跟着陆纭纭,只有她好自己才会更好。所以巧玉的提议她并不反对,顺着巧玉的话也劝了她几句。   陆纭纭明显动摇了,巧玉乘胜追击,拉着陆纭纭就往贺章之的院子里去。   花园里的动静自然不会传到贺章之的耳朵旁,他一向不关注宅内事,因为他很信任于嬷嬷,所以当他看见陆纭纭的模样时,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纭纭模样并不狼狈,只是瞧起来有些可怜。红彤彤的眼睛,红彤彤的鼻尖,还有那挂在眼睫上的泪珠,明坦坦的诉说着她刚受过委屈。   陆纭纭听到他的担忧,心里一笑,这男人还算有良心,知道关心自己。陆纭纭她想到接下来的告状,一咬牙准备跪下去,但她故意双手搭上贺章之的手臂,贺章之一个用力将她拽了起来,陆纭纭的腿只是弯了弯根本没有跪下去。陆纭纭抬起眼眸,水雾粉眶,说道:“公子...我...”   巧玉看她吞吞吐吐,哪有之前自己告状时的伶牙俐齿,所以一张小嘴叭叭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贺章之眉间阴郁不散,他长臂揽住陆纭纭,一张儒雅的俊面此刻挂着无情,他淡说道:“贺良,带人把那两个丫鬟拖到前院去,杖责二十赶出去,让府内上下所有的仆人都看着。”   贺良抱拳道:“属下马上去办。”   贺章之看着陆纭纭那微肿的双眸,擦了擦她眼角的水色,说道:“让于嬷嬷也过去。”   贺良一愣,但很快应了。   陆纭纭见状,眸光流转,她双手紧紧抓住贺良的手臂,动了动嘴,想要说话。   贺章之眼底露出温柔,正要认真去倾听时,没想到陆纭纭双眼一阖,直接晕了过去。   光哭可不行,还得再来一招。   哭了这么久,自己也累了。   别说,贺章之这胸膛还挺结实,果然是练武之人,轻飘飘就把自己给抱起来了。   唔,男人的气息,果然就是没女人的香甜。不过,也确实让人安心。 第16章 点开有惊喜。 陆纭纭这猛地一下晕……   陆纭纭这猛地一下晕过去的样子,让贺章之眉间阴郁加深,他有力的臂膀抱起陆纭纭,怀里那个娇娇儿轻的还没有他练武场上的任意一把武器重,贺章之心中的怜惜泛滥,他冷斥了还在旁呆愣的巧玉,说道:“还不快些去请大夫!”   巧玉慌忙点头,跑着往外面窜,连撞到了于嬷嬷都顾不得说上话,只能匆匆看了眼于嬷嬷,这让于嬷嬷脸色发沉,她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说道:“这巧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于嬷嬷想到刚才贺良的话,她一双老眼眯的更细,略显狡诈,她如今对陆纭纭的印象更差了些,因为她很明白,如果不是陆纭纭一直待自己不错的贺章之根本不会扫了自己的面子,让自己也去前院去看下人杖责,贺章之这是要让她拐着弯的给陆纭纭赔不是呢。于嬷嬷心里怎能好受?她自认为是贺章之的亲信,再加上她还曾奶过贺章之,所以这身份哪能跟一般老奴比?都怪那陆纭纭眼皮子浅的东西,非要把一件小事闹得这么大,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世家大族!   这世家大族自然说的就是苏绮了,苏家是靖州的百年世家,苏文山虽是嫡系,但本事不大,只能靠族里的关系捞了个不上不下的官位,但因为他出身苏家,百年底蕴谁也不能小觑了他。所以苏文山的嫡女苏绮那可是多家求娶,不过最终还是因为苏文山曾救过贺章之一命,两家喜结姻缘。   于嬷嬷这时想起了苏绮的好,那还得从牙婆子身上说起,那个牙婆手里不仅捏了秋颖的十两银子,早在几日前,苏绮的人找上她的时候就已经赏了她一百两,想让她在洛州走动走动,让她的人尽快进了贺府。   那牙婆拿了钱肯定要替人办事,所以临走前对于嬷嬷拍起了马屁,从贺章之夸到了于嬷嬷,又从于嬷嬷嘴里套话问出了苏绮,然后就夸起了这贺府里根本就不存在的少夫人。牙婆子走南闯北,见的人远比一个身在大宅里的于嬷嬷要多,所以很轻松就忽悠起了于嬷嬷,那一张巧舌夸起人来真叫一个舒坦,临了牙婆子走的时候,这被吹捧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于嬷嬷,没忍住就把苏绮和陆纭纭对比起来,比着比着,就愈发看不起陆纭纭。这时候她倒忘记自己之前有多么唾弃苏绮,于嬷嬷这人,真是墙头草两边倒。   因为这种种原因,于嬷嬷打心眼里觉得陆纭纭这个外室是个不省心的人,没本事拢到男人的心就算了,明明就是个供人玩的玩意儿,现在反而端起了大小姐脾气,丫鬟们说几句又怎么了?难道她们说的不是实话吗?   于嬷嬷眼神愈发讥讽,她来找贺章之就是想让他收回吩咐,自己一个老嬷嬷,就犯不着去看那些伤眼睛的画面。   “公子?公子?”于嬷嬷没敲门,直接走了进来。却发现这里贺章之的书房里竟然没有人,于嬷嬷刚要关门,就看到了端着水盆子的盼姿,她露出笑来,说道:“盼姿,怎么没见公子?”   盼姿说道:“公子在内室呢。”   于嬷嬷一听变了脸色,赶忙拉着盼姿的手臂,龇牙咧嘴道:“这□□,纭夫人怎么如此不要脸皮,竟敢拉着公子进了内室!”   盼姿后退几步,挣开她的手,淡漠道:“嬷嬷你想茬了,纭夫人她身子骨纤弱,又因为郁气窝心,所以她禁不住委屈晕了过去,公子不放心她,才在内室照顾着纭夫人呢。”   于嬷嬷神色尴尬,一张老脸耷拉,干笑道:“难怪我见巧玉那丫头跑的急急忙忙,看来是去请大夫了,不过我得把公子请出来,和纭夫人待在一起算什么事,可别过了病气。”   于嬷嬷脚步加快,盼姿抿抿唇也不拦着,她跟在后面,水盆里映着盼姿那嘲弄的笑。   “公子!公子啊。”她的咋呼声令贺章之皱起了眉头,贺章之伸手捂了捂陆纭纭的耳畔,然后取下床帘银钩子,轻纱垂下,陆纭纭的面容显得朦胧动人,但这般瞧着,她的神态却更加的脆弱易碎。   贺章之眼眸暗沉,他起身关了内室的门,堵住了于嬷嬷想要走进来的动作,他淡淡说道:“嬷嬷,你过逾了。”   于嬷嬷看着他不带笑容的脸,理智突然回来,她想到自己刚才冒失的行为,唇颤了颤,说道:“老奴...是来向公子请罪的。”她临头改了话语,是个狡猾的。   贺章之不再看他,对盼姿抬抬颌,说道:“进去伺候着纭夫人,记住,要小心伺候着。”   “是,公子。”盼姿心里发笑,这话摆明是讲给于嬷嬷听的呀。   于嬷嬷显然也明白,所以垂着头不敢吱声。   贺章之清俊的面容笑时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冷下脸时,也是有十足的威慑感,他双手放在膝上,眼神冷淡的望着于嬷嬷,说道:“在靖州的时候,府中的事都是我娘在管束,从前我不明白我娘为什么收走了你管理我院子的权利,现在看来,我懂了。”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于嬷嬷她飘了!   这时,于嬷嬷终于舍得跪了下来,一双老眼含着泪花,说道:“公子这般说辞,真让老奴觉得痛心不已。”   贺章之挑了挑眉,他忽地笑了,说道:“当时奶我的嬷嬷有四个,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只留下于嬷嬷你吗。”   于嬷嬷抬起头,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贺章之俊颜如玉,说道:“因为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奴,而我是主,没有因为你是奶嬷嬷就失了本份。”所以他才会留下于嬷嬷,不过贺章之这次失策了,没想到于嬷嬷也会逐渐迷失了本心。   于嬷嬷羞愧难当,她头抵地,闷声道:“公子...老奴知错。”   贺章之垂眸望向于嬷嬷,说道:“陆纭纭现如今是我的人,她是主,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倒让我觉得你才是整个贺府的主子,于嬷嬷莫不是以为有了管家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老奴...并未有此意!请公子责罚老奴!”于嬷嬷磕头求饶。   贺章之笑了笑,“你年纪大了,就不责罚了,好了,你去外面候着吧。”   于嬷嬷松了口气,感恩戴德地说了一番好话后退出。   贺章之没了笑,眼底一片冷色,他嗤了嗤声,然后起身去往内室。   朱大夫这时和巧玉赶了过来,这可是位老熟人了,陆纭纭之前的风寒就是他在诊治。   朱大夫把了把脉,捻胡须的手指一顿,忽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夫人心有郁气难消,所以这才有了晕厥,容老夫开一药方。”   这内宅的女子手段怎么都是这老一套啊,老夫这番说辞说了不下百遍,哎,真是难为了老夫哟。   陆纭纭强忍住笑意,这位老大夫真是个好助攻!   她也不担心朱大夫会拆穿自己,像他这种老油条,肯定不会两面得罪人,更何况还有诊金拿,傻子才会拆穿呢。   贺章之问道:“夫人何时会醒来?”   朱大夫说道:“不多时就会醒来,公子请放心。”   “有劳朱大夫。”   贺章之吩咐巧玉送朱大夫,盼姿则去煎药,他反倒成了那个最闲的人。   贺章之掀开床帘,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陆纭纭,她乌发散在自己的青色枕上,俏丽的秀容没有了神采,竟让贺新章之有些思念陆纭纭对自己弯眸浅笑的模样,而那唇瓣因为沉睡嘟起,抹了口脂的唇儿带着一种花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在这张床塌上,这种味道有几分撩人,贺章之伸手轻轻碰了下陆纭纭的唇瓣,软软绵绵,像是棉花般不可思议的柔和。   咸鱼中的陆纭纭被他触碰的感觉乱了心,她觉得自己再不醒过来的话,肯定要露馅,所以她果断睁开眼睛,故意趁着贺章之还没有收回手的时候睁开。   她浓长的睫毛像是受了惊的蝴蝶振翅,直到露出那黑曜石般的眼眸时,贺章之才意识到她已经苏醒。   陆纭纭心里坏笑着,他肯定会惊慌失措,毕竟趁自己昏睡来抚摸自己的唇,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但,陆纭纭显然高看了贺章之。   他虽然文质彬彬,可他根本不是君子。所以陆纭纭的忽然转醒,并没有让他立即收回手。   他柔声问道:“醒了?”   不是陆纭纭不回答,而是他的手指还在她的唇瓣停留,只要陆纭纭一说话,唇瓣肯定会亲吻到他的指尖,这怎么能让她好意思啊!   “嗯?怎么不讲话。”   陆纭纭努努嘴,示意让他收手。   贺章之笑了起来,反而加重了力度,抚摸改为轻按。他没有得到陆纭纭的回应,就开始了自问自答。   “瞧你这唇干的,盼姿也不知道怎么伺候的你。”   “这口脂颜色不错,味道嗅着有点像花香,但是是什么花香,还需要我...进一步的浅尝浅尝。”   陆纭纭无法想象到贺章之会在这个时候吻自己的唇,他的胸膛确实很宽厚,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的喘不过,但是贺章之又像是知道了她的窘迫,给了她时间呼吸,不过贺章之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开了她的唇,贺章之的主动令陆纭纭的脑袋里变成了一团浆糊,而她就像是被风雨捶打的一枝快要凋零的花儿,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紧紧抱住这个有力而强壮的大树,希望他能够伸出枝桠,替她遮风挡雨。   唇与齿的交融,从生疏到熟稔,不仅仅是技巧上的熟练,更是二人感情上的变化。   “尝出来了,是桂花香。” 第17章 点开有惊喜。 因为刚才的吻,二人……   因为刚才的吻,二人之间的气氛弥漫着淡淡的暧昧缱绻,陆纭纭被贺章之搂在怀里,陆纭纭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声,不由得用侧脸蹭了蹭,好似这样就可以掩盖住她脸上的羞红。贺章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薄唇微勾,取悦了他。   贺章之抚了抚陆纭纭的长发,眸子深邃,俊颜略显欲/色,他倚在床头,单支起一条长腿,没有了人前的疏离,因为刚才的亲昵,让贺章之多了几分人情味儿。陆纭纭被他抱在怀里,小小娇娇的人儿软的不像话,让贺章之下意识地放轻了对她的抚摸。   这还是贺章之第一次和女子有过如此举动,他的主动接触没有任何的私/欲,一切都是他的心甘情愿。这次没有让他失望,他愿意吻的女子,果然滋味很甜。   “我不会在洛州久待,再等等,我带你一起回靖州。”这是贺章之对陆纭纭做出的保证,也是一种安抚。   陆纭纭抬起眼眸,顾盼生辉,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她不得不承认,贺章之的这种温柔儒雅,真的很致命。   贺章之喜欢极了她这种乖顺,捏了捏脸感受到她的嫩滑,贺章之幽幽叹息,再次把陆纭纭抱的更紧些。   “我家里的情况复杂,待回了靖州,你暂时住在我的别院,我会继续让巧玉和盼姿伺候着你。”贺章之不愿回去面对苏绮的冷淡,想到苏绮的为人处事,贺章之选择把陆纭纭安排在别院里,并不想让她太早在苏绮那里露脸。苏绮那次传消息想要来洛州,怕是听闻了风声。   贺章之神情轻蔑,苏绮她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提要求,不自量力的东西。   陆纭纭眸光有了一瞬的黯淡,但她故作坚强,笑着问道:“那公子会时常来看我吗?”   贺章之捏着她的下巴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红唇,说道:“别院就是我常住的地方,你说我会不会去?”   陆纭纭绽开笑容,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陆纭纭想到贺章之说会亲自带自己回靖州,陆纭纭一直悬着的心弦终于舒展,有贺章之的陪同,这次自己总该不会被炮灰掉了吧!   “公子待我真好。”这句话是陆纭纭的真心话,她不管贺章之对别人是怎样,陆纭纭只知道贺章之对她是极其宽容的,陆纭纭一直都忽略了一点,从“陆纭纭”被贺章之收下来带回贺府的时候,“陆纭纭”是惶恐不安,她性子怯懦,被教养的根本立不起来,除了低着头在家中任劳任怨,也就这张脸是她的最大优势。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陆余庆会想着把“陆纭纭”送给徐陵想要走动走动关系。当她见到贺章之第一面的时候,“陆纭纭”一直自称“我”,而非是“奴”,这点错在别的权贵眼里已然是大错,但是贺章之对于他好不容易看上眼的女子总是有耐性的,所以他并没有纠正,一直到现在仍是如此。   不过那点子耐性早就在“陆纭纭”病弱的时候就耗的干净,当贺章之再次对这个人儿提起兴趣,还是因为陆纭纭病好后,跑去看锦鲤的那副傻样被贺章之撞见,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缘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必须要正正好才行。   陆纭纭现在还未察觉到这一点,直到她后几日见到徐陵身边的妾室时,她才了解到贺章之平日里对她是多么的友善。   一阵敲门声,陆纭纭的药煎好了,盼姿得到了贺章之的允许,她推门而入,当盼姿看到床帘垂下的时候,盼姿将头垂的更低,说道:“公子纭夫人,奴婢已经煎好药了。”   贺章之看着怀里她羞容未褪的姿态,扬了扬剑眉,了有兴味的说道:“放茶桌上,你下去吧。”   陆纭纭就看见贺章之掀开了床帘,长腿几步大阔,端起茶桌上的瓷碗,笑眯眯地说道:“我来喂你罢。”   陆纭纭又不是真的土著人,肯定不会有半点受宠若惊,但她想着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眼露欣喜,双臂撑在床塌上,欲羞含怯道:“那...那就有劳公子了。”   从来是天之骄子的贺章之什么时候伺候过人,所以第一勺的投喂之路并不太顺,褐色的药汁从陆纭纭的嘴角流下,洇在了她洁白的衣襟上。陆纭纭不恼,用帕子擦了擦,另一只手握着贺章之的手掌,教着他该怎么做,而陆纭纭则悄悄靠近,垂首喝下汤勺里的药汁。   贺章之看着那不久前才被自己含过的雀舌现在正喝着深色药汁,贺章之眯起了眼睛,他的自控力仿佛失控,贺章之直接仰头喝光了那碗药,然后托着陆纭纭的巴掌脸,尽情的享受着唇舌间的追逐。   到了最后,他们两个记不清楚那苦嗖嗖的中药到底进了谁的肚子里。   月挂深空,贺府今日比往常安静的多,因为刚刚杖责了丫鬟一事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府里的下人干起活来更是勤快。   贺章之和陆纭纭用了晚膳后,二人闲聊几句,对于陆纭纭的好胃口,贺章之已经从错愕变成了习惯,他有时还会打趣一句,问陆纭纭吃饱了没,如果没有的话再让厨娘做些。陆纭纭对此只能羞红了脸,然后笑嗔他。   不过今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贺章之喝了口茶,撂了下句话:“巧玉,去收拾我几件衣裳拿到你纭夫人这屋里。”   巧玉一听,眼睛发光,看着贺章之和陆纭纭笑得嘴角收不住,“奴婢这就去办!”走的时候,还带上了盼姿,这时候当奴婢的就别碍事了。   陆纭纭显然又惊又喜,这喜嘛,当然是装出来的。贺府样样东西精贵,所以架子床也是柔软舒适的很,一个人在上面打滚别提多自在了,现在多了个贺章之,这就让陆纭纭有些头疼。   陆纭纭试探着说了句:“我睡相不太好,会不会惊扰到公子啊?”   贺章之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在期盼着自己不要说介意的话,贺章之安慰道:“不碍事的。”   陆纭纭松了口气,然后又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怎么都像是在邀约,陆纭纭移开眼眸,不敢再看着贺章之。   贺章之笑了笑,声音富有磁性,“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贺章之不等陆纭纭回答,主动牵起她的手,陆纭纭发现自从有了亲吻之后,贺章之整个人都有了变化,变得更乐意亲近自己了,甚至还愿意搬来一起和自己同住,这太过热情的男人,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贺章之不知道陆纭纭的腹诽,非要拉着她去花园散步,等他们两个回了房间后,内室的改变并不多,但就是处处透着温馨。   书桌不再仅仅只有绣棚,还多了纸墨笔砚,墙上挂着的香囊多了一把佩剑,就连那细长瓷瓶里的一枝花都变成了双,陆纭纭嗔怪地瞪了眼巧玉,扯了扯贺章之的手,然后撵了两个丫鬟出去。   贺章之轻笑出声,调侃道:“你这把丫鬟都撵了出去,待会还怎么沐浴?难道......”   陆纭纭一听,一张俏脸好似都烧熟鸡蛋,她踮着脚捂住了贺章之的嘴,说道:“羞死了。”   这男人一旦骚起来,真真是...招架不住啊!   *   “纭夫人,前院派人说徐姑娘给夫人送来了请帖,夫人请看。”   这几天□□心,都让陆纭纭差点忘了还有秋颖的存在,这个妄想毒害自己的女子现在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陆纭纭笑了笑,然后伸手接过了请帖。   陆纭纭看了看请帖,说是徐薇薇办了茶花宴,希望自己过去参加。   陆纭纭颦眉,这徐薇薇有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巧玉都知道了这个八卦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这个情况,徐薇薇竟然还有心思办茶花宴,她难道不怕吗?况且,自己现在的身份去参加茶花宴,怕是会有争端。   “巧玉,巧玉!”   “嗳!夫人。”   陆纭纭把请帖给了她,说道:“去让公子瞧瞧,我到底该不该去。”万事有反派顶着,自己着什么急呢。   秋颖羡慕的看着陆纭纭对她的亲昵,在想自己已经扫了几天的院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而且,更让秋颖嫉妒的是贺章之竟然对陆纭纭这般宠爱,同住不说,还时常看见贺章之和陆纭纭去花园散步,二人之间的气氛明眼人都知道感情不差,这就令秋颖非常怨恨,比起来她也不差陆纭纭半点儿,为什么曾经贺章之不愿收下她,反而来到洛州选择收下了一个狐媚子!   当然,最让秋颖痛心的是,贺章之还为了陆纭纭惩治了于嬷嬷!要知道于嬷嬷可是苏绮都咬牙切齿的存在,竟然就这么下放到了庄子上,说是于嬷嬷年纪大了,去庄子养老,但谁都知道,这是得了主子的厌恶,被赶出来了。   所以秋颖每次看到陆纭纭的笑脸时,她都恨不得上去抓烂那张脸。   陆纭纭摸了摸自己的俏脸,然后摸出一把西洋镜,笑滋滋地说道:“盼姿,公子送我的玉颜膏还有吗?”   “奴婢记得还有半瓶呢。”   陆纭纭笑睨秋颖,说道:“用的还蛮快的,这才多久,就只剩下半瓶了呢。”   盼姿想到库房里还有的玉颜膏,说道:“公子说了,夫人用完了就让奴婢再去库房里拿。”   陆纭纭眼瞅着秋颖脸色愈发铁青,她就笑得更开心,“这般我可怎么受得起呀。”   秋颖捏紧手,这个下/贱/的/陆纭纭,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不过一个外室,等少夫人来了,看你还怎么蹦跶! 第18章 点开有惊喜。 秋颖现在就是个三等……   秋颖现在就是个三等丫鬟,自然没道理在陆纭纭面前多待,所以巧玉一回来,还看见秋颖待在内室,看着这个好似没反应的秋颖,她黛眉一竖,说道:“你还在这里做甚?院子里的活计你准备留着让谁做呢?”   巧玉这性子说好也不好,但对于陆纭纭来讲,是非常适合她的。陆纭纭缺的就是一个可以当她打头阵的人,所以陆纭纭看到巧玉刁蛮的模样,她觉得很是讨喜,惬意地抿了口茶,不得不说,这人心啊,都是偏着长得,她就是待见巧玉这性子。   秋颖垂着头,一言不发地退下,但她低着的眼眸却含着满满恨意,她心中的嫉妒难消。   这巧玉不管在哪里,都是这么令人厌恶!   巧玉曾说过她觉得秋颖眼熟,这话是不假,因为秋颖是苏绮身边的二等丫鬟,因长得俏丽所以就妄想着攀高枝儿,苏绮身边的大丫鬟察觉到她的心思,所以主动对苏绮说起了秋颖的存在,而苏绮也不愿意和贺章之同房,就想着要不要把秋颖献给贺章之,虽然这秋颖年龄小了点,但万一贺章之就喜欢这种呢?对此,秋颖那自然是愿意的很,可她还没付出行动,就被巧玉给发现了,直接给了秋颖几巴掌让她跪在檐下,直到晕倒了,巧玉才让人把她拖了回去。   所以算起来,秋颖和巧玉的旧恨也是蛮深的。她不满足上次就差一点的爬床,这次是她主动表示想要去洛州,苏绮看她一心只为贺章之,就同意了她的请求,把她安插到了贺府里,这才有了秋颖被牙婆子卖进贺府的这一出。   秋颖还是从苏绮口中得知了陆纭纭的存在,苏绮是个矛盾的女子,她虽不心悦贺章之,但内心的占有欲作祟,她并不满意贺章之有除她之外的人。即便是有,那也必须是苏绮身边的人,要不然,她绝对不会放心贺章之收下其他妾室。所以贺章之这次隐瞒着她收了外室一事,着实惹怒了苏绮。她不满意贺章之的举动,心里自然落了怨,对比起贺章之的风流,苏绮更觉得她心中的情郎是世间少有的痴情种。   陆纭纭瞅着秋颖幽怨的背影,水灵灵的美目一眨,笑得狡黠。   陆纭纭问着巧玉,说道:“公子怎么说?”   巧玉转述着贺章之的话,道:“公子说夫人这次的茶花宴一定要去,说是会有好戏看呢。看公子神秘兮兮的样子,这次的茶花宴估计会有好玩的事儿。”   陆纭纭蹙起眉心,这去了徐薇薇的茶花宴,能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不过听着贺章之的语气,应当是一件大事,所以走一趟去凑凑热闹也是可以的。   陆纭纭翻开请帖,隐隐还有一股檀香味,她对巧玉和盼姿道:“既然公子都这般说了,后日,我带你们去瞧好戏。”   这收到徐薇薇帖子的人都是洛州的权贵们,对于徐薇薇近些日在洛州的风波,她们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在收到这帖子的时候,有不少人开始奚落起了徐薇薇,毕竟她这人刁蛮又不讲理,因为她这脾性,连惹了旁人都没察觉到,可想而知有多愚笨,所以徐薇薇没有什么手帕交,倒有几个会奉承她的小官之女,成日里跟在她后面,狐假虎威。   不过有明眼人看得出来,这份请帖估计就是为了澄清徐薇薇的声誉所办,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一句话,她说,怕是这太守徐陵和盐运使章平要借此机会成了亲家吧。   一直被人议论的徐薇薇正趴在床塌上哭着,从她身孕一事闹出来她就没过上一天安生的日子。她和章桓厮混在一起完全是被章桓哄骗,哪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事端!分明她和章桓都已经断了,她都看中了贺章之,怎么就如此倒霉催的又和章桓捆绑在一起了呢!   徐薇薇之前没有吐出章桓的名字就是因为章桓是洛州有名的纨绔,本来她也是非常嫌弃这种男子,可奈何章桓一张嘴巴甜,哄的徐薇薇不知不觉就被他拐到了手。所以徐薇薇都能够想象得到徐陵在得知章桓名字时的暴怒。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徐陵已经和章平谈好了条件,两家会结成亲家,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说起来唯一不满这个结果的就只有徐薇薇了,章桓那人觉得娶谁都一样,娶个正怀着身孕的徐薇薇更好,因为这下子她也没办法阻挡章桓去寻欢作乐,所以章桓很满意这门亲事。   徐薇薇的哭声让她的丫鬟们后背一凉,果不其然她传了个丫鬟进门,很快就传出了抽打的声音。   徐薇薇她在泄愤,她不甘心就这么嫁过去,她也是个要脸的人,现在她的名誉扫地,就算嫁到了章家,那是抬不起头,谁让她在闺中就怀了孩子呢。所以徐薇薇不痛快了,她也得让别人不痛快,手边的丫鬟就是她最便捷的发/泄方式。   徐薇薇抽的气喘吁吁,扔下竹板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瘫在地上的丫鬟,她满眼嫌弃,挥了挥手说道:“把她给我拖下去,看着就烦。”   徐薇薇的嬷嬷见状为她倒了茶,嬷嬷也知道她的性子,不能逆着只能顺着,“姑娘还是要留心自己的身子,老爷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对姑娘你发火的。”   徐薇薇可没胆子和徐陵对着干,她一脸不爽地说道:“你是我的嬷嬷还是我爹的嬷嬷?吃里扒外的东西!”   嬷嬷弯腰不敢吱声。   “我昨天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嬷嬷点头说道:“贺公子的那位夫人说起来和老爷有些关系。”   “我爹?我爹跟那下贱的陆纭纭有什么关系?”   嬷嬷解释道:“那位夫人就是老爷送给贺公子的,她被家里人卖给了老爷,因为签了断亲契,她就是一个孤女,再加上她是洛州人士,所以老爷就想着让她照顾贺公子。”   徐薇薇一拍桌子,气得脸通红,“都怪我爹!送什么不好送女子给贺章之!我早就告诉过他我我看中贺章之了,要不是我爹插了这一手,贺章之早就是我的人了,一个商户好拿捏,就算我的身孕被他知道,他也奈何不了我,我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嬷嬷等她缓解情绪,又继续补充道:“老奴还查到那位夫人的家妹曾上门找过,但又被下人给赶了出来,可见那位夫人是个硬心肠。”   徐薇薇起了兴趣,“哦?是吗。”   *   这美人儿一旦打扮起来,那真是让人看了都心颤。陆纭纭知晓自己和徐薇薇有些私怨,她这身份去了茶花宴也是个被人踩的存在,反正她和徐薇薇有仇,也不介意再多些,所以她这次出席,一定要美的气死她。她身份比不得其他人,但这姿色,十个徐薇薇也比不得她一人。   陆纭纭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她看着镜中美人,眉间花钿一点,精致的落梅妆绘的她眉眼如画般,她琼鼻朱唇,端的一派美人骄态。   陆纭纭身子骨被养的很好,一袭桃色裳,芳华柔美。   她微微弯身,勾勒出精致的细腰,陆纭纭打开首饰盒,拿出前不久贺章之送的海棠玉钗,片片粉玉花瓣堆起一朵如真花似的海棠,嵌入乌发之中,相映生辉。   陆纭纭抬起下颌,眼眸弯起,说道:“如何?”   她早在镜子里看见了贺章之,所以她这一问,自然是问的贺章之。   食/色/性/也,就连贺章之也不例外。   贺章之望着她那杨柳般的细腰,不自觉地勾住,然后笑说道:“真真像是个活妖精。”   陆纭纭故意问道:“我这般模样,会不会让徐姑娘......”她欲言又止,到底是何意,贺章之一听便知。   贺章之想到太子的密令,他很不正经的拍了拍陆纭纭的翘/臀,说道:“无碍,她只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起来了。   陆纭纭一听,这腰板儿直了不少,她可是知道贺章之的身份的,太子心腹,又是靖州的新贵,他都这么断言,那就充分的说明这次洛州之旅,应是快要结束了。   陆纭纭趴在他胸膛上,点了点他的胸口,娇娇气气地说道:“那...一切都有公子给我顶着?”   这话让贺章之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听了很舒坦,轻哼一声,表示应了她的话。   陆纭纭前脚刚离开贺府,贺章之后脚也离了府。   陆纭纭到了徐陵府上,门口的马车数不清有几辆,胭脂香飘的陆纭纭鼻尖一痒,就凭这两点,就知道这次茶花宴定来了不少人。   贺府的马车没有任何的出彩,普普通通,比起那些贵女们马车,陆纭纭根本不起眼。但是当陆纭纭露了面时,让不少贵女们心中惊艳,她们还在猜想这个面生的女子到底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在洛州听闻这美人名?   只听见,一道轻柔的女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一个黄衫女子出现,她站在徐薇薇的身边,她长得清秀,眉眼温柔,好似一朵无害的栀子花,就那么独芳的挂在枝头。   “姐姐,自从那日贺府一别,我们也有几日未见了吧。”   陆纭纭在见到她的时候,还挺意外,不过她发现了崔婧雁站在了徐薇薇的身边,这心里的所有疑惑一下子就被解开。   哎哟,这是徐薇薇觉得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我,搬了救兵过来了呀。 第19章 点开有惊喜。(修) 崔婧雁也不晓……   崔婧雁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怪声怪气,她自幼在官宦之家长大,她有良好的修养和端庄大气的仪态,所以在面对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陆纭纭时,她本该是高高在上的。   可为什么自从陆纭纭被她算计出门之后,陆纭纭完全就像是变了另外一副模样?崔婧雁的心绪复杂,她对陆纭纭有过瞬间的心虚,因为是她夺走了陆纭纭原本的荣华富贵,所以当崔婧雁回了陆家的时候,在看见陆纭纭在家中任劳任怨的像头不知疲惫的耕牛时,崔婧雁不由得生出一种扭曲的兴奋感,也许是因为她知道陆纭纭翻不了身,所以她才会故意算计陆纭纭,想让她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   当崔婧雁看着如今陆纭纭的模样时,崔婧雁眼神里蕴着阴色,她比之前的模样还要娇艳,特别是那双眼睛的澄澈,更衬托出了崔婧雁的心机深沉。   崔婧雁想不明白,陆纭纭为什么运气会这么好,出身比自己高就算了,明明已经被自己爹娘养废的人,凭什么还能活的这么滋润?她身上的衣裳一看就知是好料子,更别提她的那些精致首饰了。那自己呢?却还要因为穿什么衣裳不会被人瞧不起而担忧,甚至都要典当自己之前的首饰才能有钱去买新的衣裳,这种鲜明的对比,着实让崔婧雁感到了她和陆纭纭之间的差距。   崔婧雁心里再怎么嫉妒不满,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笑的更真诚一些,她的笑容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从前自己就是凭着这姿态获得了靖州无数世家子弟的青睐。   从前她都踩着陆纭纭,现在照样也可以!   陆纭纭对于崔婧雁刚才那番略带讽刺的话微微一笑,她声音轻柔,没有和贺章之说话时的娇软,但依然是那么的动听。陆纭纭看着崔婧雁,说道:“崔姑娘,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何德何能担得起你的一声姐姐呢。”   崔婧雁仿佛听不懂她话般,眼眶微红,垂了垂头,像是沮丧,“姐姐...你果然还在怪爹娘,但如果不是日子太艰难,爹爹怎会舍得把年纪轻轻的姐姐卖给商户当外室?我晓得姐姐心中的怨,可我们做女儿的,也得体谅爹娘的不易啊。爹娘已经年老,姐姐这个当女儿的,何苦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怨就和爹娘成了陌路人呢?”   这话一出,那些还没下马车的,或者是已经下了马车的贵女们都是表情一变,看向陆纭纭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充满了不屑和鄙夷,更有甚者还用帕子捂起了秀鼻,好像和陆纭纭同站在一个地方,是一件让她非常难忍的事情。   陆纭纭被袖口挡住的纤手紧攥,她笑容更深,嘿,我这暴脾气想揍人了怎么办!这书中女主崔婧雁说起话来真够劲啊,很轻松的就能挑起人家的怒火了呢。   陆纭纭一撇头,发髻上的玉片海棠露出了全面,衬着她那张小脸,更是人比花娇,陆纭纭她的容颜不会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水灵有神,和她对视起来,多多少少会被陆纭纭的眼神迷住,所以她这一笑,让一些爱美色的贵女们心中一颤。   她道:“本不想当着这么多娇女们说起我的那些往事,毕竟怕脏了她们的耳朵,谁让我遇见的都是一些坏了心肠的歹毒之人。但今日,既然这么巧的在这里碰见了崔姑娘,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今儿是个好天气,虽有阳光但不躁人,偶有凉风吹过,撩起层层裙摆,甚是惬意。这人呀,都有一颗爱看热闹的心,更别说陆纭纭这谈吐大方,长得还俏,那些个想听下去的贵女们便小声凑齐在一堆。   这徐府的宅子是在一条胡同中间,两边各有延伸的胡同街道,再者还有那另户人家门口栽种的郁郁葱葱的枣子树,陆纭纭看底下阴凉便走了过去,那可真是步步生莲,绣鞋上的圆润珍珠都透着它自有的精致。   “我呢,正是碧玉年华,长这么大唯一一支银簪子还是被崔姑娘的娘亲不用了的赏给我的,可见我有多不受宠。之前崔姑娘的爹爹还是个官儿,我还能吃饱饭,但之后被撸了官没了家产,诺大的家全靠我一个人养活,白天喂鸡给全家做饭伺候着,晚上连根油盏灯都不敢点,生怕又挨了骂挨了打。这日子也就这么过了,我都被搓磨的习惯了。但突然有一天...”   陆纭纭表情生动活泼,好似讲的并不是她自己个的事,眼看着巧玉都被她讲的入了迷,陆纭纭不再吊人胃口,又讲道:“这突然有一天呐,崔姑娘拎着小包袱来了家,那面皮嫩白的我看了都羡慕,不过眼瞅着有几分熟悉,哎呀,我这再一看,怎么长得比我还像崔家人。后来呀,我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个被抱错了孩子,可怜我至今没能见到我亲生爹娘一面,我这孤苦无依,亲生爹娘也因病而亡,最后你们陆家人又觉得我是个浪费口粮的人,把我给卖了出去。我一清白女子沦落至此,若不是碰见了好郎君,我真不如一头撞死了算。”   陆纭纭说着说着都有些口渴,舔了舔红润的小嘴,眼神勾勾的看着那几个恨不得竖起耳朵听的贵女们,她抿唇一笑,正要开口继续说,崔婧雁就打算插口圆回来,陆纭纭眼眸转了转,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倒要看看崔婧雁还能怎么瞎扯下去。   崔婧雁脸不红心不跳的也说了一通在崔家受苦受难的经历,不同于陆纭纭的漫不经心,她倾诉的时候已经眼泪汪汪。   陆纭纭一声嗤笑,说道:“你呀,编瞎话也不编的新奇一点,真是个学人精,不过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呢,自从被你爹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后,就已经跟你们陆家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请崔姑娘以后不要脸皮厚的再来打扰,我跟你没什么感情联系,也不要亲亲密密的喊我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陆家绝了户,连唯一的女儿也要跟在我后面喊姐姐。”   崔婧雁抹泪,幽叹道:“既然夫人如此果决,那我也不为难夫人了,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吧。”   陆纭纭颔首微笑:“让各位姑娘看笑话了。”说罢,双手垂在腰侧,行了一个歉礼。陆纭纭的举动让贵女们纷纷对视一眼,有人表示道:“不必多礼,夫人本也无错。”   陆纭纭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她也回之一笑,至于崔婧雁的悲伤哭泣,就好似一个不和谐的存在。   徐薇薇蹙了蹙眉,睨了陆纭纭一眼,提起精神招待起了各位贵女,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冷凝的气氛也重新恢复了热闹,面子上的功夫大家都会做,谁也不会去破坏这个氛围,毕竟都是来做客的。   陆纭纭带着巧玉和盼姿进了宅,和崔婧雁擦肩而过时,她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高高颔首,不屑一顾。   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这个女主真是有病病。   陆纭纭位置靠下,坐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些身份不高的人,对她倒也和气,陆纭纭浅笑着和她们交谈,不过因为她特殊的身份,那些少女们还是带了几丝轻蔑,但陆纭纭并不在乎,反正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外室,本就是被人看不起的身份。   陆纭纭小口抿茶,自己伤感什么呢,能活着已然是一种满足,什么样的身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看自己怎么活,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自在,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蛮不错的。   这茶花宴明面上是充满着高雅,其实这就是现代的酒桌饭局,人人脸上都挂着虚伪假面,看不出真假。   徐薇薇在崔婧雁和陆纭纭起争执的时候没有插手,是因为她的招数还在后面,所以陆纭纭在听到徐薇薇的话时,心里有一种“暴风雨终于要来的”感觉。   徐薇薇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的意味深长,她道:“近来我爹得了个新受宠的玩意儿,是个歌女,她有副好嗓子,听的让人享受。你们谁要是喜欢这歌女,我就做主把她送人了,反正就是个玩意儿,算不得珍贵。来人啊,让铃音进来。”   铃音面带纱巾,身姿婀娜,抱着琵琶而来,一阵淡香掠过,她跪地磕头,然后坐在了下人搬来的圆凳上,侧首弹奏吟唱。   她在唱,徐薇薇在说。   “妾乃贱流,一日为妾,她终身都只能是最卑贱的妾室。但妾好歹是经了正妻同意才被收下,可有一种玩意儿,她更不入流。”徐薇薇语气刻薄,眯着眼睛一脸愉悦,而铃音听到这番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尾音缱绻缠绵,衬着徐薇薇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陆纭纭叹了口气,这如果换个人听到徐薇薇的话怕是真的要被羞辱的撞柱而死,但陆纭纭不是一般人,她在现代因为一次在网络上的发言被键盘侠攻击,骂的狗血淋头,言辞用的比徐薇薇还要歹毒,而且陆纭纭又在末世经历过丧尸的锤炼,她连死都不怕,何况是徐薇薇说的话呢?她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陆纭纭喝茶,不满的眨眨眼。   哎,就这就这?   小学鸡手段啊。 第20章 点开有惊喜。 陆纭纭一脸傻白甜的……   陆纭纭一脸傻白甜的模样,压根就没把徐薇薇的话放在心里,周边的人见她这副态度,相互打起了眼神,一盼相笑,对陆纭纭这个人的看法变了又变。原以为徐薇薇的针对会让陆纭纭感到羞耻,可现如今瞧着,反倒是徐薇薇落了下风,不过这陆纭纭的脸皮子,也着实厚了些。   徐薇薇被陆纭纭的淡然处之给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她已然忘记了徐陵交代她举办茶花宴的真正含义,她完全被陆纭纭的不屑一顾给乱了阵脚。徐薇薇本就阴晴不定是个难伺候的性子,眼看着她没有让陆纭纭失态,徐薇薇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铃音的歌喉让徐薇薇情绪愈发暴躁,她冷下了脸扬声道:“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婢给我拖下去,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儿,难听死了!”   铃音脸上挂着的笑容终于变了表情,她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神情恍惚,那双眼睛再也没有神采,她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如同草芥一般,任人践踏。她是奴,她的命从来都不由得自己做主。   陆纭纭抬眸望去,看着铃音的黯然,再看看徐薇薇的跋扈,她抿了抿唇角,并不是因为感同身受,而是觉得在这个时代里,人命真的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而陆纭纭也真正的意识到,贺章之等人对自己的态度是多么的友善和气。   徐薇薇和崔婧雁的接连针对,让其他贵女们想不明白陆纭纭到底哪点惹到了徐薇薇。徐薇薇现在是落了下风,但不要忘记她心眼比针鼻还小,怕是会动用官权去折腾陆纭纭吧,毕竟她只是一个商户的外室,捏死她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她们的念头徐薇薇当然也有过,可奈何徐陵不让徐薇薇动贺章之,说是有大用处,徐陵现在正缺银子走动关系,贺章之在徐陵眼里就是一个发光的金山,他自然不愿让徐薇薇坏了他的好事。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徐薇薇会给陆纭纭下请帖的主要原因,为的就是当着别人的面狠狠的侮辱她,让陆纭纭明白得罪徐薇薇的下场有多么的可怕。   可...怎么也料不到,陆纭纭她不接招啊!   陆纭纭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而且她来之前还得了贺章之的承诺,不使一次狐假虎威,那也太浪费贺章之的承诺了。   她眼睛弯弯,一脸无害的托腮看向徐薇薇,陆纭纭说道:“徐姑娘府上的厨子肯定不简单,瞧瞧现在身子丰腴的,一看就补的好呀。”   坐在陆纭纭身边的贵女们来精神了,不由得挤眉弄眼。   来了来了,有好戏看了!   有人腹诽:这一个外室竟然敢公开和徐薇薇对呛,也太没有脑子了吧,真不怕连累到夫家?   徐薇薇会捏着陆纭纭的命脉踩,那陆纭纭自然也会,你不是就喜欢说她的身份低微吗?那陆纭纭就好好给你捋一捋关于你那传遍洛州的“喜事”吧。   陆纭纭站起了身,那小腰掐的一掌而握,陆纭纭扭了扭,笑说道:“徐姑娘虽然已经和人定了亲,但也要忌口呀,别到时候进门拜堂成亲,徐姑娘胖的连新郎都认不出了呢。正巧,我呢手里捏了个方子,只要徐姑娘用上三日,一定会恢复徐姑娘往日的小蛮腰~”   这番话就差没把徐薇薇的丑闻给直接点明,但这种拐着弯骂人的话,听起来反而更加痛快。   有几个和徐薇薇有仇怨的贵女们轻笑附和:“这位夫人,那方子可否给我们一份?”   陆纭纭眨眨眼睛:“姑娘们天生丽质,用了我这方子反而不好。毕竟我这方子只能献给某些女子呢。”   巧玉忍了大半天,这次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盼姿无奈看了看她,巧玉这才收敛。   盼姿对陆纭纭的反击很满意,一味的忍让只会纵容对方,看来纭夫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懦弱无能。   徐薇薇的精神一直都在紧绷状态,她听到陆纭纭的话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想要发作怒火,身边的嬷嬷连忙按住了她,嬷嬷不赞同的剜了眼陆纭纭,说道:“老奴看在贺公子的面子上尊你一声夫人,但还请夫人明白自己的身份,你一个罪臣之女身上能有什么好方子,你既然想要讨好姑娘,那就应该改改你的态度!跪下磕头认个错,姑娘心善,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次,若不然,可能还要牵连到贺公子!夫人,你想清楚了吗。”   嬷嬷说罢,对着站在陆纭纭身后的丫鬟们使眼色,摆明是要强制性的让陆纭纭低头认错。   陆纭纭笑颜带着几分锐利,静静凝看着嬷嬷,哟,还扯上贺章之了?   那些丫鬟还没碰到陆纭纭的手臂,就被巧玉给甩开,她护在陆纭纭身前,说道:“滚开!”   崔婧雁做作惊呼,煽风点火道:“夫人,你要为你的夫家多想想,别因为你的一点小事就连累到了夫家呀。哎,以前的夫人可是极为宽容的,怎会变得如此不堪?”   陆纭纭听着她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手就痒痒,她给盼姿眨了下眼,示意她不要动手,盼姿点了点头,没有动用武力,学着巧玉在前面护着她。   陆纭纭得了空,提起裙儿就往崔婧雁那边走,她冷着一张俏脸,瞪着其他还想要靠近自己的丫鬟们,陆纭纭抬手就给了崔婧雁一掌,语气淡漠,小脸无情,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崔婧雁捂着左脸,神情错愕,喃喃道:“你竟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陆纭纭并不想在这个时机打她,但是崔婧雁这个人实在聒噪,她和徐薇薇之间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非要过来插一脚?真是犯贱。   她还记得贺章之说的那句“秋后蚂蚱”的话,希望不会因为自己打了女主而给贺章之带来什么影响。   崔婧雁是徐薇薇带来的,陆纭纭打她就等于在打徐薇薇的脸,这要是再忍下去,那就不是张扬跋扈的徐薇薇了。   “陆纭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一手操办的宴会,岂是你能随意破坏的?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压下去掌脸。”   徐薇薇尖利着嗓子,听起来十分刺耳,她指着陆纭纭面目可怖,其他人见状有些害怕,觉得徐薇薇情绪太过失控,担心张口惹祸上身,她们便装起了哑巴。   陆纭纭扯唇冷笑,她抽出自己发髻上的海棠钗,抵在自己白嫩的脖颈处,说道:“我看谁敢来!”   “夫人!”   “纭夫人!”   两个丫鬟不约而同地喊道。   陆纭纭深吸一口气,潸然泪下,道:“徐姑娘的咄咄逼人,让我深感恐惧,我不想因我连累到贺公子,自我被养父母抛弃,我遇上了体贴温柔的贺公子已是我此生幸运,如果我的自刎可以让徐姑娘消去怨恨,我愿抛弃这条性命,只愿徐姑娘不要迁怒到贺公子。”   陆纭纭惜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自杀?她要的就是弱者姿态,她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同情自己,也要让徐薇薇被架在火上烤。   徐薇薇不是想要逼死自己吗?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再者贺章之可不是个普通商户,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他的外室,陆纭纭可不信贺章之会甘愿吃下这个闷亏,她找不回来场子,贺章之也会替自己找回来。   至于自己脖子上的钗,不碍事,还有个会武的盼姿在呢,到时候她肯定会来夺走这钗,自己只需要把这个戏好好唱下去便是。   哎,没有武力,只能动脑子了。 第21章 点开有惊喜。 陆纭纭的举动让身旁……   陆纭纭的举动让身旁人为之一惊,在听言她说的话后,贵女们对徐薇薇的感官更差,心中想着等这次回了家,定要把徐薇薇的胡闹事告与家人,真不知道这徐大人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养成了这幅讨人嫌的性子。不过她们现在更在意的还是陆纭纭手里的那把钗,生怕陆纭纭一个狠心伤了自己,到那时候,这事儿传出去了,对她们的声誉也是极有影响的。   “快去快去,把夫人给拦下来。”有人吩咐丫鬟,也有人安抚陆纭纭,当然也有人对徐薇薇瞪了又瞪。   徐薇薇看着陆纭纭这番装腔作势,她压根就不信陆纭纭敢对自己动手,所以她冷笑一声,说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又怎样?你不过一个下贱胚子,现在竟敢威胁我?谁给你的胆子!不要脸皮的东西。”   嬷嬷再怎么拦,也不敢上去捂徐薇薇的嘴,只能眼瞅着她发癫,心中悲叹: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姑娘这般失态,说的还是一些脏耳朵的话,本就形象不佳,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场茶花宴算是白费功夫了,自己也肯定会被夫人迁怒的。   崔婧雁还想要说上一两句煽风点火的话,但是她看见陆纭纭那赴死的模样,她发了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垂下了头,没有再参与其中。   徐薇薇的话令巧玉脸色大变,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徐薇薇,现在最重要的是劝纭夫人放下手里的钗,至于徐薇薇这个女子,巧玉咬了咬银牙,她最好祈祷着徐陵不倒,要不然...   盼姿使了巧劲就把拦着她们的丫鬟们击退,她皱起眉头等待着陆纭纭的松懈,她不敢和陆纭纭直面撞上,所以她默默等待着。   陆纭纭含泪的眼眸颤了颤,泪水划过面颊,如一朵失了娇艳的花儿,像是快要枯萎一般,陆纭纭抬起眼眸望向徐薇薇,红唇一咬,怯怯道:“姑娘...何苦要这般辱骂我,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脸面留在这个世上了,我与姑娘的恩怨就由我来结束吧。”   此话一出,更是让围观的人紧绷了心弦,纷纷安慰起来,胆小的人已经开始闭上了双眼或者藏在丫鬟们的身后。   嬷嬷对丫鬟们呼喊:“你们几个愣着做甚?夫人发了癫病,你们竟然还不拦着!”   盼姿一个冷眸扫去,这老婆子欺人太甚。   陆纭纭装作惊恐的表情看向嬷嬷,颤抖着双手说道:“明明是你们逼迫在先,竟还说我是犯了疯病,这位嬷嬷真是忠心护主啊。”她撇过头,把自己的双手暴露出来,显然是在给盼姿一个夺钗的机会。   还不待盼姿动手,一个让陆纭纭熟悉的声音出现。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贺章之他一改往日的打扮,身上靛蓝色长衫领口袖口绣着金丝滚边,他腰间束着祥云绣的锦带,一把长剑挎在腰侧,玉冠束起他的黑发,露出那俊秀的面容,他姿态闲雅,阔步而来,他那矜贵的气质让人不敢忽视。   他的身后还带着贺良与其他的人手,最让人瞩目的却是徐陵正蹑手蹑脚的跟在他的最后,弯腰曲背,态度好不谦卑。对比起那个趾高气扬的徐薇薇,徐陵这般作态反而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自从徐陵来了洛州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谦逊有礼,以往哪次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所以,这个男子是谁?   徐陵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察觉到贺章之似笑非笑地视线后,双腿没忍住颤抖,直接跪在了青石板上,“大人,是下官没有管束好府上的老奴,还望大人见谅。”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贪念,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再一想贺章之刚刚上府门来找自己时,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徐陵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有眼无珠!   所以当贺章之拿出太子的密令时,可想而知徐陵的表情有多么的崩溃。徐陵之前还做着吞了贺章之家产的美梦,现在就当头一棒,让他彻底梦碎。   而徐陵这低三下四的姿态,让贵女们都惊了。   陆纭纭也惊了。   盼姿借机会夺走海棠钗,说道:“奴婢没有保护好夫人,回府自会领罚。”   陆纭纭摇摇头,很快抛去惊讶,继续入戏,“怎能怪你?是我...的错。”   贺章之听见陆纭纭的声音,轻轻一叹,没有理会徐陵,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贺章之对陆纭纭还算有几丝情意,知道她受了辱,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   贺章之摸了摸她脸上的湿润,无奈地说道:“早知道你会受这么大的委屈,这茶花宴不来也罢。”   他虽是这般说,心里即便有了怜惜,但他还是一个以大局为主的男子,因此他并没有早早出现,想要让徐薇薇更放肆一点,到那时,徐陵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和他反驳。   贺章之想到陆纭纭受得这份委屈有一部分是他间接造成,不由得对陆纭纭有了些心虚,特别是在见到她那双水雾雾的眼眸时,贺章之抿了抿唇,竟然破天荒地说了句歉。   陆纭纭怔了怔,低下头双肩抖的发颤。   虽然不太懂他为什么会道歉,但陆纭纭也不是个傻子,送上门的好机会,她当然要把握住,能让贺章之多心疼心疼她,那以后她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贺章之拍拍她的后脊,然后用手擦干净她的泪水,平静的看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徐薇薇,旋即,他笑了笑,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背后一凉。   “罪臣徐陵之女,因欺压平民,占据绣庄房产,且残害无辜性命,即日起,打入大牢。”   “罪臣徐陵,因贪污受贿,收刮民脂民膏,且私贩私盐,太子有令,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家眷一概发配边疆!”   贺章之此次来洛州一行,为的就是调查贪污一案,但私下却是为了三皇子而来,徐陵花了大量金银买通上官,让他来到洛州成了太守,期间还替他那位搭上关系的上官捞了不少银子,徐陵这人会钻营,人也奸诈阴险,不少商户来富饶的洛州做生意,但都被徐陵陷害吞了家产,把徐陵和他的上官喂的富的流油。如果不是太子的人查到了三皇子近来手头宽裕不少,也不会查到徐陵头上,不过贺章之也没想到,来到洛州,会让他寻了个机会割了不少三皇子的血。   徐陵是枚小棋子并不知晓上官背后的人就是三皇子,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洛州发展的人脉会成了三皇子的人。   所以在贺章之的钦差大臣身份曝出后,徐陵还以为自己是贪污的事情被他发现。   如果钦差是旁人,徐陵还会想法子找个替罪羊,可钦差是贺章之。徐陵一想到之前他说的那些和贺章之做生意的话,徐陵眼前就是一黑。   当贺章之说完徐陵和徐薇薇的下场后,徐陵当场晕倒,徐薇薇则是破口大骂,以为贺章之是喝多了说的酒话。   “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户!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怎么可能会被判?我爹可是太守!”   贺章之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尽显温柔,“你爹是太守?真是抱歉,我是钦差,专治徐陵这种贪官污吏!来人,给本官拿下罪臣之女徐薇薇!”   贺良抱拳,“是,大人。”   至于其他贵女们,面上表情不同,但对于徐薇薇和徐陵的结果,她们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人,是不是她。   茶花宴上的混乱局面让洛州的人感觉到了洛州的天,要变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待在一辆马车上,贺章之曲起单腿,倚着车厢靠着软枕看着手里的书,儒雅斯文的模样让人第一眼会误以为他是一个书生。   他带着陆纭纭离开了徐府,至于巧玉则留在了徐府上,准备给陆纭纭报仇,打算好好用利嘴骂一骂她。   而陆纭纭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小的巴掌脸上,一片怅然,仿佛看不清前方的路。   当然了,她是装的,她一个穿书者,早就知道贺章之的身份,装成这幅傻模样,是专门给贺章之看的。   她一下子从一个商户的外室成了官员的外室,吃惊、惶恐、不安、茫然的情绪还是应该要有的。要不然,贺章之肯定会怀疑她的居心,说不定一个生厌,回靖州就又成了她自己。   不过,装够了,也到了她该表演的时候了。   陆纭纭缓缓抬起头,然后动了动脚尖,发现贺章之没有反应时,她慢慢地朝着贺章之靠近。车厢本就不大,再怎么磨蹭,还是很快就到了他的身边。陆纭纭鼓了鼓双颊,深吸一口气,主动用双臂抱住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说道:“公子,奴儿,可以这样抱着您吗。”   贺章之这下子终于舍得放下了手里的书,他看着陆纭纭那张乖巧的脸,说道:“怎的称起了奴儿,听着怪不适应的。”   陆纭纭眼眸温润柔和,但还是含着一丝丝的不安,她说道:“奴儿...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污了公子的耳?更何况,奴儿本就该如此,之前全是公子大善,没有怪罪奴儿。”   贺章之笑了笑,掐起她的尖尖嫩嫩的下巴,笑骂道:“别这般说话,整的我真有些不自在。”   陆纭纭咬咬唇,迟疑道:“那奴儿...”   “嗯?”   “我...我想问问公子,您还愿意把我带回靖州吗?”   贺章之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软绵,眸色暗了暗,他一把抓住陆纭纭的手,大力的抱在怀里,二人发丝缠绕,很是亲昵,“带,怎能不带。”   陆纭纭放软了身子,松了口气,柔着声音说道:“今日若不是公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贺章之想到陆纭纭那大胆的行为,忍不住掐了掐她的纤腰,说道:“以往面对恶狼的时候,你胆子颇大,这次不过是一个不中用的徐薇薇,你就生了怯?”   陆纭纭嘟了嘟嘴,说道:“我...我只是怕牵连到公子呀。”   贺章之听言,心情十分复杂。陆纭纭担心自己会被牵连,所以连命都舍得。而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已经是定局的局面放任她不顾,真是羞愧。   贺章之眸底的情绪暗流涌动,俯下头,轻轻在她唇边落了一个吻,再次郑重地说了句歉。   陆纭纭歪了歪头,他这是怎么了。   贺章之看到她眼中的好奇,一时有些羞愤,担心她会问自己,贺章之直接捧着她的脸,加深了刚刚的那个动作。   瞬间,春/情弥漫开来,从车窗渗出,羞的那空中银月,钻进了那云之后,藏的严严实实。 第22章 点开有惊喜。 近来洛州处在一种人……   近来洛州处在一种人人紧绷的状态,就连街边摊贩都闻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叫喊声都下意识的压低,生怕自己惹祸上身。摊贩们看着来往巡逻的士兵,再想及这段时日里洛州连续几个官员落马,摊贩们吓得不敢再抬头盯着士兵们看,战战兢兢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崔婧雁手臂上挂着小篮子,里面盖着一块粗布,看不清楚装了什么,但瞧着崔婧雁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定是她很在意的东西。   崔婧雁走进了一家当铺,她虽然气质高雅长得清丽,但身上无一件有价值的首饰,所以掌柜看了看,态度并不热络,说道:“这位姑娘准备来典当什么。”   崔婧雁打开粗布,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玉佩还有几支珠钗,样式精致,打造的手艺一看就不是洛州货,崔婧雁推了推粗布,让掌柜仔细看看,她说道:“这些值多少银子。”   掌柜眼睛一眯,也不接,问了问:“这东西是姑娘的?”   崔婧雁皱起眉头,催促道:“家道中落,有几件值钱的物件难道很奇怪吗,这个生意你若是不想做,我就不多待了。”   掌柜和气笑了笑:“姑娘的物件不错,全洛州也只有我能收得下,让我仔细看看,肯定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价位的。”   崔婧雁冷着脸看掌柜观察自己的珠钗和玉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想到来典当。特别是那枚玉佩,其实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只是...崔婧雁的嫉妒心在作祟,让她这次出门鬼使神差的带上了这块玉佩。   崔婧雁的身世和陆纭纭的身世之谜,最重要的就是这块玉佩。当年陆张氏财迷心窍,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崔婧雁送给了前来寻找孩子的崔家人。   陆张氏在捡到陆纭纭的时候也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她觉得陆纭纭长得合她眼缘,陆张氏就把她带回了家里。买个丫鬟还要几两银子,现在不需要任何银子就白得了一个丫头,陆张氏当然开心。   只是看到陆纭纭皮子不错后,陆余庆就动了别的心思,想着把她养起来,日后可以为自己打通关系。陆张氏硬不过陆余庆,也只能同意了这个要求。虽然陆纭纭明面上是千金小姐,私下做的都是一些丫鬟活计。   那时,崔家找上门的时候,陆张氏见到崔家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陆余庆的殷勤讨好时,她把当年从陆纭纭身上的玉佩塞在了崔婧雁身上,这件事连陆余庆都不知晓,所以陆余庆见到崔家人认了自己的女儿时,他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里还夸起了这个黄脸婆脑子终于动起来了。   所以从那之后,陆纭纭不知道自己和亲生父母擦肩而过,她只是很好奇一直陪着自己玩的小妹妹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   崔婧雁打小就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也多亏她和陆纭纭走得近,时不时会从她嘴里得知一些崔家的事,虽然走失三年样子和小时候不太相似,但看着她身上的玉佩还有她隐隐约约的记忆,崔家人并没有怀疑。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陆张氏竟然胆子会这么大。   崔婧雁的回家是有预兆的,她之前托人给陆张氏带过消息,陆张氏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直到陆余庆被连累罢了官,陆张氏才后悔当初没有听了女儿的话。所以崔婧雁只身回崔家的时候,陆张氏很心虚,不过万幸还有个陆纭纭在,这家里还能维持下去。之前忌惮她的家世,现在又因为她的父亲被牵连,陆张氏对陆纭纭更是苛刻。   而崔婧雁从靖州投奔到洛州之后,她和陆纭纭被抱错的事也从陆张氏的嘴里传了出去,但抱错了是哪一家的孩子,陆张氏狡猾的并没有说出去。所以陆纭纭顾不得多想,急忙地追问崔婧雁她的父母在什么地方。   过了这么久,崔婧雁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声音里的冷漠,“你再也见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病逝了,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陆家吧。”   崔婧雁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隐瞒这件事,即便自己告诉崔家人已经被发配到边疆,陆纭纭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见他们一面。所以何必要欺骗陆纭纭呢?崔婧雁觉得自己真的像极一个阴险小人,但是在看见陆纭纭流露出来的神伤后,崔婧雁又觉得这样玩弄陆纭纭,真的是一件极其痛快的事。   崔婧雁这次来当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陆张氏对她要起了银子,崔婧雁不忍心陆余庆真的被六福赌坊的人抓走,只能忍痛当了这些物件。   崔婧雁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枚玉佩上,因为这枚玉佩,她前半生的命运改变,现在就让她来结束这种改变吧。   至于该不该还给陆纭纭,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回事。   她承认,自从拿走了陆纭纭的人生后,她和陆纭纭就是死敌,所以她刚回来就故意让陆余庆将陆纭纭卖了出去,但她太低估了陆纭纭的幸运,本以为只是遇见个浑身铜钱臭味的商户而已,哪成想,这人竟然会是太子派来的钦差大臣,而那天她见到贺章之后,她才认出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商户,而是靖州新贵,太子心腹贺章之。   崔婧雁悔的快把肠子给怄青,一想到陆纭纭现在的好日子是被自己无意间造成,崔婧雁就恨不得当初被陆余庆卖掉的人是她自己!   崔婧雁越想越恨,这枚玉佩她必须卖掉,她要让陆纭纭后悔一辈子!   掌柜给了她一个答复,说道:“这枚玉佩料子不错,我给你一百两,剩余的打包处理,一口价,二百两。”   崔婧雁冷嗤一声:“一口价五百五十两,要不然我不当了。”   掌柜笑了:“五百五十两那可就是死契的价格。”   崔婧雁毫不犹豫:“成交。”   “好,请姑娘随我来。”   她最终带着银票回了家,只不过她藏起了二百五十两,只给了陆张氏三百两,陆张氏不免有些失望,“你怎么就这么傻,从崔家出来也不知道多搂点贵东西!”   “娘!崔家也是被抄家的好吗,我能带出这点东西已经够费力气了,你要是嫌少,把银票还给我。”崔婧雁被气笑了,想要伸手去夺,但是陆张氏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崔婧雁看她这么无赖,心里愈发不满,崔婧雁长叹一口气,不怪她这么嫉妒陆纭纭,实在是她样样都比自己好,就连娘亲都是最反差的对比,她怎能不怨?   崔婧雁没了心思留在家里,她打算做些小生意,上次拜托陆纭纭没成功,索性她干脆自己找人看铺子,省得再被人看低。   很快,夜深。   她一身疲惫回了家,先去厨房看了看,发现连口小米汤都没有,气得崔婧雁狠狠踹了一下门,咒骂几句。还好她早有准备,怀里揣着几个火烧,满满的肉馅,吃的一口脆香。   突然,窗户一阵轻响,崔婧雁扭头去看,她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上了一个冰冷又刺骨的东西,崔婧雁惊慌不已,但她还能镇定的问了一句:“是谁?”   只听见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不准发出声音,要不然我一剑抹了你的喉。”   崔婧雁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不禁猜测道:“我...我不会喊人的,你放心。所以可以请你放下剑吗?我一天没有吃饭了,刚吃上一口热乎,可以让我继续吃吗。”   男子眼底掠过笑意,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同寻常的女子,竟然如此淡然,真是一个让他感到好奇的女子。   同时,房檐之上立于几名黑衣,手中刀剑流着红色的暗光,贺良磨了磨牙,摆出手势,带着人退去,很快又融入进了黑夜之中。   贺良顾不得换了衣裳,他赶回贺府,对贺章之禀告道:“主子,属下没有追上他。”   贺章之提笔沾了沾墨汁,风轻云淡道:“给太子传回消息,让太子查查三皇子身边少了什么人。”   “是,主子。”   贺章之看着这宣纸,如果画美人只凭靠自己的想象,怕是会画的不如人意。他挺直腰背,道:“去把你纭主子喊来。”   贺良偷偷看了眼贺章之,之前还纭夫人,现在就成了纭主子,于嬷嬷啊于嬷嬷,若是你见到如今的这一幕,恐怕怎么也不敢对纭夫人不敬吧。算了,现在说这些做甚,如若不是于嬷嬷触碰了主子的底线,也不至于让她回庄子养老,人啊,无论怎样都不能失了分寸,要记住,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陆纭纭很快就听到了贺良的话,她发髻上的对钗发出清脆碰撞,美目一弯,露出些许愉悦之色,她今日穿了藕粉色的对襟襦裙,掐的小腰细细如杨柳,红润润的小嘴勾起,说道:“好,我这就去。”   陆纭纭照了照镜子,里面映出的美人儿面色红润,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韵色,俏俏的好似枝头那最艳的花儿。   陆纭纭轻哼一声,然后提起裙儿,往贺章之的书房里去。   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墨香,有些像贺章之身上的味道。   男女之间有时候真的会很奇妙,明明气息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但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准能嗅到这股子气息,有时连自己的衣裳都能找到它的存在。   “公子?”称呼保持不变,她走了进来。   书房窗子开着,露出那夜空银月,还有那快要爬上窗户的嫩叶墙虎,那边还摆着一个圆凳,莫名其妙让人不知为何。   贺章之拉着她坐在了圆凳上,笑说道:“起了些兴趣,我为你作画可好?”   陆纭纭翘腿而坐,裙边荡起花旋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贺章之,说道:“好呀。”   对襟的设计让她领口有些空荡,露出了大片莹白,也许是陆纭纭故意为之,贺章之竟然还能瞧见她脖子上缠着的兜绳儿,鼓鼓的隆起,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贺章之眸色加深,摸着她的柔发,说道:“这个场景我好像不太满意,你随我换个地方。”   “哪儿?”   “榻上。”   嘁,闷/骚男人哦。 第23章 点开有惊喜。 当陆纭纭醒来之时,……   当陆纭纭醒来之时,旁边已没有了人影,她坐了起来,长长的秀发从肩上滑了下来,她脖子上的点点红梅显得有几分媚色,陆纭纭伸了伸懒腰,不太懂贺章之这个人为什么执意要让自己枕着他的胳膊,她真的害怕古代没有大夫能医治肩周炎,要不然自己以后可能要走上寻医之路了。   陆纭纭摸了摸床边,还有些许温热,看来刚走没多久。她自己下了床,拢了拢长发又弯腰把床帘挂在银钩子上,暖暖的阳光从窗户里跑了进来,让陆纭纭的心情有说不出来的平和。   她收起落在软榻上的寝衣,那股子墨香味更重,陆纭纭耸了耸秀鼻,牢骚了句:“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砚台。”   “怎的?你对我的砚台很好奇?”   那人踩着阳光而来,肩宽腿长,浅笑的模样俊秀,不得不说,贺章之真的长了一张好相貌。   陆纭纭没被他吓到,反而是因为说坏话被抓包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偏过身子,说道:“公子今日不忙?都有闲心来调侃我了。”   贺章之坐在圆凳上,笑说道:“洛州的事已然结束,我若是再忙下去,这月都怕是回不了靖州了。”   陆纭纭心一咯噔,因为原书里“陆纭纭”就是死在回靖州的路上,所以这让她对这个节点很敏感,即便是贺章之许了承诺会带她一同回靖州,但陆纭纭没有自保能力,这让她还是会对未知有些慌张。   贺章之没有发现她的不妥,拎起茶壶,倒了些茶水,润了润唇,说道:“你这几日要是想出门闲逛,记得把盼姿带上,莫忘了。”   陆纭纭点点头,没有异议。   贺章之半晌没等到陆纭纭坐在自己对面,便抬头问道:“为何傻愣着不动?来坐在我旁边。”   陆纭纭哭笑不得,她一直背对着贺章之就是因为自己刚刚起床还没梳洗呢,这乱糟糟的一面,怎么能让贺章之瞧见。   “我...我还未梳洗呢。”   贺章之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吧,那就随你便是。”   陆纭纭撅了撅嘴,这人也太无趣了吧,他不应该说一说自己即便没梳洗也是个美人儿吗?不过这话陆纭纭没说出口,这要是说出来,就有点煞风景了。毕竟这不是现代,哪能幻想着这点小事儿呢?   “公子在这待着,我还怎么梳洗呀。要不,您先去一趟书房?”陆纭纭背着让贺章之看不清表情,但听着她的语气,贺章之脑海里也能浮现出她说话时的机灵神情,贺章之无奈摇头,临走前还说了句想看看女子梳妆打扮是什么模样,没想到陆纭纭竟然不给他这个机会,真是可惜可惜。   陆纭纭冲着他背影撇撇嘴,今天的贺章之瞧起来心情蛮不错的样子,都有心思来和自己说这些“打情骂俏”的话来了呢。就是不晓得,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开心。   贺章之刚走,盼姿和巧玉端着水盆就进了内室,一人伺候梳妆一人伺候洗漱,陆纭纭很快就上了妆绾好了发,她素指沾了沾口脂,发现这些瓶瓶罐罐好像该添置了,陆纭纭对两个丫鬟道:“今儿陪我出街逛逛铺子吧。”   巧玉一听,第一个同意。   盼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陆纭纭捧了捧自己的小脸,变得有些肉感,果然享受使人变胖,自己得动起来了,不能偷懒。   贺章之得知陆纭纭今日要出府,十分阔气的给了她一盒子小元宝,陆纭纭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意外之喜,没忍住对贺章之投向一个飞吻,然后美滋滋的抱着小盒子就开溜。   陆纭纭的披帛是翠色,绣着枝上喜鹊,走动间从右臂落了地,贺章之一脚踩上,倚着门框,笑望那陆纭纭,他对陆纭纭招了招手,问道:“刚那是何意?”   陆纭纭拽了拽自己的披帛,这条她可是很喜欢的,有些心疼的说道:“哎呀呀,公子轻些,别踩痛了它。”   贺章之忍俊不禁,“一个死物,怎会疼?”说归这么说,但贺章之还是松开了脚。   陆纭纭拍了拍披帛,弯起水灵灵的眼睛,解释道:“刚刚那是在感谢公子呢。”   贺章之不信,非要她说出个一二三。   陆纭纭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尖趴在他耳朵里说了些话。贺章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胆子大的,没想到竟然都敢来调戏我了。”   陆纭纭趁他不备,再次溜走,长长的披帛飘逸,也带走了她的笑声。   贺章之动了动唇,最终无奈轻笑,说道:“这...丫头。”   陆纭纭出府依旧还是那辆马车,车夫恭敬的对她哈了哈腰,陆纭纭笑了笑踩上了马车,空荡荡的马车一下子进了三个人,就显得有些热闹,当然了,只要有巧玉在,是压根不会有冷清的感觉。   巧玉在给陆纭纭介绍哪家铺子的胭脂水粉最好,一转头又说起了另外一家铺子卖的首饰比靖州的还要精致,叽叽喳喳的,一张小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老人常说嘴唇薄的人能说会道,陆纭纭看着巧玉的唇型,轻轻笑了声。   马车很快驶向巧玉说的地方,陆纭纭掀开车帘,这家铺子印象里还真的没有来过,不得不说巧玉比起自己这个“洛州本地人士”还要熟悉洛州呢。   “夫人,就是这里。上次奴婢买了支银钗,可好看啦,连盼姿都夸奴婢呢。”   盼姿投向一个无奈的眼神,我为什么会夸奖你,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陆纭纭用帕子掩唇,对车夫说让他等一会儿自己,然后带着她们两个进了铺子。   这铺子叫万翠阁,里面的物件都是外地货,所以对于交通困难的古代人而言,外地货总是带着不可说的引/诱,这也是为何这家铺子生意会一直这么好的因故。   陆纭纭模样和打扮一瞧便知是娇养着的,更别提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模样俏丽,万翠阁的掌柜支会着自己的女儿过去招待陆纭纭等人。   万翠阁掌柜的女儿待看见陆纭纭时,表情骤变,巧的是,她认识陆纭纭。   前些天的茶花宴上,她就站在姑娘的身后,看着徐薇薇对她的欺辱,也看见了陆纭纭的反抗,最重要的是她也见到了那个护着陆纭纭的男子。因为那个男子,太守徐陵落了马,迅速的让人错愕,可见男子的手段高明,人都有慕强心理,看见那么个俊逸且身居高位的男子,任谁都会为他魂牵梦萦。   但是她和陆纭纭比起来,实在差的太多,就算甘心为男子做婢,怕是他都看不进眼里去吧。   陆纭纭注意到她的视线,蹙了蹙眉望了望她,然后招来了另外一个在店里的忙活的姑娘,让她给自己介绍首饰。   陆纭纭记性还算不错,她记得这个女子,在看到她的目光时,陆纭纭误以为她还在介意自己是一个外室的身份,所以也不愿意上赶着讨人嫌,直接换了个人。   掌柜的一看心里急的不行,这一看就是个大主顾,说不定还能提成不少,这死丫头怎么就不懂她娘的心呢!   陆纭纭挑看着首饰,她偏爱步摇,所以摆在锦布上的都是这家铺子做的最精巧的步摇。   巧玉见她左右拿不下主意,便提议道:“夫人干脆全买了便是,反正夫人戴上哪一支都很好看呢。”   陆纭纭撇头,乖乖,下次出门绝对不带巧玉了,这张嘴一开,自己就很有可能被她哄着走,到时候自己的小家当可就空了呀。   “算了算了,就买这三支吧。姑娘,你帮我包起来吧。”   盼姿笑了笑,说道:“夫人不知,巧玉和奴婢身上都带着公子给的银票呢。”   陆纭纭眼眸顿时发亮,拉着帕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眨了眨,说道:“那我...就全买啦?”   巧玉阔气的很,“姑娘,这几支全包了,我们夫人戴上好看。”   陆纭纭捂着小心脏,难怪都爱刷男友的卡出去买东西,不是因为钱,而是那种被对方愿意付出,或是被人惦记的感觉,着实让人心跳跳。   只是让陆纭纭窃喜的是,没想到闷嗖嗖的贺章之竟然还会背着自己做这些事。   “走吧,我们去下一家铺子瞧瞧。”   掌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戳了戳女儿的脑袋,压低声音道:“看看你,错过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女儿不情愿的说道:“娘,她是个外室,我才不伺候她买东西。”   掌柜翻了个白眼,“娇娇,外室又怎么了?咱们的身份不比人家高贵到哪里去。咱们还是奴籍呢,我发现你这丫头最近心眼子怎么越来越偏了?人家外不外室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爹的外室,你嫉恶如仇个屁。去去去,回府照顾姑娘吧,别在我眼前晃荡。”   娇娇跺了跺脚,被她娘说中了心思,羞愤的离开了万翠阁。   陆纭纭还不晓得自己无形中被贺章之的烂桃花给嫌弃了,她现在正准备进军下一家铺子呢。   马车辘辘声,坐在车厢里的陆纭纭吃着果脯,听着巧玉逗趣的话,笑得花枝乱颤。一阵清风吹来,打乱了车帘子,让人只能看见她一闪而过的绝色容颜。陆纭纭并不知,她的马车和崔婧雁擦肩而过,二人一东一北的方向,正如同二人的命运,不会再有任何的交汇。   崔婧雁不知怎的,她停下了脚步,回眸望着那辆普通的马车,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感到不安,崔婧雁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将它抛在脑后,加快脚步往医馆走去。   想到那名男子身上不似凡物的配饰,崔婧雁握紧了手,眼神里的精光令她显得有几分阴险。   那个男子,自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他搭好关系。 第24章 点开有惊喜。 被崔婧雁救下的男子……   被崔婧雁救下的男子正是三皇子的心腹,亦是他的护卫梁宥晟。他听从三皇子的吩咐秘密来到洛州探查,不料遭到了贺章之等人的埋伏,如若不是梁宥晟不怕死的硬闯出来,他怕是已经被贺良抓住。三皇子一直蛰伏着,梁宥晟不愿连累他,所以早在来洛州的时候就服下了毒药,如果没有及时吃下解药,他就会毒发身亡,到那时,就算落入贺章之的手中,他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梁宥晟在逃出生天的时候一路向北,夜幕中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他想也不想就跟上了她,潜入女子家中。   梁宥晟身上的伤口被他用金疮药涂抹,只是两日未入食,让他雪上加霜。他倒不是怕崔婧雁在食物里下药,而是因为之前的毒药让他无法进食,所以他这两天一直干熬着。   直到早晨,他终于吐出一口淤血,梁宥晟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袋子扔给了崔婧雁,让她去买药和食物。   崔婧雁这几日并没有接近他,因为房间里藏了个陌生男子,她一直没敢出门,生怕陆张氏会过来收拾房间。   “你...你没事吧?”   崔婧雁蹲在梁宥晟的不远处,担忧的问了句。   梁宥晟生硬的回答道:“没事。”   崔婧雁无奈地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热水说道:“我等下出门给你买东西,桌上的水是干净的,你记得要喝。如果有人推门进来,你就好好藏起来别被我娘给发现了。”   梁宥晟抬起头,狭长的眼睛紧盯着她,一片冷色,“你一个女子...为什么不害怕我?”   崔婧雁愣了愣,旋即眼睛笑成月牙状,说道:“因为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人啊。”刚开始见到梁宥晟的时候崔婧雁当然是恐惧的,但渐渐发现这个男子不过是虚张声势,崔婧雁很快就又掌控了全局,并且她还发现了梁宥晟脖子上的玉牌,虽然是一闪而过,但崔婧雁还是眼尖的感觉到了熟悉,玉牌上的徽式,自己肯定见过,所以她按捺住心思,装的温柔如水,慢慢接近这个男子。   崔婧雁起了身,拿起他给的钱袋子,又仔细盯住了一遍,这才出了门。   梁宥晟则被她刚刚那番话说的发呆,自己这个踩着兄弟尸体活下来的人,竟然会被一个陌生的女子说是一个好人。梁宥晟讥讽的捂住眼睛,暗暗说了句可笑。   崔婧雁来到医馆,拿了药后途中又经过了之前她去的当铺,正巧掌柜出来晒暖,和气的对崔婧雁笑了笑,但是崔婧雁却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掌柜一样淡然走了过去,掌柜目露冷意,随后冷嗤一声甩袖进了当铺。   “对了掌柜的,雕刻师傅昨个问我,说能不能把那块当了死契的玉佩磨了面,让他仅着剩下的料子再重新雕刻,又说那可是个好料子,转手卖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掌柜摸了摸须,他做生意多年,来当铺的人形形色色,算是练出一双利眼。那女子来典当东西的时候对那几支珠钗有过不舍,反而对那块最值钱的玉佩有些憎恨情绪,而且自己又要了这么低的价,她竟然没意见,后来她提了价还是因为自己把珠钗的价格说的太低,由此看来,那个女子也许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块玉佩你让老周暂时别动。”   “好嘞,掌柜的。”   ...   ...   ...   贺府内,陆纭纭住着的小院里传来“沙沙”地扫地声,秋颖扫完了地又去给巧玉她们晒被子,忙的满头大汗,她捶着自己的背在心里咒骂起巧玉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忿,转头去了她的屋子里翻起了巧玉的首饰盒,秋颖坐在她梳妆台前,羡慕的看着那些首饰。   这巧玉命可真好,她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管事,即便生了个丫头片子也能让夫人给她取名儿。难怪少夫人会看不顺眼巧玉,毕竟夫人那打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秋颖用力的合上了首饰盒,呸呸两声,扭着小细腰出了巧玉的房间,继续埋着头干起了活。   反正自己已经把陆纭纭的事全部给少夫人传过去了,一个外室而已,到时候少不了让她好看!   “站住!”秋颖一出门就撞上了贺良,秋颖脸色一变,赶忙福身。   贺良是陪着贺章之来的,他们知道陆纭纭不在院子,所以贺章之直接进了内室等人,而贺良守在外面,结果他竟看到一个面生的丫鬟从巧玉房里出来,贺良还能不知道巧玉那霸道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丫鬟随意进出她的房,所以贺良肯定秋颖是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去,说不定还干了什么坏事情。   “你怎么从巧玉的房间里出来?”   “奴婢...奴婢得了巧玉姐姐的吩咐,她让奴婢来收拾屋子的。”   贺良沉下脸,晃了晃手里的剑,说道:“我这人可没有不打女子的习惯。”   秋颖当即跪下,趴在地上更是显得身姿赢弱,那被勒的细细的腰线透着几分稚嫩和青涩,她含着哭腔地说道:“奴婢真的没有恶意呀。”   “贺良,发生什么事了。”   陆纭纭刚进院子就看见秋颖哭哭啼啼的样子,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巧玉一下子没笑脸,陆纭纭见状便问出了声,她目光停留在秋颖身上,笑意不入眼底,陆纭纭很少会有这样的态度,所以众人顿时觉得她变得有几分凌厉,特别是秋颖,她还想继续讨求贺良的怜惜,眼见陆纭纭这番模样,她跪在地上的身姿变得愈发卑微。   贺良没意识到巧玉的不妥,对陆纭纭说了之前他发现的事。陆纭纭略有深意地笑了笑,低睨着秋颖,说道:“巧玉,你来说一说吧。”   巧玉心里头憋着气,对贺良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过去就扯上秋颖的头发,一派刁蛮任性,巧玉看着秋颖那躲闪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拽着头发让她看向自己,“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晒被子了?还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想要来讨好我!老实交代,你刚才去我屋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秋颖哭的泪眼朦胧,一张秀气精致的面容倍显怜爱,她缓缓抬头,哽咽地反驳着巧玉。   陆纭纭一个知道秋颖真面目的人都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很勾人,更别提旁边还站着个愣头青贺良。陆纭纭扭头一看,果然贺良神情有几分松动,陆纭纭抿了抿唇,面无表情。   “秋颖,你一个三等婢女冒然进巧玉的屋子,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关心她?”陆纭纭说道。   巧玉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平时不搭理你,你就觉得我看不出来你的想法。豆点子大的人,净想着干别的事儿,秋颖,你可真是个心眼多的东西。”   秋颖捂着脸,纤弱的背脊发了颤,那又黑又密的长发散在她的胸口,看着十分孤立无援。   而巧玉本冷眼旁观看她作妖,可一眼扫过去,巧玉莫名其妙的觉得她这样子更为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突然,巧玉灵光闪过,她拽着秋颖的手对贺良说道:“于嬷嬷是怎么采买的?这是老宅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洛州的公子府上!”   陆纭纭万万没想到,巧玉竟然会在这个时机将秋颖给认了出来,她眼眸敛住情绪,面上装着疑惑的样子。   我的乖巧玉,你真是我的一个大助攻啊!   我宣布,你就是最可爱的小天使! 第25章 点开有惊喜。 入v通知。   “什么老宅里的人?”   巧玉的声量惹得在房内喝茶的贺章之闻声赶来,他的眼睛落在了陆纭纭的身上,弯眸笑之,然后对她招招手,陆纭纭柔顺的走了过去,贺章之抚了抚她的长发,眸光尽显柔色。   陆纭纭面上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有点娇羞,忍不住扯了扯贺章之的袖子,默不作声。   巧玉脑子里的疑惑全部被串上了,她冷笑连连,看着秋颖突然变白的脸色,她语气笃定道:“公子,这就是老宅里的人,奴婢和她还有段孽缘呢,要不然奴婢也不会认出她来。”   一座府邸下人没有二十也有四十个,贺章之一个男子还真记不清老宅里每个婢女的模样,但看着巧玉这么肯定的态度,他自然不会怀疑。   一个本该是老宅的婢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洛州的贺府上,如果不是巧玉认出了她,这个婢女的身份很有可能会一直藏下去。   能有这种心思,且能做出让人厌恶的举动,除了苏绮,贺章之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秋颖心还存着侥幸,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姿态最诱/人,之前少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曾说过,没有男子不会对青涩又纯情的少女不动情。所以秋颖认为也许贺章之会对她怜香惜玉,因此,一双并不澄净的眸子,大胆的抛着勾子,想要勾住贺章之。   贺章之撇开眼睛,看看清爽白净的陆纭纭,瞬间觉得眼睛不脏了。   贺章之挥了挥手,说道:“拉下去,严刑拷问。”   秋颖脸色一僵,撅着小臀儿,说道:“公子!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可是少夫人专门派来伺候您的呀!”   秋颖一张嘴就把苏绮给漏了出来,就这,她还丝毫不觉得她是个脑子有坑的主儿,反而还觉得她握住了一张免死金牌。因为在她看来,苏绮总归是少夫人,她是贺章之的妻,贺章之肯定会给苏绮留情面,所以她一个被苏绮派来的人,贺章之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饶她一次。   秋颖这时候反倒忘记了一个重点,如果贺章之真的对苏绮看重,苏绮也不会安插她潜入贺府,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纭纭抬起了小脸,神色错愕,但很快收起表情,佯装镇定,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揪着贺章之的袖子,所以她的紧张与否,贺章之怎能感觉不出来呢。   贺章之眼神凉凉,贺良当即毫不犹豫的拖着秋颖想要离开了院子,但她不死心,梗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喊道:“公子!您难道连少夫人的情面也不留吗!”   贺良:......你这么一吆喝,少夫人什么面子也要被你给丢干净了。   贺良干脆一手刀,直接劈晕了她。   巧玉瞥见,眼神一言难尽,贺良跳了跳眼皮子,露出一抹微笑。   巧玉心想:如果以后自己要是把他给惹急了,该不会也是这么一招让自己闭上嘴吧?   贺章之动了动手,和陆纭纭十指紧握,他倒也没有解释苏绮的事,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不是说不在意陆纭纭,而是苏绮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必浪费口舌。   不过他的想法并没有让陆纭纭明白,当陆纭纭看着他完全没有后话的样子时,心里如果说没有失望,那是假的,但是转念一想,苏绮是贺章之的妻子,自己现在又是他的外室,他自然也不会跑到一个外室的面前数落他妻子的不是。   想是这么想,但是陆纭纭的情绪还是有几分低落,她没想隐藏,故意这么直接的显露出来。   贺章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拿着最近她很爱吃的核桃,盘子里装着大小均匀的核桃,平时陆纭纭都是哪小锤子砸着,一边玩一边吃着。但到了他手里,核桃就像是成了脆皮,轻轻一捏,就露出了它的内里。   巧玉和盼姿进来伺候着,贺章之让盼姿退下,只留了巧玉一个人。   巧玉跪在地上,贺章之托着手心里的核桃仁抵在陆纭纭唇边。   贺章之看着她红润的小舌,不舍得移开视线,问道:“你怎么认出她的。”   巧玉低声解释道:“奴婢曾经在少夫人那里见过几次秋颖,后来又一次...公子不在书房,奴婢去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秋颖鬼鬼祟祟,奴婢就教训了她一通,押着她去见了少夫人,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所以奴婢总觉得她有些眼熟,都怪奴婢愚笨,这么久了才想起她是谁。”   贺章之了然,他本想点头,但鬼使神差的垂眸望了望陆纭纭,只见她双颊微微鼓起,贺章之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挥了挥手示意巧玉也退下。   陆纭纭吃完了他手里的核桃仁,直起腰伸手去勾桌上的核桃,贺章之下意识的抱住陆纭纭的腰,语气无奈道:“我给你拿便是了。”   “不要,我自己个拿。”陆纭纭颇有些傲娇,她拿到核桃后放在贺章之的手心里,然后继续依着他的胸膛,说道:“还要吃。”   贺章之眼眸含笑,“好好好。”   你若要说贺章之体不体贴,那陆纭纭肯定是赞同的。但是这份体贴含着多少的情意,那陆纭纭心里可没什么谱儿,她也不觉得自己魅力有那么大,这么快的就能让贺章之对自己动了心。现在这状况,顶多就算是一个饲养员和宠物的关系,哎,前路漫长,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秋颖的提前暴露肯定会让苏绮吃一个大跟头,到那时,贺章之会更加认清楚苏绮的真面目,想想就觉得美滋滋,陆纭纭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吃着核桃仁还能笑出声音来。   贺章之摸了摸她下巴颏,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习惯。笑问道:“怎么了?”   陆纭纭原本失落的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看着贺章之的面容,双臂勾住他脖子,说道:“吃到公子剥的核桃仁,我难道不该开心嘛。”   这张脸每次看见都会很容易没有了脾气,果然颜狗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简单。   贺章之扬了扬眉,俊雅的面容因为他的突然接近显得有些压迫感,但是当看见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虚伪和冷意时,陆纭纭可耻的感觉到了一种名叫“害羞”的情绪。   贺章之很喜欢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深吻,唇齿之间的嬉戏就像是两条顽皮的鱼儿般,顽劣的溅起水花,激/情/澎/湃。   为什么自己没有末世的异能?要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反扑!   可惜...自己现在是个“受人摆布”的小可怜。   *   靖州贺府。   苏绮刚从侯府回来,她挑出几件物件,吩咐嬷嬷给正院送过去。   她是个温婉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带着优雅,甚至在喝茶时,她露出的唇角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虽然看着端庄大方,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不适感,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人。   “少夫人,洛州来信了。”   苏绮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嘴上数落着,但手上很诚实,她打开信,说道:“我又不是个摆设,这贺章之背着我竟然养起了外室,到底谁给他的胆子?莫不是真的以为我们苏家是个软柿子?我早就说过嫁给贺章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这话絮絮叨叨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嫁给贺章之到底是不是件让人后悔的事,估计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但她这个时候显然忘记了去参加宴会时,听到别的夫人奉承话时,她脸上的得意笑容是多么的令人讨厌。   “这个贺章之!还想着带那个外室回靖州,实在过分!你去给秋颖回话,让她尽快在回靖州的路上给我把那个外室解决掉。要不,就别妄想当贺章之的姨娘了!” 第26章 购买有惊喜。(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夜, 伴随着打更人的声音,风吹的格外震耳,敲打着木窗上, 不经意间, 吹开了木窗,凉意瞬间钻进了屋子里。守夜的巧玉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穿上鞋子准备进屋把木窗关上,但突然想起贺章之的习惯, 巧玉默默脱掉了脚上的绣鞋, 又钻回了自己的被褥中, 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继续浅眠。   在巧玉惊醒的同时, 贺章之已经睁开了双眼,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陆纭纭, 乌黑的长发散在自己的手边,有缕缕发丝绞缠在他的手指中,好似缠绵悱恻, 贺章之眼底的清亮泛起涟漪,他展开手掌, 放下了那缕顽皮的秀发, 他掀开被子打算去关上被风吹开的木窗。   就这几步远, 贺章之的身上也染上了几分凉意, 当他回到柔软的床塌时, 陆纭纭仿佛感觉到他身上的微凉, 在贺章之的视线下, 她往旁边空余的地方挪了挪。   贺章之被她给气笑,睡梦中就敢这么嫌弃自己的,怕只有她一个人吧。   贺章之故意和她斗气, 重新抱她回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她柔软且温热的身躯来给自己带来温暖。   陆纭纭的秀眉蹙起,看样子不太满意贺章之的动作。贺章之以为她会苏醒,可等着等着,就等来了陆纭纭蹭了蹭自己的手臂,然后发出轻轻的呼吸声,看样子她已经习惯了被贺章之抱着睡觉的动作。   贺章之愣了愣,旋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宠色,这个陆纭纭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真是个娇娇儿。   怀里温香软玉,贺章之这个不怎么贪眠的人也被陆纭纭的睡颜给感染的一同进了睡梦里。   不同于贺章之的平静,陆纭纭她又再一次的做起了和从前一样的带有警示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苏绮的脸,只能看见她张口却听不见声音,苏绮对面还站着一个男子,陆纭纭诡异的竟然听到了男子的说话声,但那张脸上却被白雾挡住。陆纭纭想要拨开挡住男子脸上的白雾,陆纭纭就感觉到后背一凉,仿佛有一双眼睛从虚无之中瞄准了她,更像是一只凶兽看到了可口的猎物般,吓得陆纭纭立刻停下了手,不敢再拨动白雾,很快,那种发毛的感觉消失了,陆纭纭大松一口气,看来这个梦并不想让自己见到那个男子,所以陆纭纭只能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那个男子的声音上。   凭借着陆纭纭声控的经验,这个男子的嗓音不错,不似贺章之音色的温柔干净,他说话的腔调更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虽然听不见苏绮的声音,可听着男子的声音和看着苏绮脸上的神情,就知他是个会哄女子的人。   陆纭纭蹲在白雾后面,托着腮听完男子的话。根据苏绮的神态还有男子的语气,他的身份不难猜。陆纭纭知道贺章之是个头上戴绿帽的男子,可真当亲眼目睹之后,陆纭纭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幸灾乐祸。不过书里关于苏绮的剧情描写的并不多,陆纭纭仔细想了想,苏绮最后好像是得了急病,自她病逝后,反派贺章之就没有再娶,一直在太子手下办事,后院那是非常的干净。   陆纭纭皱起了眉头,都怪自己之前看的不太仔细,书里的那些炮灰角色的剧情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所以她真想不起来苏绮心悦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毕竟当时看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会有穿书的意外,要不然她绝对会把那本书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还好自己有这个并不算厉害的梦境金手指,其实也算不上金手指吧,它有点像是一个随时给自己补充剧情或者扩展剧情的存在。   陆纭纭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个世界,也不知道这个梦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男子说的话对陆纭纭来说没有什么大料,无非就是一些情话,苏绮那娇俏的神态,真是让陆纭纭这个观众看的直瞌睡。   “绮儿,我...我可能要成亲了。”   陆纭纭一听,耳朵竖了起来,他要成亲了?跟谁成亲?   陆纭纭探出脑袋,看到苏绮白了脸,然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男子闷哼一声,他又说道:“外祖母亲自求的旨,皇命不可违,我三月后就要娶妻了。”   苏绮发了恨意,双手捶打他的肩膀,再也没有任何的优雅,泪水糊眼,很是狼狈。   男子又道:“今日是初三,也是当初我们相识的日子,你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而我也要成家,绮儿,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断了吧。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你的爹娘,现在一切都成了定数,我们改变不了。所以下辈子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绮儿,请原谅我的自私...”   陆纭纭:呕呕呕,渣男本男无误了。   男子握住苏绮的双手,语气悲痛,“至于贺章之的那个外室,你不要动手,我会替你解决。贺章之是个好男儿,他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只要你用心讨好他,贺章之一定会把你护在手心里。绮儿,你好好和他过日子,忘了我吧...”   陆纭纭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贺章之还是嘲笑贺章之,这男子的做法,不就是把贺章之当成老实人接盘吗!真是太可恶了,一对渣男贱女!   陆纭纭还想继续吐槽,可是她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好像从空中掉落,等她落了地时,才意识到她已经醒了过来。   陆纭纭睁开眼睛,在脑海里梳理着刚才听见的一切。   等等,初三?   那个男子说的是初三,可现在都已经初五了呀,原来刚才的梦不是直播,而是重播。   陆纭纭望着架子床帐,眼眸泛起冷色,自己一个炮灰角色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每个人都在盼着自己死呢?那她偏偏就要活的有滋有味,活的长命百岁!   陆纭纭抱紧了贺章之的腰身,她眨眨眼睛,咦?自己什么时候抱着他睡了?   “做噩梦了?”   陆纭纭撇头,发现贺章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缩了缩脖子,问道:“公子怎么也醒了?”   贺章之直起身来,把枕头靠在身后,未束发冠的他长发只是简单的被青色发带绑住,更显得五官清隽正气,他轻轻一笑,摸了摸陆纭纭的额头,陆纭纭都不曾想到,她现在已经一头冷汗。“刚刚听见你哼了一声,手也发冷,我就担心你是不是梦魇了。”   陆纭纭也随他的动作坐了起来,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听到贺章之的话后,她摸了摸自己手,心里的情绪一下子因为他的温柔而泛滥,陆纭纭不由得替贺章之感到委屈,他真的是一个很儒雅随和的男子,怎么就会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因为崔婧雁是书中的女主,所以和她对抗的人,没有一个会是好下场吗?   陆纭纭看着贺章之关心的眼眸,抿嘴笑了笑,然后趴在他的胸膛上,说道:“做了个噩梦。”   贺章之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眼眸低垂,睫毛很长,眸色是浓黑色,这么望着陆纭纭,深邃且深情。   “梦见公子不见了。”   贺章之笑出声,趴在他怀里的陆纭纭感受到他的颤动,他说道:“果然是个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陆纭纭不言语,只是蹭了蹭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贺章之眸光一闪,说了一句:“是不是今日秋颖的事吓着你了。”   陆纭纭身体一僵,还是没有吱声。   贺章之叹了叹,觉得自己猜对了。   “也是我亏待你了,你这身份和我回了靖州老宅会是个姨娘,也是半个主子,但是因为家里的情况复杂,我暂时并不能让你进老宅,只能让你受委屈你成外室。我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如果你进了老宅肯定会连累你,再者她性子的确有些偏执容不下人,所以就想着你继续待在我的别院,反正有我照看着,你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她的手伸的如此长,洛州也能让她安插眼线。”   陆纭纭想到他还被苏绮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红杏出墙,陆纭纭就忍不住看了看他头顶,好像这个绿帽又亮了几分。   贺章之被她怪异的眼神给看的一愣,自己哪里有不妥之处吗?   陆纭纭听信了梦里男子的话,以为贺章之是个“傻白甜”,却不知道贺章之早就晓得了苏绮的事。不仅仅是贺章之,连带着贺章之的心腹也都知晓。这事是一件丑闻,本不该被这么多人知道,可谁让苏绮自作聪明,闹得贺章之这边的人都略知一二。   要说起来,也只有贺章之的爹娘还不知道苏绮的事情。当初发现这件丑闻的知情人,贺章之都敲打过,还好都是心腹之人。至于被撵到庄子上的于嬷嬷会不会说漏嘴,贺章之一点也不担心,如果于嬷嬷不在乎她两个儿子的命,那就随便说吧,反正贺章之的手段她也见识过。在贺章之的掌控下,老宅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陆纭纭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儿,顺着贺章之的意点了点头,说道:“有公子在,纭纭什么都不怕。”   贺章之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哄的脸色温润,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再也不提苏绮的话题,贺章之掖了掖被子,说道:“天色不早了,快些睡吧。”   “嗯。”   这次入梦,再也没有别人的出现,贺章之温暖的怀抱给陆纭纭带来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她睡得格外踏实。   贺章之的唇角落下,不含笑意,虽然陆纭纭从始至终没有说明她到底是不是被秋颖给吓到了,但贺章之这个护短的人,不免还是迁怒到了秋颖头上,一想到她是苏绮的人,贺章之就再也忍不住内心里的杀意,那个女人,真是一而再,再二三的挑衅自己的底线,看来还是让她太清闲了。   ...   ...   ...   “梁公子,给你煎好的药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崔婧雁温柔的唤起梁宥晟的名字,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梁宥晟租下来的一间房子,他前几日已经离开了崔婧雁的家,选择租房子,一是因为还没有收到三皇子的调令,二则是和崔婧雁有关系。   梁宥晟这段时日一直被她照顾着,他身上的伤早就痊愈,但他一直舍不得走,梁宥晟发现自己好像对这个柔弱的姑娘动了心,她就像是一抹灿烂的阳光,照进了他充满无边黑暗的世界里,给了梁宥晟苟延残喘的动力。   同时,梁宥晟也在心疼着崔婧雁,觉得她真是一个可怜又坚强的姑娘。明明家里的双亲是个偏心眼的人,但她依旧存着满满的孝心伺候着他们,如果换做是他,梁宥晟早就一刀了结了这种无情无义的双亲。   不过,梁宥晟也明白,这就是他和崔婧雁之间的区别,这也是光明和黑暗的距离。   “崔姑娘,这段时日真是太谢谢你的照顾了。”梁宥晟是个高壮男子富有魅力,不是翩翩公子的风范,长得五官端正大气,一双眼睛里满是锐利,他的气质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凌厉又煞气。   崔婧雁的手指和他的手指有瞬间的触碰,崔婧雁连忙缩回端着药碗的手,扭过身子娇羞道:“梁公子你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帮忙给我镇场子,我的绣坊肯定要被遭殃。”   梁宥晟藏住他对崔婧雁的情意,说道:“我毕竟也是出资了一部分,崔姑娘不要太放在心上。”   崔婧雁刚刚还娇羞的脸庞顿时白了起来,她窘迫地咬了咬唇瓣,笑得极其难看,说道:“是...是我多想了,让梁公子难堪了。”   梁宥晟强逼着自己不要软了心,他是不会给崔婧雁带来好日子的,他垂下眼睛,说道:“你在家里还好吗?”   崔婧雁强颜欢笑,说道:“挺好的啊,我爹娘虽然心疼我姐姐,但她毕竟出嫁了,也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说都会好好对待我的。”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自己的手腕,好似不经意间又用手捂住自己的袖口,不让手腕再次露出来。   梁宥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冷了冷,想要抓住崔婧雁的手腕,却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冒犯,所以他只能压着怒火问道:“他又打你了?明明你才是亲生女儿,你的爹娘凭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他们一直珍爱的假女儿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们一家吗!真是执迷不悟!你这么好的姑娘,他们怎么舍得打你!”   崔婧雁双手藏在身后,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所以我一直都想要多赚一些钱,我不想待在洛州,这个地方太让我失望,也让我感到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我想攒些银子回到靖州,也多亏梁公子的帮忙,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崔婧雁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人,她开铺子又不想掏空自己的家底,所以瞄上了梁宥晟,试探出他是个不愁银子的人,后又设计一出被爹娘虐待的假面,让梁宥晟很快对她产生了怜惜。然后又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说了她的身世,不过她那些遭遇完全是陆纭纭经历过的,直接厚脸皮的照搬在自己的身上,成功的让梁宥晟对她越来越在意。   陆纭纭若是知道了,一定口吐芬芳,骂个不停。   梁宥晟看着她带笑得脸,心里发痛,就在昨日收到了三皇子的密令,他很快就要见不到崔婧雁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一件他早就想要做的事。   梁宥晟把手里的剑放在了桌子上,对崔婧雁说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给什么人做了外室。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去杀了她?”   崔婧雁摇摇头,急切地解释道:“怎么会呢!梁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又不是一个杀人魔,怎么会杀害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人。不是我不告诉你姐姐的身份,我只是觉得现在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何必再扯出她呢。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为,还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告诉你了。她叫陆纭纭,是最近洛州风头正劲的钦差大人的外室。”说着说着,崔婧雁就幽幽叹气,好似觉得一个清白家的姑娘自甘堕落去当了外室,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梁宥晟眯起狭长的眼睛,反问道:“你是说那个女子是钦差大臣贺章之的外室?”   崔婧雁点点头,苦笑道:“这洛州难道还有第二位钦差大臣吗?梁公子,你要记得快些喝药,省得凉了,我就不多待下去了,绣坊还有事要忙呢。”   梁宥晟眼神阴鸷,果真是老天爷看不顺眼贺章之,竟然又给了自己一个必须要杀他的理由。   “那我送送你。”   崔婧雁拒绝了他,说道:“你还有伤在身,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崔婧雁转身之际,笑得狭促,她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走着回绣坊的时候还哼了一句小调。   她粉衫桃裙,娇俏少女,谁也想不到这张美人皮藏着一颗毒人心。   崔婧雁回绣坊洗掉了手腕上的红痕,擦了擦水珠后,开始精心绣起了男子外衫上的青竹,她得好好绣,得让远在靖州的竹马好好挂念自己呀。   “小红?小红!”绣篓里没有了蓝色丝线,崔婧雁吆喝起了在绣坊里做工的小丫头,她瞪着眼睛看着小红,说道:“为什么不把十色线给我全部补齐?我让你来绣坊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小红胳膊上挨了她的一拧,憋住泪水,傻笑道:“姑娘你别气,我就是个傻货,我这就给你拿来丝线。”   “真是个蠢丫头。”   小红给她拿来了丝线后,崔婧雁也没了绣竹的心思,眼看着天色变暗,崔婧雁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她现在开绣坊的事家里人还不知晓,崔婧雁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所以她得早些回去。崔婧雁叮嘱了几句掌柜的,然后提着之前她一直用着的小竹篮,按着小路回了家。   崔婧雁一走,一个对小红不错的绣娘拉着她回了绣屋,给她擦着眼泪说道:“姑娘脾气急了些,但对人不错工钱也大方,你呢就忍一忍,等你娘吃好了药,你就换另外的活计。”   小红吸着鼻子,说道:“刘娘子,我真的给姑娘补了十色,蓝色丝线用的快完全是因为姑娘一直在用蓝色丝线啊,分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啊。”   刘娘子表情不变,继续给她擦着泪,说道:“谁让她是主家,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没看见掌柜的都对她好声好气的吗?因为这家绣坊是她的,你就得看她脸色行事,明白吗?小红。”   她点了点头,对刘娘子道谢,继续打扫起绣坊。   小红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家当铺门口围了很多人,领头的男子肥头大耳,不像是个好惹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群人推着掌柜的往里面闯,随后“噼里啪啦”一阵响,小红踮起脚发现掌柜的就在地上躺着,当铺里的其他小子都在拦着那些人,一眼望过去,当铺乱的一塌糊涂。小红收回了脑袋,抿了抿嘴,仗着人小从人群里钻了出去,往衙门方向跑。   很快,衙门的捕快赶了过来,这场乱局才算是结束。   小红没敢往前面去,等到人群散了才问了旁边的商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个老爷子过来当了他家里的传家宝,为什么要来当,因为几个儿子不孝顺,本来不养老子,结果就听说他手里还有一个值钱的物件,所以争着抢着养老,那老爷子也是个硬气的,当了传家宝领着老婆子回了乡下,听说还养了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再也不打算回来了。所以一场空的儿子们不服气,过来找当铺掌柜的要说法,结果就打了起来。   小红听的入迷,然后骂了句:“呸,都是些没心的畜生。”   商贩说道:“小声点,人还没走远呢。”   小红怂了,嘿嘿一笑。   商贩看她小脸讨喜,给她塞了个果子,和气道:“吃吧,送你了。”   “谢谢哥哥!”不过临走前,小红还是留下了一枚铜板,再多也掏不出来了。   小红还没来得及走,捕快就看见了她,带着她去见了当铺的掌柜。   掌柜也没说别的,对她说:“还多谢你,要不然我这当铺损失的更大。”说罢,他顺手翻了翻地上的狼藉,见到一块完整无损的玉佩,然后掏出十两银子塞给了她。   捕快笑了笑,“收着吧,你这小丫头身上一股药味,家里应该有人生病了吧。”   小红抿抿嘴,鞠了一躬。“谢谢掌柜的,也谢谢捕快。”   捕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那块玉佩看起来挺值钱啊。”   掌柜摆摆手:“无所谓了,就当我谢谢那小姑娘吧。哎,看热闹的人那么多,最后竟然也只有这么个小姑娘帮我。”   这边的闹事经过传播很快就被八卦小能手巧玉得知,所以在陆纭纭等着后厨做菜的时候,她就从巧玉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陆纭纭不免唏嘘,说道:“都说养儿防老,哎。”   盼姿不冷不淡地说了句:“那位老爷子若是有个女儿,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她的话语讥讽,惹得陆纭纭注目,这还是盼姿第一次有过这种情绪,陆纭纭抿抿嘴角,赞同道:“是啊。”不论是这个朝代,还是她曾经所在的现代,男女平等似乎都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巧玉见到盼姿这副模样,笑着活跃气氛,她性子在别的人眼里是刁蛮无理,但在陆纭纭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开心果。可以说在这个朝代里,巧玉是陆纭纭见到的第一个对她散发善意的人,所以陆纭纭对她总有那么一点偏心。   陆纭纭托着腮,听着巧玉的嬉笑声,外面清风徐徐,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属于夏意的接近,陆纭纭慵懒地翘着二郎腿,这个姿势很不雅,但她人长得美,身材曼妙,即便是翘着二郎腿,总能给人带来一种美感。   陆纭纭穿着粉桃一样的绣花鞋,翘头尖尖,从裙摆伸了出来,好似一掌就能包住那足儿。   贺章之刚进院子,就瞧见了这幅美景,他有意挡住身后贺良的视线,淡淡淡淡出声让他守在门外。   陆纭纭睁开微眯的眼睛,望向门外,她绽开笑颜,说道:“公子。”   贺章之视线划过两个丫鬟的身上,颔首道:“退下吧。”   待到房中无外人,贺章之直接抱起坐在圆凳上的陆纭纭,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吓得陆纭纭惊呼一声,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好让她寻得安全感。   贺章之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呵声道:“一天天的不让我省心,你净想着勾我。”   陆纭纭歪歪头,她这次是真的没搞懂贺章之因为什么突然犯病,无奈轻笑道:“干嘛呀,公子快放我下来。”   贺章之不依她,抱着陆纭纭径直走进内室,看到那被银钩勾住的床帘子,他没有多余的耐心,直接莽力扯开,遮住了床上的风景。   贺章之脱下陆纭纭的绣鞋,让她横坐在自己的怀里,陆纭纭双臂抵住他胸膛,心跳的飞快,以往贺章之很少会有这种急色,陆纭纭不免心慌起来,猜疑着该不会打算白日宣某事吧!   不过显然,陆纭纭多想了,贺章之就像是一个柳下惠,每次她都能感觉到贺章之的反应,可他偏偏每次都能忍耐住。   陆纭纭擦着贺章之额头的热汗,望着那双发了微红眼睛,目光柔柔,她轻轻的喘息着。   贺章之长的俊雅,但他在情/事/上就像一头蛮牛,吻起人来粗鲁得很,真就是个假的翩翩公子哥。   陆纭纭舌尖有点发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神暗示了一切。   贺章之破天荒地露出了干笑,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几分过了头,所以贺章之一手臂揽住她的腰,轻轻地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说道:“还好吗。”   陆纭纭眨眨眼睛,然后揪着他的衣襟,说道:“下次可以温柔一些嘛。”   贺章之听言,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无奈地说道:“下次一定。”   陆纭纭忍不住笑了一声,捶了下他的肩膀,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没想到他竟然还应了自己。   唔,这算不算是在调/教古代男子呢?   “对了,后天我们就要离开洛州了。”   陆纭纭瞪眼眼睛,错愕道:“竟然这么快?”   贺章之解释道:“是啊,也该回去了。”   陆纭纭又问道:“公子是骑马回程吗?”   贺章之摇摇头:“不一定。”   “那陪我一起坐马车吧,好不好呀?”   贺章之考虑了下,“也可以,但是我不能一直钻在马车里。”   陆纭纭心里窃喜,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只要公子陪我出了洛州就行。我第一次出远门,真有些怕呢。”   陆纭纭蹙着眉头,眼神娇怯,唇瓣还有些水光,这股子姿态,哪个男子也把持不住,更别提还是一个本来就对她有欲/色/的贺章之。   “好,依你便是。”   陆纭纭笑了起来,说道:“公子真好,天底下第一好!”   ...   ...   ...   这后天一转眼就到,陆纭纭看着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下人,她算了算日子,来到这个朝代竟然从春迎来了夏,过得可真快啊,都要离开洛州了,马上就要渡生死劫,陆纭纭要是说不慌张那自然是假的,但她也明白,只要挺过这一次,就说明她的命运将要被改写,她就不用再那么忌惮崔婧雁的女主身份。   陆纭纭深吸一口气,朝着停在府门外的马车走了过去。   “纭纭!纭纭!我是你爹啊!”   这个朝代里的一些人总是让陆纭纭觉得非常不爽,如果她有权在手,第一个处理的就是陆余庆这个老杂碎。以往他都没有来招惹陆纭纭,所以陆纭纭也就想不起来他。但陆纭纭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这么败兴。   这钦差大臣离开洛州一事,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大都是想来看看贺章之长的什么模样,若不是知道他接连惩治了徐陵等几个贪官,就看着他这张年轻的面孔,洛州人还真不太相信这就是那位从靖州而来的钦差。   陆余庆混在人群里寻觅着陆纭纭的影子,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臭的不行,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退到一边,陆余庆浑然不知他的狼狈。   他最近钱袋空空,崔婧雁那边是要不来什么钱,所以他就听了崔婧雁的话瞄上了陆纭纭。而陆余庆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得知,原来他那个被卖出去的大女儿没有进入烟花之地,而是被徐陵送给了大官。这就让喝的迷糊的陆余庆一下子酒醒了,陆余庆问了几个人,这才寻到了贺章之的宅子。   当他见到被巧玉扶着的陆纭纭时,他没有认出来,因为陆纭纭带着幕篱,直到听见巧玉喊了一声“夫人”,他才恍然大悟。   陆纭纭头上的幕篱是被贺章之亲自戴上的,陆纭纭对此表示很无奈,想着也不是件大事,就没有婉拒他。   贺章之摸了摸她的脸颊,以示奖励。   陆纭纭因为陆余庆的声音,一下子转了身,她想要掀开幕篱,但被已经赶到她身边的贺章之拦住。   早先就说过,贺章之曾查过陆纭纭的事,所以再见到陆纭纭有反应的时候,贺章之想也没想就制止了她。随后弯腰贴耳道:“先上车,我来解决他。”   白纱之下的陆纭纭弯起了唇角,她伸出白如玉的指尖,攥了攥贺章之的手,轻轻道:“多谢公子。”   陆纭纭毫不留恋的上了马车,在巧玉的伺候下取下了幕篱,她倚着车厢静静无言。   贺章之抬了抬手臂,只见混在人群的护卫朝着陆余庆靠近,为了以防万一,贺章之的人早就蹲守在四周,所以人群里也有他的人。   陆余庆还没有说出第二句话,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拖着他离开了人群。站在陆余庆身边的人表情一愣,然后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贺章之对贺良说道:“毒哑陆余庆,断了他双手的筋。”   贺良点了点头,很快传令下去。   贺章之一步跨上马车,巧玉随后下了车被贺良照顾,贺章之见到陆纭纭情绪不高的样子,干脆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说道:“委屈了?”   陆纭纭摇了摇头,“不委屈。”   贺章之笑了笑:“我会给你找回公道的。”   陆纭纭疑惑地看着他,但贺章之没有解释,觉得那些事会脏了她的耳朵,就对她说起了和靖州有关的事情。   所以陆纭纭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洛州之后,陆余庆被毒哑双手也断掉彻底成了个废人,贺章之本来想找个鳏夫勾搭陆张氏,但陆张氏一心一意想着陆余庆,所以计划没有成功。不过崔婧雁那边就彻底乱了套,她的生意被贺章之的人截胡,甚至连进货的人都找不到,这生意根本没办法做下去,很快,绣坊就倒闭了,崔婧雁倒贴了不少银子。   这回靖州的路上,陆纭纭一直提高警惕,她和贺章之肯定是要回靖州的,所以这条官路她避不开,陆纭纭还没那么强大的能够直接让贺章之改变主意走另外的小路,因此这条会让她送命的官路,她必须要走一遭。   比起剧情里只是普通护卫护送上路的情况,陆纭纭现在的状况简直是最强版本的护卫护送,更别说身边还有个贺章之,所以陆纭纭还是很有自信挺过去的。   正当马车顺利前驶的时候,突然马车一晃,好像是马蹄踩到了什么东西,闹得马直接癫了起来。   陆纭纭下意识的掀开车帘,心里说道:终于来了吗。   “杀!”   树影摇曳,落叶纷飞,一声低哑的男声呵出,数名蒙面人出现,他们凶神恶煞,下手狠辣,刀刀致命,仿佛就是为了杀人而生。   陆纭纭听到那刀剑乱舞的刺耳声,脸上没有了表情。   贺章之依然镇定自若,他护好陆纭纭,双眸紧盯着四周,说道:“别怕,有我在,等下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结束的。”   贺章之扬声道:“盼姿,保护好你纭主子。”   陆纭纭见他要离去,牵挂道:“公子...你一定要小心!”   贺章之点点头,刚掀开车帘子,迎面就是一道剑光,他迅速反应,躲闪开来,盼姿抬手就是一捅,鲜血迸溅,呲在了车帘子上。   贺章之补了一剑,将没有气息的刺客从马车上扔了下去。   他冷眼扫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冷嗤一声,藏的挺深,自己的人手在洛州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上次没有解决掉他,这次他必死无疑。   贺良吹了声口哨,藏匿暗处中的人也现身,梁宥晟咬了咬牙,随后提剑而去,只为贺章之的命。   贺章之刚杀掉一个刺客,反手就挡住梁宥晟的攻击,他记得梁宥晟之前受伤的地方,所以只朝着伤口方向刺去,他出招阴险凶猛,不为别的,也只为梁宥晟的命。   梁宥晟眸子暗光掠过,没想到贺章之的武力增长的这么快,他带着贺章之来到了混战人群中,扯过贺章之的护卫挡在自己胸前,贺章之收不回剑,只能刺了护卫一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招式突变,攻打的梁宥晟无心再牵连别人。   “该死!”如果他没有受伤,贺章之绝对不能这么嚣张,梁宥晟眯起双眼,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陆纭纭一直紧紧盯着贺章之的那一边,所以她看见围攻贺章之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贺章之没有多余的目光去观察梁宥晟,因此他错过了梁宥晟的动作。但这一切都被陆纭纭看在眼里,陆纭纭想也不想,尖叫道:“公子!小心那个人!他在掏东西!”   这一嗓子喊出来,陆纭纭喉咙都开始发疼,实在是这段时间太娇生惯养,就这么一点刺激都受不了。   陆纭纭的喊声给她带来了危机,就算护卫再怎么多,总有漏洞的时候,一个刺客干脆骑上了马,马车一下子就晃动了起来,陆纭纭大惊失色,她顾不得喊盼姿,干脆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的出现就非常的显眼,贺章之的人立刻护住了她,给了陆纭纭的喘气时间。   烦死了!如果异能在就好了!   陆纭纭擦着划出血痕的脸颊,巧玉护在她的身前,听见了陆纭纭的咒骂声,巧玉非常坚信的安慰道:“夫人别怕,公子肯定会赢得。”   陆纭纭捡起地上的剑,也不知道是哪个死人的,她往裙子上擦了擦血,说道:“巧玉,等下站在我身后。”   巧玉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夫人...你...“   陆纭纭发髻全乱了,狼狈极了,但她此刻的眼眸很亮,她手握长剑,说道:“留下两个人,其余人去帮公子!快去!”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巧玉跺了跺脚,没敢说什么话,只能继续护着她。   陆纭纭听到了脚步声,她毫无规律地挥剑,她以为自己会落空,但没想到她竟然一剑刺中,并且微微施力剑就插/进了刺客的胸膛,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剑和肋骨的摩擦,就她之前的小力气,是根本做不到这一步的,唯一的解释那就是——   异能回来了!   陆纭纭拔出剑,面无表情,她睨着还想要靠近自己的刺客,在心中说道:给我通通过来挨打! 第27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官路上一片狼藉, 残肢断臂汇成血路,巧玉之前还能保持着冷静,但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 巧玉捂着嘴躲在了树的后面, 她身边还留着贺章之的护卫,可这一切给她来带的颠覆远远比不过陆纭纭, 那个一向柔弱的纭夫人竟然敢伤人,她眼底的冷漠让巧玉感到陌生, 但巧玉也忘不了刚才陆纭纭站在自己身前的保护, 这让巧玉感动的想要落泪。   陆纭纭手持的剑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 她出剑毫无章法, 很容易就有漏洞,但是她的大力气又让刺客防不胜防, 所以比起别处的混乱,她们这里反而安静的过分。被留在这里保护她们的护卫警戒周围,只要有人敢来, 那绝对就是来送死的。   陆纭纭手臂发麻,因为有袖子的遮挡, 别人也看不见她的手臂正在发抖, 她倚着树轻喘着气, 自己这异能每次出现的都这么及时, 真是老天保佑, 虽然贺章之将她保护的很好, 可对于陆纭纭而言, 她更希望自己不会成为一个拖累。之前是没有异能,所以她选择乖巧听话,躲在贺章之的身后。但是在她跳车之后激发出了异能, 她有了自保能力,比起别人来保护自己,她更相信自己。   陆纭纭看着不远处的混乱,局势上已经有了输赢,贺章之他在人手上碾压对方,那个刺客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贺章之就像是在戏弄梁宥晟一般,目光不屑,持剑刺向梁宥晟,从双手到双腿,深可见骨。   最终,梁宥晟双腿跪在地上,身躯以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他仰着头,神色充满了讥讽,说道:“你藏的可真深!我技不如人,是我低估了你。”   在他倒下之后,其余刺客全被俘下,这条官路上的尸体多数是梁宥晟的人,所以他明白,他已经输了。   贺章之挽了个剑花,反手背在身后,他低睨着梁宥晟,笑了笑,“说起这个来,还要多谢谢你的主子。”若不是那次狼群一事,他也不会时常去找贺良请教武艺,那次被陆纭纭所救,虽然贺章之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其实别扭得很。所以自那之后,他的武力又精进了不少。   贺章之的青衫上有血迹,这不奇怪,但他胸口上还有黄色的粉末,这就让人感觉到怪异。他拍了拍胸口,说道:“使这下作的手段,也不怕丢了你主子的脸。”   这黄色的粉末正是梁宥晟所为,他想要阴贺章之一把,趁他不备洒进贺章之的双眼中,但天不遂人愿,陆纭纭一直紧盯着他,所以紧要关头,一声呼唤打破了梁宥晟的计划。   贺章之想到陆纭纭之前的那声提醒,眼底的柔色快要溢出来,他抬眸望向陆纭纭,但见到她手里拎着剑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打招呼,贺章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贺良说道:“给他个了断吧,废棋一枚,留着也无用。”   梁宥晟猛地抬起头,仰天大笑,他一生忠心护主,临了还要被主子抛弃,可笑,真是太可笑!   “贺章之!你以为你在可怜我?不,你其实在可怜你自己!因为我的下场,就是你日后的结局!我在地府等着你们!”   贺良提剑抹了他的脖子,因为还有女眷在,他没有让梁宥晟人头落地。贺良看着没有气息的梁宥晟,淡淡说道:“这些尸体等会一把火全烧了吧,省得把过路人给吓到。”   “是!”   贺章之见陆纭纭此刻的狼狈,没有半点嫌弃,她发髻上的步摇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发饰,就连那一向白净粉嫩的脸颊也染了灰尘的血迹,贺章之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然后揽在怀里,说道:“你差点就要把我给吓死了。”   天晓得在他看见陆纭纭跳马车的时候他的心跳的有多快,贺章之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有时候胆子会这么大,其实陆纭纭完全不用跳马车的,因为他的人很快就做出了反击,她待在马车里,始终都是最安全的。   贺章之也不能否认,在见到陆纭纭一声痛都不喊的爬起来时,他真的有心疼的感觉。平时陆纭纭娇气的梳个头发都还会喊疼,现在她的脸都被划破了皮,她却没有抱怨半句。   贺章之想到她让护卫离开去帮助自己的事情,不由得语气带上了责怪,说道:“下次不准赶走我给你留的人。”   陆纭纭小声说道:“公子,我好像又变成大力士啦,所以我能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巧玉呢。你才是那个最有危险的人,当然要越多人保护你啊。”   贺章之勾起薄唇,笑说了句:“傻姑娘。”   陆纭纭正要跟他炫耀自己的大力气的时候,右手臂一抽筋,长剑脱离手掌,一下子再也使不出力气,她瞪圆眼睛,显得几分可爱俏皮,陆纭纭蹦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不是吧...这就消失了?”   贺章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皱眉道:“等回了靖州,我请太医给你来看看。”   陆纭纭这下真的要哭出声了,哭丧着脸,再配着面上的灰尘,让贺章之瞧的忍俊不禁,他拍着陆纭纭的后背,哄道:“不哭了不哭了。”   陆纭纭反驳道:“公子,我没有哭。”   “是,你没有哭。”贺章之敷衍道。   陆纭纭甩了甩手臂,慢慢有了知觉,贺章之叮嘱道:“等下我让贺良去抓一副安神药,这次你要喝掉。”   陆纭纭反问道:“为什么呀?”   贺章之戳了戳她的眉心,“上次狼群一事我就发现你这个姑娘家心大,那次没喝药就算了,这次你必须要喝。”省得做了噩梦。   “我不怕啊,我又没有杀人。”   陆纭纭确实没杀人,都是伤了那些刺客后护卫补刀罢了。   贺章之不听,直接抱起她,然后颠了颠,吓唬道:“不乖就把你摔下去。”   陆纭纭鼓了鼓脸颊,“好吧。”   贺章之苦笑,为你好呢,怎么自己反倒成了个罪人。   那辆马车没有损坏,巧玉过去收拾了下,贺章之就把陆纭纭放在了马车上,陆纭纭正打算钻进去,贺章之牵住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要乖一点。”   陆纭纭不满意他的叮嘱,拽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哪里不乖?”   她眼睛水灵灵的,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你,不过她乱了的发髻破坏了陆纭纭的娇俏,贺章之捋了捋她的秀发,笑说道:“我不该这么说你,其实你很乖的。”   陆纭纭轻哼了一声,“公子,那我就先进马车了。”   “嗯。”   山头之后,谁也没有发现那里还藏着一个弓箭手,所以两个相视而笑的人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弓箭手是梁宥晟埋下的最后一个人,为的就是取下陆纭纭的命。   弓箭手不明白梁宥晟为什么会有这个命令,可他是梁宥晟的下属,他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梁宥晟交代过,不论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他死了,弓箭手也不能现身。所以弓箭手忍泪看着梁宥晟和其他刺客被贺章之捉住,亲眼目睹了梁宥晟的死亡。在见到了这一切后,弓箭手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贺章之和陆纭纭一起死。   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他拉弓射箭,箭羽带着凌厉的风射了过去,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希望这一支箭,能够同时刺穿二人的胸膛。   这支箭来的措不及防,谁也不会想到梁宥晟还有人会在暗处埋伏。所以贺章之也不会如此大意的亮出自己的后背,给了弓箭手可乘之机。   当箭射过来的时候,陆纭纭脑袋里前所未有的清明,但箭的速度太快,等不及她说话,陆纭纭就想要幼稚的伸手去抓住箭羽,可是她落了个空,陆纭纭见到箭羽越来越近,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去推开贺章之,同时她也想躲开这支箭。   但是,箭来的太快。   只能救下一个人,她躲不开。   当箭刺入胸口的时候,陆纭纭闷哼一声,咒骂说了句:“淦。”   我真的不是烂好心!早知道自己躲不开,他喵的就让贺章之给自己挡了!   贺章之大惊失色,他的眼眸终于不再是平静,他变得惊慌失措,他顾不得手里的剑,他直接扔掉,然后伸出双手抱住往后倒的陆纭纭,他嘶吼一声:“纭纭!”   陆纭纭觉得自己真的要疼死了,一想到这结果完全是自己造成的,她就气得想要胡自己一巴掌。   陆纭纭揪住贺章之的衣襟,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委屈地说道:“贺章之!都怪你!我快要疼死了!”   贺章之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陆纭纭就在手里的衣襟,随着她的力度而发痛。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纭纭会推开自己,他颤抖着手,说道:“都是我的错,纭纭,你别说话,要保持好体力,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陆纭纭疼得只想骂娘,呜呜呜呜,自己就算再怎么想攻略贺章之,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啊!他喵的,自己真是个蠢货!   “主子!”贺良担忧的喊道。   贺章之捂着陆纭纭的胸口,他不敢去动那支箭,他的掌心里浸满了血色,他眼中情绪冷漠无情,语气慌张,“快去把大夫请过来!那个漏网之鱼,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不待他发布命令,盼姿已经带人将那个弓箭手抓住,盼姿长靴踩着他的脸,轻松卸了他的双手和下巴,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容,说道:“狗东西!”说罢她愤然地扇了弓箭手一巴掌,然后又吩咐手下检查他牙缝里有没有毒包,她不再理会弓箭手,赶到贺章之身边一同照顾陆纭纭。   陆纭纭小脸煞白,倒在贺章之的怀里,她是被疼晕的,双手已经开始发凉,让贺章之焦灼的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手心里的血液滚烫,贺章之杀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恐惧血液的气息,他害怕失去陆纭纭,他想要陆纭纭平安无事,所以贺章之在按着她胸口的时候,嘴里还说着:“我还没带你去逛过靖州,那里的风景美食你都没有见过,纭纭,你绝对不能有事。”   贺章之很少会喊陆纭纭的名字,他觉得这并不重要,反正她会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不喊她的名字,陆纭纭这个人也不会消失。可是在这一刻,贺章之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意,他甚至都无法想象以后没有她的陪伴,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单论他的地位,想找什么样的女子都很简单,可就是这样,他在靖州这么些年,没有一个看的顺眼的女子。也就是在洛州,让他遇见了陆纭纭。   初见,他因为那副皮囊动了心思,收下了她。   再见,他因为陆纭纭的天真娇憨起了兴趣。   长时间的陪伴,他又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又怎能不知道自己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她存在的痕迹。   贺章之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刚才陆纭纭推开自己的举动。他心慌意乱,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真诚,可他又感到丝丝窃喜,觉得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温暖。贺章之稳住了心,想要给自己一拳,陆纭纭正在生死攸关之际,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想有的没的,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贺章之望着怀里的人儿,他忍不住红了眼,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姑娘啊。   官路距离洛州有些距离,这边都是山路,所以贺章之不敢冒险带着陆纭纭回洛州,只能吩咐贺良带着大夫过来。   贺良使了轻功,背着朱大夫赶来,朱大夫看见这官路上的情况,眼皮子就是一跳,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朱大夫,拜托你一定要救她。”   朱大夫拎着药箱,语气沉重道:“还请大人让开些,老夫看看。”   这怎么每次碰见这位夫人,不是病了就是伤了呢,哎,也不知道跟着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是福还是祸喽。   朱大夫医术精湛,他检查了一下陆纭纭的伤势,神色凝重,说道:“情况不太好,这箭的箭头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是六棱花,这样的箭取出来极疼,夫人一娇弱女子,怕是承受不起这份刺激啊。”   贺章之的心一下子掉入了深渊,他呼吸一窒,不死心的追问道:“朱大夫,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朱大夫抿了抿嘴,迟疑了片刻,说道:“有,但很有风险。”   贺章之觉得自己的心随着朱大夫的话七上八下,勉强露出一丝笑,说道:“什么办法?”   “老夫手里有一瓶麻沸散,我加了一味药材进去,所以药效极大,伤者使用后会很快昏迷,便于取箭,但是...”   他的欲言又止让贺章之心凉了半截,“大夫你说。”   “但这麻沸散老夫还没有在别人身上使用过,所以夫人会是第一位。这普通的麻沸散被夫人使用是不会有效果的,除了老夫手里的这瓶麻沸散。但被使用后到底会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老夫不能肯定。也许会沉迷不醒,也许会醒来痴傻。大人,老夫该怎么做,都听大人的选择。”   贺章之想也不想,说道:“用麻沸散,她就算一辈子不会醒,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朱大夫点了点头,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说道:“不使用麻沸散,这箭就拔不出来,夫人的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回来。”   朱大夫让他小心搬运陆纭纭进马车,他让巧玉和盼姿留下,贺章之不愿走,因为他手还捂着胸口,如果手拿开血液会流的更甚,朱大夫让他留了下来。   陆纭纭闻了麻沸散之后,人彻底没有了知觉,胸口的微微起伏,让人明白她还有生息。   朱大夫准备好了一切,他对贺章之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被酒清洗过的刀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拔箭。   箭羽已经被剪的只剩下箭头,贺章之单手握住那支残箭,手上用力拔出,他紧绷着脸,不敢错过陆纭纭任何的表情。当残箭拔出时,陆纭纭的唇色变得更加惨白,整个发丝也被冷汗浸湿。他把残箭扔在了一边,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六棱花的箭头被血色包裹起来,甚是可怖。   朱大夫处理着后续,白色的棉布用了整整两沓才止住她的血,还好穿刺的没有朱大夫想象的那么深,但即便如此,陆纭纭也要静养几个月了。   马车里弥漫着血腥味,朱大夫用袖口擦擦汗水,叮嘱道:“老夫等下开几副药方,记得要让夫人每日服用。如果她后日还没有苏醒,夫人怕是会....”   贺章之颔首,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懂。”   朱大夫抿抿嘴角,下了马车。   贺章之倚着车厢,俊逸的眉眼满是愁色,他握着陆纭纭的右手,神情哀伤,呢喃着:“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所以请你,一定要醒过来。”   巧玉偏过头,忍住落泪的冲动,纭夫人这么好的主子,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贺章之叮嘱她们二人好好照顾陆纭纭,随后就跳下马车。   他看见被绑成死猪一样的弓箭手,面目表情的按着他的头往树桩上撞,砸的他额头烂了大片,鲜血直流。贺章之让人把他捆在树上,他不是喜欢射人吗,那就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贺章之拿了十支箭,处处射中要害,直到最后一箭,他瞄准了弓箭手的胸口,眼眸含着杀气,随着“噌”的一声,箭羽钉在了树上,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将他和梁宥晟的尸体拖出去喂野狗,其他人火烧。”贺章之掰断了弓箭,神情淡漠,他身上的长衫还有暗色的血迹,衬的他阴鸷冷情,贺章之遥遥望着北边,三皇子,这个仇,我记下了。   这本该去向靖州的人马在官路上停了下来,扎营休息,贺章之简单吃了几口便回到马车继续守着陆纭纭,见她还未苏醒,心情愈发的焦躁。   巧玉给陆纭纭擦着脸,一双眼睛红肿,贺章之见状让她下去休息,巧玉摇了摇头,拒绝了他,说道:“公子,奴婢想守着纭夫人。”   贺章之叹了叹气,弯腰摸了摸陆纭纭的长发。   巧玉跪坐在一边,看着陆纭纭虚弱的样子,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贺章之皱起眉头,责备道:“别在哭了,等你收拾好情绪再来伺候你主子。”   巧玉无奈只好离开了马车,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小声哭了起来。   贺章之用干净的帕子学着巧玉之前的举动给她沾湿唇瓣,勉强有了水色粉润,贺章之在她唇瓣轻轻落了个吻,虔诚祈祷她一定要醒来。   被他们牵挂的陆纭纭此刻正躺在一朵云之上,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她闭着眼睛,所以根本不知道那托着她的白云边缘开始了渐渐消散,而她胸口的伤疤却在一点一点的被填满。陆纭纭面色变得不再苍白,她紧锁的眉心好似得到了春风的吹拂,温柔的让她想要在此溺毙。   直到,她听见了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陆纭纭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悬空,然后下沉再下沉。   “砰”,好似掉进了水潭中,她挣扎着终于苏醒。   “唔...”   陆纭纭的声音非常的微小,正在假寐的贺章之瞬间坐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所以当看见陆纭纭那双睁开的双眼时,贺章之再也没有了什么儒雅斯文,咧着嘴笑了起来,“纭纭!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陆纭纭胸口疼的让她直皱眉头,她全身无力极了,连动手指都是一件难事。   这时候她想起了一切,也想到了自己中箭的原因。   陆纭纭欲哭无泪,我到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让自己这辈子如此受惩罚!   陆纭纭看着贺章之那张俊俏的脸,一想到自己的伤全是因为他,陆纭纭表示自己可能要罢工了,她不想再做千娇百媚,身娇体软的外室了,真真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呀! 第28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自从陆纭纭苏醒之后, 巧玉等人都大松一口气,特别是巧玉直接当着陆纭纭的面前哭了起来,双眼红红, 就连鼻尖都是红色, 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哭得稀里哗啦, 着实把陆纭纭给心疼的直皱眉头。   陆纭纭不方便起身,只能软着声音安慰巧玉, 她也没想到巧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陆纭纭很有耐心的哄着她。   她的温柔细语令坐在床边的贺章之十分的不满, 他嫌弃地看了眼没有仪态的巧玉, 嘴上数落着:“巧玉,瞧你哭的这模样, 着实有点难看。”   贺章之说完这话后,体贴的给陆纭纭掖了掖被子,然后把陆纭纭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塞了进去, 直接断了她和巧玉的接触。   巧玉从小伺候贺章之,这还是头一次被贺章之这么嫌弃。巧玉用袖子擦掉眼泪, 她瘪瘪嘴巴, 一下子就戳中了贺章之的小心思, “公子未免也太小气了点吧, 奴婢昨日就想来见见纭夫人的, 可公子说不要让奴婢打扰纭夫人的休息, 奴婢这下等了第二日来见纭夫人。奴婢忠心耿耿, 哪成想会被公子这般嫌弃。”   贺章之神色尴尬,低头干咳几声,借此想要忽略巧玉说的话, 他仿佛没看见陆纭纭眼神里的打趣,对爱说大实话的巧玉急声催赶她退下。   贺章之今日收拾的仪表堂堂,白衫玉簪,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他等巧玉离去后,直接起身关上了门。贺章之重新露出微笑,从容淡定地对陆纭纭说道:“巧玉这丫头都是我娘把她给惯坏了,净会说些没大没小的话。”   陆纭纭抬眸,你这话说的臊不臊?说的跟你不惯着巧玉似的。   她嘴巴有些干燥,抿了抿,贺章之见状便端来茶杯,上面还插着一支竹管,专门让陆纭纭用来喝水。   这场景陆纭纭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就算如此,陆纭纭也得感叹一句:这男人还算有良心,懂得亲手照顾自己,古代男子做到这一步,也实属罕见呀。   这支竹管是贺章之亲手做的,她知道陆纭纭现在起身不方便,所以特地做了这个小玩意儿。   陆纭纭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冲着贺章之弯眸一笑,精致的面容温柔,没有抹口脂的唇瓣略显惨白,但是陆纭纭那乌发玉颜,瞧起来并不憔悴,反而添了几丝我见犹怜。   贺章之弯腰给她端着茶杯,缎子般的黑发从肩头滑下,他的眼睫很长,不似女子那般的浓翘,因着眼尾上扬,所以他的眼型偏向于桃花眼,但他的眸子望人却不深情,少了桃花眼的精髓感,可正因为如此,更显的他清隽文气。   陆纭纭敛住眼底情绪,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怎么会因为一个侧颜差点儿痴了眼呢?   贺章之见杯里的水很快空了,说道:“还想喝水吗?”   陆纭纭摇摇头,整个人塞进被子里,只露出那张小脸,就这么俏盈盈的望着贺章之,说道:“公子这般体贴,真是让我...心颤呀。”   贺章之淡笑,他把茶杯放回桌子上,双手刚在膝盖上,他腰板儿直挺,好似青竹般。“合该是我应做的事,你元气大伤,更是因为救我,所以这点子体贴算不了什么。”   陆纭纭从被子里探出手,然后搭在他的膝盖上,眼眸灵气,笑得甜甜,说道:“能救下公子,我真的很开心。”   人生在世,缺不得演戏呀。   不过现在想想,自己当时那么做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救了贺章之,那他就承了自己的一份情,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贺章之总会记得自己的这份情,总的来说是个便利。   可如果是贺章之受伤,他就没有多余的精力顾着自己,其次还会拖延回靖州的时间,鬼知道继续待在洛州还会不会发生别的意外,所以这么想着,好像那支箭射中自己是最好的结果了。   啧...   陆纭纭心里很是不平衡,凭什么自己要这么善良的给他考虑这么多!果然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住了吧。   这么一想,陆纭纭迅速地收回了手,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贺章之正要说出口的温情话也被陆纭纭这一搞给噎住,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次换做他伸手牵着陆纭纭,问道:“怎么把手缩回去了?难道是不想牵我的手吗?”   陆纭纭用小指挠了挠他的手心,眼神娇羞,咬着唇说道:“太大胆了,我怕公子觉得我不矜持。”   贺章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勾唇浅笑,牵自己的手觉得不矜持,那你现在挠自己的手心又算是什么?果然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性子。   “考虑到你的身体,这次回靖州改为走水路。若不是太子给了我时限,我定要让你在洛州静养一段日子再启程。”贺章之心里更是愧疚。   陆纭纭没有别的情绪,她也不赞成继续待在洛州,那里毕竟有一家子极品还有个脑子有包的女主,她压根不想留在洛州。至于自己身上的伤,好的慢一些才对,这样才能赚够贺章之对自己的心疼。   说起崔婧雁他们,陆纭纭想到了准备来惹麻烦的陆余庆,也不晓得贺章之是怎么处理的他。   贺章之听到陆纭纭的问话,笑容不变,解释道:“我只是让贺良把他送了官,关上几天让他长长记性。”   陆纭纭有些可惜,就这啊,一点也不心狠手辣,真是太对不起你的反派人设了吧!亲亲。   贺章之低头亲了下她的眉心,说道:“之前喝了药,是该睡一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纭纭还真有些困意,陆纭纭乖巧地点着头,然后闭上了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   贺章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门外候着巧玉和盼姿两人,她们正小声商量着这几日该怎么在船上好好给陆纭纭补补。   贺章之刚出门,就感到了一阵湿凉的风,吹的他长衫鼓鼓,但这水面上的风转瞬即逝,贺章之捋了捋差点被吹乱的玉佩穗子,说道:“她睡下了,你们两个仔细伺候着,万一渴了或是别的,你们也能照应着。”   “是,公子。”   贺章之在路过巧玉的时候,警告地说了句话:“你这丫头若是再不听话,我就让孙嬷嬷给你找门好亲事。”   巧玉瞪圆眼睛,难以置信这会是贺章之说的话,真是太小心眼了!自己不过是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竟然这么对付自己!   她心里凶巴巴,嘴上怂唧唧:“是,公子,奴婢以后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的。”   贺章之甩袖离去,巧玉捂着嘴笑了起来,盼姿有些好奇他们到底在打什么谜语,巧玉只能大概解释了下,盼姿顿时笑了起来,难怪公子会这么计较,谁让巧玉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呢。   她们所在的这艘船是贺良之前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贺良隐藏了身份,说他是贺章之的随从,陪着自家公子去靖州做生意的。船夫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被贺章之抱上船的陆纭纭时,眼底露出几分好奇,直到贺良透露出陆纭纭是生了病,他这才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贺章之的其他手下则快马赶回靖州,跟着他上船的都是精英,武功高强者,所以气势上就跟普通老百姓不太一样。这让船夫对贺章之等人更是态度良好,知道贺章之没丫鬟伺候的时候,便急忙喊来自己的小女儿过来打下手。不过这都被贺章之拒绝了,说不喜欢生人靠近,这让船夫讪讪,觉得他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贺章之刚回自己的房间,还没推门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胭脂味,很浓且劣质的味道。贺章之皱眉,然后原路返回,看见了在走廊上和巧玉说话的贺良,气得贺章之撩起袍边,露出长腿,一脚踹上了贺良的屁股。   “哎哟!哪个不长眼睛的敢踹我?”   贺章之淡说道:“是我这个不长眼的。”   贺良一转身,笑容瞬间收回,摸了摸后脑勺,不明所以的说道:“主子,我没招惹你啊。”   贺章之抬手就是一拍他脑袋,说道:“不好好守在我门口,跑来和巧玉嘻嘻哈哈,你这小子信不信我把你扔军营里!”   贺良缩了缩脖子,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贺章之的后面,巧玉非但没有心疼,反而幸灾乐祸起来,仰头大笑拍着大腿,盼姿见状,无奈地捣了捣她:“小声点,别吵着夫人。”   贺章之对贺良使眼色,贺良嗅了嗅鼻子,然后推开了门,只见圆桌上一个豆蔻少女在趴着,贺良认出这是船夫的小女儿,他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直接踹了她坐着的凳子。   主子踹我屁股,那我就踹你凳子!   在贺良眼里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这词,所以那少女“哎呀”一声,摔了个不雅的屁股蹲儿,倒在了地上。   少女名叫白若蔷,这名字还是船夫请了秀才取的,只希望他的小女儿能够长的娇柔漂亮。   白若蔷抬头就见到两个男子看着自己摔屁股,羞得一张脸红扑扑,她连忙爬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她弯腰道歉道:“二位公子,都怪小女昨夜做绣活忙的太晚,一不留神就睡着了。本是得了爹爹的吩咐来给二位公子打扫房间,哪知道小女实在是没出息,竟然贪觉。”   贺良揉了揉鼻子,懒得跟她多计较,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然后催促她离开。   贺章之也用手挡住口鼻,因为白若蔷的胭脂粉味实在是浓郁,都有点熏人了。他看也不看一脸娇羞白若蔷,对贺良说道:“你在这边候着,等到房间里什么时候散了香气,你再来寻我。”   虽然贺章之没有责怪白若蔷,但他这副语气已经足够让白若蔷感到难堪,白若蔷垂着的小脸通红,跪在地上怎么说也不肯起来,她仰着水雾雾的眼眸,说道:“公子何必这般贬低小女?我家境不好,只能勉强买得起这胭脂,公子嫌它劣质,可殊不知买下那盒胭脂,已经花费了我的全部家当?我和公子无冤无仇,怎能如此羞辱小女?”   贺章之后退几步,他听完白若蔷的话颇为错愕,你买不起胭脂水粉跟他有什么关系?还没跟你算账进房间的事,你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   贺章之撇撇嘴,吩咐贺良处理好这件事,他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女子计较。   白若蔷的控诉对象已经迈步要走,这让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她连忙提起裙摆想要过去阻拦他,故意颠倒是非误解贺章之的吩咐。   白若蔷凄凄道:“公子这是要向我爹爹告状不成?我知道我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和公子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要为爹爹分担一些事,他正忙着掌舵,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给公子们收拾房间,所以小女才会贸然闯进公子的房间,这一切都是小女在为公子好啊。本想着趁公子还未回来小女便离开,哪知会发生这个意外。求公子饶了小女这一次吧,不要向爹爹告状,要不然爹爹发火了,肯定会把我随便嫁给别人的!”   贺章之生平头一次有想要骂娘的冲动,他的修养一直良好,但在见到这么不要脸皮的女子时,他真的动了想要打女人的都冲动。   贺章之甩开白若蔷的手,然后抬脚就是一踹,利落干脆,简直让白若蔷防不胜防。白若蔷倒在屏风上,刮的一地狼狈,她捂着腹部,脸色的红润彻底褪去。   白若蔷这下子是真的慌了,她双眼充满恐惧的望着发火的贺章之,她哭的无比凄惨,这次是真的哭了,而不是之前的那种矫揉造作。   白若蔷从贺章之一上船就瞄上了他,因为俊逸儒雅的书生气质,瞬间就让眼光高的白若蔷动了心。她跟着白船夫许久,曾经也有过富商巨贾向她求娶,但都被白若蔷拒了,直到她见到了贺章之,才让她有了嫁人的念头。不过她没有直接的去勾/引贺章之,选择了循序渐进的方式,哪成想,贺章之竟然不是个风流怜惜的男子,甚至还会打人,这就让白若蔷心惊胆颤,生怕他还会对自己动手。   贺章之拍了拍衣袍摆边,眸光冰冷,好似在看什么臭虫一般,不屑与嘲弄,他的目光让白若蔷颤抖,贺章之勾起薄唇,解开自己的钱袋子,掏出银票直接甩在她的脸上,说道:“拿钱去看大夫吧。”   白若蔷感受到银票划过自己脸颊的微痛,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是像他表面那般的温润如玉,透过他的眼神,白若蔷甚至可以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杀意,这个男子是真的想要杀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白若蔷连忙爬了起来,同时也不忘记捡起地上的银票,踉踉跄跄地跑出了贺章之所在的房间。   贺章之睨了贺良一眼,说道:“去警告一下船夫,省得解决了他女儿,他这个当老子的又出来折腾。”说罢,贺章之抬脚离开,他决定今晚不睡这里,还不如和陆纭纭挤在一张床上,到时候自己顾及着点陆纭纭便是,这呛鼻的香气,真是让他浑身不适。   等陆纭纭一醒,就看见贺章之脸上就带着火气,别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女人的第六感,从来不会骗她。   陆纭纭胸口还泛着疼意,倒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想要坐起来的冲动。贺章之凉凉扫了她一眼,然后给她垫高枕头,坐在床边,责备道:“小心扯着伤口。”   陆纭纭刚想露出笑容,就闻到了他身上陌生的香味,眼眸瞬间变了,但她嘴角还是挂着弧度,说道:“一睁开眼睛就见公子紧皱着眉头,怎的了,谁又惹了你?”   贺章之哪知她心思转换的这么快,所以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当他听到陆纭纭的问话时,便说了之前遇见的糟心事。   陆纭纭还以为这死鬼趁着自己病弱时搞七搞八,一听这前因,陆纭纭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但她也不敢笑得太开怀,因为她现在还是个病人呢。   陆纭纭按着胸口,以免再扯到伤口,说道:“公子仪表堂堂,难怪引得那姑娘动了心呀。”陆纭纭转了转眼眸,拈酸吃醋道:“也不知道那姑娘长的貌不貌美。”说罢,还斜乜了一眼贺章之,那小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子。   贺章之并没有觉得她这醋意的样子让他感到不悦,反而陆纭纭这份直白。本身贺章之对她就有几分宠溺,在经历了中箭之事,就更是对她百依百顺。所以贺章之笑着解释说道:“美不美我自没看出来,不过那女子说话实在太气人,我想也没想就直接对她动了手。”   陆纭纭错愕不已,瞪圆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不可思议道:“公子怎么动手了?”   贺章之面不改色,“踹了一脚而已,然后我还给她掏了请大夫的看诊费。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陆纭纭一听,彻底崩不住笑意,她那美目成了月牙状,小嘴儿咧的露出贝齿,她指着贺章之,说道:“你呀,伤透了一颗少女心。”   贺章之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嗯!”   虽说那人明目张胆的想攀高枝,但贺章之这举动实在是出乎意料,谁能想得到一个长得温文尔雅的男子竟会踹人,真有些颠覆陆纭纭对他的印象。   贺章之被她笑的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点惹得她这么开怀。贺章之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干脆直接堵住她的唇,隐隐有股淡淡的苦味,是之前喝的中药的味道,这让贺章之更想要深/入/探索,想要品尝一下是不是别的地方也是这种苦涩的味道。   贺章之怕压着她的伤口,双手撑在她的脸两侧,吻的很轻柔细腻,含着唇瓣又掠过别处,四处招惹,却又不给陆纭纭一个痛快,实在是恶劣的很。但贺章之还是心疼她的,不再吊人胃口,吻的尽情且温柔。   ...   ...   ...   这艘船上除了白若蔷那次的意外后,一路上平静的很,陆纭纭已经修养四日,在朱大夫的调养下,陆纭纭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朱大夫给她把了把脉,说道:“夫人年轻,这流逝的气血很快就能补回来,只要好好服用老夫的药,包夫人一月内病除。但还需谨记,要好好调养身体,日后老了也不会阴雨天胸口发疼。”朱大夫是被贺良硬背上船的,毕竟他是个好大夫,路上有他照顾,陆纭纭也能更安全些。   朱大夫偷偷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贺章之,幽幽叹了叹气,这位大人面上瞧着温和,但这行为处事,是在冷清了些,压根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直接让属下带着自己,哎,这年轻人哟,何必折腾自己这个老人家啊。   贺章之挑挑眉,对朱大夫笑说道:“等到了靖州,会给朱大夫送上一份谢礼,我也会派人护送朱大夫回洛州。这些都是之前朱大夫的要求,我可都记着,是不会让朱大夫失望的。”   朱大夫也不掩饰自己的贪财,点点头说道:“劳烦大人了,那老夫就暂且退下,不打扰大人和夫人了。”   陆纭纭让巧玉去送送朱大夫,她看着贺章之,问道:“这水路好似比官路慢上不少。”   贺章之颔首,“的确如此,我其他手下前两日就到了靖州。”   陆纭纭迟疑了一下,询问道:“我这几日怎么未见秋颖?”   贺章之抿茶,“一个犯了错的下人,没资格和我同回,她早已被我的属下送到靖州了。”至于送到了靖州哪里,这一点贺章之不用明说,陆纭纭也能猜到。   苏绮辛辛苦苦埋下的钉子就这么被他们给发现,那她肯定会被气的鼻子都歪掉吧。   陆纭纭捂着嘴偷笑起来,自己现在平安度过了生死劫,那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早死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浑身舒畅,连生死劫都能度过去,那她也应该能改掉贺章之的命运吧?毕竟自己是他的外室,在没有卸下这个身份的时候,她和贺章之永远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贺章之绝对不能死在男女主的手下。   除非,她有办法逃开目前身份给她带来的枷锁。   但,想想就行了,自己的卖身契断亲契都还在贺章之手里捏着,想溜,可没这么容易呀。 第29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船夫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惹了贵客, 生怕被迁怒,这几日一直都讨好奉承贺章之等人,所以在听到贺章之有钓鱼的想法时, 连忙给贺章之找来鱼竿, 伺候的舒舒服服。   贺章之无事的时候就会坐在船头钓鱼,不过他运气好像不太好, 鱼篓子每次都是空的。贺章之不信邪,坚持钓了几日, 但这条江上的鱼一点也不待见他, 压根就不吃他的鱼钩, 气得贺章之按着贺良坐在自己的木凳上, 威胁着让他钓鱼。   事实证明,人的一张脸就是用来打的。   贺章之看着那鱼篓里扑腾的黑鱼, 他猛地站了起来,拎着鱼篓就往厨房走去,虚伪地假笑着道:“巧玉, 赶紧把这条鱼给我炖了,给你纭主子补一补。”   巧玉显然知道贺章之这几日的钓鱼成果, 所以看到这条鱼的时候, 就误会是他钓上来的, 张嘴就开始拍马屁, 结果就看到贺章之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巧玉立刻闭上了嘴巴, 接过鱼篓准备开溜。   贺章之不愿和巧玉计较, 心里虽有气,但也没有表达出来,他冷哼一声, 甩袖离去,当路过还沉浸在钓鱼的贺良时,贺章之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此刻夕阳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上,俊逸儒雅,白衫被风吹动,好似谪仙般。   不过他长得像仙人,做的事可不厚道。   贺章之拍了拍贺良的肩头,语气沉重道:“今日你若钓不上五条鱼,就别吃晚膳了。”   手握鱼竿的贺良一脸吃惊:不是吧,我的好主子!   贺章之折腾完属下后,心情很快得到了安慰,他抻了抻衣襟,漫步回了陆纭纭的房间里。   陆纭纭这时正在看着话本,这个朝代的故事写的并没有陆纭纭想的那么令人着迷,反而老套俗气,有点像现代八点档的狗血剧。而且这话本大多都是穷秀才所写,这故事的核心就少不了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桥段,无非都是一些千金贵女喜欢上了秀才,然后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看多了这套路,陆纭纭不用翻页都晓得下一章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贺章之见她气鼓鼓的合上书,笑着关上了门不让她吃风,说道:“昨日不是对这些话本很有兴趣吗。”   陆纭纭幽幽叹气,“写的着实无趣儿,根本不合理,也不晓得这些话本怎么会如此受欢迎。”   贺章之简单翻了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给你改一改。”说罢就坐在了书桌旁,磨墨后提笔,他记住了话本里的角色名字,将故事的重点放在了和女主角从小定有婚约的落魄郎君,将原本他的郁郁而终的结局改成了他奋发图强考取了举人后,通过他的温柔呵护,使得女主角眼里只有他,再无男主角。   他很快写满了一张纸,然后又是第二张,最后便是结局。   贺章之托着纸拿给陆纭纭看,他一边净手一边说道:“你看不惯这话本里的男主角是因为他太不切合实际,他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高门之女,却不奋发上进考取功名反而哄骗女子与他私奔抛弃家人。这本是个没有作为的男子,却因为编者的一支笔让他成了高官女婿,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有了荣华富贵。这世上有太多这种人,他自己的生活过的不如意,所以就更想着从话本里得到慰藉。”   陆纭纭因为他的这番话对贺章之此人更是满意,再加上他改编的故事,陆纭纭真心觉得这个书中世界里反派的三观,比起女主角的三观还要正确。   如果仅仅是一个读者的视角来看待这本书,那男女主绝对是代表正义的一方,因为这是作者勾勒出的人设,反派角色必须是代表恶的一方。   可是陆纭纭穿书了,她成了书里早死的炮灰,因为她和女主之间的尴尬关系,使得陆纭纭从一开始就对女主崔婧雁有偏见。   和崔婧雁打过几次交道,陆纭纭更加确定了她们两个根本不是一条道的人,毕竟正常人永远也读不懂憨批的想法。   所以当视角从读者转换成当事人的视角时,一切的事物都有了新的认知。   反派不一定就是完全的恶,而主角也不一定代表真善美。   看着这纸上苍劲有力的字儿,陆纭纭将它小心的夹在话本里,说道:“公子说的极对。”   贺章之擦干双手,照旧坐在她的床边,长腿踩着脚踏处,他一过来,整个架子床都感觉变得狭窄许多,他说道:“今晚有鱼吃,等会我让巧玉多熬一熬,炖出来的鱼汤你要多喝些。”   陆纭纭之前苍白的小脸,被他和巧玉的滋补下重新恢复了红润,陆纭纭伸出小手,扯了扯贺章之的袖子,说道:“公子说的多喝一点,应该只是一碗的量吧?”她眼眸明亮有神,娇俏的神态带着少女感,她的发髻只是松松垮垮的绾着,看起来随意又慵懒,她虽在病中,但陆纭纭还是非常爱美的戴着耳坠子,圆溜溜的珍珠被银链挂着,她动,耳坠子也随之摆动,着实把贺章之晃的心乱。   贺章之从前是个压抑情/欲/的男子,那是因为他没有找到能让他满意的女子,但现在他有了吻一个女子的冲动,那被他藏在心里多年的欲/望/就像是一只脱了笼的野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想要“攻击”陆纭纭。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吻陆纭纭,毕竟闻过肉香,哪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贺章之很喜欢捧着陆纭纭的脸去索吻,大概这会给他一种掌控感吧,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贺章之的突然袭击让陆纭纭措手不及,当陆纭纭看着他眼眸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被他迷惑,这双不似桃花眼的眸子也是十足的带劲,实在是他太会诱/惑人,陆纭纭这体力不如他的人,哪还有反抗的力气啊。   所以陆纭纭被缩在胸前的胳膊,也让贺章之给勾着搭在了他肩膀上。贺章之摸着陆纭纭眼角的泪,轻轻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陆纭纭想要反驳,一双水雾雾的眼睛带着怒火,贺章之见状再次低头,直接堵住了她的唇瓣,动作轻缓,温柔的简直不像话。   直到陆纭纭快要被水溺毙似的,他这才松开了禁锢着陆纭纭的手臂。   美人蹙眉,眼眸湿润,唇瓣水色,她嗔了嗔贺章之,捂着胸口道:“公子一点也不晓得怜惜我。”   贺章之赔罪几句,才哄了她喜笑颜开。   因为方才二人的亲昵,陆纭纭的耳坠子不知道何时掉在了枕边,贺章之捡起,手指捻着,提议道:“我为你戴吧。”   陆纭纭侧耳过去,将碎发揽在耳后,白润的耳垂上有一个洞眼,贺章之轻轻搓了搓,差点让陆纭纭叫出了声,陆纭纭说道:“公子若是再这样不着调,这耳坠子不戴也罢。”   贺章之无奈,“我不再胡闹,乖乖把耳朵侧好,我给你穿耳坠。”   贺章之发现,他和陆纭纭之间,他有太多的第一次都被陆纭纭拿走。就比如这穿耳坠,他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出矫情的举动,难道这陆纭纭身上有什么魔力不成?   贺章之看了看陆纭纭那张俏脸,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只不过比平常人长的精致些,那没有什么不一般啊。   陆纭纭被他眼神看的怪异,摸了摸嘴角,说道:“我是口脂花了么?”   贺章之视线落在她嘟起的唇瓣上,眸光一深,用指肚抚过,声线略哑道:“口脂早就被我吃光了。”   陆纭纭拍了下他的手,垂着脸说道:“不知羞。”   “和你做的这事,又不是和旁人做,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食色/性/也,贺章之又不是个圣人,他哪能避开这些事呢。   陆纭纭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心里腹诽道:嘁,鬼知道你有没有跟旁人做过这些事,装什么纯情少公子呢。   “好嘛好嘛,公子你能帮我把盼姿喊来吗?”   贺章之得了“好处”,陆纭纭使唤着他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贺章之刚一出去,陆纭纭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摸着自己的唇,嘟囔道:“这男人是属狗的吧?”   ...   ...   ...   苏绮这日打扮的端庄大气,发髻上的金簪几支斜斜,她故意露出前不久刚买的红玉镯子,特地去正院请安。   去正院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园林,即使苏绮嫁进来三年了,她依旧看不烦这园林,四季的花木都和园里景色完美融合,让人一看就心旷神怡,每次苏绮宴请手帕交的时候,都会领着她们来这里的凉亭闲聊,一是景色秀丽,二则是想要炫耀炫耀。   她这门亲事除了她本人不满意,别人都说苏绮是有福之人,嫁给前途不可限量的贺章之,以后有享不完的福气呢。   苏绮走的小腿酸酸,娇气地皱着眉,说道:“嬷嬷,我早就说了应该在府里给我准备个轿子,走这么多路,我的脚都疼了呢。”   “少夫人...老夫人都未备轿,你这个念头怕是不妥。”   “怕甚?大不了我自掏腰包给她们一人备一个。”苏绮说的趾高气扬,她会抗拒嫁给贺章之,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爹娘逼迫,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便是,她觉得贺章之出身太差,这贺府里的贺老爷子就是个泥腿子,要不是在先帝落难时救过先帝一命,这家子人还在村子里种庄稼呢!就算贺章之文采斐然是靖州有名的贵公子,那苏绮也瞧不上。比起她的百年世家大族,一个贺章之算得了什么。   嬷嬷心里头对苏绮这位主子是又爱又恨,明明待嫁闺中的时候聪慧过人,怎么一遇上那人之后,怎的愈发愚笨?如果贺家真的这么不重要,老侯爷干什么铁了心的要让主子嫁过来?还不是早早看中了姑爷的潜力啊。也就是主子看不上姑爷,像姑爷这种后院清净的贵公子,那在靖州里简直屈指可数,主子有时候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苏绮将身体的全部力量压在丫鬟身上,不满地说道:“那贺章之一声不响的去了洛州,把我丢在老宅里伺候他的爹娘,可真会打算。”   嬷嬷冷汗直流,扫了一圈四周,扯了扯她的袖子,说道:“姑爷是去给太子办差事,你可不能在背后非议姑爷。”   苏绮“嘁”了一声,不情愿地撇了撇嘴,那贺章之就是个嘴里没真话的狗东西,去洛州办差事那就去呗,竟然连句实话都不告诉自己,还好娘够疼爱自己,从爹爹那里偷听到贺章之的行踪,这才让自己晓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既然不愿意讲,那自己还不乐意听呢。等他回来,定要给他个下马威瞧瞧不可!   苏绮想到了一直梗在她心里的外室,扭了扭肩膀,顿时没了心情去请安,她随意支了个丫鬟,说道:“你去娘那边捎句话,就说我今儿身子不舒坦,就不去请安了。”   嬷嬷表情更加难看,劝说道:“少夫人啊,咱们都走到园林这边了,离夫人正院也不远,咱们还是去给夫人请安吧。”   “不要不要,她身子骨好着呢,哪用得着我给她请安。”苏绮声调变了变,夹杂着几分尖利,嬷嬷便知她心里存了火,就不敢再继续劝说。   苏绮斜了眼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嬷嬷,我想出府一趟。”   这不容反对的神态令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这该不会又准备去找那人吧。   “少夫人!”   苏绮再次一眼斜去,挥了挥手帕,说道:“他给我许诺过会解决那外室,这都几日了也没听见个传话,我放不下心。”说着说着,她就鼻尖忍不住泛酸,心口抽痛,一想到他的温柔会让别的女子看见,苏绮就恨不得毁了那个女子,可是她不敢,她知道一旦这么做,会把他推得更远,哎,自己真真是个苦命人。   嬷嬷愁眉苦脸,显然不信苏绮的鬼话。那人的能力嬷嬷是知道的,既然他说会解决掉外室,那肯定不会给外室留活路。更何况还有个秋颖,量那外室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所以苏绮的担心明显是白想,说来说去,还是对那人不死心啊。   如果换做以前,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她去了,可是现在不同,那人都有了亲事在身,家世比苏家还显赫,万一二人见面被她发现,那苏家的名誉可就没了呀,嬷嬷是绝对不允许有这个意外发生。   所以嬷嬷抓住苏绮的手腕,严厉道:“少夫人若是一意孤行,老奴就将这事告知与侯爷!”   苏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苏文山,他这人虽然碌碌无为,可脾性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发什么疯,苏绮小时候摔坏了他一玉瓶,苏文山二话不说拽着她跪在祠堂,并且勒令下人不准给苏绮饭吃,足足饿了两天两夜,差点一命呜呼没挺过来。   这种人最在乎他自己,别人的生死他一概不管,哪怕是亲生骨肉也如此。   因此苏绮一听嬷嬷提起苏文山,下意识的抖了抖腿,脸色上的神情也收敛住骄纵变得惶恐不安,她眸子一片冷色,听懂嬷嬷的威胁,她讥讽一笑,甩开嬷嬷的手臂,说道:“你可真是我爹最听话的一条狗。”   嬷嬷弯腰,不言语。   苏绮彻底没了胆子出门,怒火攻心,想要找人发/泄出来。   她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屁股还没坐热凳子,就听到丫鬟面带喜色的跑了过来,说道:“少夫人!公子从洛州给您捎带来礼物了,足足一大箱子呢!”   丫鬟在给院子里的月季除草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不算眼生的护卫搬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丫鬟随意问了句,才知道这原来是远在洛州的贺章之给苏绮备的礼物。   丫鬟知道他们两个的相处并不和睦,得知贺章之主动示好,她立刻整理仪容,跑去给苏绮传话。   苏绮也听见了院子里那“砰”的一声木箱子落地声,苏绮略带嫌弃地捂了捂唇,娇娇道:“这贺章之送礼也未免太俗气了点吧,就拿箱子装着,看起来一点也不金贵。”   嬷嬷万幸的想着这院子里的丫鬟还好都是主子的人,要不然主子这番话被传出去,夫人那边肯定对主子的不喜更浓,到时候别说给贺府传宗接代,怕是夫人都会主动给姑爷纳妾也不一定。   “小祖宗啊,你就少说一句吧。”嬷嬷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给气死。   苏绮挑了挑柳眉,使唤着丫鬟把那木箱子抬进来,至于外面的护卫,苏绮压根不打算理会。最后还是嬷嬷觉得这般太失礼,亲自上阵,给了护卫赏钱,才算是把这事给圆了。   这木箱子没有苏绮想象中的粗糙,上面雕刻着花纹,不过苏绮也没那么满意就是了。   “这箱子真够普通的,我还没见过不嵌金玉的箱子呢。”   嬷嬷说道:“少夫人,现在打开吗?”   苏绮站了起来,用脚不文雅的踢了踢,然后掐腰道:“开开吧,我倒要看看贺章之会给我送什么好礼。”   嬷嬷想着这次两个人的关系肯定要被拉近,自己主子长得温婉,姑爷长得俊雅,看起来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只要姑爷好好哄着主子,主子肯定会把那人给忘掉,一心一意的过着日子。   嬷嬷想的很完美,所以当她打开箱子的时候,一眼瞥见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时,她惊恐地后退几步,然后仓皇间还崴了脚,疼得她哎哟哎哟,可这些都没有让她的心稳下来,实在是刚刚的那一幕太可怕。   里面竟然装了个活人!   她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说道:“你们几个滚出去!把今日的事吞在肚子里,要是敢泄漏,你们的老子娘都得陪着你们送葬!”   这话一出,丫鬟们大惊失色,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不敢出任何的声响。   苏绮也被吓得撞在了身后的圆桌上,因为腿的碰撞,桌上的茶盏倾倒,茶水从桌上嘀嗒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狼狈。   原来箱子里装的是秋颖,她的双手双脚被捆住,嘴巴里也塞着一块布巾,看上去没有受到刑罚,只是那张脸消瘦许多,整个人精气神儿变得颓靡,哪有之前神采奕奕的模样。   秋颖摇头哭着,泪水糊住双眸,恳求着嬷嬷给她取下布巾。   苏绮拍了拍胸口,刚才被吓到的情绪已然消失,在看到秋颖这模样的时候,她只觉得脸上臊得慌,都被贺章之这么直接的送上了门,自己和秋颖之间的算计肯定已经被他知道。一想到此,苏绮顿觉丢脸,看见秋颖这张衰脸,苏绮想也不想,直接甩了她两个巴掌。   她的指甲涂了朱红色的蔻丹,修剪的长长,所以这一巴掌下去,秋颖的脸蛋上划了道道血痕。   苏绮怒骂道:“你还活着做甚?没用的东西!”   嬷嬷给秋颖扯下布巾,唇瓣干皮翘起,一看就是多日未喝水造成的。   秋颖挨了这几个巴掌后,整个人都傻掉了,她无声的哭着,看向苏绮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哭什么哭!给我解释清楚你是怎么被贺章之发现的!”   秋颖缩了缩脖子,干哑着嗓子说道:“被巧玉发现的...”   苏绮太阳穴跳的直疼,她凶狠地瞪着秋颖,说道:“你不是说巧玉不会认出你的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秋颖也没想到巧玉会记得自己的脸,因为那次爬床的时候,她化了妆又穿了单薄的衣裳,和她在贺府的装扮完全不同,所以秋颖为了达到目的,就存着侥幸心理,以为不会被巧玉发现。   苏绮现在再怎么后悔也迟了,一想到贺章之抓到了自己埋眼线的把柄,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她竟然会输给她一直瞧不上眼的贺章之,所以苏绮再也不想看见秋颖,留着她只会提醒自己办砸的蠢事。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秋颖,眼神厌恶痛恨,说道:“嬷嬷,把她给我拖下去,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婢女,偷了我的珠钗,留着也没什么用。”   苏绮就是典型的只怪别人,从不往自己身上找问题的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嬷嬷淡淡点头,重新把布巾塞回她的嘴里。   秋颖拼命的挣扎,想要逃命,可是她怎能挡得住一个力气大且心狠手辣的老婆子呢。   死了一个小丫鬟,在苏绮的院子里就像是一株被人无意除掉的野草,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只有嬷嬷夜深时,给她烧起了纸,呢喃道:“下辈子还是不要投胎成人了,做只猫做只狗,也比当人自在。”   风声萧萧,悲凉孤寂。   嬷嬷吹灭火烛,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但嬷嬷绝对不知,让她操心的苏绮夜半三更偷溜出了老宅,鬼鬼祟祟,走着夜路也不嫌怕,只一心想着去见情郎。 第30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苏绮让嬷嬷去解决秋颖为的就是支开她, 好让自己的心腹丫鬟去给那人传信,苏绮在门口走来走去,看似悠闲, 实则心里焦灼的很。秋颖被发现, 那会不会也代表着贺章之发现了他派去的人呢?若是这结果,因为自己牵连了他, 那苏绮这辈子都难以安生。   就在苏绮左等右等之时,心腹丫鬟圆儿终于回来, 她露出微笑, 对苏绮福了福身, 故意偏过发髻, 让苏绮看见那支银簪。   这是他俩之间的小约定。   苏绮眼眸一亮,悬着的心落了肚, 攥在手心里的帕子被她团了又团,好在他还是愿意见自己的,之前表现的那么冷漠疏远, 还不是在为自己着想?苏绮这心里甜的不得了,拉着圆儿坐在梳妆台前, 叮嘱道:“等嬷嬷回房休息时, 你便打扮成我的模样躺在床上, 晓得吗?”   圆儿也曾陪苏绮去见过那人, 可都是在白日, 这摸了黑的夜里主子去见他, 会不会太失态?   圆儿瞧着苏绮那喜上眉梢的表情, 动了动嘴,就没敢多说什么。   苏绮一心一意的信任着那人,丝毫不觉得夜半三更私会情郎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特别还是她已嫁了人,若是发生意外被人发现,苏绮就算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也护不住她的命。   苏绮正对着镜子照着,眼角眉梢皆含情意缠绵,温婉的容颜多了些妩媚风情,她一直弯起的嘴角让人一眼就知她的好心情。   为什么天还不黑呢?苏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出贺府这座囚牢,她恨不得变成一只燕儿,展开双翅,落在情郎的手心里,让他尽情抚摸自己的羽翅。   夜在苏绮的盼望中终于来临,她等着嬷嬷回房,然后关紧房门,催促着圆儿快点和她换衣裳。   圆儿脱下外衫,和她交换,当圆儿捻着盘扣时,她眼底掠过羡慕,这绸缎做出的衣裳果然和普通的布料子不一样,还有自己发鬓上的珠花,精致的让她心动。   苏绮见圆儿在发愣,忍不住掐了她一把,说道:“快帮我梳发,你这小贱皮子愣着做甚?”   圆儿连忙给她梳妆,给她绾着自己的发髻,帮她带上自己简陋的银簪和耳坠,小心翼翼地说道:”少夫人,你一个人夜出真的不怕吗?”   苏绮听言,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点了点圆儿的眉心,炫耀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肯定会派人在贺府守着我的,只要我一出门,他就能接到我的。”   圆儿惊叹道:“他对少夫人可真是体贴。”   苏绮不满,剜了一眼,“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轮得到让你来夸赞?”   “奴婢不敢逾越!”   苏绮轻哼一声,“量你也不敢。”   忙忙碌碌大半天,苏绮这才满意,她刚踏出房门便一直低着头,这贺府长廊挂有灯笼,一路通明,倒也没什么慎劲儿,直到过后门时,遇见了守夜婆子,苏绮学着圆儿的腔调,对她说道:“我是少夫人身边的圆儿。”说罢就给守夜婆子塞了一锭银子,十足的分量沉手的很。   守夜婆子以为圆儿这是夜出见情郎,心里骂了句:骚/蹄子。但又因为她是苏绮身边的人,守夜婆子也没敢多难为她,只是献媚地说道:“圆儿姑娘可要早点回来,过了亥时,守夜的就不是老婆子我了。”   苏绮敷衍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她一看外面黑漆漆,心里就有几分怕,小脚忍不住加快步伐,但一双眸子还在这黑漆夜里寻觅着情郎的踪迹。   直到一辆悬着灯笼的马车出现,看见熟悉的车夫,苏绮忙不急地提着裙摆往那边赶。   车帘掀开,露出那人的真面目,他缓缓下了马车,他身量高大威猛,一袭玄衣冷漠俊逸,面不带笑,眸子深邃且漠然,好似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半点温情。   可是,当他见到苏绮的时候,那双犹如古潭般的眼眸泛起了波澜,宋衍庭露出笑意,迎向她。   “禄沛!”   这是宋衍庭的字,苏绮声音娇柔好听。   “我怕嬷嬷起疑,不敢白日相见,禄沛,几日未见,你还好吗。”苏绮拉着他的手,她主动的让宋衍庭无奈。   宋衍庭说道:“夜里清凉,先上马车吧。”   苏绮应着点了点头,但一双眼睛还在深情的望着宋衍庭,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   宋衍庭权当不知,托着她的手臂上了车,车内的小茶几放着糕点盘,都是苏绮爱吃的口味,他这般用心,爱惨了他的苏绮自然感动的恨不得剜出一颗心来送给他。   “禄沛,我埋在贺章之身边的眼线被他发现了!你呢?你有没有被他发现?”   宋衍庭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道:“无碍,你且放宽心便是。”   苏绮最爱的就是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气势,充满了男子的魅力,苏绮抓住他抚发的手,然后十指紧扣,说道:“禄沛,你今日愿意来见我,是不是代表着你也不想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宋衍庭轻皱眉头,语气忧愁,惹得苏绮投向担忧的眼神,宋衍庭说道:“我只心悦绮儿一人,旁的女子无论身份有多高贵,都不及绮儿半分。”   他虽长的冷峻,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意外的是,他的一张嘴并不笨拙,因为这一点反差,引得苏绮是越陷越深。   苏绮终于忍不住扑向他的怀里,带着哭腔的咒骂道:“若是没有贺章之便好了,爹爹就不会逼着我嫁给他,我和你也不会被爹爹拆散!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宋衍庭露出苦笑,推开苏绮,撇脸道:“你我虽有情,但毕竟各有家室,我们不能如此,绮儿,你逾越了。”   苏绮听他这般说辞,心里更是怨恨那碍眼的贺章之,她摸着眼泪,不依不饶地继续贴向他,“不!我不管。”   “绮儿!”   他声线沙哑低沉,苏绮勾着他的脖子就想要索吻,但被宋衍庭拒绝,他抓住苏绮的双手,和苏绮深深对视道:“绮儿,你不能多待了,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快些回去吧。”   苏绮哪能同意,这才刚刚见到宋衍庭,她巴不得多待一会,可是宋衍庭冷着脸的时候,苏绮也不敢反抗,只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宋衍庭送了她一支步摇。是一对粉白蝴蝶,相依相偎甚是温馨,这用料和手艺都是上乘,苏绮识货的很,见状这支步摇,心满意足的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指,撒着娇。   宋衍庭叮嘱她路上小心着点,他会目送着她离开的,让她不要害怕。然后从马车上取下那亮着的灯笼,亲手放在她的手心里。   二人私会,他没有任何的放/荡/举动,可就是这样,才更是吊足了苏绮的胃口,让她念念不忘。   待她回了贺府后,宋衍庭打开茶几里的隔层,里面躺着另外一支步摇,他托着腮,神情自若,打算明日送给自己的未婚妻。   “福泉,回府。”   ...   ...   ...   几日的水路之行,贺章之等人终于到了靖州,他扶着步伐缓慢的陆纭纭,轻锁眉心,道:“就这几步远,你便使性子不让我抱着,马车就在前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陆纭纭依旧带着那顶幕篱,暗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脸皮,我还要呢。这港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除非是想着出名才会让贺章之抱着她上马车。   “公子,我只是走几步,不会扯到伤口的。”   贺章之短叹一气,转而安慰自己:“你这样也好,别等会子我抱着你上马车的时候被太子派来的人瞧见。”   陆纭纭听这话不太满意,一边走一边问道:“公子这意思听着怎么有点嫌弃我了?可怜我不舍得累着公子所以没让你抱着我,若知道公子是打着这主意的,我非露出土匪一面,让公子抱着我才行。”   贺章之抿抿嘴角,感叹道:“在船上因着吃鱼多了,吐刺吐的把你这张嘴练得愈发伶牙俐齿了啊。”   陆纭纭脾气上来了,捂着胸口不走了。   贺章之肯定能拽的动她,但又不舍得伤了她,无奈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压根就不听我解释啊,根本不像你说的嫌弃,而是等会接我那人和我有点恩怨,我不想让你成了被他数落的角色。”   陆纭纭哄开心了,她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看见贺章之那神态,便知他和那人怕不仅仅只是一丁点儿小恩怨吧。   贺章之收起了话,并不想把朝政上的事扯出来,他们两个慢慢走着,可算是到了马车边。贺章之托着她的身让陆纭纭上了马车,交待道:“别院那里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巧玉先随你去,盼姿迟些回去。对了,要是巧玉到了别院想回老宅,你就放她出门,省得她跟驴似的尥蹶子。至于别的事,等我回去了,我再跟你细说。”   接连几日二人从没分离过,还真别说,陆纭纭竟然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就舍不得吧,她又不是六根清净之人,这点小小的贪念总还是要有的。   陆纭纭抬手摸了摸贺章之的脸颊,说道:“公子可要记得回来看看我。”   贺章之哪能听不出她的试探,直言道:“放心吧,每晚都回去。”   陆纭纭乐呵翘眉,难怪都爱听甜蜜的话,别论说的是不是真,反正她心情已经愉悦了。   陆纭纭钻进了马车里,陪同的还有被贺章之说成驴的巧玉,她耷拉个脸,不似马脸,胜似马脸。陆纭纭取下幕篱就看她发着小脾气,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公子什么脾气你比我都了解,怎还生气上了?”   巧玉嘟嘟嘴,“公子说奴婢像驴。”还是在贺良跟前说的,以后还让自己怎么跟他说话呀。   陆纭纭取下发间玉簪,给巧玉簪上,语气赞美道:“他说的可不对了,咱们巧玉花容月貌,美的不得了呢。”   巧玉捂脸羞笑,“纭夫人现在都和公子学坏了!”   陆纭纭瞥目,道:“实话呀。”   巧玉本来就没生气,只是被贺章之说的下不来台,她被陆纭纭这么一逗,整个人又“活”回来了。她知道陆纭纭第一次来靖州,便贴心的给她介绍起了靖州的风情人貌。   陆纭纭一心二用,趁着马车还没驶动,她倒想见见和贺章之有恩怨的那人到底是谁,所以分出心神观察着外面。   当听完巧玉的美食介绍后,一阵马蹄声引起了陆纭纭的注意。   陆纭纭掀开车窗帘子,露出不大的缝隙,她乌发垂腰,不见其真容,只窥背影,便也能感觉到她的娇美。   巧玉没忍住上手给陆纭纭梳发,嬉笑道:“纭夫人的头发可真柔顺。”   “嘘。”陆纭纭玉指抵唇,眨眨眼睛,示意她现在正坐着“坏事”。   巧玉捂着嘴点点头,继续用手当梳,轻柔的抚着她的发。   来人身骑骏马之上,他好似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便是见到了贺章之,他也并无下马的意思。   贺章之白衫温润,弯眸笑起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童般,说道:“宋大人莫不是觉得自己身量不够高大,所以舍不得下马来跟在下叙叙旧吗?”   宋衍庭沉眸,他和贺章之是从小就相识,他十三岁之前的个子的确比不上旁人,所以他很忌讳别人说起身高一事。   贺章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宋衍庭利落下马,他目光凉凉,薄唇微勾,对贺章之叹道:“多日不见,贺大人别来无恙啊。”   贺章之拱手,笑的翩翩儒雅,“听闻宋大人刚和刘丞相的嫡次女定下了亲事,在下还没来得及祝贺祝贺,望宋大人见谅。”   宋衍庭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贺章之,意味深长道:“没想到贺大人远在洛州,也能知晓靖州事宜啊。”   贺章之谦虚一笑,对着皇宫的位置拱了拱手,说道:“太子体恤在下,书信中曾提过罢了。”   宋衍庭看了看不远处的那辆马车,说道:“贺大人有艳福,不仅靖州有端庄正妻,还在洛州收下个外室。都知洛州出美人儿,也不知道让贺大人如此宠爱的外室长了一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可否能让在下观之一看?”   贺章之笑望着他,说道:“不能。”   陆纭纭默默给他点了个赞,好样的!不愧是和我一条绳上的蚂蚱,就该这么护着!   陆纭纭放下了车窗帘子,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说的却不是人话。   她知道在这世道上外室地位不高,连妾都比不上,但谁也没规定不让她在心里骂人啊,她就要狠狠的骂!   陆纭纭双手掐腰,气得胸口都有些泛疼,巧玉也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抿抿唇说道:“纭夫人你别生气,那个和公子说话的人一向和公子过不去,之前他还贬低过奴婢呢,奴婢总觉得他就是看不惯公子身边的人,不踩上几脚,他都不乐意呢。”   陆纭纭拢起眉心,不满道:“这人是谁呀?怎么就和公子这么不对付。”   巧玉不屑地撇撇嘴,说道:“他啊,是巡抚之子,他爹官职从二品,名儿叫宋衍庭。”   陆纭纭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宋衍庭,什么?宋衍庭!?”她立马挺直了腰,小心翼翼地又去掀开车窗帘子,看了又看,终于把他和书中的描写结合了起来。   标志性的玄衣俊颜,又是巡抚之子,这就是书里的男主没错了。   陆纭纭一想到这男主的人设,顿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世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跑出来当男主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打从穿书后,就压根没想过和男女主讨好关系的原因之一。   不讨好女主,那是因为自己还没圣母到去和一个跟自己有仇的人交好。   不讨好男主,那是因为他就是一个海王,在没有遇见崔婧雁之前,宋衍庭的红颜知己一抓一大把,前脚喊着她们心肝宝贝,后脚就抛下她们独恋崔婧雁,真是名副其实的备胎。   陆纭纭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真是享福日子过多了,脑子都钝了。书里曾写过他和反派贺章之打小就不对付,更别提长大以后,两个人一见面就掐,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夫人,你这是干嘛呀。”   陆纭纭摆摆手,叹气道:“没事儿,你去催催车夫,怎么还不动弹。”   “诶,好嘞。”   陆纭纭双手枕在脑后,回想书里的剧情,七零八落的压根凑不出整章来,哎,后悔啊,真后悔,记不起详细剧情,那就跟摸瞎一样。   自己这半吊子,再加上一个会败给男女主的反派,你说这能翻盘吗?   陆纭纭灵光一闪,自己怎么把有关于示警的梦给忘记了?自己可是凭着它整治了欺负过“陆纭纭”的好几个人,有它帮忙,胜算也能大了点。   老天保佑,今晚一定要做梦!   巧玉一回来就看见陆纭纭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的样子,好奇地挠了挠头,说道:“夫人,马车要动了,你坐稳些,别磕着。”   “公子呢?”   巧玉说道:“还在那边和宋大人谈话呢。”   陆纭纭这次彻底掀开了车窗帘子,回眸遥望着那宋衍庭,眼神凝重且严肃,阳光如金辉一般洒在她的侧脸上,神圣的不可侵犯。   这种渣男,做甚男主?   且看着,看谁笑到最后。   贺章之的别院虽没有老宅那么大,但五脏俱全,若她去过老宅,就能一眼看出这别院和老宅的园林设计出自同一手,处处透着秀丽,将院子里的每一处景色都融入的非常恰合。   巧玉推开门,就见到一张熟面孔,她喜悦道:“郭伯!”   郭伯是这里的管家,长的慈眉善目,他一早收到口信,知道陆纭纭的到来,他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陆纭纭不崩人设,面上带着娇羞,但举止大方,喊了句:“郭伯。”   “纭夫人请随老奴往这边来。”郭伯慈爱的看了眼巧玉,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陆纭纭,下意识的和老宅里的少夫人对比了起来,这位纭夫人姿色胜,性情暂时看不出,但看巧玉对她的态度,郭伯便也对她和善起来。   郭伯特地收拾了贺章之住的房间,里面添置了不少姑娘家的物件,就连梳妆台都是现打的,显然用了心。   陆纭纭十分感谢地对他笑了笑,这贺章之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的人对自己就是什么样的态度,看样子之前贺章之就曾叮嘱过郭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用心。   “纭夫人要是觉得缺了什么,就让巧玉来找老奴,老奴一定给纭夫人置办上。”   陆纭纭说道:“完全不缺什么了,郭伯的安排很妥当呢。”   郭伯见她没有别的意见,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告退,毕竟身份有别,不该久留。   没了长辈在,巧玉也变得没那么束缚,趁着时辰刚好,她从包袱里拿出药包就打算去煎药。   陆纭纭坐在凳子上,环视四周,她又起身渡步到柜架边,看到上面的摆设和书籍,了然一笑,抽出一本,嗔笑道:“这人,也太贴心了点吧。”   再说起贺章之,他和宋衍庭一同前往去了东宫,和太子禀报了在洛州遇见的一些紧要事,坐了半柱香的时辰,就和太子告退,离开了东宫,他现在坐着太子派送的马车,闭眼假寐。   朝政间的争斗令人疲惫,贺章之从太子的言论里感觉得到他对三皇子已经越来越不满,这是绝对有利于他,前不久梁宥晟的事,贺章之可还没忘。   这一闭眼,不知不觉就忘记告诉马车回他的别院,而不是老宅。但转念一想因为个苏绮冷落自己的爹娘祖父祖母,也实在划不来。他掏出赏钱给了车夫,身后跟着贺良,二人踏进了老宅。   这一进门,迎面就撞上了苏绮。她带笑的脸一下子拉长,眉眼之间的幽怨让人窒息,贺章之淡淡瞥眸,他对贺良说道:“这岳父近日的身体是否有恙?”   “回秉主子,无。”   “那她这垮着一张脸,吓得我还以为岳父身体欠安,实在是罪过罪过。” 第31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苏绮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身边的圆儿提了好几个礼盒,里面装着的都是苏绮才买的首饰。哪知会这么巧的见到了两个月未见的贺章之,她满肚子的怨忿像是被人用针戳破了口子, 倾泻而出。所以这脸上就挂上了情绪, 郁郁不欢,败兴极了。   她用帕子掩唇, 一双充满鄙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贺章之,随后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直白的表达出她和贺章之的不睦。   但贺章之这一张嘴说出口的话来令苏绮暴怒, 伸手指着贺章之, 唾骂道:“你这人多年读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不成?竟敢口出狂言咒你的老丈人!”   贺章之后退几步, 远离苏绮的发狂,他眉眼温和, 并没有因为苏绮的这番话而动怒。贺章之笑了笑,自己前脚见了你那姘夫,后脚就见了苏绮, 自己上辈子到底有多缺德,这辈子碰上了这两个人。   苏绮和宋衍庭的私情, 在洞房那日就显出端倪, 但自己没有多心以为听错了。所以他在成婚后的一两年内被瞒的很好, 活脱脱像个傻子被他们蒙在鼓里。万幸自己没在苏绮身上多费心思, 要不然那日看见二人亲密的画面, 自己肯定一口鲜血吐在他们脸上不可。   贺章之眸光冰冷, 哪怕面对着苏绮的控诉, 贺章之也没有和她有任何的交谈。他冷清颔首,对贺良说道:“随我去正院。”   贺良扫了眼面色铁青的苏绮,不满地垂下了脸, 他一个下人没资格教训苏绮,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贺章之,避免苏绮等下发疯伤到他。   贺章之视而不见的冷漠,让苏绮觉得他把自己的脸皮扯下来在地上狠踩,苏绮被气得没有了仪态,冲过去就想去扯住贺章之的手臂,嘴上不饶人的说道:“谁准你这般待我的?还是说你收了那个下贱的外室,就把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给抛到脑后了吗!”   她这时候反倒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盛气凌人地说着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苏绮从前一直拿贺章之不纳妾的事情和别的夫人炫耀,她没想到贺章之这么快的就让自己打脸,明目张胆的收了个外室不说,还把自己安排的眼线给送了回来,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所以苏绮怎能不气愤?她觉得贺章之这是在挑衅自己身为世家女的高傲!   苏绮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天大的委屈,丝毫没反思自己身上的错误。她不是一个好妻子,却要求对方必须顺从自己,这么无赖又霸道的条件,没脾气的人也会被她给气的大发雷霆,更何况是贺章之?   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贺章之眉心紧缩着,脸上的假笑散去,他视线落在苏绮身上,冷冷冰冰地说道:“闹够了吗?”   明媒正娶的妻子?   呵,我看是个娶进家门的搅事精儿才对!   贺章之对苏绮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往日苏绮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俩就是凑合过日子的。   但是贺章之他现在有外室了,他做了错事犯了滔天大罪,他应该对自己低三下四,卑微的乞求着自己的原谅才对。不应该还是这么孤傲清高,他凭什么?   贺章之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模样,就知道是在对牛弹琴,他不想因为自己和苏绮的争执让其他亲人担忧,所以他并不感兴趣苏绮接下来的状态如何,匆匆撂下那句话,便抬脚就走。   他的身影挺拔,一袭白衣,走的丝毫不留恋,就像是天边的云,是一种触及不到的地步,充满了疏离。   苏绮的戏还没开唱就被他这么没人情的喊停,她狰狞着面容,哪还有半点儿优雅高贵。   圆儿大着胆子去拉扯苏绮,她已经被管家的眼神给冷的双腿发抖。这老宅里除了主子院里的人是可信之人外,其余的下人都是姑爷的人,她真怕等下主子说出一些难听话来。现在姑爷回了老宅,若是让他知道主子私下是这般辱骂他,那姑爷肯定不会对付主子,反而会和从前一样的手段去折腾侯爷,到时候,挨打受骂的还是我们这些奴婢啊!   “少夫人,您这刚买的步摇还没试戴呢,咱们还是先回院子吧。”圆儿这里指的步摇不是苏绮今日买的首饰,而是宋衍庭送的那一支。圆儿的言外之意让苏绮恢复了理智,她一想到宋衍庭送给自己的步摇,心里哪还能想得起贺章之啊。   圆儿见她终于没有了怒气,大松一口气,连忙哄着她回院子,可别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管家见状唉声叹气,当年觉得这少夫人是个好的,没想到成了亲立马变了另外一副面孔,可怜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心盼着抱重孙,真是苦了公子啊。   至于苏绮说的外室,管家没有任何的意外,他也是早早就得了贺章之的吩咐,为的就是帮忙拦着苏绮不让她坏事。   贺章之很快就到了正院,他踢了脚贺良,让他别把刚才的事挂在脸上,省得等会被问起。   贺章之他也不是没想过和离这个主意,但如果要让他说出苏绮红杏出墙的事儿,贺章之也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张不开这个嘴,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苏文山对贺家有恩,想要和离的话,老爷子第一个不肯,除非贺章之讲出实情,这绕来绕去就成了死路,所以贺章之也就这么将就了三年。   更重要的是,就算和苏绮和离,家里人也会给他另娶,之前和苏绮的婚事就是他凭着随便过日子的想法给娶了回来,觉得娶谁都一样,反正结了亲就是他的妻子,他会给予妻子该有的荣华,所以当初才会同意和苏绮的亲事。   但经历了苏绮给他带来的阴影,贺章之对成亲再没有期盼,万一再来个搅事精儿,那还不如让苏绮继续当着挡箭牌。   要说和离这事,苏绮其实也有想过的,她一心惦记着宋衍庭,若不是为了他,苏绮也不会洞房之日那般大着胆子推开了贺章之。   可是,她也是有自己的顾虑的,苏绮不是个傻子,苏文山把她嫁来贺家就是有利所图,若是让贺章之与她和离,那苏绮就会立刻成了废棋,她和离回了侯府,不是被苏文山再嫁,那就是直接出家当尼姑,苏绮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选择和离。   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提出这个念头。她待嫁闺中的时候,宋衍庭的祖母都不同意她进门,更何况是和离之后,那照样也嫁不了宋衍庭啊。这左右都是为难,最后苏绮拿定了主意,觉得还是待在贺家最划算。   苏绮她就算再怎么闹腾,她也不敢真的和贺章之闹掰,要不然就冲着贺章之箱子装人的吓唬一事,苏绮怎么说也得闹个天翻地覆。   贺章之回靖州,贺金氏最为高兴,她看着愈发沉稳的儿子,喜的眼眶发红,拍着他的手说道:“九如总算回来了,让娘着实惦念。”   九如是贺章之的表字,两月余没听过人喊“九如”,贺章之还真有些怀念。   贺章之聊起他在洛州的一些趣事儿,说的贺金氏那叫一个开怀,母子二人闲聊起来,气氛格外温馨。   不过可惜,贺章之的父亲贺延松还未回,这让贺金氏嘴上叨叨了几句。   贺延松身职大理寺卿,事务繁忙,有时忙起来昏天黑地,根本没有空闲回府,所以贺章之也习惯了他的这般处事。   说起来,贺章之的官职并不高,他是太子的伴读,担着二等侍卫一职,但他只要一日是太子心腹,那他就永远不会被别人小觑。   贺金氏自从嫁给贺延松后,日子过得舒坦安心,因为这贺家和别的名门贵族不同,若男子四十岁无子嗣,才可允许纳妾,所以贺金氏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贺延松,让她爹娘气得够呛。作为在靖州传承三代的金家,可谓是书香门第,因此对于贺延松他们并不看重,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贺延松的官职越来越高,金家人也不得不夸一句金氏眼光不错。   因为有贺金氏的教导,贺章之从小就文武双全,比起别家淘小子,他自幼就偏沉稳内敛些。   贺金氏对这个儿子非常的重视,现在唯一的不顺,那就是他成亲三年还无子嗣,这就让盼着抱孙子的贺金氏很是捉急。   贺章之看到贺金氏那熟悉的神态,他就忍不住眼皮一垂,没了精神。   “九如啊,你回来一事有和儿媳说么?你一声不吭离家两月,儿媳丝毫没有怨言,这真是让我觉得怜惜。”贺金氏是个真正的温婉优雅的妇人,和苏绮那种表面装出来的温柔不同,她待人亲善,时常脸上挂着笑容,瞧着便十分的令人亲近。   贺章之喝了口茶,道:“娘,这种小事我会安排妥当的,您就别操心了。”   在说起苏绮的时候,贺章之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陆纭纭的那张小脸,他怔了怔,旋即失笑,也不晓得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从小长在洛州,随着自己来到了陌生的靖州,这一想,贺章之就不由得想要多疼陆纭纭几分。   “哎,我那些老姊妹们抱上了孙子,那长得可爱漂亮,让我羡慕的很。九如啊,不知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啊。”贺金氏试探道,他的走神掩饰的很好,没有被贺金氏发现。   贺章之眼眸含笑,说道:“这得讲究缘分,儿子又不是送子观音,哪晓得何时能让娘抱上孙子啊。”娘总爱说这些子话,他血脉若是被苏绮那女人生下,他二话不说直接扯下腰带挂房梁自尽。他又不是有特殊癖好的人,留着一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妻子也就算了,反正她也是个挡箭牌,可要是让她有了孩子,那就太可笑了。别到时候自己将他养大成人,五官长得全随了那宋衍庭!   不过,他更想有个女儿,也许是被贺金氏念叨的多了,他觉得有个娇娇软软的女儿也不错。   凭着陆纭纭那容貌,生下的女儿一定也是极美的。   贺章之唇角笑容一滞,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事事都往陆纭纭身上想?   很快,他的失神就被贺金氏给掐的唤了回来,只听贺金氏气愤道:“浑小子,真是浑小子!就该让你爹来治治你。”   贺章之没有躲避,装模作样的喊疼,说道:“娘,我和她爹之间的恩怨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有那样一个爹,我就算想动心也难。”   贺金氏瞪了瞪他,“背后议论,实属小人行为。就算亲家再怎么糊涂,那也是你妻子的爹爹,若是让儿媳听见,岂不伤心?”   贺章之一副“任你随便说反正我不听”的表情,贺金氏觉得这儿子真没有小时候懂事听话,无奈说道:“我本还想留你吃晚膳,看你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你还是去老爷子那里蹭饭吧。”看着就心烦。   贺章之应了一声,那脚步快的好似早就存了逃跑的心思,着实把贺金氏给气笑了。   这贺老爷子在前些年就辞了官,他的志向并不大,年轻时因走运救了先帝,后来到靖州做了个无关紧要的官儿,如果不是贺延松担起了贺府的门庭,他老贺家怕是早早就没了地位,谁都能来踩一脚。   他儿子优异,孙子就更是聪慧,贺老夫人就曾调侃过,老贺家有这样优秀的子孙,真是祖上烧高香啊。   贺老爷子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养猫,一进院子,“喵喵喵”地响个不停。   贺章之抱起缠在自己腿边的一只鸳鸯眼白猫,温声道:“祖父,我走之前这猫儿还没这么胖吧?”   贺老爷子从书房走了出来,他长得很和气,从他的五官来看,年轻时也是个俊逸的男子。他一双略带昏黄浊色的眼睛看向贺章之,笑骂道:“刚生完猫崽子,能不胖吗。”   贺章之颠了颠它,抬高趴在手臂上懒洋洋的猫儿,和它蓝黄鸳鸯眼对视着,“哟,当年偷吃我锦鲤的白灼现在都当娘了?”   要说起吃锦鲤,贺章之看着白灼的目光更柔,因为这让他想到了那个对锦鲤都馋的贪吃丫头陆纭纭。   贺章之摸了摸白灼的毛茸茸小脑袋,笑意温暖,俊的让这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贺老爷子有些嫉妒的哼了声,这猫是他一手养大,但白灼最缠的却是他乖孙,这就让贺老爷子很是不忿。   白灼像是听懂人话般“喵喵”几声,然后从他手臂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扭着屁股往前走。它见贺章之没动,叫声变大,贺章之配合着跟在它身后,疑惑的问道:“祖父,白灼这是要带我去哪?”   贺老爷子一开始还是很挂念他唯一的孙子,可现下瞧着白灼那样儿,贺老爷子别提有多嫌弃贺章之了。他捣了捣拐杖,没个好气的说道:“带你去看它的猫崽子呗!”   贺章之没忍住低笑起来,夸了句:“真是只乖猫。”   贺章之感觉到贺老爷子的视线,忙不急地补充道:“这多亏祖父教的好。”   贺老爷子满意了,走到他身边,一同往那边的猫窝走去。   贺老夫人等了半天,没见老爷子的身影,从书里抬头,问道:“老爷子呢?”   “老夫人,老爷和公子去看猫了。”贺老夫人也是一早就知道贺章之归来的消息,听丫鬟这么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白灼一向最缠九知了,你过去告诉老爷子,别让他们耽误了用晚膳。”   “诶,奴婢这就去。”   贺章之并没有留在老宅过夜,他简单用了几口晚膳,临走前手里还领着一竹篮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在里面。   他骑着马小心的护着竹篮子,一主一仆朝着别院赶去。   这贺章之出府的消息,很快就被苏绮得知。她直接摔了手里的那套青瓷茶盏,溅了一地茶水。苏绮咬牙切齿道:“他肯定去找那个贱人了!这贺章之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我留啊!”   圆儿缩着肩膀不敢说话,默默离苏绮更远了些。   苏绮想不明白那个外室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勾得贺章之都被迷了心。苏绮一想到贺府那不准纳妾的规矩,就冷笑一声,不满道:“娘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乖儿子瞒着她养了个外室在外面,你说她会不会狠狠教训一顿贺章之呢?”   嬷嬷眼皮子一跳,赶忙劝阻道:“少夫人,这事不能闹到夫人那边,你这么明显的利用她,等完事后,夫人肯定会对你不满的。”   苏绮拍了下桌,“这样不准那样不准,嬷嬷,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咯?”   嬷嬷摇头,给她出主意道:“咱们可以让侯府的人动手啊,替少夫人教训那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苏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道:“我娘那边还在为爹爹的外室头疼呢,我现在要是告诉她贺章之也养了个外室,依着娘的性子说不定她会把这件事闹得更大。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贺章之有外室呢,省得我被人笑话。”   嬷嬷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少夫人误会了,老奴的意思是让世子动手。”   苏绮皱起眉头,“我哥那人假清高,他会做这种事吗?”   “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平日里关系再怎么不近,他也会为少夫人考虑的。”   苏绮用指尖挠了挠下巴颏,“那我试试吧。”   等贺章之骑马回到别院时,陆纭纭正在和巧玉翻花绳,这古代娱乐活动少,她又是个卧病在床的人,平时除了看书就是像个咸鱼一样躺在床上,所以巧玉出主意和她玩起了翻花绳,但是再怎么好玩的游戏,玩多了也容易吐啊。   陆纭纭正无聊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说道:“公子这么晚还没回,应该是留在老宅了,我们要不先吃吧。”   巧玉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收起了花绳,顺道还安慰了句:“许是夫人挂念公子,所以多留了会公子呢。”   陆纭纭倒没有什么伤心,男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所以他之前应诺会每晚回来的话,陆纭纭压根就没当真。   巧玉的好意,她收下了。   “我知道的。”陆纭纭弯起眼眸,眉宇间一派从容,在昏黄色的烛光下,整个人温柔如水。   正当巧玉准备传膳的时候,就听见郭伯的声音,陆纭纭竖起耳朵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小脸忍不住的往门口探去。   巧玉偷偷笑了笑,和盼姿对视一眼后掀开了珠帘子,迎着贺章之。   陆纭纭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迈了几步,双手紧张的藏在袖口里。   贺章之路过庭院时,一阵风吹来,惹的快要败落的花瓣洒了一身,有些花的花期就是这般短暂,它倾尽一生的活力,只为那三日的热情绽放。所以这花瓣很美,透着朱红,随着贺章之阔步而来,陆纭纭就瞧见了他发上的几片花瓣。   陆纭纭迎着他,站在了贺章之的面前,抬眸一笑,“公子吃了吗。”   贺章之抖了抖肩膀,花瓣掉落,说了句:“没吃,打算和你一起用膳。”   贺良听言,挑了挑眉,难怪主子只吃了几口,原来是为了陪纭夫人啊。   陆纭纭并未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盛放,她踮起脚尖,语气轻柔,说道:“公子只顾着肩头,肯定不晓得你发上也有吧。”   她捻起几片花瓣放在手心里,摊开展示给贺章之瞧,嫩白的手心里是朱色花瓣,好似几颗明艳的朱砂痣般,娇色美丽。   贺章之感觉到她的体贴,心情愈发的美妙,不过眼眸在看见她手心里的花瓣时,渐渐失了温润,很快被情/欲/的沉色覆盖,他微微勾起唇角,因为那宛若朱砂痣的花瓣,让贺章之想到了陆纭纭那柔软细腻的鼓起圆润处,就落着一颗朱砂痣,一模一样。   “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贺章之移开视线,对着陆纭纭一笑,掀开了竹篮子。   原来里面装了一只白色的鸳鸯眼猫儿,看到陌生的人它充满了迷惑,明明该不安,可是它又嗅到了娘亲的味道。小小脑袋里根本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干脆就不想了。反正有娘亲的味道陪着,它一点也不孤单啦。   陆纭纭惊喜地瞪圆眼睛,说道:“送给我的吗!”   贺章之颔首。   陆纭纭没有丝毫怕意,直接伸手去抱它,贺章之想要阻拦,可看着那猫儿乖巧的很,贺章之觉得它果然是最像白灼的那一只。   不过,这猫儿双爪趴着的位置有些危险啊。   贺章之垂眸一笑,啧,有点想摸了。 第32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好不容易有了解闷儿的猫儿, 陆纭纭简直爱不释手,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想着养一只猫,可作为社畜一枚, 她还真没时间也没金钱去养一只宠物, 所以就把这个想法一直耽误着。她当时住的小区楼下就有一家宠物店,每每往那边经过的时候, 陆纭纭都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今年一定要升职加薪赚大钱!   但, 末世来了。   别说一只猫了, 怕是一只老鼠都有变异的可能, 陆纭纭更是不敢接触这些动物。后来每天都在和丧尸比谁命长, 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她就更没有精力去照顾一只猫了。   所以当看见贺章之送的这只白猫时, 陆纭纭恨不得天天和它黏在一起。   贺章之对她的反应感到无奈,他伸手从陆纭纭怀里拎出那只白猫,吩咐盼姿道:“去郭伯那里给这小东西找个窝吧。”   盼姿把白猫放回竹篮子里, 柔软的毛毯让猫儿叫了一声,这个脆弱又可爱的小萌物让盼姿也忍不住露出笑来。   她拿着竹篮子听从贺章之的吩咐去寻郭伯,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陆纭纭的眼神是多么的恋恋不舍。   陆纭纭下意识的伸手去抓, 她双脚挪动着, 呢喃道:“啊, 我的猫猫!”   贺章之挑了下左眉, 一把扯住陆纭纭的后衣领, 说道:“只顾着猫, 不管我了?”   陆纭纭被他拽的往后一倒,发髻上的步摇发出玉片碰撞的轻灵声,她听出贺章之的不满, 想到自己多年的愿望被他一声不响的实现,陆纭纭就抿着嘴角甜甜笑了起来。   她眼眸很亮,瞳色是深邃的墨色,这么直勾勾的望着贺章之,即使没有说话,但透过那双眼眸,便也能瞧出她的喜悦来。   贺章之扶好她,单臂放在陆纭纭的肩头,瞥目笑说道:“这只猫的娘亲叫白灼,是我祖父最喜欢的一只白猫。我带着它女儿来见你,你晓得这是为何吗?”   陆纭纭还是头次听贺章之讲起他家里人的情况,她动了动眸,摇摇头,乖巧可人地说道:“我不知道呀。”   贺章之离开倚着她肩头的手臂,站直腰身,笑睨道:“因为像你。”   陆纭纭捧着自己的小脸,再想想刚才那只猫的模样,她毫不矜持的点点头,“听公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们两个有点像呢。”   “那你说说哪里像?”   陆纭纭仰脸,笑得乐滋滋,道:“我们两个都讨公子的喜欢呀,要不然哪里像啦?”   贺章之轻笑,牵着她的手,说道:“机灵鬼。”   巧玉站在贺章之的背后,所以贺章之看不见她使得眼色,但陆纭纭瞧得清清楚楚,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公子,现在要传膳吗?”   贺章之颔首微笑:“可。”   陆纭纭现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顺眼了,待自己温柔,做事也细致,如果他是自己在现代遇见的男人就好了。可惜,在这个朝代,是不能指望他对自己一心一意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永远都爱自己,至于别人爱不爱自己,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享受当下,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贺章之对自己的用心,陆纭纭当然能感觉出来,所以在用膳的时候,特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他最爱的笋片和熏肉。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贺章之很意外她会主动给自己夹菜,而且还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贺章之莞尔道:“你也吃,不用管我。”   也许是贺老爷子出身不高的原因,贺章之虽然被贺金氏养得温润而雅,但他的这份文雅并不清高,对于食不言,他从来没有都没有要求过,所以陆纭纭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二人还会闲聊几句,感情就是靠着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处出来的,若二人都高高在上,干脆就别吃五谷杂粮,直接喝清晨露水得了。   陆纭纭心情极好,没忍住就对贺章之说了她之前就想养猫的念头,但贺章之却被她的话误解,一只猫猫狗狗,平常百姓家几乎都会养得起,更何况陆家早些年还没落败。所以贺章之对她怜惜不已,觉得她在陆家受得委屈并不只有自己查出来的那些事。   贺章之为她夹了一鱼丸,道:“往事莫要再想,以后有我照看你呢。”   “哈?”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这个眼神又是什么鬼!   陆纭纭就这么一头雾水的用完了晚膳,再喝茶清肠的时候,还在想刚才贺章之的事。   她窝在软榻上,一条细腿垂下,脚上的绣鞋被她甩在了地上,因着初夏的气息愈发浓烈,她的裙子并不厚重,这么一伸腿,就露出了段洁白如玉的小腿,还有那穿着罗袜的玉足儿,不过那罗袜上的系带有些松动,已经自然脱落在她的脚踝处。   整个人懒洋洋的,如果不是少了那金灿的阳光,还真是活脱脱的像那趴在墙上晒暖的奶猫。   陆纭纭荡着细腿,一悠一悠,没把贺章之的事给想透了,倒勾来了个一只饿狼。   贺章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拿走她的茶盏,俯身看着她。   陆纭纭眨眨眼,若是猜不到贺章之想干什么,那才叫奇怪。   她在贺章之慢慢靠近之后,就觉得自己好似一朵枝头绽放最艳丽的花儿,他被自己的花香吸引所以折下捧在手心,贺章之将花儿凑近他的鼻尖,闻着那股芳香,一瞬间,陆纭纭觉得自己的生死全在他的手中紧握。   贺章之剥掉那一层一层的缠绕着的花瓣,落得满榻凌乱,直到看见那花中最娇嫩的花蕊时,他才停手。   这花蕊泛着莹白之色,圆润饱满,贺章之看着满意极了,他伸手抚摸早就惦念的那颗朱砂痣,轻声道:“你可真是处处都精致。”   陆纭纭脸颊红的不像话,她不敢和贺章之对视,只能仰头望着房梁。她细长优雅的脖颈上停留着一只大掌,轻柔抚过,掀起一阵痒意。   不过贺章之始终是疼惜她的,不敢闹得太过火。   只是那白色的绷带禁锢着那处,更显的鼓鼓囊囊,贺章之叹了叹息,撩了撩落在上面的缕缕发丝,道:“不急,养好你身子最重要。”说罢,体贴的为她穿起衣衫,一层又一层的重新把花蕊包裹起来。   陆纭纭垂着头,耳垂羞红。   贺章之见状轻笑溢出,伸手揽过她,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处,不让自己的胸膛碰着它。   “累么。”   陆纭纭摇摇头,她是真的佩服贺章之,这人的脸皮简直比自己这个现代人还厚!刚刚竟然那么不知羞,还...还捧着自己的那处,真是不敢回想,那画面太羞耻了。   “怎的不讲话了,又恼我了?”贺章之明知故问,挑拨着她的心弦,笑说着。   陆纭纭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装睡道:“我困了。”   “嗯,正好我也困了。”   “公子,软榻挤不下咱们两个人呢。”   贺章之问:“那我该如何?”   “公子身量长,应当躺架子床,不该和我挤在这张小软榻上。”   贺章之了然一笑:“那我要是真自己躺架子床上,没人陪纭纭,纭纭不会半夜哭哭啼啼?”   陆纭纭被他给气笑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这么没出息,就因为少了个男人暖被窝,她就会哭?可能吗!   但,心里这么腹诽,嘴上可不能说。男人嘛,都是顺毛驴儿,吹捧吹捧,就能把他哄的晕头转向。而且陆纭纭也不想败了他的好兴致,所以抓住贺章之的衣襟,道:“那公子还是和我挤在这里好啦,反正我瘦瘦小小的,能给公子腾出不少空地呢。”   “那还是算了吧,这软榻我着实不喜。”   陆纭纭歪头:“为何?”   贺章之面上俊雅,眼神正气,说道:“太小,施展不开。”   陆纭纭愣了愣,旋即“噗嗤”一笑。   拜托,能不能不要一脸正经的讲出这些话啊!真是太坏了。   陆纭纭不经意间往他下袍处望去,勾了勾唇,哎呀,也不是没得反应的嘛。   ...   ...   ...   还是那个港口,一艘船停了港,此时靖州下起了小雨,船家见她只身一人又是个姑娘家,就拿了一把伞送给了她,崔婧雁从荷包里塞给他两个铜板,便打着伞迎着风往前走去。   靖州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离开的时候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依旧如此。   崔婧雁抬高伞面,望着这即使下雨也不减城中繁华的地段,微微一笑。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条,小心的护住它不让雨水打湿,然后又装了回去。   崔婧雁为何又回靖州?   那是因为洛州的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她当初回去投靠亲生父母就是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反正靖州也没什么亲人了,还不如回去找他们。而且崔婧雁私下偷偷接济过他们不少银子,若是不回去享福,崔婧雁还嫌亏呢。只不过她幻想的太完美,陆余庆的德性很快让她对陆家没了兴趣。   再者陆余庆现在又成了个废人,养家糊口就彻底落在了崔婧雁的身上。她不是个大善人,对于亲生父母没多少的亲情可言,她连养育多年的崔家人都能抛弃,何况是陆家这么个累赘呢?   所以崔婧雁想也不想,果断离开了靖州。她敏锐的察觉到或许是陆家人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怎么会接连倒大霉!虽然那间绣坊自己没掏太多的银子,可是她后来也倒贴了不少,气得崔婧雁现在想起来都浑身直发抖。   她现在敢跑来靖州,主要是因为她从梁宥晟那里得到了一份东西。   崔婧雁并不知道梁宥晟已经死在了贺章之的手中,所以她以为梁宥晟的突然消失是回了靖州,虽然梁宥晟没有透露他的身份,但崔婧雁凭借着他脖子里的玉佩挂饰,就能猜到他是靖州人士。   能让崔婧雁感觉到熟悉的徽式,那肯定是她在靖州见过,而且梁宥晟一看就是有权势之人,自己在洛州是不可能接触到这种人,所以崔婧雁笃定,他是靖州人士,若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那徽式,会有似曾相识的念头呢?   崔婧雁打着伞,走到了一条胡同街口,因为正在下雨,这巷子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走动,所以崔婧雁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一家寻。   好在,有个穿着蓑衣的男子从她身边经过,崔婧雁连忙喊住他,问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停步。”   男子推了推草帽,他脸上沾满了雨水,问道:“姑娘,有事?”   崔婧雁飞快的上下扫了一眼那男子,自从救了梁宥晟后,她对每个人的衣着打扮都看的很重要,说不定还会遇见第二个像梁宥晟那样的人。   不得不说,她的长相是非常有欺骗性的,柔弱少女,让人看了都下意识的放柔声音。   “请问这里是角子巷吗?我是过来寻宅子的,角子巷歪脖子枣树的那一户是我姑姑的宅子,她先前回了老家养老,哪知道得了重病,我伺候她多日,姑姑怜惜我,便把那宅子送予了我,所以这位大哥,你知道是哪一户吗?”   这番说辞是梁宥晟留下的那封信里特意交代她的,崔婧雁早已被的滚瓜乱熟,所以她很镇定的和陌生人撒谎。   这崔婧雁是个胆子大的女子,从她一个人敢回洛州就能看得出来。换做旁人估摸着也不敢这么轻信梁宥晟的信,但是走投无路的崔婧雁就选择拼一拼。   就算她现在身上还留着钱,但那些银子可撑不住陆余庆的挥霍,更何况崔婧雁也不愿意给陆余庆用,所以崔婧雁连夜就逃了。   崔婧雁眉眼间的哀伤使得她更显脆弱,对面的男子也没有多心,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是哪家,那宅子很久没有人住了,我还以为会继续荒下去呢。走吧,我带你去。”   雨势渐渐变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崔婧雁的裙边溅了不少泥水,一双绣花鞋也落得狼狈,崔婧雁眼神阴沉,焦躁的情绪让她紧绷着一张脸,她无数次的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给陆余庆出主意把陆纭纭给卖掉,她不应该卖给徐陵,她就应该找来牙婆子把陆纭纭卖给她!到那时候,陆纭纭那姿色肯定会被卖进花楼,成了那最下贱的东西。   都怪自己的心慈手软,造成了一辈子的后悔。   自己现在苦哈哈的连个轿子都不舍得坐,而那陆纭纭却能跟着贺章之来到靖州享福。   真是该死该死!   崔婧雁握着伞柄的手透着白,用力很大。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躁乱的情绪。   “喏,就是这里了。”   崔婧雁抬头看了这宅子,大松一口气,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她转头对着男子道谢,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已经生了锈的锁。   男子见状,这才放心的告辞。   毕竟孤男寡女,待下去也不合情理。   崔婧雁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宅子并不大,四周都有长廊,围成一圈,因为是露天的设计,所以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长得非常茂盛,崔婧雁拍了拍裙摆,把油纸伞放在门边,拴住门,开始逛起了这宅子。   这里的确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崔婧雁心里压着的郁气在见到这座宅子的时候,就烟消云散。有了宅子在靖州落脚,自己完全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没有任何的顾虑。   她用指尖摸了摸茶桌上的灰尘,嗤笑一声,别怪她总是喜欢收拢男人的心,谁让这些男子都对她一心一意呢,自己想要什么,他们就会奉献出什么,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力。比起亲生父母,他们可要好上太多太多。最起码他们从来都不吸自己的血。   和自己曾有婚约的竹马如此,短暂相处过的梁宥晟亦是如此,男人啊,真是单纯又可爱。   只是,她该怎么联系梁宥晟呢?   梁宥晟丢下这封信和两百两银票就消失不见了,这么大方又蠢的男人,可不多见了。所以崔婧雁还是有点失落的,没了梁宥晟,她又该找谁来当她的依靠呢?   崔婧雁后背抵着茶桌,仰头望着那屋角的蜘蛛网,她觉得自己有些像母蜘蛛,一样都会吞掉公蜘蛛来获得养分。   这样也好,没人能伤得了自己,只有她伤害别人的份。   崔婧雁笑了笑,开始往下一个房间寻觅。   在她考虑从哪间屋子开始打扫时,门突然被人拍响,崔婧雁整了整头发,刚下袖口,带着温柔的笑容去打开大门。   她以为会是梁宥晟,结果门外站了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她愣了愣,迟疑问道:“你是?”   “我哥哥刚才给你指的路,他让我来给姑娘送些包子吃,喏,我家就在那边。”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眼神清亮,一看就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   崔婧雁从发髻上拔下根银簪子,插在了她的发上,笑吟吟道:“姑娘先别急着还我,我初来乍到,没有个熟人,你们兄妹俩又是个善心的,我日后难免少不了麻烦你们的时候,这包子我收下了,这簪子你也收下吧。”   “姐姐...这太贵重了点。”   崔婧雁继续道:“那这样吧,我能托你帮我找个勤劳点话少点的婶子吗?工钱可以商量,只要人好就行。我自己住在这里有些怕,想找个人陪着。”   这话一出,那小姑娘拿着簪子的心也稳了,她拍着胸脯说道:“这事我娘肯定会给姐姐办的妥妥当当,明儿我就让我娘给你带人来瞧瞧。”说罢,就风风火火地打着伞小跑离开。   崔婧雁收起笑容,摇了摇头:“真是个蠢丫头。”   她看着这湿漉漉的巷子,眯起了眼睛,她现在和陆纭纭又同在一个地方,不知以后还有机会碰面吗?   崔婧雁邪恶地想着,希望碰面的时候,陆纭纭已经被贺章之抛弃,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她缓缓关上了门,在心里祈祷着。   别院那边,陆纭纭伸了个懒腰,结果扯到伤口微微刺痛,她哎哟一声道:“疼!”   贺章之不在别院,所以她就是别院的老大,她本该在房中静养着,但贺章之的别院真是让人逛了还想逛。就说那楼阁吧,推开窗便是竹林,摆个凉椅在这边,听雨声看竹林,再喝上一盏茶,简直就是5A级景区的景色啊。   盼姿赶忙过来托着她的腰,责备道:“纭夫人,公子之前的交待,夫人该不会全忘了吧。”   陆纭纭听着盼姿这毫不起伏语调,藏在碎发下的耳垂悄默默地红了起来。原因无他,还要怪那贺章之才是。   贺章之那话明面上是好自己注意身子,其实他打得主意就是希望自己能快点被他“折腾”。陆纭纭不屑地撇撇唇,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在洛州有很多次机会,他偏偏憋着,现在好了吧,您啊,只能继续再憋上几个月咯。   陆纭纭眼眸狡黠,贺章之吃瘪,她就开心,小手一挥,阔气道:“盼姿,你去让厨娘给我做碗牛肉面来,少辣多放肉!”多么一个毫无追求的要求,但对于陆纭纭来说,这就是最最最幸福的事情啦。   盼姿无奈,“好,奴婢这就去吩咐厨娘。”   说起厨娘,陆纭纭还专门把洛州的那个厨娘给一并带了回来,谁让陆纭纭调/教厨娘多时,再让她教出一个,那真是让她头痛,所以干脆直接带她回了靖州,专门负责陆纭纭的饮食。   陆纭纭双手撑在阁楼的栏杆上,瞧着这片翠色,心旷神怡。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这么高兴的和贺章之回靖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脑子有包的女主不在靖州,同时也远离了陆家。可她怎么就忘了书里的剧情呢!男女主定情可是在靖州定的情,男主在这里当海王,那女主迟早都会回来的呀!   自己这个猪脑子,早知道就算崩人设,也得在贺章之面前给她上眼药,让贺章之必须把崔婧雁给关进大牢一段日子才对。   可是,自己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那讨人嫌的女主又要和自己同处于一片天空了......   陆纭纭撑着额头,一向带笑的眼睛也没了灵气,灰扑扑的没有了神采。   自卑人士陆纭纭表示:她的心很痛!非常痛!十碗牛肉面都补不回来的那种痛! 第33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没了那惹人愁的雨丝, 这日是个湛蓝的天色,瞧着就喜人。   陆纭纭正在房间内换纱布,那个伤口已经慢慢好转, 她现在都能够伸懒腰了。   巧玉和盼姿伺候着她, 陆纭纭披着一件外衫,因为她现在内里只穿了件兜儿, 所以屋子里的门窗紧闭着,生怕有一丝丝的凉风偷钻进来。巧玉小心的把陆纭纭的长发捋在身后, 顺手把捏在手里的白色绷带递给盼姿, 二人轻手轻脚地给她缠上纱布与绷带。   陆纭纭看着她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露出浅笑道:“剩下的就由我来打结吧, 你们两个去把我那件新做的豆绿色的马面裙拿来,今儿就穿这套吧。”   她都这般说了, 巧玉和盼姿肯定不会反驳,便顺从的去拿了陆纭纭想要穿的那一套。   “公子今儿说了几时回来吗?”   巧玉摇了摇头,“未曾呢。”   陆纭纭了然点头, “那今日午膳给我添碗凉面吧,再做个牛肉火烧, 突然就想吃那一口了。”   陆纭纭是个彻彻底底的南方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 偏生就喜欢吃那面食, 不过也不能吃太多, 容易吃腻。   “七月呢?”   盼姿回应道:“外面的小丫鬟们正看着它吃东西呢。”   正说着七月, 就听见一声猫叫, 那只雪白的鸳鸯眼奶猫正在和那门槛作对,陆纭纭眼瞅着它要被绊一跤,果然那只奶猫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尖利, 好似在发脾气一样。不过它没有因此受挫,抖抖浑身的毛,继续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猫步来找它的主人。   它是在七月来到陆纭纭的身边,所以就给它取了个“七月”的名,对此,贺章之表示很不满,因为陆纭纭压根就没打算用他取的名字,亏陆纭纭还哄着他让贺章之给七月想名字,结果人家哪个也看不上,就喜欢那普普通通的“七月”。   贺章之虽是嘴上这么嫌弃着,不过他的反应还是相当诚实的。   七月脖子里挂着的那个圆形木牌,就是贺章之闲着无聊的时候随手刻的,上面不仅写了七月的名字,还写了何年何月取得,顺便还添上了陆纭纭的名字。   你说贺章之这个人吧,总是能在平静的生活里给陆纭纭带来一点小惊喜,这份惊喜不多,但足够让陆纭纭心花怒放。   渴望浪漫,是女人刻在骨子里的存在,陆纭纭也不例外。   她伸手抱起了缠在腿边的七月,摸着它脖子上的木牌子,垂眸笑了笑,说道:“巧玉,你去问问郭伯,七月的猫爬架做好了没。”   这猫爬架是陆纭纭托贺章之画的图,那时候贺章之看着画出形状的猫爬架,问了句:“介不介意给我家老爷子也做一个?”   陆纭纭那时候正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放在贺章之的肩头上,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贺章之,莞尔道:“当然可以啊,我的事全凭公子做主安排。”   她说的贴心,笑眼弯弯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其实她能这么顺着贺章之,前提是贺章之给予了一份尊重,所以陆纭纭也不介意哄他开心。   相处的时间久了,陆纭纭就觉得贺章之有时偶尔展现出随性自然像是个现代人。不过转念一想他那日在官路上的大杀四方,陆纭纭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代人可做不到杀人不眨眼的程度。   再说起那猫爬架,陆纭纭是仿照着现代的设计让贺章之画出来的。现在都第三天了,郭伯那边应该也快做好了吧?   巧玉一听,拍了下脑袋,心虚道:“纭夫人,其实郭伯早就做好了,他昨天就给奴婢说了,但...奴婢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盼姿无奈地戳了戳她的手臂,说道:“你啊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纭纭依旧笑吟吟的,“那你还不快点去找郭伯啊,傻愣着干嘛,难道还想继续耽搁着?”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陆纭纭摸着七月的背脊,盘腿坐在了软榻上,闲聊道:“明个巧玉回老宅,你想不想也回去见见家里人?”   盼姿想也不想地就摇了头:“家里有哥哥嫂子,奴婢回去了也是招惹白眼,索性就不回了。”   “也是,那放你半日假,出去玩玩?”她现在还得继续养着,要不然真想和盼姿一起出去溜溜。   “奴婢就想留在别院伺候纭夫人,别的什么也不想。”盼姿很少提起家里的事,原先陆纭纭还以为她是洛州人士,后来一问,原来是靖州人士,只不过从小就被双亲卖给牙婆子当了丫鬟,后来又被贺章之的手下买了回去,教了些武功,打算留在老宅里。   陆纭纭把怀里沉甸甸的七月递给了她,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喝了口茶,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一件好玩的事吧。”   盼姿好奇道:“什么事?”   陆纭纭漫不经心地说道:“写话本。”她出也出不去,在家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所以她就想起了话本这个消磨时间的事儿,又想到那些话本里的狗血套路,她一拍手,就做了这个决定。   故事肯定要写一个反常规套路的话本!   “这...夫人想好要写什么吗?”盼姿见她一脸微笑,不忍打击她,就问了下去。   陆纭纭这灵感还是来自贺章之的,咳咳,这么想想自己还真有点不太厚道呀。   “就写重生虐渣!”   “这是何意?”盼姿不懂,便又问道。   “就是讲一个女子在自刎后又重新活过来的故事,但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待嫁闺中的年月,在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的时候,女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复仇。她为什么会自刎,那是因为她瞎了眼嫁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子。男子当年做了入赘女婿,在女子的双亲去世后,就立刻私吞了她的家产,并且还纳了几门小妾,看着男子逍遥快活,女子后悔不已,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爹娘完全是被那个男子所害,但她现在根本没有势力扳倒男子,所以选择自刎。”   这个故事情节对盼姿来说极为新奇,这人...难道还会死而复生?她瞪大眼睛说道:“夫人,你快说快说。”   “女子重生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让男子染上赌瘾,然后给他挖坑让男子自愿跳下去,拿着他的卖身契,女子把男子卖进了......”差点说出口的小倌馆被她吞回肚子里,错开盼姿漂亮的眼眸,喝口茶掩饰自己的老司机身份。   “卖进了哪里?”   陆纭纭淡定道:“卖进了她自己的府上,让他干最累最苦的活,天天都不睡了觉。一旦累病,女子就会给他请来最好的大夫,让他身体恢复康健,继续折磨他。”   盼姿忍不住感叹道:“纭夫人,原来话本子还可以这么写的啊。”   陆纭纭从容再喝茶,别这么惊讶,这种虐渣复仇,在现代里的小说网站贼流行,她这还是怕盼姿觉得另类,没敢往更严重的一面说下去呢。   “夫人打算何时写?”   陆纭纭想了想,“就这两日吧,到时你去书肆看看,如果没有掌柜的收,咱们就自己收藏!”   盼姿再怎么沉稳,也被陆纭纭刚才的故事给吊起了胃口,眼睛一直盯着陆纭纭不肯挪。   陆纭纭还真有些受不住这丫鬟的热情视线,催赶她道:“你去看看巧玉怎么还没过来,那边是不是有事发生。”   “奴婢这就去。”   陆纭纭又把七月抱在怀里,低头蹭了蹭它的脑门儿,得到七月一拳,陆纭纭揉着它的爪子,弯眸道:“七月崽崽,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比你爹可爱多了。   此处的爹指的是贺章之。   七月甩甩耳朵,嫌弃地往一边侧脸,不让陆纭纭再来“非礼”自己。   ...   ...   ...   “贺大人,贺大人留步。”   贺章之听到那讨人厌的声音,脚步继续加快,权当做他是个聋子。   宋衍庭暗了暗眸子,扬声道:“贺大人应该是不想让铁面无私的贺延松贺大人知晓你外室的事吧。”   贺章之停下脚步,扭身笑望着他,“随你。”   宋衍庭拦住了他,从怀里掏出请帖,说道:“你我同为太子效劳,私人恩怨就暂且放下,目前最要紧的便是你我的前程一事。太子身边得力干将太多,你我再无业绩,怕是太子很快就要冷落我们。这请帖是刘丞相让我转交给你,其中的关系我相信你也明白,所以贺大人,这次的宴会,你最好还是去吧。”   贺章之不打笑脸人,收下了这张请帖,郑重的放在袖口里,颔首道:“宋大人可别忘了,你我不一样。我刚从洛州回来的事,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宋大人留步,在下家中有事,就不多与大人闲聊了。”   宋衍庭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透着几分阴冷,让他有些骇人。   油盐不进的人,他迟早都会后悔的。   贺章之翻身骑上马,然后拿出袖口里的那张请帖,冷笑一声,道:“再怎么贪心,也要看你的胃口能不能吃得下。”   宋衍庭,你两边都互不得罪,难道是觉得这样就能够混出个名堂吗?   真是可笑至极。   宋家出了个宋衍庭,可真是好竹出歹笋啊。   ...   ...   ...   被夏雨洗过的歪脖子枣树透着一股生机盎然,崔婧雁站在枣树下晾着衣裳,她毕竟前十几年也是被娇生惯养着的,所以做这些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崔婧雁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指,憋屈极了,她再次加重了想要过上好日子的心。   崔婧雁端着木盆准备回房间,她这宅子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间卧房,其余的房间她等找到婆子后留着婆子来收拾。   这挂在木杆上的衣裳昨日被泥水给溅的不成样子,崔婧雁也不舍得扔,只能自己亲自动手洗了洗。这日子要是没有个婆子来伺候她,崔婧雁真心过不下去,她受不了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生活,她从前可是官家小姐,怎能和一般的平民姑娘相提并论?   崔婧雁忍不住望了望门口,也不晓得那小姑娘的娘亲什么时候登门拜访。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被人拍响,崔婧雁脸上挂起笑容,双手端着木盆子去开门,端着一副贤惠模样。   不过门被打开时,崔婧雁眼角笑纹加深,倚着门框道:“小姑娘,何事呀。”   那姑娘就是昨日来给她送包子的人,叫香菱,她一见到崔婧雁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银簪,羞答答地说道:“姐姐,这是我给你的回礼,你可一定要收下。我娘现在还未下工,等过一会她就会过来找你的。”   崔婧雁把木盆子放在地上,接过她的手帕看了看,她指尖摸了摸布料,是很普通的料子,平常百姓都能买得起的粗料子,再说这上面的绣花,精致但没有灵气,给人一种很死板的感觉,比起自己的女红,差的有点远。   “姐姐,我叫香菱,你叫什么呀?”   崔婧雁笑了笑:“你就喊我雁儿姐姐吧,这帕子是你绣的吗?”   香菱点点头,“我娘是绣坊里的绣娘,我是被她一手教出来的呢。雁儿姐姐若是缺什么帕子绢花,你只管来找我,我一定能给姐姐你拿来靖州最流行的花样。”   崔婧雁觉得自己有时候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竟然这么巧的遇上了同行。   她收下了香菱的帕子,和香菱简单说了几句就关上了家门。   崔婧雁她有了个主意,自从绣坊关门之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走量不如走精。   她没有经营铺子的头脑,所以再开一次绣坊很有可能还是会关门倒闭,干脆就不开,也不招人手,只有她一个人做活,走精细路线。   她的女红是一位苏绣师傅亲手教出来的,如果不是多年前崔家人救了她一命,那位苏绣师傅也不会愿意把祖上传下来的绣技教给崔婧雁,幸好她聪慧沉稳,学得快也耐得住心,让苏绣师傅十分的喜欢她。   所以崔婧雁的女红极佳,她自幼就晓得自己的身份,害怕哪天就被赶出家门,因此,对于琴棋书画,她格外的刻苦努力,就算被赶出家门,也不会没有手艺养活自己。   她所想的走精,顾名思义就是个人定制,她只要把名气打出来,就不怕没生意做。而且定制版的款式设计,也会更吸引那些贵女们的攀比。   崔婧雁打开自己的包袱,换上一件自己在洛州就做好的齐胸襦裙,通体烟紫色,上襦偏浅,下裙偏深色,绣花是最普通的花苞缠枝,但裙腰处被她别致的绣了一朵唯一绽放的玉兰花,栩栩如生,隐隐透着清晨水露,好似真的一般。   她绾起单螺,斜戴白玉银竹簪,清婉可人。   这也是她唯一会绾的发髻,崔婧雁苦笑了下,这就是没有人伺候日子,什么都要靠自己。   这又换衣裳又梳发的,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刚刚下工的香菱娘,她是靖州绣坊的一名绣娘,她所在的绣坊是个世家女的铺子,因着上头有人,再加上世家女时常把铺子介绍给手帕交,所以这绣坊的生意很不错,在这里干了三年多,香菱娘都攒了三十几两银子了。   香菱娘拍了拍门,只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想起自己儿女说的那些话,下意识的对崔婧雁就有了好感,所以她早上一去绣坊,就和别的绣娘打听谁有没有认识勤劳的婆子。香菱娘脸上带着笑,看来婆子这事,是有了信儿了。   “姑娘,我是香菱她娘。”她在见到崔婧雁的时候眼底闪过惊艳,这气度和模样都不像是平常百姓家里能养出来的,可见是个富贵出身。   “婶子好,快进来歇歇脚吧。”崔婧雁腼腆一笑,带着香菱娘进了门,不过这院子里也没怎么收拾,所以显得还是很荒凉没有人烟。崔婧雁解释道:“婶子别见笑,我这人身子弱,力气不大,只暂时收拾了一间屋子,这其他屋子就没心力去管了。”   香菱娘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点头应和几句,便和崔婧雁开门见山,说了她的事。   崔婧雁从容的听着,在察觉到香菱娘对自己衣裳的视线时,她也只是莞尔一笑。   二人说了番话,定下后日,到那时香菱娘会带着婆子来见崔婧雁。   她表现的亲和,恭维人的模样也是十分讨人喜欢,崔婧雁看着香菱娘笑得越来越欢悦,她提到了正事。   “这件事真是太麻烦婶子了,让你这么忙活。但是想想,也许就是我和婶子有缘吧,要不怎的能和婶子一家相识呢,而且还住的这么近。婶子,你就别推脱了,我送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图个心意,婶子就收下吧,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嘛。”崔婧雁学着之前香菱的招式,不过没有送手帕,送的是抹额和绢花,她这是故意引诱香菱娘呢。   果然,香菱娘上钩了,摸着那精细的抹额,感叹道:“这是雁儿姑娘绣的吗?这针脚细密的真是不可思议啊,雁儿姑娘是苏州人士吗?我瞧着有些苏绣的韵色呢。”   崔婧雁晃动着心里的鱼竿,这鱼可总算上钩了。她在听见香菱娘的话时,眼眶微红,这是她在梁宥晟身上得到的经验,先卖惨的话,事情至少会顺利一大半。她还是照搬了陆纭纭的经历,把陆纭纭说的无比狠毒,而她则是被欺负的小可怜。崔婧雁抹着眼泪,道:“姐姐想将我卖给一户商人做妾,我不肯,姑姑又怜惜我,所以就告诉我她在靖州还有座宅子,让我去靖州避避难。”   崔婧雁很会讲故事,把香菱娘心疼的也是直抹泪,咒骂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姐姐!真是个畜生!”   崔婧雁抬眸凝视了一瞬香菱娘,她因为那句话一下子就怪上了香菱娘,她故事里的“姐姐”做的事都是她做过的,现在香菱娘在骂“姐姐”,就等于是在骂她。所以崔婧雁怎能不怒,更是打定主意让她去给自己挖生意。   崔婧雁又说起了她在洛州做的活计,悲叹她来到靖州后可能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开不了张,她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哭嗝,红彤彤的兔子眼哀求地望着香菱娘,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香菱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香菱娘想着,既然雁儿姑娘也是做和自己差不多的活计,干脆就把自己的那些熟稔的老街坊介绍给她好了,自己反正在绣坊里还有工,少了街坊的钱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知道香菱娘的打算时,崔婧雁还是有点失落,不仅暗暗腹诽道:这妇女看着憨厚,原来也是个精明的货。   不过自己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至少有了生意的来源。先从基层百姓做起,只要名气打出去,那些贵女们也得挤着来,到那时,自己找个时机认识认识她们的哥哥弟弟,日后的好日子不就又回来了吗?   反正这靖州的名门世家并不晓得是自己先抛弃了崔家,如果真有人认出了自己,该怎么说想怎么说,不都随着自己的嘴?崔家人还在边疆受苦,自己的谎言是不可能会被人拆穿的。   崔婧雁在送走香菱娘之后,开始在心里算计着那几个在靖州非常有盛名才女,若是让她们曾经的对手现在过的这么苦惨,不用想都知道她们肯定会登门拜访。到时自己就可以好好利用她们,让她们帮助自己再扬一次名。   自己的计划,实属完美。   ...   ...   ...   苏绮在老宅等了有三日,始终不见贺章之晚上留下过夜。在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贺章之潇洒离开的背影后,她憋了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   “贱人!贱人!见天儿敞/开/腿的勾搭男子,真是个骚/贱货!”   嬷嬷老脸被她的话吓得煞白,急忙说道:“少夫人!就算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绝对不能说这些污言秽语!”   苏文山是个混不吝,苏绮的娘是正妻,几乎每天都会在苏绮耳朵边辱骂那些姨娘,所以苏绮肯定会学会那么一两句,平时也有骂过人,但这么不妥的话还是第一次讲。   苏绮显然被气的没有了理智,她不在乎贺章之去睡哪个女子,她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就算她和贺章之不和,那贺章之也必须装着面上和睦,要不然,府里的碎嘴丫鬟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和那些夫人炫耀自己驯夫有道!   苏绮从来都没想过,成亲三载,她和贺章之的事都没有传出任何风声,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贺章之早就掌控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事宜,她之前说的那些自得骄傲的话,贺章之早就从仆人的嘴里听过了。若不然,贺章之也不会在还未知道他们奸情的时候就疏远了苏绮,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嬷嬷,明日,我要去见大哥!让他帮我教训那个贱人。”   不过,苏绮的想法在明日见到宋衍庭给她传来的消息时,立刻发生了转变。她没有让嬷嬷得知,找了个借口让嬷嬷替她回了一趟侯府,而她,却悄悄地上了宋衍庭的马车。   二人在马车里好一阵的甜蜜,等到了他们经常私会的角子巷时,苏绮老老实实的戴上了幕篱,在宋衍庭的搀扶下,优雅下车。   在他们的马车出现之后,正巧崔婧雁正提着竹篮子往家里赶,当崔婧雁开开锁准备进门的时候,她听见了苏绮的娇笑声,甜腻的很,让身为女子的她听着感觉很不适。   女子有一个技能,鉴/婊。   就算崔婧雁现在没有看见苏绮的模样,但她仅靠着苏绮的笑声,就能感觉到,她们两个人肯定不会相处成好邻居。   崔婧雁关上了门,他没有看见宋衍庭朝这边看了一眼。   命运的齿轮,再次重启转动。 第34章 购买有惊喜。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米多高的猫爬架显然很受七月的喜欢, 它现在正窝在猫托板上酣睡,长猫尾垂了下来,它柔软的毛发蓬松, 清风吹来, 舒服的它忍不住抖了抖耳朵。   陆纭纭见状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降低,她素手持扇, 正和巧玉说事儿呢。   她让巧玉回老宅不仅仅只是探望家人,她还交给了巧玉一个任务, 是和崔婧雁有关。   这崔婧雁鸡贼的很, 从始至终都没松口告诉“陆纭纭”她亲生父母的身份, 只是潦草说了句病逝了就没了下话。所以陆纭纭穿书之后, 脑子里并没有任何有关父母的信息,而陆纭纭所看的那本书里, 也只是模糊一笔带过,谁让“陆纭纭”是个炮灰呢,和她有关联的事情压根就没多着墨描述。而且崔婧雁也认为这件事有辱她的名声, 就故意让人清尾了当年抱错一事。   陆纭纭曾想过找人威胁陆余庆让他说出抱错孩子背后的真相,陆纭纭肯定晓得这其中有猫腻, 但贺章之不知道呀, 所以她这么做肯定会被贺章之追问, 毕竟那时候崔婧雁也说过她的亲生父母已经病逝, 所以陆纭纭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觉得父母还在人世?   就算陆纭纭含糊过去, 难免会让贺章之心有疑虑。如果只是简单的想要寻亲, 陆纭纭完全可以让贺章之的人去问一问。但关键是陆纭纭想要彻查此事, 不给陆余庆那种人给点颜色瞧瞧,他铁定不张嘴。   所以陆纭纭她不敢冒险,反正她要随着贺章之回靖州, 大不了先大海捞针慢慢找,总比自己被贺章之怀疑要强得多。因此找人威胁陆余庆的法子她想了想便打消了。   现在她终于到了靖州,而崔婧雁当年又是养在靖州,陆纭纭这不就有借口查自己的身世了吗。   陆纭纭就叮嘱巧玉,让她仔细问问最近几年里,有没有什么姓崔的官员被贬,又或是病逝,最好再问问这靖州有没有议论过抱错孩子的八卦事。   可不要小看巧玉的人脉关系,她性子活泼为人又不错,手帕交有好几个呢。而且这靖州世家大族间少不了有联姻,所以兜兜转转还是那一圈子人,伺候着那些主子的奴婢们又是一个圈子,指不定别家的嬷嬷就是另外一家看门小子的远房亲戚呢。   在陆纭纭不动用贺章之的权利时,巧玉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养崔婧雁多年的崔家曾经是当官的,这些名门世家的仆人们肯定最清楚官宦们发生的事。   巧玉一听,拍着胸膛承诺道:“这点小事奴婢肯定会给夫人办的漂漂亮亮的!”她知道陆纭纭可能是想查她的身世,所以巧玉当然不敢耽搁,打算回老宅见了孙嬷嬷后就立刻给陆纭纭打听事儿。   陆纭纭掐了她一把小脸,从袖口里掏出两个小荷包,两个丫鬟一人一个,说道:“没事拿去买点胭脂首饰,我这两个丫头长得这般貌美,可不能浪费了。”   巧玉亮起双眸,娇娇道:“谢夫人赏赐!”   盼姿就规矩多了,行了个礼后道了谢。   巧玉脸色瞬间尴尬,口无遮拦道:“盼姿你这是故意的吧?”   盼姿笑着点头:“是又怎样?”   巧玉捋着袖子准备跟她好好掰扯掰扯,陆纭纭赶忙起身,拉着巧玉宠说道:“行了行了,天天就是吵架,你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巧玉,孙嬷嬷可还等着你呢,快去老宅吧。”   巧玉这才哄的眉开眼笑,暗暗瞪了眼盼姿,然后说道:“夫人,奴婢很快就会回来的,奴婢还担心有人伺候不好你呢。”   陆纭纭真是拿她这张不饶人的嘴没法子,戳了戳她脑门儿,笑骂道:“还不快走?小心我不放你这一天假了。”   “嘿嘿。”巧玉不敢耽搁,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盼姿柔说道:“夫人总是惯着巧玉,一点也没有当丫鬟的规矩了。”   陆纭纭摇了摇头,甩锅道:“这话你得去跟公子说,我也是跟他学的呢。”   盼姿叹息,真觉得巧玉傻人有傻福,摊上这么好的两个主子。   巧玉对靖州特别熟,她之前没事就从老宅里出来溜达或是和别的小姊妹们逛铺子。巧玉交的手帕交和她差不多,都是家里受宠的姑娘,所以巧玉她一拐角就进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挑了几盒口脂和几盒青黛,这都是等会送给小姊妹们的礼物,买轻了礼物她们还不乐意呢。巧玉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娘,选了支银簪子,一起交钱拎着出了铺子。   巧玉走着小路,穿过小巷,比贺章之平时骑马回老宅的速度还要快。   她从后门进去,一个扫地婆子见到巧玉的时候,兴奋的“哎哟”一声。   “呀!这不是巧玉丫头吗!果然洛州养人,瞧瞧你现在这小脸嫩的。”   贺章之离府去洛州还带上巧玉时,老宅里的下人们都在猜测是不是打算把她收进房里,有几个不长眼的还去贺喜孙嬷嬷,气得孙嬷嬷用一张巧嘴直接骂哭了她们。   巧玉和她笑了笑,然后和她擦肩而过,显然没打算和她多聊。如果苏绮在这,一定会认出这就是那天守夜的老婆子。   老婆子讪讪一笑,继续扫起了地,实则心里在咒骂着巧玉。   巧玉一路向正院走着,她不过前门就是不想和苏绮院子里的人碰面,她和苏绮积怨良久,若是被她给逮住了,鬼晓得她打算怎么对付自己。   她迎着一张笑脸,手里大包小包,着实让不少人眼红。   孙嬷嬷听说巧玉来老宅了,这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贺金氏打趣了几句,然后就让她别在自己面前晃荡,赶着她离开了屋子伺候。   巧玉敢在陆纭纭面前活泼,但不敢在贺金氏面前失了礼数,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孙嬷嬷的屋子里,然后娘俩一起去给贺金氏请了安。   巧玉刚掀帘子,这是才换没多久的竹帘子,一股清香的味道。   “夫人,奴婢来给您请安啦。”人未到,声先到。   贺金氏对贺章之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没那心思,我还真想让你收了这丫头呢,瞧瞧,多讨喜。”   贺章之敛住眼底情绪,他除非是闲的没事干了,才会想着把巧玉这个闹事精给收了房。   她一直在贺章之身边伺候,所以巧玉那丫头的心思,贺章之还是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的。   贺金氏没得到贺章之的回应,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巧玉没想到贺章之会在这里,所以张口道:“奴婢给夫人公子请安。”   贺金氏和她招招手,道:“巧玉,两个月没见,又变漂亮了,和你娘年轻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孙嬷嬷受宠若惊道:“夫人这番话肯定又让巧玉嘚瑟好几天呢。”   “姑娘家家的,活泼点好。巧玉,你和九如在洛州如何?听闻洛州风景极美,可是如此?”   巧玉瞄了眼贺章之,想到纭夫人的事违反了贺家的家规,她就没敢说贺章之收了个外室的事,机灵的说道:“洛州景色美,人也美,若不是出了几个贪官,那里的百姓能过的更好呢。”   贺章之此次过来老宅,为的就是坦白陆纭纭的事情,他见贺金氏一直追问着巧玉,而巧玉少见的说话磕巴了起来,便笑说道:“孙嬷嬷,你带着巧玉退下吧。”   孙嬷嬷不敢违抗贺章之的话,所以看了看贺金氏,得到她颔首示意后,二人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退去。   孙嬷嬷扯了扯巧玉的辫子,她有种直觉巧玉肯定知道贺章之要说什么事。所以小声问道:“你跟娘偷偷说一声,公子发生了何事?”这丫头一见到公子就不太对劲,她心里头肯定藏了什么事!   巧玉享受着孙嬷嬷这刻的眼神,嬉笑道:“娘,你弯下腰,我小声告诉你。”   孙嬷嬷警告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别用你的小心眼子来骗你娘。”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低头嘛!”   巧玉用手掩着嘴,不让声音泄漏出去,当孙嬷嬷听到这个事情时,她和贺金氏都是同样的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孙嬷嬷错愕道。   在房内,贺金氏站了起来,说道:“什么!你说你在洛州收了个外室?不仅如此,你还把她给我带回来了?贺章之啊贺章之,亏我之前还自得,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个贪图美色的浪/荡之子,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有了外室!你这么做,和靖州那些有名的纨绔弟子有什么区别?你又把把苏绮放在何处?你不怕事情被苏文山知道,他来贺府纠缠吗!”   贺金氏越说越气愤,他这个做法实在是太令贺金氏失望了,难怪他近日一直不肯在老宅留宿,原来是外面养了个女子!   贺章之淡然地笑望着她,贺金氏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贺章之先是安抚地说道:“娘,你听我说。我和苏绮之间的问题我暂时不想让你们知道,但娘你只需知道,我和苏绮是肯定要和离的,就算没有这个外室的存在,我和苏绮也不可能如胶似漆。”至于苏文山,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养外室的事情,现在憋着没闹出事,肯定有招在后面等着自己。   贺金氏变了神情,她凝重起来,说道:“九如,怎么会如此严重?是你们二人产生了什么误会吗?我确实看不起苏文山,但苏绮这个姑娘还是顶顶好的啊。”   贺章之勾起唇角,讥讽一笑道:“娘,这事我日后再告诉你,我怕你憋不住事转头和祖母说起,到时候我的罪可就大了。”娘和祖母过惯了安生日子,苏绮红杏出墙的事对她们而言算得上惊世骇俗,现在说出来怕是激着她们,所以先让娘消化消化外室的事情,再谈苏绮和宋衍庭。   最重要的是,宋衍庭和娘还有亲戚关系,自己和他从小相识,这事一出,娘肯定头一个自责。   贺金氏皱起了眉心,形成褶皱,她抿了抿唇,想象不出来苏绮这个成日在家里的儿媳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九如这般厌恶,贺金氏心里头肯定是偏向于贺章之的,就算她之前对苏绮再满意,现在也生出了几分烦躁。   “行,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不管,但是外室我必须要管!你祖父定下的家规,你也给忘了吗!”   贺章之俊雅的面容荡出笑意,他当然知道祖父的这条家规,他道:“外室可不是妾,所以我并没有违反家规。”   贺金氏:“......”   这儿子没法教了!真是随了他爹,一模一样的狡猾!心眼总是比旁人多长几个。   贺章之知道贺金氏她是个墨守成规的性子,并不强求她一时接受陆纭纭。贺章之也不想让她和自己的矛盾激化,转而说起了一些有陆纭纭存在的好处。   “娘,别看你儿子我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但如果没有她的舍命搭救,我现在还病养在床。”   贺金氏慌了神,赶忙问道:“你在洛州出了事?”   贺章之安抚一笑,说道:“是出过几次意外,两次我都被她搭救。那姑娘是个好性的人,说起来还是你儿子捡了个大便宜。”他说这么多话有些口渴,给贺金氏倒满茶盏,又给自己倒了倒。贺金氏爱喝花茶,所以贺章之又道:“娘,你这的花茶等下让我带走一斤吧。”   贺金氏真是被她生出来的儿子给气笑了,斜睨道:“还没领进家门,就想着从娘这里给她挖好处了?贺章之啊贺章之,你真是找个借口也不会找。你武功不差,我就不相信一个柔弱女子还能救了你!”   贺章之目光柔软,听到贺金氏挑刺的话,他也不恼火,又没说谎话,他一点也不心虚。贺章之平静的讲了这次陆纭纭给他挡箭的事情,贺金氏听到那箭头是六棱花的时候,胸口猛地一痛。   贺金氏用手帕掩了掩唇角,眉头依旧紧锁着,六个棱角的箭头,这要是拔出来得有多疼啊。   “大夫那时就说用了这麻沸散,人很有可能醒不来,但不用,这箭就拔不出来,会被疼死。”   贺金氏追问道:“那最后用了吗?”   贺章之点点头:“我对大夫说她就算一辈子不醒过来,我也会顾着她,所以用了麻沸散。她也是个争气的,昏睡了一天一夜,便醒了。”   他讲得话没一点掺假,正因为讲得真实,所以让贺金氏都有几分感同身受。   这姑娘家娇娇弱弱的,被这么一伤,肯定要静卧几个月养着吧。   这是贺金氏的想法,所以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贺章之喝茶差点儿被呛,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泽,心想:有点不忍心告诉娘,其实陆纭纭现在恢复的都可以活蹦乱跳了。   “是,现在还病怏怏的用药养着。”   贺金氏原先对这个外室成见很深,因为她爹爹和一众伯父有不少红袖添香的小丫鬟,天天闹的后院不安宁,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想着嫁给贺延松。   但是贺金氏也是个心善的人,她幽幽叹了叹气,“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那外室,让你厌了她吧,又不太道德,让你收了她吧,我这心里头过不去那个坎。只能说你这外室...运气好,救了你一次,要不然我亲自带人非要把她撵出去不可。”   “人家有名儿,叫纭纭。模样也就比娘差了些。”   贺金氏被他给哄笑,瞪了他一眼,道:“我这里算是过了关,你爹你祖父那里你打算怎么做?”   贺章之狡黠一笑,给贺金氏戴高帽,“这不还有娘给我兜着么,怕甚。”   “去去去,赶紧走,真是个生下来就讨债的儿子。”   陆纭纭这事算是在贺金氏那里挂了明路,贺章之这嘴角的弧度就没落下来,可见心情很不错。他被贺金氏赶了出来,手里还提拉着一包茶叶,他寻着孙嬷嬷问巧玉,孙嬷嬷一脸羞愧道:“是老奴没教好巧玉,主子还在老宅,当丫头的却跑出去找人玩去了,公子等会她回来,老奴一定好好教训她不可。”   贺章之不介意地笑了笑:“她随我去了洛州多日,现在才想着去见见那些姐妹们也算是她能忍了。嬷嬷就别训她了,我找她也无事,只是想问问要不要和我一同回别院。”   孙嬷嬷心里头一直在嘀咕着可惜,公子这般体贴温柔,做了他房里人巧玉肯定能过上富贵日子,可惜公子没这个意思。   “公子也就要走了?”   贺章之掂了掂茶包,道:“别院养了只猫,回去带给她尝尝。”   孙嬷嬷目送着他的背影,面露调侃之色,哪有猫喝茶的,还不是为了那外室?公子看来对那外室很上心,从未见他对少夫人这般,看来,日后若是进了府,少夫人少不了心梗发作。   陆纭纭这时正坐在贺章之平时用的那张书桌,伏案写字,所以贺章之回来推门的声响,并没有让沉浸在故事中的陆纭纭抬起头。   贺章之关上门,背靠着门框,双眼含笑地望着她,因为天气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换的衣裳也愈发的轻薄,陆纭纭那小腰更是细的想伸手去握一握,看看到底是不是杨柳腰。她没有任何的勾人娇态,可是长了这模样,做什么事都有些撩人意味,更别提贺章之的心思在见到她那衣裳时,早就变得浑浊,只想着做些什么坏事。   书桌上的笔架挂了三支毛笔,旁边还立着一细长瓶,一支栀子花装在里头,雅致清新。   陆纭纭这字儿着实只能算得上能看,贺章之站在她的身后,笑得勉强。   “该练一练了。”   陆纭纭一惊,连忙用身体挡住,不依道:“公子莫不是学了七月?走路都不出声的。”   贺章之拉着她起了身,道:“见你写了几张,劳心神的事还是暂且别做了,等你病好了再弄吧。”   陆纭纭眨眨眼,没反驳,那双眼睛透出来的敷衍让贺章之哭笑不得。   “总之是为你好。”   陆纭纭晃晃他的手,说道:“我又没反驳公子。”   “但我瞧着你这神态就说出了你的想法。”   “嘿嘿。”   陆纭纭看见了圆桌上的茶包,纳闷道:“家里不是有茶吗,公子怎么又买这么多。”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他喝的茶,可不便宜呢!   贺章之挑了挑眉,失了眉宇间的几分沉稳,却添了风流之感。   陆纭纭再次感叹,这人真是长了副好相貌。   “不是我买的。”   陆纭纭反问道:“别人送的?”   “是我从我娘那里要来的,我外祖母有个嬷嬷,她曾是茶女,所以有个炒茶的好手艺,我娘常喝这茶。”   陆纭纭一听这茶叶是从他娘那里带来的,这嘴巴就忍不住开始说起了好话。   贺章之看她笑的两眼弯弯,整个一甜甜,就忍不住犯了恶趣味,道:“我这是专门向我娘要来给你尝的,我娘一听,立马给我称了一斤。”   “咳咳咳。”陆纭纭被吓得岔了气,贺章之责备道:“快喝些水,别扯着伤口。”   陆纭纭摆摆手拒绝了,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水光光的,“公子,我刚刚没有听错吧?”   自己是个外室啊,你竟然敢跟你娘说这事?天啊,这包茶叶不会被他娘给下了毒吧...   贺章之反问:“难道你一辈子都想着当外室?”   陆纭纭沉默,这是个送命题,如果不是怕崩人设,她甚至都想来一句想当你正妻,但...小命要紧。   “只要公子惦念着我,外室其实也没什么的。”说完之后,送给他一个傻笑。   贺章之轻笑,温润柔和,敲了敲她的眉心,道:“你是个好姑娘。”   他只说了句这么简单的话,反倒把陆纭纭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意思是在给自己发好人卡吗。   “我能带回来这包茶,也就表明了我娘的态度,再等等,我会带你回老宅的。”   陆纭纭想了想,贺章之在等什么?总该不会在等苏绮病逝吧?毕竟苏绮就是这么下线的。   “夫人她...真的接受了?”   贺章之摸着她的秀发,感觉到她的忐忑不安,柔声道:“有我给你安排着,你就安心养身体吧。”   陆纭纭仰头看着他的下巴颏,别说,他这番话还真有些霸道总裁的风范。她踮脚亲了一亲,就想离开,但贺章之哪会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   ...   ...   崔婧雁送着邻居,因为有金钱来往,她对邻居笑得很是真诚。她再次见到了那辆马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邻居赶忙扯了扯她,小声说道:“你是好姑娘,可不能看那脏事,以后这马车一来,你就记得离远些。”   崔婧雁茫然不解,“什么事能让婶子你这么嫌弃呀。”   “这事本不该跟你这小姑娘说,但不说吧又怕你被骗,反正你听听就行了。那宅子听说被一富商养了个外室在那里,哎哟,脏的不得了咯。”   崔婧雁想了想那日见到那女子身上的衣裳,觉得这邻居婶子说的不太对。那料子压根就不是普通商户能买的,所以商户一事,不真。   “婶子的好意我当然晓得了,这事我也就听听当个笑话,转脸就忘了,我这一天天忙的只顾得上给你们做衣裳呢。”   说是这么说,但崔婧雁从香菱娘那里接手的生意最后只接了两单,说是给香菱娘留着,把她感动的一塌糊涂,其实崔婧雁是觉得那些人不富裕,掏不起自己的价位。   婶子拍拍她的手,说道:“别送了,快些回去吧,外面还挺热。”   崔婧雁扒着门框,婶子越不让她看那辆马车,她就越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这一看,就见到了从马车里出来的宋衍庭。   这角子巷都是平民百姓或是商人所住,大都接触不了官场,所以并不认识当官的人。   但崔婧雁不同,她见过宋衍庭,还是在一次狩猎场上见到的他。   贺章之、宋衍庭是那次狩猎的并排第一名,圣上嘉奖二位,他们两个人的风度神采让不少贵女们倾慕。   崔婧雁立马关上了门,心砰砰地跳,竟然是他?! 第35章 购买有惊喜。(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东宫, 太子书房。   太子鲜少有这般失态,他一脚踹翻了香炉发出“砰”的一声重响,香灰从炉中泼了出来, 散了一地檀香。   太子是元后之子, 其母是启元帝太傅的嫡长女,端庄大气, 名副其实的贵门之女。但因当初生下太子元气大伤,亏损严重, 即便有名医诊治, 也挡不住病痛的纠缠, 在太子十岁那年病逝。   而当今圣上启元帝则在太子十三岁那年便封他为太子, 且同年迎娶刘丞相嫡长女为后。   现太子弱冠之年,他当了太子七年, 能越来越感觉到权力的重要,也清楚的认识到皇家无亲情可言。   他是参与了朝政,但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还有一个被皇上突然看重的三皇子。   三皇子本是一才人所生,但是早年病逝, 皇上见他没了生母就暂时让淑妃养着。在养了几年之后, 身子弱的淑妃染上了重病, 可能不久于人世, 她便向皇上告罪, 将三皇子又还给了皇上。直到他娶了刘皇后, 三皇子才算是有了一位名义上真正的母妃。   而真正让他身份水涨船高的是, 三皇子上了玉碟,记在了刘皇后的名下。他成了继太子之后的第二位嫡子,又因刘皇后很是栽培他, 有些大臣就猜测她的这一番行动,全是出自老狐狸刘丞相的指点。   三皇子身份骤变,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自得骄傲失了理智,反而待人愈发温和亲善,和清冷孤傲的太子相比,这一位可就平易近人的多了。   太子这次震怒,是因为他看中的侧妃被刘皇后指给了三皇子,这分明就是在挑衅他,太子怎能不怒?   侧妃是光禄寺少卿之女,身份不高,但人极美,及笄后就已美名在外,所以太子早就看上了她,只等着迎进东宫,可偏偏出了个拦路虎刘皇后,请了旨后直接给三皇子赐了婚。   太子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人,三皇子这一招可谓是扎心!   贺章之见那香炉倒了地,荡起了一层的尘烟,略带嫌弃地后退几步,与太子道:“殿下,为了三皇子大动肝火可不太值呐。”   贺章之和太子少年相识,又曾是伴读,现又是二等侍卫常伴左右,情份自然不同,说话间并不拘束,但也不会少了尊卑之感。   太子斜睨着他,熟悉贺章之的人定知道他这语气肯定是准备使坏,所以问道:“九如有了主意?”   贺章之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儒雅笑说道:“真是人瞌睡了就给臣送枕头来,这是宋大人前几日交给臣的请帖。他大概觉得和刘丞相成了姻亲,哪怕想要避嫌,殿下也都会往他身上起疑心,索性直接就来与臣挑明。”   太子捏着那请帖,俊雅的眉宇之间皱起,眼底一片冷色,“宋衍庭装着不满这一次的亲事,实则心里指不定在偷着笑。这人啊,不甘平庸就会想一些歪点子。”   “殿下知道宋老夫人为何请旨赐婚吗。”贺章之淡然笑问了句。   太子挑眉,声调清朗,道然:“宋老夫人不就是为了宋衍庭?”   “刘丞相做事激进,十几年前和宋老有过一段恩怨,后来虽然和解,但两家只是保持着面上的和谐,从未听说他们私下有过交往。这次宋老夫人为了宋衍庭求旨,这中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臣在听闻亲事后便派人查了查,发现在此之前宋老夫人外嫁多年的女儿回了靖州,她育有一儿一女,在靖州待了半年后,就在宋老夫人请旨后的前一天,她离开了。根据臣的人调查,走时她只带走了儿子,女儿不见踪影。”   太子把请帖扔在了书桌上,坐在太师椅上然后双腿翘在上面,如此吊儿郎当的痞气模样,哪还有人前那高冷太子的气势,浑然一纨绔。   太子双手枕在脑后,晃着腿说道:“反正太傅都说你比孤聪慧,这伤脑子的事,你就去办吧,正好也报了那次恶狼的仇。”   贺章之对他这样子见怪不怪,拱手屈身道:“臣定会为太子办妥此事。”   太子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那光禄寺少卿之女真长的不错,可惜,就是慢了一步。想到此,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三皇子也是为了报复自己,若不是自己那次给他送的大礼太过“贵重”,也不至于让一花容月貌的姑娘进了他的后院。   贺章之对太子而言地位颇高,可谓是良友,所以那次太子知道三皇子在洛州的手笔后,直接让手下人给三皇子泼了一身的污水,若不是为了自证,三皇子也不会连收几位侍妾,还把床塌上的事借着人传了出去,那一个月内,靖州三皇子的名气可大着呢。   太子可不是个什么正派之人,阴损招他脑子里数不胜数。三皇子有个心腹是个太监,长的清秀俊美,偏阴柔之相,二人经常会相聚一室,平常也无人觉得奇怪,可在太子的煽风点火下,就传出二人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气得三皇子一张俊脸沉的能滴出墨来。   那太监陪伴三皇子多年,早不是一般的太监可言,但是三皇子为了他的名誉,还是将太监赐死,且是贴加官之刑,让太监在窒息中死亡,可谓是心狠手辣。   太子得知后,嗤笑一声,终归都是死,何不给个痛快?何必这般折磨太监。   三皇子想要扳掉一个太子的心腹,那太子自然也能如此。   太子不再去想那晦气的三皇子,他挤眉弄眼儿道:“九如,你在洛州收的那外室可是极美?”   贺章之晓得太子那德行,得不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不让太子打破砂锅问到底,贺章之直言道:“美,但不如太子妃。”   一提太子妃,太子就萎了。   太子妃简直就是第二个太傅,古板又无趣,所以太子对她有点怕,因为见到太子妃就让他想起了被太傅打竹板的日子。   “给孤退下!净说些让孤不乐意听的事儿。”太子一脸不耐,贺章之抿嘴笑了笑,道了告退。   书房里静悄悄地,太子又觉得实在没劲儿,便也走出了书房,他面上冷漠,眼眸无波,让人望而生怯。   他来到了太子妃的宫殿,宫女们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唯恐惹了他的怒。   太子推门而入,只见太子妃正在打理东宫事宜,莹白的指尖勾着玉算盘珠子,凭着他的好眼力,指尖上的一枚褐色小痣让太子妃的捻指含着几分媚意,她气质高雅,穿着不露丝毫白皙的宫装,非但没有掩盖住那丝禁/欲/感,反而勾的人愈发口干舌燥。   太子松了松领口,让宫女都退下,太子妃听见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轻呵一声道:“太子失了心中挚爱,没了精气神儿,可真让本宫怜惜。”   “.........”   怜你个大头鬼啊怜!就不能说点高兴话,非这么败兴啊?   太傅!看看你教的什么好女儿!   ...   ...   ...   陆纭纭给巧玉交代的事情让她很快就有了结果,陆纭纭意想不到她的速度能如此之快,夸赞的竖起大拇指。   巧玉含羞地说道:“夫人为何不让公子帮忙查呢?”   “你家公子事务繁忙,我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他了。”陆纭纭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看了看盼姿,然后微微一笑。   盼姿无奈垂眸,了解这是她在对自己说话。   巧玉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转而说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这靖州近年内犯事被贬的崔姓官员一共有三位,病逝的崔姓官员有两位。其中一位崔姓官员奴婢还听过他的事儿呢,他叫崔彦里,是国子监祭酒,后来犯了事被罢黜,因他扯出了背后不少人,那当时可是骂声一片。奴婢为何晓得这位呢,还是因为他的嫡女崔雁儿,这位可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出了这事儿,崔雁儿或许就能进了诗社,到那时,她的亲事可就不一般了呢。”   巧玉无奈就无奈在这崔雁儿名气大,她偏偏就没见过她的模样,所以巧玉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好奇,对这位崔雁儿崔姑娘非常感兴趣。   这巧玉才说到第一个崔姓官员,陆纭纭就能直接肯定崔雁儿就是崔婧雁。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唯一的真相那就是崔雁儿和崔婧雁是同一个人。   这一字之差,定是她回了洛州改了名儿,而在靖州时她就叫崔雁儿。   陆纭纭眯了眯明润的眼眸,这个女主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想着查之前的事情,还真就不晓得崔婧雁竟然是个改了名的人。   崔婧雁改名一事,书中曾提起过,可那时的陆纭纭并没有留意过这件事。在她看这本言情小说的时候外面还守着丧尸,陆纭纭能耐着性子看到大结局已经实属不易,若让她一字一字的扣着剧情看,那才是真的不切合实际。   陆纭纭一边听着巧玉的话,一边在心里想着崔婧雁,想要彻底防备她,那自己得好好的查清楚她在靖州到底做过什么事儿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陆纭纭问道:“巧玉,当初伺候着崔雁儿的仆人还能寻的到吗?”   巧玉愣了愣,摇摇头说道:“找不着了,听说都跟着那崔彦里去了边疆。”   陆纭纭眼眸瞪大,“你说他们被发落到了边疆?!”   “是呀,奴婢刚才不是说了嘛。”巧玉耸耸鼻子,夫人都没认真听自己讲话。   陆纭纭的心一下子收紧,这古代人体质都偏弱,而崔彦里又是个文官,这...从靖州去边疆可谓是千里,一路上路途遥遥,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感染风寒,怪不得崔婧雁会突然回了靖州,而且陆张氏对于她的回来没有任何的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回来的事。   陆纭纭捏紧了帕子,说道:“我去书房找公子,你们暂且别跟着。”   现在这个情况巧玉是帮不了自己了,看来得申请场外援助了。   贺章之不久前刚从东宫回来,脱下身上的官服,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常服,他正在书房翻找一本旧书,这本书是太子专门为他寻来的,是个孤本,平时他很是珍爱。   贺章之会武所以耳力敏锐,听见了陆纭纭的脚步声,因为每一个人的走路姿势都不同,他自能分清楚来者何人。   贺章之把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上,他走到水盆那边,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脸,别以为只有女子会看重仪容,其实男子也一样。   陆纭纭和守在门口的贺良笑了笑,然后贺良拱手退下,改站在房檐下守着。   她今儿穿着鹅黄色衣裳,娇嫩的宛若春日暖阳里的一朵迎春花,陆纭纭偏爱步摇,所以发髻上戴了一支银铃玉珠,人还没露面,这叮铃铃的声音就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陆纭纭笑吟吟地道:“公子,我有事找你呀,你现在忙不忙啊?”   她最讨厌的就是明明有事求人还一副不会说好听话的态度,她就不一样了,求人有求人的好态度,别说殷勤,这词儿不好听,这分明是拉近二人距离的好时机呀,你说对不对?   贺章之过去打开门,陆纭纭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身子说道:“公子都开门迎我了,那肯定不忙!”   贺章之扬唇一笑,牵着她进了书房,道:“有事寻我?”   陆纭纭走在他面前,发上的银玲并不吵闹,声音恰到好处,为她添了娇俏可人感。   陆纭纭扭捏地说道:“在我说这件事情前,我要跟公子坦白一件事。”   贺章之倚着书桌,双手揣怀,目光含笑道:“何事啊。”   “我想着崔婧雁之前对我说过她是在靖州长大的,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间。之前我不在靖州就按捺住了这个念头,但现在我来到了靖州就没憋住,让巧玉帮我寻了寻人。我以为这大海捞针肯定捞不出什么结果,但是万万没想到...”   陆纭纭编谎话的时候真是眼不眨心不跳的,她双手搭在贺章之的手臂上,一双美目水灵漂亮,陆纭纭心里暗暗道:别怪我不说实话,当初要是在洛州让你帮我查身世,指不定你会怎么起疑我呢,所以这次的谎言是善意的呢。   贺章之垂首,轻哼一声,“现在想起我了?”   陆纭纭碎步慢慢靠近他,眼神崇拜,嘴上甜甜像是抹了蜜一样,道:“公子见多识广又足智多谋,我这小小脑袋已经转不动了,只能来求救公子了。”   贺章之忍笑,道:“那你说说,让我听一听。”   陆纭纭有条不紊道:“巧玉说有个叫崔彦里的官员犯了错现被发落到边疆,他有个女儿名叫崔雁儿,和崔婧雁只有一字之差,我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崔雁儿就是崔婧雁。而...被发落的崔彦里一家,或许就是我的亲人。公子,巧玉只能帮我查到这些,在深入的情况怕是无能为力,所以公子会帮我吗?”   陆纭纭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连崔婧雁都嫉妒的姿色,可见有多么的不平凡。所以当一个美人儿用着恳求的语气来跟你说话时,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的男子也会为之倾倒。   贺章之眸色一暗,喉间有些被她诱出来的痒感,陆纭纭这幅仰脸娇态甚是少见,贺章之怎能不动心且动/欲呢。   贺章之并起二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懂我意思吗。”   陆纭纭干脆直接趴在他的怀里,踮起脚啄了一下。   他眼底沉色翻涌,声音略带嘶哑,道:“等你身子好转,咱们之间的帐,慢、慢、算。”   陆纭纭觉得贺章之这一瞬间真的好可爱啊。   “这事不难查,你不就想查查崔婧雁和崔雁儿是不是同一个人吗,明儿我就把消息告诉你。而且...”   陆纭纭枕着他的肩头,歪脸道:“什么?”   “没什么。”贺章之笑了笑。   陆纭纭鼓鼓脸颊,表示不满。   贺章之没忍住捏了捏:“就许你瞒我,不许我瞒你?”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贺章之道:“那就不要再追问了,乖。”   陆纭纭垂下眼睫,挡住情绪,这人刚刚还夸他可爱,自己肯定是瞎了。   完成了一件心事,陆纭纭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对于贺章之的能力她从来都没有小看过,所以在付出她的“酬劳”后,陆纭纭离开书房的时候,微微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领口下的红色梅花。   ...   ...   ...   如果说宋衍庭是好竹出歹笋,那苏钰定是一堆歹竹中出了唯一的好笋。   苏钰是苏绮的同胞兄长,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如果苏文山这个老子能有三分苏钰的性子,承恩侯府也不至于衰败的这么快。   这承恩侯世袭几代,到了苏文山这一辈彻底没了实权,只空有名头,他在户部挂了闲职,无事便去点个卯,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   但是苏钰不同,他天资聪颖,简直不像是苏文山的儿子,而且性子虽冷但为人正直,就连贺章之当初也是被他所骗,觉得这当大哥的不错,同胞妹妹肯定也很好,结果....   苏钰在几日前就见了苏绮身边的陪嫁嬷嬷,也听闻了贺章之私养外室一事,他皱起了眉,道:“这事儿我自有打算。”   嬷嬷柔声道:“世子,少夫人在贺家过得苦不堪言啊,姑爷从洛州回来后就偏宠外室,常常不回老宅,若不是老奴严管底下的奴才不让她们嘴碎,少夫人指不定在背地里受多少委屈呢。”   苏钰无言,并为对嬷嬷这一番沉痛的话做出反应,嬷嬷表情有些讪讪然,收起那副嘴脸,说出了苏绮的打算。   “少夫人是希望世子去和姑爷谈谈此事,然后让那外室消失在靖州,这事儿就算了结。世子,您觉得如何?”   苏钰颔首,抿了抿唇角挥退了嬷嬷,他淡漠如冰的眼眸里掠过讥讽,平日想不起自己这位兄长,一旦有事相求,就会好言讨好,还真是亲妹妹啊。   不过苏钰再怎么不喜苏绮,终归都是姓苏的,贺章之独宠外室,显然是在蔑视苏家,身为世子的苏钰,自然也不会多舒坦。   所以,苏钰向贺章之下了邀约之贴,二人约在了鸿运酒楼的雅间。   来鸿运酒楼的人非富即贵,在这里当差的店小二也是经过调/教的,他熟知靖州的名门贵族,当然也认识这位青衫儒雅的男子是贺章之。   “贺大人,请随小的上二楼,苏世子也是刚到没多久呢。”   贺良给了赏钱,然后与对面站着的黑衣男子对视一眼,后又相互看不起对方的挪开视线。   苏钰起身抬臂,客气道:“九如。”   贺章之一笑,坐在了他的对面,桌上摆着竹叶青酒,几碟小菜。   贺章之说道:“顺安今日邀我,不仅是为了叙旧吧。”   苏钰淡道:“九如近日常住别院?”   贺章之了然,抿了抿薄唇,勾出几波笑纹,道:“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都对美色难抗拒,我一凡人亦如此。”   苏钰抬眸,他眼白比黑瞳偏多,看人之时会给人带来一种冰冷感,有这双眼睛的面容,即便是笑也不入眼底。他问道:“不过一低微的外室,扔了也罢。九如若是爱美人儿,我府里也养着几个,送你也可。”   贺章之摆了摆手,清朗笑道:“被修了爪的猫我不喜,你的人我也不愿要。顺安,我也不想与你闹僵,我这外室还真是扔不得。”   苏钰不以为然,觉得他是托词,在他心中,一个外室而已,就和货物一般,有什么可扔不得?   苏钰也就这么问了出来,语气轻嘲,像是在小看贺章之。   贺章之随意往后一仰,凌厉眼神扫去,也收起了笑,道:“救了我命的人,哪能说扔就扔,难道在顺安心里,我的命就这般不值钱吗?”贺章之语调微凉,他在此一顿,后蔑然道:“再者,我也舍不得。”   养只猫儿都能有感情,何况是个人?他对陆纭纭满意的很,他都舍不得骂一句的人,怎能被苏钰这么作践?他可不是苏文山会宠着儿子,他就是看不得苏钰这般作态。   你,能耐我何? 第36章 第36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的态度让苏钰惊诧, 他为贺章之斟酒一杯,语气缓和道:“既然如此,那我没甚好说的。”   苏绮的价值不高, 不至于为了她和贺章之结怨, 自己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贺章之不愿意, 那他也没什么法子。   贺章之见好就收,举杯畅饮, 道:“多日没和顺安畅聊, 今儿可要聊个痛快。”   苏钰挤出笑容, 抬杯与他一碰, 仰头喝干。   贺章之这人似正似邪,又是众人熟知的太子心腹, 在自己还未想好到底站在谁一边时,贺章之还暂且不能得罪。   苏钰想套话,贺章之圆滑, 二人旗鼓相当,这番谈话下来, 感情倒是亲近不少。   贺章之晃着杯中酒, 眼中的笑意让他眸光明亮, 嘴角的弧度使得他气质愈发柔和温暖。   他若是一块温润的暖玉, 那苏钰则是大雪寒霜中的冷石, 冷峻坚毅。   贺章之的款款而谈, 苏钰时常应和着, 话虽少,但并不冷漠无情,熟悉苏钰的人能看到他这态度, 就知他对贺章之很有好感。   一壶酒喝的精光,贺章之也寻得了离开的借口,他起身拱手,道:“今儿多些顺安款待。”   苏钰托了托他的手,道:“九如客气。”   贺章之与他颔首,转身离去,手指刚触碰到门框,就听见苏钰的声音,道:“苏绮毕竟是你的正妻,即便外室再娇艳,也不能让正妻失了脸面,九如是个好儿郎,这道理理应知晓才是。”   贺章之回眸,俊雅面容带笑,道:“顺安好意我心领。”除此之外,贺章之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   门被推开,酒香泻出,贺章之与贺良随着这股子酒香缓缓下楼。   而苏钰动了动嘴角,僵硬扯唇道:“看来他和我一样。”都在心里厌着苏绮。   贺章之边下楼边用折扇挥散身上的酒味,他青衫斯文,举止随和,唇边浅笑,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正在算账的掌柜的瞅见了贺章之,立马放下了算盘,眼神敬意地望着他,随后颔首。   贺章之轻摇折扇,随之一笑。   开了这家鸿运酒楼之后,他和太子得到的消息可比想象中多的多。在他们猜测这家酒楼背后的主人时,谁也想不到会是贺章之。   所以在昨日苏钰派人定下这里的雅间时,贺章之就收到了口信。   他不用想,必定和苏绮有关系。   贺章之翻身骑上了马,贺良和他并排,二人悠闲骑着马,贺良问道:“这苏世子可是有事求公子?”自家公子和少夫人成亲三载,从没见过苏世子主动邀约,所以贺良有这个想法也实属正常。   贺章之用折扇挡了挡阳光,说道:“不是求事,是和你纭主子有关。”   贺良不是个愚钝的,一下子就往苏绮身上联想。贺良心中愤愤不平,这少夫人也太多管闲事了吧,你不守妇德,还要求公子做这做那,你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   贺良眼神表达着不满,他就想不明白,公子这般芝兰玉树,怎就少夫人眼瞎不懂得珍惜,偏偏就对那大尾巴狼宋衍庭不一般?   贺章之扫他一眼就能晓得贺良在想什么,用折扇敲敲他的头,无奈道:“我身为一男子,摊上那事实属尴尬,我这人好面子,被你们几个人知晓那事已经足够让我无地自容,若是再让苏钰知晓,我这人还在不在靖州混了?所以就让苏钰觉得是我贪图美色吧。”   贺良等人终究是贺章之的心腹手下,知道也无妨,但是苏钰不同,都是天之骄子,名门出身,贺章之不想在他面前低一头,就算那人是他亲妹妹也不可以。   他已经在宋衍庭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贺章之收起折扇后,阳光刺的他眯着眼睛,仔细想想其实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去折磨苏绮,她心心念念的宋衍庭已经亲手插了她一刀,就算现在二人再怎么私会,苏绮只不过是一时的欢愉,属于她的痛苦还长着呢。   “走吧,快些回别院。”   昨日贺章之说今日就能带来消息,所以陆纭纭这一整天压根就坐不住,她盼着门口,等待着贺章之的归来。   丫鬟巧玉换上了夏装,娇娇悄悄,不过她一说话就破坏了那副好面相。“夫人夫人,公子回来了!”   陆纭纭立马站了起来,打算出门去应他。盼姿劝说道:“夫人别急,公子步伐比夫人快多了,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公子吧,小心别扯着伤口。”   陆纭纭听了她的劝,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昨天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如果崔雁儿真的是崔婧雁,那她欠“陆纭纭”的可就太多太多了!   贺章之终于在陆纭纭的期盼中走了过来,等不及先喝水,他就说道:“已经查清楚了。”   两个丫鬟一听,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听的话,默契告退。   陆纭纭见他额发有微汗,便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花茶,道:“公子快坐下说。”   贺章之清了清喉咙,说道:“崔雁儿和崔婧雁果就是同一人,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是被抱错的,那崔彦里就是你的亲生父亲。纭纭,你对崔彦里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   陆纭纭白着一张小脸,苦笑道:“我小时候除了被陆张氏打骂就是被折腾着干苦活,别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贺章之想着手底下人查出崔婧雁这十几年来的日子,心里对陆纭纭很是心疼,崔婧雁在崔家非常受宠,因为她聪慧好学又知礼数,崔彦里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很疼爱。再看看陆纭纭在陆家的日子,真是天差地别。   陆纭纭叹了叹气,“崔家倒了,又被发落到边疆,为什么崔婧雁没有跟着去?”   贺章之当然也查了这件事,他道:“当初押崔彦里等人去边疆的将士我也找到了,他们对崔婧雁有印象,因为当时他们都被关押在牢里听候发落,所以将士们还去了一趟大牢,在他们宣读圣旨之后,崔婧雁就立刻改口说她不是崔家人,这不是崔家人自然就不用发配,所以那将士让她单独关了一阵就放了她。”   陆纭纭紧锁眉心,“这么容易就被放了?是不是有人在帮她。而且崔彦里怎么就信了她不是真正的女儿呢?”   贺章之说起这个还略有吃味,如果不是抱错了,现在就是陆纭纭和他有婚约了。他撇了撇嘴,说道:“崔彦里二十年前和他同窗好友定下了娃娃亲,所以崔婧雁是有亲事在身的。而那个男子正是后来买通将士的人。至于崔彦里为什么会信了她的话,将士也不清楚,因为崔婧雁趴在崔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昏了过去。”   陆纭纭没想到崔婧雁身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多条暗线,那这一切就梳理清楚了。崔婧雁在见到圣旨后会有那个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崔家女,甚至有可能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她自己的身世,要不然陆张氏在见到她回来的时肯定会大吃一惊,但陆张氏并没有,那就说明二人很早就有了联系!   陆纭纭握紧了手,揪起裙面发/泄情绪,她还是太小看崔婧雁的阴毒了。   在崔婧雁回洛州之后她还是没有告诉“陆纭纭”真相,反而欺骗她说父母都不在人世间,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做这么多亏心事,难道她都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贺章之目光柔和,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说道:“崔婧雁在被放出来之后,她就回了洛州,剩下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那些了。”   “公子...崔夫人还好吗?”   贺章之摇摇头。   陆纭纭抬眸,脸上不带任何笑意,问了句:“公子,你觉得崔婧雁还会回来吗。”   贺章之想了想,“人心难测。”   陆纭纭红唇轻启,眼神里一片淡然,她道:“崔婧雁,她一定会回来的。”   贺章之摸着她的发,说道:“不管她身在洛州还是靖州,我都会把她揪出来让你泄愤。这是她的欠你的。”   陆纭纭摇摇头,说道:“公子,我想自己亲手报这个仇。”想到自己的能力有些事情还是难做到,陆纭纭又补充了一句:“公子可以协助我吗。”   贺章之把她抱在怀里,笑说道:“帮,怎能不帮。”   陆纭纭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我能问一问,他犯的是什么罪吗?”   贺章之回想崔彦里的案宗,语气微沉道:“崔彦里负责的一次案考被人发现泄露试题,又在其家中找出白银千两,抬出了整整两箱子。圣上听闻大怒,便将他罢黜,但有太傅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崔家府上四十八口全被发落到边疆。”   陆纭纭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拥有熟知书中剧情的金手指,唯一一个有预警的金手指也多日未出现。所以在听到贺章之的这番话时,她竟没有一点头绪。   贺章之亲了下她的手背,安抚着说道:“我明日去问问爹,他应该最清楚这整个案情。”   陆纭纭蹭了蹭他,略显脆弱地说道:“我只有公子了...”   贺章之眼神宠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的。”   陆纭纭感动的一塌糊涂,呜呜呜呜,这哪里像个反派,分明就是个温润君子嘛!   贺章之按住她乱蹭的脑袋,很是无奈地又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别的事情有我给你安排着,听见了吗。”陆纭纭在洛州时的病弱身子他还有几分印象,所以只要陆纭纭的伤口没有彻底愈合,贺章之就会一直担心她。   陆纭纭又不是个不分好赖话的人,他对自己的关心自然全部收下,身体是本钱,要想和崔婧雁斗到底,必须得养好身体,省得以后真被她的厚脸皮给气死。   呸呸呸,自己干嘛这样咒自己,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儿苟到了现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掉。   贺章之见陆纭纭情绪稳定下来,便揉了揉她的脸颊,说道:“我先去书房一趟,若有事你尽可来找我。”   陆纭纭乖巧点头,送他到院门口。贺章之模样上佳,身材也是十足的完美,从这背影就能看出他的宽肩细腰,别说男子爱美色,女子也爱啊。   陆纭纭倚着门框,眼神恋恋不舍,哎,暂时是吃不着,只能看着了。   对于肉/体交流,倒不是她自暴自弃,也许是老天眷顾自己,穿书几个月有余,身为一个地位不高的外室,碰上个并不是下半身动物的贺章之实属幸运。刚穿来时还在战战兢兢,生怕第二天就被丫鬟告知今晚就要伺候他。没想到贺章之比自己还洁身自好,压根就不跟自己住同一间房。   后来二人变得熟悉起来,不像是之前那么的尴尬,说话间还能带几许调侃意味,所以慢慢地也就住在了一间房。   贺章之是个正常男子,自己也是个正常女人,该有的感觉当然都有。因此在和他有了亲密接触后,那时候就猜测或许很快就会做一些更让人羞的事情。   不成想,贺章之又按住了暂停键,自己也不是没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可偏偏他就是自控能力强到极致,让人不服也不行。   所以自己就从一开始的抗拒,渐渐的反而被贺章之吊起了胃口。   陆纭纭颇为不爽地撇撇嘴,要不是贺章之每次都有反应,她真的可能会怀疑贺章之他不行。   不对,贺章之那方面肯定没问题,自己怎么把苏绮给忘了,好歹成亲几年了呢。   哎,让她一个现代人当小三,那简直浑身不自在,虽然在这个朝代里小三小四都是合法的。   真是的,自己想这些矫□□做什么,能有一条命,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有这胡思乱想的时候,还不如多想想苏绮呢。   实在搞不懂苏绮这个女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贺章之这个男人长得不丑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对女人态度他是很真诚的,甚至比起某些现代社会里的男人还要尊重女人。所以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很适合当丈夫的人。所以苏绮为什么还会选择出轨呢?还是在婚后出轨。   陆纭纭坐回了自己的小圆凳子上,她是不是该帮贺章之一把,让他提前得知自己的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可自己现在远在别院,连苏绮的面都没见过,更连那个男人都不晓得是谁,这还怎么能让贺章之知道苏绮的事呀。   陆纭纭垂头丧气,就凭着她目前的身份,怕是这辈子都难揪出苏绮红杏出墙的那个男人了。   除非...苏绮她自曝。   啊这...着实不太可能。   头疼,自己好头疼。   一个一直被自己故意忽略掉的问题,在此时也不得不面对它。   她承认,贺章之有妻子一事,她接受不了,可她的身份已然成了定数,自己没能力逃避现实,那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如果贺章之发现了苏绮的出轨,那自己就能成为贺章之唯一的女人。   陆纭纭嘴角的笑容一僵,她仰头捂脸,唯一?自己今儿是不是被贺章之给蛊惑了,连这个词都能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   别忘了自己是什么,是外室啊。贺章之能收下自己,也代表他有念头会收下别人,所以哪来的唯一?   就算没有了苏绮,也会有周绮张绮,只要贺章之他想,哪怕他七老八十了也能照收小妾不误!   陆纭纭拍拍自己的脑门儿,醒醒吧,什么时代了,现在可不是21世纪,是一个自己压根就不知道的朝代,这里是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异想天开什么呢!   贺章之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就像是一个暖室,而自己就是一朵被养在暖室里的花,她本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但因为贺章之,她从破土而生,再到开花盛放,从一开始的抗拒再到习惯,却忘了自己的本心,也遗忘了这间暖室,并不只是种着她这一朵花。   陆纭纭托着腮,眼神放空,她心里头其实一点也不难受,反而感到很庆幸,还好现在的自己还能找回自我。   她的心永远只会属于自己,不会属于旁人,只有将心紧紧攥住,才不会让它破成再也黏不合的碎片。   她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对待贺章之,但再也不会迷惘了。   陆纭纭眼神有了光彩,弯眸一笑,自己虽被困在内宅,但她的小天地里可不会只有男人的存在。   她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全是大神的副本,她保命的武器不多,所以就请让她自私一点吧。   “巧玉,你去跟厨娘说一声,让她给我做点蛋饺,我突然馋这一口了。”   巧玉探头进来,笑吟吟道:“晓得啦。”   陆纭纭又道:“记得给公子那边也送一份。”   “好嘞,奴婢这就去吩咐厨娘。”   在蛋饺还没做好前,自己该好好去写那本话本子了。   夜黑了,静悄悄地,此刻还不是盛暑,虫鸣声并没有在别院里苏醒。   陆纭纭被贺章之揽在怀里,她正面对着贺章之,伸指摸了摸贺章之的睫毛,轻柔的就像是一阵风。   贺章之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淡淡说道:“不早了,别闹。”   陆纭纭更加贴近他,小声问了句:“公子,你和少夫人成亲几年了。”   这句话问的大胆,她的身份并不应该问这句话。   贺章之睁开双眸,单臂支起,虽然房间里未燃烛,但是贺章之凭借着月光还是能瞧的清楚陆纭纭此时的神色。   贺章之捏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漂亮的眼睛,在月色的倾洒下,显得柔弱无助。   “提她做甚。”   陆纭纭甜甜一笑,道:“那我不问了,睡觉。”陆纭纭挣脱开他的手指,再次钻进他的怀里。   贺章之无奈地叹了叹气,道:“三年。”   陆纭纭轻轻应和一声,果然就没再问下去,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贺章之抱紧了她,眼眸在夜色里衬得愈发幽深复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收下你,让你成外室吗。”   陆纭纭摇摇头,大概是见色起意?   “我祖父和祖母相伴多年,二人虽是娃娃亲,但感情甚好,从我祖父发家之后,和他熟识的官员就往老宅里送了几位美人。祖父因此发了一次大火,将她们又送了回去,并且立下了家规,贺家男儿如若四十岁无子嗣方可纳妾。”贺章之很少会和陆纭纭提起老宅里的事,所以陆纭纭根本就不知道这条家规,也想不到自己外室身份还有这么一个缘来。   贺章之又道:“上次我向娘坦白你的存在是因为我肯定会带你回老宅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再者,和我一向不对付的宋衍庭知道了你的事,我怕他会背后捅我一刀,就算被祖父知道了你的存在,到那时候还有个能替我求情的人。”   陆纭纭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她...她真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一问,竟然炸出了这么大的水花。贺章之四十无子嗣方可纳妾,那不就等于说贺章之这辈子根本不可能会纳妾吗!   不对,那自己是个啥...   都有第一个意外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啊。   贺章之听到她倒吸气的声音,忍俊不禁道:“是不是觉得我祖父很...很怪异?当初这条家规被别人知道的时候,都在议论我祖父,说我祖父不愧是泥腿子出身,连最基本的本枝百世都不盼着。”   陆纭纭忍住了摇头的冲动,这哪是泥腿子啊,这分明就是在为子孙后代的幸福而考虑啊。   贺章之慵懒的垂着眸子,用手指顺着陆纭纭如瀑般的秀发,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说现在不是带你回去的时候吗。”   陆纭纭被摸的很舒服,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好奇呀,但是问了公子,公子会告诉我吗。”   贺章之停下了手,温声道:“会。”   “那是为什么呢。”   贺章之附耳,呵声道:“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到收线的时候。”   ...   ...   ...   “雁儿姐姐,是我,香菱。”   崔婧雁开开大门,领口盘扣因为走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扣上,所以露出她白皙的肌肤。   香菱下意识“哎哟”一声,连忙小声说道:“雁儿姐姐,都怪我不好,这么早喊你。”   崔婧雁温柔的摇了摇头,耳垂羞红,然后挽起手指扣起了盘扣。   她眼神掠过精光,根据前几次的查看,每当这个时辰宋衍庭就会从那宅子里出来,而他所在的那辆马车也会从自己的家门口经过。   香菱的敲门是自己安排的时辰点,等得就是宋衍庭。   她故意露着细长的脖颈,几缕黑发缠绕在锁骨上,她容颜清秀,虽不是艳丽的芍药花,但她的这份温柔小意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似是一朵该本人捧在手心里的栀子花。   “啊...”突然,梅花盘扣上的珠子掉落,崔婧雁急忙弯腰去捡,她不知觉中胸口的风景敞的更开,可是她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的执拗捡着珠子。   当她露出笑容捧着手里的珠子起身时,抬眸就看见了那掀开车窗帘子的那张俊颜。   香菱浑然不知后背的动静,只听见有马车的辘辘声,顾不得多想直接挡在崔婧雁的面前,小声说道:“雁儿姐姐!你衣裳敞开啦!”   崔婧雁俏脸迅速飞上红晕,她拉着香菱进了自己的院子,用力地关上了门。   应该是成功了吧?   崔婧雁敛住眼底的狡黠,笑得温婉可人。 第37章 第37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夏雨下了一整天, 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的树叶都被雨水冲刷的绿绿油油,宛若绿宝石一般晶莹。   有了夏雨的作伴,洗去了干燥带来几分凉意, 崔婧雁盖上了薄被子睡的香甜。   一声雷来的迅猛, 吓得人措手不及。亏心事做多了的崔婧雁瞬间睁开了眼睛,在夜色里显得狰狞可怖。   崔婧雁裹紧被子, 只露出她的眼睛,她叫喊一声:“许嬷嬷!许嬷嬷!”   在外间守夜的许嬷嬷穿上鞋子赶了过来,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灯火立刻照明了整间屋子, 她就看见崔婧雁的脸色极其苍白, 担忧地问道:“姑娘,是不是被雷声吓着了?”   许嬷嬷正是香菱娘介绍来的那位老婆子, 原先是在一大官府上打杂的,后来因为儿媳妇生了孙儿她就离开了那里在家专心伺候着儿媳妇,现在孙子都两岁了由儿媳妇带着, 许嬷嬷就又动了想赚钱的心思,托了老姊妹们帮她找找有没有人要伺候人的婆子。   许嬷嬷在见到崔婧雁的第一眼时, 就眼神毒辣的看出来这姑娘曾经肯定是达官显贵, 要不然那气度绝对不可能和当初伺候的那位主子这么相似。而且崔婧雁挑剔的很, 这不要吃那不要吃, 虽然给足了买菜的银子, 可每天一旦到了做饭的时候, 许嬷嬷就犯起了头痛, 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伺候这位崔姑娘啊。   崔婧雁淡淡应了声,使唤着她道:“给我倒杯水来。”   许嬷嬷迈着脚,摸了摸茶几上的茶壶, 松了口气还好温热着。   她小心谨慎地给崔婧雁端了过去,这么走近一看,发现她的眼神一片阴暗没有丝毫的神采,这让许嬷嬷不敢在多看崔婧雁,急忙垂下了头。   “你可以走了。”   许嬷嬷点头哈腰,觉得崔婧雁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自从过来伺候崔婧雁,她就发现现在的主子可不一般,心思活泛着呢,每次都能把香菱她们给哄的一愣一愣,别瞧人家年纪小,心眼子比自己这个老婆子还要多呢。   许嬷嬷准备吹灭蜡烛,崔婧雁声线尖利,扬声道:“不准吹!留着它。”   “诶,好嘞,都听姑娘的。”许嬷嬷装的憨厚,脚步轻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无声啐了一下。   崔婧雁之所以这么惊慌,其实是因为她梦见了崔李氏,这是她在和崔家决裂后第一次梦见崔李氏,她喊了崔李氏十七年的“娘”,说没有任何的亲情,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舍得跟随崔彦里去那常年黄沙漫漫的边疆?   崔婧雁重新拿被子盖住了自己,她望着床帐,温热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那个梦好真实,真的都让崔婧雁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在梦里,崔李氏躺在棺材里,崔彦里和崔修时在烧着纸钱,二人神情哀伤,凄凄凉凉。跪在一边的是崔李氏的大丫鬟,她正捂脸痛哭,嘴里哀嚎着:“崔婧雁!我要你赔夫人的命!崔家养育你十七年,让你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结果你这个白眼狼如此狠心,害得夫人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崔婧雁,你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女子的声音犹如索命的恶鬼一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正在睡梦中的崔婧雁听的清清楚楚。崔婧雁胆子再怎么大也受不住这份刺激,随着那一声雷响,她彻底从梦里脱身,惊醒。   崔婧雁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会再次想到刚刚的那个梦。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梦都是假的,这一切不是真的,崔李氏还活得好好的,她有崔彦里和崔修时照顾着,绝对不可能会出事的。   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要镇定下来。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崔婧雁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远在荒凉边疆的一座破屋子里,呆愣许久的崔彦里终于有了反应,他看了看被火苗熏红的手指,再看看那副棺材,崔彦里终于意识到,陪伴自己二十载的妻子已经不在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棺材站稳了脚步,此时还没有盖上棺椁,所以崔彦里还能再瞧一瞧她。   那张记忆里熟悉的面容苍白憔悴,犹记得自己最爱娟儿的那双眼睛,总是弯弯的,挂着柔和的笑。但过了今晚,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崔彦里倚着棺材,手臂抖着,他摸到了妻子那充满冰凉的手,上面布满着伤痕,每一处都让自己心痛如绞。   是自己无用,连累了妻子孩子,都怪自己啊!   崔彦里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痛哭失声,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早就失去妻子,他怨啊,他恨啊。   恨老天不公,恨自己有眼无珠,更恨那个栽赃陷害自己的无耻之徒!   崔彦里和妻子十指紧握,他一点也不害怕妻子所带来的冰冷,他从官多年,从不站队,一心只忠于皇上。可如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何其嘲讽,何其悲哀啊!   崔彦里君子前半生,风度翩翩,他一直执念的为官清廉,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崔修时看着自己父亲的崩溃的样子,他站了起来,来到崔彦里的身旁,扶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崔彦里,他眸子透着浓浓的不甘,消瘦的面容显得他气质阴沉,崔修时不见往日的清俊,因着边疆的折磨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爹,我扶你喝口水。”   崔彦里摆摆手,虚弱地说道:“子初,我无事,让我再多陪陪你娘吧。”   崔修时拗不过他,只能叮嘱道:“爹,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和妹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崔修时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的妹妹,可是崔彦里的状态让他很担忧,不得不逼他一把。   崔彦里脑袋瞬间清亮,他恍惚的眼神有了光,他抓住崔修时的肩头,说道:“是啊,为了你和雁儿,我必须要振作起来。”   崔修时反驳道:“爹,雁儿她不是我的妹妹!”   崔彦里松开他的肩膀,目光投向好似安静沉睡着的妻子面上,他说道:“是爹无用,亏我自认聪明一世,竟然都玩不过一个小姑娘家家。子初,如果有机会再回到靖州,你可千万不要学爹,空凭一身傲骨,学当清流,为官者,旁人浊,你也必须如此。”   崔修时握紧拳头,沉声道:“爹,我想要去参军,我不想开荒垦田了。”   崔彦里扭头,眼神平静如水,问道:“决定好了吗。”   “嗯!”   “那就去吧。”崔彦里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来,僵硬又难看。   但是崔修时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祝福,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当兵获得军功无疑是破除困境最快的方法,他受够了现在的日子,如果娘没有离世,可能他不会有这个想法,但是娘的离世让他彻底清醒,他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还要帮娘完成遗愿,他得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最重要的是,他要让崔婧雁生不如死!   崔李氏的身体本就虚弱,在得知崔彦里被罢黜时就已经心急吐了口血,还好大牢里的狱卒没有刁难崔李氏,把她跟女眷关在一起,静静修养着倒也能挺下去。   压倒崔李氏的不是那道发落边疆的圣旨,而是崔婧雁趴在她耳朵边说的那句话。   崔婧雁说证明身份的那块玉佩其实是她捡来的,她根本就不是崔家的女儿,她的女儿早就被拍花子给拐走了。   崔李氏自然不信崔婧雁的话,但崔婧雁神色从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崔李氏。   崔李氏当即晕了过去,她难以想象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个假的,而自己的女儿却被拍花子给拐走了。   更让崔李氏接受不了的是,她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分辨不出真假。   她惭愧啊,她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   所以崔李氏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有太傅的人看管着狱卒,狱卒早就一盆凉水泼下去了,怎能这么好心的等她自然醒来。   崔李氏苏醒后整个人变得愈发沉默,一路上不愿意理人,这让崔彦里担心的直叹气。   好在有太傅的照看,崔彦里等人在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毕竟没有受过这份苦,有些体弱的奴仆就在半路上没了生息。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边疆后,当地的官员把他们划分到开荒垦田的地方,还给了一间小破屋子挡风遮雨,算是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可是崔李氏的病情始终未好,她撑着一口气陪着崔彦里来到了边疆,这里气候干燥,夜里又会吹着刺骨的寒风,更是加重了崔李氏的病情。   她拖到了现在,已然到了灯枯油尽之时,她明白自己实在没精力再撑下去了。   崔李氏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紧紧抓着崔彦里的手,她的眼睛看向崔修时,她的唇色发紫,面色暗黄,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可惜没能见到我的阿囡一面。夫君,子初,你们要好好的,我......”话未说完,崔李氏就没了声音,只留下了一个遗愿。   而崔修时,将会为这个遗愿而奋发前进。   翌日,陆纭纭睡醒后总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她紧锁着眉头以为是自己的伤口问题,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是这份郁郁让她直到晌午都提不起劲来。   这雨从昨个下到今天,像是要把天给下塌一样,院子里湿漉漉,往常娇艳欲滴的花经过这一夜雨的敲打也蔫了几分。   走廊上置放着一个藤椅,是陆纭纭找郭伯要的,平日里不是在软榻上就是在藤椅上窝着,她怀里抱着七月,因着情绪不高,她看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天色渐渐变暗,贺章之今日早早回了别院,当他打着一把伞出现在陆纭纭的眼帘时,陆纭纭怀里的七月忍不住叫了一声,引得贺章之抬起伞面,将坐在藤椅上的陆纭纭和七月收入眼底。   他身上穿着二等侍卫的官服,褪去了几分书卷气,整个人的气势变的猛烈凌厉,他高大的身量在一把竹叶青的油纸伞下装着,气定神闲地朝着陆纭纭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纭纭抱着七月站了起来,见贺章之把手里的油纸伞放在一旁时,她悄悄走近,然后伸出一只手臂环住了贺章之的腰。   四下没有下人在,所以陆纭纭也就不那么端着,想亲近,就亲近他。   贺章之怔然,抿唇一笑,抱起七月放在地上,然后把她另外一只手臂也环上了自己的腰。   “今儿是怎么了,这么黏我。”   陆纭纭声音低落,说道:“心里头莫名其妙的感觉很难受,公子,我是不是在别院待的太久了,憋出别的病来了?”   贺章之无奈,“胡说些什么,前天才请过大夫,他说你身体恢复的很好,小心养着是不会亏气血的。”   陆纭纭想不明白自己这心里的苦滋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问道:“那我心口一直闷闷的,就跟今天的阴雨天一样。”   贺章之他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诊断出陆纭纭的问题呢。   “既然觉得心烦,那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陆纭纭瘪瘪嘴巴:“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呀。”   贺章之被她皱巴委屈的表情给逗的一笑,很没同情心的说道:“你啊,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一晚上被你扯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被子。”   陆纭纭迟疑地“啊”了一声,问道:“我经常抢公子的被子吗?”   贺章之踢了踢缠在自己脚边的七月,让它不要随便用爪子碰自己的鞋子,省得把它的爪子给染成了墨色。贺章之笑说道:“不,就昨晚一次,所以我才说你可能没有睡好,平时你非常安生,一觉睡到大天亮。别说是你没睡好,我现在都还有些犯困。”   陆纭纭再次倒在他怀里,虽然同床共枕也有些日子了,但被贺章之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睡觉问题,这让陆纭纭瞬间红了脸。   贺章之固定着她不让陆纭纭乱蹭自己的胸膛,然后拍了拍她的翘臀,温声道:“我去换衣裳。”   陆纭纭点了点头,眼神还有些不自在。   贺章之摸摸她的脸颊,调侃道:“多大点事儿,这就羞上了?”   陆纭纭推着他离开,羞愤道:“公子再不走,我就让七月挠你了。”   贺章之举双手投降:“好好好。”   陆纭纭蹲下身抱起了在原地玩自己尾巴的七月,继续窝回自己的藤椅上。   雨滴嗒嗒响着,陆纭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七月的身子,她看着那不远处角落里的土坑,大概是花匠忘记填上土,所以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土坑,它盛满了水雨,上面还飘着一片花瓣,孤零冷寂。   贺章之换好衣裳出门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张毯子,体贴的盖在陆纭纭的身上,带着他的气息迅速靠近了陆纭纭,这让习惯他气息的陆纭纭变得有几分贪恋。   “巧玉和盼姿怎么不在?”   陆纭纭抬起眸,说道:“我心里头烦得很,有人在我面前晃荡就更让我烦躁,所以我就让她们回去歇着了。”   贺章之挑了挑眉,“你倒是挺善解人意,哪有主子这么宽待下人的?你也不怕她们给你反了天。”   陆纭纭笑了笑,毯子暖暖的,让她眼底的笑深了深,说道:“不还有公子在吗?谁能亏待我不成?”   贺章之戳了戳她的眉心,无奈轻笑。   他就这么站在藤椅后面,弯腰双臂放在椅背上撑着,和陆纭纭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贺章之在陆纭纭面前不需要任何的防备,他在宫中当差,经常绷着一根弦,面对太子、圣上、大臣官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揣测,一整日下来,真的是疲惫得很。   贺章之垂眸看了看陆纭纭的乌发,笑了笑,幸好,回到别院就能卸下那一副沉重的面具。   陆纭纭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是和家人不同的,家人是润物细无声的陪伴,她则是像是一壶醇香的美酒,喝下她,就能让自己放纵的大醉一场,很酣畅淋漓的那种畅快,不用再继续压抑着自己。   贺良的到来打断了二人的闲聊,贺章之问了句:“何事?”   贺良身上穿着蓑衣,看不清他的面容,“是老宅发生了一些事,管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特向属下传信,让属下禀告公子。”   贺章之颔首,弯腰叮嘱道:“外面越来越凉了,快些回房吧,等会我让下人去喊巧玉她们,没人在你身边伺候着,我不放心。”   陆纭纭笑着应了一声,说道:“我这就回房了。”   “嗯。”   贺章之带着贺良一同去了书房,贺良把蓑衣放在走廊上,随后关上了门。   他神情严肃,说道:“禀公子,少夫人晌午出了门直到现在还未归家,管家一直不放心少夫人,正打算派人去寻,少夫人身边的圆儿跑回了府,说是承恩侯夫人觉得今日雨下得太大,少夫人回老宅不放心,想留她在侯府留宿一晚。夫人得知后同意了这件事,还派人送了几样太子赏赐的物件过去。但属下跟了少夫人一路,她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公子猜想的角子巷。”   贺章之眉头跳了跳,他的确一早就收到消息知道了他们二人私会的事情,但没想到了整整两天的雨都没有制止住他们相会的念头,真是被苏绮和宋衍庭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该不会他们觉得这老天爷下的雨是在给他们私会的机会吧?   贺章之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说道:“走,我们过去瞧瞧热闹。”   这样也好,他们这般迫不及待,那自己就送他们一个机会,当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心人,也算是不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心。   贺章之很早前就派人跟踪过苏绮,对于二人私会地方他也摸得一清二楚,从他当初发现二人私情之时,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背叛自己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看不起苏绮,更看不起宋衍庭,一个不自爱,一个愧为男人,不得不说,还真是天生一对,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   苏绮和宋衍庭的私情在和自己定下亲事前就有过猫腻,只要苏绮来找自己坦白,哪怕是毁了自己的名誉,也绝对不会让苏绮一个姑娘没了声誉,自己虽不是什么君子,但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然,苏绮瞒住了自己,嫁了过来,让自己成了一个笑柄。   估计宋衍庭还在背地里笑话自己吧,回忆起刚成亲时宋衍庭的眼神,贺章之现在想想都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讽笑。   贺章之踏出书房走向他和陆纭纭同住的那间房,找到陆纭纭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伸手抱了个满怀,然后破天荒的当着旁人的面轻轻吻了一下陆纭纭的额头,留下一句话道:“我去去就回来,等我陪你一起用晚膳。”   陆纭纭捂着额头,眼眸迷茫,但很快露出微笑,嘀咕道:“这么急急忙忙,发生了什么事啊。他这模样简直像去寻仇似的,杀气腾腾的。”   “喵?”   陆纭纭揉了揉七月的脑袋,说道:“你爹真是有病病。”   贺章之一袭薄墨色,他钻进了马车,犹如一只灵活的猎豹。贺良身着蓑衣,扬起鞭子催动了骏马的跑动,马车轮子溅起朵朵水花,显得是那么的急促。   贺章之在马车里假寐着,宋衍庭这人还是很谨慎的,他和苏绮这么久的感情,二人一直保持发乎于情,止乎以礼的状态,贺章之还是能大概猜出来他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担心发生了意外,造成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所以宋衍庭表现的极为君子,这次苏绮派圆儿回老宅说是在侯府留宿一晚的消息,怕是她自己的擅自作主。   贺章之嗤笑一声,这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蠢的女子,真让他大开眼界了。   至于宋衍庭一边吊着苏绮,一边勾着刘丞相的女儿,他以为能一直这么逍遥快活吗?真是天真,天底下哪有这档子好事啊。   别急,自己马上就到角子巷,到时候直接来个成人之美,就当是我给你们二位的份子钱了。 第38章 第3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角子巷这边路修的不太平稳, 所以挑剔的苏绮每次坐着马车来角子巷的时候,总是要抱怨一句,圆儿在旁边宽慰着她。不过苏绮并不讨厌角子巷, 因为这处的某一座宅子是宋衍庭专门为她置办的, 里面的摆设都和自己在承恩侯府的闺房一模一样,这如此用心的宅子怎能让苏绮不喜欢呢?   苏绮出身名门, 就算是要落败的侯府。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自幼拥有过无数的珍宝, 可这些都比不过宋衍庭送自己的那些小物件。   她眼中情意浓浓,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 禄沛说过这飞仙髻最配自己, 今儿还穿着他最喜欢的那套衣裳,待会禄沛见到自己的时候, 一定会非常欢喜。   苏绮嘴角含着笑,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想要看看现在走到了哪里。   “圆儿, 来给我捏捏肩。”苏绮刚说话,就想起圆儿并不在马车上, 自己让她去老宅了。那丫头不在也正好, 省得总是偷瞧禄沛, 别以为自己看不见, 呵。   苏绮轻哼一声, 翘着小尾指从茶几上的果盘拿起一颗荔枝来, 说起这荔枝, 苏绮心里骄傲的很,太子赏赐给禄沛的荔枝被他转头送给了自己,这么稀罕的果物他只想着自己, 这怎能不让苏绮得意呢?   苏绮想着宋衍庭对自己的体贴,心里对贺章之就更是不满。其实也不怨她这般偏心禄沛,谁让人家禄沛心心念念都是自己,这是个女子都会为他动心。   而贺章之呢?自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他刚成亲时是怎么待自己的?什么礼物也不晓得送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休沐,他竟想着去围猎场,这打打杀杀的,根本就不为自己着想,所以那次自己就没忍住火气,冷嘲暗讽了一顿。自那以后,贺章之就一直待在书房或是别院,倒也省了自己的事,自己还不想跟他同房呢。   哎,如果贺章之是个碌碌无为的废物就好了,这样自己就不用被爹逼着嫁给他。他是个废物的话,太子就会更重用禄沛,怎么他偏偏就不是个废物或者纨绔呢?   苏绮优雅地小口吃着甜滋滋的荔枝,当初自己也有想过和贺章之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是他与禄沛的差距太大太大,根本没法子让自己忘掉禄沛,从嫁给贺章之时,自己的心无不时时刻刻念着禄沛,压抑的思念每日都在疯长,自己也在努力的忘记他,但回门那天自己见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禄沛,那一瞬间,什么贺章之什么安分守己都被自己抛在了脑后,自己的眼里就只剩下了禄沛。   又是一声幽怨的叹息,苏绮单手撑着额头,感叹自己和禄沛有缘无份,明明他们二人是这般的相爱,如今连见一面都要这么的繁琐复杂。   这雨下的这么大,也不知道禄沛赶来的时候会不会被雨水给淋湿。   就在苏绮这么担忧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角子巷的宅子,车夫穿着蓑衣下车敲了敲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婆子,二人相□□头,老婆子撑开自己手里的油纸伞过去接苏绮。   苏绮不满地皱了皱眉,看着老婆子的手说道:“你的手真是太凉了些,下次再来扶我,先把自己的手捂暖,可记下了?”   “晓得了夫人。”老婆子低眉顺眼地应着话,从她的角度来看,苏绮带着幕篱的姿态高高在上,她讲究又挑剔,根本就不像是个卑贱的外室,高傲的好像是个名门闺秀。   老婆子是宋衍庭的人找来的,根本就不知道苏绮的宋衍庭的真实身份,只觉得这家主子很是奇怪,经常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会来这里住一住。   老婆子心里嘀咕着:这哪里像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反而有点像是私会/偷/情的感觉。   她也不敢多嘴,活到她这岁数就更懂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的道理。   车夫把马车放在了后院,老婆子给苏绮端来糕点和茶水,讪笑着问道:“老奴留下伺候夫人吗?”她这么问是因为以前都是圆儿陪在苏绮身旁。   苏绮嫌弃地撇撇嘴,说道:“不必了,退下吧。”今儿没有圆儿陪着,还真有几分不习惯,要不是自己的嬷嬷告假去探望她儿媳妇,自己也费不着让圆儿去老宅传话了。   这里的茶叶肯定比不上老宅,苏绮喝了一口就吐在了地上,难以下咽,然后扬声道:“怎么不是先前的茶叶了?”   老婆子慌忙推门跪下,说道:“回禀夫人,就那几两茶叶,早就完了,这是老奴刚买上的茶叶。夫人是不是喝不习惯?老奴真是该死,请夫人宽恕!”   苏绮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四片金叶子扔在地上,轻蔑道:“下次再敢拿这些赖茶叶糊弄我,小心你的老命!现在还不快些去给我买来好茶叶?还愣着做甚。”   “是是是,夫人真是大善。”老婆子磕了个头,捡起金叶子再次退下,一双浑浊的老眼略过精光,咧嘴一笑。   宋衍庭让苏绮等了许久,在雨势越来越大的时候,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宅子里。   苏绮喜上眉梢,温婉大气的面庞扬起了笑,她走过去主动推开房门去迎接宋衍庭,可见她的迫不及待。   宋衍庭冷峻的脸上划过雨水,身上微湿,他擦了擦落在眼睫上的雨珠,对她一笑道:“绮儿,等急了么。”   苏绮摇摇头,“没呢。”   宋衍庭走几步坐在了凳子上,仰头对苏绮说道:“太子吩咐了一些事宜耽搁了点时辰。”   苏绮眸光温柔坐在他旁边,笑说道:“我原以为这两日下着雨,你就不会约我出来了呢。”   宋衍庭想要伸手倒茶,但被苏绮阻止了,她拎着茶壶给他倒满了整杯,想到这茶味道不醇,便心疼的说道:“委屈你先喝这茶了,我之前带来的好茶都用光了。”   宋衍庭没她这么讲究,仰头喝的干净,他喉结滚动,动作潇洒,很平常的举止却让苏绮感觉到了几分迷人,这和女子的娇柔不同,是属于男子的硬凛。   “这雨下的让我想起了咱们初见的日子,所以我便想着约你出来见一见。”   苏绮惊喜的瞪圆眼眸,双手不自觉地拉上他的手腕,她简直要爱惨了这个男子。   “禄沛,你果然没有让我爱错人。”   宋衍庭笑了笑,抚摸着她的面颊,神情虔诚,仿佛自己的眼里只能装下苏绮一人。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苏绮到底是何感觉。   相对于苏绮的百依百顺,他好像对那个高贵冷艳的刘月蕴更感兴趣了。   苏绮太乏味了,就像是一捧泉水,无色无味,没滋没味。   嗐,太容易上钩的女子,简直勾不起自己的丝毫心动。   外面的雨下的噼里啪啦,打得人心里慌慌乱乱,苏绮紧紧揪住宋衍庭的袖口,眸光微闪,她缓缓靠近着宋衍庭,轻声说道:“禄沛,我好冷。”   宋衍庭扬了扬剑眉,他当然懂苏绮的意思,可他根本不会去接她的话腔,宋衍庭甩开她的手,说道:“刚刚喝就觉得茶有点凉了,我去倒壶热的来。”   苏绮面色不虞,她身为一个女子,低三下四的想要得到宋衍庭的呵护,她都豁得出去脸面,为什么宋衍庭偏偏就不懂呢?   “算了,不必了,我想要回老宅了。”   宋衍庭垂眸,问道:“为何?”   苏绮转过身不去看他,语气幽怨,说道:“我一个妇人,继续和你待在一起怕是不合规矩,老宅里还有我夫君等着我归呢。”   宋衍庭眯起狭长的眼睛,强迫她转身,解释道:“绮儿,我不想听你口中提起贺章之的名字。”   苏绮故意跟他唱反调,反问道:“他本就是我的夫君,是他八抬大轿抬我进的门,我为何不能提?”   “你在气我。”他语气笃定。   苏绮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我气不气你,对你来说,重要吗?”   宋衍庭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贺章之,苏绮被他视作自己的女人,听她一口一个“夫君”的唤着,宋衍庭觉得自己的男子威严得到了挑衅。   他再次抓着苏绮的手一个用力就是反手压在苏绮的背后,这个姿势使得她腰身前屈,柔软蹭的更近,擦过宋衍庭的胸膛。   宋衍庭掐着她的下巴,俯身下去,他的气息迅速占据苏绮的唇瓣,吻的难舍难分。   苏绮想要推开他,所以就咬了下他的舌尖,这一下,就将宋衍庭的理智唤了回来。   宋衍庭松开了她,然后迅速起身远离了凳子。   “是我唐突了,绮儿,我出去静一静。”   苏绮红了眼,没有因为他的亲近而喜悦,反而感觉到了屈辱感,禄沛根本就没有温柔对待自己,他怎么敢如此待自己!他把我当做了什么!   宋衍庭站在房檐下呼吸空气,镇定下来,他鼻尖还萦绕着女子的脂粉香这让他不由得想入非非。   “吴嬷嬷,给我倒杯凉水来。”   吴婆子在后厨窝着,听到宋衍庭的声音后,她赶紧把手里的纸条扔进了灶火里,应了声:“诶,这就来。”   隔壁宅子,还是那把竹叶青油纸伞,贺章之握拳抵在唇边,笑得奸诈。   “贺良,你去老宅对圆儿说我今天准备去承恩侯府一趟,许久未见岳父岳母,也该叙叙旧了。”   人前风度翩翩的贺章之没想到会有听墙角的时候,这紧挨着宋衍庭的那座宅子是贺章之特意买下,为的就是算计宋衍庭与苏绮,那个吴婆子是贺良买通的人,刚才在她出去买茶叶的时候贺良就把纸条和秘药传给了她,所以等着吧,送给二位的惊喜很快就来了。   早前就说过贺章之是调查过他们二人的,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苏绮和宋衍庭小心谨慎,但耐不住贺良有本事,顺着圆儿的线很快就抓住了他们的尾巴。   角子巷是私会的地点,那座宅子是二人见面的地方,成亲三载,苏绮也红杏出墙了三年,若不是宋衍庭担心出事没敢乱来,指不定都那棵杏树都开花结果了。   贺章之嗤笑了声,隽秀的眉眼含着淡淡的嘲弄,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看好戏了。   贺良听见他的吩咐,勾唇一笑,应了声,然后取下马车的缰绳,单骑骏马,朝着老宅赶过去。   他没有继续在院子里待着,走到房檐下抖了抖油纸伞,又甩了甩袖子,抱着双臂倚着门柱,嘴角的弧度从未落下。   老宅那边贺良很快就找到了在院子里歇息的圆儿,得知贺良来找自己,圆儿很是吃惊,下意识整了整仪容,推门走了出来。   贺良草帽下的笑容无比的灿烂,他脸上的雨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贺良说道:“圆儿,公子知晓少夫人在侯府上,特地让我来给你知会一声,等公子忙完太子的事情就会去侯府一趟,说是许久未见侯爷侯夫人了,想去拜见拜见。正好少夫人也在,公子便想着今日陪着少夫人在侯府留宿一晚,第二日护送着少夫人回老宅。你去侯府跑一趟吧,如何?”   圆儿被吓的脸上的神情都差点控制不住了,她苍白着俏丽,结结巴巴地说道:“姑爷...姑爷怎么突然想着要去侯府?姑爷今天不在别院吗?”   贺良绷着脸,训斥道:“主子的事哪是我们能议论的?你还不快些去侯府?耽误公子的事,我要你好看!”他凶巴巴的威胁着圆儿,又道:“你要是不想去也行,反正我骑着马我去就是了。”   圆儿哪敢让他去啊,这一去可就彻底露馅儿了!   “别别别,贺爷贺爷,我去就成了,到时少夫人知道我偷懒,定要生气的。”   贺良冷哼一声:“嗯。”说罢就转身离开,不给圆儿任何的犹豫。   圆儿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姑爷要去侯府,可主子压根就没在侯府啊!甚至这事都没和侯夫人通气,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圆儿再怎么慌乱,她这趟侯府必须跑一趟,她撑起油纸伞就往门口冲,顾不得身上的新裙子被泥点子给黏上,她一路小跑,穿过小路终于到了承恩侯府。   她没敢敲前大门,直接拍开了后门进去,她狼狈的样子让丫鬟们大吃一惊,圆儿没心情和她们细说直接抓着丫鬟问道:“侯夫人呢!夫人在哪?我有急事找侯夫人。”   “在...在正院呢,夫人正在火头上,侯爷又收了个小妾,你这有什么事啊?不怕被迁怒?”   圆儿摸了一把脸,苦笑道:“老姐姐,我这次要是真没命了,你可记得给我收尸啊。”她撂下这句吓人的话,便往正院赶,圆儿看着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侯夫人的怒骂声,眼睛一闭,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她先跪下后磕头,说道:“夫人!奴婢有大事禀报!”   侯夫人被她这没规矩的样子给气的火冒三丈,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挥退了丫鬟们,她知道圆儿是苏绮的心腹,圆儿这么慌张一定和苏绮有关,所以她压着火,声音冷冷道:“下贱东西,你要是不说个明白,我非把你那老子娘一同赶出去!”   圆儿磕的“砰砰”响,将苏绮的事长话短说,又把贺章之的事给交代了个清楚,她说完就不敢再抬头了,因为听着侯夫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就能想象她现在的怒火是有多么的旺。   “你这个贱婢,为什么不拦着点你主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事解决了,我连你和你老子娘一起收拾!”   侯夫人到底是稳得住,她沉着一张脸带上自己的两个心腹嬷嬷坐着马车往角子巷赶,她不能拒绝贺章之的探望,已经贺章之已经把路给她封死了,贺章之都已经明言许久未登门拜访,若自己再找借口拒了他,那老不死肯定会起疑心。绝对不能让他知晓女儿的事,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把女儿给带回来,只要她在侯府,那一切都说得通。   侯夫人别看脸色镇定,她实则心里也慌得很,当娘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女儿的?都在角子巷留宿了,这有可能发生的事过来人谁不清楚?   她在心里念起了佛经祈祷,最糟糕的就是绮儿可能早就和宋衍庭有了夫妻之实,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侯夫人忍不住大声道:“车夫,赶快些。”   万幸今天是个下雨天,这角子巷没什么人,都躲在家中避雨,所以侯夫人没有遮遮掩掩就下了马车。   嬷嬷压着圆儿,然后一脚踢上她的脚踝,差点让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侯夫人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这家?”   圆儿带着哭腔地点点头,说道:“是...是,就是这里。”   侯夫人微眯起双眼,让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拍门,结果不成想,门竟然没有上栓。   听见动静的车夫立马赶了出来,他是苏绮的人,哪能不认识侯夫人,当即吓得两股颤颤,趴跪在地上。   “在哪。”侯夫人冷厉的声音让车夫不敢反抗,指了指一间屋子。   侯夫人没让嬷嬷跟着,她自己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待听到男子的喘气声和女子的娇/喘/声/时,她的理智全无,直接推门而入。   就见二人连床帐都来不及放下,苏绮那白皙的长腿垂在床边,因着男子的动作令她的腿有规律的晃动着。   侯夫人眼睛被气的通红,浑身发抖不止,抓起桌上的茶壶朝地上砸了过去。   一声刺耳的声响,正在行苟且之事的二人瞬间被吓得一怔,宋衍庭被刺激的一泻而出,苏绮则仓皇的推开了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狼藉,再看看宋衍庭,她捂着头尖叫了一声。   侯夫人走过去直接甩了宋衍庭一巴掌,轻蔑地扫了扫,说道:“宋世侄也不过如此。”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又给了苏绮一巴掌,说道:“你该庆幸是我来的角子巷,而不是贺章之!”   听到他的名字,苏绮忍不住有了几分羞耻之心,抓着被子不让它滑落,她顾不得脸颊的疼痛,神情恍惚地说道:“娘...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娘,我好害怕。”   宋衍庭嘴角流出了血,可见那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正因为此,宋衍庭恢复了理智,他身上的衣裳还算规整,他双眼夹着血丝,一脸懊恼后悔,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忍不住失了控?   宋衍庭还在想着那件事,就听见侯夫人的意有所指,脸色更是铁青,他擦着嘴角阴阴地看着她,又看着苏绮的狼狈,他眼底略过一丝餍足。   “夫人,我和绮儿是两厢情愿,如果不是你们当初拆散了我们,现在又何必如此?”宋衍庭假装没有听见贺章之的名字,这般说着,为的就是威胁她。   苏绮垂着头不说话,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宋衍庭的暴虐,她是想过把自己的身子给宋衍庭,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宋衍庭竟然陌生的可怕,他会掐着自己的脖子,明明自己喊了很痛很痛,他还是不放手,而且自己深刻记得那个时候的宋衍庭,眼神不含任何的情意,好似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和平时的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侯夫人冷着一张脸,她没有继续怒骂,只是问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打算怎么对绮儿负责?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身上还有亲事的吧。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和绮儿这般私会?”   宋衍庭动了动眸,移开视线,说道:“我对绮儿情深意切,当然不会辜负,可绮儿...已经成亲,我该如何做,还需看绮儿怎么解决她和贺章之的关系。”他说的真诚,但眼睛却始终不看苏绮。   侯夫人没有表情,只淡淡说道:“你给我滚出去。”然后扭过身面对着苏绮,直到这时候她才看见苏绮脖子上的红痕。   宋衍庭穿上长裤和靴子后,做了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他竟然给苏绮和侯夫人跪下了,说道:“夫人,这事错在我身上,请您不要打骂绮儿,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不得不说,这一招用的真绝。   苏绮顿时哭出了声,眼神祈求的望着侯夫人,而心里对宋衍庭的芥蒂也因此而消退。   都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很少会有男子像宋衍庭这般举动,所以侯夫人胸口压抑着的快要炸裂的怒火,好似被外面下着的雨,给浇的火势小了不少。   “你先出去吧。”   宋衍庭抿抿唇,敛起眼底的难堪走了出去。   侯夫人再次扬起巴掌,问道:“你这个畜/生!瞒着我做了这么大的事,说,这是第几次!你说!”   苏绮脸颊火辣辣的,哽咽道:“娘,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我们之前只是约着诉诉情,并没有做别的事。”   侯夫人抓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的逼问道:“我问你,你是打算继续和贺章之过下去,还是打算和他和离!”   苏绮毫不犹豫地说道:“娘!我要和离,我的身子已经给了禄沛,我不可能再屈身给贺章之。”   “你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亲事!”   苏绮摇着头,抓着她的袖口,卑微道:“娘,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侯夫人为难的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大可吊着宋衍庭,可是现在...你若是想和离,你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绝对会把你的腿打残,和离是绝对行不通的,先把你的事放在一边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让宋衍庭没了那门亲事。”   苏绮被她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其他的路都被堵住,只剩下宋衍庭那边还通着,只要他没了亲事,自己就暂时没有了担忧,就可以再去处理爹那边的问题,这么一来,一举两得。   “苏绮,我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敢胡来,别怪我直接让你爹知道了你和宋衍庭的事!”   苏绮裹着被子爬了起来跪在床上,恳求道:“娘,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求求你不要不相信我。”   “儿女都是债,我让圆儿进来给你收拾收拾,随我回侯府。”   苏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很委屈,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怎么会成这样?为什么一切的事情都和自己的打算背道而驰?   宋衍庭清醒的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他只知道刚开始被苏绮伺候的很舒服,然后意外的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他捶了一下门柱,暗暗道:都怪自己这段日子没有泄火,要不然不会闹成现在的局面。   就在宋衍庭怎么打算下一步棋怎么走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嘈杂声,越来越近,然后便是拍门声。   侯夫人的嬷嬷对视一眼,过去打开了门,不开门才会被人起疑,结果,这一开,顿时把二人吓得魂飞魄散。   苏钰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刺骨,直直看向宋衍庭,他抬了抬颌,道:“果然是你。”   而站在隔壁院子的贺章之重新打起了伞听起了墙角,是苏钰的声音?贺章之勾起唇,真是个意外之喜。   苏钰可不是侯夫人,他问了问嬷嬷苏绮在哪,宋衍庭本来还想拦着,但是苏钰冷嗤着说道:“让开,别逼我跟你动手。”   宋衍庭考虑了下,最后还是让出了门。   苏钰目光不屑,一脚踹开了门,她见到苏绮那模样,眉眼含情的样子就眸光一凛,苏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拖着苏绮往外走,她的哭声喊声都没有让苏钰表情有变化。   直到苏钰把她拖在院子里,拽着她的头仰面吃雨,让大雨无情的砸在她的脸上,狼狈的就像是一只野猫。   苏钰淡淡道:“明日,我会亲自向贺章之要一封休书,理由便是,三年无所出,自愿下堂。” 第39章 第39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夏雨还没有冷到刺骨的程度, 但被苏钰按在地上的苏绮却宛如在寒冬腊月中,她浑身湿透发抖,她无助地小声哭泣着, 她被苏钰的态度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苏绮脸上的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珠,她想要挣扎脱离苏钰的掌控, 但是刚经过一场□□的苏绮身子无比娇弱,她无疑是蚍蜉撼树, 所以苏绮反抗道:“哥, 你放开我, 你快放开我!”   苏钰冷血无情的态度让侯夫人觉得颜面扫地, 她这个当娘的还在这里,苏钰这个做儿子的竟然敢这般虐待自己的亲妹妹, 真是个养不熟的儿子!   “顺安,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绮儿?还不快点松开手?”至于苏钰刚才的话,没有一个人当真, 侯夫人认为苏绮肯定要与贺章之和离,但目前不是一个好时机, 苏钰的话就等于是耳旁风, 听听就算了。   苏绮面临多大的雨, 苏钰自然也被雨水浇的浑身湿透, 但他身姿如松, 屹立挺拔, 平静的眼神看透了侯夫人心里算计的小龌龊, 他单膝蹲下,用力捏着苏绮的脸,淡淡道:“自请下堂回侯府, 我会帮你说服爹,日后你想怎样我都不会再管束,但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把你和宋衍庭的事捅出去。”说罢苏钰便又把苏绮给拖到了有遮雨的房檐下,站着俯瞰着她。   苏绮心中对苏钰充满了怨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他一点都不爱自己,根本就不像是个亲哥哥!   苏绮眼中的情绪充斥着怨毒,她直勾勾地盯着苏钰,慢慢爬了起来,坐着仰头看向他。苏绮不肯退让,执拗道:“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   苏钰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即便他脸上也占满了雨水,可他却依旧从容优雅,苏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声线清冷,道:“苏绮,你是个蠢货,不要把别人想得都和你一样。这个人连爹都不敢轻易得罪,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会一直不知道你和宋衍庭的私情?到那时,他会放你一条生路,还是说让你在贺府老宅慢慢死去?”   苏钰眸光讥讽,他的缓缓讲述成功的让苏绮白了脸,她满头的乌发贴在脸颊上,一双眼睛惊恐的瞪着,苏绮的手指像是没知觉般的抠起了泥土,战战兢兢,显然是把苏钰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苏钰轻扯唇角,暗叹:还没蠢到不能救,知道怕就对了。   “宋衍庭,你和贺章之共事这么久,不会不清楚他的手段吧。”   被苏钰突然点名的宋衍庭脸色僵硬着,自从苏钰踏进这个宅子之后,他辛苦维持多年的形象就毁于一旦,更让宋衍庭觉得憋屈的是,他竟然被苏钰的气场给完全压制住,这怎能让他不恼羞?   苏绮这时真的怕了,她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有了清亮,她抱着苏钰的腿,祈求道:“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之前她和宋衍庭私会都没有做一些实际性的事情,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感到一丁点儿心虚。   可是现在不同往日,她失身了,坐实了红杏出墙的行为,要知道她和贺章之从未有夫妻之实,若是哪天被贺章之发现,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苏钰怜悯地垂眸,道:“我刚不是给你出了主意?”   “哥哥的意思是让我自请下堂?”苏绮回过神来,犹豫不决,她想要和离而不是下堂。   苏钰冰凉的手拍着她的脸,道:“你嫁给贺章之三年无所出,这是你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到时我再请个大夫,说你子嗣艰难,没有当娘的不想要孙子,你这一招,贺夫人定会放你走,还会留下个贤惠的好名声。”苏钰皱起眉头,反讽道:“或者等你怀有你与宋衍庭的孩子再自请下堂?”   苏绮还真没胆子做到这一地步,失身就足够让她胆颤心惊,再过分的事情她不敢去想象。   “哥,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苏钰蹲了下来,用袖口擦她的脸,叹道:“现在知道怕了?为何还要与宋衍庭行苟且之事。”   苏绮咬了咬唇,抗拒他的接近,道:“我...我不知道,禄沛突然就像发了疯似的,我...我根本推不开他。”   这话一出,宋衍庭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而苏钰则眯了眯眼。   苏钰拍了拍手,就见两个身穿蓑衣的陌生男子出现,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手上沾了血的人。   “把这院子里的下人全部就地解决。”   蓑衣男子直接拔刀出鞘,刀起人头落地,而另外一蓑衣男子也发现了一直躲在后厨的吴婆子,同样一刀毙命。   他们的刀速是很快,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则是省时省力,坏处就是吴婆子的说话速度远没有刀速快,所以苏钰根本无从得知吴婆子其实是贺章之的人。   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门口往外流淌,气息血腥,这般大胆的举动,根本不会让人知道这座宅子刚刚死了四个人,就像死了一只鸡那么平常,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侯夫人像是被掐了脖子的母鸡一样,吭哧吭哧道:“那两个是我的心腹!你竟然问也不问你娘,就直接杀了她们!”   苏钰一手拽着苏绮,另外吩咐蓑衣男子拉上圆儿,他冷冷道:“娘,不随我回侯府的话,怕是无人给你驾车了。”因为侯夫人的车夫也被他的人解决了。   侯夫人被他噎的上气接不了下气,发着抖指着苏钰。   苏钰挑眉,对手下人说道:“去拿把伞来,别淋着我娘。”   至于宋衍庭,真不好意思,苏钰没那心思管。   整个角子巷只有贺章之能闲到打伞偷听墙角,他也不嫌累,就这么傻站着听完了全过程。   贺良听见马车离去的声音,屁股离开小马扎,挤进贺章之的油纸伞下,问道:“公子,咱们走吗?”   贺章之摊开手掌,问道:“你那里不还有那包药吗,给我。”   贺良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心里,纳闷道:“公子,这药你还是少碰为妙,宋衍庭平时多么鸡贼一人,喝了吴婆子的那碗水,照样被药倒,这朱大夫还真是个神人,这药粉虽然说是春/药/却也不是春/药,中药人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那朱大夫手里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真多。”   贺章之轻笑,指尖夹着这油纸小包,语气戏谑道:“花了二百银子买来的药,怎么说也要物尽其用。”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奸诈极了。   被他们算计的宋衍庭此刻神情阴沉,他看着苏钰给自己留的这一遭乱摊子,太阳穴疼的直抽抽,今日有太多让他措不及防的事情,破了苏绮的身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被她娘和她哥当场抓住,要不是了解苏绮的愚蠢,宋衍庭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在设计。   该死该死!   宋衍庭深吸一口气,眸色里充斥着绝对的肃杀和冷酷,倒在院子里的尸体令他紧锁眉头,他打起伞打开院门,发现也倒着尸体,宋衍庭神情不耐烦,但又担心被人发现便将尸体拖了进来,然后锁上了门。   他看着这座宅子,又看看天,等改日不下雨再来处理吧,天干物燥,走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他走后,谨慎的贺章之这才离开,他心情属实不错,回到别院下了马车后,他撑着伞在院子里走过,单手背在腰后,垫着脚走路,有几分七月的模样,引得别院里的下人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贺章之。   贺章之是个正常男子,再怎么大度也接受不了妻子红杏出墙的行为,他当然想立马和苏绮和离,但总得有个合适自己的借口,他不想让外人都知苏绮和宋衍庭的私情,一旦被传出去,自己的脸面也不保,所以贺章之按捺住想和离的想法,使用了拖字诀。   不得不说,他和苏钰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原本的计划就是用“三年无所出”的理由去和苏绮和离,不过在贺章之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有苏钰的出现。   他打算让苏绮和宋衍庭成了好事,故意逼苏绮一把,让苏绮爱的更深彻底离不得宋衍庭,到那时她就会嫉妒和宋衍庭有亲事的刘月蕴,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二人亲事取消,再顺水推舟让苏绮怀了身孕,后再派人挑拨二人关系,让苏绮误会宋衍庭不愿娶她,然后自己再登场做戏,故意让苏绮以为自己要与她同房,逼得苏绮毫无反击之力,接着就该轮到自己专门找来的大夫登场了。   这是贺章之的计划,所以在见到苏钰的突然出现时,贺章之才会说苏钰是意外之喜。   贺章之算是了解苏钰的为人,他比较正派但并不愚昧,人严谨容不得半点沙子,和已经腐败的承恩侯府格格不入。   只不过贺章之也很意外二人的默契,与此同时,他心里对苏钰的忌惮也变得更甚。   那次谈话投缘,也让贺章之了解到他对承恩侯府的不满,他迫切的想要带着承恩侯府更上一层,所以苏钰一直都在向自己套话,想要从中窥得太子的日后打算。   贺章之勾唇笑了笑,太子的阵营里可不需要这么多的聪明人。   丫鬟们帮贺章之放伞,一个丫鬟想要踮脚给他擦脸上的雨珠,贺章之抬手阻止,与掀帘而出的盼姿道:“把她送到郭伯那里。”   丫鬟跪地求饶,得到的只是贺章之嘲讽的眼神,这让丫鬟彻底没了侥幸,拼命磕头求饶。   “拉下去,别扰乱人清静。”   陆纭纭也走了出来,看见地上跪着的丫鬟,又看向贺章之,她现在脸上挂着笑,比起贺章之离开别院前显得开怀许多。   贺章之揽着她的肩,二人回了屋,他身上火气很旺,手掌甚是温暖,这让觉得有些清凉的陆纭纭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靠近。   陆纭纭见他笑容款款,不含虚情,很是好奇贺章之出去办了一趟什么事,出门时还杀气腾腾,一回来就变得柔和,这脸上的笑容简直像是发着光的圣父啊。   陆纭纭特别想问一句“你干嘛去了”,但她不问,万一贺章之不解释,那尴尬的就是自己,所以还是装着傻白甜吧。   “我这个人还是守诺的吧,说陪你回来用晚膳,这就回来了。”   陆纭纭莞尔一笑,附和道:“公子一向都是如此呀。”   贺章之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不由得对陆纭纭说道:“会喝酒吗?”   陆纭纭笑嗔,“喝不得。”   贺章之要的就是这句话,一拍腿,对巧玉道:“那坛杏花酒来,我与你纭主子畅饮一番。”   巧玉一脸愁容,和陆纭纭道:“夫人,那你可得悠着点。别喝的明日头晕。”   陆纭纭掩嘴笑:“我就是个陪衬,喝不了多少。”   贺章之对陆纭纭道:“这酒是我三年前埋在别院的,专门请了酿酒师酿的这坛杏花酒,纭纭,你有口福了。”   陆纭纭不满地说道:“我又不会喝酒,口福不口福公子说的不算,我得先尝尝才行。”   贺章之催促着巧玉让她赶紧去挖酒,陆纭纭见状眼眸一弯,倒映着几分调侃之色,道:“巧玉一个姑娘家哪有什么力力气气,公子为何不让贺良陪着一同去?”   贺章之哪能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对巧玉和贺良感到无奈,他们两个平日里表现的是有多明显,竟然都让陆纭纭察觉到了。   “贺良。”   脱下蓑衣的贺良变回了那个俏俊郎,他守在门口早就听见了陆纭纭的话。他再怎么沉稳总归还是个少年郎,脸上神情的腼腆又害羞。   反倒巧玉大大咧咧,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在见到贺良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了光,一直追随着贺良。   贺章之实在拿巧玉这个丫头没办法,嫌弃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   “诶!公子。”   “遵命,公子。”   盼姿给他们两个人撩起帘子,也是一脸戏谑,巧玉撞了撞她,小声说道:“别欺负贺良啦。”   贺良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声傻笑。   珠链没有把他们的背影挡的严实,透过缝隙能够看见他们两个人打着一把油纸伞的亲昵感。   陆纭纭托起了腮,笑眼弯弯道:“可真般配。”   贺章之笑而不语,只是用眼神注视着她。   陆纭纭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问道:“公子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贺章之声音清朗,温润道:“纭纭想随我回老宅吗。”   这话一出陆纭纭的脑袋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她不敢置信的问道:“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来了?”   贺章之会这么问肯定说明他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前对自己说老宅情况复杂暂时不能带自己进去,现在又这么一说,这让陆纭纭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缠住了他。   贺章之指尖抚着额,就这么歪着头,他发冠上的丝带倾斜着,好似要缠绵到他的手臂上,贺章之的眸子里有着柔柔的光,唇角的弧度漾出好看的弧度,就这么定定地望着陆纭纭,他慵懒随意,说道:“待几日,我便告诉你。”   陆纭纭没忍住捶了他一下,抱怨道:“你总是这么吊我胃口。”   贺章之大掌包住她的手,一使劲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嗅着陆纭纭的发香,他说道:“老宅里有个院子是我早前派人制盖的,到时你就住在那里。太子迎娶太子妃时让花匠培育了不少珍贵的花种,你的院子里也有,四季都有花色绽放,极美。”   陆纭纭听着他的声音,仰眸望他,然后轻轻在贺章之唇边落下一个吻。   无关情/爱,只有淡淡的温馨。   巧玉打着伞很快就与贺良回了院子,二人眉眼传情,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贺良很体贴的抱着酒坛,他察觉到陆纭纭的目光,脸皮没由来的红了红,贺章之扫了贺良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贺良立马正经起来,没了脸上的表情,对两位主子弯了弯腰恭敬的离开。   别以为陆纭纭没发现贺章之的小心思,她捂着唇笑了笑,然后起身扒开了酒塞子,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   贺章之拉住了她的手,道:“还没上菜你就打算尝一口了?”   陆纭纭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贺章之抿抿唇唇角,颇有几分无奈之色,“暂且等等,盼姿不是说后厨正在做晚膳吗。”   “那好吧。”   从他们的屋子打开窗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竹林,这别院处处挂着灯笼,陆纭纭还是能够看清楚竹林里的景色,那白日里的翠绿在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暗绿深沉,使人一眼望去心旷神怡,再加上那渐渐变小的雨丝,一切都是这么的富有诗意,特别是窗外还有几支绿叶的晃动,更能让陆纭纭感觉到属于这小院子里的别样风景。   二人离得很近,虽然不在一起坐着,但陆纭纭往后一仰就能靠在贺章之的怀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陆纭纭发髻上的玉簪凉凉的,擦过贺章之的脖子带来一阵痒意,贺章之垂眸瞧着悠闲自在的陆纭纭,眼露宠色,将双手放在她的腹部,就这么陪着她一起看窗外。   陆纭纭觉得他们两个真的好傻啊,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傻呆呆的看着,果然傻气是会被传染的吗?   随着雨势停住,陆纭纭的晚膳也摆好了桌,贺章之没让巧玉她们留下来伺候,所以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纭纭觉得烛光有点暗了,便起身拿起灯罩,用发上的一支定发银簪挑了挑烛芯,然后盖上了灯罩,将上面的喜鹊登枝纹照的无比清楚。   少了一支定发簪,她的乌发自然松落,陆纭纭连忙跑去梳妆台,照了照镜子后索性把发髻全拆了,只随意编了个麻花辫垂在腰后,还真别说,编的胳膊都有些酸。   贺章之见她这般,反而觉得清纯,没了发髻上的花花朵朵,她耳垂上的平安扣玉耳坠则更显淡雅。贺章之与她招招手,道:“尝尝这杏花酒如何。”   她微微抿了抿,喝不太惯,不过挂了个甜头,总归还是能喝的。   “很甜!”   贺章之忍笑,眸光深邃,道:“甜就多喝些。”   陆纭纭心里腹诽:瞧吧,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不过陆纭纭没有拒绝,她显然也是对贺章之的打算心知肚明。   果然,就见陆纭纭的俏脸浮上了红云,夹着她最爱吃的某道菜都夹不住,气得她脸颊鼓鼓,贺章之只好夹着喂了她一口。   贺章之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犯嘴,笑问了句:“觉得吃饱了吗。”   陆纭纭摇摇头:“没有!”   贺章之优雅地擦了擦唇角,然后又给她也擦了擦,道:“没事儿。”   他说罢就直接抱起陆纭纭,步伐稳健的朝着架子床走了过去。   这酒说好两个人一起喝,结果贺章之是半点未沾,陆纭纭被他几句诱/哄反倒成了个酒鬼。   醉了的陆纭纭别有一番滋味,她就像是个渴望学习的孩童,聪颖又懂事,贺章之不论如何教导,她都能学到了精髓,这般顺从又言听计从的陆纭纭好似一团柔软的面团,无限的包容着纵容着贺章之,随他怎么造次都能让贺章之如愿。   02:12   贺章之额头浸满汗水,他看着陆纭纭那充满懵懂无知的眼神忍不住咬紧牙关,他托起陆纭纭让她坐在自己的腹部,又按住陆纭纭的后颈,像是抚猫一般,低哑着声音道:“小醉猫。”然后反身在上,而陆纭纭那光滑细腻的后背让他再也忍不下去。   “唔...公子。”   “乖孩子。”贺章之低沉地声音饱含笑意,又带着几分欲/求/不/满,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陆纭纭回老宅,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祈求她的伤快些好起来。   要不然,他就真的要憋死了!   翌日晨起,旁边照样没人影,陆纭纭扶额坐了起来,喊了声:“巧玉。”   巧玉推开门,收起床帘子挂在银钩上,她笑问道:“夫人早膳要吃点什么呀?”   陆纭纭思绪回转,她急忙伸手摸了摸后背,没有任何的粘腻感,她松了口气,还不算太狗,看来是帮自己清洗过了。   “公子早膳吃的什么?”陆纭纭穿上里衣,随口问了句。   巧玉看见她身上的红色脸颊一烫,垂头道:“公子今儿没用早膳就走了,破天荒的说要去老宅蹭饭,不仅如此,公子一边还哼着小调儿一边抱着七月转圈圈,奴婢看见这画面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陆纭纭嘴角一抽,迟疑地“啊”了一声,别说你人傻了,我听你这么形容的时候我也傻了。贺章之到底要去老宅干嘛啊?神神经经的,简直病得不轻!   她说话这么有怨气,看来昨日把她折腾的够呛,要不然一早上的火气怎能如此大? 第40章 第4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承恩侯府的人一直都在等着贺章之, 特别是苏绮那张脸没法子见人,侯夫人足足扑了两层粉才勉强遮盖住她脸颊的红肿,所以费了老鼻子劲儿, 就这样苏绮也不敢抬头看人, 生怕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就在众人忐忑等待贺章之时,哪知贺章之竟然并没有来, 气得苏绮直接摔了几个瓷瓶才算泄了愤。   贺章之这么言而无信,侯夫人怎敢依他?使唤着管家就让他去贺府老宅找人, 但是管家不听侯夫人的吩咐, 他看了看苏钰的脸色, 然后跪在地上装起了哑巴。   苏钰喝茶掩住嘴角的弧度, 直到现在,他终于能肯定一件事了。好一个计中计,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贺章之,阴险狡诈,自己都能发现苏绮和宋衍庭的私情, 更何况贺章之?怕是自己都是贺章之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吧。   苏钰睨了眼苏绮,望着她失态的模样, 苏钰挑了挑眉, 他与苏绮虽说是一母同胞, 但二人感情向来不亲厚, 后又因苏绮自己和心爱的女子被拆散, 从那时自己就对这个妹妹再无亲情可言。   他不会对苏绮有过多的照顾,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而苏钰自己的人生已经苏绮所毁掉,就别指望他会拉苏绮一把了。   贺章之没有如约而至,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不过看着苏绮和侯夫人的模样,大概只有苏钰猜到了贺章之的想法。   不过这也正常,谁让苏绮随她娘呢。   侯夫人见管家这幅态度,那更是咬牙切齿,说道:“顺安,这个侯府还没轮到你当家作主的份上!”   苏钰继续抿茶,讥讽道:“娘,贺章之不来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说着话他便挥退了管家,此时房内无外人,苏钰说话自然更不会客气。   苏钰又道:“贺章之若是来了,看到苏绮这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脖子上的手掌印,你让他怎么想?贺章之是太子心腹,无数事宜都要从他手经办,你们莫不是以为人家都和宋衍庭一般无事可做吧?”   一个向来话不多的人都能阴阳怪气,可见苏钰对她们二人的怨气有多重。   苏绮被他话里的冷嘲暗讽给羞的无地自容,做了那等苟且事还被兄长抓住,苏绮这般厚脸皮的人都有些抬不起头。   苏钰起身,拍了拍袖子,懒得这跟这些蠢货多言,他漫不经心的瞥目,道:“苏绮,你若是还想活命,明儿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去贺府,若是不想活命,那你就继续背着贺章之偷情吧,我这个做兄长的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收尸了。”   苏绮双眼发红地咬着唇,埋怨道:“你是不是想逼我去死?我早就知道,你特别恨我,但是我是你亲妹妹啊,你犯得着怪我这么多年吗?我也知道错了啊!”   苏钰轻蹙眉头,道:“聒噪的东西,不识抬举。”   侯夫人按住还想要反驳的苏绮摇了摇头,苏绮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趴在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苏钰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他该做的提醒,苏绮要是想作死,他绝对不会拦着。他也说到做到,苏绮真被贺章之折磨死,他一定去给苏绮收尸。   那个一直让侯夫人心梗的苏钰终于走了,侯夫人也大松口气,她这人不是多聪明一女人,但是当年老承恩侯的叮嘱让她记了许久。   “顺安这孩子知礼数,比你们这些只知道窝里横的东西厉害多了,郑氏,我看在你生下顺安的面子上,给你一句提点,保你日后平安富贵。顺安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听话的做什么,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这些年郑氏小事发癫,大事都在听苏钰的话,所以承恩侯比以前还要尊重她这位正妻。   郑氏也就嘴上强硬态度,心里其实早就换了另外的态度。   她劝了劝苏绮,主意改地飞快,她地说道:“顺安是你哥,你们两个是一母同胞,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去害你,你就暂时听他安排吧。娘再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绮儿,你这次真的做了大错事啊,娘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宋衍庭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你偏不信,舍了贺章之就一心念着宋衍庭,迟早有你后悔的那天!”   苏绮眼睛都要哭肿了,她揪着郑氏的衣襟,道:“娘,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捣的鬼吧?真的不是我啊娘!我们今天只是做了和从前一样的事情,我不晓得禄沛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啊,娘,你怎么就不信我?”   郑氏拍着她的后背,心疼的不行,说道:“娘没有怀疑你,你是娘的乖女儿,娘怎么可能会那么想你?”   这夜过得飞快,郑氏难免年岁大了,陪不了苏绮多久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绮则自己一个人紧紧抱着被子,好似这样能给她一些安全感。今日经历的事情让她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事儿,气得她躲在被子里直抹眼泪。   苏绮产生了一种对自我唾弃的心理,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宋衍庭偷情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可她是真的爱宋衍庭,哪怕付出生命也可以,但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一晃神,天都亮了,苏绮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下去,她在圆儿的装扮下,恢复了往日那个温婉可人的侯府千金,只是苏绮的眼神没了神采,让她变得有几分黯然。   她脸上的肿消了,眼睛的肿消不下去,圆儿急的不行,使劲的在想法子。   苏绮看着镜子里憔悴的样子,抿抿唇角,说道:“眼睛肿就肿吧,这样看起来倒显得可怜。”   “少夫人...”   苏绮提了裙子坐在了郑氏的旁边,沉默着用着早膳,不多久,苏钰便缓缓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苏绮不由得将头垂的更低。   苏钰让大夫给她把了把脉,随后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包药,对旁边候着的圆儿道:“给少夫人煎了吧,养身。”   苏绮抬起眸,和苏钰对视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喝这药。   苏钰颇为无奈,早知郑氏不靠谱,没想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怎么操心,这药是专门让大夫开的温和避子汤,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还要操心这事儿,哎。   知道待会要喝药,苏绮也没胃口吃早膳,她起身回了房,也不做什么就发着呆看着手里的玉佩,圆儿见状心情复杂地抿起嘴角。   这是宋衍庭送的,苏绮一直随身带着压裙,很是珍惜。   待她喝完那碗药后,嘴巴一直苦苦的,从侯府到贺家老宅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老宅,当苏绮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贺章之时,嘴里的苦涩快要令她窒息,苏绮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   贺章之俊秀文雅,他持着温润的笑容,身后是园中的花朵簇簇,让他淡雅的气质一下子添了几抹耀眼。   他的出现让苏绮颇为惊讶,贺章之自从有了别院外室就很少来老宅这么早,苏绮目光投向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贺章之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当作没有看见苏绮的举动,使得苏绮表情一僵。   贺章之率先请罪,道:“顺安,我昨日失约,真是对不住了,实在是事务繁忙腾不开身,劳烦顺安跑一趟,送绮儿回府。”   苏钰托了托他正要弯腰的动作,道:“九如客气了,小事一桩,不足为虑。”   贺章之笑说道:“今儿蛮巧,我休沐,不如我请顺安再去鸿运酒楼那痛饮一番?”   苏钰这才想起贺章之还有个外室,等下可以再拿外室做文章,贺章之阴了承恩侯府一次,理该是还他一次。   不过想着贺章之那狡猾的心性,也许外室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但这也是自己的妄自揣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了九如,我这次来贺府,是有事与你一谈。”   苏钰表情沉重,贺章之不由得也收起了笑容,不解地皱起眉头,道:“那还请顺安来我书房详细谈一谈。”   苏钰补充道:“不仅是我,还有绮儿。”   贺章之一愣,“与她有何干系?”   贺章之的语气有些担忧,这让苏绮听的眼眶一热,突然反省自己的从前到底有多荒唐可笑。   苏绮的苟且之事让她心虚,也让苏绮放下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再对贺章之有偏见,所以听着贺章之的话,苏绮破天荒的有了反思之心。   贺府的园林再惊艳,他们几个人也无心欣赏,穿过园林来到苏绮和贺章之的院子,他推开自己的书房,这里经常有丫鬟收拾,可并没有丝毫的生活气息,就连搁在书桌上的砚台都没有被磨损的痕迹,可见主人并不经常在这里。   苏钰了然,坐在凳子上,对贺章之道:“绮儿昨日冒着大雨回侯府是有原因的,我外祖母远在扬州,她介绍了一位大夫与我们见面,他是扬州有名的妇科圣手,专治女子的疑难杂症。”   随着苏钰的话,苏绮垂头哭了起来,她很想说苏钰说的都是假的不是真的,但又想到自己没了清白之身,日后被贺章之所知怕是真如苏钰所说的那般,她只能憋屈地用眼泪发/泄。   苏钰又言:“绮儿三年未孕,她很是担忧,所以就请了大夫把脉,结果被诊出子嗣艰难,我娘不信他,就托外祖母请了那位扬州的大夫,结果还是如此。我们承恩侯府知晓九如一脉单传,对子嗣很期盼,可正妻身子骨儿不行,为了不耽误九如的传宗接代,绮儿自愿下堂。”   贺章之迟疑了一下,瞥了瞥苏绮说道:“既如此,有些话我憋了许久了,正好顺安在,我便说了吧。成亲三载,我们二人感情一向冷淡,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我贺章之高娶,从心而论,我对苏绮一直十分忍让。所以我不明白一点,我到底哪点对不住你,让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   贺章之无奈地摇摇头,道:“靖州和离的夫妻多数对,多我们这一对也没什么不好。”至于“三年无所出”的真实情况,贺章之才不会傻到去坦白。刚才的那番话的确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憋屈,说出来,也就心里痛快了。   苏绮为何会对贺章之这幅态度,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都装着闭口不提那件事。   苏绮呜咽道:“对不住...”   贺章之挑挑眉,洒脱笑道:“不用对我说这些,我一个大男人费不着。”   别瞧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小肚鸡肠的很,贺章之心里腹诽道:你现在说这些,可真是太晚了。   贺章之装模作样的为难道:“顺安,我现在与苏绮意见一致,但还有件事得你帮忙。”   苏钰问道:“何事?”   贺章之丝毫不掩饰这门亲事的由来,道:“当初承恩侯救过我一次,我感激不尽,为了报答我娶了苏绮想要对她一辈子好。现在我们有了和离的念头,承恩侯可知?”他现在懒得喊“岳父”二字,反正都到了这地步。   “绮儿诊出难症时,爹已经知晓,他说自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你们贺家无后,就同意了绮儿的事。”   “那既如此,劳烦顺安陪我去跟祖父说一声吧,这和离也是一件大事。”   苏绮抬起泪眼看他,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亲哥哥一口一个的让自己下堂,只有贺章之念着怜惜,说是要和离,自己做出了那等事,到最后只有贺章之对自己最好,这让她真是感到羞愧啊...   贺章之不晓得苏绮的心里话,他的求助让苏钰露出一丝笑容,这贺章之还真是不吃一丁点亏,自己去求见贺老爷子说这事,肯定比贺章之自己去说要顺利的多,自己身为女方的人都自愿下堂,贺老爷子还能说什么不愿意的话?   “那如果我顺口把九如外室的事情给说出来了,九如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贺章之笑容不变:“无碍。”反正早晚都是要挨打。   苏钰斜睨,语气嘲弄:“没想到九如对那外室如此情深意重。”   贺章之也不示弱,“她对我是救命之恩,理当如此。”   换而言之就是,关你屁事。   一行人又来到了正院,苏绮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令贺金氏是格外吃惊,不由得拉住她的手小声问了起来,很是担忧。   除了贺延松不在,贺家人都聚在此。贺老爷子满怀笑容的夸起了苏钰,又看看苏绮。这人老了就容易想着盼重孙子,所以就随口提了一句。   这话一出,让苏钰直接步入正题。   贺金氏听到这话,连忙道:“绮儿,你年纪轻轻,先滋养着,以后肯定能怀上的,怎么突然想着自请下堂啊。”   苏绮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事已至此,她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口咬定道:“娘,我嫁过来三年毫无动静,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也听过,那位名医说我不好调养,这正妻之位,我实属坐的心不安啊。”   贺金氏叹了叹气,她是心疼苏绮的,知道这孩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如果苏绮不是自家的儿媳妇,贺金氏肯定要来说一句生养不了也没关系,抱来妾生的便是,再不济收养个同宗的也可以。这些话也是贺金氏的心里话,换做旁人她也就这么劝了,可是对苏绮说这些话,她...真的开不了口。   九如若是有个兄弟姐妹,倒也罢了,可他是贺家的一脉单传,这子嗣上的问题将就不了啊。   贺金氏张了张嘴,吞下了话,拍了拍苏绮的手,斟酌再三,说道:“绮儿,这事不怪你,人生下来不可能百病不侵,所以不要太给自己添堵,好好遵大夫的话,小心调养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嗳,知道了,娘。”   贺金氏的顾虑也是贺老爷子的顾虑,贺老夫人看着贺章之脸上的神情,幽幽一叹,权当自己做了这个坏人。   “是我们老贺家不厚道,这事我们对不住孙媳,但老贺家不能没有子嗣传承。顺安啊,下堂就不必了,和离吧,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贺章之脑中一鸣,他终于卸下了这个重担。   “九如,持笔写和离书。”   贺良为他拿来笔墨,他高大的身影被窗户透进来的晨光照映着,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苏绮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写字,心也随着他的收笔而有了瞬间的暂停,苏绮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复杂,她望着贺章之的脸庞,那双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不舍,苏绮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贺章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手印,他双手递给苏绮,面色温和,道:“祝你日后万事顺心。”   他和苏绮成功和离,贺章之也愿意对她说一些真诚的话,两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了关系,就,好聚好散吧。   苏绮看着这张纸,轻飘飘地并不重,她扯了扯嘴角,道:“也祝你早日寻得贤妻。”   贺章之抿嘴笑了笑,双方到底是没有感情,所以和离的场景并没有像别家夫妻那般不消停,他说道:“我待会让贺良带人给你清算一下你当时的嫁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让圆儿去找贺良。”   苏绮不在乎那些嫁妆,也知道贺家不会贪图自己的那份嫁妆,她起身向贺家的长辈磕了个头,然后带着圆儿回了自己住了三年的院子。   贺章之将自己脸上的神态管理的很完美,任谁也看不出他早就盼着和离这档子事。   但他瞒不过苏钰,贺章之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苏钰自然也不是,了结了苏绮的和离一事,也该和贺章之算算总账了,省得让他以外承恩侯府的人都好欺负,自己没有去管苏绮,是因为她犯了大错,可这不代表就能吃下贺章之的那个暗亏。   苏钰拱手谦卑道:“绮儿生性刁蛮被我娘宠成了这样,嫁做人妇三年,让众位长辈体谅了这么久,是我承恩侯府的不对,虽两家不再是姻亲,但我和九如之间的关系一如当初。好在没有了不懂事的绮儿,还会有九如的外室来替绮儿来尽孝,九如那外室听闻懂事文静,可惜九如藏的太深,至今未见其人。贺老、贺老夫人,我就不在此多叨扰了,承恩侯府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告辞。”说罢弯了弯腰,然后唇微微一扬对贺章之颔首示意。   他走的轻快,却不知贺章之在他走后就跪了下来。   贺老爷子面不改色,贺老夫人也如他一样,就待贺金氏松一口气的时候,只听贺老爷子那含着冷讽地语气道:“你祖父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生了你爹,你爹都会下田插秧了,再瞧瞧你,妻子和离,还偷偷养了个外室,贺章之啊贺章之,你本事可真大啊!”   贺老夫人则心细的多,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农家女,能培养出贺延松这个儿子,可见她心性不一般。她早就察觉到孙子贺章之和苏绮之间的不对劲,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如今被苏钰捅出有外室,贺老夫人不得不往外室身上多想,她放茶盏的力气变大,发出闷响,贺老夫人问道:“何时收的。”   贺章之所跪着,可他背挺得很直,眼神没有丁点儿心虚,他沉稳道:“在洛州收下的,她对孙儿很重要,孙儿违反家规是有错在先,但贺家子孙从不会欺瞒长辈,就算苏钰没有说出这件事,孙儿也会对祖父祖母坦白此事的。”   贺老夫人目光落在了贺金氏身上,道:“儿媳看样子是知道此事啊。”   贺金氏也跪了下来,心中对陆纭纭多了几分不满情绪,她叹了叹气,道:“之前九如向我说了此事,那丫头是个好的,当初为了救九如还差点没了命,她又是个命苦的,自幼被双亲亏待,长大了才知道她不是双亲的女儿,后来那家人的亲生女儿寻来,便把她卖给了别人。”   贺老夫人眼里的冷厉稍稍褪去,语气松缓,道:“命是苦了些,但这并不是九如收下她的理由。”   贺章之这时脸上破天荒的流露出窘迫,他唇线绷直,磕了个头,声音带着懊恼,道:“孙儿见色起意,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让祖母失望了。”   贺老夫人唇角上扬,她这孙儿自恃清高,骨子里带着书生的意气,能见到他这一面,还真是不易。   贺老爷子眼神略显鄙夷,斥道:“你个没出息的,长得能有多貌美?能让你见色起意?真是丢份儿!”   贺章之脑羞成怒,道:“祖父!”   贺老爷子撇撇嘴,对贺老夫人说道:“他还急了,啧啧。”   贺老夫人淡淡瞥目,贺老爷子直接闭嘴。   “这外室的事情苏绮可知道吗?”   要不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呢,贺老夫人直接问出了重点。   贺章之道:“在我去洛州的时候,承恩侯偷偷派人跟踪了我,知道我收了个外室的事,当时苏绮打算来找我,我没同意,她便在我身边放了个眼线。”   贺老夫人眯了眯眼睛,道:“这事等你爹回来了让他处理吧。”   贺章之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拖长了尾音,“祖母,会帮孙儿说情的吧?”   贺老夫人优雅起身,淡笑道:“就冲你瞒着我和老头子,这事你就自己担着吧。”   贺金氏投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贺老爷子则是幸灾乐祸了起来,可见贺延松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贺章之幽幽叹气,腰也挺不直了,整个人都蔫了。   贺老夫人因着对苏绮的怜惜,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私房,想要给她添上一点。贺章之听贺良的禀报,想也不想就拦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我又没对不住苏绮,祖母这么厚一份礼给了她,我都嫌心疼。”   贺良点点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过贺章之也没有闲下来,刚刚的三人审堂现在变成了一人审,他又被贺老爷子给叫到了书房。   一进门,刚关上,就听见贺老爷子的指指点点,说道:“苏文山好歹救过你,你成天不着家也就算了,还养了个外室,苏绮那丫头真是受了大委屈啊。我也是自私,明知道她爹对你有恩,但因为苏绮的身体我还是同意了你们和离,哎。”   贺章之坐在他对面,笑着安抚道:“祖父,我的秉性你也了解,苏绮若不是对我太冷漠无情,我也不至于天天不回老宅,所以这门亲事本就是错的,她现在主动提出和离,我为何不接受?祖父你只为苏绮考虑,怎么不想想你可怜的孙儿?”   贺老爷子瞪他一眼,“你这小子除了你爹没人能治得了!”   贺章之摸了摸鼻子,尴尬道:“祖父待会帮我给爹说说情,我今儿就休沐一天,明儿还要去见太子,别让爹下手太重啊。”   贺老爷子捋着白须,冷哼道:“到时再说!”   这老爷子会不会求情,贺章之心里也没谱,所以他忐忑的等着贺延松回来,只见贺老爷子拉着贺延松说起了话,贺章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至于求没求情,贺章之在挨上第一下藤条抽的时候,就知道贺老爷子肯定是没求情,还火上浇油了!   因此,贺章之现在正趴着上了药,然后一脸疲惫的对贺良叮嘱,让他回别院去传个话。   “我挨打就别给她说了,和苏绮和离的事也暂时别说,就告诉她我今晚待在老宅后天回别院。”   贺章之想亲口告诉陆纭纭,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和陆纭纭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   但他不知道的是,陆纭纭反而误会了他,喝了一坛子的醋。   陆纭纭在听完贺良的话后,直接反问三连:“公子不回来了?待在老宅?后天才回来?”   贺良淡定点头,“纭夫人,公子是这么交代属下的。”   陆纭纭心乱如麻,她呆坐在板凳上,虽然一直都在告诫自己不要走心,可真到了这一天,她才算是尝到了又酸又苦是个什么滋味。   陆纭纭很少心会这么慌,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感觉一阵难受,贺章之留在老宅,也就说明肯定会和苏绮共处一室,陆纭纭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恨不得直接抓住贺章之的肩膀,用力的晃他,告诉他。   “你被你媳妇戴绿帽了,你知道吗!”   陆纭纭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我晓得了。”   贺良这个愣头青当然没看出她的不自然,反而是偷溜出来的巧玉直接踢了他一脚,拦住了贺良。问道:“公子真的打算后日回来?”   “昂。”   巧玉其实特别想问一句公子是不是和少夫人住在一起,但巧玉不敢,又觉得这话问的太白痴,她气得甩了甩袖子,狠狠踩一脚贺良,骂道:“坏人!”   在她回到陆纭纭身边时,陆纭纭已经完全没有异样,照样在对着镜子画眉,神情温柔,眼眸明亮,她对巧玉道:“和他说完话了?”   巧玉拿起梳子给她梳发,闷闷地点了点头。   陆纭纭笑了笑,托着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她那双秋水明眸没有丁点儿柔光,凝着冷色,甚是锐利。   狗反派,你最好管好你的下半身!   要不然,我不介意帮你捏碎它! 第41章 第41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与苏绮和离一事很快就在靖州传遍, 但因为何事闹得和离,众人还不晓得,只能感叹一句二人无缘,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和离了呢?不过靖州和离的夫妻众多, 这一对也不算太令人错愕。   今儿个出门和小姊妹约好的巧玉,站在一棵核桃树下等着人, 她们约好去铺子买新上架的胭脂,这一小盒可不便宜呢, 巧玉也是好不容易攒了这点银子, 一听说新货上架, 立马就跟陆纭纭告假, 说想出去买点东西。   陆纭纭也没阻了她,还多了给她一小荷包的碎银子让她用着, 毕竟陆纭纭晓得巧玉手里攒不住个什么钱,她在别院也不缺什么,就让这小孩儿玩的开心些。   巧玉袖口沉甸甸的, 小指勾着荷包带子,紧紧攥着。   “巧玉, 巧玉!”   “紫菱, 你也忒慢了点吧?”   紫菱是个俏丽小姑娘, 她忙声致歉, “巧玉我真不是故意让你久等的, 我家姑娘突然说要去见个人, 我也不敢耽误姑娘就给她梳妆打扮了好半天呢。”   巧玉晓得她伺候的姑娘是个斤斤计较不够爽快的主儿, 体贴的笑了笑,说道:“事出有因,我肯定不会怪你的呀。”   紫菱瞧她脸上神情和从前一样, 心里好奇的像是有只猫爪子在闹腾,紫菱拉着她小声说道:“巧玉你跟我表姐玩的这么好,我也是拿你当姐姐待的,我问你个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巧玉疑惑地说道:“什么啊?神神叨叨的。”   “你家公子怎么和离了呀?我听说我家姑娘说,他们两个感情蛮不错的呀,苏姑娘还经常在宴席上和我家姑娘说贺公子待她的好呢。”   紫菱自顾自的说着话,所以根本没发现巧玉脸上的瞠目结舌,巧玉心跳的很快,她扯着紫菱的胳膊,问道:“我家公子和离了!?”   紫菱纳闷地笑着:“你是贺府的丫鬟y,我又不是,你老子娘还是贺夫人身边的人呢,你能不知道这事?”   她这几天也没顾得上回老宅,她娘压根就没告诉她,所以巧玉还真不知道这事。   而且贺章之与苏绮和离的事也只有世家贵族之间有过议论,像其他的平民百姓,是根本触及不到这个阶层的人,所以待在别院的巧玉无从得知这件事。   巧玉这手就没停下来过,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她听到紫菱确定的口吻,急忙道:“我这几天没回老宅,这事真不知情,紫菱今天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咱们改天再约啊!”   “巧玉!巧玉姐!”紫菱伸着脖子喊了几声都没喊住她,气得紫菱跺了跺脚也没心思逛铺子,随便在街上买了点果脯瓜子就回了府。   巧玉一路小跑,公子和少夫人和离了,难怪公子这几天回不了老宅,他肯定在处理和少夫人有关的事情。公子也真是的,这件事有什么好瞒着的,直接回别院告诉纭夫人不就得了?瞧瞧这两天纭夫人那张脸就没露出过笑。   巧玉这心里也有了些埋怨,觉得这贺章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抄着近路跑回别院,喘着气的往陆纭纭的院子里赶,结果还没跑几步,郭伯就叫住了她。   “巧玉,你这丫头去哪里了?我都没找见你人影,纭夫人不在别院了,刚刚...刚刚老爷的人接走了纭夫人。”郭伯语气有些急躁,他刚刚已经派人给公子传达了信,也不知道这次老爷把纭夫人带回老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巧玉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变得煞白煞白,她是贺府的家生子,对贺府的规矩当然清楚,她一个猜测突然冒了出来,该不会老爷以为公子和少夫人和离是为了纭夫人把!?   这可乱了套啊,纭夫人可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这公子和少夫人的事她压根就不晓得啊!   “郭伯,盼姿跟着去了吗?”   “去了去了,一起去的!”   巧玉松了口气,“那还好。”最起码有个人顾着纭夫人。   她作势就要往外面走,郭伯拍了下大腿,说道:“你坐马车我送你回老宅,不比你双腿跑着快啊?”   半个时辰前,在竹林看书的陆纭纭见到了神情不自然的郭伯,陆纭纭把手中的书收了起来,她蹙着眉头问道:“郭伯,你这是怎么了?”   郭伯不安地说道:“纭夫人刚才府外来人,是贺老爷派来的人。”   陆纭纭眼神泛起了波澜,她之前有问过巧玉贺府老宅的情况,所以她知道贺延松,只是她很奇怪贺延松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那条家规?所以他找自己来是准备上演一场“让我离开他儿子”的戏吗。   陆纭纭现在还有心情在作乐,显然没有因为贺延松的举动而感到害怕,她还真没有一丁点的不安,顶多就是好奇他的目的。   今天是贺章之没有回别院的第二天,陆纭纭心里头的不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抚平,她不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随遇而安这个词早在末世的时候,她就背的滚瓜烂熟。   她那不起眼的不甘心,只是每个人都有的占有欲作祟,哪怕七月突然缠上了另外的人,她都会不开心,更何况还是个大活人贺章之?   陆纭纭眉眼之间的淡然令她气质高雅,她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笑问着盼姿道:“我这模样还算拿得出手吧?”   她巧笑倩兮,眼神清若小溪,明若琉璃,好似一眼就能将人温柔溺毙其中。陆纭纭身条儿有致,样貌出色,肌肤胜雪,顶顶一绝色美人儿。   盼姿听出她的笑意,道:“纭夫人这样极美。”   陆纭纭心中不虚,气势拿捏得稳稳,她见今日阳光明媚,怕会晒了这身好肤色,便矫情地拿了一把伞,不缓不急地从竹中石板路上走着。   她一袭青色,玉簪螺髻,她的出现就好似一阵清凉舒适的风,吹的人心头犯酥。   “陆姑娘,老奴是贺府管家,得了主子的命令,请陆姑娘去老宅一趟。”   管家态度友善,笑眯眯的说着话,比陆纭纭想象中的亲和不少。   陆姑娘?果然还是外室身份难拿的出手。   陆纭纭收起油纸伞,揽在怀中,她那双眸子,看人情绪总是淡淡,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澈。   “劳驾。”   “陆姑娘客气。”管家让路,陆纭纭在盼姿的伺候下坐上了马车,陆纭纭掀开车帘子,对郭伯道:“回去吧。”   管家一声扬鞭,马蹄声声,马车朝着一个陆纭纭从来没有去过的方向前驶。   盼姿比不得巧玉的嘴巴,所以只能嘴笨的安慰几句。   陆纭纭掩唇轻笑,点了点她的眉心,道:“安心,没事的。”   马车很稳当,速度也不慢,陆纭纭很快就到了老宅,她看了眼府门口,颇有意外地挑了挑唇,没想到竟然让自己走正门。   “陆姑娘,请随老奴往这边来。”   陆纭纭跟着管家,她的仪态很好,裙摆像是荡出的花旋儿,飘着落着似花瓣,府中下人虽然没有直接抬眼紧盯着陆纭纭,但垂着脑袋的同时,耳朵可没闲着。   管家是知道陆纭纭的存在,当听到贺延松的吩咐时,他忍不住看了看贺延松,只见他双眸锐利深邃,似是看出了管家的不安。   贺延松笑骂句:“这小子可真会收买人心。”   管家不敢再与贺延松对视,迅速令了他的吩咐就去了贺章之的别院。   管家带着陆纭纭没有走多远,他抬了抬手,向陆纭纭道:“陆姑娘,请。”   陆纭纭抿了抿唇,目光扫了下盼姿,便心情平和地推门而入。   只见贺延松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他听到了陆纭纭的脚步声,将手中的毛笔扔进了笔洗里,发出了一道“扑通”水声。   贺延松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态度算不上冷淡,道:“随意坐着吧。”   陆纭纭摸不准这贺延松到底在想什么,她静静地望着贺延松,也不主动说话,她已经是被动的那一方,若是主动说话,怕是更落了下风。   贺延松身职大理寺卿,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像陆纭纭这种入世不深的小姑娘对他而言,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仅凭第一眼印象,是个不错的。   没有小家子气,沉稳淡然,眼神也不含太多杂念,但不能因为这些,就断论她是一个好性子的人。   不过贺延松看见陆纭纭时,心里便下意识和苏绮对比起来,他当年并不是很赞同这门亲事,苏绮被娇惯的太重,说白了是心思简单,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没有主见,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这种人往往最掌控,所以贺延松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还是欠考虑了。   “陆姑娘,我今日请你来,是想和你谈一谈你与九如的事。”   陆纭纭知道终于切入正题了,“贺大人的意思,民女晓得。”   贺延松双手放在桌上,没有给陆纭纭施加太大的压力,他昨日就让人查了一下九如和陆纭纭的事,由于陆纭纭是洛州人士,他的人查到的也只是陆纭纭到靖州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陆纭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常在别院,而九如则是每日都会去别院。经查证,陆纭纭这段时日一直在服药,且是补气血修养的方子,可见那次受了不小的伤。   贺延松在了解陆纭纭的情况后,对她的成见并不深,虽然九如不像话的违背了家族规矩,但这事和陆纭纭无关,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儿子犯了色心导致。   况且,贺延松还查到了一件事,正是有这件事为前提,他对陆纭纭的存在更没有异议。前日对贺章之的家罚是他应受的,贺延松还觉得抽他抽轻了,自以为办了几件大事就是个人物了,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贺延松想到此,叹了叹息,道:“我想陆姑娘是误会了,我今日找你来没有恶意。”   “那...贺大人是何意?”陆纭纭露出笑容,问道。   贺延松道:“九如和离的事,陆姑娘知晓吗。”   陆纭纭瞠目而视,这是什么神奇走向,贺章之竟然和苏绮和离了?这不应该啊,原本剧情是苏绮几年后病逝,贺章之再未娶妻啊。那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和离的?   陆纭纭还没脸大到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贺章之对她是好,但还没好到可以为了她而舍掉正妻,再者,贺章之也并不像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难道,和那件事有关系?陆纭纭脑中灵光一闪。   她大胆地做了一个假设,其实贺章之早就知道了苏绮与宋衍庭的事情,所以他让苏绮默默死在了后院里,对外宣称患了重病,立了一波好人设,而他一直和宋衍庭的对立关系,也是因为苏绮。   这么一来,好像说得通啊,而且还跟书中的剧情对照上了。   陆纭纭眸子一动,装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喃喃道:“这...从没有听公子提起这事啊。”   贺延松正想与她说下去,就听见门外有贺章之的声音。   “让开,谁敢拦我!”   他眼中掠过精光,抬手将桌上的一叠纸放进了抽屉,贺延松起了身,走过去打开了门,他冷笑着说道:“发威发到我这里来了?”   贺章之瞥见贺延松身后的人,抿了抿唇,他语气生硬,不难听出他压着火气,“爹,你不应该这么做的。”   “你给我进来。”   门再次拦住了外面的阳光,投下道道阴影。   陆纭纭站了起来,隔着贺延松遥遥望着他。   让陆纭纭意外的是,贺章之好像脸白了些,走动间也不太自然,她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咬了咬唇瓣。   贺章之该不会挨打了吧?   贺延松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我这没有能让你趴着的地方,就站着吧。”   “爹,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纭纭带到老宅?”贺章之眼神安抚着她,随后质问着贺延松。   贺延松嘲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日与苏绮和离,你连半句挽留都没有,这其中若是没有这个女子的原因,我是一点也不信!没想到我贺延松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竟会是个宠妾灭妻之人!你是真不怕被人参一本啊。”   贺延松振振有词,态度发生了大转变,他看着贺章之的眼神很是失望。   “我还是那句话,妻可以再娶,但外室绝对不能收。”   “想收可以,除非这女子死了,要不然绝对进不了贺家的门。”   贺延松的眉眼与贺章之的有四分相似,但他多了岁月的痕迹,又因常年在大理寺,气质偏冷,这番冷血的话让贺延松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个武官。   贺章之紧锁眉头,他朝陆纭纭走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前,语气变得急促,解释道:“爹,收下陆纭纭为外室,是我的一己私欲,为何偏偏要让她承担这个后果?”   贺延松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般,指着陆纭纭,眼神瞄着贺章之,问道:“就凭她蛊惑了你,让你宠妾灭妻,毁了你的前途。”   贺章之垂下肩膀,长叹一口气,看着一直默默不言语只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纭纭,因为自己的好面子就让她承担本不该承担的骂名,何必呢?   贺章之摸了摸她的长发,嘴角含着无奈地笑容,摇头道:“爹,这和陆纭纭没关系,就算没有她,我也会和苏绮和离。原因就是苏绮背着我偷偷和宋衍庭私会,被我发现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妻子,所以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去别院住。”   这番话并没有贺章之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真正论起来,在苏绮红杏出墙的这件事情上,他是一个受害者。贺章之有权利选择不对外公开这件事,因为担心面子会受损,这也是他一直的顾虑。没有哪个男子会心平气和的告诉别人他被妻子戴了绿帽,而且还是他亲眼所见,所以贺章之从没有想过,会与苏绮和离后的短暂时间内就告诉家里人。   但是他在面对贺延松的咄咄逼人时,贺章之并不想让无辜的陆纭纭背了这个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他讲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陆纭纭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活像黑色宝石,贺章之忍不住拽了拽她的头发,撇过脸不去看她,面对着陆纭纭说这件事,真的太过羞耻,有失他在陆纭纭心中的形象。   贺章之犯着别扭,殊不知,在陆纭纭她意识到自己穿书之后,就已经知道他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绿的都可以养羊了。   陆纭纭在听到他的话时,心里头升起了小小的窃喜,这么一来,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住在同一间房了?   贺延松瞧着贺章之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声嗤笑,戳穿了他的虚伪,说道:“你觉得很没面子?失了男子的尊严?”   贺章之颔首,“是。”   贺延松点出他心中的迷惘,笃定道:“错做事的人是你吗?不,不是你,所以你为何要因为这件错事觉得没面子?其次,男子的尊严从来都不是靠别人给,而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贺章之怔然,目光对上贺延松的眼睛,沉默片刻,忽而一笑,道:“是我狭隘了。”   贺延松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富有正气,他眸子温和,对贺章之露出笑容,他坐回了太师椅上,说道:“你认为你瞒着这件事,我就查不出来了吗?我身职何位,九如已经不记得了?”   “爹...”贺章之炸了毛,合着刚刚爹的那些话完全都是在激将自己啊!   贺章之的沉稳老成放在贺延松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贺延松在年龄上的沉淀,是现在的贺章之无法追赶上的距离。   这是陆纭纭现在唯一的想法,她看了看贺章之,微微一笑,然后借着角度的问题,她拍了拍贺章之的手背。   陆纭纭以为贺延松瞧不见她的小动作,实则贺延松尽收眼底。   贺章之眼神里的憋屈稍稍褪去,反手抓住陆纭纭的手,用了用力气,好似在撒着闷气,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在陆纭纭面前丢了大面子。   陆纭纭掐了掐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凶了点,赶忙勾了勾他的小指。   贺章之嘴角不由得上扬,溢出笑来。   贺延松不动声色地仔细着,说道:“你和苏绮和离的事情,宋衍庭肯定收到了风声。九如,我现在再教你一招,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贺章之猜到了他这句话的含义,道:“爹的顾虑我已经想到了,手下的人已经在布置,如果宋衍庭敢动手,那我也不会放过他。”   贺延松眯了眯俊逸的眸子,笑得儒雅随和,“你啊,还是个年轻人,太嫩了些。”   “这事你暂且观望,看看我是如何动手的。”   贺章之与陆纭纭对视一眼,皆是疑惑神色,贺延松对他们两个人摆摆手,让他们别站在他这里傻愣着。   “去把你和苏绮之间的事告诉你娘他们。”   贺章之叹了叹气,“晓得了。”   贺延松打开抽屉,拿出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走到陆纭纭面前,交给了她,道:“安心在贺府住下吧,但你的身份不能是九如的外室,他刚和离,妻子才走,你便住了进来,很容易给人留下话柄,而且苏钰和宋衍庭也知道你的存在,九如在太子身边如履薄冰,不能走错一步,先容我想想,看看给你安排个什么身份。”   贺章之迟疑了下,说道:“纭纭的事我来安排。”   陆纭纭问道:“怎么安排?”   贺章之笑了笑:“宋衍庭他们知道我收了个外室,但他们可没有见过你。”   陆纭纭眨了眨眼睛,“公子想怎么做?”   “死遁。”   嗐,老套剧情又来了。   不过,这么想想,自己好像有点赚啊。   贺延松点点头,“这样也可行,你便着手安排着吧。至于身份,就说是你远房表妹吧。”   哦,这该死的表妹剧情也来了。   陆纭纭保持微笑,与贺延松行了行礼就和贺章之走出了他的书房。   她看着手里的纸张,抿了抿嘴角,她简单瞄了几眼,就看出了这是和苏绮有关的事情,亏贺章之还一直瞒着,苏绮那点桃色艳事根本藏不住呀。   贺章之咳嗽了一声,装起了柔弱,“纭纭,你先扶着我。”   陆纭纭立刻扶着他的胳膊,忍不住开口呛了句:“公子看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身强体壮呀。”   这四个字没什么深意,但被陆纭纭这么一拖长音,贺章之就想歪了。   贺章之抽出自己的手臂,换了个位置,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义正严辞道:“无稽之谈。”   陆纭纭掩口而笑,挥散了心中的阴霾,她明眸皓齿,惹得花色尽失。   “终于见到纭夫人笑了。”巧玉自赶来老宅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在门外和盼姿等了又等,见到陆纭纭出了书房后,巧玉的心也掉回了肚子里。   贺章之侧目,温声道:“你这几日怎么了?不开心吗。”   陆纭纭赶在巧玉开口前,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冷不丁没见到公子,心里头有点空落落的。”   贺章之弯弯唇角,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巧玉一听,眼睛亮晶晶,道:“纭夫人能留下来了?”   贺章之瞪了瞪她,道:“以后不要叫夫人了,改口叫姑娘。”   巧玉鼓鼓脸颊,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贺章之没理会,带着陆纭纭继续往前走,穿过被人惊艳不已的园林,来到了正院。   得知苏绮一事后,还要属贺金氏发的火气最大,一想到自己那日还好心劝慰苏绮,贺金氏就忍不住犯恶心。   真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和离真是大错特错,就该让她自请下堂才对!   因为苏绮,贺金氏看陆纭纭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再想到她救过贺章之的命,还是个苦命的孩子,贺金氏对她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与她说起了话,态度并不高高在上,说不上亲和,但也绝对不疏远,正好是一个让人不会觉得拘束的语气。   贺章之忍着贺老爷子的鄙夷,对祖母说起了讨好的话。   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要不是还有陆纭纭在,他绝对要好好损一损贺章之。   贺老夫人也是不满的很,默默说了句:“早知你瞒了这么件大事,就该让你爹多抽几下,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张好面子的脸给抽肿。”   贺章之苦笑:“祖母,我真的知错了...”   陆纭纭看着贺金氏再看看其他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自己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进了贺府?而且获得了一致通过?不仅如此自己还能抛掉外室的身份?   感谢有你,苏女士。   我一定会给你烧炷香,祈祷让你下辈子不要再红杏出墙。   傍晚,贺章之再次被叫进了贺延松的书房,父子俩沉默不语,只是各持棋子下棋。   突然贺延松问道:“圆房了么。”   贺章之一愣,“和谁?”   这俩个字顿时让贺延松抬起了眸子,一副很复杂的神情望着贺章之。他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只能掀了掀嘴角,“啧”了一声。   贺章之感受到来自亲爹的嘲讽,心不稳了,棋也下不下去了。   贺章之起身走人,撂话道:“呵呵。” 第42章 第42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负气从书房离去, 惹得贺延松失笑骂了一句,贺章之还没走几步就被贺延松的随从追上,他拿走了贺延松找太医买来的治伤药, 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他身上的伤是被自己的爹给抽出来的, 犯错的人又是他,这让贺章之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走到半路上, 贺章之看着手里的白瓷瓶,愣神想了想, 露出微笑, 然后双手背在腰后, 脚步一转, 竟然改了主意,去了别处。   贺金氏把陆纭纭安置在了园林那边的小阁楼处, 推开窗就能看见杨柳池塘,这里是个躲夏的好去处,布置的又精致, 陆纭纭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间小阁楼。   巧玉手脚利落的给陆纭纭收拾着,她从别院拿来了陆纭纭用惯的物件, 依着陆纭纭的喜好, 来将它们一一摆放。   陆纭纭坐在凳子上, 这里没有外人, 她也就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怀里还抱着七月, 她眸子灿若星辰, 没了那些烦心事困扰,陆纭纭嘴角的弧度从未落下过,她舒坦地长叹一口气, 说道:“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巧玉不明所以,问了句:“姑娘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陆纭纭挠了挠七月的耳朵,解释道:“不用再搬来搬去了呀,这间小阁楼我估摸着能住许久呢。”   巧玉想到贺章之之前的交待,满心的疑惑让她实在忍不住了,巧玉就讨好的蹲在陆纭纭身边,双手趴在陆纭纭的大腿上,轻轻附上,问道:“姑娘现在和公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把奴婢都弄的云里雾里。”   陆纭纭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和盼姿眨眨眼,道:“让盼姿给你解释解释吧。”   巧玉摸了摸脑袋,也不害羞,很是直接的说道:“奴婢本来就挺笨的嘛,主子们的事奴婢从来都猜不准的。”   盼姿把手中的花瓶放好了位置,解释道:“姑娘现在的身份是夫人的远房亲戚,姑娘被养在乡下,家里无人就来投奔夫人了,所以姑娘现在算是公子的远房表妹,沾了一点亲的那种。”   巧玉恍然大悟,又问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可是为什么要说姑娘是表姑娘呢?”   盼姿忍无可忍,用脚尖踹了一下她的屁股,无奈道:“公子前脚刚和离,后脚就把姑娘带进来,你是想让姑娘被外人误会吗?所以公子想了个折中办法,先把姑娘的身份换一换,反正除了你我,谁又知道姑娘是公子在洛州遇上的呢?你真是个猪脑子。”   巧玉是真心实意的为陆纭纭感到开心,她顾不得和盼姿对呛,她小声的问道:“那姑娘现在不是外室啦?是表姑娘呢。”   陆纭纭显然也很喜悦,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是呀。”   “在聊什么?”   贺章之的突然到来引得陆纭纭一惊,她看了看门外,问道:“公子怎么过来的呀?”   贺金氏似乎是把陆纭纭真的当做了远房亲戚,特意吩咐了贺章之夜深无事莫要来叨扰她,所以陆纭纭瞧着外面的黑漆漆,又想着贺金氏的叮嘱,才问出了这句话。   贺章之看出她眼里的惊讶,他从容不迫地站在了陆纭纭身边,解释道:“从园林那边有条小路,向左走就能到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贺章之有些苦涩,这再怎么明面上是表哥表妹,可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娘的心里门清儿啊,怎么偏偏就安排了门外有嬷嬷守着?这...这可怎么整!   陆纭纭抿嘴笑了笑,顺毛驴儿哄了他几句。   贺金氏这个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陆纭纭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圆房是挺让贺金氏吃惊的,想到陆纭纭救过自己儿子的命,且是个从小磨难不断的苦命孩子,贺金氏对她就有几分怜惜,特意吩咐下人让她们好好伺候陆纭纭。至于不让贺章之时常过来,是因为贺金氏心里对他还存着气,故意刁难自己儿子呢。   盼姿和巧玉对贺章之行了行礼,二人默契退下,只留着他们两个相视而笑。   陆纭纭见他一直站着不动,转念就想到了贺章之身上的伤,眼含担忧地问道:“公子抹过药了吗?”   贺章之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掏出袖口里的白瓷瓶放在陆纭纭手心里,眼神注视着她,勾起唇角,有些许缱绻温柔,道:“你等会子给我抹。”   陆纭纭露出娇柔的神情,心里骂了句:挨了打还这么色!   “好,都依公子。”算了,念在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就体贴他一回吧。   贺章之见她把七月放回毛茸茸的猫窝里,像是准备动手抹药,贺章之赶忙道:“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陆纭纭停下绾袖口的手,那莹白皓腕戴着一白玉镯子,留着空荡荡的缝隙,衬的那皓腕细的好似轻轻就能被折断。   “什么?”   贺章之想过那双手对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情,眸色暗涌,舔了舔唇,道:“这个给你。”   他再次掏出两张泛着黄色的薄纸,是陆纭纭的卖身契和断亲契,他笑说道:“你现在是我娘的远房亲戚,不是我的外室,这两张纸就物归原主吧。我的人会尽快赶去洛州,让他去官府把你的奴籍给销了,户籍会调往靖州帮你安排好,你现在只是陆纭纭,不是洛州陆余庆之女了。”   陆纭纭惊讶极了,她接过这两张纸,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没了这卖身契,自己现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   陆纭纭抬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贺章之,她直接扑到贺章之的怀里,说道:“谢谢公子。”   讲句实话,她没想到贺章之会这么直接就把自己的奴籍给销掉,陆纭纭之前还在为这个问题发愁,想着该怎么讨好贺章之,让他帮衬帮衬自己,结果他一声不响的圆了这个心愿,这种意外惊喜,属实让她对贺章之的好感上升!   贺章之感受到了她的热情,垂下眸子,用手轻轻抚摸她的乌发,心中嘲弄,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用了这一招,陆纭纭只会对自己更加的死心塌地,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外室又如何,她照样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贺章之叹了叹息,他不想对陆纭纭使用这些算计,可为了不让她离开自己,也只能如此了。   他的温柔深情,就像是肆意生长的藤蔓,紧紧缠住陆纭纭,不给她任何离开的机会。   陆纭纭挣了挣,说道:“公子,你抱痛我了。”   贺章之放松手臂,儒雅道:“对不住,是我用的力气重了些。”   陆纭纭仰头浅笑着,双眸似一泓清水,澄澈透亮,带着几分娇憨。   正是因为这种模样这种姿态,才更让贺章之享受她的专注。   眼中只有他一人的专注感。   “帮我抹药吧。”   “伤口在哪里?”   “后背。”当然还有臀部,贺章之隐瞒了这点。   陆纭纭伺候着他褪去了衣衫,然后托着灯盏放在一边,烛光将她的侧影打在了墙壁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又有一种温馨暖意。   她发髻上的银铃不吵闹,反而会有些安抚意味,就像她这个人一般,柔情似水。   贺章之阖上眼眸,笑得温文尔雅,道:“这种日子真好。”   陆纭纭挑了挑眼尾,你衣食无忧且前途光明,又有美人在侧,这日子如果还觉得不好,那你干脆直接上天好了。   ...   ...   ...   早前就说过,世家贵族之间都有姻亲,各自的奴仆也是像根脉一样连着无数,穿成一串。   也不知道是谁听起,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调侃话,反正这件事是传起来了。   说是伺候某家主子的通房和下人们说漏了嘴,那男人是个在床榻上使不上力的。一开始还没有人说名字,后来这传着传着,就被人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八卦当事人渐渐有了完整的信息。   宋衍庭近两日来苦不堪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去皇宫值班时总能看见别人那“一言难尽”的眼神,抓着他们追问,他们却直摇头说宋衍庭看错了。   这让宋衍庭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他的风度,最后还是有个人松了口,向他解释了那件事。   “禄沛,咱们都是男人,有些话就不拐弯抹角了,咱要是出了点什么力不从心的问题,大可找太医啊,你家里就你这一个男丁别的都是妹妹,你要是不行了,还怎么给老宋家传宗接代?”   那人说着说着还猜上了,他摸着下巴颏,嘀嘀咕咕了起来:“你得赶紧把这病给治治,我没记错你下下个月就要和刘丞相的女儿成亲了吧?这可不能拖着,越拖越出问题。”   宋衍庭被他这番话给气得一张脸阴沉,眼神凶狠,他胸膛起起伏伏,像是一口气咽不下去似的,宋衍庭握拳捶了下树,咬牙切齿道:“我身体好得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我无关!”   那人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说道:“那我这可就不清楚了,反正都在传的是你,既然禄沛都反驳不是了,那你得去澄清澄清,别到时候害惨了你。”   宋衍庭铁青着脸追问道:“外面到底怎么在传的我?!”   他就好像被八卦给完全隔开似的,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那人眼眸闪烁不定,垂下眼睛笑了笑,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你去问问旁人吧。”说着也不给他追问的机会,转身阔步离去。   宋衍庭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满腔的怒火,一想到这事传的到处都是,除了自己被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怪不得这两日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怪异,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身为一个男子,被人如此侮辱,宋衍庭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是谁,这般诬陷他?   贺章之?   不,宋衍庭很快推翻了他的名字,他们两个人虽然一直都有摩擦,但从未正面碰撞过,像这种阴险毒计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贺章之肯定不是。   是苏钰吗?   不应该是他,苏钰不敢和自己撕破脸皮的,除非他想让承恩侯府的名声更坏。   那到底是谁,让自己陷入困境?   这时,宋衍庭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赵澈。   他是姑姑的儿子,前些日子李府发生的事情,让他恨上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宋衍庭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阴冷晦暗,他虽然不是靖州人士,但姑姑肯定还有靖州的人脉在手,用这种舆论来诬陷自己,也是极有可能。   自己就不该放赵澈一马,本念着是姑姑的唯一子嗣,现在看来,早知一起除掉了。   宋衍庭也不敢保证刘月蕴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连忙备了几份好礼,借着刘丞相之子的手送给了刘月蕴。   宋衍庭在丞相府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刘月蕴的丫鬟,没有像往常那样给自己回礼,宋衍庭顿时冷了眸,他掀起薄唇,装着深情的模样,道:“刘姑娘她...可有话对我言?”   “宋大人,姑娘说近日不愿见您,请您改日再来罢。”丫鬟福身,对宋衍庭颔首低眉,旋即告退。   宋衍庭面无表情,他的马车没有停留,在丫鬟离开后,他也就离去了。   刘月蕴听见丫鬟的禀报时,绣针刺到了她的指肚,她面不改色,往自己绣好的牡丹花上撇指轻抹,血色给牡丹花染了几分灵气,刘月蕴淡淡道:“明儿他再来,你就让他给我滚。”   刘月蕴那双美目含着冷凝煞气,她根本就不像是个待嫁贵女,眉眼间没有丝毫的娇羞。她对宋衍庭无甚感觉,像她这样的出身,婚嫁由不得自己,所以对刘月蕴而言,嫁谁都一样。   嫁给宋衍庭不过是一次意外,若说感情,她半分都无,即便...没了清白。   只是让刘月蕴觉得面上无光是,宋衍庭现在竟然还有通房,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男子,真是虚伪至极。   至于到底传言说的是不是他,刘月蕴不在乎,现在对他发怒,不过是因为刘月蕴借此机会发/泄心里的不满情绪罢了。   得了刘月蕴的冷脸,宋衍庭心里愤愤不平,急需找人安抚。因此,他也就想起了苏绮,可是苏钰近日看管极严,自己的人根本就联系不上她。   宋衍庭紧绷着一张脸,对车夫道:“去角子巷。”   自己在角子巷的那座宅子已经被一场大火烧的不成样子,他的马车在那里停下,宋衍庭掀开车帘看着那片狼籍。   因为救火及时,宅子的左右邻居没有收到牵扯,想到那次救火的人,宋衍庭提了提唇,道:“你去问问上次救火的那位姑娘住在何处。”   “是,公子。”   应声的是宋衍庭的护卫,他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护卫很快就赶了回来,他遵道:“属下已经问清楚了,那位姑娘的宅子不远,那边长了一棵歪脖子枣树,正是她的住处。”   宋衍庭挑了挑眉,颇有兴味地“哦”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好似就见过这位姑娘,还记得那日她穿了藕粉色的兜儿。   宋衍庭道:“明日记得提醒我,过来谢谢这位姑娘的见义勇为。”   在皇宫内的贺章之,显然也听说了宋衍庭近来的事端,他忍不住握拳抵唇,掩住他差点露出来的笑意。   爹这招真够毒的,现在有了宋衍庭这事儿,自己和苏绮的和离根本无人留意,对于这种已经成了定局事情,当然没有宋衍庭那种值得人浮想联翩的事情,更吸引人注意。   贺章之听见其他人的议论声,默默站在他们身后仔细听了起来。   “那个程太医有个祖传偏方,治疗男子那方面的事可有效果了!”   “哟呵,你怎么知道的?莫非......”   “咳咳,后院那么多女人,不滋补滋补,我怎么能一展雄风?”   贺章之听着他们越来越没把门的荤话,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   “围在一起做什么?偷懒不去巡逻?”   “九如,你吓我一跳!”   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职位又是一样,只不过贺章之被太子重视,而且经过洛州那事,贺章之升官是指日可待,所以他们对贺章之的态度有些热情。   贺章之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后背,说道:“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这位可不怵宋衍庭,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嫡姐嫁给了长公主之子,启元帝又极为疼爱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公主,所以这陈长舟就是被惯大的。   “九如,你说禄沛是不是真的不行啊?”陈长舟长得清秀,一张娃娃脸显得年岁小了些,其实他比贺章之还要大上三岁。   贺章之看着他兴趣浓浓的样子,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又不是禄沛本人,怎能晓得?”   “那你去问问呗,你俩关系这么近还是亲戚,你问一句肯定不会被迁怒的。”   贺章之甩开他的手臂,笑骂道:“这得罪人的事我可不干。”   陈长舟“嗤”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因为贺章之的态度而生气,毕竟都知道这是句玩笑话。   他打量着贺章之,有些嫉妒地说道:“你这次和离了,你娘打算给你说哪家姑娘?别说你之前娶过妻子,就算你现在还有正妻,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也愿意给你当妾。哎,这等艳福我可享不了。”   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去年的一次围猎场,贺章之和宋衍庭出尽了风头,特别是贺章之,那一袭红衣骏马,迷了不知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从那以后,陈长舟的庶姐庶妹都对他动了心思,可惜贺府那劳什子的家规挡住了她们,最后只能嫁给了出身不高的男子再或是寒门学子。   贺章之听言,失笑道:“我娘正生我气,哪还顾得上给我说亲啊。”   旁人问了句:“因为和承恩侯府的妻子和离一事?”   “对啊。”   陈长舟拍拍他,挤眉弄眼道:“怎么突然和离了?”   贺章之后退几步,抱着佩剑,淡笑道:“家事,不可奉告。”   “哎呀,小气鬼。”   贺章之正要离开,陈长舟起了做媒的心,说道:“别走别走,要不要我帮你搭搭线?”   贺章之挑眉,剑柄挡住他接近的手,道:“谢了,我目前还不想这么快成亲。”   “为甚?”   “秘密。”   夏光倾泻而下,给他的身影镶嵌上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愈发的模糊不清。   陈长舟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他扔了过去,然后一声冷哼。   贺章之就好比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可没少听爹娘对他的夸奖,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怎么优秀,不还是和自己一样没媳妇暖被窝?   “贺侍卫。”   贺章之在听见这男子的声音后,眼底的笑意迅速收起,只留下寒冰刺骨,如坠冰窟的冷光。他在转身之际,恢复他一向的儒雅淡笑,行礼道:“微臣拜见三皇子。”   陆纭纭若是见了三皇子,一定会用一句话来形容。   眯眯眼的全是怪物。   三皇子的模样和太子并不像,那双眸子可能随了他的娘亲,是双丹凤眼。   他此刻笑着,让人捉摸不透他眼底的神色,只能凭着他的语气来观察这人。   贺章之和三皇子的积怨全在洛州那一行,二人碰面并不多,这还是贺章之回了靖州后,第一次的碰面。   三皇子颔首微笑,与贺章之擦肩而过,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掠过贺章之的鼻尖,但贺章之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血腥的独特气味。   他刚杀过人。   贺章之抿唇,弯腰恭送他离去。   三皇子突然停下脚,没有转身,只说了一句话,道:“听闻贺侍卫足智多谋,不知贺侍卫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三皇子这话谬赞微尘了,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贺章之垂下眼帘,问道。   “我一心腹手下失踪多日,直到今日都未寻到。此人名叫梁宥晟,不知贺侍卫能否帮我寻回呢?”   贺章之仿佛没察觉到他的怅然,拱手道:“微臣怕是无能为力,连三皇子都寻不到的人,微臣一个小小二等侍卫,又怎能寻得到?微臣无用,不能为三皇子分忧。”   三皇子轻轻一笑,道:“就先由贺侍卫找吧,我不急,就算找不到,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贺章之弯下腰,做足了姿态,没有应声。   三皇子脚步声渐渐离去,贺章之直起了腰,露出和善的微笑,步伐不变,气定神闲。   “笑得这么开心,遇见什么高兴事了?”太子嚼着嘴里的点心,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慵懒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贺章之。   贺章之抚了抚领口,道:“不算什么开心事,刚刚遇见了三皇子。”   这话一出,太子嘴里的点心不香了。   太子翻着白眼,道:“你故意的吧?”   这夜,阁楼清凉,窗纱被吹起荡出涟漪,恍惚之间还能听见那柳叶飘动的声音。   陆纭纭久违的做了梦,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金手指终于出现了。   梦里她是以第三视角,见到了一个被关在牙婆马车上的孩子,她脸上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低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有泥点子,看起来狼狈可怜。   为什么会梦见一个小孩子?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陆纭纭翻了个身,抱住了贺章之的手臂,心里的踏实感满满,继续看着梦境里的画面。   “小红,你知道牙婆要把我们卖到哪里吗?”   小红抬起了脸,饿的面黄肌瘦,一双眼睛也死气沉沉。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因为实在太渴了,她撕掉了嘴上的烂皮,舔到了铁锈的味道,望梅止渴。   “不知道,也许是花楼,也许是当奴婢,反正都是贱命一条,去哪都一样。”   小红的话吓到了这个问话的小姑娘,她抱紧双腿将头埋在里面不再去看小红。   画面突然结束,梦境一黑,像是有个手掌将陆纭纭推了出来,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陆纭纭犯了难,这梦的什么乱七八糟啊,只给了个名字的提示,书里有这个人的剧情吗?   小红?她是谁?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该去找哪个牙婆,把小红给救出来啊。   这个梦做了个半截,让陆纭纭彻底没有了睡意,她皱了皱眉头,美目懊恼。   这金手指未免太任性了点吧,长时间不出现就算了,这一出现就让自己做个虎头蛇尾的梦,这真的不是在故意给自己增添难度?   “哎...”   贺章之睡姿很好,不打呼也不磨牙,这人也是奇怪,他屋子里的大床不去睡,偏偏要来挤自己的小架子床,真是缠人的很。   贺章之这般举动,倒有些偷情的感觉。   陆纭纭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夜里清冷,有他作伴倒也省得自己孤寂。   说实在话,自己也习惯了身侧有他。   日子就这么将就过吧,也挺好的。   夜月朦胧,夏日清凉,虫鸣声此起彼伏,汇成一副独属于这个季节的景象。   陆纭纭以为自己不会再入睡,哪成想,眼皮子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就又睡了过去。   ...   ...   ...   “砰砰砰。”   “有人在吗。”   赵澈听见了声响,起身打开了门,只见地上有一封信,他没有犹豫就撕开了它。   【想报仇吗?为了你妹妹。】 第43章 第4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良见到那个小乞丐把信塞在了赵澈的门缝下, 便放心离去。   他将此事告诉了贺章之,贺良等候他接下来的吩咐。   贺章之听言抿起嘴角,眼尾泛起笑纹, 他说道:“先晾着他, 不着急。”   半年前赵澈兄妹和赵宋氏投奔了娘家,因着夫家感染急病离世, 赵宋氏没了夫家的支撑,俨然在那处地界成了个宗亲眼里的香饽饽, 为了不让家产被吞, 赵宋氏不得已回了娘家。   赵宋氏远嫁多年, 宋府对她而言已经成了个陌生的地方, 现在又是赵宋氏的大嫂当家,所以赵宋氏在靖州的日子并不如意。   早先贺章之就查过宋衍庭和刘月蕴定亲之缘, 查到宋衍庭能够娶到刘月蕴,这其中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姑娘的手笔。   此人正是赵宋氏的女儿,赵澈的妹妹, 赵琼。   不过这赵琼最终去了何处,为什么没有和赵宋氏等人离开宋府, 这些贺章之都没有查出来。   赵澈如今还在靖州, 赵宋氏宁愿被嫂子针对也愿意住在宋府, 为何突然就搬了出来, 期间还没有了女儿的踪迹。贺章之不得不把赵琼的失踪和宋衍庭串想在一起。   太子让自己报当时洛州三皇子算计自己的仇, 那就先从宋衍庭开刀吧。   贺章之让贺良看好骏马, 他撑起折扇走进一家首饰铺子闲逛了起来。   “哟!贺大人好久不见啊。”这里的少东家差点想说来给夫人买首饰呢, 还好他想起来这位贺大人,现在已经成了个单身汉,还好没得罪人。   贺章之点点头, 笑得温和,逛了一圈铺子买了一支顶好的点翠步摇和一个红玉手镯,还有送给祖母的宝石抹额,花了千两银子,心满意足一手拎着礼盒正要离开。   “贺大人,请留步。”   如果巧玉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位姑娘身边站着的丫鬟是紫菱,而这位正是侍郎之女祝锦容。   贺章之那把折扇被他插在了后腰上的玉带,潇洒随意,即便拎着女气的首饰也不减他的风姿。   祝锦容眼眸含娇,俏滴滴的样子格外怜人,她身上穿着刚做好的衣裳,绣面是一朵朵的茶花,真真是人比花娇。   祝锦容特别庆幸今儿穿了自己刚从崔雁儿那里做的衣裳,早知她绣技精湛,这衣裳自己拿到手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现在自己又穿上了它,肯定贺公子会觉得自己十分貌美吧。   贺章之现如今正妻之位空着,虽是有过一任妻子,但已经和离,对贺章之稍稍有些影响,但祝锦容不在乎这一点。   紫菱头皮发麻了,见到贺章之她就意识到不对了,自己必须得稳着点姑娘。   自从贺章之和离之后,姑娘竟然去探望承恩侯府的苏姑娘,这事还是自己后来才得知的,差点没把紫菱给吓死。   紫菱以为祝锦容早就没了对贺章之的心思,哪知道三年了还未断。   贺章之却不知这主仆二人的心里话,他根本不认识祝锦容,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时,贺章之还是很有修养的对之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贺良,一手撑住马背,踩着马镫上了马。   只留给祝锦容一个背影,很快没了影子。   祝锦容毫不犹豫扯下自己的荷包,对紫菱交待道:“这是给崔雁儿的报酬,让她必须先给我做衣裳,其他人的以后再做!”   “姑娘...?”紫菱不太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祝锦容露出笑容,道:“马上就是贺夫人侄女的及笈礼,到时贺夫人肯定会去,我也自然要去,那身衣裳上的绣样在扬州可流行了,但是在靖州我可是独一份,所以我得让贺夫人注意到我才行。”   “姑娘,那毕竟金姑娘的及笈礼,这样合适吗?”   祝锦容剜了她一眼,嗔道:“我又不抢她的风头,只是穿的别致了些,怕甚。你不是和贺府一个小丫鬟玩的不错?你帮我去套套话,知道了吗?”   紫菱福身,“奴婢晓得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贺章之往心里去,他拿着送给陆纭纭的步摇去了她的小阁楼,贺章之给她打开,说道:“瞧瞧喜欢吗。”   陆纭纭取出,拿着西洋小镜,偏过去头让贺章之给自己戴上。   她翘着眉眼,撩人心怀,喜盈盈地说道:“好看吗。”   “当然。”贺章之附和着,他对陆纭纭说起自己去首饰铺子的事儿,引得陆纭纭投来调侃的眼神。   陆纭纭笑睨道:“公子真是体贴。”看不出来啊,这位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端水大师,一碗水端平,哪边都不倾斜。   贺章之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捏了捏她的耳垂,然后道:“嘴巴这么甜,今儿喝药了吗?”   话音刚落,他便托着陆纭纭的下巴吻了上去,双唇触碰,宛如蜻蜓点水,若即若离。陆纭纭眼眸动了动,看了一眼贺章之的唇瓣,慢慢靠近,轻轻含了含,然后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双眸,波光潋滟。这个举动好似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贺章之温热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脖颈,像是要侵占她的所有,霸道且猛烈。   水声咂咂,轻/喘促促。   贺章之额头抵在陆纭纭的肩膀上,那只原本托在脖子上的手掌已经从衣襟下摆处消失不见,他抚摸着陆纭纭娇嫩的腹部,哑声问道:“伤口好些了吗。”   一直因为伤口耽误的事情,他实在快要憋不住了,想刻不容缓的立即行动。   陆纭纭舔了舔唇瓣上的水色,摸着贺章之的背脊,小声说道:“好像...快好了。”   这个回应仿佛是一种邀约,又像是给了贺章之一颗定心丸。   贺章之喘笑一声,手掌也越伸越不像话,道:“纭纭也想了么。”   陆纭纭没忍住使劲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羞赧道:“公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贺章之把玩着手心里的软绵,挨了一下打,触及到了之前贺延松给他抽打的伤痕,刺激的痛感让贺章之眯了眯眼,指尖摩挲着花蕊顶端,然后抬起下巴,往陆纭纭的脖子处啃/噬着,道:“感觉...又大了些。”   “......”交流不下去了!   贺章之忍俊不禁,道:“平时吃的东西,看来是没有浪费掉。”   陆纭纭为了报复他的口无遮拦,低头也咬了他一下,不过这次咬在了喉结处。   贺章之仰起了头,流畅的下颌角线条俊美,他眸光微沉,捏着陆纭纭的下巴再次吻了下去。   女人不能碰耳朵,男人则是不能碰喉结,显然陆纭纭没有报复成功,还差点把自己给送了出去。   大夏天的,陆纭纭的高领对襟就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她不得已把头发半散着,然后分出两缕长发放在胸前,又挑出一对长流苏耳饰,掩耳盗铃般的掩饰着。   贺金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贺章之,他面不改色,顺便还送给贺金氏一张笑脸。贺金氏嫌弃地直撇嘴,心里叹道:生儿子有啥好,生下来就是气人的。可惜自己生九如的时候伤了身子,没能再有个女儿。   “纭纭,二十六那天是我侄女的及笈礼,你随我去一趟吧。”贺金氏已经和娘家说了陆纭纭的事,不过并没有透露出是贺章之的外室身份,只是说她是贺延松曾经办过一次案子留下来的孩子,双亲离世,这孩子孤苦伶仃的,贺延松就收留了她。   陆纭纭也听贺章之说过这些事情,不禁感叹自己这身份还是多重,一会远房亲戚,一会又是贺延松案子里的孤女。   陆纭纭柔顺地点了点头,起身对贺金氏行礼,语气轻柔,言语讨好,她神情真诚,让人看了并不会觉得她献媚。   贺章之在旁关注着她,心中也很是欣慰,之前自己还担心她,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操了闲心。   贺金氏仔细叮嘱了她那天该记得的事情,又让会在一边的制衣坊裁缝过来给她量尺寸,打算做些新衣裳。   陆纭纭真是受宠若惊,忙不急地又说了一番好听的话,哄的贺金氏眉开眼笑。   贺金氏不是个难伺候的人,所以陆纭纭哄着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心思,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跟家里爸妈要生活费的。   算了,以前的事不去想了,末世一来,自己的家早就散了。   贺章之是个耐性很足的人,他就坐在一边听着两个女人的闲聊,也不插话就这么听着。   路过门口的贺老爷子抱着怀里的白灼,指着贺章之叽哩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悄悄话。   贺章之凭着自己对祖父的了解,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些什么好话。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贺章之,品着香茗,惬意悠闲。   而收到贺章之那封信的赵澈,则一脸凝重,盘腿坐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放在腿上的那封信。   他已经让自己尽量去遗忘妹妹赵琼的事情,可是他每晚都能梦见赵琼的模样,这让赵澈每日都过的十分煎熬。   不是他不愿意为妹妹报仇,可是他没有权势,没有证据,该怎么去扳倒宋衍庭?   他的沉默引起了房间里赵宋氏注意,赵宋氏明明还不到四十,头发都已经花白,全是因为那一夜让她白了头。   “澈儿。”   赵宋氏的声音哑哑的,唤了一声。   赵澈急忙收起那封信,从地上爬了起来,“娘,你怎么下床了?你应该卧床修养的。”   赵宋氏夺过他手里的信,赵澈不想给,但是赵宋氏喘着气也要拿走信的模样,让赵澈松开了手。   赵宋氏看见了心里的内容,她和赵澈一样惊恐又不安,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自写信的这个人,也许就能帮自己报仇了呢?   宋衍庭是靖州出了名的贵公子,又出身名门,且与刘丞相之女定了亲事,前途一片辉煌。   可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模样俊秀,文采斐然,若不是因为给老爷守孝三年,也不会错过县试,考取不得功名。   明明自己是个贵女,却被嫁给了一个落败的世家子弟,名不当户不对,造就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赵宋氏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她回来靖州就是为了当年的事,可是自己太弱,从前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现在就更不是。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赵宋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澈儿,答应这个人,我要你答应他。”   赵澈慌乱地说道:“娘,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我们连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知。”   赵宋氏喘了口气,呼吸通畅,“这个人已经查到你妹妹的事儿,那就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肯定和宋衍庭有仇,我们不能给你妹妹报仇,但他或许可以!”   “娘,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宋衍庭蛊惑了妹妹,反而是妹妹落下了把柄,得罪了丞相的女儿刘月蕴啊。”   赵宋氏阴冷着双眸,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几分恐怖狰狞,她抓住赵澈的手腕,道:“我知道另一件事,一件足以让宋衍庭身败名裂的事!”   ...   ...   ...   去洛州销掉奴籍的手下今日终于回了靖州,与此同时,贺章之也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那便是崔婧雁并不在洛州,而是听人说去了靖州。   贺章之皱着眉,问道:“她从哪里得到的路引?”   “属下并未查到此事,但从陆余庆和陆张氏的口吻中得知,崔婧雁是偷偷跑出来的,走的时候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所以陆张氏成日坐在门口骂崔婧雁,邻居们都说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贺章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又问道:“崔婧雁在洛州的时候有什么异样举动吗。”   “属下也问过邻居,有个小孩儿经常会在街口那边蹲着玩,他有过好几次见到崔婧雁去药铺买药,属下翻过药铺的账本,发现崔婧雁买的都是一些治愈外伤的药材。属下本以为是给陆余庆买的药,但日子对不上。”   贺章之挑起长眉,一语道破:“她该不会救了个什么人吧。”一个姑娘家又不舞刀弄枪,无缘无故的买治疗外伤的药材,唯一的解释就是给别人买的。她在洛州人际关系简单,开的绣坊还被自己给弄倒闭了,那这就更说明这药是为别人买的。   崔婧雁没本事弄到路引,官府那边又有自己的交代,所以这个路引肯定是别人给她置办的。   救了个受了外伤的人,又能有本事给她铺路搭桥,从洛州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禁让贺章之怀疑起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不过,这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崔婧雁怎么可能会救了梁宥晟?   贺章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剧情大神的安排,自然也想不到崔婧雁头上戴着一顶女主光环的帽子,除了碰见陆纭纭和贺章之会让她手足无措,别的人那当然是光环大开。   贺章之让手下退下,崔婧雁这到了靖州,又得继续大海捞针了。   崔婧雁若是个安分守己的,贺章之肯定寻不见,可耐不住她是个幺蛾子不断的人,找到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同一天,角子巷。   这里再次迎来了宋衍庭的马车,他的出现让认识他马车的邻居忍不住探头探脑,嘀咕着他宅子都被烧了,怎么一点也没有着急劲儿呢?听说里面烧死了好几个人呢,好像他养在那里的外室人也没了呢。   宋衍庭的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和香菱娘一墙之隔的邻居赵大娘用勾树的钩子,捣了捣香菱娘院子里的树,“哗啦哗啦”响了起来。   香菱娘气得爬上木梯,指着赵大娘问道:“你干嘛呢?又想偷我家苹果是不是!”   “香菱娘,你看那富商的马车是不是要去崔姑娘家里啊?”   香菱娘想也不想就回喷一句,“放你娘的狗屁。”   赵大娘抹了一把脸,不仅没生气,还乐呵呵地指着崔婧雁的院子道:“你快瞧你快瞧,真的停在她门口了呢,那崔雁儿还开门了呢!”   香菱娘一听,搬着木梯爬到另外的墙头,“蹬蹬蹬”上去,观望着崔婧雁宅子的方向。   果不其然,真就像赵大娘所说的那样,崔婧雁出来了。   香菱娘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去帮帮崔姑娘,那富商一看就不是个好的,万一到时候真把小姑娘给迷了心也咋整?   赵大娘伸着脖子看她,就见香菱娘准备下□□,她多么熟悉自己这个邻居,说句粗话,撅着屁股都知道你要干嘛,赵大娘也赶紧往外跑,堵住了正要关门上锁的香菱娘,她圆盘脸皱巴着,像看猪一样的眼神看着香菱娘。   “咋了咋了,你这准备去干什么?”   “我去帮帮崔姑娘啊。”   赵大娘算是服气了,她夺过香菱娘的钥匙,开了门把她推了进去。指着香菱娘的脸说道:“你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你孩子都生养两个了,怎么脑子都不长长记性呢?你还真以为那崔姑娘是个好的啊?”   香菱娘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香菱现在什么样子?被那崔雁儿教的不知天高地厚,前天还给我说准备嫁给当官的做妾,这还是个小姑娘能说的话吗?正头娘子不当去当妾,这是傻子吗!你这当娘的都没留意到香菱的不对劲吗?”   香菱娘恍然,“这...人往高处走,香菱做了官家妾,享福着呢。你看那崔姑娘一身气质,跟咱们都不像是一个巷子里人呢。”   “呸!那老王家把女儿卖给官员当妾,王家女儿的下场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死了!被人活活按在水里淹死的。你以为荣华富贵那么好享受的吗?你这当娘的也快被崔雁儿给蛊惑成傻子了!”   赵大娘狠狠掐了她一把,吐沫星子乱飞,嘴巴不停歇的说了好多心里话,直到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把香菱娘给点醒了。   见过了富贵,还真就容易胡思乱想,香菱就是一个好例子。   香菱娘心一直跳个不停,静不下来,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钻了个什么死胡同,她看着赵大娘神色难堪,羞愧道:“活了半辈子,没想到还会被富贵迷了眼,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姐姐。”   赵大娘无所谓的摆摆手,再次提醒道:“你还是赶紧把香菱带回来好好教导吧,那孩子是个好的,你不能让崔雁儿给教成个嫌贫爱富的姑娘家。我早就说过,那个崔雁儿眼神勾勾的,不是个正经姑娘家,你压根不信,把我给气的难受。”   香菱娘拍了下大腿,意识到香菱还不在家里,她变了脸色,说道:“香菱还在崔姑娘那里,我现在就把她给带回来,老姐姐,你在家里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赵大娘也不客气,踮起脚尖勾了个苹果,往身上擦了擦,熟稔道:“去吧去吧,我给你看家门。”   香菱娘小跑去了崔婧雁的家门,她顾不得欣赏宋衍庭的俊逸,她不小心撞了下宋衍庭的肩膀,使得他眸色一冷,然后不耐地抿紧唇角,用手指弹了弹肩头衣服。   “崔姑娘,我家里有急事,就不让香菱在你家待着了,这段日子真是太谢谢你的教导了。”说着话就喊起了香菱的名字,香菱从屋子里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宋衍庭,小女心怯,猛地见到这般气度非凡的男子,没忍住就红了脸颊。   香菱娘拽着她往外走,香菱依依不舍地和崔婧雁告别,崔婧雁则敏感的察觉到香菱娘对自己的抵触。   崔婧雁皱起眉心,轻叹一声,“让公子见笑话了,我那小徒弟冒冒失失的,家里人也不懂个规矩。”   “平民百姓,上不得台面。无碍,我也不会与她们斤斤计较。刚刚在下送给姑娘的谢礼,还请你收下吧。”   崔婧雁摆摆手,嘴角含笑,神情温柔,并没有因为那些重礼而改变什么态度。   “公子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做了件小事而已,换做旁人也会去救火的。”   宋衍庭观察到院子里晒着的丝线,问道:“你是绣娘?”   崔婧雁抬起眸子,眼底情绪有些低落,她笑容变得僵硬,讪讪道:“原以为你是认出我来了呢。”   “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宋衍庭听的仔细。   崔婧雁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是绣娘,像我身上这套衣裳,就是自己做的,帮人做些活计,勉强度日。”   宋衍庭想了想刘月蕴,他从荷包里掏出几锭银子,道:“既如此,你帮我庶妹做套吧,尺寸我等下会派人来送给你。”   崔婧雁惊诧道:“这...有点多了。”   “收下吧。”   “多谢公子。”崔婧雁眼睛根本不敢看他,耳朵一直羞红着,这幅让人若有所思姿态,很容易就让宋衍庭想起了那次她领口敞开的意外。   宋衍庭摸了摸唇角,撂下一句:“崔姑娘的善心,在下永生难忘。”   崔婧雁瞥眸欠了欠身,怯怯道:“小女还有活计要忙,公子别忘了送来你庶妹的尺寸,我会尽快给她赶出来的。”   宋衍庭颔首,眼中对她的兴味浓浓,这个崔雁儿,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好像有些熟悉。   宋衍庭刚上马车,紫菱就看见了他那张面容,下意识躲在了墙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偷看。   这...这不是宋大人嘛,怎么会在崔姑娘这里?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人,竟然会被自己碰见?   紫菱小脑袋瓜里一片迷茫,她思及崔婧雁的身份,拧着柳眉,难道崔姑娘当初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二人就相熟嘛?   紫菱一边想着,一边敲了她的门,她上下打量着崔婧雁,说完祝锦容的交待后,就等着崔婧雁回话。   崔婧雁是个贪心的,哪有送上门的银子不要,所以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祝姑娘何时要呢?”   “二十五就得给我家姑娘。”   崔婧雁点点头,“行,我这几天熬夜做。”   紫菱福了福身,道:“麻烦崔姑娘了。”   崔婧雁一种悲凉的语气道:“有时候可真羡慕你家姑娘,哪像我,哎。”   紫菱没敢接话,她的事和自己可没什么关系。   崔婧雁自找没乐,最后关上了门,隔开了紫菱,然后翻了个白眼,变脸极快。   紫菱吃了个闭门亏,吐了吐舌头,她往阴凉的地方走着,避开阳光,路上还买了一包瓜子和桃酥,来到贺府老宅对后门的婆子贿赂了几枚铜钱,便站在树下等起了巧玉。   巧玉这时候正在小阁楼的楼台上吹凉风,就见楼下有个婆子跟自己招手。巧玉对陆纭纭撒了撒娇,陆纭纭用扇子戳了戳她,说道:“大正午的少去外面瞎溜达,小心晒成黑炭。”   “晓得啦!”   巧玉得知是紫菱找自己有事,纳闷地跑出了后门,她不赞同地说道:“这时候我正伺候主子呢,你干嘛不晚点找我呢。”   “哎呀,巧玉姐姐是个受宠的,这点小事儿,主子们不会为难你的。”说着就把东西塞给了她,巧玉这一看,立马提防,这紫菱丫头有点不怀好意呀。   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为了表示自己的投诚,紫菱还把遇见宋衍庭的事和他说了一嘴,巧玉神经绷紧,没露出半点不对劲,听完紫菱的话后,巧玉咬着唇角,不让自己的笑容笑的太明显。   至于紫菱的套话,巧玉是一个实话都没说出去,她一脸正经的忽悠着小姐妹,说的那叫头头是道,好像真有这事发生一样,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她说的话,好像说了跟没说一样,都是些没用的消息。   所以,人不可貌相,平时再怎么傻白甜的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巧玉蹦蹦哒哒,怀里抱着瓜子桃酥,马不停蹄地爬上楼梯,找到楼台上的陆纭纭,她掀开珠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邀功道:“姑娘,你猜猜奴婢知道了件什么事!”   陆纭纭团扇撑着脸,歪着头,嫣然一笑道:“莫非是跟贺良有关?”   巧玉摇摇头,哭笑不得道:“姑娘,奴婢这是在说正经事儿呢。”   “那我猜不到了,你说说呗。”   巧玉拖着长音,眼神狡黠道:“奴婢晓找到了崔婧雁。”   陆纭纭把团扇一抛,扔在了软榻上,走过去揉着巧玉的脸颊,心中感叹道:难道巧玉是自己的福星嘛! 第44章 第4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蝉鸣声非但没有让陆纭纭觉得闹吵, 反而让她觉得连蝉鸣都在为她奏乐。   早知道这崔婧雁不会待在洛州肯定会来靖州,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靠着巧玉的灵通消息给打听着了崔婧雁。   陆纭纭看着巧玉这种白莹莹的脸盘儿, 怎么瞧怎么顺眼, 她奖励似的拍了拍巧玉的发髻,说道:“巧玉, 不愧是你!”请继续保持你八卦小灵通的人设吧。   盼姿在旁轻笑,实在是巧玉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太傻了, 那小嘴咧的都快到耳朵根了。   若说陆纭纭对巧玉的亲和, 盼姿心里没什么感觉, 各司其职, 她的任务就是保护陆纭纭的安全,其余的事情, 她一概不会多想。   巧玉小嘴叭叭,讲得绘声绘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亲眼目睹了呢。   陆纭纭含笑看着巧玉的表演, 在听见宋衍庭的名字时,陆纭纭颇为淡然地勾了勾唇, 剧情大神果真是不会让男女主错开面的, 就算自己已经把一些剧情给改变了, 但男女主的故事还是那般。   宋衍庭和崔婧雁, 啧, 渣男配贱女, 绝配!   巧玉对宋衍庭可没什么好感, 特别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后,她就更是看不顺眼宋衍庭,反正四下无旁人, 她就一个劲儿的贬低他,说道:“这宋大人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不去讨好自己的未婚妻,跑去角子巷那偏僻的地方做甚?依奴婢所看啊,这宋大人瞧着面上冷冰冰不让人接近,实则花花肠子不少,那张薄唇,一看就是个薄情郎!无情寡意!”   陆纭纭微微点头,宋衍庭人设就是个多情浪荡子,不过在遇见女主后就收了心,这样也体现出女主崔婧雁对他的与众不同,要不然怎么相爱一生呢。   “你说的那个紫菱是谁府上的丫鬟?”   巧玉解释道:“祝侍郎府上的婢女,祝侍郎的伯父和夫人姑姑的女儿是一家子,嫁过去的时候就带了金府上的陪嫁心腹,紫菱就是其中一位嬷嬷的女儿,和奴婢关系蛮好的呢。”   陆纭纭对古代这些姻亲搞得晕头转向,反正一句话,就是祝侍郎和贺府有亲戚关系就对了!   “紫菱那个丫鬟还说崔婧雁现在成了个绣娘?”   巧玉点点头:“她是这么说的,还说那崔婧雁要价不低,说是什么私人订制,一套衣裙一个模样,全靖州不会再有第二件相仿的绣样,奴婢听着感觉好厉害呀。”   陆纭纭扇了扇手里的团扇,总归是女主,这脑袋瓜子长得就和土著人不一样。听紫菱那丫鬟的语气,祝锦容和崔婧雁肯定早先就认识,当初崔婧雁可是官家千金,现在却给祝锦容当起了绣娘,要不怎么说是女主呢,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祝锦容的客单。   陆纭纭慵懒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崔婧雁找到了就是好事一件。”   巧玉可是非常清楚陆纭纭和崔婧雁之间的深仇大恨,巧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要不要奴婢去给她找点事做?”   陆纭纭连忙用团扇碰碰她的脸颊,说道:“可别,崔婧雁这个女人邪乎的很,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巧玉不以为然,“崔婧雁顶多就是个心眼子多的人,奴婢才不怕她。”   陆纭纭失笑,她不仅仅是个心眼子多的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就是个惜命的炮灰,现在她在明自己在暗,做些手脚简直容易得很,更别说这书中的女配还没上线,自己一个炮灰折腾什么劲儿呢。   “你刚刚说那个宋衍庭的未婚妻,那位姑娘闺名叫什么?”   巧玉对这些八卦事知道的门清儿,想都不用想地就说道:“宋衍庭走了好运道娶了个丞相之女,她姐姐是当今皇后,她又长得国色天香,许配给宋衍庭真是可惜了。”   陆纭纭无奈扶额,“重点,闺名叫什么。”   “哦,刘月蕴!”   陆纭纭眼眸亮了起来,挑了挑精致的黛眉,显得几分狡黠,对,就是她。   这个让崔婧雁都咬牙切齿的女配可不一般呐,家世比崔婧雁好上千百倍,又是宋衍庭的未婚妻,比起崔婧雁更是名正言顺,所以崔婧雁在被宋衍庭慢慢吸引之后,使了不少坏计策对付刘月蕴。但人家的段位也不低,好歹是刘皇后的嫡妹,捏死个崔婧雁简直易如反掌,可坏就坏在女主光环太大,让三皇子都为之动心,护的跟个心肝宝贝似的,让刘月蕴无处下手。   陆纭纭吃了颗甜丝丝的葡萄,眯着眼睛继续回想剧情。   这刘月蕴下线并不是败在崔婧雁的手里,而是她突然就看破了红尘,选择出家当了带发修行之人,她就好似一朵美得惊人的昙花,在众人惊艳中盛放,又在不知不觉中衰落,只留下那一瞬间的芳华让人念念不忘。   陆纭纭不太懂这样的人设一女子,为什么要配上宋衍庭那个垃圾,就为了体现出崔婧雁那深藏不露的心计,和人见人爱的女主光环吗。   “姑娘?姑娘!”   巧玉唤了唤她,将走神的陆纭纭拉了回来。   陆纭纭给了巧玉一个小任务,“去给我打听打听,崔婧雁和宋衍庭今儿在说些什么事儿。”   巧玉为难地皱巴着脸,“这太难了,姑娘,奴婢哪能这么厉害的打听出来这事啊。”   陆纭纭想了想,也是,自己好像确实为难巧玉了。   “先等公子回来再细细商量此事吧。”   巧玉露出了笑容,“好嘞。”   傍晚时分,贺章之回了老宅,他先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没有扣完扣子,就听见院内巧玉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贺章之甩了甩手臂,之前在东宫和宋衍庭过了几招,手上的麻筋现在还在抽痛,这让贺章之烦闷地抿直唇角,但转念一想他脸颊挨了自己的一拳,估计明儿也消不了肿,贺章之的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贺章之整理好仪容,无奈的看着巧玉,道:“你简直比麻雀还聒噪。”   “公子!奴婢怎么就又成了麻雀?之前您还说奴婢像头倔驴呢!”   贺章之失笑,“来我院子做甚?”   巧玉撅撅嘴,决定下次再也不来了,“姑娘找公子呢,就让奴婢来寻公子。”   贺章之还以为巧玉只是单纯的来找贺良,根本没往陆纭纭身上想。在老宅就是这一点不好,陆纭纭变得比以前矜持了,从前在洛州还时常让厨娘给自己做膳食,现在有了娘的管教,感觉自己好久都没得到陆纭纭的偏爱了。   “你纭主子找我啊。”话很淡定的问着,贺章之脚比身子做出的反应还要快,往门口一拐,就打算奔着小阁楼去。   再说起小阁楼,本来想让陆纭纭住自己新置办的别院,但是娘不同意,说还不是时候,所以就选了和别院规格差不多的阁楼。   不过阁楼有阁楼的好处,陆纭纭的房间有个很大的露台,推开窗就能看见明月,上面被花匠种植着花,还有一张藤椅,若不是陆纭纭太娇羞,自己真想在那露台上做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啧,可惜。   贺章之在前面走着,穿过园林的拱门,趴在上的茑萝蓬勃朝气,贺章之撩了撩它们,然后心思一动,就地采了些院子里最常见的紫薇花,握在手里,就这么有雅兴的送给了陆纭纭。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花的,除非她花粉过敏。   陆纭纭捧着花,言语调侃道:“不得了呀,我竟然收到了公子送的花,我这颗心呐,跳的扑通扑通。”   不只是女人爱听甜言蜜语,男人也不例外,特别是像贺章之这种口是心非的男人,这招就更是好使。   陆纭纭假装没看见贺章之忍着笑的唇角,她从百宝架上取了个玉瓶,将粉中透着紫的紫薇花修剪修剪,然后挨个放了进去。   “公子帮我看看,这样如何?”   美人嫣然,素手纤纤,玉瓶比起她的白皙仿佛都要暗沉几分,乌压压的黑发旁倚着几支俏色花枝,美如画卷。   贺章之的手蠢蠢欲动,陆纭纭勾着眼角,轻轻一瞥,笑得撩人,陆纭纭拍开他的手,然后坐在他的怀里,小小绣鞋露出一角,人娇又柔。   “今儿个巧玉发现了崔婧雁呢。”   贺章之听言,收回了要做乱的手,惊诧道:“这么厉害?我还正要跟你说一说,我的人从洛州回来了,发现崔婧雁早就离开洛州到了靖州,我手下已经在搜寻她了,我心想还要废一番功夫,竟然被巧玉发现了?”   陆纭纭倚着他,笑说道:“要不怎么说巧呢,巧玉一个玩伴找她套话,好像跟夫人去金府参加及笄礼有关,结果两个人说话间她透露出崔婧雁的事,说是为了她家姑娘的衣裳去了一趟角子巷,没成想见到了崔婧雁和宋衍庭,那丫鬟就当个消遣给巧玉说了一嘴。”   贺章之眸光微凝,语气凉凉,“我发现怎么哪哪都有宋衍庭这人?”   陆纭纭想到他和宋衍庭的仇怨,摸了摸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贺章之拍了下她的臀,冷哼道:“那事儿我早就不介意了,犯不着来安慰我。”   陆纭纭翻了个白眼,自己真是好心当驴肝了,安慰这狗男人做什么?还白挨了一次打。   贺章之厌恶地说道:“咱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两个和我们有仇的东西竟然凑在了一起,这是何等孽缘。”   陆纭纭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心中暗暗嘀咕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谁让咱俩都是人家二位走上人生巅峰的刀下亡魂呢。   贺章之抓住她的手,沉声说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让人去盯着他们两个。”   陆纭纭叮嘱道:“你可得让你的人小心着点,崔婧雁不是个省油的灯。”   贺章之点点头,道:“我会让他们小心为上。”   陆纭纭就喜欢这种能听得进劝的人,笑吟吟地啄了他脸一下,惹得贺章之弯眸一笑。   陆纭纭望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心中微动,贺章之是太子的心腹,这是一件板上钉钉不能更改的事实,他之所以是反派正是站在了男主宋衍庭的对立方,贺章之最后惨败,也代表了太子一方倒台。   陆纭纭和崔婧雁选择斗下去,一般的原因是为了身世,一般原因则是为了好好活下去。没了女主的加持,男主也就少了一半的帮助,这样贺章之与太子的胜率也就更高一些。   太子的衰败之路是因为一次的赈灾济贫,自己能避开自己的生死危机,应该也能让太子避开。只要太子好好的活着,三皇子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太子。   陆纭纭的情绪突然低落,这让贺章之留意,他用额头碰了碰陆纭纭的面颊,笑说道:“在想崔婧雁么。”   陆纭纭笑着摇摇头,“我在想远在边疆的崔家人。”   贺章之叹了叹气,“千里之外,又不能走水路,能知道那边的讯息实属太难,我会尽力联系那边的人,帮你问一问崔彦里等人的情况。”   陆纭纭倒没那么善心,她垂下眼睫,脸上没了笑,揪着贺章之的衣襟,说道:“他们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公子不用对他们这么大动干戈。我也仅仅只是想了解了解他们目前的情况而已。”   贺章之摸着她的长发,说了一直很想说的心里话,“纭纭,我劝你不要对崔彦里他们抱太大的期望,分离这么多年,又曾经养育过一个夺了你人生的崔婧雁,他们对你这个女儿也许不会有太多的热情,或许还会因为崔婧雁迁怒于你,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陆纭纭展颜轻笑,点了点头,应道:“公子的忧虑纭纭晓得的。”   贺章之欣慰,“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能和陆余庆他们签了断亲契,就代表你心性并不像你表面上的柔弱,你这人儿,心里的花花肠子不比我少。”   陆纭纭仔细想了想脑子里的记忆,贺章之还真猜错了,当初那份断亲契的由来,说起来让陆纭纭都有些心绪复杂。   原主让陆余庆签下断亲契并不是因为被卖掉后的伤心欲绝,而是因为她怕自己被卖掉的名声会影响到陆余庆,所以才有了这误打误撞的一出。   陆纭纭即便拥有了她的记忆,也猜不透这位姑娘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她性子是有几分韧性,但她心里头对陆余庆夫妇始终怀着一份感恩,所以一直对陆余庆他们忍让着。   陆纭纭长叹一声,这大概就是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吧。   “纭纭,今儿的伤怎么样了?”   陆纭纭抬眸就看见他眼底的欲/色,他丝毫不掩盖,仿佛就是让陆纭纭故意瞧见的。   陆纭纭抿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万一夫人被发现了......”   贺章之附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道:“那我们...偷偷的。”   啧,就说像偷/情吧,别不信。   ...   ...   ...   距离那日收到信已经过去了三天,他坐立不安,时常盯着门外,相对比还是赵宋氏更沉稳。   赵宋氏吃着菜,蹙眉道:“我们慢慢等便是,等那位再次主动联系我们。”澈儿还是太年轻了,没遇过什么事,心性实在比不的宋衍庭。   “娘...”   “吃饭,不急。”   就在这时,门久违的被人敲响了,只听见一个小孩子的清脆声,“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赵澈和赵宋氏对视一眼,终于来了。   赵澈急忙放下碗筷,就见到门缝下有一封信,他拿给赵宋氏,她颤抖着手撕开了信封。   【想要见我,明日青山寺,拈花一笑见。】   “娘,该不该去?”   赵宋氏老眼中的情绪翻涌,她嗅着这封信,再看了看这纸张。赵宋氏笃定道:“这次的信纸和之前的不同,而且墨香也不同。这宣纸上是罗纹面,且墨是徽墨,这不是普通的官员可以用的。”   “那这人会不会是宋衍庭故意找来的?”赵澈猜疑着。   赵宋氏摇摇头,“不确定。”   “那我明日还要去么。”   “去,我陪你一同去。我倒要看看那个人是谁,如果真是宋衍庭的人,他如果真的敢杀他的亲姑姑,就看这老天爷劈不劈他!”   赵宋氏的语态让赵澈感觉到一丝诡异感,他看着赵宋氏,欲言又止,但又害怕伤到她的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青山寺是靖州有名的寺庙,这里拜姻缘极灵,所以时常就能看见脸颊含羞的姑娘们来此地拜佛。   拈花一笑是青山寺的一间客房,当赵宋氏和赵澈来到这里时,二人见到四周面带慈和的香客,他们的心也不由得变的安静。   赵澈模样俊秀,引起不少香客的留意,若不是赵宋氏面露苦相,她们还真想去问一问这位郎君可有婚配,但旁边站着个赵宋氏,便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踩着石阶而上,青山隐隐,檀香缕缕,赵澈到了拈花一笑。   他伸手敲了敲门,很快,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请进。”   赵澈进门就见到了一个黑衣男子,并不认识,他观察起周围,这里熏着清香,竖起两扇屏风,看样子只有这一个黑衣男子。   贺良让二位入座,他则关上了门立在一旁。   “你就是赵澈?”   屏风后响起的男声清冷孤傲,夹杂着淡淡的嘲弄,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赵澈下意识地行礼拱手,说道:“是,草民便是赵澈,这位是草民的家母。”   他忐忑的语气令太子笑出了声,愈发让赵澈感到窘迫。   贺章之无奈地摇摇头,劝慰道:“说正经事要紧。”   “你问你问。”太子握拳抵唇,忍俊不禁,瞧着赵澈人高马大的,结果是个怂货。   赵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心性纯良,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见识过这些事,被赵宋氏养的有些憨傻。   赵宋氏叹了叹气,这就让她更加的思念聪慧冷静的女儿。   平时有赵琼陪伴,赵宋氏还不用这么费心劳神,但现在赵琼被宋衍庭所害,所有的事都得让赵宋氏顶着,赵澈根本指望不上。   贺章之没有露面是因为现在还未到时候,他开门见山地问向赵宋氏,说道:“我和宋衍庭有恩怨,他过得越惨,我就越开心。所以他和刘丞相之女的亲事,我希望能被取消,让宋衍庭得不到刘丞相的支持。我查过你们,在宋衍庭收到赐婚圣旨的当天,你们便离开了宋府,这种好日子你们不留下庆祝却选择离开,这其中没点猫腻我都不信。”   贺章之捻起茶盖,撇撇茶叶,青瓷茶具发出呤叮响,不由得气氛也变得冷凝起来,贺章之喝了口茶,又说道:“赵夫人远嫁外地多年,夫家病逝,就变卖了家产来到了靖州娘家,在宋府住了大半年,来的时候带着一儿一女,走的时候只剩下你们两个人。赵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妨聊一聊?”   太子对着贺章之挤眉弄眼,这嘴可真能唬人,不比言官差几分啊。   贺章之淡淡一笑,心中叹气,自己让太子过来,真是一件大错事。   赵宋氏眼眸盯着屏风,脸上肌肉抖动,她哑着声音道:“二人不敢露面,我又怎能信二位说的话?”   贺章之整理下自己的衣裳,对太子行礼,然后阔步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他打算的就是直接真面目见赵澈和赵宋氏,但多了个太子他可不敢冒险,所以就用了屏风。   贺章之笑望赵宋氏,以一种很熟稔的态度说道:“赵夫人。”   贺章之那双眉眼,让赵宋氏惊了惊,她拽着赵澈后退几步,惊讶地说道:“你是...金洛意的孩子?”   “正是家母,贺延松便是家父。”   赵宋氏怎么也没想到约自己人竟然是贺章之,贺家和宋家还是有点远亲关系,所以贺章之的出现,让赵宋氏很是意外。   “你怎么会和宋衍庭有仇?你莫不是在诓骗我吧。”赵宋氏很是警惕。   贺章之不慌不忙地摊了摊手,说道:“赵夫人现在的情况,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赵宋氏丧气地变了脸色,可见贺章之的话有多么戳心窝子。   贺章之上下打量着赵澈,儒雅的气质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他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他笑说道:“赵澈比我小几岁吧,像宋衍庭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成了太子的陪读,可惜赵夫人嫁的不太如意,反而连累到了自己的孩子。”贺章之故意激怒她,说的话极其扎心。显然他一眼就看出了赵宋氏的忿忿不平,所以才会对症下药,说了这么一番话。   赵宋氏被激地失了态,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开,她瞪着眼珠子,狠狠道:“宋衍庭他就是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他哪里比得了我的澈儿!”   贺章之听言没了笑意。   太子听言站起了身。   哟,这事态发展的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第45章 第4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憋了心里多年的话, 一旦有了发/泄/口,赵宋氏也就没有了收敛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拽着旁边被自己所说的话吓傻的赵澈坐了下来, 她细细想来,不知不觉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待嫁闺中的岁月。   那时她的嫂嫂许氏刚嫁进宋家满两年, 大家对许氏的这一胎期望很大,宋家小辈都是女儿, 所以愈发期盼许氏能诞下一个儿子。   不过请来的大夫都摇摇头, 说把握不准这胎, 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们的推辞令许氏担忧, 这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在说这胎是女儿吗?赵宋氏那时还开解过许氏,说这些事就算是太医也不能说个准话, 何况是这些大夫呢?   许氏不信邪,她就私下找了娘家人,给她请来了一位太医。   赵宋氏发现了这件事, 觉得不算是个什么大事,就瞒着其他人没有说。不过当天许氏回来的时候, 面色浮肿, 精神不济, 赵宋氏便猜测可能这胎真就是个女儿。   眼看着许氏愈发忐忑不安, 赵宋氏便去找了宋夫人, 让她不要再给许氏施加压力, 宋夫人也没想到许氏会这么担不了事, 心眼子小的很,她笑着就答应了赵宋氏的请求,毕竟许氏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孙女, 哪能不盼着她好呢?   可不论怎么劝说许氏,许氏对儿子更是有执念,最后人变得愈发消瘦,吓得宋府上下所有人为她担忧。   后来,许氏的娘家人上了门,带着许氏回娘家住了一段时日,宋夫人见儿媳状态恢复往常,便同意让她久住下去。   直到生产那日,宋夫人急忙赶了过去,赵宋氏也陪在她身旁,因为她还没有出嫁,赵宋氏就被赶出房间去另一间房休息等候。   赵宋氏坐在房间,窗户打开着,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句话。   “有胎记?什么胎记?”   “肩上有两滴红色斑迹,就跟泪痕似的,奇了怪了。”   “行了,别啰嗦了。”   赵宋氏不解,起身去看了看窗外,没看见人,只远远看见了两个丫鬟的背影,匆匆忙忙的,有些熟悉。   赵宋氏还以为那胎记,说的是嫂子许氏刚生下孩子的胎记,她也坐不住了,便赶了过去。   刚到那边,就听见了贺喜声,赵宋氏听了几耳朵,这才得知嫂子这次生了个儿子,俊得很呢。   赵宋氏为许氏感到高兴,忐忑不安大半年,好在还是生了个儿子,这下子总能安了心。   许氏被热情地迎回了宋府,宋城年有了自己的儿子,那脸上的笑容从未落过,他看着许氏怀里的孩子,感叹一句,“其实我挺喜欢女儿的,可惜了。”   赵宋氏插嘴说道:“可惜什么呀,你应该心疼嫂子才对。”因为许氏伤了身,宋城年的愿望只能落了空。   许氏笑骂她几句,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拉着她亲亲热热,姑嫂二人相处和睦温馨,宋城年没有耽误许久,便又离开去了书房。   赵宋氏想要伸手去抱孩子,又觉得自己不敢,只能眼馋的看着许氏,笑说道:“我之前听说禄沛肩膀上还有胎记呢,嫂嫂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许氏笑着回绝了她,说孩子现在还小,在包裹里不能随便吃风,等他大了,你再亲自瞧瞧。   赵宋氏当然没能如愿等到宋衍庭长大,当许氏有了孩子之后,宋夫人就把府上的管家权给了她,又从娘家那里得知有个好亲事,就想要介绍给赵宋氏。许氏一惯伪装得好,宋家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她心里憋着坏,她亲自给赵宋氏添了嫁妆,把赵宋氏感动的一塌糊涂。   就这么,赵宋氏就远嫁外地,嫁给了一个家世不错,家里人关系又简单的男子。   在赵宋氏生下女儿之后,就发现这个夫家完全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根本就是个空壳子,而夫家的权早就被宗亲分走,他不过是徒有个名头罢了。   赵宋氏向远在靖州的宋家求助,可迟迟没有得到回信。   她经常反思,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终于,她想到了许氏的身上,又想到了那个孩子,因为许氏宁愿让别人抱着宋衍庭,也不让自己去碰一下,当时还以为许氏担心自己抱不好孩子,可是如今再回想起来,发现许氏对自己一直都很戒心。   赵宋氏不由得就想到了关于孩子胎记的事情,也就是在说了胎记之后,许氏态度就好像发生了转变。   这个谜题让赵宋氏困扰多年,当夫家病逝后,她们一家子人赶到了靖州,赵宋氏看着那仪表堂堂的宋衍庭时,她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胎记是否存在。   在宋府生活的越久,赵宋氏就越觉得宋衍庭不像是宋家人,因为这五官处处都透着一股陌生,即便是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都隐约能看出有几分自己的相似,怎么偏偏宋衍庭不是如此?   贺章之听到赵宋氏的复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像双亲的孩子有很多,这并不是你猜疑他身份的理由。”   赵宋氏见贺章之从容的样子,他似乎并不像是对宋衍庭有仇怨的人,平常人得知仇人的把柄,可不会像他这般淡然。   赵宋氏对贺章之心里升起了几分忌惮,缓缓道:“我从前也是像你这么认为的,但我见到了许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时,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许氏年轻时的模样我怎么可能没见过,那丫鬟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我当时故意试探她,想要把这个丫鬟许给澈儿当姨娘,许氏那时的态度非常反常。”   贺章之清俊的眉眼流露几分趣味,“赵夫人的意思是,她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留在了身边做丫鬟,而宋衍庭这个假儿子却享受着富贵。是这个意思吗?”   赵宋氏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我后来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和那丫鬟同屋的人,终于问出了那件事,那个丫鬟身上果然有胎记!两滴好似血泪的胎记。”   贺章之再怎么见多识广,也被这件事给懵了神,这许氏莫非是不太正常?让自己的亲女儿当了丫鬟伺候人,这天底下还会有这么狠心的娘亲么。   “这许氏,罪孽深重。”太子淡淡出声,眼底讥讽一片,他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女人,愧为人母。   赵宋氏沉痛地闭了闭眼睛,她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后来愈发觉得许氏不对劲了,她每次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都在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又像是在顾忌什么人一样。”   贺章之追问道:“谁?”   赵宋氏苦涩一笑,“我原开始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澈儿提醒了我。说是每次我去许氏那里的时候,宋衍庭都在一旁,还说他们母子的感情很深厚。”   赵宋氏这话一出,太子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后背发凉,如果一切都像赵宋氏所说的那般,那就说明宋衍庭很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贺章之沉下眸子,叹道:“或者许氏把自己的女儿放在身边,是为了保护她也说不定。”   “嘶...”   太子这下子真的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事简直太骇人了,宋衍庭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这么恐怖。   赵宋氏声音凄凉,“我一心只关注许氏和她的女儿,反倒把我自己的女儿给冷落了。”   “宋衍庭和刘丞相之女定亲,并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刘丞相看中了宋衍庭的潜力,而是......”   赵宋氏觉得这话十分的耻辱,她压制着内心的苦楚,说道:“而是我女儿为了得到宋衍庭,对他下了药,没想到去了那间房子的人并不是我女儿,却是刘月蕴。”   贺章之看着已经凉透的清茶,叶片落在杯底,也没有了茶香,他没有了抿茶的念头,温声道:“你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宋氏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娘觉得琼儿丢尽了宋家的脸面,将她送到了一处尼姑庵,我查不到她被关在哪里,又或是...尚在人间我也不晓得。”   贺章之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虽然心情并不算愉悦,但总归找到了能将宋衍庭踩在脚下的方法。   “赵夫人,你能带着儿子离开宋府,便说明宋衍庭并没有察觉到你的意图,换而言之,你现在是安全的,我的人也会留在你那边照看着,还请赵夫人安心。至于赵姑娘,我会尽最大的能力找到她。”   赵澈这次并没有沉默寡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说道:“宋衍庭是个该死的人,你真的能把他的真面目戳穿吗!”   贺章之听出了他的挑衅,微微一笑,温和道:“自然可以,他一天不死,我的心一天也安不下去。”   赵宋氏颇为错愕,迟疑道:“我听说你们两个交情颇深,并且都是太子的人,怎么会闹得这般深仇大恨?”   贺章之站起了身,说道:“虚虚假假,真真实实,亲眼所见都有可能是假,更何况是传言?”   赵宋氏弯下身子,恳求道:“我女儿被他所蛊惑,犯下的罪责难逃,这点我认了。但我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少不了有宋衍庭的手笔,所以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赵夫人,放心。”贺章之托着她的手臂,笑容儒雅随和。   赵宋氏叹了叹气,带着赵澈离开了这里,贺良退出守在门外,太子见状便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一袭常服的太子俊雅非凡,他冷笑一声,说道:“宋衍庭这个人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贺章之颔首,说道:“是啊,臣也被惊了一下。”   太子语气调侃,坐在贺章之身边的椅子上,拍了下他的肩头,说道:“九如有得忙咯,还好前不久和离了,给你省了不少事。”   贺章之恼怒的眼神被太子察觉到,太子忍不住心里的幸灾乐祸,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行了行了,孤不提这件事了,你就别瞪着我了。”   贺章之让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被太子气得英年早逝,他把问题抛给太子,说道:“太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太子抖了抖腿,说道:“宋衍庭是三皇子的人,这事咱们都心知肚明,也就宋衍庭这个憨货还以为咱们被蒙在鼓里。他故意和刘丞相联亲,就是在告诉我们他是清白,是迫不得已,是刘丞相在陷害他。这种人就是自作聪明,觉得用这一招能两处得利。”   贺章之附和着太子的话,太子继续说道:“宋衍庭这中药一事,估摸着是他自己策划,为的就是刘月蕴,要说这刘月蕴也真是倒霉,偏偏被他给看上。”   贺章之对刘月蕴有所耳闻,“这刘姑娘行事作风与刘皇后不同,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这里下手。”   太子掀唇一笑,道:“刘皇后那是装的一幅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样子,被人夸赞一句国母风范就能让她乐一天。相对比起来,刘月蕴性子就好太多了。真不知道刘丞相怎么养的,两个女儿脾气这般不同。”   “二人差上十多岁,性子不同,也属正常。”   “九如说的有道理,这事我们先查着。查到结果,再给刘月蕴透露出来,凡是有点脾性的人被这么设计,肯定要报复回去的。”   贺章之拱手,道:“臣立刻着手去办。”   太子敷衍点头,“这边又没什么人,穷讲究个什么劲儿。”   贺章之忍住无奈的情绪,道:“臣不能失了对殿下的敬意。”   “行了,一看你这样,就让孤想起了太傅。”   太子嫌弃了他,又很快起了另外的兴趣,“九如,孤怎么听宋衍庭说,你那外室没了?”   贺章之解释道:“并不是没了,当初微臣担心宋衍庭和苏钰会拿外室的事情威胁臣,臣便把她放了自由身,现在还在臣府上。”   贺章之并不隐瞒太子,君与臣之间不能夹杂半分秘密,要不然之前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太子面上和善,实则有着皇室的通病,疑心病。他扶持太子多年,他要的是忠臣,而贺章之也只能给他最忠诚的一面。   太子能从这几件事情中看出贺章之对那个外室的重视,太子想了想那个女子的名字,也不那般轻视,说道:“既如此,需不需要孤对那陆姑娘抬抬身份?”   太子是个性情中人,对贺章之有着不平常的情份,和宋衍庭这虚伪的感情不同,他是真的当贺章之是至友,所以很替贺章之考虑。   贺章之笑了笑,说道:“暂时还不用麻烦殿下。”   太子无所谓的挥挥手,“行吧,反正你总有求孤的那一天,孤等着。”   “殿下大善。”他也含笑调侃了一句,惹得太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等贺章之回了老宅后,脸上挂着事的样子让陆纭纭留意起来。   陆纭纭转了转水灵灵的眸子,或许放在从前,她也就当作没看见贺章之的样子,可是现在,陆纭纭觉得自己若是再冷落下去,怕是有些对不住他。   贺章之把自己安置的好好的,又把卖身契什么的还给了自己,还把户籍从洛州掉到了靖州,这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就是汪洋大海。陆纭纭做不了那无情无意的人,她也晓得自己对贺章之的在意越来越深,连苏绮这个棘手的存在都被解决了,自己还矫情什么呢?真等着贺章之被别人给勾搭走了才会后悔呀?   陆纭纭鼓鼓脸颊,从后面抱住贺章之,是她一贯的亲近风格,但这么个姿势的拥抱,却还是头一回。   贺章之浑身紧绷,在听到陆纭纭的声音后,他露出一抹笑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这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里了,没吓到你吧。”   陆纭纭摇摇头,捻起发丝在他眉心间来回流动。   “公子皱着眉头,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吗。”   贺章之失笑,打趣道:“看来我这次情绪太过外露,竟然都让你察觉到了。”   “可不是么。”   贺章之说道:“不算是什么糟心事儿,我只是觉得很奇妙,短短时间内,我竟然碰见了两件互换孩子的事情。”   陆纭纭听这话音,就闻到了瓜的香味,追问道:“除了我,还有谁呀!”   贺章之无奈道:“你能想象到会是宋衍庭吗。”   陆纭纭一双美目瞪的圆溜溜的,让趴着架子上的七月都歪起了脑袋。   喵喵,竟然还有人比我眼睛还圆的?   陆纭纭用力勒了勒他的脖子,惊讶道:“我的天呐,这和崔婧雁简直是天生一对。”   贺章之听她这么一说,狭促道:“说不定二人现在就约在角子巷呢。”   陆纭纭撇撇嘴,“他怎么就跟角子巷过不去了呢?”   贺章之摊手:“注定有缘。”   ...   ...   ...   苏绮近日被关在家里哪也出不去,这让她变得很是暴躁,见天想着怎么和苏钰硬碰硬,但她的刁蛮任性在苏钰那里完全行不通,无论苏绮说什么,苏钰连眼睛都不带抬一下,这让苏绮很是挫败。   圆儿这日在给苏绮捶着腿,小心翼翼地,生怕哪点不对就惹到了她。   苏绮现在就像是个容易被点燃的炮仗,一点让她如意,她就能给你炸起来。   苏文山是懒得再看她一眼,兴许是得了苏钰的叮嘱,苏文山除了给她那一巴掌外,就再也没理会过苏绮。   所以苏绮就像是承恩侯府里的混世魔王,只有苏钰能够镇压住她。   苏绮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说道:“我好像记得再过几日便是金嘉夕的及笄礼?”   圆儿算了算日子,“好像是这月的事儿。”   之前苏绮还是贺家媳妇的时候,贺金氏也没忘了她,还叮嘱她早些备好当天穿的衣裳,不过苏绮都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反正也不会去。   “你到时候给我准备一份礼送过去吧,我好歹之前也是她的嫂子。”   圆儿默默点头。   苏绮又说道:“之前让你问的事情是真的?贺章之那外室真就死了不成?”   圆儿蹲在另一边捶她的另一条腿,解释道:“奴婢问过,说是人没了,好像是惹了姑...惹了贺大人,那外室又是个病秧子,没几天就撑不过去了,一直伺候着她的巧玉都回了老宅,可见人是真没了的。”   苏绮不屑地“嗤”了一声,“死了倒好,省了我对她动手。”   “姑娘?”   苏绮看见圆儿那惊讶的表情,抬腿踢了踢她,说道:“一个下贱的外室罢了,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我从贺府离开了,没道理给她让位,我本来是打算毒死她的,谁知她贱命这么薄,说死就死了。”   “姑娘不也说了么,外室就是个玩意儿,她没那命享福呗。”   苏绮笑了笑,斜着身子慵懒道:“可不是嘛,没福气的东西。”   “姑娘,奴婢这个轻重还可以吗?”   苏绮轻哼一声,“还不错,就保持这个力度。”   “圆儿,你说我哥为什么挺关注贺章之外室的事呢?”   圆儿摇摇头,“不晓得呢。”   苏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囚禁在牢中的鸟,逃不出去这承恩侯府的束缚。   苏绮眼神哀伤,她无比的思念宋衍庭,这些日子的禁闭让她没有对宋衍庭的爱意减弱丝毫,反而压抑的快要涨出来。   “都怪哥哥,这不让我出门,万一禄沛被刘月蕴那女人给勾搭走了怎么办?”   苏绮没了信心,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比不上刘月蕴,可是她什么都给了宋衍庭,她不能没有宋衍庭。   可是,外面守着的人都是苏钰的手下,苏绮无法买通他们,只能窝在承恩侯府。   苏绮快要被这种压迫感给逼的要疯掉,她踹开圆儿的手,尖叫起来,说道:“你去把苏钰给我找来,要不然,我就吞金自杀!”   “姑娘...姑娘!”圆儿跪在地上磕着头,胆颤心惊。   苏绮突然的变脸令圆儿措不及防,眼见苏绮又开始摔东西,圆儿只能爬起来,安抚道:“姑娘,奴婢这就去找世子!”   苏绮看着这一地的碎片,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快些!”   苏钰很快也得知了她院子里的闹事,他手里的毛笔被他折断,眼神平静,可紧皱起的眉头展现出他的不耐烦。   “让她出去吧,但我警告她,如果日落前不回来,那她的双腿就等着断吧。”   圆儿露出喜意,自己终于不用再挨打了。   圆儿带回来的好消息让苏绮在原地蹦了起来,十分的娇俏,看她的模样谁也想象不出来她的暴躁易怒。   “快来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出去见见人。”   见的是谁,那肯定就是宋衍庭咯。   不过宋衍庭拒绝了她的见面,因为一个已经被得到的女人,又怎会让宋衍庭对她继续体贴呢。   宋衍庭正和崔婧雁打的亲热,二人因为那衣裳的事情,开始熟悉起来。宋衍庭就喜欢崔婧雁这种勾勾的劲儿,模样清纯,可一颦一笑却让他蠢蠢欲动。   不过宋衍庭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一个男子在她宅子也不好久留,特别是这角子巷他之前还和苏绮在这里私会,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声音来,所以宋衍庭还舍不得让这个十分对自己心意的姑娘受委屈。   “崔姑娘,这盒定金你还是收下吧,上次给庶妹做的衣裳,她很是喜欢,所以我要在你这里在订做三套。”   推搡盒子间,宋衍庭碰到了她的手指,不似从前摸过的滑嫩肌肤,因为她拿着绣线,指肚有薄薄的茧子,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的痒意。   崔婧雁脸颊泛红,垂下眸子的模样清丽可人,她今儿配的齐胸襦裙,好身姿展露无遗。   宋衍庭喉间一动,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得离开了。   “姑娘,收下吧,你应得的。在下就不在此耽搁姑娘了。”   崔婧雁娇羞抬眸,说了一句欲迎还拒的话,“那...我会尽快赶出来衣裳。”   宋衍庭深深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崔婧雁扒拉着门框,看着他马车离开的影子,许嬷嬷见状,摇头叹息着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就看不明白了,崔姑娘模样俏,还有手艺,嫁给个正当男人做正妻有什么不好的,偏偏和这个富商扯上关系,她难道不晓得自己灭火的那个院子,就是他养外室的地方吗?   许嬷嬷又怎知宋衍庭可不是什么富商,而是靖州有名的贵公子,搭上他就等于搭上了太子,崔婧雁不就是这么个打算吗?   崔婧雁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然后微微勾起,生出了几分媚色。   这男人的容貌和气魄,平生所见,也只有贺章之能与之相比,可惜了,贺章之是个眼瞎的人,看上了陆纭纭。   自己钓的男人绝对不能比贺章之差,这宋衍庭目前瞧着还是不错的,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呢。   崔婧雁抿了抿唇,水光粉嫩,娇羞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陆纭纭看到她这饥/渴/难/耐/的模样,就算是破坏了形象,也要指着她鼻子骂她一句。   我看你就是刚洗完的衣服。   欠/干。 第46章 第46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崔婧雁这日打扮的精精致致, 许嬷嬷见状随口问了一句,她正对着镜儿佩戴耳坠子,偏头笑说了句:“前些日子那宋公子订做的衣裳我做好了, 现下给送过去。”   许嬷嬷再怎么有自己的小心思, 对于崔婧雁独自一人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插嘴问道:“姑娘, 让老奴去吧,这宋公子再怎么说, 也是位男子。”   当朝风气并没有太过拘束男女情, 但许嬷嬷认为宋衍庭不是个好人, 于情于理, 她也想这么劝崔婧雁一次。   崔婧雁倒没察觉出许嬷嬷的深意,她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宋衍庭的庶妹。她笑着说道:“不是宋公子, 是他的妹妹约我一见。”   能够让宋慈语对自己感兴趣从而主动约见,总算是没白费自己绣样时的心思。   崔婧雁为什么这么期待见宋慈语,那完全是因为在她还是官家千金的时候, 她们二人就曾相识,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也没多大的交情, 但总归是个熟脸。   只要见到了宋慈语, 宋衍庭一直伪装的富商身份才会被揭穿, 而崔婧雁也能更快的进入他的眼里, 毕竟从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一个需要靠绣活才能生存的平民, 这种对比才能吸引出宋衍庭的兴趣又或是怜惜。   其实宋衍庭在以前见过崔婧雁几次, 所以宋衍庭在见到她时,心里才会有一些熟悉感,但却想不出她的名字来。   崔婧雁的话让许嬷嬷放下了心, 一张老脸泛起微笑,温柔的给她梳着发。   崔婧雁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早先就买了辆马车,仆人也添置了几个,不大的小院满是活气。   她坐上马车,来到了鸿运酒楼,崔婧雁并没有买丫鬟伺候,为的是让自己的形象更深入人心,塑造出一个落魄的样子。   她的衣裳被整齐叠好放在包袱里,神态自然地向店小二询问宋慈语的位置,崔婧雁从前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她的身份可远没有现在的卑微。   这也是为什么崔婧雁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原因,见识过荣华富贵和权势,又怎能甘心当一辈子的绣娘或是一辈子的商户呢。   她敲了敲门,宋慈语的丫鬟从内打开,那丫鬟脱口而出了一句,“崔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跟着崔大人一家去边疆吗...   宋慈语反问了句:“哪个崔姑娘?”   丫鬟往后挪了挪,崔婧雁也就出现在宋慈语的面前。   崔婧雁也装着吃惊的模样,然后迅速低下头:“宋...宋姑娘。”   宋慈语美目微圆,起身拉着崔婧雁的手认真观察,娇俏道:“哎呀,这不是崔雁儿崔姐姐嘛,怎的...怎的在此出现呢?”   宋慈语上下打量着崔婧雁,看到她手上的包袱,黛眉浅皱,很快就把眼前的崔婧雁和那位崔绣娘联想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慈语的熟稔令崔婧雁鼻尖一红,她水朦朦地抬起眸子,小声道:“没想到宋姑娘竟然还记得我,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宋慈语是个心善的姑娘,见她这模样更是慌了神,用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又把她牵到桌边坐了下来,她怜惜地说道:“我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崔姐姐了呢,是崔大人将你救出来了吗?”   崔婧雁一听到这个,泪就止不住了,她摇着头说道:“不是的,我爹他...他想要把我送给押送他们的将士,想给我哥哥求情,我不想遂了我爹的愿就想要自刎,可是我奶娘突然说我并不是崔家的女儿,她不忍心看我被爹用孝道压着,所以便坦白了我的身世,然后就撞墙而亡了。我担心爹还会逼迫我,就把我身上的所有首饰给了那位将士,因着还有昊哥哥的帮助,我才得以逃脱。”   宋慈语俏脸怒色,她黛眉倒竖,责问道:“真让我想不到崔大人会是这种人!为了你哥哥的命,竟然这么对待你。还好你不是崔家人,没理由要跟着他们一起受罪。那崔姐姐现在就靠着绣活过日子嘛?”   宋慈语是想问周文昊的事情,她是知道崔婧雁和周文昊之间的亲事,可现在她已不是崔家女,自然是成不了亲的。   只是宋慈语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奶娘会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会将这个秘密隐瞒多年?   可是看着崔婧雁的哭颜,宋慈语也不忍心再多问,毕竟在她心里,崔婧雁就是一个柔弱的闺中女子,哭哭啼啼的,是不可能会在这种大事上撒谎的。   “是呢。”   宋慈语不禁好奇了起来,“那你是怎么和我哥哥认识的?”   崔婧雁眸光一闪,解释道:“兴许是不知道从哪处听说了我的好手艺,宋公子又疼爱你这个妹妹,所以就找上我给你做了那件衣裳。”   这话宋慈语爱听,宋家庶女有四,她排第二,最为受宠,所以宋家唯一的男丁宋衍庭,四姐妹都很想和他处好关系呢。   “早先就听说崔姐姐女红精湛,没想到会这么出色,我祖母见了你的绣活,一直打趣我呢。”   崔婧雁顺着她的话奉承了几句,宋慈语不禁得意几分,从前高高在上的崔家姑娘,现在还需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这种对比,换谁都觉得舒坦。   崔婧雁拿捏的就是她们的这种心态,她的卑微绝对不是一时的,现在的低三下四,日后她绝对会找回来场面的!   说起这衣裳,宋慈语就把话头转到了金嘉夕那边,她做衣裳就是为了金嘉夕的及笄礼,虽然她是庶女,可谁让她在家中最受宠,又没有嫡女的存在,所以她自然要出面参加金嘉夕的及笄礼。   “金嘉夕?金姑娘这么快就到了及笄啊。”崔婧雁感叹几句,当年她及笄的时候,金嘉夕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就成了大姑娘了。   宋慈语拉着她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以前和金嘉夕姐姐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呀。”   崔婧雁下意识地摇摇头,干笑道:“我现在这身份,不太合适去吧,到时候她们问起来,我也不太好说呀。虽然我爹做的是不对,可好歹养了我多年,我也不能不孝。”   宋慈语被这番话说一下子拉近了她们两个人的距离,崔婧雁不跟别人说反而跟自己说,不就是代表了她对自己的亲近吗。   她想了想,就说道:“没事呀,就算有人问出来,你就说是你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带你走便行了呀。”   崔婧雁迟疑着,宋慈语晃了晃她的手,说道:“你难道不想见你的那些手帕交了呀。”   崔婧雁抿了抿唇,道:“到那时,就得麻烦宋姑娘了。”   “没事儿,不过要委屈崔姐姐扮我的丫鬟了。”   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崔婧雁反而安慰了她,这让宋慈语更是对她好感十足。   这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二十六那日,八月正值炎夏,知了声吵闹,属于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熏的那池中莲花瓣热的愈发粉嫩,好似是为了表达出它的燥意,那朵朵莲花开的十分的旺盛。   油纸伞是这个季节必不可少的物件,即便是园林有树荫重重,但陆纭纭还是为了不被晒黑打了一把翠盈盈的油纸伞。   她外穿轻薄如蝉翼的纱衣,上襦小袖,下着长裙,裙腰高系,俏丽修长的身型随着她襦裙的系带而显现,雪青色的裙儿一层一层的加深着,裙摆绣着几对花鸟,艳色而不俗气。   油纸伞的伞骨不知怎的勾住了她发钗,扯痛了她的发丝,陆纭纭蹙着柳眉,无奈的取下了那钗,然后来到一池塘,对着清澈的水面,当镜对照。   美目盼兮,灿如春华,弯弯眉眼,又添了几分俏色,惹得那池塘的锦鲤都“扑腾扑腾”地拍着水花。   “姑娘,姑娘,你在哪呢。”   “这儿呢。”   巧玉闻声赶来,看着她打着伞坐在石凳上正看着自己浅笑,巧玉嗔怪道:“奴婢还以为把姑娘给弄丢了呢。”   “没呢。”   巧玉过去扶着她,说道:“马车都备好了,刚刚公子还问起姑娘呢。”   陆纭纭下意识加快脚步,道:“那我们快些吧。”   “好嘞。”   贺金氏正在给贺延松说着话,贺章之立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待看见陆纭纭时,他迈动脚步朝她走去。   他无聊的神色一变,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贺金氏还想交代几句,就发现人没影了,再一看,自己那好儿子正围着陆纭纭说话呢。   这让贺金氏心里头很是不舒坦,脸色就带了几分气,贺延松见状,笑说道:“当年娶你进门的时候,我娘估计也是你这样子的吧。”   贺金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哪能跟陆纭纭比?   贺延松没什么门第之见,但也不会因为陆纭纭扫了贺金氏的面子,他说道:“是是是,你当然与旁人比不得,不过你儿子命苦,好不容易有个看中的,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贺金氏说起这个就来气,要不是贺章之眼挑,名门贵女们都不入他的眼,也不会让苏文山找准时机,把他那没皮没脸的女儿许给了贺家。   算了,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就不说那些败兴事了。   陆纭纭再怎么身份低也是个安分守已的,有了苏绮这个前车之鉴,贺金氏已经降低很多要求了,要不然也不会让陆纭纭住在贺府老宅。   “伯父,伯母。”   贺金氏看着陆纭纭这知礼的模样,满意一笑,别说男子爱看漂亮的人儿,女子也是如此,所以娇娇滴滴的陆纭纭不由得就让贺金氏的心情美了起来。   贺金氏觉得时辰也不早了,便使唤起了车夫,陆纭纭在与贺章之对视之后,便坐上了贺金氏给她安排的马车。   马车不急不忙地驶动着,陆纭纭听着巧玉和盼姿说话的声音,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这随着茶几上的果脯渐渐露出了盘底,茶壶也慢慢变少时,终于,马车抵达了金府。   陆纭纭抬头看着这座宅子,回想贺金氏的娘家,她是书香世家,她的兄长是翰林掌院,这人脉关系可是一绝啊。瞧瞧这门口停的马车,就能看出这人缘是有多好了。   随着车帘被撩开,贺章之的手伸了过来,陆纭纭眼眸落在他的脸上,这位反派的外祖家的势力可不小呐。   贺章之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是陆纭纭在紧张,他小声叮嘱道:“待会子跟在娘的身后,逢人就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低头装腼腆,其余的事情娘会给你处理的。还有,小心着点那人。”   陆纭纭抿嘴一笑,看着贺章之对自己的体贴劲儿,心里甜滋滋的,乖巧应了声:“晓得啦。”   贺章之颔首,带着她跟在了贺延松与贺金氏的身后。   他这一家子的出现,引起了门口候着的管家一喜,对身边的下人道:“快去给夫人们和老爷们说一声,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   “奴婢这就去知会。”   贺章之显然也遭到了管家的热情对待,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对贺章之这般亲亲热热的,让陆纭纭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贺章之总算是应付好管家,他把自己的亲爹推了出去,他退到一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这人没怕过什么,就害怕管家这副亲热劲儿,实在是受不住啊。   “你还笑话我。”一双眼睛弯弯的,别以为他什么都没看见。   陆纭纭掩嘴轻笑,说道:“公子少见的手足无措的样子,还不许人家笑笑啊。”   贺章之无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真想掐一把陆纭纭的脸呢。   管家当然也留意到了陆纭纭,也发现了贺章之和她肢体上的亲近,管家默默一笑,什么也没说。   贺章之没有在陆纭纭身边待多久,就被金府的其他公子哥儿给喊走了,对于他身边站着的绝色美人,他们一个劲儿的追问着。毕竟这贺章之和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在猜测陆纭纭到底是什么人。   金嘉灵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是贺金氏的大侄女,嫁给了长公主的次子,与陈长舟的姐姐是妯娌。   “姑姑。”   “嘉灵。”贺金氏小心翼翼得摸了摸她的腹部,一看便知怀了身孕,贺金氏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太医号了脉之后说怀了双胎,这下可把长公主给欢喜的不行,她的地位一跃提高。   陆纭纭在旁装着乖,不过金嘉灵对她早就知晓,二人眼眸不自觉地对视着,金嘉灵善意一笑,陆纭纭也回之。   贺金氏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那苦命的孩子。”   “姑姑既然认了陆姑娘为亲戚,不如就喊我一声姐姐吧,都是一家子人呢。”   陆纭纭也说道:“灵姐姐便喊我纭纭吧。”   金嘉灵浅笑应和着,陆纭纭也知道自己在她们之间插不上什么话,不急不躁地站在一边,静静听着她们的闲聊。   金嘉灵眼神略有几分欣赏,便将话抛给了她,主动带着陆纭纭说起了靖州现在流行的首饰花样。   贺金氏淡淡一笑,她故意把陆纭纭冷在一边,就是想让金嘉灵看看她的性子,还好陆纭纭是个妥善的。   陆纭纭虽被贺章之一直养在宅子里,从未接触过这些,但她身边有巧玉,还有现代的见识与思维,和这位身份高贵的金嘉灵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这就让金嘉灵十分的惊喜,连连夸着道:“纭纭真是懂得极多呢。”   “都是夫人教的好。”   贺金氏笑出了声,“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她也颇为意外陆纭纭的谈吐,愈发觉得陆纭纭若是没有被抱错,没被她家里人卖掉,兴许她会嫁给个官家也说不定。   “姑姑,我们再聊下去怕是嘉夕都要闹了。”金嘉灵在身后丫鬟的提示下,对贺金氏打趣道。   贺金氏也想到了金嘉夕的折腾劲儿,头疼地皱起了眉头,宠溺道:“我可真是怕了你妹子,从小就是个爱哭闹的,比浑小子都淘气。”   金嘉灵点点头,赞同道:“我娘都时常说她生了个假小子呢,不过现在及笄了,不知不觉就成了个大姑娘了。”   贺金氏扶着金嘉灵,陆纭纭跟在身后,从长长的走廊来到金嘉夕的闺房。   陆纭纭探头看了看,房内站满了人,除了贺金氏以外,她一个也不熟悉,干脆就不进去凑热闹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挤进去,就和贺金氏说了声,带着巧玉和盼姿坐在了离这边不远的小凉亭里。   贺金氏不放心她,便指了个自己的心腹丫鬟跟着陆纭纭,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这边忙着,暂时顾不了你,有事儿就让丫鬟过来找我。”   陆纭纭行礼,甜甜的说了几句话,哄的贺金氏受不了这个腻歪,将她给轰走了。   陆纭纭用帕子掩着唇笑,几人一同走进了那凉亭。   陆纭纭坐在石凳上,擦了擦汗,无奈道:“今儿这天真够热的。”   盼姿和巧玉用团扇给她扇着风,好在这凉亭时不时有清风徐来,这让陆纭纭没有这么燥热。   陆纭纭十分怀念空调,可惜这辈子是没办法在享受那份清爽了。   她白莹莹的肤色格外显眼,手腕上的红玉镯更是艳美,陆纭纭的模样出色,哪怕不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看到。   宋慈语提着裙往这边走,遥遥就看见了凉亭里的陆纭纭,她眼生的很,心里纳闷儿,这靖州的名门贵女,自己都见过的呀,所以这模样出挑的人儿,是哪家的?   领路的丫鬟被宋慈语问了一嘴,丫鬟抬眸看了看她指的人,丫鬟笑说道:“这是一远房亲戚,现住在姑奶奶府上,她是第一次来呢,宋姑娘肯定会觉得她眼生。”   “远房亲戚?”   “对呢。”   宋慈语没了好奇心,“原来如此啊。”不过这长得美,怕是会有门好亲事吧,虽然是金府的远房亲戚,好歹也是挂着亲,这次金嘉夕的及笄礼之后,怕是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这位姑娘吧。   宋慈语离陆纭纭越来越近,眼眸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纭纭的脸上,她眼底掠过惊艳,用团扇掩住自己唇,小声说道:“这...可真是个美人儿。”   凉亭的位置稍高些,所以陆纭纭一下子就发现了宋慈语的视线,陆纭纭轻轻一笑,宋慈语微微颔首,随后移开了视线进了金嘉夕的闺房。   她的丫鬟侧脸一闪而过,但这对于陆纭纭而言,却看的清清楚楚。   毕竟她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这位女主的模样,而且她也从贺章之那里了解到崔婧雁的行踪,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   陆纭纭淡下了笑脸,带了几分冷色,她开始猜测起来崔婧雁此行来的目的,据她所知,宋衍庭并不会来及笄礼,那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不怕被别人认出来吗,要知道捧高踩低的人数不胜数,崔婧雁的身份一落千丈,陆纭纭就不信没人会冷嘲热讽她。   这么一说,陆纭纭就更是想不透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姑娘,怎么了?”   陆纭纭朝着房间的方向抬了抬颌,说道:“我看见崔婧雁了。”   巧玉一听,“哎哟”一声,说道:“你瞧奴婢这个猪脑子,把那件事给忘了。”   “什么事?”   “大姑娘在还没出嫁前和崔婧雁的交情蛮不错的呢,不过这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陆纭纭就更纳闷了,这崔婧雁该不会是故意让别人认出来的吧,要不然怎么就偏偏来了金嘉夕的及笄礼?   该不会,是冲着贺金氏来的吧?   “姑娘,奴婢和红袖姐姐对金府熟的很,要不要奴婢去收拾收拾她?”   红袖就是贺金氏的丫鬟,听了巧玉的话,无奈地和陆纭纭使了个眼色。   陆纭纭哭笑不得,“别介,别因为个崔婧雁毁了金姑娘的大事。”   巧玉吐吐舌,也觉得自己不太像话,就闭上了嘴巴。   陆纭纭想了想,眼露狡黠,“红袖,你能帮我找来一个面纱吗。”   “当然可以。”   陆纭纭对巧玉说道:“你和盼姿等会跟在公子那边吧,她见过你们好几次肯定认得出。就让红袖跟着我,我倒要看看,崔婧雁要唱什么大戏。”   盼姿摇摇头,“姑娘,奴婢还是跟着你吧,至于会被崔婧雁认出来,姑娘就不要担心这个问题,奴婢去改个妆容就可以的。”   “诶!那你也帮我改改吧。”   陆纭纭道:“巧玉还是跟着公子,别嘟着嘴了,等会子回去了,给你买好吃的。”   红袖和盼姿没有让陆纭纭等太久,很快就回了凉亭,盼姿那双出色的眸子被她一化,变得愚钝起来,整个人像是换了另外一副样子,明明还是那五官,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陆纭纭戴上轻薄的面纱,缓缓走来。   闺房中金嘉夕在盛装打扮着,今儿给她加笄的女宾是长公主,这份殊荣更让金嘉夕的地位加重。   陆纭纭来的正是时候,金嘉夕的及笄礼到了时辰,她就站在宾客中,看着受人瞩目的金嘉夕,一步一步地来到长公主的面前,低下秀美的发髻,等待着长公主为她簪上发笄。   礼成,金嘉夕也在此刻结束了她的及笄礼。   宾客坐上了宴席,而陆纭纭看见了贺金氏对自己的招手,她连忙走了过去。   她因着面纱,让贺金氏有些惊讶,当听到陆纭纭的解释后,她紧锁眉心,“她竟然还有脸出现?”   陆纭纭没有告诉她崔婧雁的名字,所以贺金氏怎么也想不到被她唾骂的人就和她共处一室。   “伯母,我不想让她认出我,就戴上了面纱。”   贺金氏叹了叹气,“你这样也好,省得再被她给粘上。”   陆纭纭眸子弯弯,余光扫向崔婧雁。   她还是跟在宋慈语的身边,宋慈语正围着金嘉夕说话,她很是羡慕的看着金嘉夕,也不知道她及笄礼的时候会请来谁给她加笄。   金嘉灵坐在软榻上,对着贺金氏与陆纭纭说道:“姑姑,纭纭,你们两个怎么不过来坐着?”   这个名字让崔婧雁猛地抬起了头,却看见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庞,她愣了愣神,这人不可能是陆纭纭。   一个外室怎么可能会跟在贺夫人身边,大概是同名的人吧。   不过她这一抬头,反倒暴露了自己。   金嘉灵惊呼一声,望着崔婧雁说道:“雁儿,是你吗。”   崔婧雁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慈语就把她的底给透的干干净净,说道:“灵姐姐,这就是崔姐姐呢。”   金嘉夕眨眨眼眸,好奇道:“你是崔雁儿吗?不对啊,崔家不是被发配到边疆了么,你怎么还会在这里?”   崔婧雁连忙低下了头,悲凄道:“我...我不是崔家的女儿,所以我没有跟着他们去边疆。”   “啊?”   “什么?”   贺金氏听言也露了惊诧,看了看崔婧雁,又看了看陆纭纭,这么巧,自己碰见了两个被抱错的孩子。   金嘉灵忍不住牵着她的手,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说。”   崔婧雁红了眼眶,好不可怜,她吸了吸秀鼻,说道:“爹爹想让我为了哥哥的前途,就嫁给押送我们的将士,我不愿,爹爹就强迫我。最后奶娘看不过去,心疼我,便把身世告知了他们。”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奶娘早就发现我不是崔家的女儿,只不过当年被认错孩子的那一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便忍了这件事多年,最后她坦白了,为了赎罪撞墙而亡。我卖通了士兵,又有人替我求情,我就离开了。”   金嘉灵没想到清高孤傲的崔彦里竟会是这种卑鄙小人,她总觉得哪点不对劲,可又理不出头绪来。   “我不敢去亲近爹爹他们,就想着在崔府附近守着原来的家,等着他们回来。哪成想没过多久我的亲生父母就找上了我,我便跟他们回了洛州。”   崔婧雁哽咽起来,让人看着很是心疼,“我回了洛州后,知道家里有位姐姐,我知道她是爹爹的女儿,因为我俩是被认错的,我想着以后要好好对待姐姐。哪知道...姐姐竟然被他们给卖掉了,给人做了外室,我害怕得很,生怕也被卖掉,我就连夜逃了,又回到了靖州,靠着绣活过日子。”   崔婧雁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次的身世版本又被改了一遍,将陆纭纭的存在感降低,把自己凸显的孤立无援。   这次她的惨痛遭遇里,陆纭纭不再是坏人,坏人则变成了远在千里的养父母和亲生父母。   陆纭纭听着这话,都想给她鼓鼓掌。   这才是真正的影后啊,看看那一滴慢慢滑下来的泪珠,娇怜又不失美感,不愧是女主嗷。   宋慈语问了句:“你那姐姐呢?”   崔婧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贺金氏,然后抹掉眼泪,欲言又止地模样让人遐想。   “贺夫人,能否请贺公子来一下?”   贺金氏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不大合适吧。”   崔婧雁急忙行礼,解释道:“我...我有要事告知贺公子,还请贺夫人原谅我的莽撞。”   这般作态,若是贺金氏不同意,倒显得没有人情味,贺金氏抿抿唇,派人去喊了贺章之。   “九如已经让人去喊他了,崔姑娘这下可以说一说你到底何事找他了吧。”   崔婧雁再次福身行礼,歉意地说道:“贺夫人,实不相瞒,我那位姐姐是被卖给了贺公子做外室,我晓得贵府的家规,若是容不下我那柔弱的姐姐,还请夫人放她一条生路,雁儿愿意养她一辈子。”   好家伙,跟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啊,合着都到这时候了,都没忘记算计人啊。   陆纭纭气笑了,这是彻底被她堵死了啊,就算以后自己恢复了身份,外室这名头也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   崔婧雁,算你狠。   贺章之赶来就听见了她这一番白莲花的话,他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冷冷道:“崔姑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亏心事这么多,也不怕你姐姐深更半夜来找你索命?” 第47章 第4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在崔婧雁说出贺章之有外室的时候, 金家姐妹和宋慈语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她们意外的是人前君子如兰的贺章之,竟然也会犯了平常男子的毛病, 这让她们对贺章之的印象跌了又跌。   可见贺章之平时是个多么会演戏的人, 所以在知道他有外室的情况下,这些女眷对他的滤镜才会破碎。   陆纭纭观察了她们的表情, 笑着睨了睨贺章之。   瞧吧,她们心里肯定在骂我这个外室呢。   贺章之眼神安抚, 心中也是无奈, 怎么觉得她的笑眼有些冷飕飕的?   他们之间的眉眼关系, 崔婧雁可没发现, 她正敬业的扮演着小可怜的形象。   在听到贺章之一言后,崔婧雁苦涩一笑, 她低下头捂面,说道:“贺公子,你这是何意?”她边说着话, 边露出她含泣的模样,眼眸红彤彤的, 眼尾挂着几分撩人, 即便穿着一身普通的丫鬟衣裳, 但她这份风情, 也不减分毫。   崔婧雁心里思索着贺章之的那番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陆纭纭为什么要来找自己索命?   崔婧雁犯起了嘀咕,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 她所有的伪装已经被陆纭纭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现在的装模作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对崔婧雁这个人作呕罢了。   她的勾勾搭搭,道行浅的金嘉夕自然察觉不到, 金嘉灵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扶着崔婧雁的手,她美目深处闪过嫌恶,又十分的不解,纳闷崔婧雁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陆纭纭被她贬低的时候没有半点儿火气,可看着崔婧雁明目张胆的撩拨贺章之时,她心里的怒火“嘭”地一下爆炸。   陆纭纭低着声调,不似往常的清亮,她说道:“崔姑娘既然这么替你的那位姐姐着想,为何又把她当过外室的事情公之于众呢?这么看来,崔姑娘的想法好像和旁人不太一样呢。”   崔姑娘咬着唇瓣看了陆纭纭一眼,哽咽道:“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关心心切,竟然忘了这件事。”   宋慈语则指着陆纭纭,意外道:“咦,你怎么戴上面纱了?”   陆纭纭解释道:“刚刚闻到了花粉,这脸上就起了疹子,不敢吓到各位姑娘,我便戴了面纱。”   宋慈语语气可惜道:“那你可得小心着点,长得那般漂亮,可不要毁了脸呢。”   陆纭纭颔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透过那双眼睛也能看出她的笑意。   崔婧雁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贺金氏的发火,她不由得仔细观察起了贺金氏,又是故意试探说道:“贺夫人,我姐姐的性命可全在您手上捏着呢,我们姐妹俩命苦,还求您放过她一次吧。”   她越这么说,越让人觉得她是在煽风点火,陆纭纭就是这么认为的,她唇角弯起,眸光冷凝。   这可不是在给我求情,这是在让我送命呐。   贺章之看见她这副求人的姿态,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又敲了敲手里拿着的折扇,走到了崔婧雁的面前。   宋慈语看着他,俏脸红扑扑的,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贺章之笑得太俊了呀。宋慈语稍稍离远了些,自己可不能把心落在贺章之的身上,自己的兄长和他有过节呢,万不能得罪了兄长呢。   金嘉夕戳了戳她,不说话也能看出她的调侃。   扇柄冰凉,他托起崔婧雁的下巴,不似拿着扇,好似是一把利刃,这让崔婧雁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而贺章之一声嗤笑,让金嘉夕等人没了嬉闹,因为他此时的神态过于冷厉,看着崔婧雁宛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崔婧雁,不对,应该喊你崔雁儿,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旁人查不出你的事儿吧。”   崔婧雁惊恐地瞪大了眼眸,她后退几步,挥开贺章之的折扇,她问道:“贺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贺章之坐在了椅子上,拍了拍袍边,淡淡道:“你姐姐会被卖掉成了我的外室,若不是你在其中捣鬼,陆余庆怎么会想到卖了她?再者,崔彦里从来没有逼害过你,反而是你自己主动坦白了身世,告诉将士你不是崔家女,气得崔夫人昏了过去,他们被押送去了边疆,你呢,则是拍拍屁股走人,去了洛州的亲生父母家里。”   贺章之语气平淡,可就是这种腔调,更给崔婧雁带来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让她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反驳贺章之。   贺章之笑看她的狼狈嘴脸,继续说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去查这些事情?”   他还是那般温润如玉,可是崔婧雁却后背发凉,勉强露出委屈的神色,说道:“贺公子,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贺章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修长的指尖像是在挑逗着折扇,俊雅的面容总是能让人忽略,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男子,不似表面的文气。   “我猜你这么堂而皇之的来金府,应该是认为没有人会戳穿你的谎言,所有人都会被你的谎言所欺骗,会去可怜你,会去心疼你。你侥幸的认为你的过往是不会有人去调查的,因此,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歪曲事实。”   贺章之斜睨道:“你故意对我娘说出我有外室的消息,无非是想借着我娘的手彻底处理掉你那无辜的姐姐。但你千算万算,算不到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崔婧雁本是恐慌的情绪一下子雀跃起来,但她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喜悦,她没有听错吧,陆纭纭竟然死了!真是老天都在偏爱自己啊。陆纭纭死了,就算她是真正的官家千金又如何?还不是个可悲的短命鬼?   屋内,突然响起了崔婧雁的哭声,凄凉又悲惨,但是在听完贺章之的话后,哪怕是端庄大方的金嘉灵也不禁汗毛竖起,她连忙让丫鬟搀扶着她起来,想要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贺章之与崔婧雁,金嘉灵想也不想肯定选择信任她的表兄弟,所以这个少女时期的手帕交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又或是,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性子,只是自己从未发现罢了。   金嘉灵不敢深想,她抚摸着肚子,想离开又想继续听下去。   “呜...姐姐怎么会离去了?我可怜的姐姐,临了,我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贺金氏看着她的个人表演,叹了叹气,对金嘉灵等人解释道:“九如确实之前有个外室,我也是后来得知,本想着把那女子送出靖州,不料得了重病,救不回来了。”贺金氏心中复杂,怪不得陆纭纭会便戴上这面纱,原来和她有孽缘的人竟然就是这位曾是崔彦里的女儿崔雁儿,自己是晓得崔雁儿的,但万万猜不到她不是崔彦里的女儿,真正的崔家女会是九如的外室陆纭纭。   贺金氏想到崔家人的模样,感慨万千,果然是造化弄人啊,若是他们晓得自己的亲女现在成了外室,不知道会是何种滋味。   崔婧雁的心情真的是此起彼伏,她原以为贺金氏不晓得外室的事,结果是知道的,那自己这个状岂不是白告了?不过好在,陆纭纭死了,她死了!   这一次金府,没白来一趟。   崔婧雁的哭声真切,让单纯的金嘉夕很是迷茫,她哭的这么悲伤,一点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呀,可是九如表哥不会骗自己的。嗐呀,这件事都把自己给弄迷糊了。   宋慈语倒没什么想法,反正贺章之说的事情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就是崔婧雁这人瞧着柔柔弱弱,哪成想会是个蛇蝎美人,她给自己做的衣裳可不敢再穿了,鬼知道她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而陆纭纭则被崔婧雁哭的头痛,她掩在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瞪了贺章之一眼。   别啰嗦了,我也想出场。   贺章之笑了笑,对贺金氏等人说道:“娘,你领着表姐表妹她们出去吧。巧玉她们在这里就够了。”   金嘉夕第一个不服,但是被自己姐姐给拉住了,不满地说道:“表哥,你真是不地道,吊我胃口。”   贺章之敲敲折扇,狭促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掺和什么?”   宋慈语欲言又止,看了看崔婧雁又看了看贺章之。   贺章之见状,说道:“宋姑娘,崔婧雁你是带不走了。”   宋慈语和他的眼神对视着,她竟然感觉到了贺章之的杀戮,一下子激灵起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敢犯迷糊了,干笑道:“贺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说罢挤进金嘉夕那边,不敢再多嘴。   而崔婧雁见到贺章之让人都走,只留下她时,她质问道:“贺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不是官家女,但也不是你随便能侮辱的。”   贺章之笑了,“崔婧雁,你不觉得说这一切都晚了吗。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明目张胆的跑来挑衅我的威严?我看着就像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吗。”   崔婧雁眸子一闪,随后用一双水雾雾的眼睛望着贺章之,说道:“贺公子,我只是想要过得好一些,我一个女儿家在靖州生存,如果不用点心计是难活下去的。我承认我之前对姐姐是很嫉妒,所以才做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但现在姐姐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我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赎罪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贺章之挑了挑眉,慵懒道:“赎罪?如果不是我调查过你的事情,恐怕也会被你的演技所骗。我很早就知道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所以在洛州,你的绣坊,还有陆余庆被毒哑成为废人,都是我做的。更重要的是,你低估了一件事。”   崔婧雁怔了怔,等待着贺章之的话。   “你低估了陆纭纭在我心中的地位,所以你自负的以为我不会为了陆纭纭去大费周章的查这些事,继而对你提防。从你踏进金府,我便收到了消息。”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占了陆纭纭的身份多年,非但没有悔改的心,反而变着法的去折磨她。你到底有多恨她?”   崔婧雁万万没想到贺章之会说出这番话,她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她只是你的一个外室啊,你怎么可以在她身上耗费这么多的心神?贺公子,你是天之骄子,陆纭纭配不上你这么待她啊。”   崔婧雁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还记得那年在狩猎场上,贺章之耀眼夺目,他肆意的笑容让自己久久没能忘记,他和自己不经意间的对视,都让自己差点乱了心房。像贺章之这般卓绝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在乎一个连自己都比不上的陆纭纭!   是的,崔婧雁一直都觉得陆纭纭是可以被她随意践踏的泥土,她就是高不可攀的云彩。   从她一直没有改掉姓氏,就能够看出崔婧雁对于自己身份是有多么的执着,只要她一日姓崔,那她就还是崔彦里的女儿,而不是那个混账陆余庆的女儿。   所以在崔婧雁认出贺章之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懊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陆纭纭给卖掉,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想和陆纭纭再交换一次人生。   因为她知道,贺章之的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是成为他的外室,也比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小官员强。   她自傲自己比陆纭纭出色,对于贺章之刚说那番话,简直就是在戳崔婧雁的肺管子。   在崔婧雁来到金府见到贺金氏之后,她就打定了主意让陆纭纭这次必死无疑,只要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告诉贺金氏陆纭纭的存在,那么古板严肃的贺金氏就绝对会迁怒于陆纭纭,而自己只是一个为姐姐一心着想的好妹妹,谁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这金府不是自己要来,是宋慈语邀请的,而自己也不是故意让别人认出来的,都是因为金嘉灵。   所以,自己什么事都没干,只是说了一些“实话”罢了。   可是,这一切都被贺章之给毁掉了,他竟然为了一个下贱的外室调查了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崔婧雁的反问惹得贺章之愣了神,随后捧腹不止,看崔婧雁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崔婧雁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她没有因为贺章之的笑容而闭上嘴巴。崔婧雁固执地说道:“贺公子,人都有走眼的时候,你一时被陆纭纭的美色迷了心,忽略了她配不上你的事实。还好她已经离世,让你及时走出了她的蛊惑。贺公子,我的确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子,可如果有人来疼我爱我,我又怎会如此呢?”   “崔婧雁,我听见你在说我坏话哦。”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子,戴着面纱,她打趣了一句。   陆纭纭来到贺章之身边,把面纱取下塞在了他的手里,面颊红扑扑的,额间沁着香汗,抱怨道:“可把我闷死了。”   她与贺章之眉眼传情,娇丽的模样仿佛画中人,却不知她掀开面纱的脸庞,直接把崔婧雁给吓了一跳。   “陆纭纭!你不是死了吗!”   崔婧雁咬牙切齿,她恍然大悟,她想不到贺金氏竟然也会为了陆纭纭而欺骗自己,这个贱人蛊惑了贺章之就罢了,竟然连贺金氏也被她给蛊惑。   陆纭纭手持团扇,扭着细腰得意洋洋地说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哟你哟,装了这么久,也真是不嫌累,你对别人说了那么多的假话,就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戳穿的时候么?你以为这次我死定了,但你万万想不到,我一招金蝉脱壳,堵死了你全部的路。你不就是想毁我的名声吗?毁啊,随意毁,反正那个外室陆纭纭已经死了。”陆纭纭单手勾着贺章之的手臂,这时候也不忘夸赞他,说道:“你当初让我被你爹娘卖掉,入了奴籍,真是不好意思呢,托了这个男人的福,我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之女呢。”   陆纭纭这蔫坏的模样把贺章之给迷的神魂颠倒,她挑着眉眼,红唇翘翘的样子,别提有多嘚瑟了。   陆纭纭嫌事不够大,又说道:“崔婧雁,我晓得你的想法,这么败坏我名声,不就是想着哪天崔家人又东山再起,而我这个亲女儿又背了外室的名头,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认我。但我给你说句敞亮话吧,你在乎的崔家人,我一个也不在乎,甚至,我从来就没打算认他们。”   崔婧雁听的脑袋“嗡”了一声,双眼发昏,她愤怒的火气在心口燃烧着,熊熊火焰令她直接丧失了理智,崔婧雁拔下发髻上的银钗,用力的朝着陆纭纭刺过去,像是疯癫了一般,目光呆滞着。   贺章之护着她,抱着陆纭纭的肩转了个身,躲开崔婧雁那不自量力的举动。   陆纭纭本想装柔弱,但被崔婧雁的不知好歹给惹得直接爆脾气,她从贺章之的怀里出来,然后提起裙摆就准备踹她。   结果这一踹,直接把她给踹的翻了个大跟头,“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陆纭纭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喃喃道:“我又成大力士了?”异能回来了?   贺章之倒吸一口凉气,听着这声音他都替崔婧雁感觉疼的慌。贺章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陆纭纭发飙了。   陆纭纭直接拎着她的后领子把崔婧雁给拽着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微微施力就看见崔婧雁的巴掌脸开始发紫,双手拼命的在拍打着陆纭纭的手臂。   陆纭纭仿佛在跟她闹着玩,温柔的说道:“我现在要是掐死你的话,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拦的我的。崔婧雁,我早就想弄死你了,只不过一直没寻着机会,这次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   陆纭纭知道,自己不解决了崔婧雁,以后的幺蛾子肯定不会断,她和崔婧雁之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现在自己占了先机,崔婧雁又没有那些护花使者的保护,此时不杀了她,更待何时?   陆纭纭一点也不掩饰她对崔婧雁的怨恨,她细白的手掌掐着崔婧雁的脖子,让崔婧雁双脚悬空,可见她对崔婧雁的钳制达到了无法反抗的地步。   崔婧雁脑海一片空白,她眼眸死死地瞪着陆纭纭,凸出来的模样可怖,她唇瓣已经褪下了红润,张大嘴巴用力的呼吸着空气。   陆纭纭的脸上含着畅快的笑容,只待她加重力气,崔婧雁这条脆弱的生命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陆纭纭心口抽痛不止,剧烈的痛感让她一下子甩开崔婧雁,她捂着心口倚着墙壁,冷汗瞬间袭来,她喘着气,双脚开始发软。   “纭纭!”贺章之赶忙过来搀扶她,陆纭纭却绷着一张俏脸拒绝了他的双手,陆纭纭感觉到心口的痛感减轻,她咬着唇瓣望向倒在地上的崔婧雁,陆纭纭不死心,朝她走过去,然后试探性的伸出手臂再次掐住崔婧雁的脖子。   陆纭纭再次被心口的揪痛给刺激的差点晕过去,她要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真就是个猪脑子了。   自己竟然不能杀死崔婧雁!   那贺章之呢?   就当陆纭纭想要贺章之动手时,她眼前一花,向后仰了过去。   贺章之抱住了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盼姿,快去请大夫!”   陆纭纭陷入了昏迷中,怎么叫也叫不醒,贺章之抱起陆纭纭,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发抖的崔婧雁,他漠着一双眸子,靴子踩住了她的侧脸,冷血无情地说道:“你最好祈祷纭纭无事,她若是出了意外,我就剁了你拿去喂狗。”   他整个人变得冷若冰霜,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如果不是为了陆纭纭能够亲手杀了崔婧雁,贺章之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些废话,直接一剑封喉,了结她的性命。   贺章之踢了一脚崔婧雁,然后抱着陆纭纭就准备去软榻上歇息,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贺金氏等人就听见了隔壁的动静,她和金嘉灵对视一眼,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就赶了过去。结果就看见了正在昏迷的陆纭纭,而崔婧雁正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金嘉灵庆幸妹妹不在这里,她上前关心道:“纭纭这是怎么了?”   贺章之叹气道:“崔婧雁被我戳穿后气急败坏,她想要攻击我,但是娇弱的纭纭却被她吓晕过去。”   金嘉灵发现陆纭纭脸上并没有她之前所说的不妥,目光深了深,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金氏则被气得失了仪态,道:“她简直是个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故意瞒着贺家人,害得真正的贺家女沦落在外。这样倒也罢了,她还从中挑拨,把那无辜的孩子给卖掉。真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极!”她是现在对陆纭纭的怜惜达到了顶点,说的话格外刻薄。   崔婧雁有心想要反驳,可是她被陆纭纭掐的嗓子疼,只能干着急说不出口。   金嘉灵矜贵地看了眼地上的崔婧雁,嫌弃地皱了皱秀鼻,用帕子掩唇,说道:“姑姑,何必为了这种人动气?若不是九如查清了她的真面目,我肯定也要上了她的当。”   贺金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还怀着身孕,这儿就别待着了,别被那畜生给冲撞了,去找你娘吧,我先处理好这边的事。”   金嘉灵点点头,但在她跨出门槛来到那金嘉夕身边的时候,贵女们都凑在了一起,就听见宋慈语和金嘉夕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崔婧雁的事。   “你说的可是真?崔雁儿清高的很,和崔家人这般像,怎么会不是崔家人?”   “夕夕,你莫要诓骗我们啊。”   但唯有祝锦容信了她们的话,她之前还在为自己的衣裳而洋洋得意,现在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别提了,我这身衣裳就是崔雁儿做的,我都担心她怀着什么心思做给我的,也不知道使没使坏,我见她落魄了,可是好一阵嘲笑呢。”   这话一出,别的贵女也泛起了嘀咕,她们也都在崔婧雁那里订做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刮起了这阵风,谁若是没她做的一件衣裳,都觉得低别人一头,所以大都在崔婧雁那里做过衣裳。   有人附和了祝锦容,说道:“我...我也是当着她面嘲笑的,但我觉得过意不去,又多给了她银子,应该不会算计我吧。”   “啊...你这给了银子岂不是更让崔雁儿没脸?她不记恨你,记恨谁去?”   金嘉灵见状,安抚了一下:“要是不放心,就回去烧了衣裳,那崔雁儿心思歹毒的,连真正的崔家女都敢算计,何况咱们呢。”   “灵姐姐,这平时瞧着崔雁儿也不是那样的人呐,怎么私下里这么可怕,真是心疼那位不在人世的崔家女。”   祝锦容强忍着身上的不舒服,小声问了金嘉灵一句话,“灵姐姐,贺大人真有过外室啊。”   金嘉灵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人都死了,说这干甚?”   祝锦容干笑着,人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而那边大夫还没赶来,陆纭纭就醒了,她缓缓坐了起来,惹得贺章之问道:“纭纭,你还好吗?”   陆纭纭现在一点也不好,她很气愤,刚刚自己的金手指竟然在梦里警告她,崔婧雁就算死,也只能死在男主宋衍庭的手里,只有这样这个书中世界才不会崩坏。   陆纭纭憋着气,忍不住捶了捶软榻,她冷笑着,行啊,自己可以不让崔婧雁死掉,但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公子,我没事儿。”   “那你怎么突然昏倒了?”   陆纭纭小声解释道:“好像和我的大力气有关系。”   贺章之还是放不下心,思虑着她身上的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脸上没有露出别的情绪,贺章之揉了揉她的面颊,说道:“没事就好。”   “公子,大夫请来了!”   陆纭纭晃了晃他的袖子,说道:“公子我真的没事了,大夫可以等下再看吗,我想和崔婧雁说些话。”   贺金氏主动道:“那我就先去隔间了,不要闹得太张扬,毕竟不在贺府里。”   陆纭纭感激道:“多谢伯母。”   陆纭纭又让巧玉守在门外,她则拉着贺章之来到了缩在墙角的崔婧雁面前。   “杀了她?”贺章之问道。   陆纭纭摇摇头:“不了。”   “为何?”   “因为她让我手上沾血,不值得。”   贺章之出手,“那我替你解决了她。”   陆纭纭心脏猛跳,抱住了他的手臂,说道:“公子,我有另外的主意。”   “公子,你有毒药吗?能控制人的那种。”   贺章之点头。   陆纭纭狡黠一笑,附耳说给他听。   夜里,崔婧雁被扔进了她在角子巷的院子里,整个人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任何惩罚的痕迹。   但她裸露在外的手腕上的黑色斑点,展露出她身中奇毒。   陆纭纭这时正躺在贺章之的怀里吃葡萄,她眯着双眼,乐呵呵的。   吃了毒药的崔婧雁,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听从自己的命令。   那么现在第一条命令便是——   勾引宋衍庭,成为他的外室。   不成功,就等着感受骨头被万只蚂蚁侵噬的滋味吧。   崔婧雁,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48章 第4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个季节天干气燥的, 还好屋里摆着冰盆,陆纭纭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房内窗户都敞开着,徐徐清风自来, 挂着的轻纱被吹动, 带走这满室的热气。   陆纭纭本是想着把那本话本子给收尾,不成想她这小阁楼竟然来了拜访的人, 陆纭纭掀开珠帘子迎接着她们。   在见到金嘉夕的时候,陆纭纭并不意外, 但是她旁边的祝锦容, 就很让人诧异了。   祝锦容心高气傲, 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所以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陆纭纭心中腹诽,但还是笑着待客。放凉的花茶正适合, 金嘉夕喝了之后,颇为惊喜,说道:“纭姐姐, 你这里竟然也有花茶呀,和祖母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陆纭纭眉眼温柔, 解释道:“这是伯母送我的呢。”   金嘉夕点点头, “也对, 祖母肯定也给姑姑花茶了, 这梅嬷嬷的炒茶的手艺真真是一绝, 这个花茶的味道是别人学不来的呢。”   陆纭纭自从去参加了她的及笄礼后, 便相熟起来, 知晓陆纭纭比她大,金嘉夕也没有端着架子,直接就喊了她“纭姐姐”。而陆纭纭觉得她性子单纯, 也乐得多宠她几分,她倒是和巧玉有些相似,都是一眼就能猜出想法的姑娘家。   金嘉夕也晓得陆纭纭的身世,不由得就多怜惜了她,并且又是在贺府上住着,算是亲戚,自然也不会对她生疏冷淡。   而且金嘉夕很喜欢陆纭纭和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哄着她一般。每次金嘉夕看着陆纭纭那如风般温柔的模样,“假姑娘”的金嘉夕也忍不住犯了娇羞,说话声都变小了呢。   “纭姐姐,那是什么?”   金嘉夕指着茶几上的小玉碗,透着莹润的光,里面还摆了一个木制的小药杵,不过让金嘉夕好奇的是小玉碗里盛着的东西,红艳艳的,似血玉一般。   祝锦容瞥了陆纭纭一眼,笑着说道:“夕夕,这是凤仙花,我手上的蔻丹就是涂了它呢。不过没想到陆姑娘是亲手捣制啊,丫鬟怎么不做这小事儿?”   陆纭纭自然听出她的轻视,陆纭纭不自在地颤了颤眼睫,面上笑着,说道:“闲着无事摆弄些小玩意儿罢了。”她说的风轻云淡,实则骂着贺章之。在她们两个还未来之前,贺章之见巧玉采了凤仙花就起了趣味,非说要亲自做一做,还说给自己包蔻丹,结果刚动手就被贺良有事给喊走了,自己只顾着话本子的事,把那玉碗给忘了收起来了。   祝锦容轻轻一笑,说道:“陆姑娘的闲情逸致和我还真是不一样呢。”   金嘉夕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在拐着弯骂我呀?我就不爱捣腾那玩意儿,我还不认识它是什么东西呢。”   祝锦容嗔怪道:“夕夕,你总是错怪我,对了夕夕,你还没告诉陆姑娘咱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   陆纭纭心很累,为什么总是能碰见一些不太正常的人呢。   金嘉夕一拍手,说道:“差点把这个给忘了,纭姐姐,长公主邀请了我去避暑山庄,允许我带几位好友去,纭姐姐要不要陪我去呀,我姐姐怀了身子我也不敢去折腾她。”   祝锦容高傲地一点头,“陆姑娘一同去吧,也能见见世面。”   避暑山庄?能有空调避暑?陆纭纭还真不感兴趣,她委婉拒绝道:“这个我得问一问伯母呢。”   祝锦容知道她是借住在贺府的,便同意了她的话。   金嘉夕托腮道:“这次也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去,上一年他为了保护长公主就去了,今年应该也会去吧。”   陆纭纭挑挑眉,如果贺章之去避暑山庄,那自己也得去,毕竟长得人模狗样,省得再被别人给勾搭走了。   “贺大人肯定会去的。”祝锦容笃定道,要不是贺章之会去,她才不愿意在这大夏天来回折腾呢。   “锦容,你听祝大人说的吗?”   祝锦容得意地勾勾唇角,压低声音道:“我哥哥说的呢。”   金嘉夕了然点头,“明白了。”   陆纭纭抿了口茶,看着祝锦容说起贺章之时的神情,她心里清的跟个明镜儿似的,得,还真当自己给猜对了,原来真的有人惦记那人模狗样的贺章之啊。   陆纭纭酸溜溜的,喝这花茶跟吃了醋似的,不得滋味儿。   “这次避暑山庄也不知道能不能狩猎。”   “不是吧,这么热的天你去狩猎?你想热死谁呢。”   祝锦容捧着青花瓷茶盏,目露向往,“夕夕,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贺大人狩猎时的丰神俊朗?”   金嘉夕圆溜溜的眼眸忽地一弯,转头对陆纭纭说道:“纭姐姐肯定没见过表哥狩猎时的模样吧?能文能武这词儿简直就是给表哥所造的!别瞧他现在文质彬彬,骑上了马,那真是威风凛凛呐!”   陆纭纭眸光流转,装着惊叹的模样,深藏功与名。   不好意思,你表哥骑马时候的英姿飒爽,我是记得不太清楚了,倒是当初在围猎场上英雄救美的我,那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你跟陆姑娘讲这些做甚,反正陆姑娘迟早有机会见到的。”   “诶,我表哥那时候好像还救了你一次呢。”   陆纭纭竖起了耳朵,不当外室就是这点好,能够随意融进这群未出阁的少女们,可以从她们口中得知一些自己从未知道的事情。   祝锦容红了脸颊,羞答答道:“也不是救了我,是那时候我差点被马给颠下来,贺大人顺手就帮我收服了那匹马而已。”   陆纭纭这更酸了,撅了撅嘴,哎哟哎哟,瞧你这面红耳赤眼睛含情的模样,就差没把“心悦贺章之”这五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陆纭纭真的怕自己的酸气冲天吓到了她们,便起身去抱了瘫在猫窝里的七月,撸着猫借此发/泄心里的不爽快。   金嘉夕打趣了几句,逗得祝锦容更是秀得不行。   “陆姑娘今儿多大了?”祝锦容不得不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陆纭纭。   陆纭纭撸猫的手一顿,“十七了,怎的突然问起这事儿了。”   金嘉夕想要去摸,但被七月躲了过去,金嘉夕鼓鼓脸颊,收回了手。   祝锦容吃惊道:“十七了?还未有亲事?那你这...”   金嘉夕听着她这话意思就来气了,“十七怎么了?你不也十六没亲事吗?”   祝锦容讪讪一笑,反驳道:“我和陆姑娘又不一样。”她是什么身份,陆纭纭又是什么身份?陆纭纭这孤女,若是不趁着年少芳华嫁人,谁还敢要她呀。   陆纭纭的眸子是很澄澈的,这般望着祝锦容,让她莫名的感觉到了不自在,祝锦容干脆撇过眼睛,不和陆纭纭对视着。   “我的亲事有伯母给我做主呢,祝姑娘就不必操心了。不过祝姑娘出身高贵,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陆纭纭这话说的圆滑,可是祝锦容听着总觉得不对劲,她好像感觉到了陆纭纭对自己的讽刺,可若是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祝锦容倒也说不出个什么。   陆纭纭唇畔挂着笑,祝锦容心悦贺章之,那想嫁的人一定是他,不过可惜,名草有主了,我占着呢。   巧玉憋了好久,想呛话又觉得不合适,看着祝锦容她直想翻白眼,连带着紫菱也没给好脸色。   紫菱无奈皱眉,姑娘这张嘴,真是处处得罪人呐。   直到,贺章之的出现,这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贺章之眼底的温柔变淡,看到金嘉夕的时候勾了勾唇,但在见到祝锦容时,他拢起剑眉,疏离的一扫而过,他对陆纭纭说道:“夕夕何时来的?”   “你刚走没多久便来了。”   陆纭纭笑说着,然后把七月放在地上,就见那白绒绒的七月蹭在了贺章之的脚边,“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在撒娇,惹得贺章之弯腰抱起它,俊雅的面容荡出柔笑,抚摸着它的后背。   “愈发的重了。”   陆纭纭坐在圆凳上,笑望道:“厨娘手艺好,连带着七月都胖了些呢。”   “那也不见你身子骨丰润些,依旧纤瘦,一阵风都能将你吹跑。”   陆纭纭斜了他一眼,道:“哪有。”   金嘉夕看看贺章之,又看看陆纭纭,这怎么感觉他们之间怪怪的,好像是很熟悉对方的人,而且交谈间的亲昵连她都能察觉到,就更别提旁人了。   所以祝锦容脸色十分的难看,若不是为了保持她的仪态,祝锦容都想发脾气了。亏她今日的精心打扮,怎么都不多看自己几眼?偏偏跟那劳什子陆纭纭聊了起来。   “贺大人!”   贺章之抬眸望向她,礼貌问道:“这位姑娘是...?”   陆纭纭好似看见了一支箭“扑哧”一声,射穿了一颗少女的心房,直接伤害了一个暗恋他的少女。   陆纭纭不禁想笑,甚至还要给贺章之点个赞。   祝锦容脸上“唰”地一下没了笑,甚至眼眸都泛了红,她强装镇定,说了句:“夕夕,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在贺府叨扰了。多谢陆姑娘的招待,再会。”说罢头也不回的甩袖就走。   金嘉夕尴尬地咳嗽几声,连忙说道:“表哥纭姐姐,我去送送锦容,等下再过来找纭姐姐玩。”   贺章之抱着七月,一人一猫皆是无辜茫然的表情,这下没了外人,陆纭纭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贺章之纳闷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我刚才问错话了吗?我是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啊。”   陆纭纭趴在桌子上笑的止不住,她可没那么好心的给祝锦容解释,陆纭纭说道:“那是嘉夕的朋友,祝侍郎的千金。”   贺章之一听这个,就明白了祝锦容是什么身份了,不过她还没能够让贺章之为她多费心思,便把祝锦容抛到了脑后,说起了刚才忙的是何事情。   “崔婧雁那边已经安插了我的人,现在她在角子巷可是声名狼藉,不少人来找她退衣裳,崔婧雁还没捂热的银子就又跑了,听贺良说,崔婧雁当时头顶烂菜叶子,身上的值钱物件都被人给趁机抢走了,就连伺候她的婆子也离开了,生怕哪点伺候不对就被崔婧雁给害了,现在她身边除了我的人,就只剩下一匹马了和她作伴。”   崔婧雁的事情被闹大之后,第一批来找茬的就是那群千金大小姐,一人骂一句又把衣裳扔给了崔婧雁便都走了。她们为了名声着想,也没透露各自的身份,角子巷的人都不知道那群千金是谁家的,只晓得那群人非富即贵,崔婧雁犯了大事惹了她们不开心,所以在她们走后,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陆纭纭后来派了能言善道的巧玉去宣传崔婧雁做过的事,一听她明知自己的身世却占了人家的好家世不说,还把那无辜的亲女儿给卖掉最后失了性命。不仅如此她还把养父母给抛弃,又气晕了养母,整个一大恶人。   这角子巷的人一听纷纷就跑到崔婧雁的院子外骂她,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地界,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子骂人那叫一个泼辣刁蛮,骂得那院子里的歪脖子枣树都变蔫了不少。   陆纭纭等了贺章之这番话,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崔婧雁越是孤立无援,她就越舒坦,她又不是大圣母,见到自己的仇人落得个这下场,她没去放串鞭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公子,你那毒药是从哪得来的啊?”   贺章之想了想,斟酌一下措辞,说道:“我替太子办事,有些情况是需要用到这些东西的,我手里虽没有什么百种毒药,但十几种还是有的。我喂给崔婧雁的就是毒性最强的那一种,七日内不服解药,她就必死无疑。”   陆纭纭眨眨眼,“公子竟然这般手握重权呀。”   贺章之摸着七月的头,无奈蹙眉道:“我原以为你早就发现了,能查出崔婧雁的事情还是动用了一些暗桩,要不然哪有这么快就能查出来啊。”   陆纭纭把七月抱了出来塞给巧玉怀里,然后她厚着面皮抱住了贺章之,撒着娇说道:“公子好好哦,不过公子动了暗桩,太子会迁怒公子吗。”   狗男人要是一直这么会说话,那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吧。   贺章之掌心有几根猫毛,所以张开双臂没有去拥抱陆纭纭,听到她的关心,贺章之说道:“无事。”   “那就好,要不然人家可是会很愧疚的。”   大概是贺章之哄高兴了陆纭纭,所以陆纭纭就故意给他发点甜头,比如趁着他不能抱自己的时候,陆纭纭就轻轻拂过他坚瘦的腹部,然后娇滴滴地掐细嗓子,柔弱无骨的模样甚是撩人。   贺章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低哑着能够让陆纭纭身子酥麻的嗓音道:“又使坏?看来伤口真的好全了。”   陆纭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就似一朵菟丝花般纤柔,吐气如兰道:“人家不知道呢,需要公子亲自看看呢。”   贺章之瞧这天色,托着她的臀往自己的大腿位置压了压,鬓边私语道:“这可是你招惹的。”   陆纭纭还以为他会对自己动手,就羞着脸不去看他,结果贺章之只是把她抱到了藤椅上,然后就去净手了。   陆纭纭半侧着身子坐了起来,眼眸里情绪不满,晃了晃绣鞋。   就这?就这?   贺章之,你逗我玩呢!   贺章之垂眸敛住笑意,有些事儿,夜里办着,才更让人毫无顾忌,白日里,总觉得会被嬷嬷推门而入,他可不想有人过来打扰他和陆纭纭的亲昵。   这段日子,从陆纭纭不是贺章之的外室后,贺章之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   自己愿意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妻子吗。   像宋衍庭,即便出身不低,也会选择一个比他家世更好的刘月蕴当妻子。这是为何?那是因为妻子的娘家会在他的仕途给予帮助。   那他需要吗?   贺章之用心想了想,他并不需要,因为他能成为太子的心腹,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种捷径,不适合他,他也不屑于用。   但在靖州,家世显赫的确会高人一等,这已经毋庸置疑的现状。所以娶一个孤女陆纭纭做妻子,不仅是他,就连陆纭纭也会被人嘲笑轻蔑。   唯有,陪着太子登上那高位,这样,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贺章之将情绪内敛起来,唯有那双眼眸,淡然深邃,好似装下了满天星河,让人窥出他的不平凡。   贺章之擦干了双手,就坐在藤椅的另一边,捏了捏陆纭纭的面颊,说道:“我给你涂蔻丹吧。”   陆纭纭坐直了腰,“我的公子,你来真的呀?”   贺章之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陆纭纭双脚踩地,立马把那玉碗端来,然后又从发髻上拔了一支玉簪,让他用着挑这些被捣碎的凤仙花。陆纭纭摆好一切,坐在他的旁边,伸出双手,笑吟吟地说道:“喏,公子随便弄吧,我可是很乐意奉献出我的双手的。”   贺章之生平第一次这么伺候着人,握着她的手,小心的用玉簪的挑着凤仙花,然后将它覆盖在陆纭纭的指甲上。   他是个精细的人,做什么都会完美到极致,所以饱满的指甲上被凤仙花严丝合缝的覆盖着。   贺章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会弄错一个步骤,他的侧颜显得更加专注,陆纭纭忍住笑意,心里则像是吃了蜜一般,甜的都要溢出来。   而贺章之看着那纤纤玉手,仿佛被那朱红色给衬的更加白皙水嫩,他托着陆纭纭手的力度不由得变轻,勾了勾唇角,说道:“朱色真的很适合你。”   陆纭纭装着矜持,眼眸如月牙状,不说话也能看出她的喜悦。   他目光深邃有神,轻轻吻了下她的唇瓣,默不作声。   陆纭纭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撩拨,心跳得极快,连忙垂下眼睛,眼睫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金嘉夕临走前说她还会回来,结果她现在正窝在贺金氏那里混吃混喝,她又是个会撒娇的,对贺金氏说道:“姑姑,表哥是不是有些太亲近纭姐姐了呀?”   贺金氏叹了叹气,就知道会出这一蛾子,她说道:“你表哥我现在是管不住了,我只求他别给我惹事便行。”   “姑姑,你这话要是被我娘听见了,肯定要扯着我哥的耳朵骂,表哥这般出色,全靖州没几个男子能比得过呢。”   贺金氏听着她对儿子的仰慕,忍不住一笑,“你这张小嘴真是会哄人。”   “姑姑,表嫂...不是,苏姑娘在及笄礼上给我送礼了,你说我还她什么礼好呢?”   贺金氏猛地听见苏绮的名字,还真有些不适,和离不过半个月,她竟然对苏绮都有陌生感了。想到她做出来的荒唐事,贺金氏紧锁眉头,说道:“以后少跟承恩侯府的人结交,都是些不靠谱的人。”   “啊?姑姑之前还夸过苏世子呢。”   贺金氏“嘁”了声,“不说他们了,你那份礼我给你备好,倒是苏绮有什么喜事,你再还回去便是。”   贺金氏一想到她对儿子做的事,就忍不住怒从心来,连带着宋慈语也遭了殃。“夕夕,以后你也离宋慈语远些。”   “为...为什么呀。”   “你忘了崔雁儿的事吗?若不是她带着崔雁儿来,我也没这么多糟心事。”   金嘉夕缩了缩脖子,无奈道:“好吧,都听姑姑的,谁让宋慈语带了崔雁儿呢。姑姑,我想让纭姐姐陪我去避暑山庄玩,你就同意她吧。”   贺金氏笑意加深,摸了摸金嘉夕的长发,问道:“你从前可未这般亲近过苏绮呢。”   金嘉夕看向她,说道:“姑姑,我又不是个傻的,谁对我有善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苏姑娘虽说那时是我表嫂,但是她每次见我都很不耐烦,有次我见她打骂丫鬟,吓得我都不敢凑近她了。这事我一直没敢跟姑姑说,不过我又偷偷告诉过表哥呢。”   贺金氏眼底掠过厌恶,“为何不告诉我?”   金嘉夕想了想:“因为姑姑那时候对她很满意呀。”   贺金氏愣神,旋即又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嘲弄一笑,是啊,自己觉得苏绮家世好,虽是个落魄侯门,可苏文山背靠苏家望族,自己情不自禁地就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都说自己清高不屑门第悬殊,实则连个夕夕这小姑娘都不如。   贺金氏想起了陆纭纭,叹了叹气,算了,好歹根上也是个官家女,倒也配得上。   “你何时去避暑山庄?”   “唔,十天后呢。”   “嗯,你到时就带着纭纭去吧。”   “姑姑!你同意了!”   贺金氏放下了自己的成见,选择放宽心态,就如同当年她的双亲,即便不同意贺延松这门亲事,也学着去妥协。   “对,同意了。”   所以当陆纭纭正包着第十个手指头,就听到贺金氏让她去正院用晚膳的消息时,她下意识地看向贺章之,以为是他捣的鬼。   贺章之收起剩余的树叶,他抬眸道:“不关我的事。”   陆纭纭摊了摊手掌,磕磕巴巴道:“那...那我这怎么吃啊?我以为我会在这边用膳呢,所以才想着包蔻丹,公子,我要不然还是拆了它吧。”   “不可以,用勺子喝,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陆纭纭一双眼眸圆圆的,说道:“这不合礼数吧?”   贺章之怪异道:“我爹也是这样对我娘的,有什么不合礼数。”   陆纭纭不想直接说贺金氏的坏话,就皱着眉头绕了好大一圈,说到了贺金氏的身上。   “没事儿,我娘不介意。”   陆纭纭:...做个人,成吗?你是浑身轻松,但关键你娘一直看我不太顺眼啊,要是被你娘看见你在伺候我,那岂不是对我更有意见了?   贺章之感受到她的焦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安抚道:“有我呢。”   陆纭纭:呸,要你何用。   当她双手背后扭扭捏捏的来到正院时,贺老夫人与贺金氏纷纷皱起眉头,贺金氏问道:“你这是作甚?”   贺章之握拳抵唇笑说道:“娘,她刚包了蔻丹,我看巧玉笨手笨脚的,就帮纭纭包了手指,她知道要来正院时,就想着拆掉蔻丹,我可舍不得,我这拿剑的手给她包了蔻丹,废了好半天力气,所以就劝她不要拆掉,用膳时想吃什么让巧玉夹就是了。”   贺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这孙子在作怪,她失笑道:“贺府没这么多规矩,姑娘家家爱美很正常,就像九如说的那般,想吃什么让丫鬟伺候着便是。”   贺老爷子回想往事,“想当年,我还在田里插秧时,你祖母也爱俏滴滴,那凤仙花都是我给你祖母采来的。”   贺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说什么呢!”   贺金氏忍笑,有了这插曲,自然也没有为难陆纭纭的意思,招招手说道:“入坐吧,再不动筷夕夕都要抗议了。”   陆纭纭松了口气,古往今来婆媳矛盾是是一个千古难题,好在贺章之是个靠谱的,贺金氏也是个和善的。果然这婆媳之间还是需要男人来当和事佬呀。   陆纭纭抛个媚眼,谢啦,狗男人。   贺章之见状勾笑,给她拉开凳子,心中腹诽道:夜里,有你受得。   夜渐渐黑了,天空也挂上了明月。   为了溜食,陆纭纭走在贺章之的身侧,陪着他去送金嘉夕,贺章之见她上课马车,又交代了贺良去护送,陆纭纭挥手和她道别。   马车车轮的滚动声格外清晰,陆纭纭望着提着灯笼的贺章之,她踮踮脚,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呀。”   贺章之挑了挑眉宇,换手提灯笼,另一只手牵着她,“月美,也不及你美。”   夜间清风,携来了莲花香气,穿过园林拱门,二人闲聊着,伴随着虫鸣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当走到小阁楼时,贺章之把灯笼送给了她,说道:“今晚记得给我留门儿。”   陆纭纭傲娇一哼,然后扭头就跑。   她藕粉色的裙摆好似花瓣儿柔美,随风而去,徒留芳香。   贺章之摇头失笑:“这丫头。”   陆纭纭把灯笼给了门口守着的嬷嬷,说着让她们下去歇息的话,外间有盼姿和巧玉候着,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那门儿留不留,陆纭纭撇撇嘴,自己哪次都没留,你不照样来的比谁都准时么,装什么君子呢,真的是。   贺章之如约来到,推门的声响引不起陆纭纭的半点儿惊讶,她从书里抬起了头,说道:“来啦?”   贺章之点点头,便脱下了外衫搭在了椅子背上。   陆纭纭放下书,见着他就开始犯困,打着秀气的哈欠说道:“公子先去换寝衣,还是我先?”   “你去吧。”   “嗯。”   屏风内,陆纭纭换上了舒服的寝衣,她并不晓得外面的动静。   贺章之双手抱怀,看着自己新换的蜡烛,满意颔首。   当陆纭纭一从屏风里出来,便嘀咕了句:“怎么觉得烛光变亮了不少?”   贺章之铺好了床褥,他站在架子床边,对陆纭纭勾了勾指。   陆纭纭笑着,走了过去,道:“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她的发髻已经放下,柔顺的长发垂着,她面容娇美动人,淡色的寝衣显得素雅。   烛光观美人,她粉面含羞,这让贺章之忍不住弯下腰,与她对视。   氛围瞬间变得暧昧,陆纭纭手足无措起来,像是看出了贺章之眼神里的侵略和占有。   完了,这次真的要栽了。   贺章之捧着她的脸,就这么静静的和她对视着,陆纭纭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想要挣脱开,但是贺章之蓄谋已久的事,怎能让她如此轻易的逃开呢。贺章之眼眸含笑,将害羞的陆纭纭抱起,不过他二人的肆无忌惮的甜蜜,遭到了某只猫的抗议,它从自己的窝里跳了出来,两三下就跳在了架子床上,随后盘着尾巴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陆纭纭将脸埋在贺章之的肩窝上,心跳得很快,她的手指攥着贺章之的衣襟,小尾指轻颤着,很显然,她此刻十分紧张,因为陆纭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宽大舒坦的架子床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和一只猫,那只猫还十分不配合的出来捣乱,这就让一向冷静的贺章之有些挫败。   七月哪晓得他的想法,它摇了摇尾巴跑进了陆纭纭的怀里,贺章之见状冷笑起来,抱着它再把它扔在了地上,幼稚地蹲了下去,跟这只猫讲理。   点着它的额头,贺章之说道:“乖一点,要不然明天我就让你娘亲带着你去抓老鼠。”   七月叫了一声,委委屈屈,用尾巴缠住他的手腕,似是撒娇,然后迈着猫步回了自己的窝里。   有了它的打岔,陆纭纭脸上的羞红渐渐褪下,可是贺章之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放下床帐,与陆纭纭缠绵对视着,这近距离的接触,陆纭纭的脸颊都要被他呼出的热气给羞红,陆纭纭想要推开他,又顾忌手指的蔻丹,只能轻轻推他,但是这点小动静更让贺章之发狂。   女子的绝色,不仅仅只有美貌,还要有曼妙身姿,缺一不可。贺章之看着陆纭纭此时的模样,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陆纭纭黑发如瀑,小脸挂着疲惫,她被蔻丹裹着的十指没有任何的凌乱,可见刚刚的缱绻温柔中,这双手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依旧保持着它的完整。   贺章之单臂支起身来,牵着她的手低声笑了起来,“包了这蔻丹,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陆纭纭瞪了瞪,“不讲理的男人。”   贺章之挑起眉,意有所指,笑说道:“初次登场,你还要它能有多乖顺?”   陆纭纭眼神错愕,这...   贺章之低头,“再来。”   架子床上的床帐透着他们二人的缱绻,桌上的烛光明亮,仔细一看,灯罩下竟然有两支大红色的蜡烛,怪不得陆纭纭会说灯光亮了许多。   这特意换上的大红/龙凤蜡烛,贺章之没有吹灭它,而是让它肆意燃了整夜。 第49章 第49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因着昨夜的放纵, 陆纭纭这一不小心就睡了个懒觉,等她起来的时候,发觉身旁竟然还有人,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想起了他之前的粗鲁,陆纭纭又气愤地瞪了他一下,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自己还没洗漱,也不知道现在的模样丑不丑, 陆纭纭立刻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只露着一双漂亮的眸子, 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感觉。   贺章之是早就醒了的, 今儿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沐,若不然昨个也不会荒唐的造作一番。   只是他醒来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趁人之危, 有失君子风范,更觉得冒犯了陆纭纭,因为这事儿理应在成亲那日所做, 可是...可是自己真就色/欲熏心,忍不住了。   这般想着, 贺章之起床时就轻手轻脚, 他也知道昨夜胡闹过头, 到最后自己还有些恋恋不舍, 气得陆纭纭直接上牙咬了自己的手。想到她嗔着风情的眸子瞪着自己, 那媚色是自己一手造成, 贺章之的心里就很是满足。   他洗漱之后, 仪表堂堂,继续又坐回了那架子床,翻着昨日陆纭纭看得那本书, 静静地等待着陆纭纭的转醒。   “醒了?”   陆纭纭点点头,她是真的怕了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野兽一般,折磨的自己现在还两股颤颤。不过陆纭纭的心情还是极美的,她一直以为贺章之成了亲和苏绮行过夫妻之实,哪知还是个初哥儿,这就让陆纭纭看贺章之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调侃意味,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素了这么些年?   由此可见,贺章之早就知道了苏绮的事,假设洞房没行成是个意外,那这三年内没有亲近,可就是人为因素了。   他们二人的婚姻,迟早都会走向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起得来么。”贺章之撩了撩她的黑发,笑问了句。   陆纭纭没忍住拍开他的手,说道:“托公子的福,我还能起得来。”   她身上的寝衣早就不是昨天的那套,看来是贺章之在自己睡着之后换上的。陆纭纭觉得他还算有些良心。   陆纭纭踩了地,双腿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不过问题不大,扶着床邦子穿上绣鞋,然后回眸对贺章之挑衅地呲了呲小白牙。   贺章之也穿上了靴子,敲了敲她脑门,无奈道:“我还想着顾着点你,结果你这丫头反倒挑衅我来了。”   陆纭纭捂着脑门儿,抗诉道:“公子为何不去书房?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乐得清闲呢。”   贺章之捏了捏她的面颊,眯着眼眸,“小猫儿也会伸爪子挠人了?”   “不理你。”陆纭纭想要自己去洗漱,但贺章之哪能舍得她再操累啊,直接半抱起她,然后又搬来凳子让她坐下,热水什么的都有丫鬟们备好着,所以她想怎样都可以。   “公子快些出去啦,我要沐浴。”   贺章之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昨个我给你擦过了。”   陆纭纭:“......”   贺章之敏感的察觉到她好似要发怒,连忙双手投降,退出门外,“我给你喊巧玉来。”   陆纭纭又气又羞,拿起那擦脸的布巾就砸了门。   贺章之这懊恼的模样让守着的盼姿侧目,贺章之干咳几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书房了,你家纭主子若是有事,记得来院子里寻我。”   “是,公子。”   贺章之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盼姿,说道:“这个等下交给你纭主子。”   盼姿摸了摸,硬的,还有棱角,这是个什么东西?   贺章之在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催催太子了。   催的何事?   当然是升官呐。   不过娶陆纭纭还得等些时日,自己多给她攒些陪嫁,而且...自己和离没多久,哎,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院那边,贺金氏听了嬷嬷的传话,憋着一口气说道:“这九如,越来越不像话了,还好他知道避开人走小路,要是被其他下人看见了,纭纭岂不是成了笑柄?”女人要顾忌的就是名誉,虽然府内上下都打点过,但现在陆纭纭明面上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贺金氏可不想让下人们背地里说风凉话。   “你去告诉管家,抓到哪个丫鬟小子嘴碎,全家发卖掉!”   不过贺金氏还是太信任这个儿子了,以为他会一直吃素,殊不知昨儿已经开了荤。   相对于贺章之的心花怒放,苏绮可就十分的不美妙了。   苏绮接连多日没有收到宋衍庭的消息,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跑到宋府去,可是苏钰管的极严,根本跑不出去。气得苏绮直接闯了他的书房,问了句:“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我是非宋衍庭不嫁的!”   苏钰被她打乱了思绪,手里的大字也写不下去了,他冷着一张脸扔下了毛笔,对圆儿说道:“滚出去。”   苏钰对苏绮的耐心已经被她折磨的所剩无几,他眸子泛着冷凝,薄唇勾起,嘲弄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承恩侯之女?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你不知廉耻的红杏出墙,闹得好好的一桩亲事没了,现如今又来找我嚣叫?苏绮,莫要不知好歹。”   苏绮被他的气势给吓得脸一抖,她讪讪道:“哥,你不是说了只要我和离,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苏钰真是想挖开她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装的都是水,他强忍怒火,说道:“你一心想着嫁给宋衍庭,怎知他一定就会娶你?你被我关在府里的这半个月,你觉得我是在害你,殊不知我是在救你。”   苏绮很是莫名其妙,她反驳道:“哥,你根本不懂我和禄沛之间的情意!”   苏钰长叹一口气,“我是你亲哥哥,再怎么不济,我也是盼着你好的。我这半个月联系过宋衍庭,想让他退了和刘丞相的亲事,但他从没有给我一个回信。在你心心念念想着宋衍庭的时候,但他在讨好刘月蕴,丝毫都没想过你的丁点感受。”   苏绮先是不敢置信,摇摇头,强装欢笑道:“不可能的,禄沛跟我说过他的这门亲事是被宋老夫人威胁的,他才不得已答应的。哥,你别骗我了。”   “刘丞相是什么地位?除了太傅能跟他一争高下,谁见了刘丞相不想着巴结?更何况还能和他的女儿成亲,这是朝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那宋衍庭就如此高尚?你问问你自己,换作你是宋衍庭,你会拒绝这门亲事吗!”   苏钰真的联系过宋衍庭,这点他没有骗苏绮,而宋衍庭翻脸不认人的态度,苏钰也是早有预料,他能和一个有妇之夫偷情,就已经说明他卑劣的品行,盼着这种人遵守诺言,还不如盼着天上下红雨来的轻松。   苏绮听言,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她曾想过的结果,可是她除了纠缠宋衍庭,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她已经把身子给了宋衍庭,她实在没有别的路能走了啊。   在这紧要关头,苏绮肯定要为自己考虑,承恩侯府她是不可能待一辈子,但要让她随随便便嫁给别人,苏绮也不会同意,所以她只能紧紧抓着宋衍庭不放。   “哥哥,你让我去见一面刘月蕴吧,求她把禄沛还给我。”苏绮的理智崩塌,可见她此时有多么的慌乱。   苏钰咬紧牙关,抬手甩了苏绮一耳光,厉声喝道:“你和宋衍庭偷情已经把承恩侯府的脸面,现在还想要低三下四的去求刘月蕴,你到底还有没有骨气!你去求刘月蕴,生怕不会被别人得知你红杏出墙的事情吗!我看看你就是想找死。”   苏绮被打了个踉跄,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她近来提心吊胆,夜里都睡不安稳,所以眼神很是憔悴,她捂着脸说道:“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啊,爹娘现在都不理我,只有哥哥你能帮我了。”   苏钰忍住掐死她的冲动,说道:“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家里,半年后,我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嫁过去收收心,你前半生的混账事谁也不会知道。明白了吗!”   苏绮想要说拒绝的话,可是看到苏钰那含着杀意目光,她唇瓣颤了颤,更是发白,她不甘心苏钰的这个安排,更不想要承认她爱错了人。   苏绮为自己争求最后一点尊严,说道:“哥...禄沛真的没有找过你吗。”   苏钰点点头,“没有,他现在忙着讨好刘月蕴,又被太子派去处理事宜,他压根就没想过你。”   苏绮泪止不住地流,固执地摇头说道:“哥哥,他肯定是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想起我。而且,他那么在乎前途的人,是不敢得罪我的,要不然我肯定就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暴露出去的。他不敢的!”   苏钰听着她的话,感觉非常可笑,他指了指自己,道:“他笃定我不会让你把这件事泄露,因为你完了,我也就跟着完了,承恩侯府经不起这点动荡,贺章之他那种心性的人,如果知道被你带了绿帽还宣扬的到处都是,第一个对承恩侯府动手的,就是他。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暴露这件事的。宋衍庭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对你视若不见。”   苏绮神情呆滞,傻傻地看着苏钰,连哭都忘记了,可见她有多么的无助。   苏钰弯了弯腰,和她对视着,眼眸少见的出现了柔色,道:“你我是承恩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会害你,但只有我不会。”   真的吗,这话就连苏钰自己都不信,可是为了劝住苏绮不去犯傻,苏钰只能这么说。   圆儿被苏钰喊了进来,就见到苏绮傻愣愣地模样,她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苏钰。   苏钰说道:“好好看着她,不准她迈出大门一步,听清楚了么。”   圆儿被苏钰的眼神吓住,心惊胆颤得点了点头,便扶着苏绮离开书房,其余的下人恨不得把头埋得更深,不敢多看苏绮一眼。   苏钰解决完苏绮,但这并没有平复掉他心里的烦躁,他阴沉沉的神色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宋衍庭,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   前些日子宋衍庭在床榻上力不从心的事,之所以传播的如此快,背后还有他的推波助澜,以至于到现在,宋衍庭都还未洗清这个污点。   宋衍庭的父亲宋城年为此还特地叮嘱了许氏,让她给儿子安排几个模样出挑的姑娘,看看宋衍庭喜欢哪个,他也是真的担心宋衍庭,是否真的出现问题了。   所以,宋衍庭一回府,就被许氏的嬷嬷给喊了过去,他看见那四个貌美年轻的女子,又听着许氏她掺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宋衍庭直接暴怒,摔了茶盏,喝骂道:“你们给我滚下去!”   许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大发雷霆,噙着讥笑。   “娘,我看这几个都不太满意,干脆让我纳了华染吧。”   许氏脸上的笑一下子散去,宋衍庭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这让许氏觉得很是没面儿,她是受制于宋衍庭,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被宋衍庭挑衅。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真像极你那个没出息的爹。”许氏声音好似缥缈虚无,让人听不真切。   宋衍庭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起他的身世,还有他那个淫/乱/无耻的爹。   “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院子里的事你答应过不会插手,这次为何要这般?”   许氏自从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后,就再也装不下去什么母子情深的假面,冷笑道:“老爷让我给你安排的通房,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宋衍庭紧锁眉心,那件谣言已经被澄清,可总有一些嫉妒自己的小人在背后作祟,若不是闹得太大,爹也不会这么交待许氏。   “这事你就别管了!以后爹再这样,你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去跟爹说。”   许氏淡漠道:“现在就去说,省得我又里外不是人。”   宋衍庭被许氏这么一讽刺,情绪极为不虞,他耐着性子去和宋城年解释了一番,再三确定他真没什么毛病,这才沉着脸离开了宋府,他觉得再待在那里,自己迟早要控制不住心中的阴霾,他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他当了宋衍庭二十年,享受了二十年的风光,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抢走这些,他要让所有人都跪伏于他。   宋衍庭深知自己的身世下贱卑微,所以他对那些出身高贵之人都存着恶念,别瞧他面上讨好刘月蕴,实则内心里对她甚是厌恶,恨不得让她按在自己的/胯/下/,让那个孤傲冷艳的女子,心甘情愿的对自己低下那矜贵的头颅,成为他的玩物。   宋衍庭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角子巷,对于崔婧雁的事情,他已经从宋慈语的口中得知。他看到宋慈语那轻蔑的神情,还有她对崔婧雁做出那些事而表现出来的耻笑,这都让宋衍庭恨不得亲手掐死宋慈语,掐死她那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模样。   所以,他不由得对崔婧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怜惜,他觉得崔婧雁和自己是同样的命苦人,人生在世,谁不是为利而活,他们出身卑微,见识过荣华富贵的美妙,又怎能舍得抛下这一切?在大众都在唾骂崔婧雁的时候,何曾想过崔婧雁才是最无辜的?   宋衍庭看着那比从前寂静许多的庭院,门口还有人倒着的烂菜叶子,散发着浓浓的臭味,宋衍庭扫了一眼四周,厌恶地皱起眉心,这群卑贱的平民。   他是独自骑马而来,将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上,他倒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如果有人胆敢来偷他的马,倒也让宋衍庭有了借口治他们这群刁民的罪。   他拍了拍门,开门的是一个清秀丫鬟,在看见宋衍庭的时候,她往门口缩了缩,小心地问道:“你...你也是来要账的么。”   宋衍庭踩着勉强干净的地方进了门,斜看着丫鬟,说道:“崔姑娘可在?”   丫鬟玄秋摇摇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姑娘没在家!公子改日再来吧。”   宋衍庭耳力很好,听见了这还有旁人的呼吸声,他扯了扯唇角,对玄秋扔了锭银锭,道:“倒是个衷心的,赏你了。”   银锭小小巧巧,但分量可不轻。   玄秋看着他的背影,捧着银锭追了上去,“公子,你这样随意闯进来,肯定会惊扰到姑娘的。”   “我与你家姑娘相识,有何不妥?”他这么说着,就推开了一间房门,果然看见了正低头刺绣的崔婧雁。   玄秋跑到崔婧雁跟前,说道:“姑娘,这位公子好生不讲理。”   崔婧雁咬断绣线,抬眸望了望玄秋,勾起一抹淡笑,这忠心护主的样子,差点都把自己给感动了,不愧是贺章之派来的人,一点也不简单。   崔婧雁手指芊芊,翻动着绣线,她看见自己手腕处的黑色斑点,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她的这种眼神令宋衍庭叹息,他说道:“崔姑娘,不要故作坚强了,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装着开心。”   崔婧雁想起陆纭纭的吩咐,眸子一闪,她再怎么怨世不公,可她的命在陆纭纭手里握着,为了活着,她只能屈服,选择与自己的仇人俯首听命。   “宋公子,不对,应该喊您一声宋大人,我的事宋姑娘肯定告诉您了吧,那您现在见我,该不会也和旁人那样来骂我吧,骂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是个狼心狗肺,不配活在世上的人吗。”她眼眶泪水湿润,但她固执的不让泪流下,生怕这样会让她显得脆弱不堪,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令宋衍庭倍加怜惜,想着二人相同的命运,宋衍庭让玄秋退下,然后渐渐靠近了崔婧雁。   玄秋眼神闪过崇拜,在宋衍庭还没来之前,崔婧雁可不是这姿态,她正跟自己伶牙俐齿的对呛着,一转脸就又变了另一副面孔,真...乃奇人。   玄秋对崔婧雁使了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便退下守在门口。   对于里面的动静,玄秋听得那叫一个仔细,会武耳聪目明,偷听起来简直不要无比省事儿。   有的男子就爱吃柔弱顺从的类型,宋衍庭就是这种人,他源于内心的自卑感,在面对崔婧雁时,宋衍庭就会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感觉,这是在苏绮和刘月蕴身上都体会不出来的爽快感。   宋衍庭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崔婧雁命运相同,但他却比崔婧雁活的成功,所以在见到崔婧雁的时候,他心口的一处阴暗角落,将会得到浓浓的满足。   崔婧雁不晓得宋衍庭对她产生的轻视,在她讲出那番冷嘲热讽后,宋衍庭的态度不变,依旧对她如往常一般,甚是还和崔婧雁越挨越近,崔婧雁就知道,这条鱼彻底上钩了。   她忍不住委屈,哭了出来,就搭在他的手臂上,这个姿势,就显得她无助可怜,惹得宋衍庭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崔姑娘,这处宅子你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知道你现在无依无靠,不如,就让我来替你遮风挡雨吧。”   崔婧雁抬起通红的眸子,“可是我...”   宋衍庭以退为进,道:“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不会拿外界的眼光去看待你,所以崔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崔婧雁撇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玄秋咂咂嘴,自己之前还在想该用什么法子让宋衍庭收了崔婧雁,药都备好了,就差下药了,结果崔婧雁这么一哭,宋衍庭就鬼迷了心窍真就被崔婧雁给勾住了,这个女子,不一般。   今日是崔婧雁服下毒药的第五天,她望着宋衍庭的面容,微微一笑,之前就在等时机准备去找宋衍庭,但没想到这个男子会主动来找自己,那就充分的说明他对自己有兴趣,所以略微施计,就达到了陆纭纭对自己的第一条命令。   崔婧雁这次是露出真心的笑容,因为,她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   ...   ...   陆纭纭今儿戴上了幕篱准备出门去,身边这次多了个贺良,去的不是别处,而是角子巷的崔婧雁家里。   顺便,再去找一找那个金牙婆。   前些日子梦见的“小红”,终于有线索了。就是不晓得,这个“小红”到底和自己有什么联系,金手指竟然让自己梦见了她两次。   “走吧,去角子巷,会一会那崔婧雁。”   “姑娘,你真要给她解药啊?”   陆纭纭嗔了巧玉一眼,笑骂道:“这个世上,我唯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崔婧雁。解药?没门,谁说这解药吃了就能解掉全部的毒?崔婧雁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崔婧雁要恨就恨金手指吧,谁让它不让我给你个痛快呢。   陆纭纭笑吟吟的眸子比春日还要灿,分明是在笑着,可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巧玉挠挠头,这神态怎么瞧着有点像公子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第50章 第5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仍旧是那个巷子口, 陆纭纭被贺良驾车送到了崔婧雁的门外。她掀开车帘,在盼姿的搀扶下落了地,裙摆摇曳多姿, 她生的漂亮, 身条儿也曼妙,就算戴着幕篱, 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一眼就能瞧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赵大娘以为陆纭纭和之前那几个姑娘一样, 都是来找崔婧雁退衣裳的, 所以就跑过来等着看好戏, 她就不喜欢崔婧雁这种人, 妖妖精精,不像是个安分的姑娘家。   赵大娘看着陆纭纭露出来的下巴颏, 她撇撇嘴,这些有钱家的姑娘,就爱这装腔作势, 也不晓得遮着脸有什么好讲究的。   “谁!”贺良警觉起来,拔剑向赵大娘的方向看去, 那锋利的剑发出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赵大娘被吓失了神, 扶着墙走了出来, 讪笑着说道:“这位公子, 老婆子就是路过一下, 没什么恶意的。”   陆纭纭低声说道:“贺良, 别惊着她。”说罢对赵大娘又道:“大娘,快些回家吧,天热, 别中了暑。”   赵大娘额发流着汗,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擦着汗水说道:“姑娘说的是,老婆子得快些回去了。”   别看她年纪大,步伐利索的很,后面像是有人追着一般,快步跑了回去。   陆纭纭笑抚着巧玉,“瞧瞧贺良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后我可多给你撑撑腰呢,再不济,受了委屈就去找公子。”   贺良得了陆纭纭这么个趣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憨憨一笑,着实把巧玉给笑得个脸红。   巧玉啐了他一下,“姑娘就会调侃奴婢。”   巧玉上前拍着崔婧雁的大门,“砰砰”地响。   玄秋本以为来的人又是那个讨人嫌的宋衍庭,这侧耳一听,不像,是个女声。又想起今日是第七日,她连忙开了门,目光对着陆纭纭,笑着福了福身,“姑娘来啦。”   盼姿和她是最熟悉的,瞧着玄秋面色红润,心里头也就放了心。   陆纭纭取下幕篱,说道:“辛苦玄秋了。”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   陆纭纭晓得她和盼姿的关系,便道:“盼姿,你俩说说话吧,有贺良在旁护着,崔婧雁也不会怎样我的。”   盼姿连声道:“多谢姑娘。”   陆纭纭让巧玉和贺良守在门口,贺良原本不同意,但陆纭纭说了句:“无事,放心吧。”   她有些特别的话,想要和崔婧雁说上一说,之前有贺章之在,陆纭纭也不好问出那些话来。   贺良最终还是同意了,双手抱着剑,谨慎的守在门外。   陆纭纭扶着门框而进,她的出现让崔婧雁失了镇定,就算她在心里多次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失态,不能落了下风,可崔婧雁在看见陆纭纭那双含着讽刺的眸子时,崔婧雁脑中的一根弦突然断开。   “你这个贱人!害得我这么惨,你还有脸笑?陆纭纭,你怎么不去死!”   陆纭纭优雅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看崔婧雁发神经,她就爱看崔婧雁这种不甘心的挣扎,害了原主十七年,这点子折磨就承受不住了?   “我听玄秋说了,宋衍庭近日会带你去新的一处宅子,你勾男人的手段的确高明,看样子我的第一条命令对你来说很简单。”   陆纭纭仿佛没听见崔婧雁的辱骂,唇边的笑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可正是她这副样子,更让崔婧雁暴跳如雷,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废物。   崔婧雁拿起绣筐里的剪刀,用着狠劲划破她刚绣好的绣球花,发出一声布匹撕破的声音,好似这样才能发/泄出她满腔的怨。   陆纭纭轻笑着,托着下巴,就这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崔婧雁。   陆纭纭眸子猛地冷凝,目光淡漠,紧盯着崔婧雁,说道:“养你十几年的崔夫人去世了。”   崔婧雁不可思议地抬起眸,手中的剪刀“咣当”落地,她整个人颤抖起来,因为陆纭纭的话,让崔婧雁瞬间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她笑得十分难看,以为自己很淡定,其实脸上的神情根本骗不了人。   “姑娘!”巧玉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没事。”   陆纭纭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抿了抿唇角,继续说道:“因为你,崔夫人郁郁而终。崔婧雁,你真的不后悔吗?我没有享受过她的疼爱,但你不同,你足足享受了十几年。我不相信你午夜梦醒时没有梦见过从前,没有梦见过崔家人!”   崔婧雁捂着耳朵,她尖叫道:“不准再说了!陆纭纭,你给我闭嘴!”   陆纭纭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着头,指着崔婧雁说道:“你竟然还会怕?我以为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从来都没怕过呢!”   崔婧雁拍桌而起,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癫狂,她恶狠狠地说道:“陆纭纭,你不得好死!”   陆纭纭笑得腮帮子都有些累,她揉着脸颊,眼眸弯弯,像是银月,“你说错了,不得好死的人,只会是你。”   她的这句话就像是在挑衅崔婧雁,这让崔婧雁伸手就像去掐陆纭纭,想要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留下自己的手掌印,想要她立刻去死。   陆纭纭歪了歪头,眼神无辜且温柔,精致的菱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却让崔婧雁额角青筋凸起,“你敢动我一下,我就立刻把解药扔掉喂鱼,崔婧雁,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死得比我快,还是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崔婧雁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沉着脸,骂道:“你这个贱人,贱人!”   陆纭纭发上的步摇轻轻荡,带着娇俏感,柔嫩的小脸上盈满笑意,她十分惬意地说道:“我啊,就喜欢看你想杀我,却又杀不了我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算算时辰,她七天前吃下药的时辰快要到了,如果在这之前,崔婧雁还是没有服下解药,崔婧雁就将遭受一番苦楚折磨,等这个劲儿一过,再不吃药,就等着死翘翘吧。   这件事儿,陆纭纭狡诈的没有告诉她,所以呢,陆纭纭等着崔婧雁求自己。   想到这里,陆纭纭笑颜更加的灿烂,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恶毒吗?陆纭纭承认自己心狠手辣,但这一切都是崔婧雁咎由自取,她只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将一盘烂牌盘活,因此,才有机会去报复崔婧雁,如果自己还是那盘烂棋,坟头草都两尺高了,就更别提复仇了。   崔婧雁摊开手,咬牙切齿道:“给我解药。”   陆纭纭摇摇头:“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崔婧雁崩溃了,她捂着头大哭起来,她说道:“我已经完成了你的命令,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在第五日就完成了,你偏偏第七日才来,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快点去死,对不对?”   陆纭纭忍笑,“对啊,难不成我还烂好心的给你早早发解药?崔婧雁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不是我提前防备了你,现在我的下场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就你的手段,故意把我卖到花楼里也说不准。”   崔婧雁快要被这种恐惧感给逼疯掉,她大骂道:“快给我解药,不要让我对你动手!”   陆纭纭指了指门外,“那些都是我的人,你想死的更快一些,那就对我动手吧。”   崔婧雁趴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陆纭纭,姣好的面容显得狰狞起来,说道:“你不就是攀上了贺章之吗?你被我卖掉成为他的外室,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你还是那个在家里被我爹娘打骂得陆纭纭,不会是现在这个耀武扬威的陆纭纭!”   陆纭纭才不惯她这个臭毛病,抬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说道:“什么狗东西,卖了我,我反过来还要感谢你?你贱不贱呐!”   怎么还不到时辰?自己实在不想跟这种有病的人多浪费口舌。   崔婧雁捂着脸,大气喘着,恶毒的眼神紧紧盯着陆纭纭,如果不是顾忌着解药,她肯定要给陆纭纭一个教训。   就在这时,崔婧雁突然变了表情,她感觉到自己后背很痒,痒得想要伸手去抓,可不等她反应,不仅仅是后背,就连四肢也怪异得感觉到了痒意。这种难受的滋味让崔婧雁撩起袖子就去抓,可不论她怎么挠,肌肤表面都抓出了红痕,那股子劲儿都散不下去。渐渐的,她发现那痒意不知从何时钻进了骨子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一样,先是痒,然后便是疼。   崔婧雁从凳子上滑落,摔在地上打滚儿挠痒,她恐惧袭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毒药真的很毒,除了脸上,全身都被这种感觉给包围,就好像是专门为崔婧雁定制一般,因为她还需要靠这张脸活着。   陆纭纭也倒吸一口凉气,啊这...毒药真是绝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象不出制造这份毒药的到底是什么人才。   “陆纭纭...陆纭纭...救救我,给我解药!快给我!”   陆纭纭走到她身边,蹲了下去,说道:“贺良,你进来。”   贺良推门而入,见到崔婧雁的状况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只是转身把跟着身后的巧玉又给推了出去,气的巧玉在门口外跳了起来。   “看着她。”   陆纭纭很有自知之明,毒/瘾/发作的崔婧雁自己可能控制不住,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自然要请外援。   “陆纭纭...给我!你快给我!”   陆纭纭怜悯地看着她,双手抱着双腿,笑道:“你现在明白我之前说的,时机未到的意思了吧。”   崔婧雁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狼狈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她之前的模样,她现在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解药!   崔婧雁抱住她的腿,脸搁在她的绣花鞋上,泪水打湿鞋面上的桃花瓣,崔婧雁仰起头,说道:“陆纭纭,求你...求你给我解药。”   陆纭纭对贺良张开手,贺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一枚褐色的药丸,很难想象就这么小小的一粒,威力竟然会如此的惊人。   “我现在对你说第二条命令,半个月内,让宋衍庭离不开你,这粒解药只能解你十五天的毒性,到了第十五天,让玄秋来联系我。这种药的滋味你也体验过了,想要真正解药,就好好的听我的话。”   陆纭纭把解药塞给了她,然后踢了踢脚,远离她。   崔婧雁怨恨的眼睛暗得让人看不清,她抖这身子,唇瓣都被咬出鲜血来,她一字一句道:“陆纭纭,算你狠。”   陆纭纭笑了笑:“彼此彼此,我不过是做了你想对我做的事情罢了。好好替我办事,你的解药我一定会给你。”   到时候你死了,我一定会把解药烧给你的,让你走的毫无牵挂。   陆纭纭准备离开这间屋子,想到了一句话,便回眸一笑,道:“不要妄想配解药,这个世上这份毒药的解药,全在我这里。除非......”   “除非什么!”   陆纭纭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她。   除非你的女主光环能大到可以帮你清理毒性,不过依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女主光环好像暗淡不少呀。   “你别走!说完!陆纭纭!你告诉我啊!”崔婧雁趴在地上忿忿捶地,她望着陆纭纭的背影,扬声道:“陆纭纭,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行了,有这个力气威胁我,倒不如想想这半个月怎么牵制住宋衍庭。”   陆纭纭嗤笑道,都到这份上了,嗐做白日梦呢。   崔婧雁爬了起来,继续追问道:“她真的死了吗。”   陆纭纭脚步一顿,声音不似那般温柔,带了几分冷,“我还没那么畜生,用崔夫人的命来恐吓你。”   崔婧雁呆愣在原地,原来...她真的死了么。   陆纭纭抬头望了望天,百感交集,叹了叹气,又戴上了幕篱,遮住了她脸上的情绪,说道:“我们走吧。”   巧玉和贺良对视一眼,皆是担忧。   这件事儿自然是贺章之告诉陆纭纭的,当听见这个消息时,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抓到了一朵云,张开手掌后,发现那不过是一缕烟,轻的风一吹就吹散它。   贺章之抚了抚她的后背,静静地抱着她,二人无话,但他的动作甚是贴心。   陆纭纭将心里的情绪放空,不再去多想,她做好当前该做的事便可,那些无法挽回的一切,就交给时间来安排吧。   “贺良,你知道这里的靖州的牙婆有个叫金牙婆的吗。”   贺良愣了愣,“金牙婆?她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脸上有痣,这样属下也好给姑娘找寻她。”   陆纭纭笑了笑,“她有颗金牙,少见的老婆子会装金牙,所以应该好找。”   “姑娘怎么找起牙婆子了?”   陆纭纭说道:“我之前在洛州时,邻居家有个姑娘,就被这个金牙婆给带走了。这些牙婆常年四处游走,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在靖州。”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贺良自然没有多想,找牙婆不难,她们这种人都爱聚集在一处地界,去哪寻寻,便能知道。   “姑娘,属下先把你送回府,然后就去调查这个金牙婆。”   陆纭纭摆摆手,说道:“我能在今儿就知道这金牙婆的行踪吗?”   贺良哪能说不啊,应道:“好,属下立刻着手去办。”   “那你先去吧,我带着这两个丫鬟就近处溜溜,马车就停在这里吧,给那店小二些银子,让他给咱们看着。”   巧玉第一个应道:“好嘞!姑娘。”   贺良无奈,对盼姿使了个眼色,道:“属下很快回来。”随后离去。   很快?看来贺章之的手下的确能人居多呀。   “我还没四处转过这里呢,你们两个带我转转吧。”   角子巷的尽头有条街,这里四通八达,所以开着很多铺子,现下是盛世,百姓日子过的富裕,所以生意都不错。   陆纭纭被巧玉拉进了一间糕点铺子,听她说这是间百年老字号,做出来的一口酥最有名气。   “买!”   下一间逛的是百宝店,进的都是一些稀罕物件,还有些西洋的玩意儿,陆纭纭看着那在现代最常见的一些东西,在这里高价出售,陆纭纭咂咂嘴,果然时代不同,价值也不相同。   “姑娘姑娘,这个镜子没有公子送你的好看呢。”   “嘘,小点声,掌柜都听见了。”   陆纭纭赶紧拉着两个丫鬟离开,生怕被掌柜的眼神攻击。   接下来这间首饰铺子,巧玉也没来过,所以介绍不了。不过瞧着人不少的样子,里面的首饰想来样式都不错。   陆纭纭想也不想就进去一看,都是些姑娘家,年龄都不大的样子,陆纭纭发现她们都在看一个方向,窃窃私语着,陆纭纭顺着视线望过去,就只见一个着青衫的男子正低头翻看账本。   陆纭纭很快挪开视线,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那些首饰上面。   比不得贺章之,看他还不如回家看贺章之嘞。   巧玉指着一支步摇,说道:“姑娘你快看。”   难怪这家铺子的生意不错,这支步摇盘着一朵芍药花,轻拿起,花瓣颤动,灵气动人,就连花蕊都真实的好像能散发出属于芍药的香气。   陆纭纭眼眸发亮,对巧玉道:“买了。”   巧玉虽然没买一件东西,但她也是乐滋滋的,因为花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巧玉她每月月钱不少,但压根就没攒到什么钱,因为月钱刚到手,她就拿去买东西了。   陆纭纭逛了一圈,寻了个玉佩,正方形,刻着青竹,感觉很适合贺章之,陆纭纭又看看那小巧精致的耳坠子,给两个丫鬟买了对儿,把巧玉给开心的不得了,小嘴叭叭地说着好听的话。   “掌柜的,算账。”   那个青衣男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巧玉手里的两样物件,眸光柔了柔,说道:“一共五十五两银子。”   巧玉拿荷包的手一顿,咦?这么便宜?   陆纭纭也很诧异,指着步摇道:“这一支卖五十五两还差不多,两样五十五两就太过奇怪了吧。”   “我一共花了五十五天制作了它们,五十五两对它们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含义,有幸被姑娘选中,这是它们的福分。就给五十五两吧。”   陆纭纭被他这一笑,还真给惊艳到了,突然觉得那些姑娘们偷看他,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男子五官算不上最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就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特别是和你对视的时候,能够通过他的眸子,而感应到他对你的善意。   如沐春风。   这是陆纭纭最直接的感受。   “巧玉,给掌柜的五十五两。”   这位,颇有点文艺青年的气质。   “姑娘慢走。”   “郁青斯,你宁愿窝在这家店里,都不愿意见我?”   陆纭纭被一个红衣女子给撞了一下,盼姿连忙扶住她,巧玉看着陆纭纭捂着肩膀的模样,就想要上前和那个女子理论,结果一看,哟,认识!   巧玉收回了脚,这位自己是真的不敢惹。   建威大将军之女,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又身怀武功,巧玉去招惹她,这不是去找死吗。   郁青斯?   陆纭纭明媚的眼眸弯起,扬了扬唇角,这不就巧了么,随便逛个街,还碰上了崔婧雁的竹马郁青斯,自己这个炮灰,还真是和崔婧雁有缘。   郁青斯,书中最深情的备胎,没有之一。他对崔婧雁的感情深到能为她去死,所以宋衍庭在后期直接把他给阴死了,因为他担心郁青斯会抢走崔婧雁。   别问陆纭纭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因为陆纭纭在看到这一章的时候,狠狠的骂了一通宋衍庭,说他不配当男主。   结果,她穿书了。   “姑娘?”   陆纭纭收回视线,笑了笑,“拿上我们的东西,走吧。”   江云君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陆纭纭,她眼睛不眨的看着陆纭纭,然后收起了她准备和郁青斯吵架的架势,冲着陆纭纭一笑,“这位姑娘,可否一问你的闺名呀?”   陆纭纭一愣,她这语气怎么有点像登徒子的口吻?但江云君眼神澄澈明亮,再回想她刚才的霸气的样子,就给陆纭纭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陆纭纭忍住笑意,说道:“我姓陆。”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然后小碎步靠近,微微前倾,对着她眨眨眼,说道:“名纭纭。”   江云君被她这一颦一笑给迷的晕乎乎地,觉得自己眼里再也容不下旁的貌美女子,她拉着陆纭纭的手,眼睛亮亮的,说道:“陆姑娘,要不然,你随我回将军府吧!逛铺子多没意思呀。”   巧玉不依了,反抗道:“那可不行!”   江云君移了移视线,又笑道:“呀,这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丫鬟吗。”   巧玉鼓鼓脸颊:“奴婢是贺府丫鬟,奴婢前些日子还在表姑娘的及笄礼上见过您呢。”   “对对对,贺章之的丫鬟!”   巧玉拽住陆纭纭的手,对江云君说道:“这位是夫人的远房亲戚,是住在贺府的,可不能随了江姑娘回将军府。”   江云君撇撇嘴,“果然一沾上姓贺的,我就浑身难受。”   “嗯?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我坏话。”   陆纭纭望去,就见贺章之与贺良一同进了铺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不是说要忙事儿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贺章之就见江云君拉着陆纭纭的手不放,他皱起眉冷哼一声,走过去扯开她们的手,站在陆纭纭身前,对江云君说道:“刚刚你说的话,我好像没听清楚,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江云君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哪哪都有你?”   “江姑娘既然对我如此不满,不如,我们再来比试一场?”   江云君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缠着郁青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贺章之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陆纭纭,说道:“擦擦。”   陆纭纭:“好好好,擦。”接过来,然后敷衍地擦了擦手就还给了他。   这男人,什么臭毛病,要不是在外面,才懒得惯着他。   “贺大人。”   这时,围观许久的郁青斯出声。   贺章之抬眸凝看着他,“蛮巧。”   贺章之渐渐没了笑,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真正和郁青斯有亲事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有一点点不爽。 第51章 第51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大的铺子突然有了两个出色的男子, 这让来买首饰的姑娘们一双眼睛,都顾不上看那些精致的首饰,害羞地偷偷看着贺章之和郁青斯二人。   陆纭纭见自己买的首饰已经被包裹好, 就准备伸手去拿, 但被贺章之抢先一步,说道:“等下还去别的铺子逛么, 去的话,我陪你吧。”   陆纭纭看了看贺良, 知道他肯定是查到了什么, 要不然也不会和贺章之同行, 在这铺子里说话不太方便, 自己还想快点得知金牙婆的下落呢。   “好呀。”陆纭纭应道,她目光落在贺章之的身上, 至于旁人,她压根儿就没多看几眼,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表现会取悦了贺章之。   贺章之的眼神瞬间带了几分得意, 对陆纭纭的态度更是温柔体贴,这让陆纭纭侧目而视, 心中纳闷儿。   这男人吃错药了?   贺章之不再跟郁青斯多言, 微微颔首说道:“那在下就不打扰郁大人了, 告辞。”   郁青斯在工部任职, 官位不高, 甚是清闲, 说起来他跟贺章之有几分相似, 皆是靖州新贵,只不过郁青斯不如他的父亲得皇上器重,所以郁家有些后劲不足的感觉。靖州的世家贵族都下意识地把郁青斯忽略, 实在是这人的脾性太过平淡无奇,没有任何亮眼之处。   贺章之的出身和他很像,但不同于郁青斯的平凡,他则更是像挺拔的青竹,节节而升,愈发的高插云霄,潜力无限,比起他的父亲贺延松更是出彩。   “贺大人,请留步。”   贺章之反问道:“郁大人有事?”   郁青斯恭敬抬手,示意请贺章之等人去一下后院,他有话要对贺章之详谈。   陆纭纭见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看贺章之的回应。   贺章之不动声色,道:“在下和郁大人好似并没有事情可谈。”   郁青斯眼眸失了平静,他急切地说道:“贺大人,在下只是想问一问崔姑娘的事情。”   贺章之眸子暗了暗,声线骤然变冷,道:“郁大人不去找崔姑娘,跑来问我她的事情,这不太妥吧。”   郁青斯眉宇间一片愁容,他目光失落,唇角挂着苦涩的弧度,他叹了叹气,说道:“是在下无能,靖州实在太大了,我根本寻不到她。”   贺章之勾唇讥讽道:“那就祝郁大人早日找到她吧,我跟那位崔姑娘,一点也不熟。”   郁青斯神态茫然无措,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终是又闭上了嘴。   贺章之心中愈发为陆纭纭鸣不平,郁青斯和崔婧雁从小长大,自然感情较深,所以关心她情有可原,但是郁青斯既然会来找自己问崔婧雁的事情,那就代表他已经得知崔婧雁并不是崔家女的真相,身为一个和真正崔家女有婚约的人,向自己问一句陆纭纭的事儿,不为过吧?更何况现在大众都知她已经离世的假消息,郁青斯哪怕假仁假义的关心一句,应该不难吧?   但郁青斯好像完全遗忘了陆纭纭一般,只顾着崔婧雁那个恶毒的女人,这让贺章之对郁青斯很是不满。   贺章之想不明白,陆纭纭这个最无辜的人,为什么从来都得不到关注。   贺章之眼底的冷色更甚,好在陆纭纭没存着认亲的心,跟这群人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陆纭纭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难过,她对贺章之说道:“公子,我们走吧?”   “嗯。”   郁青斯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神态很是挫败,他只是想知道崔婧雁现在过的好不好,为什么贺章之对自己的敌意会如此的重?   郁青斯抹了把脸,也没心情在铺子里继续待着,在贺章之离开没多久后,他也就回了家。   陆纭纭回眸看了眼那家铺子,已经将它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单,就算这家卖的首饰再怎么漂亮精致,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来这里消费。   这郁青斯在面对贺章之的时候,气场完全被贺章之给压制住,回想刚才贺章之的模样,陆纭纭的一双美目不舍得从贺章之的身上移开,紧盯着不放。   不愧是反派,和旁人就是气势不同。   贺章之给她戴上幕篱,语气不满地说道:“出门逛街就戴上,说了几遍了,怎么就是记不住?”   “公子,我逛首饰铺子总得试戴一下吧,要不然我哪里晓得好不好看啊。”   贺章之对她的反驳很是不悦,撇撇嘴说道:“就你这张脸,披个麻袋也好看,哪还用得着试戴?巧玉,以后你纭主子若是再不戴幕篱,你这月的月钱我会告诉管家,让他发给孙嬷嬷。”   巧玉真是有气也不敢发,吭吭哧哧半天,很是不开心地应了一声。   陆纭纭没想到这贺章之还会迁怒自己身边人,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公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贺章之垂下眼帘,抻了抻袖口,好似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他看哪就是不看陆纭纭,道:“我不是挺好的?”   陆纭纭笑吟吟道:“是吗?总觉得公子不太对劲呢。”   贺章之责备道:“净会胡思乱想,我好得很。”   陆纭纭才不信他的说辞,敷衍道:“好吧,既然公子这么说,我就信了吧。”   贺章之绷不住脸了,他诧异道:“你就不能再多问我几句?”   陆纭纭笑声动听,好似搔了贺章之的耳朵,瞬间红了红。   贺章之甩了甩袖,眼底的窘迫让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尴尬,刚刚自己是怎么了?说得都是些什么不入耳的话啊。   贺章之推着陆纭纭上了马车,他夜跟了上去,两个丫鬟可怜的缩在一角,好在车厢并不拥挤,只是多了个男子,这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刚刚那个郁青斯,就是和崔婧雁有亲事的那个人。”   陆纭纭发挥着自己的演技,小手捂唇,道:“竟然是他?”   贺章之轻哼一声,又道:“我之前对他有几分欣赏,觉得他这个人不似旁人浮躁,定的下心,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不过尔尔。”   “是呀是呀,谁能比得过公子啊,人中龙凤呢。”   贺章之嘴角溢出笑意,被夸的收不住表情,说道:“你这姑娘,就爱说些假话来哄我开心。”   陆纭纭眸子含笑,装的一副无辜模样。   嗐,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假话呀,还不是要捋你这头犟驴?要不然,我费那鼻子劲儿干什。   “公子今儿怎么和贺良碰上面了?”   贺章之说起正事,脸上的嬉笑消失,他看向陆纭纭,感叹道:“还真是巧了,我听从太子的吩咐,追查一件事。当朝太傅的旁支宗亲的孩子前几天被拍花子给拐走了,我一路严查下去,查到了一个金牙婆的身上,但那个牙婆神出鬼没的,上一条线抓住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样子,线索就断了,哪知贺良跟我说你也在找一个金牙婆。”   陆纭纭也很懵,挠了挠下巴,说道:“那个金牙婆跟我要找的金牙婆是一个人吗?”   “不太确定,但总归是有线索了。”   陆纭纭仔细回想梦里金牙婆的长相,说道:“我记得她长得很和善,一张圆胖脸,喜欢笑,但她话很少,大概是因为那颗金牙太有标志性了。只有这么多,别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贺章之揉了揉她的脸,语气调侃道:“如果是同一个金牙婆,我的纭纭可就立了大功了。”   陆纭纭腼腆一笑,难道金手指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这次给我开了个后门?   其实,这件事真的是一个巧合,金牙婆趁乱拐走的那个孩子衣着并不富贵,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脖子上的那个小银锁,所以她抱走孩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会是太傅宗亲的孩子,她只是觉得这丫头姿色不错,虽然还小但有的卖家就喜欢这种类型,到时候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金牙婆住的地方是靖州的一处村子,她待那些孩子们还算不错,最起码都喂饱了饭,这十几个孩子就待在一间草屋里,双手双脚被很粗的麻绳捆住,绑成一串,这样谁也逃不了。不过因为这样的绑法,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这草屋里的气味臭的能熏死人。   小红已经麻木了,她自从被亲爹卖掉就已经明白了人心险恶,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娘终于不用再受苦了,她解脱了,不会再被那个男人痛打痛骂了。   小红捧着窝窝头吃的很香,头发乱糟糟,身上臭烘烘,不仅仅是她这样,别的孩子也是如此。   小红吃完了窝窝头,又拿起一个硬塞给了自己手边的一个小姑娘,小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到了吃过一次的大白馒头,竟然会有人这么白,所以小红就猜她可能是被拐的,而不是被卖掉。   沈时昭已经习惯这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味道,她一边吃着窝窝头,一边看着小红,小声说道:“小红姐姐,我爹爹一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我也会把你救出去的。”   小红没有打击她的天真,笑着应了一声:“好。”   沈时昭靠近了她,小手掏了掏自己的脖子里的银锁,说道:“小红姐姐,就算爹爹不来救我,我的堂姐也会救我的,她可厉害可厉害了,这个小银锁就是堂姐送我的呢。”   说来也奇怪,金牙婆从来不会要这些孩子身上的任何东西,也许是她留着人的最后一丝良知,那些东西留给孩子们,等卖到别处去,最起码还有钱打点,能让她们存活下去。   小红叶拿出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件东西,道:“这个玉佩是一个好心的掌柜送我的,当初我本想拿它换钱给我娘买药吃,但...迟了,我爹是个畜生,我才不会把这玉佩留给他,我就一直戴在身上。昭昭你认识这个字吗?我不识字,你看看。”   沈时昭瞪着圆圆的眼睛,指着玉佩道:“这个字我认识呢!这是一个崔字,你看下面还有落款呢,不过这个留款我不认识它。”   “崔?”   “嗯嗯。”   小红把玉佩收了起来,摸了摸衣裳,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可不能丢了。   “喝水了。”   草屋被打开,金牙婆走了进来,端着一个大木盆,盛满了井水,这让吃完窝窝头口渴的孩子们忍不住咽口水。   金牙婆给她们倒了水,然后站在一边瞧着她们。   突然,沈时昭被金牙婆点了名字,“起来,出门见见客人。”   沈时昭不知所措,看看小红,又看看金婆子,她下意识往后缩,摇摇头说道:“不,我不去!”   金牙婆叹气,“不去也不行,点名就要你呢,过来,你别逼我动手。”   沈时昭憋着哭音,说道:“婆婆,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很有钱,我给你钱好不好?”   金牙婆走过去解开她单人绳子,这个结扣除了她会解开,旁人只能用武力打开,所以这群孩子手无寸铁,只能被困于此。   金牙婆拽着她的后领子拖着往外面走,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红姐姐!救我!救我啊!”   “婆婆,我爹爹真的很有钱!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沈时昭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明白,一旦身份泄露,很有可能会给沈家带来波折,太傅位极人臣,盼着他出事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太傅宗亲很清楚,给沈家带来荣华的人是沈太傅,因此,沈家人拧成一股绳,绝不让旁人抓住任何的把柄。   好多天没有见过太阳了,沈时昭眼睛被刺的流出更多的泪水,她哭喊着求饶着,金牙婆丝毫没有动容,带着沈时昭去了另外一间房。   就在这时,宅子的大门被踹开,贺章之的人已经闯了进来,甚至外面都是他的人。   贺章之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手里的长剑在阳光下发出锋利的光芒,他看见了拎着沈时昭的金牙婆,快步流星,一剑砍上了金婆子的手臂,然后抬腿一脚踹去,另一只手抢来沈时昭,动作流畅,根本不给金牙婆反应的时间。   贺章之单臂抱住沈时昭,冷声道:“搜。”   沈时昭泪水挂在眼睫上,傻愣愣地,连哭都忘了哭。   金牙婆被踹的哀声连连,她年纪不小了,哪受得了这一击重创,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其他的门也被手下人踹开,就见到几个男子抱头乱窜,哭爹喊娘,甚是狼狈。   其中,一个男子,让贺章之眯起了眼睛。   他把沈时昭递给了另外的手下,贺章之抬脚踩在那男子的肩膀上,重如泰山压顶,压着声线,令人听不出他的真声,“贾元平。”   “这位爷!您认识我?那您肯定知晓我爹对吗?我爹就是淑妃娘娘的亲爹呐,皇上十分宠爱我姐姐的,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贺章之“嘁”了一声,腿部力量加重,道:“你算什么货色,跟我讨价还价?”说罢,就让贾元平跪在了地上,然后道:“把那孩子带到一旁。”   “是,大人!”   贺章之在贾元平惊恐的眼神下,一脚踩上了他脐下三寸之处,痛彻心扉地哀嚎声响起,他眼球凸起,浑身颤抖不止,最终晕倒过去。   现在给了贺章之收拾这个畜生的机会,贺章之怎能放过?   猪狗不如的东西,连幼/女也不放过,仗着家世显赫,随意玩弄百姓的性命,不仅是贺章之,就连太子也对他恨的牙痒痒,因为贾元平所做之事,实在令人发指。   贺章之在地上跺了跺脚,淡淡道:“晦气。”   其他人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裤裆流出黄汤,湿了一地。   贺章之看着这些人,道:“看好他们。”   “大人,那些孩子全部送到慈幼局吗?”   贺章之道:“等等,我寻个人。”   他走到草屋,面具下的脸并没有因为这股臭味而生出表情,贺章之穿着一身玄衣,手握长剑,即使看不见面容,但他气势非凡,让这些孩子们全部敬佩地望着他。   “你们谁叫小红。”   小红愣了愣,默默向前一步,道:“大...大人,我就叫小红。”   贺章之这时皱起眉头,纭纭说那个邻居姑娘十四五六,这个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三岁,便问道:“你多大了?”   “我...我十岁了。”   贺章之有些失望,看来真不是她,不过这人叫小红,还是先带回去让纭纭看看再说吧。   “跟我走吧。”   “大人,大人,那我们呢!”   “被拐来的官府会负责找到你们的爹娘,被卖来的就先送到慈幼局。”   小红离得贺章之很远,像个小尾巴似的。   贺章之叫来手下,说道:“先把沈姑娘送回去吧,对了,你让沈家的人把这个小丫头也给收拾收拾,我会派人来接她的。”   沈时昭看了看小红,哭成脏脸猫的她对小红笑了笑,说道:“小红姐姐,我们得救啦!”   小红突然哭了出来,对沈时昭说道:“昭昭,对不起,我刚刚不敢反抗婆婆去救你。”   沈时昭好脾气的弯了弯眸子,虽然脏兮兮地,但却出奇的亮。“我没有怪小红姐姐呀,我们都是小孩子,哪能打得过大人呀,每次爹爹打我,哥哥姐姐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我都习惯啦。”   小红被逗笑,说道:“昭昭,你...你真好。”   贺章之也没嫌弃沈时昭头发脏脏的,抬手揉了揉,说道:“真是个乖孩子。”   “大人,你是爹爹喊来救我的嘛!”   贺章之摇摇头,打趣道:“我是你堂姐夫派来救你的人,跟你爹爹没有关系。”   沈时昭鼓起脸颊,“坏爹爹!”   贺章之对属下说道:“避开人,隐秘送沈姑娘她们回去。”   “属下领命!”   贺章之戴着面具就是不让旁人知晓他的身份,他替太子办事,总要神秘谨慎一些,一招出错,很有可能满盘皆输。这面具就是太子所赠,出自名匠之手,果然是皇室之人,就连面具都如此的不平凡。   金牙婆躺在地上,其余的男子则被人压着双腿跪在地上,贺章之渡步而去,这个金牙婆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只是一个普通的牙婆子,因为这几个卖客,贺章之认识其中两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朝中大臣的府上的管家。   贺章之单膝弯下,抬起长剑,用剑刃托着其中一个男子的脸,细细观察着,是的,自己没有记错,就是某个大臣的管家。之前曾去过他府上的宴会,这个管家很得他的重用,一般来说,管家都是府上主人的心腹,那他来金牙婆这里,是听了主人的吩咐,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贺章之剑刃从脸滑到脖颈上,淡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管家是个狡诈的,献媚讨好道:“大人大人,小的就是来挑选丫鬟的,我婆娘觉得伺候她的人少了些,小的这才来牙婆这里的。买个丫鬟,这...应该没犯什么罪吧?”   “确实没犯什么罪,不过,我劝你最好爽快点,藏着掖着对你没什么好处。”   管家干笑着,他想到刚才贾元平的下场,语气更是卑微,道:“小的不懂大人说什么啊,就是来买个丫鬟而已。”   既然如此,贺章之也没什么好说的,抬了抬下颌,道:“押下去吧。”   管家大惊失色,抱着贺章之的腿说道:“有话好好说啊大人!您还没告诉小的您到底是谁啊,戴着个面具神神秘秘的,是靖州哪位大人呐!”   贺章之挥挥手,其他的手下拖着管家像是在拖死狗一般,至于其他人见到贺章之这般冷血的态度,更是胆颤心惊,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贺章之垂眸看着在地上疼的起不来的金牙婆,说道:“金翎花,可是你?”   她错愕地抬起头,喃喃道:“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拐卖人口,乃大罪,你可知?”   金翎花苦笑不已:“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得罪不起卖主,只能想一些歪主意了。”   贺章之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拐卖了几个孩子。”   金翎花想了想,摇摇头:“记不太清了,这月内我拐了三个丫头,两个被买走,剩下一个就是...就是刚被抱走的那一个。那间草屋里其余人都是我从四邻八乡里买来的,爹娘不要了的。”   贺章之凝视着她,不错过任何表情,但金翎花的神态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不是她藏得太深,那么沈时昭这次被拐卖,或许真是一个意外。   “送去顺天府尹。”   “是,大人。”   贺章之背手看着金翎花被押走,笑了笑,这次自己还真的要给纭纭请功了。   ...   ...   ...   三皇子两年前出宫建府,因着刘皇后的缘故,这皇子府的花园都极其精致,但三皇子并不喜欢这花园的设计,不过这件事儿,除了他自己,旁人都不知道。   三皇子正在烹茶,他温柔的眉眼望着那杯中清茶,笑说道:“我这几日忙着,也没顾得上问崔婧雁的事,听闻靖州最近的风声,她似乎闹得有些大啊。”   “回禀殿下,崔婧雁现在名声扫地,已然成了一只过街老鼠。”   “贺章之动的手?”   “属下...窥不出这其中的缘由,再者,属下也并未太多关注崔婧雁。”   三皇子笑了笑,淡淡道:“有时候真是嫉妒太子,什么好事都能跑到他那边去。贺章之你就别盯着了,省得又惹了一身骚。梁宥晟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连那尸身都让我寻不着,可见贺章之的手段狠辣。”   “那宋衍庭可否继续盯着?”   三皇子摇摇头,“不必了,这种多情种最易掌控,一个刘月蕴还不够他受,竟还添了个崔婧雁,可真够贪的。”   三皇子突然又想起贺章之来,问了句:“他那外室真就死了?”   “据属下调查,他别院之前的确多次请过大夫,那外室一直未曾露面,因为那大夫是贺章之的熟人,属下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到底是否患病,属下并未没有真正查到结果。但在贺章之和离之后,那外室没多久就传出病逝的消息,属下派人跟过,确实是一副棺材下了坟墓。”   三皇子抿了口茶,“没想到崔彦里的女儿会成了贺章之的外室,不过死了也好,省了我再动手。这件事就打住吧,不要在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精力。”   “遵命,殿下。”   三皇子惋惜地长叹一口气,“梁宥晟对我忠心耿耿,临死前还对一个女子如此重视,你还是多留心着崔婧雁吧,不用派人盯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帮她一次即可,我也不想让梁宥晟在黄泉下凉了心。”   从崔婧雁来到靖州住在那角子巷的时,三皇子就知道她的存在了,那本是梁宥晟的私宅,令三皇子意外的是他会把钥匙留给崔婧雁,所以三皇子便让心腹对她的事情稍稍留心,以防她出什么事。   三皇子的人查过她,知道她是崔婧雁的女儿,只不过没有深入查下去,毕竟她不是一个重要人物,所以在后来得知她并非是崔彦里的女儿时,三皇子觉得她十分的有趣儿,这种坏到骨子里的女子,有时候,也是极其吸引人的。不过三皇子也仅仅觉得有趣而已,更别提三皇子也知道,崔婧雁已经是宋衍庭的人了。   只是三皇子永远也料不到,他会对崔婧雁产生了“妾不如偷”的贪念。   ...   ...   ...   说起来,在这个朝代坐过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了,陆纭纭今儿正在那去向避暑山庄的路上,她没忍住掀开了窗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就只见贺章之骑着马,正与一个红衣男子说着话,也不知道贺章之说了什么话,气着了他,红衣男子扬鞭就抽了一下空气,贺章之挂着笑容,但熟悉他的陆纭纭一看就知,他这是刚捉弄了人的神情。   贺章之一直注意着陆纭纭那辆马车,他看见陆纭纭掀开了车窗帘,便骑马慢慢靠近,陈长舟还要跟他继续掰扯,就见他骑马越过自己,这下就让陈长舟火气更大了,势要追上他不可。   结果,这一瞧,就看见了倚着窗,脸儿含笑,容色绝丽的陆纭纭,她发髻上戴了一朵路边野花,分明一路上看见了无数朵,但在陆纭纭发髻上落着的这一朵,却比任何娇花都还要明艳灼人,因为它有幸,得到了美人的青睐。   陈长舟他觉得,自己这沉寂多年的少男心,它在今日,终于舍得跳动了。   娘,您很快就要有儿媳妇了! 第52章 第52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喂喂, 九如,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陈长舟认为自己纵横靖州十九年,像这种绝色佳人, 他是绝对不可能遗漏的,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姑娘绝对是近期才来到的靖州, 要不然自己不可能瞧着她面生才对。   陈长舟这次是硬黏上贺章之的,因为长公主并不打算让陈长舟来, 她非常清楚大儿媳的同胞弟弟是个什么混不吝性子, 让他过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但是长公主小看了他的厚脸皮, 找了嫁给长公主嫡长子的姐姐说好话, 又找了姐夫一顿折腾,然后贺章之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没皮没脸的样子, 就顺着世子的意,带上了陈长舟。   长公主的婚事算得上圆满,嫁给了善武的宣平侯, 育有二子一女。   长子娶得便是陈长舟的姐姐,陈长鹃, 次子则娶得是金嘉灵。   说起来, 陈长舟和贺章之的关系比其他人都要近一些, 谁让他们的姐姐都嫁进了宣平侯府呢。   陈长舟的话令贺章之目光冰冷, 他放下了陆纭纭一直撩起来的车窗帘子, 淡说道:“她是谁家的?当然是贺家的。”   陈长舟还傻不愣登地又问了句:“哪个贺家?我认识吗?还挺巧, 跟你同姓氏。”   陈长舟见过贺章之的家里人, 所以才会认为陆纭纭是别个贺府里的人。   贺章之一张俊脸拉得老长,轻笑道:“不巧,她就是我府上的人。”   陈长舟一愣, 然后态度立马转变,虽然看不见那车帘下的美人儿有点遗憾,但自己得先讨好贺章之再说。   他们离得马车有些许近,陈长舟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忍不住就犯了害羞,扯着缰绳往另一边走,顺道还跟贺章之打起了眼色,让他跟着自己。   贺章之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理都不理,骑马护在陆纭纭的马车边,不论陈长舟怎么吆喝自己,怎么闹幺蛾子,贺章之依旧不动声色地骑着马。   这官路上马车不止陆纭纭这一辆,排在她前面的正是长公主的大儿媳陈长鹃的马车,她端庄大气,五官温婉,气质高雅,一看就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陈长鹃皱着眉心,眼里闪过嫌弃,立马放下了车窗帘子,她对自己的妯娌金嘉灵说道:“万幸良哥儿没跟我这不靠谱的弟弟学坏,要不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再瞧瞧贺章之,陈长鹃作为陈长舟的亲姐姐,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的弟弟不比人家差哪里去。   金嘉灵晓得她这是玩笑话,若真有人看不顺眼陈长舟,她肯定第一个出来反驳。   “长舟就是这种心性,讨人喜欢呢。”   陈长鹃扶了扶额,道:“讨什么喜欢呐,不把姑娘们吓跑就算好事儿了。”   自家弟弟十九还未成亲,这已然是陈长鹃的一桩心事。   说白了就是女方家普通点的,陈长鹃瞧不上,但高门贵女还不愿嫁给陈长舟,这一来二去就成了个死循环。   金嘉灵淡笑不语,温柔优雅。   陈长鹃想到自己这位弟妹的表弟好像和离没多久,便问了句:“长舟若是跟你表弟那般靠谱,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金嘉灵连忙摆手,笑说道:“可别提这事儿,人家九如跟我姑姑说好了,再成亲必须得人家自己看中了才行。你也晓得和前面这门亲事的由来,估摸着九如现在心里还存着气呢。”   陈长鹃和金嘉灵两个人的感情很不错,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和宣平侯不偏不倚,才没有让二人有矛盾的出现。   陈长鹃用团扇掩了掩唇,道:“承恩侯么,早早和离也是个好事儿,不过他竟然会同意,这就让我想不明白了。”   金嘉灵解释道:“承恩侯有个明白事理的儿子,倒让我们省了些麻烦。”   陈长鹃点点头,赞同地说道:“弟妹说的对极。”   至于近来传言贺章之有外室的事情,陈长鹃只字未提,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如此,一个外室罢了,既然死了,就没什么好提的了。   “嘉夕刚才我也见了,真是一天一个模样,长得跟你愈发的像了。”   金嘉灵莞尔,说道:“是啊,一眨眼都能出阁了。”   “寻好家了么。”   金嘉灵摇摇头,“我娘说再多留她几年,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呢。”   “别说,嘉夕和长舟有些许像。”   金嘉灵听她说起这个,眼眸弯起,眉眼间一派柔和,“嫂子,这话可别让他们两个人听见,指不定就又打起来了。”   陈长鹃哭笑不得,“他俩一见面就掐,想想我就头疼。”   贺章之最终还是抵不过陈长舟的纠缠,就对他简单说了一下陆纭纭的身份。陈长舟一听是贺金氏的远房亲戚,且双亲不在世,这让他失落不已,这种身世,家里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贺章之见他眼眸暗淡,精气神儿都变得消极,贺章之唇角上扬一瞬又落下,他说道:“专心护送吧,马上就要到避暑山庄了。”   “哎,晓得了。”   陈长舟目光忍不住的往陆纭纭所在方向扫去,神情复杂,叹了叹气。   陆纭纭却不知道自己的一次不经意露面,会勾起了一个人的心,她正看着巧玉陪绯月玩羊拐骨,一抛一扔,这还是由绯月教给巧玉的呢。   绯月正是三天前救回来的小红,她当时被贺章之的人一同送去了沈家,见到两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时,沈文荣都差点没认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沈时昭喊了一声,这让沈文荣顿时热泪盈眶。   沈文荣连忙让自己的夫人把两个小姑娘洗干净,他则询问起贺章之的属下。得知那挨千刀的金牙婆被抓起来,沈文荣骂了一声“好”。   沈文荣就这么一个女儿,盼了好久才生了个宝贝疙瘩,但因为身子骨弱,便听了老一辈的说法,穷养着,每天跑跑溜溜,也不让人伺候着,这才把沈时昭给养大。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小红也是个清秀孩子,只是面皮黑黄,神色怯懦,让人觉得不是个机灵的孩子。   但沈张氏对她很感激,因为她从沈时昭的口里得知,小红一直都很照顾她,所以沈张氏甚是温柔,这让小红受宠若惊,压根儿就不敢开口说话。   她对这一切都很陌生,再胆子大的孩子经历了这些事,也会变得惶恐不安。沈张氏给她穿戴整齐后,就发现她身上的那块玉佩,还以为小红姓崔,哪知小红摇摇头,说这枚玉佩是别人送给她的。   沈张氏笑着摸了摸这玉佩,道:“送你玉佩的定是个好心人,这料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籽玉呢。”只是当沈张氏看见了玉佩上的落款时,神色一变,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套着小红的话,当听完这玉佩的由来,她很是不解。   竟然会是个当铺的掌柜送的?不应该啊。   沈张氏内心里的疑惑在见到贺章之后,便全部解开。   贺章之从沈张氏的那里得知玉佩的事情,便问起了小红,问道:“你是洛州人士?”   小红诧异极了,“大人怎么知道的?”   贺章之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救了个和陆纭纭有关系的人,他指着玉佩上的落款,说道:“这是一个人的表字,据我所知,崔彦里的表字就是修泽,而且这上面的月份,应该就是他女儿的出生的那一月。”   沈张氏点点头:“的确如此,娟儿她曾对我说过,这枚玉佩是修泽亲手所刻,寓意平安,专门送给他幼女的。”   贺章之抬眸,与沈张氏说道:“崔大人曾是太傅的学生,这事儿我是知晓的。沈夫人与崔夫人相识,想必肯定留意过最近靖州的一些传闻吧。”   沈张氏应道:“是的,我还曾派人去找过崔雁儿,不找到她,真是解不了我心中的恨!”   “贺大人,那可怜的孩子,真的不在人世间了么。”   贺章之握了握玉佩,说道:“沈夫人,我是在洛州遇见的她,那时她身子骨儿就不好,我请了大夫养了好久才勉强恢复健康。我一路上走了水路回到靖州,以为她的病已经好全了,没想到她又水土不服,病卧在床许久,最终...香消玉殒。这是我的过失,没能照顾好她。”   沈张氏擦了擦眼泪,叹息道:“这都是命啊,这都是命。贺大人,你把她葬在了何处?我能否过去祭拜么。”   “当然可以,我过几日会亲自带夫人前去,可以么。”   沈张氏欣慰的说道:“你是个好男子,可惜那孩子没福气。”   贺章之拿起玉佩,说道:“崔婧雁,也就是崔雁儿,她之前就在洛州,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把这块玉佩抵押在当铺,如果不是我因缘巧合救了小红,这块玉佩怕是这辈子也找不到了。”   沈张氏感慨道:“是啊,有时候就是命运的捉弄,一切都是如此的措手不及,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贺章之想将这件事告诉陆纭纭,便没有在沈府多待下去,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小红,比起她在沈府,贺章之更愿意让她留在陆纭纭的身边。   之后的事情便是陆纭纭收了她当丫鬟,且改了名字。小红不愿意继续用着她爹爹取得名字,但又因为她娘亲喜欢红色,所以陆纭纭就改成了绯月。   这几日,绯月从一开始的颤颤兢兢,变得有了几分活泼,陆纭纭见到她的这种改变也是非常的欣喜。   她也终于明白了金手指为什么让自己梦见她的原因,陆纭纭想着自己放在首饰盒子里的那枚玉佩,抿嘴笑了笑,她眉眼间氲着淡然,发髻间的那朵花儿被风吹动,姣色美丽。   “姑娘,在想什么呢。”   陆纭纭目光投向巧玉,她玩的一额头的汗水,道:“瞧你这样儿,真是有够狼狈的。”   “绯月太厉害了,奴婢不加把劲儿,岂不是让个小丫头给追上了?”   绯月舔了舔唇,说道:“巧玉姐姐很厉害的。”   巧玉满意一笑,戳了戳她眉心,道:“你这黑丫头嘴巴倒是甜的很。”   陆纭纭护着绯月,说道:“姑娘家家脸皮薄的很,你说绯月黑丫头,也不怕招惹哭了。”   巧玉勾着绯月的脖子,说道:“姑娘,奴婢那有顶顶好的珍珠粉,等回去了,全送给绯月。”   陆纭纭看透了她的表情,戳破道:“然后你再来找我要珍珠,公子送我的那盒珍珠,差不多都是被你给磨了去,你还有脸说呢。”   巧玉嘿嘿一笑,讨乖装傻。   绯月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这种日子真的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没有爹爹的打骂,也不会被金牙婆随便卖给人当丫鬟。她幸运的被救了,还过上了吃得饱穿的好的日子。   娘,您可以放心了。   陆纭纭撇着嘴,用团扇扇风,这巧玉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突然,车厢被人敲了敲,陆纭纭抬眸,还以为会是贺章之,就用一张笑脸去迎着人,结果一掀开车帘子,会是一个姑娘家。   “江姑娘?”   江云君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她好像很喜欢红色,所以见了两次面,陆纭纭都发现她穿的红裙儿。   这江云君是个漂亮的姑娘,眉眼含着些英气,但是这丝毫不减她的俏丽,她就像是那一轮红日,耀眼迷人。   “陆姑娘,你没忘记我呀。”   陆纭纭换了个坐姿,仰着脸说道:“怎会忘了江姑娘。”   “你坐在马车上闷得慌吗?”   陆纭纭腼腆地笑了笑:“是有些。”   “那就随我一同骑马吧,我骑术很好的,别担心我会摔着你。”   陆纭纭委婉的拒绝了她,说道:“江姑娘,我还是不要骑马了。”   “为何?”   陆纭纭伸出自己的手腕,白莹莹的好似反光一般,她翘着唇角道:“我捂了一整夏呢,不想晒黑了。”   江云君无奈摇头,“娇气。”她还想继续说着话,但余光瞥见陆纭纭的那抹白,她妥协道:“白点好,白点漂亮。”   陆纭纭冲着她一笑,她的面容带来的娇憨感令江云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暗叹道:这陆纭纭真是长了一张男女都喜欢的脸。   “那我走了,等到了山庄找你玩。”   “慢着些。”   “昂,晓得了。”   巧玉伸了伸脖子,语气怪怪的说道:“姑娘竟然对江姑娘这般和气。”   陆纭纭反问道:“怎的了?”   “她...是靖州出了名的女纨绔,有大将军宠着,她简直无法无天,皇亲国戚也敢揍的那种。”   陆纭纭放下车帘子,笑了笑:“这不是很好吗,因为有底气才能胡作非为呀,你瞧我,除了在公子面前耀武扬威,别人面前我敢么?我这人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我又没家世又没权势,哪能指望着人人忍让我呢?也就公子会这般待我罢了。”   陆纭纭说的是心里话,在外人面前是知书达理,这是一种人类的自我保护意识,而在贺章之面前表现的是自己的本性,这就充分的说明,她对贺章之有一定的信任。   “咳。”   陆纭纭惊恐回头,缩了缩脖子笑道:“你何时来的?”   贺章之道:“我一直都在,只不过刚才江云君过来的时候,我给她让了让路罢了。没想到,能听到你说的这番心里话。”他的眼型是很温柔的,就这么垂下凝视着,连他眼尾泛着的笑意,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深情缠绵。   陆纭纭窘迫极了,这私下说好听话和当着人面说好听话,这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呀。   而且刚刚自己说的话,就好像在诉情意一般,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陆纭纭想也不想就直接放下了帘子,背对着贺章之,气鼓鼓的不想说话。   一帘之隔,贺章之好似还能闻见那股花香,他轻轻一笑,道:“马上就要到避暑山庄了,那里风景很好,你看了定会喜欢。”   “真的么?”陆纭纭这话一说出来,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下,真是没出息!   贺章之应道:“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陆纭纭轻哼一声,“这可只有公子心里最清楚。”   贺章之忍俊不禁,“你就装傻吧。”   他们两个人也不好说太多的话,毕竟四周都是人,但坐在车厢里的巧玉和绯月,可是亲眼目睹了陆纭纭的神情转变过程,绯月眨眨眼睛,又看了看巧玉,想问又不敢问。   巧玉“嘘”了一声,神秘兮兮的样子。   绯月不是个单纯的孩子,相反她见过太多世故人情,所以便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玩起了羊拐子。   对于贺章之的打趣,陆纭纭权当作没听见,她的不回复也让贺章之明白了她又在使脾气,无奈勾了勾唇,感叹:这姑娘家的脾气真是变化无常,比六月的天气还要难以预料。   避暑山庄终于映入眼帘,长公主的身边的嬷嬷看了看那庄子,绿油油的梧桐树,一下子就给人带来了心凉气爽的感觉。   她对长公主说道:“公主,这儿,还真是从没变过样子。”   长公主睁开眼睛,岁月沉淀出来的优雅气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她头发已有花白,眼睛已经不太中用了,微眯了眯眼睛,道:“和二十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嬷嬷附和道:“是啊,公主每年都会来庄子上,也不晓得今年这庄子有没有些新花样。”   长公主摸弄着手心里的佛珠,垂下的眼眸深邃,她说道:“今儿来避暑山庄的都有谁家的?”   嬷嬷记性很好,将这次的贵客们都重新复述给长公主,她听言问道:“贺府这次带了女眷?”   长公主神态有些调侃,她想到贺章之与苏绮的事情,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嬷嬷解释道:“听说是贺夫人的远房亲戚,虽然来的时日不长,但金姑娘很喜欢她,所以这次便邀请了那位陆姑娘。”   “什么出身?”   “小门小户,双亲已不在人世,所以就来投奔了贺夫人。”   长公主了然,“还是位身世可怜的姑娘家。”说罢,就没有了兴趣,转而说起了令长公主都略有头疼的陈长舟。   “素心呐,本宫真有些后悔把长舟安置进宫里头,那小子迟早会给本宫惹出些大事情。前几天他还把三皇子那边的人给揍了,若不是有贺章之照看着,这小子肯定得脱层皮。”长公主不掺合那些事儿,她的态度一向很明确,只忠于君,这也是为何皇帝会如此疼爱这个妹妹的主要原因。   嬷嬷笑着安抚道:“他会明白公主和世子夫人的苦心的。”   长公主叹了叹气:“但愿吧,大儿媳那边本宫是不想太偏心,小儿媳现在又怀了孕,这真让本宫为难。”   嬷嬷静静地听着长公主的倾诉,一碗水端平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别看长公主身居高位,但她也有自己的苦恼。   “公主,到了。”   素心替长公主持着伞,她一派高贵的气质,极为出众,让人一眼就就能感觉到她的雍容大气。   陆纭纭也是被巧玉扶着下了马车,她不着痕迹地朝前望了望,终于见到了那位长公主。   她保养的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当了祖母的女子,陆纭纭惊艳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巧玉小声的说道:“盼姿这次没来,真是有点亏了呀。”   确确实实亏了,这避暑山庄不愧是长公主的庄子,这真是连地面上铺着的石板都不是便宜货。从大队人马快到避暑山庄的时候,陆纭纭就感觉到了一股清凉的感觉,并不阴冷,就像是下了雨后的那般潮湿感,所以陆纭纭对接下来的日子十分的期待。   贺章之和陆纭纭擦肩而过,视线相撞,而后一笑。   他穿着官服俊朗潇洒,在拜见过长公主之后,他带人便走进了避暑山庄,陈长舟则留下继续护卫着。   前面都是一些大佬,陆纭纭就和金嘉夕待在一起,后来又硬加入了一个江云君,惹得金嘉夕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你来干嘛?”   “找陆姑娘啊?”   “你找纭姐姐干嘛?她来避暑山庄可是为了陪我!”金嘉夕挺了挺胸,不满地反驳道。   江云君对金嘉夕送去一个挑衅的笑容,咧着嘴笑说道:“嘿嘿,我和陆姑娘可是约好了去骑马呢。”   “怎么可能!”金嘉夕凶巴巴地说道,然后用眼神询问着陆纭纭。   江云君耸了耸肩,道:“陆姑娘,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呢?”   陆纭纭被她们两个人的眼神给吓得语气都颤颤,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抢手?   “嘉夕,江姑娘,咱们可以一起玩呀,这样一来,我既陪了嘉夕,又和江姑娘骑了马,两不耽误,而且还能玩得畅快,你们说是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陆纭纭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儿当渣女的潜质。   江云君笑吟吟的,金嘉夕鼓鼓脸颊,倒是都没提出反对的话。   陆纭纭松了口气,微微歪了歪头,想到刚才的人的幼稚,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秀雅美颜,自有一股娇色之感,此时美目流盼,桃腮带笑,一袭紫色的衣裙透着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她发髻上还是那朵鲜活的花儿,美人笑起来,比起之前倚窗的匆匆一面,她此刻更是吸引陈长舟的目光。   陈长舟目光舍不得移开,直到陆纭纭进了避暑山庄时,他还傻愣愣的。   贺章之已经巡查过了山庄四周,回到了庄子门口,就见陈长舟像是丢了魂一样,他没忍住踹了一脚,说道:“回神了。”   “九如,九如哥哥!”   贺章之大惊失色,“你做甚?离我远些。”要不是他反应快,陈长舟都打算抱住贺章之了。   陈长舟小声问道:“你家陆姑娘芳龄几何?可有亲事?”   贺章之磨了磨牙,道:“你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   陈长舟呢喃道:“我大概一见钟情了...”   贺章之抬手给他后脑勺一下,鄙夷道:“肤浅的男子,就冲你这一条,你已经没机会了。”   啧,他说的义正严辞,殊不知当初他也是这么肤浅的男子。 第53章 第5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陆纭纭住的那处是个不大的小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栽种着一棵碗口大的苹果树,周围摆着石桌石凳,最让她意外的是, 竟然还有秋千, 陆纭纭顾不得矜持,小跑过去摸了摸它, 也不怪陆纭纭这般大惊小怪,实在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自由相伴了。   她忍不住坐在秋千上, 高度正好适合, 她的脚尖轻轻触着地面, 然后小幅度地荡了起来, 陆纭纭笑得娇艳,她的笑容不似之前的那般含蓄, 朗声笑起,是那种不含丝毫忧虑的喜悦。   巧玉走过去推着她的后背,帮助陆纭纭荡得更高一些, 巧玉说道:“奴婢之前还觉得姑娘分的院子小了点,现在奴婢一点也不可惜了。”   陆纭纭望着那好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云彩, 耳畔萦绕着风声, 一直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苦闷终于得到了释放, 陆纭纭她之前对自己外室的身份确实有过烦恼和忧愁, 谁都想活得有自我一些, 但因为这个身份的束缚, 让她或多或少的收敛了本性, 这种长久的压抑会让陆纭纭觉得疲惫,有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一个外室那就好了。可陆纭纭很快就打翻了这个念头, 觉得自己真是日子过的□□稳了,情不自禁就犯了矫情。   外室身份固然不耻,但能够活着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人总是贪心不足,觉得拥有了一样东西,就开始奢望另一种未来,所以,懂得知足,是陆纭纭一直对自己的要求。   陆纭纭将自己的不甘藏进心里,一直都没有暴露出来,直到,今儿荡起了秋千。她看着那院墙外的风景,再感受着自己不受束缚的感觉,她顿时心旷神怡,有时候,人就需要这一点点的释放,心与身都会有全新的改变。   陆纭纭的秀发随风而荡,那紫色的裙儿也在半空中绽开花旋儿,她身姿秀美,环佩叮当,她在赏着院外的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一道美景。   贺章之抱着剑就站在院外,他倚着墙笑望着院子里的嬉闹,贺章之见陆纭纭玩的这般开心,觉得自己将她安置在这里真是一个好的想法。   贺章之来过避暑山庄几次,知晓这庄子上有个小院儿里架着秋千,他清楚陆纭纭的性子,想到她见了秋千一定会很喜欢,便把她安置在此处。   贺章之现在不适合进院子和陆纭纭说话,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也不想让陆纭纭的名誉受到伤害,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抬脚便离开了。   陆纭纭现在玩得正起劲儿,哪还会注意的到刚刚离开的贺章之呢。   这秋千架的真是好位置,那边的苹果树正好给陆纭纭遮住阳光,她虽然是在白日玩得秋千,但身上并没有太多的汗,一头绾好的发髻也在她的折腾下松散许多,巧玉见那支定发的金钗快要掉落,连忙说道:“姑娘姑娘,发髻要散了。”   陆纭纭脚尖触地,停下了秋千,她白玉一样的面庞染上了红晕,嘴角的笑意没有落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失落地说道:“玩得正在兴头上呢。”   巧玉劝道:“仪容最主要呢,姑娘还是随奴婢进屋去吧,给姑娘收拾齐整了,再玩也不迟呢。”   陆纭纭捋了捋袖口,说道:“也行,反正秋千在我的院子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绯月也连忙跟了上去,她正要走的时候看见了草地上的一支玉钗,原来是从陆纭纭发髻上飞出去的,可见她刚刚玩得有多不亦乐乎。   这进了屋子里,仿佛凉了许多,陆纭纭脸上的燥热感也很快褪下,绯月从带来的红木箱子里拿出陆纭纭惯用的胭脂水粉和首饰盒子,给她布在梳妆台上,绯月又听着巧玉的使唤,拿起鸡毛掸子清理一下。当然还有陆纭纭时时刻刻都要备着的油纸伞,绯月将它挂在门外,这样以便出门记着拿上它。   陆纭纭被巧玉重新绾了个垂挂髻,又从首饰盒里找出两支桃花簪,这一下子变得俏皮许多,陆纭纭照着镜子摸着快要垂在耳朵上的头发,感叹道:“巧玉得手真是巧啊。”   巧玉美滋滋地说道:“奴婢这手艺在贺府只有奴婢的娘能碾压,别的丫鬟都不是奴婢的对手呢。”   陆纭纭笑着夸她几句,眼睛还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梳垂挂髻,还挺漂亮,有些装嫩的感觉,但是她喜欢。   在这避暑山庄里,还要属陆纭纭的身份最低,所以她宁愿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也不想出去随便乱走,省得又发生些意外。   当陆纭纭整理好之后,就带着巧玉和绯月逛起了这个小院子,前院是种着果树和架着秋千,没想到当她来到后院,陆纭纭更是惊叹不已,谁也没告诉她,这里有个池塘,铺满了睡莲不说,竟然还有个凉亭,那里挂着轻纱,是烟青色的,陆纭纭都能幻想出一阵微风吹过时,这里会有多美。   陆纭纭呢喃道:“这次来山庄真是来对了。”   巧玉点点头,奉承道:“还是跟着姑娘好,要不然奴婢也来不了这避暑山庄呀。”   陆纭纭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张嘴呀,一般人可拒绝不了你。”   绯月指着挂在四周的香囊,说道:“姑娘,这些都是驱蚊虫,难怪奴婢一进山庄就没见到什么蚊虫。”   陆纭纭没想到绯月竟然会识得这些,奖励的摸了摸头,说道:“是呀,这里的管事肯定早就布置好了,都是些贵女们,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怠慢。”   “刘姑娘,我说的就是这个院子,你来看看,喜欢吗?上次我来避暑山庄的时候就听说这个院子很不错,只有像刘姑娘这样的女子,才适合住在这里呢。”   刘月蕴扫了眼这院子的环境,没有她想象中的完美,但看了这么多院子,她也没什么耐心了,反正住哪里都是住,就选这里吧。   刘月蕴舍脸对祝锦容笑了笑,道:“不错,祝姑娘眼光确实很好,明儿若是得空,尽可来找我玩儿。”   祝锦容要得就是她这句话,故作淡定道:“刘姑娘太客气了,正好,我那边新得了一幅画,明儿我带来让刘姑娘看看?”   刘月蕴颔首微笑,她的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眸,顾盼生辉,但她的神态并不亲切,这就令刘月蕴多了一些高傲,特别是她看人的时候并不与人对视,行为举止间满是骄纵,不过她的这份骄纵被刘月蕴掌握的很好,没有让人觉得她跋扈刁蛮,反而会让人觉得只有她摆出这份姿态,才配得上她的出身。   祝锦容藏在袖口里的手紧张的攥了攥,讨好刘月蕴会给她带来很多的好处,她之前的手帕交就是个出身不高的姑娘,最后因为刘月蕴的关系,嫁的非常好,所以祝锦容希望能通过她,可以与贺章之更加的相配。   刘月蕴身后的嬷嬷见状就开始使唤丫鬟们,让她们把这院子收拾好。   刘月蕴走近几步,便看见了那秋千,眼眸明亮,就要坐上去,但是被嬷嬷给拦住了,上下检查了一遍才让刘月蕴坐了上去。   嬷嬷这么兴师动众,反而让刘月蕴没了兴趣,她不耐地挥开了嬷嬷的手,淡淡道:“这是长公主的庄子,怎么可能有不长眼的东西来做那些坏事儿?嬷嬷,我是来散心的,不是让你来盯着我的。”   嬷嬷无奈一笑,应了声。   她们的动静不小,在后院的陆纭纭自然也听的清楚,陆纭纭等人从后院来到前院,轻皱眉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月蕴看了过去,同样也是轻蹙眉心,道:“你是谁?”   陆纭纭好脾气的说道:“姑娘,这院子我已经住下了,若你喜欢那秋千,我们可以一起玩儿。”   刘月蕴瞬间离开那秋千,听着陆纭纭的话轻蔑地撇嘴,说道:“谁爱玩了?我才不屑这点子东西。既然有人住了,嬷嬷,我们继续找下个院子。”   陆纭纭心里松了口气,这姑娘穿的戴的都不是便宜物件,一看就是出身高贵,更别说还有奴仆几个,自己这边就三个人,会武的盼姿还没来,这要真来个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不过幸好,这位姑娘看着不像是个讲理的,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但处事还是有分寸的。   祝锦容上下打量着陆纭纭,又见她身后两个丫鬟,眼神更是讥讽,她故意说道:“陆姑娘人这么少,这个院子住着好像不太合适吧?”   陆纭纭这才注意到祝锦容,她不由得心中一乐,只顾着看那位漂亮的姑娘,像祝锦容这平常姿色,还真就给自己忽略掉了。   陆纭纭听着她的话,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地,说道:“那位姑娘都有意离开,怎的祝姑娘还有别的想法?难道说你才是那个想住进这个院子的人?”   祝锦容立马反驳道:“我当然不是想住在这里啊,我只是觉得陆姑娘不太适合这里罢了,像东边那间小院子,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呀。”   陆纭纭虽然不知道哪个东边小院子长什么样,但看祝锦容这架势,肯定不怎么好。   陆纭纭一声轻笑,神色淡然,只不过这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她就是在对祝锦容冷笑。   她目光挪向刘月蕴,见她一袭蓝裙,高贵冷艳,陆纭纭笑了笑,然后她取下之前被绯月挂在门外的油纸伞,双手给刘月蕴递了过去,说道:“阳光刺眼,姑娘拿上这个吧。”   刘月蕴惊了惊,有些错愕失神,她指了指油纸伞,又看了看陆纭纭,道:“送我这个做甚?”   陆纭纭眉眼轻柔,眼神里透着澄澈灵气,道:“姑娘这般漂亮,理应好好养着,我怜惜姑娘怕姑娘被那没善心的阳光给伤到,就想着送姑娘一把油纸伞。”   刘月蕴望着她,笑出了声,“这可真是我收到的最不值钱的物件。”说是这么说的,但手上的动作可骗不了人,她拿走了陆纭纭的那把油纸伞,随后对陆纭纭傲然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不待陆纭纭张口,祝锦容就抢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嘲弄,仿佛这样贬低陆纭纭,就能衬托出她的不同。   “她呀,她是贺大人府上的亲戚,投奔贺夫人来的,就是个孤女。”祝锦容还记恨着那次在陆纭纭面前丢脸的事儿,毕竟那次前脚刚说完贺章之救了她,后脚就被贺章之给打了脸。祝锦容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她不敢找硬柿子捏,就专门挑了个软柿子。   刘月蕴目光冷冷,她姣好的面容一片无情,她轻启红唇道:“我让你开口了么,嗯?”   祝锦容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扯了扯唇角干笑几声,在刘月蕴的视线下,祝锦容立马低下了头。   陆纭纭还是那副表情,她往树荫下稍站了站,离得刘月蕴更近了些,她笑说道:“我姓陆,名儿纭纭。我的确是投奔贺夫人的亲戚,目前借住在贺府。这次有幸能来避暑山庄,还是受了嘉夕的邀约。姑娘,你叫什么呢?”   刘月蕴握了握手心里的油纸伞,孤女又寄人篱下,但看着她的眼神,并无半点脆弱敏感,可见是个心思阔达的,刘月蕴和她对视着,淡声道:“刘月蕴。”   陆纭纭笑容不变,喊了声:“刘姑娘。”   她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刘月蕴,心中百感交集,她竟然就是那个和宋衍庭有亲事的刘月蕴?陆纭纭想到她最后落了个青灯古佛的落寞结局,陆纭纭颇不是滋味。   宋衍庭那个货色,哪能配得上刘月蕴?   陆纭纭本身对刘月蕴会有一些怜惜,在见到真人之后,这种情绪就更浓。   刘月蕴对陆纭纭告诉了自己的名字后,便打开油纸伞从阴凉树荫下走了出来,她曼妙身姿,发髻轻垂,一派优雅。   祝锦容见她就要走,忍不住就问道:“刘姑娘,别的地方都不如这里好啊,你真的不打算住在这里吗?”   刘月蕴瞥眸,轻嗤道:“你早就知道陆纭纭住在这里,对么。”   祝锦容眼神躲闪,显然刘月蕴猜对了她的心思,祝锦容本以为刘月蕴那性子肯定会给陆纭纭难堪,但没想到一切的发展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刘月蕴竟然没有教训陆纭纭,这不符合常理啊,按照刘月蕴那霸道性子,就算不是她的东西,只要入了她的眼,那刘月蕴肯定会抢过来的,所以祝锦容才会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来。   刘月蕴抬手拍了拍她的脸,一副慵懒的样子,道:“你若是跟我说实话,我还就真顺了你的意给她难堪。但你把我当傻子使,没给你点颜色瞧瞧,已经是看在你兄长和你爹爹的面子上。祝锦容,你这手段六岁孩童都比你玩的精通,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耀武扬威?蠢货。”   祝锦容好歹也是三品大官的嫡女,那受过这种折辱,她听着刘月蕴的讽刺,觉得自己的脸被她按在地上踩了又踩,这让祝锦容很是崩溃,她忍住哭意,对刘月蕴道起了歉,至于陆纭纭,她故意忽略了她。   刘月蕴轻挑黛眉,哼了一声,算是应了祝锦容的话。   祝锦容松了口气,露出了个笑脸。   刘月蕴走到院门口时,抬起了伞,那张漂亮的巴掌脸露了出来,她遥遥望着陆纭纭,说了句:“你的油纸伞我明儿来还你。”   陆纭纭其实想说不用还,但听着她不容反驳的语气,笑着应了声:“好呀。”   刘月蕴满意地笑了笑,带着人便离开了这里,而祝锦容则狠狠瞪了眼陆纭纭,不知道嘴里说了什么话,陆纭纭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也没管她,转身就回了屋子,这下子可让祝锦容给气炸了,跺了跺脚,委屈巴巴地跑去找了金嘉夕。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她正在被素心捶着腿,单手支着头,假寐着。   长公主听陆纭纭送了油纸伞给刘月蕴,掀开眼眸,笑说道:“这陆纭纭这话说的可真是怜香惜玉,得亏是个姑娘家,若是个儿郎,这张嘴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们倾心。”   素心对这个陆纭纭也有些好奇,顺着长公主的话夸了几句。   长公主坐了起来,被素心在腰后垫了个软枕,说道:“那贺章之竟然给陆纭纭专门安置了那院子,这倒让本宫纳起闷儿来了。”   素心遂问道:“公主是说贺大人与苏姑娘的事?”   长公主点头,“前些年苏绮也随着本宫来了避暑山庄,那时可不见贺章之对她有那般体贴,在避暑山庄七日,从未见他们两个共处一室,简直就不像是对夫妻。若说感情不好,别的夫妻俩总会面上装着相敬如宾,但他们两个,只有苏绮在维护,贺章之从未有过。”   素心想了想,说道:“许是承恩侯的原因吧,用救命之恩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贺大人,像他那般儿郎,心里肯定会有芥蒂。也是这个原因,二人后来才会和离吧。”   长公主叹了叹气,“世间多是薄情郎,贺章之对陆纭纭这般态度,可能存了些别的心思。这才刚和离,哎......”   素心安抚着长公主,说了些顺着长公主心意的话,这才让她重新有了笑容。   长公主的这一句感概,归根究底还是让她对贺章之有了不满。   贺章之是个心细的人,感觉到长公主的态度有变,他皱了皱眉,没想出个结果,索性抛在了脑后。   翌日,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贺章之的心情很是不悦,太子不是说了会将宋衍庭留在靖州的么,怎么他还会来山庄?   贺章之一打听,这才知道是长公主的口令,他目光一暗,觉得有些事情仿佛不在自己的手里掌控,这种感觉令贺章之很厌恶。   贺章之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宋衍庭。贺章之抿紧了唇瓣,态度一如往常。他觉得两个人随意聊几句就可以离开,但宋衍庭可不是这么想。   宋衍庭好像跟贺章之在炫耀一般,问道:“你说我送刘姑娘这个手镯,她会喜欢么。”   贺章之看着他手里的木盒,强忍烦躁,道:“宋大人在我这浪费心思,不如亲自去问问刘姑娘。”   宋衍庭仿佛没听出他的话意,自顾自地笑了笑,说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贺大人前不久刚和离,我跑来找你问这些事儿,岂不是戳了贺大人的心窝子?”   贺章之握剑的手凸起青筋,他在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贺章之收起笑,凉凉道:“宋大人之前还对我说这桩亲事并不让你满意,现在就改变主意,想着去讨好刘姑娘了?宋大人可不要忘记一件事。”说到此,贺章之故意停顿,然后眸子紧盯宋衍庭,压低声音,道:“可别忘了你是太子的人。”   贺章之扬起唇角,抱起剑守怀,等着宋衍庭的下话。   刘丞相的大女儿是当朝皇后,抚养了三皇子并更改了玉碟,因为刘皇后明白启元帝是不会让她生下儿子,所以她迅速地将三皇子拉入自己的阵营里,以保自己的皇后之位。   现在宋衍庭又与刘丞相的次女有了亲事,贺章之刚才的那番话,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想对他说的警告。宋衍庭立刻警惕起来,郑重地沉声道:“我只为太子鞍前马后,衷心绝对不会改变。既然我的无意之举让贺大人误解了,那我这份礼物,不送也罢。”   宋衍庭说完,就摔了那盒子,神情严肃认真,好似贺章之刚才对他的怀疑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贺章之的剑眉挑起,扬声道:“宋大人,希望你说到做到。”   宋衍庭耳朵一动,他听见了有人越靠越近的脚步声,宋衍庭转了身,就见不远处站着刘月蕴,他再怎么镇定也变了神色。   宋衍庭看着刘月蕴那比往日更冰冷的神色,就猜到她很有可能听到了自己刚才的那番话。   宋衍庭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方寸,要稳住,刘月蕴那边好哄,但贺章之狡诈阴险,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不对。所以宋衍庭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月蕴从他身边离开。   贺章之握拳抵唇轻笑道:“宋大人?怎的不说话了。”   宋衍庭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眸光微凉,笑说道:“九如是早就看见了刘姑娘吗。”   贺章之拱手,道:“我只是随手帮了禄沛一次,莫要感谢。如若要感谢,还请禄沛记得清扫一下这门前碎玉,我还有要事忙,再会。”   贺章之嘴角噙着笑,看着宋衍庭那脸上的神情,贺章之心里瞬间舒坦起来。   天下再怎么大,也大不过宋衍庭那不要脸的脸皮。   嘁,这种风流成性的东西,成不了什么气候,还妄想用苏绮来刺激我?我都利用你成功与苏绮和离,现在才跑来对我耀武扬威,未免也太迟了些。   贺章之越过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微微用力,含着调侃地语气道:“记得扫干净,别落下一丁点儿的碎玉。禄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说完还对他抬抬颌,贺章之看见宋衍庭的嘴唇在颤抖,他点到为止,扬长而去。   贺章之不用扭头都能想得出宋衍庭此刻的神情,他垂眸笑了笑,像是只正坏笑的狐狸一般,狡黠得很,那还像人前君子如兰的贺章之贺大人呢?   宋衍庭踩着脚下的碎玉,用力碾了碾,他眼神充斥着杀气,低着头没人看得清楚他脸上的凶神恶煞,甚是恐怖狰狞。   贺章之,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54章 第5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此时的陆纭纭正荡着秋千, 和巧玉她们说着闲话,就听到一声门响,不等她说话, 门被人推开来, 板着一张脸的刘月蕴就印入眼帘,陆纭纭脸上笑容变淡, 她从秋千上下来,鬓发上的步摇还留着那荡漾的劲儿, 坠下来的珍珠流苏晃来晃去, 使得陆纭纭娇娇俏俏。   陆纭纭再怎么同情刘月蕴, 那毕竟也是书里的情绪, 带在现实里可不太行,更何况刘月蕴跟她现在还是个陌生人, 这让陆纭纭也没太多的热忱来面对她。   刘月蕴俏脸含霜,看着陆纭纭说道:“你来推我荡秋千。”   陆纭纭嘴角落了落,她往旁边走了走, 示意给刘月蕴腾出位置来。   刘月蕴身上的幽香掠过她的鼻尖,陆纭纭见她不似昨日的愉悦, 这态度自然就拘束起来。   刘月蕴穿着鹅黄色的衣裳, 从衣裙里探出绣鞋, 露出尖尖角来, 上面金丝银线, 不知勾勒了什么绣样。   陆纭纭没有触碰她的肩膀, 只是轻轻的晃着秋千的绳子, 小幅度地摇摆着。   刘月蕴看着围在周围的下人们,一声呵斥:“都给我退下去,没有我的命令, 你们不准过来。”   嬷嬷带头跪下,说道:“姑娘,这不合规矩啊。”   刘月蕴美目带着几分火气,冷道:“怎的?我现在讲话是不好使了吗!曹嬷嬷!”   曹嬷嬷低眉顺眼,愈发卑微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退下。”   刘月蕴气势凌厉,柳眉倒竖,面上无笑,看起来很是不好惹。   陆纭纭侧目而视,觉得这刘月蕴是不是吃了枪/药?火气这么大。   她对巧玉和绯月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也退下,省得再让这位千金大小姐迁怒上了。   刘月蕴看见那两个丫鬟默默退下,她冷笑道:“陆姑娘眼力劲儿不错。”   陆纭纭倒也不是圣母,根据情况分析,她和刘月蕴冲撞起来,受委屈的肯定是她,所以就当作她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还处在叛逆期,说一些难听的话,也实属正常。   这么一想,陆纭纭心情愈发平和。她好性子地笑了笑,说道:“我这是怕我那两个丫鬟伺候不好刘姑娘,所以就赶她们走了。”   刘月蕴扭头,仰望着陆纭纭,说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发火?”   陆纭纭还是那般温柔可人,笑得浅浅,嘴角的笑涡愈发的明显,“那刘姑娘会对我发脾气么。”   刘月蕴那冷嘲热讽,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无力又挫败。刘月蕴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双脚踢了踢地,说道:“推我高一些。”   陆纭纭见状,说道:“那我就推姑娘后背了?”   “要你快点就快点,磨蹭什么。”   陆纭纭无奈蹙眉,“是是是。”   秋千越来越高,刘月蕴心头也舒畅起来,她不再压抑自己的痛苦,她开怀大笑,惊得陆纭纭瞪大了眼睛,实在是她笑声太突然,吓得陆纭纭一颤抖。   刘月蕴看着那湛蓝天空,目光变得坚定而明亮,她显然在为之前宋衍庭的那番话而恼怒,虽然贺章之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实话,可身为和自己有亲事的宋衍庭非但没有维护,反而还摔了那玉镯,这简直就是在踩自己的脸!刘月蕴怎能不气恼!   刘月蕴对宋府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赵琼,自己何必沦落到和宋衍庭那个小人拴在一起?那宋老夫人也是个狡诈的,知道自己肯定会杀了赵琼,就先自己一步将她关在了尼姑庵里,这姓宋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刘月蕴不禁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嫁给宋衍庭,就算自己失了清白,凭自己的家世,高嫁不了,最起码也能找个能听自己话的寒门子弟。何必和那小人纠缠一起?   刘月蕴咬了咬唇瓣,现在说这些也已经迟了,如果想退婚除非是宋衍庭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要不然爹爹是绝对不同意自己退亲的。   该死,前后都是死路,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委屈一辈子吗?   虽然嫁给谁都一样,但刘月蕴宁愿嫁给一个真小人,也不愿嫁给宋衍庭这个伪君子。明明一直舔着脸的讨好自己,被贺章之那一激将,宋衍庭竟然还有脸表明他对太子的真心,呵,他莫非把旁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刘月蕴脚踩住地上,她仰着头看向陆纭纭,一瞬间有些羡慕她。   有时,孤苦伶仃何尝不是一种自由?她不会被人算计,也不会有爹娘的逼威,这样的生活真的太美好了。   陆纭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甚至连秋千也不荡了,便纳闷地问了句:“刘姑娘是不想玩秋千了么。”   刘月蕴摇摇头,打量着陆纭纭的穿戴,问了句:“贺夫人应该很喜欢你。”   陆纭纭双手抓着秋千的绳子,微微前倾,将身体的力量压在绳子上,说道:“贺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   刘月蕴指了指她发上的红玉簪,道:“这支不是普通的玉料子,贺夫人给你备的首饰都是值钱物件儿,你挺会讨她喜欢的,给你这么个远房亲戚添置这些好东西。”   陆纭纭眼睛一眨,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支红玉鲤钗,这还是贺章之送自己的第一件首饰,身上穿戴的其他首饰也都是贺章之给自己置办的,并不是刘月蕴所说的贺金氏。陆纭纭笑了笑,没有解释,点头应了她的话。   刘月蕴就没见过陆纭纭脸上的笑意落过,她指着陆纭纭的嘴角,问道:“你一直笑,难道不累么。”   陆纭纭不明所以,“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又不是在装着笑,有什么累人的?”   刘月蕴讪讪,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因为她假装笑容已经多年,见到陆纭纭这般,情不自禁地就怀疑她和自己一样,结果...   陆纭纭又听到刘月蕴的问话,她在问自己有没有亲事。陆纭纭摇摇头,刘月蕴神色有几分羡慕,淡淡道:“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得了,听这话陆纭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位大小姐一直闷气,都是和宋衍庭有关啊。   她假装不知道刘月蕴身上的亲事,问了句:“那刘姑娘你呢?”   刘月蕴一愣,勾唇笑道:“有。”   陆纭纭道:“我这刚到靖州没多久,一点也不了解靖州的事情呢,刚刚的问话如果冒犯了刘姑娘,还请你别介意。”   刘月蕴见她一脸茫然,似乎真不知道自己和宋衍庭的事情。“这事也没甚好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不想嫁,也没办法,再者,圣上都赐婚于我,那我的想法就更不会有人在乎了。”   陆纭纭想起了宋衍庭的身世,他不是宋城年亲子的事情,也不知道贺章之打算怎么利用,陆纭纭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让刘月蕴得知,如果他们两个人成了亲之后才得知,那真是太晚了。   陆纭纭捻起落在她头发上的叶子,但笑不语。   刘月蕴也没指望让她说出什么话,只是有些事情憋的太久,迟早都会被憋疯,她刚说了那么一嘴,心情也舒缓许多。   木已成舟的事儿,再怎么厌恶,也改变不了。   除非,那舟自己翻了。   刘月蕴被自己的念头给逗笑了,自己净瞎想什么呢。   “我来推你吧,如何?”   刘月蕴起身,拉着陆纭纭让她坐在秋千上,陆纭纭也不扭捏,坐好之后对刘月蕴莞尔道:“推高一点。”   刘月蕴撇撇嘴,真是小门小户,还敢使唤自己了。   “嗯。”她用力气推着陆纭纭,看着她飘荡的衣裙,听着她的笑声,刘月蕴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有时候,女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   贺章之哪能想到刘月蕴会在这里,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就见到正和陆纭纭玩闹的刘月蕴,贺章之忍不住后退一步,看了看院子,又看看陆纭纭,心想:自己没走错啊,可刘月蕴怎么跟纭纭聚在一块了?   四周没有丫鬟,她们两个人就相互看着对方,如果哪支簪子松动,就给她重新戴上。虽然才刚认识,但她们两个人之间好似没有丝毫的疏离,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刘月蕴都诧异。   贺章之“嘶”了一声,他发现陆纭纭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的发现,像刘月蕴这种傲气凌人的女子,陆纭纭竟然能跟她相处的这般融洽,而且那样子还挺亲昵,这让贺章之心里颇不是滋味。   陆纭纭,你犯不着摸她的脸吧?   不是吧,你还给她戴耳坠子?   陆纭纭,你...你!   贺章之看的都忘记了出声音,看见陆纭纭对她那体贴的态度,贺章之酸的都好像喝了山西老陈醋。   “贺大人,躲在那里不出声,你这可不算是什么君子啊。”   陆纭纭回眸,就见贺章之神情古怪,她担忧地皱起眉头,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这脸拉的都快挨着地了,谁又招他惹他了啊?不知道自己顺毛的工作也很辛苦么。   刘月蕴听着陆纭纭的语气,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角,她把手里的红玉鲤钗给陆纭纭簪上,然后睨看着贺章之,带着些许讥笑。   贺章之和刘月蕴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双方追随的皇室之人不同,但中间夹着个陆纭纭,贺章之就不得不接了刘月蕴的那句话。   贺章之说道:“之前还未离开靖州时,娘让我多照顾着你点,现下我寻了个空档,就想着来看看你,没想到这么巧,刘姑娘也在。”   刘月蕴可不会忍让贺章之,说起来她也不差贺章之,便笑道:“确实很巧,之前也碰上了贺大人与宋大人呢。二位身为男子,背后议论旁人,有失君子风范呐。”   贺章之谦笑拱手道:“刘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可有人故意来挑衅,在下又不是个大肚量的人,怎能忍受?不过刘姑娘所言甚是,在下等见到宋大人时,一定会替刘姑娘转告。”   刘月蕴冷冷凝视着他,冷笑道:“贺大人这番能言善道,何必选择当武官呢?”   贺章之嘴边笑容不变,道:“刘姑娘的夸赞,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二人这唇枪舌战搞得陆纭纭头有点疼,她看着刘月蕴握的越来越紧的拳头,生怕他们两个动起手来,便解围道:“刘姑娘,还有另外一只耳坠子没戴呢。”   陆纭纭摊开手心,一只花与蝶的玉片耳坠躺在她手掌里,刘月蕴收回对贺章之的视线,撇过头,露出自己的白嫩耳垂,示意陆纭纭给她戴上。   贺章之皮笑肉不笑的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他对刘月蕴没什么恶意,她性子并不坏,就是每次见面总能掐上几句,这就让贺章之很讨厌她。但是现在,他更烦刘家人了,瞧瞧刘月蕴那做作的样子,自己没长手么,还需要陆纭纭给你戴?   “巧玉,绯月?”这两个丫鬟跑哪里去了。   “公子,刘姑娘让她们都退下了。”   陆纭纭偷偷对贺章之眨眨眼睛,像是在哄着他一般,不过贺章之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抚而松动脸上的神色,陆纭纭就泄了气,故意不再去看他,直接用后脑勺对准贺章之。   贺章之就差那么一点就被哄好了,结果陆纭纭突然翻脸不认人,这让他想要把陆纭纭给扯到自己身边来,好好教训她一顿,可还有刘月蕴在,他只能按耐住,不能胡来。   刘月蕴仿佛感应到他对自己的排斥,笑得嘴角笑容更深,陆纭纭也不是个迟钝的,趁着刘月蕴不注意的时候,她瞪了瞪贺章之。   偏偏刘月蕴是个气性大的,又缠着陆纭纭又说起了话。   陆纭纭不好拒绝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说了起来。   最后还是贺章之一番冷嘲热讽送走了刘月蕴,她路过贺章之时,不屑地撇着唇,她盯着贺章之,说道:“陆姑娘,明儿,我还来找你。”   陆纭纭掩饰自己的苦笑,“好。”   您是千金大小姐,您说的算。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人,贺章之走到陆纭纭面前儿,低声说了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也离开了院子。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够久了,自己身上还有差事,不能耽搁了。   陆纭纭还在对刚才贺章之的那个眼神心惊胆颤,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坐在秋千上,哭笑不得。   这老虎的屁股还真是摸不得,自己不过就是跟他闹着玩一玩,结果竟对自己说晚上等着他。   呸,不在贺府还想这些子没皮没脸的事,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巧玉早在贺章之喊她们名字的时候就跑了出来,她也是个爱俏的,发髻上戴着一朵花儿,她小声对陆纭纭道:“刚公子对姑娘说了什么啊,瞧把姑娘吓得面色都白了。”   陆纭纭啐了一下,笑骂道:“提他那个混不吝做甚,走走走,随我回屋子里凉快。”   巧玉见陆纭纭面色恢复,也不揪着这一件事追问,她打发绯月去后厨端来酸梅汤和果脯瓜子,小心叮嘱着她,就看着绯月小跑的背影笑着进了屋子。   那藤椅避暑山庄也备着,陆纭纭换上轻薄的衣裙就斜躺着,突然背后觉得一硬,她伸手摸了摸,就发现了小玉人,它精精巧巧,正好手心大小,雕刻的五官有几分和陆纭纭相像。   陆纭纭轻哼一声,这是那天圆房后贺章之送自己的东西,这男人就是别扭,辛辛苦苦雕的玉人不亲自送给自己,反而借了丫鬟的手给了自己,有时候真是想不透他。   陆纭纭举手看着这小玉人,目光一片柔色,之前刘月蕴说见到了宋衍庭,据自己所知,长公主并没有点他的名字,怎么一日过去,宋衍庭突然就来了?   她自然不希望宋衍庭来避暑山庄,她还盼着崔婧雁能够把他勾搭的神魂颠倒呢,崔婧雁才随着宋衍庭住进他的别院,也不晓得二人现在是个什么进展。   陆纭纭翘起了腿,希望崔婧雁尽快散发她的女主魅力吧,这样宋衍庭就能爱上她,到时候自己再棒打鸳鸯,二人就走上了虐恋情深之路,到那时,崔婧雁她不死,至少也得脱层皮了。   陆纭纭没有高估崔婧雁的魅力,也许他们两个是官配的原因,崔婧雁和宋衍庭相处的极为甜蜜,宋衍庭也觉得自己当初把崔婧雁收为外室是对的做法,若不然,真就错过她了。   崔婧雁为了活命,她手段自然要物尽其用,成为宋衍庭外室的第一日,她就勾的宋衍庭在她房里留宿,彻底成为了宋衍庭的人。   崔婧雁比宋衍庭遇见的所有女子都要契合,这是一种爽到灵魂的感触。   男子离不开情/欲/,更何况还是个榻上放/荡,榻下羞涩的女子,这就令宋衍庭愈发的放不下她。接连两日,都留宿在别院中,一夜闹得云雨翻腾,羞的守在外面嬷嬷们都红了一张老脸。   宋衍庭在得知长公主的命令后,那日特地回了一趟别院,告诉崔婧雁他这几日可能不会来别院了。吓得崔婧雁俏脸发白,宋衍庭说走就走,摆明对自己还是毫无留恋,真要让他走了,一连几日不来,她等的了,她身上的毒可等不了!   所以崔婧雁当即红了眼睛,小手捂着白玉似的脸盘儿,嘤嘤地哭了起来,然后又扑到宋衍庭的怀里,说道:“禄沛,奴家,奴家舍不得你,我已然习惯身旁有你的体温,若你离开了,我可怎么办呀。禄沛,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宋衍庭真就吃她这一招,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现在红通通的像是无辜的兔子一般,心疼的不得了,从中也可见得,崔婧雁确实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若不然宋衍庭这种人,也不会在心里给崔婧雁留有位置。   宋衍庭想了想,便同意她跟去,只不过不是跟着他,而是跟着宋慈语。   当宋慈语得知崔婧雁成了他的外室时,一口茶水差点儿噎住了她,宋慈语想要反驳,可看着宋衍庭的冷面,她怂了,磕磕绊绊道:“我...我都听哥哥的吩咐。”   她是庶女,出嫁以后还得仰仗着宋衍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得罪他。   “长公主会同意我去避暑山庄么?”   宋衍庭道:“我会去请示太子。”   宋慈语喏喏点头,不敢再多嘴。   后来,她与崔婧雁同坐一辆马车时忍不住讥讽道:“兜兜转转,你不也成了我哥哥的外室?这都是命呐。”   崔婧雁近来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柔弱纤薄,她低着头没有搭腔。宋慈语瞧着她那掐的细细的腰,冷哼一声,道:“狐媚子。”   崔婧雁依旧不理会,宋慈语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没必要跟她拌嘴。   崔婧雁一旁还坐着玄秋,她也学着崔婧雁的态度装哑巴,这次她是威胁崔婧雁才带上了自己,这个女子不简单,绝对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的沉默让宋慈语很是不痛快,宋慈语不懂宋衍庭为什么要收下这个恶贯满盈的女子做外室,他难道一点也不害怕刘月蕴会知晓这件事吗?   宋慈语小声威胁着她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哥哥收了你,你就可以抹清之前所做的事儿。崔雁儿,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哥哥的未婚妻也在避暑山庄呢。”   崔婧雁眸光闪烁,自己早该想到的,刘月蕴那种身份的人,怎可能不在?   “宋姑娘,我现在是崔婧雁,不是崔雁儿。”   宋慈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道:“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   崔婧雁继续当哑巴,宋慈语也不继续自找没趣,一个车厢,二人坐在不同的角落里,离得很远。   崔婧雁作为宋慈语的丫鬟,一路跟着她去了避暑山庄管家安排的院子。   她经过陆纭纭的院子,听到里面的嬉闹声,垂下的额前刘海儿挡住她的眼睛,使人看不太清楚崔婧雁的神情。   陆纭纭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一路被宋慈语侮辱,而她却跟别的姑娘玩的欢悦,崔婧雁阴郁的表情狰狞,总有一日,她会亲手杀了陆纭纭。   “宋姑娘,你看看这处如何?”   宋慈语不是个挑剔的人,再加上避暑山庄处处都精致,她笑着说道:“多谢管家,我很满意呢。”   “管家请留步,我想问一下,刘丞相之女刘姑娘的院子在哪呀,我想去寻一寻她。”   顺便,再让崔婧雁看一看她和刘月蕴之间是有多么的天差地别。从前她是官家女是就高攀不上刘月蕴,更何况如今?   但宋慈语最终没能见得刘月蕴,崔婧雁那嘲弄的眼神令她愤怒不已,忍不住骂了她几句,她走之前还故意喊走了玄秋,就是想晾着崔婧雁,玄秋自然不肯,但耐不住崔婧雁想要把她甩开,所以玄秋只能跟着宋慈语离开,再不同意,肯定会被宋慈语怀疑。   玄秋临走前,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崔婧雁撇撇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崔婧雁并没有立刻跟上去,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悄默默地想要去陆纭纭的院子,可是刘月蕴住的地方和陆纭纭的院子有段距离,崔婧雁又没来过避暑山庄,她不出意外的迷了路。   崔婧雁焦躁地咬了咬唇瓣,也不敢随意去问人,因为她担心会碰上之前见过的官家女,毕竟自己的事传的哪哪都是,她也不想上赶着去找羞辱。   她想要原路返回,但在经过了一片竹林时,崔婧雁听到了一些人的谈话。   原来这次的避暑山庄长公主不仅仅只是来避暑的,她想着给陈长舟与贺章之牵红线,崔婧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长公主若是给贺章之赐婚,他肯定不会为了陆纭纭而抗旨不从,所以陆纭纭她马上就要从云端上摔下来了!   崔婧雁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事情,便小心翼翼地离开,途中见到了侍卫,这才跟着他回了宋慈语的院子。   她刚才还套了侍卫的话,准确的知道了陆纭纭的院子,所以她趁宋慈语不在院子的时候,在纸上写了一些话,然后路过陆纭纭的院子,给它塞了进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装着贤惠,手上绣着给宋衍庭做的寝衣。   至于那封信,则是被绯月给捡到了,她不识字也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把这封信交给了陆纭纭。   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的陆纭纭一见信上的字,表情瞬间变冷。   这让巧玉和绯月手足无措起来,巧玉想问信上写了什么,但陆纭纭起身就回了房,根本不给巧玉开口的机会。   “绯月,上面写的什么字啊?”   “巧玉姐姐,我...我不识字,看不懂呀!”   巧玉扶额,看来自己得去找一趟公子了。   因着这件突发的事,天色将将黑,贺章之就像做贼一样地过来了,他也不用巧玉给他开门,扒拉着院墙踩着苹果树就落在了院子里。   贺章之来的路上就观察了周围,并没有多余的眼线,这才敢来到陆纭纭这里。   他看见那边窗户还亮着,贺章之推了推,发现拴上了,他皱起眉,觉得这次事情不太妙啊,平时跟陆纭纭也有过拌嘴,但她每晚都不会关窗,因为她晓得自己会回来,这次还拴着窗,破天荒头一次啊。   贺章之又使劲推了推,还是没动静。他都打算用剑撬窗户了,就见窗户从里面被人给打开,还差点砸了他的脑门儿,得亏他反应快有功夫底子,要不然明儿脑门儿准肿起来。   陆纭纭早就消了气,但她一看见贺章之就冒火,探出身子往他脸上使劲掐了又掐。   贺章之还记得自己不能出声,只好忍着痛意,道:“轻点!”   陆纭纭单手支着腰,她另一只手戳着贺章之,白莹莹的手指涂着蔻丹,在他眼前晃荡着,贺章之一想这还是自己给她包的,不由得就捂着脸笑了起来。   陆纭纭柳眉倒竖,姣好的面容显出一团煞气,泼辣地说道:“哼,你还舍得过来呀?”   贺章之撑着窗户翻了进去,这姿势熟练得很。   他关上窗,眼神略有宠色,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好好说,别上手啊。”   陆纭纭再次戳着他胸口,“你个没良心的,今儿自己睡着吧!”   贺章之还要反驳,陆纭纭迎面贴他脸上一张纸,贺章之取下来,就见上面写着的大字。   【贺章之马上就要娶妻了,他反抗不了长公主,我等着看你被他抛弃的那天。】   贺章之眼皮子一跳,张口就道:“谁啊,冤枉人呢!”   陆纭纭眯了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咬牙切齿道:“这么盼着我倒霉的,除了崔婧雁,还能是谁。”   贺章之拔剑就准备离开,陆纭纭连忙说道:“你要去哪里?”   “灭口。”烦死了,一天天的阴魂不散!这么喜欢惹事,我就直接送你去见阎王爷。   陆纭纭立马抱住他的腰,“别,别杀她,死了哪有活着痛苦?你现在杀了她,我那毒药可就白费功夫了。”   贺章之顿脚,道:“那你想怎样?”   陆纭纭笑了笑,“我就帮刘月蕴一次。”   虽然不知道崔婧雁是怎么混进来的,但该上场的好戏,总是要登台的。   “听你这语气,盼姿回来了?”   陆纭纭故作神秘,吐了吐舌,道:“不告诉你。”   贺章之忍俊不禁,道:“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丫头。”他话头一转,声音低哑,双臂用力,直接将她给抱起,他的清隽的模样在昏黄色的烛光下显出柔色,陆纭纭靠着的胸膛结结实实,早就看过里面是什么样儿的陆纭纭不由得抬眸望着他。   这人长得文气俊秀,实则...是个狼崽子,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贺章之道:“给刘月蕴戴耳坠子?给她捋发又玩秋千儿?纭纭,其实在我这儿,也能玩秋千,你晓得么。”说罢,他抱着陆纭纭走到了桌边,然后将她放在桌上,然后扶好她的腰以免陆纭纭会被摔下来,贺章之嘴角噙着笑,俯身吹灭了那蜡烛。   夜,极黑,但心跳的很快。   陆纭纭仰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忍住想要哼出的呜咽声,骂道:“坏胚子。” 第55章 第5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夏日炎炎, 但在避暑山庄里只会感受到满满的清凉和舒适,所以在庄子里四处巡逻的侍卫们心情并不干燥,其中还要属贺章之笑得最灿烂, 他看着眼前晃荡的陈长舟, 态度和善的跟他说着话,丝毫没有之前的不耐烦, 这令反应迟钝的陈长舟都感觉到不可思议,死缠着他问出个所以然来。   “九如, 你这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了?瞧你那眼睛都快笑得成一条缝了。”贺章之以往的形象虽儒雅随和, 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带着几分傻气, 这么少见的模样, 怎能不让爱凑热闹的陈长舟好奇呢。   贺章之挥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单纯的心情好罢了。”   陈长舟翻了个白眼鄙夷地挥了挥拳头,这话糊弄谁呢, 真当我三岁小孩啊。   贺章之这份喜悦当然源自昨夜,哄得了陆纭纭的顺从, 惦记那档子事儿许久的贺章之在吃到肉之后, 他餍足地抱着陆纭纭一夜好眠。   这不, 好心情从早晨一直持续到现在, 逢人就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贺章之得了什么毛病呢。   别觉得他这样太小题大做, 饿了许久的狼, 好不容易吃了一次肉,搁谁身上都乐呵。   不过,贺章之能够顺利吃到肉, 也是费了劲儿,他胳膊肘子都快被陆纭纭给掐青了,现在一抬手臂,都还酸疼着。   贺章之不以为然,这点小伤他丝毫不在乎。   他想到昨晚崔婧雁写的那件事儿,就笑着套起陈长舟的话,因为他是知道的,长公主原先就没打算让陈长舟来,所以崔婧雁是从哪里得知,长公主要给自己与陈长舟相看的事儿?   他问了问陈长舟,也不绕弯子,因为说的太委婉,就凭陈长舟这脑子,估摸着也闹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点。   陈长舟听言,哄笑起来,“怎么可能啊,你家丫鬟从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就算有这个意思,咱们俩的姐姐能不给咱们通通气?所以这消息准是假的。”   陈长舟的想法与贺章之不谋而合,他摸了摸手中的剑,道:“这事儿你去告诉世子夫人一声。”   陈长舟缩了缩脖子,不太情愿道:“别介啊,我这要是一说,不就是在提醒我姐么,到时候她肯定又换着法的给我相看了。”   贺章之耐着性子给他把这件事掰扯清楚,说道:“现在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这件事儿,若是不及时阻止,被长公主得知了,咱俩可真就逃不过相看姑娘的这条路了。你得告诉着世子夫人,把这件事说的越严重越好,特别要指出是有人趁着相看姑娘的事来陷害你,这样一来,她说不定就歇了给你相看的心思。”   陈长舟听明白了他的话,双眸敬佩地看着贺章之,道:“绝了!不愧是你,老狐狸!”   贺章之无奈一笑,清隽的眉眼显得些许幽怨,他道:“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在夸我的。”   陈长舟不想被家里随随便便的就给自己定亲事,他知道自己的姐姐陈长鹃的态度,所以陈长舟自从来了避暑山庄就没敢过去找陈长鹃,生怕被她拉着说亲事。这下子有了个暂时让自己耳朵清净的法子,陈长舟当然喜不自胜,他捣了捣贺章之的腹部,顽笑道:“谢了,兄弟。”   贺章之笑骂:“现在又当是我兄弟了?既然是兄弟,那就替我半个时辰,如何?”   陈长舟一挺胸,道:“没得问题!”   贺章之感受拍了拍他胸脯,说道:“谢了,我很快回来。”   陈长舟望着他颀长的背影,脚步往一边走去,二人背对而驰,走向不同的方向。   金嘉灵所在的院子栽种着片片青竹,毕竟怀着身孕,她就算再怎么喜欢花儿,也只能按耐住心思,住进了这间竹屋。   她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身边有丫鬟在给她扇风,和自己的嬷嬷说着话。   就听见门外有丫鬟传话,说是贺章之拜见,金嘉灵颇为意外,她对嬷嬷笑说道:“正说着他,他就来了。”   贺章之被丫鬟领进外间,毕竟是外男,所以金嘉灵在嬷嬷的陪同下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贺章之起身对她一笑,说道:“表姐。”   金嘉灵瞧着他,芝兰玉树且风度翩翩,眼底透着欣慰之色,表弟愈发出色,才更能让姑姑享福,而他得以太子重用,也能让婆婆对自己态度温和柔善。   “九如。”   贺章之和外祖父一家子人的关系都很融洽,所以他也不兜圈子,将崔婧雁听到的事告诉了金嘉灵。   金嘉灵一听,眉头紧锁着,一向温婉的脸庞也挂上了冷色,她说道:“她怎么可能会在避暑山庄?谁带她进来的!”   金嘉灵不禁有些好奇,表弟是怎么知道给自己传信的那人就是崔婧雁?   贺章之坦白道:“昨日宋衍庭来避暑山庄的事情,表姐肯定晓得吧。”   “是,我听嬷嬷说了这件事。”   “宋衍庭一来,我就让人查了查他,知道他不仅自己一人来了,还把宋慈语也带进了山庄里。这也无妨,但我查到宋慈语身边的一个丫鬟就是崔婧雁。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是崔婧雁传的信,直觉吧。而且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和她有些相符,别人我还怀疑不起来呢。”   金嘉灵嗔怪道:“你就不怕认错了人?”   贺章之淡然道:“不会,一定是她。”他并没有对金嘉灵透露出,是陆纭纭收到那封信的事情,金嘉灵虽然是他的表姐,但是每个人都有私心,贺章之并不想让陆纭纭的身份变得人人皆知。   金嘉灵见状,也不免笑了起来,“你就犟吧,不过既然你觉得是崔雁儿,那她到底是何意?娘她的确没有给你们两个相看的打算,来避暑山庄只为躲夏。”   贺章之眼不眨心不跳的往崔婧雁身上泼黑水,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被传起来,你觉得长公主会怀疑谁?”   金嘉灵脸上淡淡没了笑意,抓紧了身边嬷嬷的手。   长公主一直是中立派,从未对太子和三皇子有过任何的偏袒,而贺章之是明明白白的太子心腹,如果被传出这件事,那定被外人以为长公主开始偏向太子。到时,长公主必定怀疑起太子。   “表姐,这件事你仔细查查吧。”   金嘉灵颔首,她是贺章之的表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自己,“好,九如你放心,我会仔细查查。”   贺章之拱手,说完了要说的事情,他便离开了竹屋。   贺章之敛住眼底的精光,笑得意味深长,他猜崔婧雁给陆纭纭传信的含义只是为了幸灾乐祸,但贺章之不是个善人,崔婧雁都这么上赶着来送死,他又怎能让崔婧雁“失望”?   一件不算大的事情,被贺章之这么一挑拨,事情立刻上升到了皇室,崔婧雁如果得知贺章之的心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塞信的那件事。   在贺章之走后,金嘉灵冷说道:“给我梳妆打扮,我去见见嫂子。”   还好崔雁儿捎带上了陈长舟,要不然这事儿,还真让嫂子得了利。   论起手段,嫂子可比自己厉害多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嫁进来就和她讨好关系。   那边金嘉夕和江云君就找上了陆纭纭,见到陆纭纭蔫蔫儿的,一双美目好似夹着媚色,她这么一瞥,着实美得惊叹。   江云君心直口快,开玩笑道:“陆姑娘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陆纭纭托着腮,眼神不满地抱怨道:“还不是我那认床的坏毛病,这几日我真是没睡一个好觉。”说罢,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好似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   金嘉夕赞同地点点头,“我理解纭姐姐,因为我嫂子也是这样。”   江云君见她这么有气无力的,脸儿还带着倦容,她失落地说道:“本来我昨儿就想来找你的,结果我丫鬟说刘月蕴也在,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听到有八卦,陆纭纭弯着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没敢表现的太明显,她笑着问道:“刘姑娘是个蛮温柔的姑娘呢。”   江云君瞪大眼睛,探着脑袋,不可思议道:“陆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满意了,刘月蕴她算哪门子的温柔,你是没见她跟我抢东西时候的样子,那叫一个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真是可恶极了。”   金嘉夕见陆纭纭迷糊着,就解释道:“她俩就是个冤家,脾气对不上,一见面就掐。这一切的祸端,还要从她俩在长公主的宴会上说起,就玩个投壶,两人还玩急眼了,从那以后,她俩就成了仇人。”   江云君捣蒜般点头,“如果不是在家里实在无聊烦闷,我才不会来避暑山庄呢。”   陆纭纭对这些个贵女们之间的恩怨真是哭笑不得,看江云君气呼呼的样子,陆纭纭也没敢问投壶到底是谁赢了。   “那今天咱们就不去骑马了,在陆姑娘这里玩秋千儿好了。”   “就别叫我什么陆姑娘了,喊我纭纭就行了。”陆纭纭托着腮,笑看着江云君。   江云君也学着她的模样,哼哼唧唧道:“你可真漂亮呀。”   陆纭纭忍住笑意,被人夸奖自然是开心的,所以她也说道:“你和嘉夕都是既漂亮又可爱的姑娘们。”   金嘉夕抬脸给她一个憨笑,“纭姐姐一出现,别人的眼睛都落在你身上呢。”   陆纭纭继续撑着脸,眉眼间仿佛透着一股恬淡,她声音柔和,道:“别人的眼睛我不知道会落在谁身上,但是我的眼睛,现在可就落在你们两个人身上了。”   哄小孩子开心,这比哄贺章之容易多了。   江云君吃了个葡萄,也不晓得是心情舒畅,还是什么原因,觉得这里的葡萄比自己院子里的甜多了。   陆纭纭看了看门外,笑问道:“嘉夕,怎么不见祝姑娘?”   金嘉夕耸耸肩膀,道:“昨儿就没怎么见她了,说是去找刘月蕴了,我也没追问。”   江云君努努嘴,幸灾乐祸道:“许是去找别人玩了,不理你了呗。”   金嘉夕真是想拿葡萄砸她,瞪眼道:“你怎么这么坏啊,小心郁大人也不理你。”   江云君行事大胆,金嘉夕早就知道她和郁青斯的事,不过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金嘉夕赶忙说道:“对不住,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江云君倒没什么难堪,挥挥手,许是她本性就心大,并没有介意金嘉夕的玩笑话。   陆纭纭想到自己和江云君认识还是因为郁青斯,她蹙起黛眉,怎么好姑娘都被渣男给吸引住了?   江云君叹气道:“我打算放弃了。”   金嘉夕一听,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郁大人和你着实不配,他又是个清闲的官职,你若是嫁过去了,都还笑话你门不当户不对呢。况且,郁大人身上还有亲事呢!你可别忘了。”   陆纭纭眼神一闪,装着低头喝茶,权当作没听见。   江云君长叹一口气,道:“可不就是那门亲事么,最近崔雁儿那事闹得全靖州都晓得,她是个狠心手辣的,完全不顾真正崔家女的死活,换做旁人,怎么说也该远离崔雁儿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金嘉夕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陆纭纭也放下了茶盏,很是好奇地看着江云君。   “结果我那次去找他,就听见他对下人们吩咐,说一定要找到崔雁儿,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金嘉夕撇唇,俏丽的脸蛋儿浮出不屑神色,“没想到郁大人这么情深意重呐,那我也没见着他对真正的未婚妻有过丁点关心呢。哎,说什么关心呢,人都没了还关心什么啊。”金嘉夕说着就有些唏嘘。   江云君面色失落,道:“所以他挺让我失望的,算是放弃了吧。”   陆纭纭这时说话了,她一针见血,指出重点,道:“在知道崔雁儿做出的事情后,他依旧这么关心崔雁儿。那就说明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正常人都该像咱们这样,而他们那样的人,你远离他是正确的。”   江云君听她这么一安抚,立马得意起来,“对啊,我家世好长得又不丑,岂是郁青斯那种人能配得起的?”   陆纭纭笑着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呢。”   江云君,你以后一定会非常感谢你现在的这个决定的。   “姑娘,盼姿来了呢。”   一直没出现的巧玉终于出来了,陆纭纭眼眸明亮,嘴角笑容不由得灿烂起来。她对江云君和金嘉夕解释道:“我这丫鬟前几日去探亲了,回府之后听说我来了避暑山庄,就自己赶过来了。”   陆纭纭和她对视一眼,得到巧玉的点头,陆纭纭勾唇,身子骨瞬间有了力气,对江云君她们说道:“外面的阳光不毒辣,咱们去玩会秋千?”   “好啊。”   “早就想玩了。”   三人互相推着秋千,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忘掉了脑海里的烦恼,没了任何的忧愁。   这边的欢乐自然要被人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她一听见陆纭纭的事儿,就忍不住皱眉头,也不是对她有成见,还是一种迁怒吧。   长公主对下面的人说道:“最近不要对本宫汇报了,都是些姑娘家家,本宫没什么可担忧的。”   “是,殿下,不过奴才还有件事禀报殿下。”   在长公主威压之下,管家愈发胆颤心惊。   长公主轻哼道:“何事?”   “奴才偶然间听了一耳朵,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公主您,打算给贺大人与陈大人相看亲事。”   长公主眸子一下子变得深沉,神态不苟言笑,她将茶盏放在桌上,不动怒,却甚是气场强大。   长公主问道:“可查到源头了么。”   “是奴才无用...”   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拨弄着手里的佛珠,道:“大夫人二夫人呢。”   “奴才没敢派人盯着二位夫人...”管家声音透着心虚。   长公主轻笑,“下去吧,这事儿你不要插手。”   “那...那奴才告退。”管家大松一口气,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退下。   素心为她添上凉茶,长公主笑看着她,说道:“这事你觉得是三皇子还是太子?”   素心摇摇头,“不太像。”   长公主抿了口茶,道:“且看着吧,这几日里,山庄里不会清闲了。”   素心打趣道:“公主一点也不心急呢。”   长公主挑眉,“急什么,有乐可看,最起码不让本宫乏闷了。”   就在长公主在怀疑是哪个人闹出来的事端时,玄秋正忙着给崔婧雁找麻烦呢。   崔婧雁和宋慈语同住一个院子,玄秋就故意在宋慈语面前晃荡,对宋慈语耀武扬威,说是崔婧雁那边缺了什么东西,想让宋慈语添置上。   宋慈语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玄秋这般闹腾,她气得不行,指着玄秋的鼻子骂道:“什么下三滥的玩意也敢来本姑娘这里狐假虎威?你家主子就是个贱皮子,你还觉得很得意是么?叫你主子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对我有什么意见!”   玄秋双手掐着腰,白了宋慈语一眼,道:“宋姑娘,奴婢还得去伺候崔夫人呢,就不跟姑娘你多说了,反正崔夫人要的东西,姑娘可得快些填上呢。”   宋慈语气得脸煞白,冷笑道:“她算哪门子的夫人?不就是一个外室?连个妾都比不上!滚,你给我滚出去!”   宋慈语这越说越生气,跺了跺脚就往外面走去,实在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一声鸟叫,玄秋收手,噙着嘴角的笑,回了崔婧雁的屋子。   崔婧雁抬眸,道:“我要的丝线呢?”   玄秋摊了摊手,“宋姑娘没给。”   崔婧雁沉了脸,看着手里的寝衣,闷声道:“是你忘给我带丝线了吧?”   玄秋眨眨眼,道:“走得太急,可能真就忘在了别院。”   哪有忘啊,还不是玄秋偷摸摸拿出去烧了它?现在还在墙角边埋着灰呢。   “奴婢明儿再去找姑娘要,今儿就别绣了,在房间里待着等宋大人吧。”   玄秋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贬低崔婧雁,这令她脸色更是阴郁,崔婧雁抬眸望着玄秋,冷冷扯唇角,说道:“给我滚出去。”   玄秋笑吟吟,“诶,这就走。”   崔婧雁受制于人,她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憋在心里。她起身向外面走去,还没推开院门,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见不得人,只能缩回了手。   崔婧雁一想自己如今都是被陆纭纭所害,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崔婧雁的指甲在她娇嫩的手心里掐出血印来,可见心里藏了多少对陆纭纭的恨意。她重重地踹了一下门,听着院外的嬉闹声,她仰天看了看,明明自己不该被困在这所院子里,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悲惨?   她倚着木门,眼里含着泪水,这次的泪不夹杂丝毫的虚伪,是她彻彻底底的感觉到了委屈。   她也想和其他姑娘一样,笑得开心爽朗,可...她现在受人唾弃,说什么也回不到从前了。   玄秋搬来个马扎,磕着瓜子看着崔婧雁,她细腿晃来晃去,脸上挂着嘲弄的笑,说道:“好好听我们姑娘的话,说不定你还有条生路。”   崔婧雁通红着双眼,愤恨地瞪着她,说道:“凭什么她成了外室,还能活的这般自在!我苦啊,被她如此欺负折磨,贺章之见到她这种毒妇,心中真的不会有半点芥蒂么!”   玄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着推说道:“你恶贯满盈,还有脸说别人是毒妇?哎哟哎哟我的脸啊,要被你笑痛掉了。”   崔婧雁被她的笑声给点燃了心中积怨已久的怒火,她冲过去掐玄秋,但玄秋直接拉着她的手,使着巧劲儿,一拽一撇,崔婧雁胳膊就脱臼了。   玄秋捏着她的脸,淡淡道:“何必自取其辱呢?招惹我一个会武功的人,你还真是被我给气疯了不成?”   崔婧雁狰狞着脸,姣好的面容倍显恐怖,她还想要反抗,但玄秋脸色一变,立刻给她装好了胳膊,低声道:“宋衍庭来了。”   崔婧雁不想陪玄秋演下去,她压低了声音,反讽道:“你求我啊!”   她是个心狠又沉稳的人,刚才被玄秋直接卸掉胳膊,崔婧雁没有喊出一声音,可见她的忍耐力有多么的强大,对自己有多狠。她这种人,必须要一直被打压着,要不然一旦嗅到了一丝生机,她就像是顽强的野草一般,迅速生长。   玄秋可不会惯着她,“威胁我?你莫忘了你的命现在可不在你手里掌控,想要活下去,你就必须听我的。”玄秋见她眼神越来越阴狠,便对她娇俏眨了眨眼睛,道:“不想受制于人,那你就干脆自刎啊,我可不会拦着你,兴许还会给你递剑呢。”   玄秋掐着她的脖子,道:“宋衍庭马上到,你看着办吧。”   她听得出宋衍庭的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像他练武之人,脚步轻盈飘逸,很容易就被分辨出来。   崔婧雁瞬间眼含泪水,凄凄惨惨地望着玄秋,但她语气冰冷,道:“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眼睁睁看着陆纭纭比我先死呢!”   玄秋实在搞不懂崔婧雁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有自己跟在她身边监视,而崔婧雁还身中剧毒,除了姑娘有解药,旁人都解不开它,所以崔婧雁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姑娘会比她过得更悲催呢?   崔婧雁也听见了推门声,她神情一变,趴在玄秋怀里小声哭了起来,单薄的背脊颤抖着,那细细的腰好似一用力就会折断,脆弱的想让人拥她入怀。   宋衍庭见状,立马加快脚步赶来,扶着崔婧雁担忧的问道:“雁儿,谁欺负你了?哭的这般委屈?”   玄秋赶紧插话道:“大人,都是宋姑娘给夫人气受!夫人一心为大人做寝衣,但绣线用的太快了,所以奴婢就去找宋姑娘借绣线,结果她不但没给奴婢,还骂了夫人。大人,您可一定要给夫人做主啊!”   煽风点火谁都会,但说话还是要有技巧。她去借绣线可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宋衍庭的寝衣。所以宋慈语不借绣线,就等于是在打宋衍庭的脸,凭借着宋衍庭这性子,自卑又敏感,当然听信了玄秋的话。再者,宋衍庭也绝对不会想到玄秋竟是贺章之的眼线。   宋衍庭就这么抱着崔婧雁哄了哄,等宋慈语回来的时候,宋衍庭大发雷霆,他听着宋慈语一口一个鸠占鹊巢、狼心狗肺、不懂得感恩的话,宋衍庭忍不住抬手给了宋慈语一巴掌。   宋慈语错愕不已,她捂着脸唇瓣颤抖着,说道:“哥哥,你...你竟然为了崔雁儿打我!”   宋衍庭火冒三丈,骂崔婧雁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在骂他一般,宋衍庭训斥道:“梅姨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真是有什么样的娘,会有什么样的女儿!”   宋慈语深吸一口气,看着宋衍庭的眼神满是失望,她知道宋衍庭在宋府话语权有多重,所以她苦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碍着哥哥的眼了,我今儿不在这住了!”说罢,带着丫鬟就去找了另外的姑娘。   玄秋一旁叹气,心里有些愧疚,可想到明儿的计划,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就这样,崔婧雁再次让宋衍庭更是疼宠她,看着她的无助,就好似联想到了自己,宋衍庭让玄秋退下,然后一手顺着她的衣摆钻了进去,扯掉荷粉色兜儿,把玩着那带着温热的白玉软绵,一边在她耳边呵气,安抚着崔婧雁。   崔婧雁早就在男女之间的情/事上得了趣味,这般折磨着,崔婧雁很快就软成一潭清水。   她勾着宋衍庭的肩膀,微微眯着眼,道:“禄沛,奴家香么。”   宋衍庭喘着气,道:“我的娇娇不是一直都这么香的么。”   崔婧雁满意地笑了起来,玄秋今日的所做,让她很是茫然不解,现在宋衍庭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得努力勾住宋衍庭的心才对。   玄秋捂着耳朵躲进了另外的房间里,摇头叹气,她真是怕了宋衍庭啊。   玄秋闹得这个幺蛾子,为的就是把宋慈语给赶出去,因为陆纭纭明儿有好戏送给崔婧雁呢。   因着陆纭纭的计划布置的很顺利,她一人躺在柔软的架子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清起,闻到睡莲香,陆纭纭伸了伸懒腰,昨个没有讨人厌的贺章之,自己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陆纭纭起身的动静引起了外间的盼姿,她推开门,对陆纭纭笑道:“姑娘。”   陆纭纭看着盼姿,眼眸弯弯,漂亮极了,“这次辛苦你了。”   陆纭纭早先就安排了盼姿回洛州,她骑着快马,就连落了黑的晚上也在赶路,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她终于到了洛州。先找了个客栈眯了一觉,下午便找上了陆余庆和陆张氏。   盼姿笑对他们二人解释,说她是崔婧雁派来的,先把他们接去靖州,再派人来接家里的老人。   这话哄的陆张氏当即是眉开眼笑,但陆余庆不信,盼姿就掏出了那枚玉佩,这下子,陆余庆彻底信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被陆张氏戴在崔婧雁身上的玉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陆纭纭的手里。   所以盼姿将他们带到避暑山庄那边,安顿着他们在周围的村子里住下。   盼姿一路风尘仆仆,看的陆纭纭是暖心不已。   一眨眼,从清晨就到了正午,陆纭纭专门掏了银子让后厨做些她爱吃的菜,然后让巧玉去喊金嘉夕与江云君,凑在一起吃饭,才有那个感觉。   不过这一来,竟多了个刘月蕴,这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刘月蕴撇眸,拿起手里的油纸伞,道:“那次忘了还给你。”   陆纭纭忍住笑意,这刘月蕴真是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套,对于这种傲娇行为,陆纭纭不会去拆穿她,要不然她准甩脸子,今天可不能得罪她。   这一顿饭菜吃的喷香,虽然江云君一直在跟刘月蕴做对,好在有陆纭纭和金嘉夕的解围,这顿饭吃的别有滋味。   盼姿给她们切了在井里冰过的西瓜,陆纭纭吃了一口瓜,突然说道:“刚才宋姑娘院子里的丫鬟还来找我借丝线,嘉夕,你跟宋姑娘关系不错,要不然你让人送过去点?”   金嘉夕摇摇头:“就这么些,留着咱们吃算了。”   陆纭纭笑了笑,“也是,这么甜的西瓜,吃的我心里都甜滋滋的呢。不过昨儿宋姑娘好像和宋大人闹了别扭,我的丫鬟看见她哭着跑出去的,刚才借丝线的时候,她的丫鬟也是一脸愁容,这叫人怪担心的。”   金嘉夕嘴里的瓜不甜了,宋慈语虽不是特别亲近,但都是相识的人,听陆纭纭这么一说,金嘉夕不免有些担忧。   江云君见状,“要不然咱们一起去串串门吧,反正也无事可做。”   刘月蕴甩了脸子,“要去你们去。”   陆纭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哪能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啊,就一起去看看吧,很快就回来了。”   刘月蕴抿抿嘴,看着陆纭纭,又看了看憋着火的江云君,轻哼一声,站了起来。   陆纭纭走之前,对盼姿使了个眼色,她笑得愈发风轻云淡,嗐,自己真是个坏人,不过,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待会的修罗场了。   在这里,得先夸一夸朱大夫的春/药,这可是大功臣。   哪里来的?那当然是贺章之无私奉献的呀。   金嘉夕先敲门,里面没人反应,江云君加大了力气,也敲了敲门。   这时候,玄秋开门了。   她大惊失色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她说道:“各位...各位姑娘们,可是有事?”   金嘉夕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慈语身边的丫鬟吧?”   陆纭纭纳闷道:“宋姑娘不是住在这里么?你刚还来找我借丝线呢。”   玄秋立刻解释道:“奴婢是新来的,姑娘不认得很正常。”   刘月蕴看着她,沉下了眸子,她知道这里住的就是宋慈语,因为她的丫鬟前天还跟她说了这件事。但是这个陌生的丫鬟着实可疑,刘月蕴不由得冷了冷脸色,她推开玄秋半掩着的门儿。   刘月蕴朝里面走,后面跟着其他人,玄秋语气结结巴巴地说道:“宋姑娘不在呢,去找别的姑娘玩去了。”   刘月蕴撇唇,冷斥说道:“那你刚才怎的不说?现在才说。你这丫头,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偷偷闯进避暑山庄,可知是死罪?”   玄秋像是被刘月蕴的气势给吓破了胆,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刘月蕴,忍不住跪了下来磕头哭了起来。   刘月蕴眼皮子一跳,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般想着,她阔步就往玄秋看的那间屋走去。   陆纭纭紧跟其后,和玄秋擦肩而过时,玄秋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陆纭纭轻蹙眉头,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第56章 第56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院子里突然吹起了一阵清风, 吹的树叶“哗啦啦”地响。   陆纭纭当然知道这间房里正在发生什么,她想要拉住往前闯的刘月蕴,毕竟还未出阁, 可以让她身后跟着的曹嬷嬷去揭穿。结果她太小看了刘月蕴的急迫, 陆纭纭拉了个空,刘月蕴直接推开了门, 陆纭纭跺了跺脚,也只好跟了上去。   曹嬷嬷听见那女声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顾不得尊卑, 连忙拽过来刘月蕴和陆纭纭, 她从容地说道:“二位姑娘千金之躯, 这点事就让老奴先去看看吧。”   曹嬷嬷膀大腰圆,一下子就把两个身娇体弱的刘月蕴和陆纭纭挡在了门外。   刘月蕴差点没站稳, 还是江云君好心的扶了一把,刘月蕴忐忑的心让她脸色很是难看,她抬头看了看江云君, 就听见了她一句别扭的关心。   “小心点,摔个大马趴我准笑话你一辈子。”   刘月蕴抿嘴, 眼神复杂, 轻轻地道了声谢。   江云君耳聪目明, 对里间发生的事, 算是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只不过她怎么也猜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还以为是宋慈语胆子大的在山庄里和别人私会。   刘月蕴垂在袖口里的手还在发着抖, 她刚才都要进去了, 自然听见了那些暧昧的响动。她曾和宋衍庭有过露水情缘,所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里面的男声绝对是宋衍庭。   刘月蕴越想越气愤, 宋衍庭之前和通房闹出的那档子事就够让她难堪,现如今竟然还敢跑到自己所在的山庄里厮混。   宋衍庭,你到底把刘家的脸面放到了哪里去!   陆纭纭见其他人都在关心刘月蕴,她急忙和玄秋对视一眼,在巧玉的遮拦下,陆纭纭就看见她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心,小小的油纸包鼓鼓,显然里面的药粉根本就没有使用。   陆纭纭眼神错愕,既然玄秋的药没来得及下,那里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事情现在偏离了自己的计划,陆纭纭心里也没有了定数,她垂下眼眸,现在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得继续按着计划行事。   巧玉扯了扯陆纭纭的袖角,她很快回神,准备过去问刘月蕴脚崴着没有。   但很快,那间房里传出一道女声的尖利叫喊。   曹嬷嬷看着床榻上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她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紧地盯着宋衍庭,像是在看什么畜生一般,她阴沉沉地,让人感到一阵胆颤。   “宋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   一向主意多的曹嬷嬷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解围的法子,外面的姑娘们家世一个比一个高,自己就算拦得了一时,也不可能一直拦着她们不进来。   可如果被她们看见了这档子腌臢事,那几位姑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曹嬷嬷看着在床上捂着自己胸口不泄露丝毫春/光的崔婧雁,她直接去拽崔婧雁,力气大如牛,崔婧雁就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曹嬷嬷裹着被子拖出了门外。   事已至此,自家姑娘是绝对不能再嫁给宋衍庭了,所以这事必须得闹大起来,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宋衍庭的身上。   曹嬷嬷是知道有些官家子弟耐不寂寞会宠几个通房姨娘,只要不搞出什么庶子庶女,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宋衍庭竟然胆子大的在山庄里行不轨之事,而且这个女子还是最近臭名昭著的崔婧雁,曹嬷嬷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被宋衍庭给气得够呛。   曹嬷嬷自然认得崔婧雁,从她还是崔家女的时候,曹嬷嬷就留意过她,那时觉得此女是个不错的,现在看来当初真是瞎了眼!   而宋衍庭,曹嬷嬷看也不看他,因为自从曹嬷嬷进来的时候,宋衍庭就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只专注于崔婧雁那个的女人,他双眼赤红,腰/背耸/动/着,活像个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   曹嬷嬷就知道,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所以她把宋衍庭推了下来,崔婧雁这才发现身后有个老妇人,顿时吓的尖叫。   宋衍庭趴在床上,喘着气,脸上一片享受之色,但他毫无意识的还在动着,丝毫没留意到身旁还有另外的人。   曹嬷嬷挪开眼,实在不想再看宋衍庭,任谁也想不到宋衍庭私下竟会是这般子浪荡。她拖着崔婧雁出去,曹嬷嬷与刘月蕴对视着,叹了叹气,道:“姑娘。”   陆纭纭看着脸颊还带着红晕,眉眼含情的崔婧雁,她露出洁白的肩头,其他地方都被被子给裹住。   崔婧雁痴呆着一张脸,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脱光在她们的面前,感受到她们充满鄙夷和嘲弄的视线,崔婧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是在行房事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崔婧雁猛地抬头,扫看四周,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金嘉夕这时终于发现,这个女子竟然会是她。   金嘉夕指着崔婧雁道:“崔雁儿!是你!”   江云君也变了脸,一双眸子惊疑地看着崔婧雁,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崔婧雁,一直被郁青斯寻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是以这种情况和她见面。   这...真是可笑极了!   刘月蕴这时也恢复了平静,她昂首挺胸向前走,她淡淡目视着曹嬷嬷,问道:“里面的男子,是不是宋衍庭。”   曹嬷嬷无言,刘月蕴怎能不懂曹嬷嬷的意思,她瞬间感到一股涌上喉间的呕意,她捂着口鼻,跑到一边的树下呕吐不止,这一刻,没有任何仪态可言,刘月蕴也不在乎这些了,她只感觉到浓浓的恶心,自己竟然和这种男子定了亲,而且还有肌肤之亲!刘月蕴难受极了,红着眼眶,执意道:“来人,去请长公主。就说我刘月蕴跪求长公主主持公道,允我与宋衍庭取消亲事!”   崔雁儿的骂名众人皆知,她的畜生行为也被人叱骂,如此可恶至极的女子,宋衍庭竟然背着我和她厮混,还在行那苟且之事,宋衍庭是和自己有亲事的人,都敢做出这般混账事儿,岂不是把我和崔雁儿那种下贱的女子混为一谈?宋衍庭,你怎么不去死!!   刘月蕴的突发状况让众人一惊,转念一想宋衍庭的所作所为,众人默默一叹,皆对宋衍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陆纭纭看着躺在地上面色如白纸一样的崔婧雁,她掩了掩唇,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帮了自己一把,这药没下成是件好事儿,随便旁人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陆纭纭看了看日头,弯起唇角,这好戏还没结束呢。   江云君也不敢过去安抚刘月蕴,她看着其他人,说道:“那我去寻一趟长公主吧。”   金嘉夕道:“那你快着点。”   “嗯。”   曹嬷嬷拍了拍手,让其他奴婢押着崔婧雁去穿衣裳。   崔婧雁挣扎着,“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曹嬷嬷使了个眼色,丫鬟拿出手帕塞在了她的嘴里,崔婧雁的温柔小意彻底消失,她狼狈的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动物,根本无力反抗。   崔婧雁在被人带走时,她眼睛死死盯着陆纭纭,仿佛她的惨状都是陆纭纭所害,崔婧雁再次将所有的事情盖在了陆纭纭的头上。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陆纭纭挑了挑黛眉,忽略崔婧雁的视线,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更是把崔婧雁气得不行,快要晕厥过去。   至于宋衍庭,曹嬷嬷无奈地皱起眉头,眸子转向陆纭纭身上,道:“陆姑娘,可否请你寻一趟贺大人。”   陆纭纭点头,“好,我这就让丫鬟去寻他。”   找他的原因是想着让贺章之看守住宋衍庭,顺便让宋衍庭恢复清醒。   曹嬷嬷过去扶着刘月蕴,却被刘月蕴甩开,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嬷嬷,把这件事立刻给我爹娘传递过去,然后派人在靖州散播。就说是宋衍庭喝醉酒强迫了崔雁儿,我要让他们两个拴在一起,要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曹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姑娘的事......”   刘月蕴忿恨地闭上了眼睛,流出泪水,道:“就当被狗咬了吧,嬷嬷,让人给我使劲的查宋府,我就不信他们没做过亏心事。只要我拿捏住他们的把柄,我失了清白这件事,他们必须给我咽在肚子里一辈子。”   曹嬷嬷沉痛点头:“姑娘,像这种官宦之家,不会有一个清白的,身后都藏着腌臢事儿,只要咱们使劲的查,绝对能寻到。”   刘月蕴终于坚持不住自己的倔强,她眼角含泪,趴在曹嬷嬷的怀里,心神疲惫的她格外招人怜惜,小脸惨白着,毫无血色。   陆纭纭和金嘉夕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叹气,金嘉夕小声骂了句:“怎么会有这么多眼瞎的人?郁青斯就算了,宋衍庭也是这般。真不知道崔雁儿哪点好,让他们如此惦记着。”   陆纭纭听着她的话,顺着话说道:“谁知道呢。”   金嘉夕捏了捏拳头,道:“纭姐姐,刚才见到崔雁儿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吓到了。我以为她早就离开靖州了,名声这么臭还留在靖州做什么?结果万万没想到,她和宋衍庭搅合在一起了,我的天啊,宋衍庭是不打算要仕途了么,跟这种女子厮混,不怕被人参一本?”   陆纭纭小声道:“他当然怕啊,如果不怕,他早就纳了崔雁儿为妾,哪还会有今天这档子事儿。”   “纭姐姐,你说宋慈语去哪了?!”   陆纭纭解释道:“兴许...是被宋衍庭给支开了吧。”   金嘉夕撅撅嘴,垂头丧气道:“见了崔雁儿这事,我突然觉得男子好可怕啊。”   陆纭纭拉着她走到一边去,她听见里屋有闹腾的声音,担心宋衍庭会冲出来,便往别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   金嘉夕抱怨道:“郁青斯和宋衍庭一直被我爹爹夸赞,说是聪颖又沉稳的好儿郎。我都晓得崔雁儿是个坏胚子,他们这些聪明人怎么都不懂这个道理呢?就跟蜜蜂闻到花香似的,凑在崔雁儿身边。恶心死了。”   陆纭纭笑了笑,道:“所以嘉夕比他们更出色呀,其实我们应该感谢崔雁儿,因为有她的存在,郁青斯等人才会暴露本性,让我们知道,他们也不过如此。如果没有崔雁儿,我们会被他们的假象蒙在鼓里一辈子也说不定呢。”   金嘉夕豁然开朗,“对啊!是这么个理儿,就像刘月蕴,知道了宋衍庭的真面目,有长公主在,说不定真能退了亲事。”   陆纭纭感叹:“希望如此吧。”   贺章之很快到来,推门而入,他第一眼先看向陆纭纭,继而一笑。   他的出现让金嘉夕眸子明亮,对陆纭纭说道:“以前就觉得我表哥俊逸帅气,现在就更觉得他十分完美!”   陆纭纭“扑哧”一笑,然后用袖子掩住脸面,不好意思打击金嘉夕,就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贺章之被曹嬷嬷叫到一边说话,贺章之愣了愣神,叹气道:“好,我会处理妥善的。”   他阔步向前,走进了宋衍庭所在的屋子。   一股麝香的气息,让贺章之隆起眉心,他挥了挥手,冲散鼻前的味道。   他一进来就发现宋衍庭是被人下药了,而且这个下药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人。因为朱大夫的春/药之前就在宋衍庭身上使用过,那时的情况就没有这么混乱,朱大夫的春/药只不过是加重了男子的欲/望,使得人意乱情迷,起了一个催化作用。   但这次的药,用朱大夫的话来说,那就是劣质。   贺章之双手抱怀,看着还在浑身抽搐的宋衍庭,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嘲笑。   自己也不懂医啊,用什么法子让他迅速清醒?这庄子里又没大夫,啧,棘手。   贺章之想到痛觉会让人清醒,便勾起薄唇,直接捋了捋袖子,然后单腿踩在架子床上,卸了他的双臂,然后点了他的穴位。   这种做法一般人还真想不起来,但谁让贺章之巴不得他去死,所以就故意折磨起他来。   别说,真就有效果。   宋衍庭翻着白眼,嘴角抽搐着,呢喃道:“疼!”   贺章之冷笑,疼就对了。   他又抬手甩了宋衍庭一个巴掌,顿时给他一激灵,宋衍庭眼神恢复了理智,但脸上还有些迷糊。   他在看见贺章之时,忍不住后缩一下,他倒吸一口冷气,想要说话,但突然意识到身上被人点了痛穴,还被人卸掉了双臂。   贺章之在他的眼神下,给他重新装了回去,颇为无辜的说道:“我这可是救你。”   宋衍庭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的画面,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松散着,腰腹部也极为的疼痛。   贺章之撇撇嘴,现在才知道收拾?晚了,自己都想去洗洗眼睛,就这么点儿大,还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也真是佩服佩服。   贺章之见他恢复了清醒,就离开了架子床,倚着门框望着宋衍庭,他说道:“江云君已经去请长公主了,你还是想想待会怎么解释吧。”   宋衍庭差点倒在床上,他双腿虚软无力,而贺章之的话令他一阵震惊,宋衍庭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反问道:“长公主为何要来?我为何又要解释?”   贺章之心道:得,这是还眯瞪着呢。   他非常好心的给宋衍庭复述了一遍刚才的事情,一开始宋衍庭的表情还能看,现在直接崩溃的双手抓起了头发。   宋衍庭一想到被刘月蕴她们发现了这件事,他就知道自己和刘月蕴的亲事怕是有变。   他挠着头皮,用力的拍着脑袋,他懊恼不已,宋衍庭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想出解决的办法,可是越这样,他就越慌乱,宋衍庭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走,但他又不甘心自己的这门亲事就这么溜走,所以宋衍庭瞄上了贺章之。   宋衍庭踉跄的走过去,双手抓着贺章之,冷峻坚毅的面庞此刻满是恳求之色,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向贺章之寻求帮助。   “九如,看在我俩一同长大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可以吗!帮我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去,要不然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这次的药如果是玄秋所下,那他肯定要假仁假义的帮一手,以免被他查出些什么线索。但宋衍庭中了药,根本就不是出自玄秋之手,那贺章之完全可以幸灾乐祸的看他的笑话,反正随他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贺章之眼神冷漠,睨看这宋衍庭,他语气疏离,道:“我怎么帮你?你自己亲自做出来的丑事,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怪就怪在,你太滥情!”   宋衍庭这种人,迟早都要败在女人的手里。   贺章之不再理睬他如丧考妣的神色,淡淡撂下一句话:“收拾一下你所剩无几的脸面再出来见人吧。”   宋衍庭蹲在地上,抱头懊悔着,他脑子转的飞快,想要寻找解决办法。   猛地,灵光一闪。   他太狭隘了,只想着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一切都推到崔雁儿的身上?而且自己在床/事/上确实沉迷,但远远不会像今日这般没了理智,难道说,自己是中了春/药?   “贺章之,我是不是中了药!”   贺章之停下脚步,道:“刚进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你不对劲。我也不是大夫,给不了你什么准确的答案。”   他这般说辞,让宋衍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自己就是中了春/药!但是谁下的?崔雁儿?不,自己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喝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所以肯定不是她下的药,那会是谁...   宋衍庭将思路捋好,心里也做好了一个决定。   长公主到来时,她身边还有宋慈语,一众人挤了进来,院子明显变得拥挤许多。   宋慈语看见跪在地上沉默的崔婧雁,眼前一暗,腿上一阵发软,没有了丫鬟的搀扶,她也半跪在地上。   长公主见她如此心虚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不怒反笑,点着头,说道:“本宫今日可真是长了见识,宋城年有你们这样的儿女,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长公主从江云君口中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狠狠咒骂了一顿宋城年,便赶来了这里。   宋衍庭也不敢继续当缩头乌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跪在长公主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臣...”   他话还没说出口,长公主一声冷嗤,道:“给本宫闭嘴!”   宋衍庭哑口无言,继续磕了磕头。   刘月蕴也跪在一旁,对长公主道:“恳请长公主向圣上说明此事,取消臣女与宋大人之间的亲事。臣女自幼被父教导要明事理,辨善恶,但没想到被人人称赞的宋大人,会与崔雁儿这般女子搅混在一起,还被臣女给发现了,此等令人作呕的行为,让臣女无法接受宋大人。所以这桩亲事,不要也罢!”   长公主欣慰的看着刘月蕴,她双眼还有泪意,可见刚才是哭过一场,但她神态坚定,虽有不舍,却仍做出了这般决策,是个心性不错的姑娘。   长公主抬颌,道:“本宫允了!这事由本宫亲自去拜见皇上,你就莫要担忧了。在本宫的避暑山庄出现这等腌臢事儿,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宋衍庭与崔雁儿,拉下去重杖十板子!”   “请公主给微臣一个解释的机会!”宋衍庭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恳求地对长公主请示。   长公主一声叹息,眼神怜悯且含着冷色,道:“宋衍庭,本宫问你,你与崔雁儿有私情可是真?不要让本宫派人去调查你们,你最好说实话。”   宋衍庭握紧拳头,低下了头,道:......是。”   长公主脸色冷嘲,“那第二问,崔雁儿是被你带进避暑山庄的么。”   宋衍庭头抵住了地面,根本无法反驳,“是...”   长公主冷笑不已,宣判了宋衍庭的罪行,“那你可还有别的异议?”   “微臣...无。”   长公主扬声道:“来人,押他们下去。”   崔婧雁沉痛地闭了闭眼睛,说道:“禀公主,罪女愿替宋大人承下那十杖,因为宋大人是无辜的,全是罪女一人所为。来避暑山庄是罪女求了宋大人,和他有私情也是罪女纠缠不清,这一切全因罪女对他的恋慕,所以罪女想要来避暑山庄见一见刘姑娘,但罪女身份下贱,没能见得刘姑娘,为了成为宋大人的妾,罪女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请求公主饶了宋大人一次,罪不在他,全在我!”   崔婧雁这番话说的卑微如尘土,她的深情让宋衍庭动容,而其他姑娘们则是小声议论起来,只有陆纭纭见怪不怪,因为她早就知道崔婧雁这个女子,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如果她和宋衍庭一同被长公主责罚,那她肯定会被宋衍庭记恨,到那时,崔婧雁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所以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必须给宋衍庭求情,即便长公主不会收回命令,那宋衍庭也绝对会继续庇护着崔婧雁。   最重要的是,崔婧雁身上还有毒未解,所以她为了能顺利得到陆纭纭的解药,替宋衍庭甘愿付出,是最快拢获他心的法子。   赌一次,赢了,她就走进宋衍庭的心。   输了,不过就是死,反正达不到陆纭纭的命令,她也会毒发身亡。   所以崔婧雁胆大心细,豁出去了。   长公主不以为然,道:“宋衍庭,她说的是真的么。”   宋衍庭沉默不语,头一直抵着地面。   长公主心里更是失望,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崔婧雁,勾唇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崔婧雁叩谢,恭恭敬敬。   陆纭纭没有挤在前面,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又退,站在一个不怎么被人发现的位置。   还是昨日玄秋听见的那声鸟叫,陆纭纭敛住眼底的笑意,可算到时辰了。   陆余庆和陆张氏此时就在山庄外,他们被贺章之的人送到了这里,告诉他们崔婧雁嫁给了一个好人家,但现在那男子狠心抛弃了她,所以崔婧雁特地接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讹一讹那男子,威胁他必须娶了崔婧雁。   陈长舟听到了他们的吵闹声,就跑过去看一看,他不耐烦的问了句:“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何事?”   陆张氏推着坐在上的陆余庆,他胡搅蛮缠一通,说的陈长舟只听懂了一句话,他们两个是崔婧雁,不对,是崔雁儿的爹娘。   陈长舟乐了,也不拦着他们,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专门来找宋衍庭和崔雁儿的?”   “对对对!就是他!我女儿对他用情至深,他竟然还想着抛弃?哪有这等好事!”   陈长舟摸了摸鼻子,“那行吧,随我来。”   所以,长公主还没走,就迎来了凑热闹的陆余庆他们。   挨了二十杖的崔婧雁已经晕了过去,素心把了把脉,说道:“无事,疼晕过去罢了。”   这下子可把宋衍庭给心疼坏了,但为了自保,他还是没有出声。   长公主想着就此作罢,剩下的事就交给宋城年处理,反正此事一出,宋衍庭在靖州的名声也就臭了,估摸着太子也会对他厌恶。   长公主余光扫到温润如玉的贺章之,有了宋衍庭的对比,长公主之前的不满早就褪去。   她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有人在拉长着声音哭闹着,吵得长公主脑袋疼的要命。   这么一问,才知道是崔婧雁的亲生爹娘寻上了门,哭着喊着要给他们女儿一个说法。   长公主被他们这地痞流氓的样子给气得火冒三丈,好修养也被折腾的不轻。长公主狠狠剜了一眼宋衍庭,道:“素心,你亲自送崔雁儿的爹娘去宋府,贺章之,本宫命令你捆着宋衍庭回靖州,让宋城年好好看看他到底教出了个什么好儿子!”   “老奴遵命。”   “臣,遵旨!”   陆纭纭看天空是愈发的湛蓝清澈,这下子男女主终于被彻底捆在一起了,而他们两个这渣男贱女经过此事,形象彻底崩盘,少了这两位大将,倒要看看三皇子还怎么夺皇位!   陆纭纭气定神闲,她浅浅露出笑容,深藏功与名。   ...   ...   ...   这办了一件心头大事,陆纭纭近日来可是春风满面,同时,她也终于得知了传出,长公主给陈长舟和贺章之相看消息的人是谁。   原来是祝锦容。   陆纭纭捧着酸梅汤,白玉似的手指捧着青瓷碗,别提有多好看了。   她错愕抬头,听刘月蕴道:“这祝锦容胆子也忒大了些。”   陆纭纭默默点头,   金嘉夕有些得意,感叹道:“谁让我表哥魅力大呢,不过祝锦容这般败坏我表哥的名声,也着实可恶的很。”   刘月蕴瞥目,看了看陆纭纭,笑说道:“你表哥和离有段时日了吧,现在相看人家,也不是不可以。”   陆纭纭手指紧了紧,继续竖着耳朵听。   金嘉夕托腮,垂头丧气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表哥没同意。”   刘月蕴意味深长地叹了叹气,“许是你表哥心有成算吧。”   金嘉夕有些迷茫,“也不晓得表哥下个会娶什么样的表嫂。”   陆纭纭这时插话了,道:“定是个极美的。”   金嘉夕与刘月蕴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三人姿色都姣好,但最为出色的还要属陆纭纭,所以这句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有点耐人寻味。   陆纭纭抿了口酸梅汤,又说道:“瞧我做甚?”   金嘉夕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刘月蕴则笑了笑。   陆纭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们俩真是奇奇怪怪。”   不就说了句实话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哼。 第57章 第5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细雨濛濛, 惹得山庄里一片雾气,听着院子里枝叶被雨滴敲打的声音,陆纭纭在软榻上窝的更加惬意, 她这副慵懒的模样让巧玉等人不禁莞尔, 陆纭纭支着额头,说道:“这雨下得这般吵闹, 也不晓得公子赶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一身泥泞。”   巧玉给她端来切好的糕点,打趣道:“姑娘这是心疼公子了呀?”   陆纭纭抬抬眼皮, 淡然道:“这是自然,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这丫头在调侃我。”   巧玉搬来小圆凳, 坐在陆纭纭的腿边, 然后拿起小木槌,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小腿肚, 巧玉抱怨道:“都怪崔雁儿这人,要不是她公子也费不着来回奔波。”   陆纭纭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发髻, 然后抽出她髻中银钗,在手里拿着把玩, 陆纭纭眉眼柔和, 她说道:“总归是为了咱们好, 崔婧雁和宋衍庭这么一闹, 对咱们以后有好处呢。”   陆纭纭手指如葱段白, 那并不艳丽的淡朱色豆蔻衬托着肤色愈发莹润, 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淡绿色的褙子上绣着朵朵玉兰花,清雅含蓄。   陆纭纭也不掩饰她对贺章之的牵挂,说道:“这才两日不见他, 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巧玉和盼姿对视一笑,她道:“这话姑娘说了也不嫌羞?”   陆纭纭垂下眼帘,丝毫没有被巧玉的调侃给羞的脸颊通红,她见怪不怪地说道:“实话罢了,反正又不在公子面前说这些,没什么羞的。”   巧玉捏着她的腿,好奇的问道:“也不晓得那宋大人打算怎么解决那件事。”   陆纭纭想到刘月蕴这两日的平静,就猜测刘丞相肯定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如果他对宋家施压,宋家没道理会和刘丞相对峙,更何况这次还是宋衍庭犯错在先,刘月蕴只是要求退亲,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刘月蕴没了这桩亲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改变,不似前几日的浮躁,可见她对宋衍庭早就有不满情绪。   陆纭纭设计崔婧雁和宋衍庭,不单单是为了帮刘月蕴一把,也是为了日后的事打好基础,有什么能比感情颇深的枕边人背叛更有恨意呢?宋衍庭是个不折手段的人,若是得知崔婧雁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宋衍庭绝对会情绪失控,有多重的感情,就有多浓的恨意,陆纭纭不能亲手杀了崔婧雁,只能走这一步迂回战术。   盼姿这时有了话,道:“崔雁儿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宋家要是想摆平刘丞相的愤怒和长公主的不满,也只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更别说还有崔雁儿的双亲在威胁,宋家除了娶崔雁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陆纭纭托腮,有些不太确定道:“就怕宋衍庭不愿。”   巧玉破天荒的说了句真理,道:“他不愿意的事情多了去,这件事只要他爹爹压着他,那宋衍庭就必须得娶崔雁儿。”   陆纭纭忍俊不禁,道:“巧玉说的对,不过娶崔雁儿,还是有难度的,估计宋衍庭会纳了她为妾。”   巧玉换另一条腿给陆纭纭捶着,说道:“不管是娶还是纳妾,总归是恶人有恶人磨了,对吧,姑娘。”   陆纭纭感叹道:“是啊。”也不劳自己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才让他们两个拴在了一起。   避暑山庄距离靖州有段路程,所以靖州的沸沸扬扬,山庄里的人并不清楚。但在贺章之赶回山庄之后,陆纭纭才彻底清晰了现在靖州的风向。   崔婧雁和宋衍庭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因为崔婧雁在靖州本身就是个有“名气”的人,宋衍庭亦是如此,所以他们两个人在避暑山庄私会的事情一被泄露,启元帝和太子的案桌上都摞满了弹劾他的折子,启元帝听之此事,勃然大怒,叫来宋城年一顿狠批,他抽出长公主的折子,往他身上砸去,将宋衍庭贬的一文不值后,下旨取消了他和刘月蕴的亲事。   启元帝为何这般大怒,是因为宋衍庭这般行事,实在是对他的赐婚大不敬,摆明就是漠视了圣命,且他还胆大妄为的在长公主的避暑山庄里行苟且之事,那就更是在挑衅皇室的威严,启元帝怎能不怒?   而且启元帝也是被刘皇后吹了枕边风,刘皇后极疼这位妹妹,所以对她的各种事宜就更是上心,后来得知宋衍庭和她的那次意外,刘皇后还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嬷嬷出宫一趟,敲打宋府的人,让他们把那件事给烂在肚子里。至于那门亲事,刘皇后有些不满,虽然宋衍庭仕途一片大好,但家世比不上刘家,所以刘皇后不太赞同,只是在被刘丞相和三皇子的好言劝说后,才改变了主意。   现在和崔婧雁的事情一闹开,刘皇后就在自己的凤栖宫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便去找了启元帝。   靖州有潜力的官家子弟不仅仅只有宋衍庭一人,但她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刘皇后当即做主,必须取消这门亲事。   失了清白又如何,刘家的权势摆着,谁也不敢小觑刘家女儿,再者,这件事刘皇后打定主意,让知晓一切的人都消失。   宋府现在还不知道,刘皇后已经在心里将他们定为是该死之人,他们正在苦恼的应对着陆余庆等人。   这横的怕混的,混的怕不要命的。现在的陆张氏是又混又不要命,反正她现在已经过的够惨了,好不容易女儿攀上了好人家,说什么也得缠上去。   许氏一个出身名门的闺秀,还真没见过这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许氏有一瞬间感叹,觉得崔雁儿和宋衍庭是真的相配,这亲爹都是不要脸皮的人。   许氏生气么?   她才不会生气,她巴不得放串鞭炮庆祝庆祝。早在她前些年被宋衍庭反威胁以后,她就不再盼着宋衍庭给自己带来荣光富贵,日日盼着他早点下地狱,所以她和宋衍庭这表面的虚伪,旁人以为是母子情深,实则是相互厌恶。   许氏有时候都想过不如将这一切全部坦白,但是她知道一旦说出去,宋城年肯定会休了自己,到时候娘家也成了笑柄,她和女儿根本不知道找谁依靠,所以许氏就一直忍让着宋衍庭。   她扶着宋老夫人,身旁还站着被许氏喊来的赵宋氏,一同在和陆张氏论理。   双方口舌之争,最终在宋城年回了宋府后落下帷幕,他被启元帝骂了许久,心里憋的气在见到宋衍庭时,彻底爆发,一抬手,一踹脚,宋衍庭跪倒在地,嘴角还流下血丝。   宋城年同意崔婧雁进门,允了做正妻。可崔婧雁自愿当妾,即便陆张氏再怎么痛骂,崔婧雁也白着一张脸不改主意。   陆张氏还想去打她,但宋衍庭及时阻止了她,崔婧雁在这时也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这件荒唐事就此结束,崔婧雁成了宋衍庭的良妾,而宋衍庭也被太子罚闭门思过,且二等侍卫一官职被撸,成了个无官职的白身。   这些都在宋衍庭的预料中,他是恼怒,但无力改变,只能私下再去找三皇子请罪。   贺章之说到这里时,终于停住嘴巴舍得喝口水润润喉,他把陆纭纭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他摸着陆纭纭的双手,动作轻柔舒适,道:“我的人后来告诉我,宋衍庭好似被三皇子罚跪了一炷香的时辰,他回宋府时差点跪在地上起不来。可见三皇子对他的怒气有多重。”   陆纭纭荡了荡双腿,绣花鞋上的丝线球像是绽放的芍药般,她仰着脸问道:“宋衍庭有迁怒崔婧雁吗?”   “看样子没有,但他心里怎么想的,目前我还不得知。崔婧雁的爹娘被玄秋安排妥当了,玄秋也奉了我的命令去问了崔婧雁这春/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纭纭听到这个就有精神了,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章之故作深沉,沉默不语。   陆纭纭真是烦死这男人吊胃口的手段,她眼神不满,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成功让贺章之露出温润的眼神,陆纭纭哼了一声,继续追问着。   贺章之用额头蹭了蹭陆纭纭,声音有些许感叹,他说道:“说起来,这个跟你还有关系。”   陆纭纭不解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对她下了第二个命令么,崔婧雁担心十五日里不能让宋衍庭离不开她,而且也摸不准你说的离不开到底是什么标准,所以她就想起了歪门邪道。她之前在角子巷给人做衣裳,不知道从哪里接触到了一个花娘,得了些物什,后来她因为衣裳做的好,引起了一些贵女们的注意,她又把价钱抬高了,一般老百姓就不再来她这里做衣裳了。”   贺章之抓起碟子里的瓜子,拇指用力一捏,瓜子仁就冒了出来。陆纭纭连忙摊开手心,给他接着。   “这崔婧雁脑子是真的好使,她能跟那些贵女们再次联系起来,还是和伺候贵女们的丫鬟们有关系。先讨好了丫鬟,然后丫鬟就给伺候的姑娘们说了崔婧雁的好手艺,她就借着这个机会,想要重回当初。”   陆纭纭听得那是一个懵圈,说道:“就因为我那个命令,所以她就对宋衍庭......”下了药。   贺章之颔首,“她也是个谨慎的,一开始没多用,宋衍庭也没发觉这回事,只觉得她很香。而在山庄里她发现宋衍庭对那股味道变得不敏感了,崔婧雁以为是用量少了,就多涂抹了些。”   陆纭纭压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这用同一种药用多了,不产生抗药性那才叫奇怪。   原来自己一直担忧的事,竟然出自崔婧雁之手。   陆纭纭不由得和贺章之抬眸一对视,二人皆笑了起来,贺章之仰头大笑,陆纭纭依偎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有时候不得不说,命运真的难以捉摸。自从陆纭纭度过了生死劫后,所有的事情都奇迹般的顺利无阻,虽然她对杀不了崔婧雁一事还有抱怨,但好在别的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没有出什么差错。   贺章之一回来,陆纭纭才觉得心安,不过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再继续待下去,也不是一件妥事。   贺章之长叹一口气,紧紧抱着她,深邃有神的眸子凝视着陆纭纭,他俊秀的面容满是温柔,贺章之撩了撩陆纭纭的长发,说道:“真想快点迎娶你。”后面的话他说的略微小声,又凑近她的耳朵,笑说道:“然后夜夜笙歌。”   陆纭纭心里是想着希望他娶自己,但真正听到他这句话时,陆纭纭根本没办法忽略心房的雀跃跳动,她漂亮且无尘的眼眸一片明亮,精致的菱唇高高扬起,笑得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她回抱住贺章之,声音清脆的说道:“嗯!”   贺章之被她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弯下腰在她肩头蹭了蹭下巴,道:“真是个乖姑娘,今晚做个好梦。”   “那...祝公子也有个好梦。”   贺章之回答道:“希望梦里有你。”   陆纭纭看着被推开的窗,属于夜晚的凉风阵阵吹来,吹散了她耳边的热意,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夜空,陆纭纭含笑关上了窗。   也愿我今晚梦中有你。   ...   ...   ...   彻底成了清闲人的宋衍庭脾气日渐暴躁,许氏觉得他像是只发狂的野狗,见谁咬谁,便也不去找霉头去惹他,她在心里盼着崔婧雁早点进门,希望她能平复这煞星的情绪。   宋慈语被关在祠堂已经有四日了,她被宋老夫人罚责五日,梅姨娘不敢去探望她,只能亲自去见了许氏,希望她能照看点宋慈语。   许氏应了这件事,说起来宋城年的这几位姨娘都是许氏主动给他纳的。是因为心虚,所以盼着这些姨娘能给宋城年诞下个儿子,她也渐渐想通了,放平了不少心态,对姨娘们也算和气。   但是那几年来,姨娘们生的都是姑娘,许氏见状只有一声叹息,心里觉得宋城年实在是没有儿子缘。   她之前就让人照看了宋慈语,所以宋慈语在祠堂不算难捱。   到了第五日,宋慈语被放了出来。   她望着那日头,忍不住鼻酸流泪,宋慈语在心里当然怨恨宋衍庭,明明自己是被无辜牵连,为什么祖母还把她关在祠堂整整五日?   许氏的人来接她,宋慈语变得沉默寡言,不似前些日子的活泼。   许氏抿抿嘴,送了她一些姑娘们喜欢的首饰和布匹,变送她回了梅姨娘那边。   许氏找来华染,望着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允你几日探亲假,回去看看你祖母吧。”   华染是个娇俏甜美的姑娘,她听到许氏的话,喜不自胜,连忙行礼,向许氏道谢。   许氏有苦说不出,像是吞了黄连一般,现在人老了,就更是后悔年轻时所做的事情。   自己的女儿明明就在身边,却不能对她说心里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亲近那个照顾她长大的老婆子。   她目送着华染离去,头皮泛起疼痛,她赶紧让嬷嬷给自己按摩,然后声音虚浮道:“查到老夫人把赵琼关在何处了么。”   “夫人,还是没有消息...”   许氏幽幽叹气,“姜还是老的辣啊。”   许氏的确查不到,但这不代表太子的暗桩和她一样无能。   这日,太子案桌上的一封密信被他打开,上面写了短短几句话,太子很快看完,然后将它烧毁。   这宋老夫人还真是老谋深算,她并没有把赵琼送到尼姑庵里,而是让人把赵琼又送回了她的老家泸州。宋老夫人知道赵宋氏对泸州这个地方很抗拒,所以她笃定赵宋氏不会细查泸州,赵宋氏自然也不会知道赵琼关在泸州已有多日。   不过,有一点让太子想不太明白。赵琼犯了这种大错,送去尼姑庵悔过是件正常的事,可为什么宋老夫人要大费周折的将她秘密安排在泸州?   太子摩挲着下巴颏,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时,太监金福小心翼翼地过来说了句话,道:“太子殿下,宫女传来消息,称太子妃身子骨不舒服,请了太医,太子殿下可要过去看一看?”   太子回神,旋即起身,道:“太子妃身体不适?那些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这...奴才也是听太子妃的宫女所言,说是今日才发现了不适,所以连忙请了太医。”   太子紧锁眉头,这人,真是一点也不让自己省心,连沈时昭那个小丫头都会找自己讨好处,偏偏就她倔强。   “太子驾到!”   金福呵唱着,太子踩着日头进了太子妃的宫殿里,令他错愕的是,太子妃那一向清冷寡欲的面容,此刻挂着浅浅的微笑,她正倚着软枕,垂眸摸着腹部,神态柔和温暖,宛若一朵兰花,淡雅脱俗,独自盛放着。   太子敛住眼底的情愫,淡淡道:“太子妃。”   太子妃缓缓抬起眸子,然后对他招了招手,皓腕上的翡翠玉镯不经意滑落到她的小臂处,可见她手腕子有多纤细。   太子脚步没有停顿,朝她走了过去,坐在软榻一边,道:“听金福说,你身子不适?”   太子妃这还是头一次牵住太子的手,没有往日的疏离,她变得温婉,二人的手一大一小,盖在她的腹部,太子妃笑说道:“太子,刚刚太医诊脉,臣妾已有两月余身孕了。”   太子维持的冷静一下子破碎,他的眼眸含着喜悦,太子抓住太子妃的手,道:“这可是真?”   太医跪下磕头,对太子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臣的确把脉出是滑脉,且有两月余,太子妃身体康健,连带着胎儿也非常的稳妥。”   太子第一次当爹,这心情真是形容不出来的欢愉,他紧紧攥着太子妃的手,郑重的说道:“太子妃,孤真的很开心。”   太子妃翘了翘唇角,道:“臣妾亦是。”   短短时间内,启元帝和刘皇后就立刻收到了太子妃有喜的消息。启元帝听言抚掌大笑,大手一挥又是一批赏赐进了东宫,刘皇后挑了挑眼皮子,假装微笑着,也赏了太子妃一大批好药材。   太子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炫耀的人选就是贺章之,他双手背在腰后,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一会锁眉沉思,一会笑容满面,嘴里说着一些气人的话。   “九如,你说孤会有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如果是对龙凤胎就更好了。九如,你知道么,孤当爹了!孤当爹了!”   “九如,孤的学识不如你,等他长大了,孤会让你来当他们的太傅如何?”   “九如,你说孤该怎么感谢太子妃呢?她竟然有喜了,这真是...太让孤惊喜了!”   贺章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殿下,您别绕来绕去了,绕的臣都眼花了。既然您想感谢太子妃,不如问问她喜欢什么东西,你就送她什么。”   他刚从山庄回靖州,一路护送长公主等人,那几日的耽搁,让贺章之手上的事宜极多,他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在他正忙碌之时,就被太子身边的金福给喊到了书房。   太子侧目而视,语气不太满意:“就这?你就给孤出了个这么破主意?”   贺章之真是心里苦,“太子,那您要微臣怎么说您才满意啊。”   太子挠了挠脸颊,走进道:“孤今儿问了问太医,说是女子有喜之后脾气会大有转变,你说太子妃还会对孤这么冷淡么?”   贺章之摇摇头:“臣...还真不晓得。”   殿下,你说的话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太子一甩袖,鄙夷道:“孤也是蠢笨,问你这个没正妻的人做甚?还不如孤去问太子妃。”   贺章之僵硬一笑,道:“太子所言甚是。”   太子直接把他一个人丢在了书房,仰首阔步的又去了太子妃的宫殿。   贺章之长叹一口气,随后又哭笑不得,宣自己来东宫的是太子,把自己丢在书房的也是太子。   贺章之拍拍自己的脑门儿,娶妻大事得快些安排上啊。   他摇摇头,走出了书房,太监关上了门,发出一声响来。   贺章之刚走出东宫,就见到了陈长舟,他挤眉弄眼的,贺章之下意识就想抬脚往别处走,结果陈长舟意识到了这点,小跑过来扯着他的手臂。   “九如九如,太子妃有喜了?”   “昂。”   陈长舟抓抓脸,说道:“那我这次回了府,我娘肯定要继续折磨我了。好不容易搞定了我姐姐,现在又要被催婚,九如,你能不能帮我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贺章之单臂搭在他肩头,挑着眉问道:“不想娶妻?”   陈长舟眼神期盼的看着他,等待贺章之给他解决问题,“嗯嗯!”   “那你去请教请教净身房的刘公公,他肯定能给你出一个好主意的。”   “.........”   “贺章之!你能不能正经点?”   贺章之双手揣怀,潇潇洒洒,他往前面走着,陈长舟跟在他后面。   “我就这主意,你想听就听,不听拉倒。”   我的婚姻大事还没个谱儿呢,哪有心思给你当狗头军师啊。 第58章 第5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边疆的夜晚来得总是缓慢, 这天色才被泼上一层墨,温度就骤然变冷,直叫人咒骂几句。   崔修时照顾着崔彦里入睡, 年纪大了又经过妻子病逝的打击, 崔彦里的身子骨也愈发的脆弱,所以崔修时才会在军营里如此的拼命, 他渴望得到将军的赏识,上次击杀了匈奴头子, 将军赏了崔修时几只牛羊, 还有些银子, 若不然崔彦里这身体真的难坚持下去。   崔修时给崔彦里掖了掖被子, 关上了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有个梳妇人发髻的女子在铺着被褥, 崔婧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她来。   这是崔李氏身边的丫鬟,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留下来的人, 其他奴仆散的散,跑的跑, 主要原因还是崔彦里把当初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现在崔家没能力养活这么多人, 当初被发配边疆时, 这些奴仆就有了怨言, 崔修时见状就驱赶了他们, 让他们在边疆自生自灭。   这丫鬟叫燕落, 被崔修时收了房内。   “公子,需不需要奴婢去给您烧些热水,烫烫脚?”崔修时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家里了, 一直都在军营里待着,所以燕落见到他回来,心情自然高涨。   崔修时拒绝了,他让燕落退下,自己留在房内,看样子是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燕落眼神有些失落,她难过的抿着嘴,走路时也不敢发出声响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抹掉眼角的泪水,钻进了厨房里,准备给崔修时热一热饭菜。   崔修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看着厚度,显然寄信的人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讲。   他将烛芯挑了挑,让烛光更亮一些,崔修时拆开了信封,一张一张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表情从淡然变成震怒,崔修时额间凸起青筋,握着拳的手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响声,崔修时血红着双眼,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这封信是沈文荣寄来的,是在贺章之救了他女儿沈时昭后,沈文荣就动笔写下了这封信。   他将靖州发生的这些纷扰告诉了崔修时,包括崔婧雁被人揭穿真面目,和崔修时真正的妹妹身亡的事。   沈文荣的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剩下最后一张纸,是他的夫人沈张氏所写,上面写到了崔彦里亲手给女儿雕刻的那枚玉佩一事。   其中最让崔修时崩溃的是,沈文荣特地交代他,希望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爹娘,担心会让他们二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崔修时手臂掩住眼睛,他将这封信团成了一团,语气充满怨恨,道:“崔雁儿,你这个畜生!”   由于边疆和靖州距离遥远,这封信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崔修时的手里,所以他此时并不知道崔婧雁与宋衍庭的事情,他一心想着如何为妹妹报仇,他急切的想要回靖州,想要亲手杀掉崔婧雁,以祭亡魂。   他看着信,抹了一把脸,眼眶还是微红的,然后拿着信去了厨房,直接扔进了灶台里。   灶台里的火焰窜着,红似血,光影照射在崔修时的面庞上,使得他俊逸的五官扭曲起来,透显出他眼底的杀意汹汹,整个人冷厉可怖如勾魂使者。   燕落并没有因为他的凶狠模样而害怕,她连忙放下锅铲,将崔修时拉的远远,因为他在发着呆,袖子都差点被火苗燃到。   燕落责怪道:“公子,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说到这里,燕落神色惊恐,双膝跪地,道:“是奴婢逾越了,请公子饶恕奴婢。”   崔修时拽着她起来,阴沉着脸,他目光深邃迷人,静静地凝视着燕落,然后捂着燕落的嘴巴,将她压在一边的柴火堆上,发/泄着自己的情/欲。   燕落面容羞红,眼角挂泪,像是受不住这般折磨,她紧紧抓着崔修时的肩膀,唇瓣都要被咬出红痕,直到嗅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不准出声。”   崔修时无情冷漠地对她下着命令,片刻后为燕落穿上了衣衫,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崔修时的态度冷硬,紧绷着一张脸的模样像是个煞神。他看着燕落娇弱的神态,崔修时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她的眼睫,擦下那晶莹的泪珠,道:“我去给你煮热水。”   “公子!不妥!”燕落差点想从床上下来,崔修时一个一个冷眼扫了过去,道:“安生坐着,别乱动。”   他这份少见的体贴让燕落的笑容不自觉地绽开,燕落恋恋不舍的望着他离去,一颗芳心好似也追随而去,她眼神娇羞地倚着床头,回想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   燕落有时都在庆幸,还好自己坚持留在公子的身边,如果不是这份倔强被公子给看见了,他也不会将自己收进房内。   燕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夫人,奴婢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公子的。   崔修时目前还没有权利要求太多,所以家里并没有木桶,只能将就的用木盆盛热水,窝在房间里擦擦身。   “燕落。”   崔修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抱着她坐在了圆凳上,桌上摆着水盆还有帕子,崔修时道:“洗完了就放在这儿,我会收拾。”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燕落脸颊通红,眉眼含俏色,十分的秀美动人。   崔修时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结果饭刚吃完,就有兵长过来拍门,崔修时匆忙应了一声,都没来得及和燕落交代,就赶去了军营。   燕落慌张的披上外衫,想要出门送一送他,可是自己衣衫不整,只能从门缝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燕落流下泪水,满是担忧,刀剑无情,公子要是受了什么伤,自己可怎么办呐...   “夫人夫人,你一定要眷顾着公子。”燕落默默祷告着,好似这样就能安慰到自己。   崔修时的情况远在千里外的靖州太傅早就心知肚明,他哄着讨人喜欢的沈时昭,沈太傅抱着沈时昭正逗着那机灵的鹦鹉,那张鸟嘴甜得很,一张口就把沈时昭给哄的两只小手拍拍鼓鼓,很是开心的模样。   沈家阳盛阴衰,男儿极多,所以这旁系的沈文荣家的女儿沈时昭,就成了沈家上下的娇娇儿。   沈太傅一脉两儿一女,唯一的女儿还嫁进了太子东宫,他在朝中有很高的声望,就连启元帝都十分信任于他。不过刘丞相的声望也不逊色,所以朝中一分二派,倒是和谐相处。启元帝将沈家女赐婚于太子,而他则娶了刘家女,再一次的维护了这种诡异的平衡。   沈太傅被沈时昭给重的胳膊发酸,笑着把沈时昭放在了地上,捋着白须感叹道:“人老了,孩子都快抱不动了。”   沈时昭仰着头,看向她最喜欢的叔父,道:“叔父才不老呢,是昭昭吃的太多啦。”她双丫髻绑着银铃,随着她的摇头响了起来。   沈太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沈家近二十年只有两个姑娘,一个是你堂姐,一个便是你。一眨眼,你堂姐都要当娘亲了,可真快啊。叔父总觉得一回府,你堂姐就还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啊,姑娘家家的不能嫁太早,得多留几年啊。”   沈时昭肉乎乎的小脸蛋绽开笑容,对沈太傅道:“那昭昭最近可以去找堂姐玩嘛!我好想好想她!”   沈文荣走过来抓住她的发啾啾,说道:“不可以,沈时昭,我听夫子说,你的大字没有练完就跑来打扰你叔父了?”   沈时昭摇摇头:“没有没有,昭昭都写完啦!不过夫子说我...写的太丑了,让我重新写,昭昭不愿意,就偷偷找叔父啦!”   沈文荣要被她气笑了,拍了拍她的肉嘟嘟脸颊,道:“你还挺有理。”   “叔父!爹爹打我!”   沈太傅见状把沈时昭交给了她的奶嬷嬷,和善道:“带姑娘下去吧。”   沈文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见沈时昭那张扮鬼脸的样子,沈文荣道:“大哥,你就宠着她吧,小心宠出个女纨绔来。”   沈文荣是沈太傅的庶弟,二人相差十五岁,所以沈太傅对他来说,似兄似父,沈文荣非常尊重这位长兄。但近几年他对沈太傅不太满意,实在是沈太傅过于娇宠沈时昭,沈文荣很是担忧。   沈太傅双手背后,缓缓道:“咱们沈家就这一个女娃娃,宠着点也无妨。”   沈文荣扶额,他怀疑这是因为太子妃嫁出去的原因,所以大哥就来霍霍自己女儿了。   “昭昭可不会像太子妃那般自律。”   沈太傅顽固地保持着自己的态度,着实让沈文荣心梗。   都说老来小,这句话还真是没错,以前那个沉稳严肃的兄长消失不见了啊。   他们两个还没交谈几句,沈时昭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对着沈文荣甜甜一笑,杏眸璀璨,沈文荣紧皱眉头,仿佛猜到了沈时昭这时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叔父叔父!”沈时昭声音就像是灌了蜜一样,把沈太傅给喊的愈发温和。   “我想去找小红姐姐玩!”   沈太傅不解地看向沈文荣,“这是...哪位?”   沈文荣解释了一番,沈太傅欣慰颔首,道:“贺小子是个不错的,昭昭想去就去玩罢。”   沈文荣连忙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丫头现在是贺家的丫鬟,昭昭过去不太合适吧?”   沈太傅从贺章之那里了解到救下沈时昭的来龙去脉,他眯了眯眼睛,道:“就说昭昭见的是那个姓陆的姑娘,那次虽然送了大礼感谢了她,但昭昭还没亲自过去道谢,这次就让她去吧。”   沈太傅看着沈时昭得逞的模样,慈祥的说道:“但今日不行,需明日去。”   “为什么呀?”   “帖子未下,贸然登门拜访,不合礼数。”   沈时昭人小鬼大的叹了叹气,学着太傅的动作,双手背在后面,撅着小肚腩,道:“既然叔父都这般说了,那昭昭就勉强同意吧。”   沈文荣哑口无言,暗暗瞪了瞪沈太傅,最后挥手同意了沈时昭的要求。   他拉着沈时昭去书房写帖子,一边走一边唠叨沈时昭。   沈时昭扭扭屁股,身子恨不得离开的远远的,沈文荣扯着她往前走,沈时昭一张小肉脸满是委屈。   沈文荣看她这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孩子受了什么大委屈。   他觉得自己的手真的很痒痒,要不是怕夫人发火,他今天非揍这丫头不可。   沈太傅眼眸深沉,他神态严肃,带有皱纹的嘴角两边抿了抿,他抬头望着天,这人啊,不得不服老,以后的朝堂之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就连万人之上的天子也得接受着身体的衰老,日月更替四季轮回,这群老家伙,迟早会被新鲜的血液取代啊。   贺府,园林处。   这儿让贺章之安置了一个秋千架子,此刻正逢凌霄花开,远远望去好似一片花海。   陆纭纭坐在秋千上看话本子,看到一本就扔给了巧玉,说道:“哎,这些秀才的字比我的强上百倍。”   巧玉忍笑道:“姑娘原来的那本可得好好收藏呢,这以后就是孤本呢。要不怎么说姑娘厉害呢,奴婢带了话本子去书肆见了掌柜的,他随便翻了翻就被故事给吸引了,现在卖的可好了!”   书肆掌柜养了一批书生,为的就是抄书售卖,陆纭纭的话本子就是经由书生的抄写后在书肆售卖。   陆纭纭荡着秋千,道:“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话本子我是不会再写了,讲故事的时候说着简单,但一动笔,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写了,脑子成了浆糊。”   巧玉有些可惜,盼姿赞同道:“姑娘说的极对,这事儿就此打住。”   陆纭纭这么说,其实是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初写话本子是想着闯出一个名堂来,到时自己再以故事讽刺崔婧雁,把她的假面具给扯下来,但现在自己用不上这一招了,所以在话本子收了尾之后,陆纭纭就消了写话本子的心思。   “诶,巧玉,那是你娘么?”   陆纭纭荡的高,看得远,见到了走到柳树边上的孙嬷嬷,看她的方向,好像是来找自己的呀。   陆纭纭没有猜错,孙嬷嬷还真是来找她的。   孙嬷嬷给她行了个礼,说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又拿出沈时昭的那张帖子,对陆纭纭解释了遍。   陆纭纭美目流盼,笑道:“好,我晓得了,明儿我会好好招待沈姑娘的。”   孙嬷嬷和她唠了几句,就找借口离开,临走前还警告了一眼巧玉,别让她给自己惹事,好好伺候主子。   巧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看着孙嬷嬷的背影,小声抱怨道:“娘好凶啊。”   盼姿调侃道:“还不是你又惹了孙嬷嬷?”   巧玉嘴硬地说道:“姑娘,你给奴婢评评理,怎么就是奴婢招惹人了。明明是娘不体贴奴婢才是。”   巧玉委屈地垂下了头,陆纭纭很是疑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竟然不晓得。   盼姿对陆纭纭解释道:“姑娘,不是奴婢瞒着你,这事吧,是巧玉不想让姑娘担心,所以就没说。”   陆纭纭停下了秋千,轻蹙眉头道:“发生了何事?”   巧玉憋不住了,直接抱怨道:“还不是那苏姑娘么,派了圆儿来府上,她拜见了夫人,说是想见一见公子,那时候奴婢正好去正院,就跟圆儿撞了个正着,奴婢一看她就火冒三丈,拽着她往一边走,问她到底为什么来贺府,奴婢气得骂了她一通。”   “姑娘也知道巧玉骂人时的嗓门儿,一下子就把孙嬷嬷给引了过去,训了一顿巧玉不说,还给圆儿赔礼道不是。”   陆纭纭听见苏绮的名字,她心里的隔应劲儿就瞬间发作,以前不觉得苏绮讨人厌,现在陆纭纭一听见她,就忍不住想起她与贺章之的事儿。   陆纭纭揉了揉额头,出现这种情绪很正常,不就是自己吃醋了么,谁让苏绮曾经就是贺章之的妻子呢,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没必要斤斤计较。   她是这么心平气和的想着,但陆纭纭的醋劲儿就跟撒了欢儿的马一样,根本没办法静下来。   她语气发凉,道:“苏姑娘怎的又想起了公子?”   好不容易解决了崔婧雁,又来了个“前妻”,人生真是艰难啊...   盼姿和巧玉对视一眼,有些事不宜在外讲,只能含糊道:“除了那人,还能为了什么事啊。”   陆纭纭撇撇嘴,起了身甩了甩袖子,道:“不玩了,回阁楼去。”   这贺章之真是可恶,就会找事气人。   巧玉见陆纭纭发了脾气,对盼姿抱怨道:“都说了不要告诉姑娘,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盼姿解释了句:“这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姑娘吧?她也有权利知道啊。”   巧玉对她哼了一声,“我反正说过不你!”   盼姿看她们两个都气冲冲的,挠了挠脸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陆纭纭回了阁楼,对着软榻上的软枕就是一顿乱锤,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臭男人,一点也不专心!   发完了火气,陆纭纭喝了一口放了凉的花茶水,深吸一口气,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她对盼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盼姿讪讪道:“前个儿的事。”   “公子知道这事么?”   盼姿为难道:“这...奴婢真不知道。”   陆纭纭托着腮,冷冷地眯了眯眼睛,“公子傍晚来我这儿时,堵着他,不准他进来。”   盼姿尴尬道:“姑娘...奴婢...奴婢不是公子的对手啊。”   陆纭纭任性道:“你就说是我不准他来的!”   陆纭纭这么一折腾,到了贺章之回府,他换了衣裳后就极其自然的去了陆纭纭的阁楼,结果遭到了盼姿的阻拦。   贺章之挑了挑眉,双手揣怀,道:“盼姿,你这是什么意思?”   盼姿恭敬道:“公子,奴婢这是听从姑娘的吩咐。”   贺章之纳闷不已,笑容纠结起来,“纭纭要你这么做的?”   盼姿头垂的更低,“是的,公子。”   巧玉在旁解释道:“公子,姑娘这是生你的气了。”   贺章之破天荒的傻愣起来,他看着巧玉,说道:“啊?我又怎么了。”自己最近没招惹她啊。   巧玉挤眉弄眼道:“就是前天那件事嘛,奴婢不还给您说了?”   贺章之想了想,终于从自己的脑海里挑出了一件事,他迟疑道:“和苏绮有关的那件事?”   巧玉一拍手:“对头,就是这个。”   贺章之握拳抵唇轻笑,俊雅的面容流露出荡漾的笑容,宠溺道:“这点子小事,怎会让她给气上了?”   巧玉看贺章之已经心领神会到自己的意思,拉着盼姿往边儿挪了挪,给他让路,示意贺章之进来。   盼姿想要再次阻拦他,巧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懂姑娘家的小脾气情调呢!”   盼姿扯了扯嘴角,“你轻点啊!”   巧玉对盼姿揉了揉手,讨好笑道:“这是姑娘故意在对公子撒娇呢,就是想让公子哄她呢。”   盼姿懵了,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巧玉挺挺胸,“我武力虽然不如你,但脑袋比你好使多啦。你听说过一句话没。”   “哪句?”   “小醋怡情呀。”   贺章之进了内室后,就见陆纭纭正背对他换衣裳,陆纭纭听见声音后连忙回头一看,在见到贺章之时,她松了口气,但很快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中,就绷着一张脸,不去看她。   这女人一生起气来,浑身都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张俏滴滴的脸庞含着愠色,她躲进屏风后,挡住贺章之的目光。   贺章之阔步闯了进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一双大掌给她扣着盘扣,很是体贴入微。   他离得很近,陆纭纭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睫毛在自己脖子上划过,这种异样,令陆纭纭耳垂不自觉的发红发烫。   贺章之扣好她的盘扣,指尖捏上了她的耳垂,轻轻笑道:“这就害羞上了?嗯?”   “起开。”陆纭纭挣开他的双臂,但看样子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像是在小打小闹似的。   “生气了?”   “我才没有。”   “这还没有啊?”   陆纭纭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贺章之追在身后,青丝在他指缝间溜走,贺章之不敢继续逗弄着她,连忙解释道:“苏绮的事儿我压根没去理会,你何必跟她那种人较劲?”   陆纭纭美目瞪向他,坐在圆凳上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道:“公子这意思是在怪我咯?嫌我大惊小怪?对我不耐烦了么?”   贺章之苦笑着,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求绕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纭纭,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   陆纭纭见自己的手被他包住,便用自己的鞋尖儿踢了踢他,抱怨着她的不满情绪,“我也不是故意跟公子闹别扭,就是...我这心里头难受。”   贺章之可见不得陆纭纭这般沮丧的模样,她水灵灵的眼眸望着自己,红艳艳的小嘴憋着,像是有说不尽的委屈一般。   贺章之半蹲下来,长腿有力的支撑着,这么一来,二人的目光有了交汇,贺章之温柔地说着话,给予陆纭纭满满的暖心。   “我很后悔当年答应了苏文山的要求,因为当初的草率,造成了我和苏绮这桩不如人意的亲事。我唯一感到很庆幸的是,我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动心,以至于在遇见你之后,我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待你。”   “纭纭,你知道么,太子妃有喜了。在所有人都在为太子高兴的时候,而我却在想着何时能与你成亲,拥有一个属于你我的血脉延续。”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消除对苏绮的抗拒,我和苏绮的亲事是一件确确实实存在过的问题,虽然我讨厌她的一切,但我不会去逃避这个问题。我很明白,我不该去纠结过去,我最该做的事情就是让你感受到我的真心。”   “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我选择对你说出这番心里话。纭纭,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纭纭完全没有预料到贺章之会对自己说这番话,她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吃一吃醋,让贺章之明白他在自己心上的地位,加深一下双方的好感,毕竟小醋怡情。   可以说陆纭纭对贺章之从始至终都有所保留,并没有拿出全心投入在他的身上。因为她和贺章之的地位是不对等的,为了不让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陆纭纭只能这么做。   陆纭纭有想过贺章之哄自己的画面,无非就是说些顺着自己的话,又或者是讲出苏绮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但陆纭纭怎么也没想到贺章之会讲出这些真挚的话来,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惊喜,是超出陆纭纭预期的惊喜,那一瞬间,让她触动很深,陆纭纭再怎么有理智,在此刻也彻底沦陷。   陆纭纭二话不说,直接扑到他的怀里,这个举动已经代表了她的心动态度。   专注的眼神,诚挚的话语,这是贺章之制胜的法宝,他深谙此道,一举就击中了陆纭纭的心房。   贺章之敛住眼底的深沉,他从来都不做赔本买卖,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他已经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既然脱不开身,那就拉着陆纭纭一起,和他共同坠入深渊吧。   爱,本身就是一个自私的存在。 第59章 第59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日晴朗, 三皇子被侧妃伺候着起了床,侧妃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她五官精致, 这般柔顺服从的模样, 最能让三皇子怜惜。侧妃半跪着,为他配上玉腰带, 细嫩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身,然后仰头崇敬地看着三皇子, 仿佛三皇子就是她的天。   三皇子捏着她的下巴, 乖戾的神态并不似在外人面前的风度翩翩, 他邪气地勾起笑来, 道:“一醒来就勾引我,嗯?”   侧妃娇俏的撅了撅唇, 嗔道:“殿下,妾身哪有您说的这般不矜持啊。”   他拍了拍侧妃的翘臀,道:“今儿我还有事, 不能与你胡闹,起开吧, 别缠着我, 昨儿个没吃够?”   侧妃羞红了脸, 跺了跺脚坐在了床榻上, 背对着三皇子不再理他。   三皇子凉薄一笑, 没有哄着她, 三皇子直接唤来丫鬟伺候, 侧妃娇羞的表情顿时一僵。   他对这个女子没什么太多的在意,当初为了得到她,不过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从他手里夺人,这种快感是极难形容出来的。   三皇子佩戴好玉冠,丰神俊朗的模样引得周围丫鬟皆是含羞带怯的眼神,三皇子还是给侧妃留了面子,没有对这些丫鬟们过多的眼神。   他今日的确有事,昨儿收到消息,边疆那边的匈奴又发生了暴乱,前线急需粮草物资,这件事皇上极有可能会派建威大将军去平乱,三皇子想要在这次的军队里插上自己的人手,借此机会可以讨好拉拢建威大将军。   三皇子阔步向前,他有意将这次机会交给宋衍庭去办,一是此事风险极大,换做别的心腹他也不愿,二是如果宋衍庭此行立功,那自己在军队中就更有人脉存在。所以三皇子思来想去,安排他去最合适不过。   还在宋府里喝闷酒的宋衍庭突然听到了下人的传话,得知是三皇子隐秘找他时,他的酒意瞬间清醒。宋衍庭顾不得换身干净的衣裳,一脸邋遢的就出了门。   宋衍庭还以为三皇子会抛弃自己这枚棋子,所以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拿酒麻痹自己。宋衍庭不敢深想那日三皇子的暴怒,因此在得知三皇子想要见他一面时,宋衍庭立马赶出府外。   崔婧雁见状不由得担忧起来,想要追上他,但宋衍庭跑的太快,根本追赶不上。   她不过是一个妾,随便一台小轿就迎进了门,崔婧雁看得出宋府对自己的鄙夷,就连丫鬟们都对她很是敷衍,以至于她身边只有玄秋用得上。   崔婧雁一身桃色,发髻已梳成妇人的坠马髻,那好似盛了一汪水的美目愈发楚楚动人,她幽幽叹了叹气,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玄秋关上房门,坐在她对面,道:“解药前天已经让你服下了,姑娘的第三个命令,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崔婧雁淡然处之,冷笑道:“我自找苦吃成了他的妾,之前还是个自由身,现在为了活命委身于他,陆纭纭真是阴险狠辣,一步一步的算计着我,报复着我。”她无情地看向玄秋,说道:“你放心吧,我都走到这地步,也不差剩下的那几步。我这个奸细,肯定不会让陆纭纭失望的,毕竟,我小命还在她手里捏着呢。”   话说到此,不免带有冷嘲热讽的意味。陆纭纭下的第三个命令,便是做他们的眼线,传递着宋衍庭的一举一动。   玄秋破天荒地对她放柔一笑,道:“只要你乖乖听话,荣华富贵通通不是问题。”   崔婧雁冷嗤一声,没有接话。   而在贺府上的陆纭纭,她今日为了好好招待那沈时昭,陆纭纭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交代了跟着她许久的厨娘,做些酸甜口的食物,一般小孩子好像都挺爱吃的,她又让盼姿把那西瓜荔枝什么的在井水里浸泡浸泡,毕竟在夏日里,吃上一口冰凉爽口的水果,最是惬意不过了。   西瓜荔枝都浸泡了好大会儿,陆纭纭让人捞了出来,切开或者拨开,淋上一层薄薄的蜂蜜,别有一番滋味。   陆纭纭等着沈时昭的来到,那前院门口的丫鬟很快就跑来给陆纭纭传信儿,沈时昭可总算来了。   陆纭纭挥了挥团扇,带上了绯月,一路走着阴凉地方,便到了前院门口。   沈时昭没见过陆纭纭,但见过绯月,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从马车上下来,她身边的奶嬷嬷“哎哟”一声,连忙牵着沈时昭,不让她随便乱动。   陆纭纭手里的团扇掩唇角,这沈时昭还真是活泼开朗,她柔声道:“沈姑娘。”   沈时昭也不怕生,甜盈盈地对着她一笑,发髻上的蝴蝶银卡子一颤一颤,很是娇俏可爱。她皮肤很白皙,透着红润,一看就知是个康健的小姑娘。   “陆姐姐,今儿个我来叨扰你啦。”   陆纭纭牵起她肉乎乎的小手,感觉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忍不住拉的更紧一些,实在是这手感比起七月都还要招人喜欢。   “不叨扰不叨扰。”   沈时昭仰脸看着陆纭纭,她大大的葡萄眼一片惊艳,说道:“陆姐姐真是个大美人!”   “沈姑娘也很可爱呀。”陆纭纭在现代的时候就很喜欢孩子,到了末世后,孩子更成了国家的一级保护,所以她对沈时昭格外有耐心。   沈时昭也回牵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离她更近些,这个陆姐姐身上香香的,娘说了,要让自己跟长得漂亮的人玩,这样一来,自己以后肯定也会是个大美人的!   奶嬷嬷见她们氛围温馨,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陆纭纭,她没想到这个贺夫人的远房亲戚,还挺会哄姑娘开心。奶嬷嬷抿抿唇,觉得陆纭纭实在是势利。   陆纭纭察觉到她的目光,瞥眸一扫而过,她的眼神让奶嬷嬷面容一怔,随后窘迫地垂下了头。   陆纭纭心中哂笑,果然那些高门大户里的仆人,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呀。   沈时昭还是第一次见贺府的园林美景,惊叹一声,松开陆纭纭的手就想去四处看看,陆纭纭揪住她的小手,说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好啊好啊。”   沈时昭说是来找绯月,可现在她早就把绯月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见小孩子的玩心是有多重。   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稀奇地方,正是一片紫藤萝瀑布,也不晓得这贺府上的花匠是怎么做到的,让紫藤萝的花期延长了这么久。   “哇...”   别看沈时昭被这片紫藤萝瀑布给惊艳到了,当初的陆纭纭也是这个表情。   “堂姐若是见到了这么多紫藤萝花,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陆纭纭带沈时昭来的是贺府老宅里的另一间院子,贺章之曾说过这里栽种的花种,都是太子特意让花匠培育的,这紫藤萝也是贺章之从太子那里讹来的。现在听到沈时昭这番话,陆纭纭这脑袋里就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小孩子的新鲜感也就那一小会儿,很快就无精打采起来,觉得着紫藤萝瀑布,没有之前那么让人惊艳了。   陆纭纭莞尔一笑,带她去了正院,与贺金氏说了番话,沈时昭在贺金氏那里见到了白灼,惊喜的跑去找贺金氏撒娇,道:“夫人夫人,我能摸摸它吗!”   贺金氏眼神和蔼,道:“当然可以,不过沈姑娘要轻轻的,不能抓疼它,要不然白灼会用爪子挠人的。”   “嗯嗯,我会很轻很轻的。”   白灼见怪不怪,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如果被沈时昭摸的太过舒服时,它就抖了抖耳朵,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来。   贺金氏留心着她,一旁又和陆纭纭说了些日常话,贺金氏见到她身边的绯月,便问道:“这就是你新收下的那个丫鬟?”   “对,她叫绯月,是个乖巧听话的。”   贺金氏了然一笑:“不错,是个长得齐整的丫头。”   陆纭纭晓得贺金氏对巧玉颇为喜爱,就说道:“巧玉现在可是个姐姐了,时常带着绯月,让我省了不少心。”   贺金氏乐了,打趣道:“巧玉那丫头啊,一点也不像她娘,机灵古怪的,是个淘气的。”说到这里,贺金氏就抬眸看向了陆纭纭,略有深意地勾起唇角,这陆纭纭倒是会说话,借着巧玉的事儿,让自己和她之间的气氛不那么尴尬,不让外人瞧了笑话。   奶嬷嬷紧张兮兮的看着沈时昭,生怕白灼会伤到了她,所以沈时昭不管做什么,奶嬷嬷都会小声的劝说她。   沈时昭气哼哼地瞪了瞪奶嬷嬷,从圆凳上跳了下来,不再玩白灼,跑到贺金氏和陆纭纭那边。   “夫人夫人,陆姐姐跟我说她院子里给我做了好吃的,我能去她院子玩么。”   贺金氏被沈时昭转移了视线,看着她白嫩嫩的可爱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小孩子,总觉得会被他们的活泼劲儿给感染,说不定就年轻了几岁。   “去吧去吧,我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沈时昭心满意足,这次她不再牵着陆纭纭,反而牵上了绯月的手,奶嬷嬷差点就要出口阻止她,但陆纭纭的目光令她讪讪地闭上了嘴。   奶嬷嬷心中腹诽道:不过就是个穷酸亲戚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官家小姐啊。   沈时昭玩玩蹭蹭,不多久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陆纭纭便传了膳,让这个小姑娘大饱口福。   “哇,好吃好吃!这个酸酸甜甜的是什么呀!”   陆纭纭给她解释道:“这个呀,叫咕咾肉。”   “咕咕肉?”沈时昭歪歪脑袋,眨眨眼睛,机灵可爱。   陆纭纭纠正了她一次,但沈时昭还是不肯改口,陆纭纭忍笑道:“好吧,它就叫咕咕肉。”   沈时昭笨拙地用公筷给她夹了块肉,笑吟吟道:“陆姐姐吃!”   这吃饱了也玩够了,就到了夕阳落下西山的时辰,沈时昭对奶嬷嬷摊开手,道:“嬷嬷,我之前让你装着的荷包,你现在给我吧。”   奶嬷嬷连忙双手给她递来,沈时昭摸了摸其中一个硬鼓鼓的荷包,踮着脚塞给了陆纭纭,说道:“这是送给陆姐姐的!虽然爹爹之前给你送过了谢礼,但那些都不是我挑的,这个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哦。”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明显小一点荷包,送给了绯月。   绯月很是受宠若惊,下意识的推开,说道:“沈姑娘,这太贵重了,奴婢承担不起。”   虽然她改了名字,但沈时昭还是喜欢喊她“小红姐姐”,沈时昭说道:“小红姐姐,你就收下吧,不准拒绝我。”   陆纭纭接话道:“收下吧绯月,这是她的心意。”   绯月行了行礼,道:“谢沈姑娘的赏。”   “哎,你就是规矩多,算了,不跟你计较这点了,省得你又对我唠叨。”   陆纭纭送着这位小姑娘上了马车,又喊来贺府的护卫护送她,走到车窗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说道:“如果府上的厨子做的咕咕肉不合你心意,派个人给我说声,我让厨娘教教他。”   “知道啦,陆姐姐。”   “嗯。”   陆纭纭目送着她离去,这时她打开了沈时昭送给自己的荷包,一只白玉籽料做的兔子出现在陆纭纭的手心里。她忍俊不禁,还真是小姑娘喜欢的玩件儿。   沈时昭这时正坐在垫子上玩着九连环,这东西她不怎么喜欢,但实在无聊,只能折腾九连环了。   奶嬷嬷给她捋了捋额前落下来的碎发,道:“姑娘,那玉兔和那小玉羊可是你十二生肖里最喜欢的,你怎么就送给她们了啊。老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训斥姑娘你的。”   沈时昭抬起水灵的大眼睛,稚嫩的眼神让奶嬷嬷更是攒足了劲儿,在她耳边说陆纭纭的坏话。   “爹爹才不会呢,嬷嬷净会骗我。”   奶嬷嬷语重心长道:“姑娘呐,你可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骗谁也不会骗姑娘啊。”   沈时昭低下了眼眸,继续鼓捣着九连环,脆生生地说道:“真的嘛,嬷嬷?”   “当然是啊,奴婢对姑娘可比对奴婢的儿子还要上心,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沈时昭笑了笑,“是呀是呀,嬷嬷说得对极了。”   到了沈府,奶嬷嬷准备抱着她下来,但被沈时昭拒绝了,她这一回来,迎面就碰见了管家,管家见到这位小祖宗,顿时喜上眉梢,道:“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   沈时昭纳闷道:“我爹找我了?”   “不是老爷,是太子妃想念姑娘你,特地让金福公公来接你去东宫拜见太子妃呢!”   沈时昭一听,立马往大厅里跑,她一个六岁孩童,跑起来真是如一阵风,让管家措不及防。   “金福公公!”   金福在大厅里喝了好久的茶,心想着这位小姑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他都想派人去贺府寻她了。   金福听见沈时昭的声音,笑得那叫一个和气,道:“沈姑娘。”   沈时昭激动道:“堂姐是不是想我了么?我可想可想她啦!”   “对对对,就是想姑娘了,才让奴才来接您呢。”   “那快走快走吧!”   金福应道:“得嘞。”   这皇室的马车自然要更奢华舒适,沈时昭盘着双腿和丫鬟玩着翻花绳,反倒把一边的奶嬷嬷给冷落了。   这丫鬟是刚才沈时昭突然给带上的,平时去哪都很乐意带上奶嬷嬷,今儿怎么就嫌弃上奶嬷嬷了?   金福狐疑地想着,脸上不露声色。   马车平稳驶向皇宫,在金福对大内侍卫掏出腰牌时,他们放了通行,沈时昭来皇宫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让她感到有些压抑,这高耸的院墙,四处都有侍卫巡逻,沈时昭突然觉得,密不透风的就像关在叔父鸟笼里的那只鹦鹉一样。   沈时昭没了笑容,她老老实实的跟着金福,没有任何在贺府里的跳脱。   当沈时昭来到东宫时,才让沈时昭的神态没有那般的严肃认真。   太子妃的宫女就在等着沈时昭,而她见到熟悉的鸢尾时,小脚跺了跺,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她都想跑过去。   同时,贺章之身着官服从沈时昭旁边经过,一股不算陌生的味道让沈时昭眸子一亮,她喊住了贺章之,道:“大人!”   贺章之下意识的看了看前面,却发现是太监金福,他往下看了看,就见到了沈时昭,贺章之挑眉一笑,他把自己腰间的佩刀用手臂掩住,然后单膝弯下,说道:“苏姑娘。”   贺章之那次没有露面,所以旁人根本不知道抓住恶贯满盈的金牙婆是他,但贺章之后来去了一趟沈府,小机灵鬼沈时昭自然就认出了这个男子,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沈时昭害羞的抿嘴微笑,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腰,矜持道:“贺大人,我刚刚去你府上了呢。”   贺章之颔首,笑了笑。   沈时昭对他眨了眨眼睛,“我见到陆姐姐了,她好漂亮呀!”   贺章之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女人,嘴角自然是收不住了,“今天在贺府玩的开心么。”   “嗯嗯!超级开心,陆姐姐一点也不嫌我闹腾,她陪我玩了好多小孩子们玩的事情,什么踢毽子了,投壶了,还给我做了好吃的!贺大人,改明儿我还去你府上找陆姐姐玩,可以么?”   乖巧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更何况这个小姑娘人美嘴巴又甜,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受不住她呀。   “好。”   沈时昭狡黠一笑,“贺大人,我得去找堂姐啦,鸢尾在那边等我呢。”   贺章之站了起来,面容俊雅如玉,他温柔地应了一声,余晖落在他的背上,仿佛落下一笔浓墨重彩。   金福对他行了行礼,然后追上了沈时昭。   贺章之眼眸里盛满了笑意,在见到沈时昭后,他愈发期待自己的女儿是否和她一样可爱俏皮。   他想到太子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升官就在近日,贺章之再如何沉稳,也不免有些迫不及待。   贺章之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离开了皇宫,他正牵着马往前走,本意骑马回去,但突然有了不速之客的阻拦,贺章之便淡下神色,与他交谈起来。   “贺大人。”郁青斯拱起双手对他弯了腰,道:“能耽误贺大人一点时间吗。”   贺章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在心里想着如果杀了一个朝廷命官,太子会不会帮自己收拾干净。   他冷冷哼声,带着不耐。   郁青斯面色有些苍白,他的眉眼像是被蒙上了轻雾,一片浑浊,愁思满满。“我听闻贺大人与宋衍庭是好友且有亲戚关系,所以我想恳求贺大人,帮我转送一件东西。”   贺章之甩了甩马鞭,荡起了一阵尘土,道:“没空。”   郁青斯不懂他为什么不愿意帮自己一把,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罢了。郁青斯神色失望地看着他,道:“贺大人,我原以为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即便崔雁儿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是你好友的妾室,你难道不该看在宋衍庭的份上,放下对崔雁儿的偏见吗?”   郁青斯的这番话彻底让贺章之脸色一变,他握着手里的马鞭,然后扬起用力的在郁青斯的脸颊抽去,他横眉怒目道:“让我放下偏见?你问问崔雁儿,她配么!郁青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挑战我对你的耐性,这次只是在脸上给你留了一道疤,但下次,我的剑一定会落在你的脖子上。郁青斯,你信么。”   郁青斯捂着脸颊,后退几步,腰背靠在墙壁上,他感受到二人之间的距离,但他又不甘心被贺章之这样折辱,他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求你帮我一个忙而已,你犯得着对我出手么!这就是你身为二等侍卫的涵养吗!”   贺章之几步冲过去,抓着他的肩头往下一压,然后他健壮有力的膝盖顶住他的腹部,给他重重地一击。贺章之抓着他的将郁青斯的额头抵在墙壁上,磕出红痕鲜血,贺章之凶相毕露,不见丝毫的儒雅随和,他眼眸深暗,冰冷道:“你的忙,我凭什么要帮?若不是怕脏了我的手,崔雁儿这个贱人,我早就杀了她,用她的命来祭拜谁,我想你心知肚明。”   贺章之看着他的眼神愈发不屑,道:“你对崔雁儿情根深种,明明你陪伴了她十几年,可她宁愿抛了你,去选择宋衍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郁青斯脸色铁青,即便被贺章之压制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丝毫的怕劲儿。   贺章之一脚抵在墙壁上,然后身体前屈,对郁青斯讥讽道:“崔雁儿非常清楚你的无能,知道你无论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宋衍庭的一根毫毛,就算你表现的再怎么情深意切,崔雁儿还是看不起你,因为,你就是个懦夫。”   宁愿求人都不愿亲自和崔婧雁见一面,不是个怂货,还能是什么?   贺章之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掏出袖口里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扔在了他的脸上。   “在你体谅崔雁儿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被她无辜牵连的崔家女么。”   贺章之捡起马鞭,皇宫的侍卫见到了这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与贺章之抬了抬下巴,贺章之拱了拱手,二者之间达成了协议。   他骑上马,扬起一阵尘土,让郁青斯吃了一嘴的土。   郁青斯靠着墙壁站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鲜血,苦笑起来。   贺章之说的对,自己就是个懦夫,在得知雁儿要成了宋衍庭妾后,自己根本不敢做什么,只敢窝在家中借酒消愁。所以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贺章之来帮助自己?   郁青斯捂着脸,垂头无声的哭泣起来。   他一身狼狈从皇宫的后门处往别的地方走,郁青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曾经的崔府,他看着满是凄凉的院子,牌匾都已经被人摘下,郁青斯坐在大门处呆愣着。   直到,一场倾盆大雨,突然而下。   江云君从马车上打着伞走了下来,她拒绝了丫鬟的陪同,来到了郁青斯的面前。   雨滴啪嗒啪嗒,就如人在哭泣一般。   江云君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了他,声音淡淡,不含温度,“郁大人,这是你当年送我的那一支,今日,我还给你。”   郁青斯缓缓抬起头,看着那白皙的手指捻着那支兰花簪,他动了动嘴,但最终没说什么,也没有抬手去接。   江云君抿嘴露出讥笑,将玉簪摔在了他的脚边,碎成两段,“我江云君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这簪子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强求,现在我想明白了,这簪子就物归原主吧。”   她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正欲转身离开,郁青斯喊了她一声,但江云君没有任何的留恋,她红衣倩影,在郁青斯的眼帘中渐渐消失不见。   郁青斯颤着手捡起了那断成两截的玉簪,脸色愈发惨白,他身形晃了晃,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头会如此的难受。   这场雨下的出乎意料,贺章之回到府上时,衣衫已经湿透了,陆纭纭听说此事,连忙让厨娘给他做一碗姜汤,别看有些人身子骨强,其实这种人一旦病了,那就真的是病来如山倒。   贺章之的院子陆纭纭不宜过来,所以她的关心就在这碗姜汤之中,贺章之吹了吹这热热的姜汤,笑得嘴角微扬。   贺良给他擦着头发,平时院子里还有个丫鬟伺候着,但自从陆纭纭进了老宅后,贺章之就下意识的让她们不再贴身伺候。   贺良小心翼翼,让他杀人简单,让他给主子擦头发,那可真是太难了。   “近日宋衍庭那边可还安生?”   “他最近一直在家里喝酒,不过他今日却出了门,神色凝重,赶去了鸿运酒楼,因为是在雅间,跟踪宋衍庭的人就选择退下,让酒楼里的人继续留心着他。”   贺章之温声道:“明天你去酒楼那边问一问,宋衍庭与谁见了面。”   “是,公子。”   “好了,你退下吧,天色不早了,去歇息吧。”   贺章之披上了外衫,现在夏季快要结束,所以这夜里清凉不少,他坐在书桌上,翻看着一本书,听着窗外的雨滴声,令他心弦松散。   不过这本书没能让他专心专意,贺章之的发丝简单用发带绑住,慵懒的垂在身后,从房间拿出油纸伞,背影渐渐融入在雨幕之中,他往阁楼处慢慢靠近。   这场雨的袭来,让三皇子送了宋衍庭回府,因为宋衍庭太过激动,这酒不由得就贪了杯,管家看见宋衍庭酒意浓浓的样子,连忙搀扶着他,三皇子收敛主眼底的厌烦,他对管家微微颔首。   管家并不认识三皇子,所以冲着他客气地笑了笑。   三皇子本欲转身就走,但一道女声,让他下意识的抬起眸望过去,待见到那女子时,三皇子兴味一笑。   崔婧雁看都没看他一眼,相较于宋衍庭的狼狈,那三皇子简直就是神采奕奕,即便那雨滴打湿了他的长发,也没有折损三皇子的俊秀。   但崔婧雁眼里只有宋衍庭,这就引得三皇子不满地皱起了眉心。   崔婧雁惯用的手段便是如此,越自大的男子,越容易上钩。   崔婧雁终于舍得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眸子宛若含情,面似芙蓉,勾勾弄弄,道:“多谢这位公子送郎君回府上。”   三皇子挑起剑眉,微微拱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这就是梁宥晟惦念的女子么,果然...有风情。 第60章 第6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世子!姑娘不见了!”圆儿之前被苏绮指着去剪些院子里的花, 她说想要洗个花瓣浴,圆儿不疑有她,就关上门听从了苏绮的吩咐,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 就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圆儿赶忙去找苏钰, 她就知道苏绮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宋衍庭的,所以她突然不见, 肯定就是去找的宋衍庭。   苏钰没有丝毫的诧异, 他看着圆儿跪在自己面前说话的模样, 淡淡道:“嗯, 这件事我知道。”   圆儿惊诧不已,她抬起头凝望着苏钰古井无波的态度, 很快反应了过来。   难怪这次姑娘会这么轻松的就逃出了府,原来这一切都是世子在推波助澜。可是为什么世子这次会同意姑娘出府?他难道不怕姑娘被宋衍庭给迷了心窍,真跟他走了可怎么成!   苏钰幽深的眼眸眯了起来, 冷淡道:“退下吧,此事不要声张。”   圆儿收起通红的眼眸, 怯怯道:“奴婢这就退下。”   此刻唯一给苏绮担忧的怕是只有她的丫鬟圆儿吧。   苏绮出逃后, 便一路小跑赶去宋府, 她还有点脑子, 出门的时候还戴上了幕篱, 没敢让旁人知晓她的身份。   不过她一个大家闺秀, 平时出门都是坐马车的, 宋府这条路还真不太熟悉,所以苏绮一路靠一张嘴问,花了不少功夫才来到了宋府周围。   她掩盖在幕篱下的眼睛满是凄凉, 她始终不相信宋衍庭会纳妾,甚至在和刘月蕴退了亲事后,他依旧没来承恩侯府,好似将自己给无限遗忘。   苏绮不甘心就这么被宋衍庭忽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崔婧雁都能纳,自己这么个和离女,宋老夫人这次一定会同意自己的。   她鼓起了勇气,走到了宋府门口,正欲敲门时,那大门从内打开,管家走了出来,她张了张嘴,道:“崔...崔姨娘在府上么?”   管家早就留意到苏绮了,实在是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太让人起疑心,不过这一个柔弱女子,管家并没有多为难她。   “姑娘是崔姨娘什么人?”   苏绮抿抿唇:“是她之前的玩伴,有事找她,你叫她出来便是。”苏绮想要亲眼见见崔婧雁,她现在联系不上宋衍庭,不能直接来府上找他,只能借着崔婧雁的名头来进府了。   管家一听是她的玩伴,不屑地撇撇嘴,跟崔姨娘那狐媚子玩在一块的,能是什么良家女子?他态度恶劣,道:“等着吧。”说罢,直接关了门,连让苏绮进府的话都没说一句。   苏绮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她涨红了脸,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苏绮真想将这个刁奴拉下去痛打一顿。   她左等右等,终于见到大门再次开启,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苏绮的眼前,身边还跟着个丫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婧雁。   崔婧雁目视着苏绮,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有事么?”自己都到这地步了,怎么可能还有会玩伴?这不是上赶着找晦气么。所以这个女子到底是谁?明明是她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却戴着个幕篱。   苏绮看着她面容含情,好似被人刚宠爱过的娇俏,苏绮一瞬间竟然心生胆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质问崔婧雁,因为她深刻的知道自己和宋衍庭的私情是令人不齿的,如果再被宋衍庭的妾室所知,那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所以苏绮摸了摸自己的幕篱,发现戴的规整便松了口气,她眼神晦暗不明,只是瞥了一眼崔婧雁后,又匆匆离去。   崔婧雁更是一头雾水,对玄秋道:“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玄秋摇摇头,“姨娘还是回去吧,郎君那边还需要你伺候。”   苏绮就听见了这句话,她回头深深望了眼崔婧雁,充满了嫉恨和不满。   她回了房,宋衍庭正在看书,他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么快便回来了?”   崔婧雁挥退了玄秋,摆弄着腰肢,光明正大的坐在了宋衍庭的怀里,她现在经过那件事后,崔婧雁不敢再用药,所以宋衍庭便待她冷淡许多,也有可能是宋衍庭也忌讳着,那次莫名其妙中了别人招数而懊恼。   “找妾身的那位姑娘,妾身压根就不认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衍庭摸着她的细腰,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道:“不认识你?怎么会专门提了你的名字。”   崔婧雁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笑弄道:“许是对郎君有情谊的姑娘,因着嫉妒妾身成了郎君的人,所以想着来瞧瞧妾身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吧。”这话明显是她的玩笑话,一边奉承了宋衍庭,一边又抬高了自己。   但这番话让宋衍庭灵光一闪,他不禁猜测是苏绮,可转念一想,苏绮还被苏钰关在承恩侯府,怎么可能会跑来见崔婧雁。   苏绮的这个折腾并没有闹起什么水花,她一个人漫步在街头,看着那市井百态,苏绮破天荒的感觉到几分羡慕,这般热热闹闹的场景,自己好像许久都没见过了,恍如隔世。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苏绮看见扛着糖葫芦擦肩而过的商贩,苏绮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发现自己好像没带银子出门,她讪讪一笑,放下了手。   “绯月,记得少吃些,别闹了牙疼。”   “姑娘,这糖葫芦奴婢吃上百根也不嫌腻!”   陆纭纭无奈蹙眉,这个还没有被牙疼折磨过的娃,以后就晓得了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真要命是什么意思了。   巧玉是个总觉得别人手里的那根最好吃的人,她看着盼姿,眨眨眼,讨好道:“我这根还没吃呢,咱俩要不然换一换?”   盼姿不动声色,直接咬了冰糖葫芦一口,淡笑道:“巧玉,真对不住,我刚吃了一口,不能跟你换了。”   巧玉气愤地抬手捶了她一下,恼羞成怒的样子一下子就逗笑了陆纭纭。   陆纭纭身边站着高大俊朗的贺章之,之前就曾说过,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多,如果拿历史上的朝代来形容,那就是盛唐时期和这里的世界最相近。所以他们的结伴出行并没有人感到不妥,大多数看向她们的目光,都是在为贺章之和陆纭纭的样貌而惊叹。   陆纭纭这次没戴幕篱,使得贺章之的脸色不太愉悦,不过在陆纭纭花了银子给他买了串糖葫芦时,贺章之这下舍得抿嘴一笑。   陆纭纭此时穿着襦衫长裙,走起路来挂在臂弯上披帛随风而动,精致的花纹栩栩如生,处处透着美感与优雅。   在府上憋了几日,陆纭纭按耐不住了,得知贺章之今儿休沐,就想让他带着自己出来玩一玩。   听说这苏淮河上的游船,夜里可是极其璀璨的呢。   贺章之不太爱吃甜的,但这是陆纭纭买给他的,贺章之又不忍心让她失望,只能皱着眉头吃了它。   甜丝丝的口感,果然不太喜欢,不过在贺章之看着陆纭纭那娇笑的眉眼,这甜口食物,也不是太过难以下咽。   这靖州的市井热闹,代表了启元帝在位时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启元帝特意在靖州划分了一块地,建了长街,为的就是让百姓们更能好好的做着生意,养好自己的小家。   苏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和她早就没了关系的贺章之,那个男子的优异出色,苏绮心知肚明,要不然一向贪图利益的苏文山也不会让苏绮嫁给他。   苏绮目光迷茫,她看着贺章之久久不能挪开视线。   原来,贺章之也会对人笑啊,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对自己笑过?每每见到自己,就好似见到了什么仇人一般,发生争执那更是常有的事。   苏绮心头升起一股疲惫,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天下的人给抛弃了。爹娘不爱,哥哥又是冷漠态度,就连自己以前的夫君也从未对自己好过,甚至自己一直爱着的男子现在也背弃了承诺。   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苏绮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老天为何要如此不公?   贺章之的目光一直在陆纭纭身上停留,苏绮见状不由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苏绮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要被人给全部抢走,宋衍庭是这样,贺章之竟然也是如此。   苏绮沉痛的闭了闭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来的勇气,她在向贺章之靠近。   她没有底气去质问崔婧雁,但她可以去质问贺章之,因为苏绮笃定,贺章之不知道她与宋衍庭之间的事。   盼姿正和巧玉说着话,就发现一个蓝衣女子渐渐靠近,她护在陆纭纭的左侧,不让那女子离得更近一些。   盼姿见她没有继续靠近,就放了心,一直跟在陆纭纭的身边,不肯挪步。   陆纭纭逛的香汗淋漓,不过这双腿一直娇惯着,走这么多路还真是有些疼。   贺章之留意到她的皱眉头,便问道:“累了?”   陆纭纭点点头,“有点儿。”   “那就回马车上吧,等下带你去鸿运酒楼。”   陆纭纭立刻心满意足,双手在身侧晃来晃去,哼着小曲儿,乐得合不拢嘴。   “一出门,就这么开心?”   贺章之总算是吃完了这糖葫芦,擦了擦嘴角,然后笑问道。   陆纭纭解释道:“在避暑山庄待了那么久,我的心已经收不住了,所以就想着出来透透气。”之前是外室,身份不妥,不能出来闲逛,现在可不一样了,自然要逛个痛快呀。   “既然如此,今晚想不想游苏淮河?”   “真的吗真的吗?”   贺章之见她这么兴奋,忍不住打击道:“我也很少去那边玩乐,秦淮河的乐趣我并不能带你玩个遍。”   陆纭纭要求真的不多,能去秦淮河玩一玩就很满足了。不过,贺金氏会同意吗?陆纭纭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贺章之说起这个就不免有些得意,把垂在肩边的发撩到背上,青衫俊朗潇洒,含笑看着姑娘家,直把姑娘瞧的面红心跳。   “我给你顶了那么多次罪,再多一次这一桩罪,也无妨。”   陆纭纭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说道:“谢啦。”   毕竟在外面,贺章之也不好做些亲昵的动作,看着她浅笑嫣然的模样,心不由得软了软。   真是个乖姑娘。   苏绮就像是遭到了贺章之的背叛似的,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扯着陆纭纭的手臂,但还没有付出行动,就被盼姿给拦住,捏着她的手臂,丝毫不留情。   “大胆!”   同时,贺章之也有防备的把她护在了身后,冷漠道:“巧玉,给我取下她的幕篱,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妖。”   巧玉应了一声,直接扯下幕篱,苏绮的发丝变得凌乱,额发贴在她的柳眉之上。   在见到这个人是谁时,巧玉瞬间变了脸,她望向贺章之,道:“是苏姑娘。”   贺章之眼底最后的余温被冷色覆盖,吩咐盼姿,道:“把她给我带上马车。”然后吩咐了一遍贺良,让他亲自去承恩侯府把这件事告诉苏钰,顺便让苏钰在府上好好等着他。   苏绮威胁道:“贺章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   贺章之道:“拖上马车。”至于这样会不会让高傲的苏绮崩溃,这并不在贺章之的考虑范围。   陆纭纭从他身后探出,看着重新戴上幕篱的苏绮,她默不作声。   这是陆纭纭和苏绮的第一次碰面,所以苏绮的样貌比陆纭纭想象中的还要漂亮,陆纭纭不禁感叹,人再怎么漂亮,脑子是个草包,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陆纭纭正在思考的是苏绮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而且她身边竟然没有丫鬟跟随,除非是她自己一个人偷溜出来的,所以才会带着幕篱独自一人。   在这一点上,贺章之和陆纭纭十分的有默契,都猜出了她是偷跑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贺章之会让贺良去一趟承恩侯府。   苏绮在盼姿的武力面前,根本动弹不得,被钳制着进了马车。   这边的动静闹得并不大,所以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   苏绮不至于蠢到自投罗网,她自己暴露出来,其实是为了赌一次她在贺章之心目中的地位。   但贺章之护着陆纭纭的举动,彻底让她急红了眼,在马车上大骂不止。   贺章之不想让陆纭纭跟她同坐一辆马车,但陆纭纭执拗道:“苏绮肯定有话要对我说,正好,我也想跟她说些话呢。旁边有盼姿护着我,肯定不会出事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贺章之最终还是选择陪着陆纭纭进了马车。   苏绮见到的人亲昵的样子,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好啊你贺章之,我说怎么你巴不得想要和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你那外室,现在看来,全是我冤枉她了。可怜你那外室只得到你一时宠爱!果然,男子皆薄情!”   苏绮并不在乎一个外室的生死,她在乎的是贺少夫人的面子,所以在知道贺章之宠爱这个外室时,她才会让秋颖去谋害她。   “你那外室真是命薄,本来在和离之后她应该被接回贺府老宅的,可惜没福气,倒让别人抢了光。”   苏绮毫不遮掩,恶狠狠的瞪着陆纭纭,不明白情况的人,估计都在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和离了,要不然苏绮这嫉妒的表情,又该从何说起。   陆纭纭听她惋惜着外室,不太自在的扯了扯唇角,真不好意思,外室本尊就在你面前坐着呢。   贺章之听她满嘴胡言乱语,看见小茶几上凉透了的茶水,拿起直接泼在她的脸上。   如果不是有盼姿扭着她的双臂,苏绮真敢抓花贺章之的脸不可。   “你竟然敢如此待我!我可是侯爷之女!真正的金枝玉叶!”   贺章之讥讽一笑:“手滑了,抱歉。”   陆纭纭这下彻底没忍住笑意,成功地把苏绮的火力引在了自己身上。   苏绮宛若一个泼妇骂街,听得陆纭纭都替她口渴。   所以陆纭纭倒了一杯茶,苏绮见状瞬间哑巴了。   陆纭纭挑眉道:“苏姑娘,我替你尝尝这茶而已,紧张个什么劲儿呢。”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哄得贺章之与我和离!”   陆纭纭抬手,面色严肃,道:“修改一下你的措辞,你们两个的和离,是你的哥哥苏世子先提出来的。不要因为你不敢招惹他,所以就来捏我这个软柿子。”   苏绮喘着气,沉着一张脸,因为她无法反驳陆纭纭,当初主动和离的人,就是她。   陆纭纭耳朵得到了片刻安静,心满意足的继续喝茶。   贺章之不掩饰他对苏绮的厌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道:“苏姑娘,我们已经和离了,我现在想对谁好,不想对谁好,都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苏绮不禁冷笑起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初和离的时候你连一句挽留都不对我讲过,我就知道你这个男子是个铁石心肠!”   陆纭纭幽幽叹气,“公子没有挽留你,摆明是成全苏姑娘,你怎么就不懂他的好意呢。”说到“好意”,陆纭纭还加重了语气。   苏绮未察觉到,依旧说着她那番大道理。苏绮让盼姿松开自己的手臂,但贺章之仿佛没听见一样,所以盼姿依旧钳着她的双手,让她受制于人很是狼狈。   苏绮神态悲戚,看着贺章之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贺章之勾起唇角,威胁道:“再不闭嘴,我就让人卸了你的下巴。”   苏绮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地控诉着他,“你那次为什么不听圆儿的话来见我。”   贺章之抱起双臂,轻启薄唇,“你,配么。”   苏绮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我们好歹曾是夫妻!你一点旧情都不念的吗。”   贺章之听言,眯了眯眼,自己确实对承恩侯府太过友善了。他微微颔首,轻笑道:“再多说一句,我真就卸了你的下巴。”   苏绮打了个抖,想要硬着头皮反驳,但她想到哥哥说过贺章之的那些手段,苏绮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陆纭纭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苏绮不自量力的非要来挑衅贺章之,若她身边跟着人,倒也算了,偏偏还是孤身奋战,大概脑子是真的不太灵光吧。   这马车到承恩侯府的速度并不慢,苏绮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后,整个人僵住了。她不敢回头去看,可见苏钰在她心里有多么的恐怖。   贺章之下了马车,盼姿放开了苏绮的双臂,推了推她,说道:“下去。”   苏绮抬手就想给盼姿一掌,但停在半空中了。   那是因为苏钰掀开车帘抓住了她的手臂,道:“今日丢脸丢的还不够?”   苏钰派着的人一直都在跟着她,所以见她拦住了贺章之后,他的手下见阻止不了,便连忙回去禀报了苏钰。   贺章之屈指弹了他的麻筋,苏钰的手就松开了车帘子,贺章之倚着车,语气疏离道:“苏世子似乎并不懂什么叫礼数。”   苏钰捂着手肘,掀唇一笑,对陆纭纭道:“是在下冒犯了姑娘,九如莫急。”   苏绮被盼姿推着下了车,贺章之拦住苏钰的去路,道:“希望你能管好苏绮,不要让她做一些给人带来麻烦的事情。”   苏钰颔首致意,道:“绮儿顽皮,但是无恶意,九如难道不知?”   贺章之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道:“苏钰,有些事情我没有讲出来,不代表我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贺章之曲腰靠近苏钰,轻声道:“苏绮能够安然无恙的与我和离,是因为当初老侯爷的那次救命之恩,无关其他。所以不要认为我给你们留了余地,你们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他看着苏钰面色变得凝重,唇边溢出笑来,然后转眸看着苏绮。贺章之的眸子毫无感情,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苏绮,盯的苏绮毛骨悚然,一股冷意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吓得一片空白。   贺章之声音不大,足够他们三人听得见,道:“苏绮何必死缠着我?不应该去缠着宋衍庭么。”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劈下,使得苏绮双脚发软,她再怎么胆子大也没有想到贺章之会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他还能平静的讲出来。正因为如此,更让苏绮感到贺章之的可怕和阴险。   贺章之又道:“苏钰,你们承恩侯府切莫给脸不要脸。”   说罢单脚踩在马车上,身姿利落地钻了进去。   苏钰黯沉着脸,看着贺章之马车的离去,他拽着苏绮回了府内,带着她带来了书房里,苏钰让她跪在地上,阴戾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去找宋衍庭的吗,为什么要去招惹贺章之!”   苏绮显然被他刚才的那番话给吓破了胆子,她趴在地上,垂着头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贺章之竟然会知道我和宋衍庭的事情!哥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苏钰被她给气得脸红脖子粗,苏钰本以为苏绮还有继续的利用价值,结果她不长眼的又去惹了贺章之,这个蠢货,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混账!   苏钰眯起了狭长的眼睛,看着一脸苍白的苏绮,低声警告道:“最近给我好好待在府里,若是被我发现你再偷偷跑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绮不能再留下去了,这个女人根本拎不清事儿,满脑子都是情爱,现在她又惹怒了贺章之,苏绮必须得嫁出去,就让她去祸害别人家吧。   她还在为贺章之胆颤心惊,却不知道苏钰已经替她算计好了以后的日子。   陆纭纭并没有她的出现而破坏了心情,她与贺章之在鸿运酒楼用了晚膳之后,便趁着天色渐暗之时,往苏淮河赶过去。   贺章之包下了一条乌篷船,挂着灯笼,河边还有花灯,贺章之站在乌篷船上对着她伸手,温柔秀雅,昏黄色的灯光让陆纭纭感到他眼中倒映着自己,天边星河灿烂,也不及贺章之半点儿。   陆纭纭将手放在他的手掌内,盈盈一笑。   船家见怪不怪,撑起了船,吆喝一声:“坐稳咯。”   在这乌篷船下,它遮住了天,使人好似只有船内的这番小天地,而这个天地之间,贺章之的眼底只装得下身边的陆纭纭。   “哎呀。”   陆纭纭没坐稳,贺章之连忙拥着她,二人对视一笑,一切情愫尽在不言中。   ...   ...   ...   “苏绮被送出靖州了?”   贺章之多日后再次听见苏绮的名字,还是因为贺良的一句禀报。   贺良解释道:“苏世子将苏姑娘送到了舅家,那边不如靖州富饶,听说好似还在那边给苏绮找好了夫家,就等着苏绮嫁过去。”   贺章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这苏钰还真是个会讨巧的人。”   贺良沉默着点了点头。   “将这个消息散出去,着重强调是苏钰将苏绮送去舅家。”   贺良拱手道:“属下这就在鸿运酒楼安排人手散布此事。”   “嗯。”   贺良见贺章之起身要离开书房的架势,问了句:“主子这是要去哪?”   “聪明人做了聪明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很快,这个消息立刻就在靖州传遍,巧玉在得知后赶忙去给陆纭纭报告这个好消息。   陆纭纭穿针引线的手一顿,歪着头问:“苏绮...就这么嫁出去了?”   巧玉抓了把瓜子,点点头:“是啊是啊,听外面的人说,是苏世子狠心把唯一的妹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好像那夫家在当地也就是个四品小官,是个鳏夫嘞。”   陆纭纭这次是真的大松一口气,这个“前妻”可总算离开靖州了,压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搬走了。   陆纭纭垂首摸着绣面,暗忖:苏绮现在远离了承恩侯的庇护,如果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她就该明白此时比不得当初。就凭着她侯府嫡女的名头,苏绮嫁过去的那家子人就不敢苛待她,怕就怕她还会作死下去。   陆纭纭默默祈祷:希望她可以继续保持着恋爱脑,然后使劲的作死吧。 第61章 第61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陆纭纭在倚栏听风, 因为到了夏季的尾巴,这凉意不由得便随着那清风渐渐覆满整片大地。所以这份拂面而来的感觉,带着一股子秋意, 吹得陆纭纭发尾撩动, 臂弯处的披帛好似要随风而去,贺章之走过去, 帮她掩住那风,他将陆纭纭耳畔的碎发捋在耳后, 摸着那白嫩的耳垂, 贺章之玩性大发, 拨了拨她的耳坠子, 玉片与珍珠的碰撞,清脆叮铃。   “连绯月都没公子这么幼稚过。”   陆纭纭撇开脸, 笑着对贺章之嗔笑,她发觉这男人近日来缠人的很,这个时间段他不应该窝在书房里么, 怎么有心情来寻自己玩了?   贺章之看着陆纭纭发髻上与耳垂上的首饰,笑得温柔, 自己挑的这些首饰物什果然很搭她。贺章之被陆纭纭拍开手后, 他的指尖转向陆纭纭胸口的缨络, 摸着上面的珠玉, 说道:“你那本话本子最近卖得很不错, 我在皇宫都能听见同僚说起这事儿。”   陆纭纭惊讶地靠近他, 双手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腕, 道:“真的么?”   贺章之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我今儿给你备了个惊喜, 也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陆纭纭这下子是真的心花怒放,谁能不喜欢惊喜呢?她晃着贺章之的手,拖着尾音道:“什么呀什么呀!”   贺章之屈指敲了敲她额头,用力不重,带着几分亲昵,说道:“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怎么给你拿出来啊。”   陆纭纭立马双手背后,眼睛水灵灵地笑望着她,俏俏脸粉白,涂抹口脂的菱唇娇艳,惹得贺章之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使了个坏。   贺章之从怀里拿出几张契书,递给了她,陆纭纭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看着第一张契书,陆纭纭捂着小嘴惊呼一声,“天呐,这不是巧玉去的那家书肆么。”   贺章之颔首,“是,就是那家书肆。”   贺章之见她小脸一片惊诧,小嘴微张的模样,低声笑了笑,“这个首饰铺子是我特地给你的,地段好,还是老店,掌柜也是个有经验的,你接手之后不需要用心思去经营。”   陆纭纭看了看契书上写着的铺子名字,惊喜之余,又感到很熟悉,这名字好像自己在哪见过。陆纭纭问了一嘴。贺章之握拳咳了咳,说道:“这家你肯定也有印象,你还记得郁青斯么。”   陆纭纭点头,“记得记得。”   贺章之解释道:“这就是郁青斯的那家铺子。”他唯恐陆纭纭会多想,又补充道:“这个铺子不是我夺来的,是郁青斯的父亲郁大人来向我赔礼道歉,这铺子就是其中的歉礼。”   当然了,贺章之也不是个清白的,他确实找人折腾了郁青斯几日,不过贺章之没想到会被他的父亲给拦下,二人私谈了一会儿,贺章之便收下了这份礼。   陆纭纭没有怪他,反而捕捉到了其中一个信息,问道:“郁青斯是不是招惹你了?所以他的爹爹才会来赔礼道歉?”   贺章之伸出长臂揽着她的肩头,眉眼温和,笑容清浅,道:“他之前为了崔婧雁找过我,说了一些正常人听不懂的话,我就没忍住揍了他一顿。也不晓得他怎么跟郁大人解释的,反正他亲自找上我了。”   陆纭纭感叹道:“还好你是个武官,没被郁青斯给欺负。能专情崔婧雁的男子,你就别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正常行为。”   贺章之挠了挠她的下巴尖,就像是平时逗七月那般,笑了笑:“纭纭说的对极了。”   那剩下的契书都是贺章之的私产,借着这个机会一并送给陆纭纭。   陆纭纭摸着那薄薄的契书,仰眸对贺章之说道:“公子,我一定会帮你赚回本钱的。所以谢谢你送我的这份惊喜,我很喜欢!”   贺章之凑过脸,道:“既然这么喜欢,总要给我点好处吧?”   陆纭纭也不扭捏,直接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侧脸,不过她还是问了贺章之一句话,“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家铺子?公子是有别的打算么?”   贺章之没有隐瞒她,说道:“你家世单薄,身边只有我,所以我当然要为多考虑考虑,毕竟你以后嫁过来,少不了要用银子打点或是做些别的事情,提前帮你准备好,到时候也不会乱了阵脚。”   陆纭纭从没想过一个古代男子会这般为女子考虑周全,如果不是陆纭纭清楚知道自己所在一个书中世界,恐怕她会怀疑贺章之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穿越者。   不说古代,很可能在现代都很少有这么体贴为人着想的男人了,陆纭纭眼神动容,忍不住问了问:“公子,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贺章之听言一愣,旋即仰头笑了起来,他实在被陆纭纭的问话给逗笑了,他很平静的说道:“因为心里有你啊,情不自禁就会为你着想,怕你受委屈,怕你会被人伤害,所以我身为你最亲近的人,自然要多用心的去呵护你。我爹常跟我说一句话,只有顾好了小家,才能证明你是否是个真正的男人。”   陆纭纭心中颤动,抱着他,侧脸靠在他的胸膛处,她无比的庆幸,自己遇上的是贺章之,而非别人。   “九如。”她声音动听,带着满满的缱绻缠绵,听的人耳红心乱跳。   贺章之敛住眼底沉思,笑着摸了摸陆纭纭的黑发,低声道:“傻姑娘。”   不会是一番话而已,就这么感动么?所以才说你是傻姑娘,没了我,你可怎么办?肯定被人骗的团团转吧。   所以,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被人给轻易骗走。   贺章之抱起陆纭纭,情情蜜蜜,二人眼神交汇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那并蒂莲,情深意切。   这一夜过去,翌日便是个阴雨天,天幕阴沉沉的,冷气一下子袭来。   陆纭纭穿上了立领对襟褙子,裹着那修长的脖颈,不减半分美色,徒增几分庄重典雅。上面的梅花盘扣,被陆纭纭的玉指扣弄着,她的乌黑秀发在巧玉的一双手下逐渐成了型儿,娇美容颜在镜中呈现出来,她选了一支莲花翠玉簪,笑得莞尔。   “走吧,咱们去拜见夫人。”   贺金氏见得陆纭纭时,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拉着她的手笑看道:“不错,这身新做的衣裳果然配得上你。”   贺金氏本就不是个会刁难人的,要不然当初苏绮对她的冒犯,换做旁人早就发婆婆威了。贺金氏唯一的毛病就是墨守成规,人有些死板,不过有贺延松在中调和,贺金氏的问题并不大。再者贺金氏嫁进来的时候,贺老夫人待她如亲女,谁让贺家子嗣单薄,就这么一个儿子呢。后来贺金氏又生下了贺章之,贺老夫人就更是疼爱她,所以靖州的一些贵妇人,私下里没少说贺金氏的酸话。   陆纭纭被她夸的红了脸,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深浅需要靠相处才能得来,她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自然会对贺金氏相处的融洽。   二人说了些话,陆纭纭就带着巧玉和盼姿出了府门,因为和江云君有约,所以贺金氏也没有多留她说话。   贺金氏在孙嬷嬷的伺候下,她突然说了句话:“苏绮都要出嫁了,九如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操办操办了?”   贺金氏看得出来贺章之对陆纭纭的不一般,从贺章之能为一个外室这般体贴时,贺金氏就晓得他的心思了。   一开始贺金氏对陆纭纭确实有成见,毕竟一个高门贵女,挑剔一个出身不好的陆纭纭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贺金氏非常反对陆纭纭的存在,如果不是贺章之告诉她陆纭纭救了他一命,怕是贺金氏肯定会将陆纭纭赶出别院。   正因为那次的舍命相救,贺金氏暂时放下了对她的介意,后来更因为苏绮的荒唐事,贺金氏看陆纭纭真是哪哪都顺眼。   所以贺金氏也就顺势同意了陆纭纭是她远房亲戚的事儿,总归是为了儿子退了一步。如果她之前还想着给贺章之寻亲事的念头,那在这段时日的相处后,渐渐就淡了那个心思。   她记得贺延松一句话,印象很深刻。   “家和万事兴。”   贺金氏就想着,再怎么身份高贵,权势滔天,也比不得儿子对她的中意。上一个妻子已经是个一团糟,这次就让他自己挑选吧。   贺金氏眼眸温和,是那种岁月沉淀的美感,她含笑看着门外陆纭纭逐渐远去的背影。   孙嬷嬷听了她的话后,连忙笑说道:“那这可就真称了公子的意了。”   贺金氏蹙着眉头,笑说道:“儿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当娘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无非就是顺着了。他也不是三五岁的孩童,我跟他爹陪不了九如一辈子,剩下的日子怎么过,谁陪他过,这都是九如该想的。”   孙嬷嬷将手里的薄毯,盖在贺金氏的双膝上,道:“夫人,天凉了,小心身子。”   贺金氏眯了眯眼,感叹道:“这么快,夏天就要过去了。”   “是啊。”   “靖州的天,过了秋,那入冬就快了。”   陆纭纭来到鸿运酒楼时,掌柜看见了她,连忙唤来店小二,让他小心伺候着这位祖宗。   陆纭纭跟着店小二到了江云君约的那间雅间,巧玉机灵的给他塞了赏钱,店小二一顿吹捧,吹得巧玉都听不下去了,笑着赶他离开。   江云君看起来状态很不错,陆纭纭也没想到将江云君会来找自己倾诉,前些天也是在这间雅间,陆纭纭听完了江云君憋了好久的事情,陆纭纭当即夸赞了她一番。   那句话什么说来着。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江云君听她解释了这句话,笑得捧腹,赞同地点点头,称她说的极对。   这次江云君再约陆纭纭,是想告诉她自己定亲了。   陆纭纭见她眼眸平静,并没有任何的难过,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就知这门亲事对她而言,差强人意。   陆纭纭没有问别的,只说了句:“什么时候定的亲事呀?”   江云君托着腮,说道:“后日就过定亲贴了,他是我爹部下的一个人,长得也就那样吧,比不得贺章之,比我还大上五岁,家里只有一个娘亲。”   陆纭纭想了想,委婉道:“这个亲事你觉得好满意吗?”   江云君挑挑眉,“有什么满不满意的,我爹娘都觉得满意,我就算意见也没什么用。不过他这个人...还算不错吧,我上次没忍住火气,骂了他一顿,你猜怎么着。”   陆纭纭双手也托腮,追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江云君翻了个白眼,“他竟然没生气,还笑了起来。搞得我就像是个大白痴一样,我那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你说我还怎么压制他啊。”   陆纭纭忍俊不禁,狡黠道:“既然不吃硬的,那你来软的啊。”   江云君摇起了头:“那我可不会!”   陆纭纭安抚道:“慢慢来,你俩这才刚认识,得磨合磨合,才能摸透对方的性格嘛。”   “谁愿意跟他那个老男人磨合啊。”   江云君虽这般说着,但她眼眸机灵地转了转,显然口是心非。   突然,窗户被石子敲响,江云君勾起一抹坏笑,对陆纭纭道:“你想见见他长什么样么?”   陆纭纭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道:“偷偷看一眼,可以么。”   “那你站我身后。”   陆纭纭起了身,就见江云君打开了窗子,这是在二楼,所以离得不算远。江云君对街道上站着的石锒道:“我要的胭脂水粉,买来了么?”   陆纭纭看了一眼,这男子穿着一身玄衣,五官正气俊逸,身高马大,此时正仰着头看江云君,他腋下夹着礼盒手里还提着东西,真是两只手都不够用。   “买了。”   “是梅花香味的?”   石锒无奈:“是。”   江云君满意了,轻哼一声:“把这些东西送回将军府,然后再来接我吧。”   石锒颔首,道:“好,我这便回将军府。”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江云君变了表情,跺了跺脚,娇俏道:“什么啊,这就走了?”   陆纭纭替她关上窗,忍住笑道:“江大姑娘让人家走了,人家要是不听话,江大姑娘岂不是又要气上了?”   江云君听她这么说,没忍住窘迫想去捂她的嘴,结果门被人敲了敲。   盼姿得了令出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提食盒,她说道:“刚才店小二说有位石公子托他送来的。”   江云君打开一看,是精巧的糕点,都是女子爱吃的。   陆纭纭双手撑在桌上,打趣道:“你让他买的?”   江云君摇摇头,”不...不是。”   陆纭纭彻底笑出了声:“这不是挺体贴的嘛。”   江云君盖上盖子,扬起嘴角笑道:“还差得远呢。”   陆纭纭莞尔,没有继续打趣她,两个人就着鸿运酒楼的饭菜吃了一顿,至于这糕点,陆纭纭临走前还提走了另外一食盒,这是被江云君强塞得,所以陆纭纭坐上马车后,看着茶几上的食盒,失笑不已。   这个男子,比起郁青斯真是强了不少。   “姑娘,咱们去那边么。”   陆纭纭笑容一滞,说到:“天色尚早,自然要去。”   她这次出门不仅仅是为了江云君,也为了陆余庆那人。   玄秋传来消息,说陆张氏一直在逼迫让崔婧雁给她在靖州买宅子,不买那就给钱。崔婧雁想要陆纭纭帮她这一次,她也是无路可走了,只能想到陆纭纭了,谁让陆张氏太不要脸,竟然准备去找宋衍庭要钱,那次的纳妾给的银子不让她满意,崔婧雁得知这件事后,气得火冒三丈,又没办法离开宋府,她就求上了陆纭纭。   而陆纭纭会选择去见陆张氏等人,也是为了曾经的“陆纭纭”。   有些仇怨,一直不提,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恨。   陆张氏等人被玄秋安置在一座小宅院里,伺候他们的人是玄秋随便在牙婆那里买来的,只听从玄秋的话,毕竟卖身契在她手里握着,所以陆张氏都快要疯了,这也是她为什么狮子大开口要钱的原因,她想拿着钱带陆余庆回洛州,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呆着了。   陆张氏还不晓得当初接他们来的人是陆纭纭的人,他们还在心里迁怒着崔婧雁,咒骂她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忘记了她的亲爹娘。   陆纭纭来的时候,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陆张氏的怒骂声,说的那叫一个不堪入耳。   “老爷,我早就说过了,这妮子不是个好东西,利用完我们就甩手不理人了,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那死妮子一点也比不上陆纭纭那蠢丫头,当初我把她调/教/的多好,让她往东不敢往西,结果倒好,你被那死妮子给蛊惑的卖掉了陆纭纭,就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便宜呢!你还说能够给你打通关系,让你恢复官位,现在看来,都是放屁!那徐陵被人直接撸了官,陆纭纭又是个没福气的,早早便死了,老爷,我的命怎么能这么苦啊!”   陆纭纭脸色阴沉,她站在门口听着她说完了那些话,等到陆张氏终于舍得停下嘴时,陆纭纭提起裙摆,一脚踹开了门,气势汹汹,目光不善。   陆张氏正要扯嘴耍起泼皮,这一扭脸就呆住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双腿一下子发软跌坐在地上,仰头痴傻着,然后叫了一声,“鬼...鬼啊!”   其他奴仆见到突然闯入的陆纭纭的等人,立刻戒备了起来,盼姿道:“自己人,退下!”她拿出和玄秋一模一样的令牌,这些奴仆见状,跪了下来。盼姿让他们退下不要在院中停留,他们不敢违背,低着头一一退去。   陆张氏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鬼,因为陆纭纭有影子,她变了脸爬了起来,没了心里的惧怕,立刻对陆纭纭大骂道:“你这个贱皮子,差点吓死你老娘了!不对,崔婧雁不是说你死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张氏还以为陆纭纭会和从前一样任她辱骂,陆张氏见到陆纭纭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时候,陆张氏好似受到了挑衅,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肥腰扭着走过去,就想要动手打陆纭纭。   盼姿见状,一脚踢上她的膝盖骨,让陆张氏“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疼的她好似杀猪叫一般刺耳声音。   陆张氏双手扶着地,她面红耳赤显然被气得快要发疯,“你这个贱货!竟敢对我动手?陆纭纭,你是瞎了么?没瞧见有人欺负你娘么!”   陆纭纭弯下腰,她忽然绽出一抹笑来,如春风吹过枝头,含苞怒放的花儿。   陆纭纭目光冷凝,她一把抓起陆张氏的头发,扯的她扬起脸看陆纭纭,发皮被揪的通红,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陆张氏持续尖叫着,陆纭纭轻轻蹙眉,淡说道:“聒噪。”说罢,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地上砸去。   “曾经你就是这么打我的,你还记得么?我当初不过是多吃了一个包子而已,你就对我又打又骂,我那个时候害怕极了,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因为亲娘都这般厌恶着自己,我有什么理由活着呢?”   陆张氏想要反抗,但盼姿一脚踩在她的背上,她弯着腰,手肘压在大腿上,将全身的力气都在压制着陆张氏。   陆张氏感到头脑涨裂,哇哇大叫不止。   陆纭纭还是不够痛快,又是一击按着她的脑袋捶地,然后甩开了她的头发。盼姿也放下了腿,陆张氏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陆张氏瘫在地上,头晕目眩,她捂着额头,眼神胆颤,她往后缩了缩,摇着头道:“你不是陆纭纭!你不是!”   陆纭纭掩唇笑了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陆纭纭了?”她突然凑近陆张氏,道:“我是来替她报仇的呢。”   陆张氏被吓得两股颤颤,陆纭纭闻到一股骚/味,便厌恶的皱起脸,拉着两个丫鬟远离了她。   然后瞄上了轮椅上的陆余庆,他成了个废人的事也是陆纭纭后来才知道的。   陆纭纭朝他走了过去,没骂也没打他,就只是把他从轮椅上推了下去,陆余庆双手双腿蜷缩着,趴在地上扭曲的看着陆纭纭。   陆纭纭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两个人,站在台阶之上,道:“我听崔婧雁说你们去威胁她了?果然是小看了你们两个的厚颜无耻。”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毫无利用价值,陆纭纭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彻底处理掉他们。   陆纭纭对盼姿使了个眼色,盼姿了然,拖着陆张氏随意进了一间房,而陆余庆这个怂包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如果说陆张氏是明着坏,那陆余庆就是个小人,最阴险的那一种。   陆纭纭回忆过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她的童年是绝对充满阴暗的,她被这对畜生教的胆小怯懦,没有自己的一丁点脾气。陆纭纭因为有着同一份的记忆,非常的感同身受,所以陆纭纭一直都想要给她报仇。   一声哀嚎悲凄的叫声传来,陆纭纭庆幸这院子偏僻,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盼姿再次出来的时候,用帕子擦着手。   陆纭纭疑惑,不是让盼姿喂她哑药么,怎么盼姿手上还有血迹。   盼姿对她一点头,然后拖着陆余庆往门外走,她再次发出那声熟悉的鸟叫,和陆纭纭在避暑山庄听见的那声鸟叫一模一样。   只见从暗处出来两个黑衣男子,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盼姿对他们下了命令,随后他们带着陆余庆消失不见。   陆纭纭问道:“你这是让人把他带哪里去了?”   盼姿抿抿嘴,为难地说道:“姑娘还是别问了,省得脏了你耳朵。”   陆纭纭笑了笑,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刚对陆张氏怎么了?”   盼姿眼底掠过杀意,道:“奴婢觉得用药毒哑了她实在是便宜了她,所以就...”   陆纭纭懂了,所以就割了她舌头。   啧,不愧是反派的属下,做事就是干净利索且心狠手辣,她很满意。   “你将这事告诉玄秋吧,时不时威胁一下崔婧雁,得让她好好给我们办事呢。”   “好,姑娘。”   ...   ...   ...   “你说,老三要把宋衍庭安插到大将军的军队里?”   贺章之将崔婧雁的事长话短说告知了太子,他听言对贺章之更是敬佩,没想到他留了这么多后手。   “殿下,微臣的意思是希望殿下帮宋衍庭一次,让他成功打入大将军的阵营中。”   太子双手搁在脑后,坐在太师椅上,把腿放在案桌上,道:“可。”   贺章之再次拱手道:“距离大将军的军队出征,还有段时日,在这几日里,微臣想把宋衍庭身世公布出来,让他孤立无援。他的身世一泄露,肯定会有人反对他入军,但微臣笃定,三皇子一定会袒护他。同时,微臣希望太子可以说服大将军,让他也赞同宋衍庭入军,但只能从小兵做起。到那时,我们再将这件事诬陷在三皇子的头上,成功策反宋衍庭。三皇子既然敢让宋衍庭入军,说明军里绝对有他的人,我们要抓的就是这个内鬼。”   太子脚尖晃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贺章之严肃的神态,笑道:“九如,宋衍庭得罪你,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情了。”   贺章之嘴角露出笑容,“臣早就说过,臣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可不是什么大好人。”   太子笑骂道:“行了,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此事你着手安排便是。不过,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可别太旺,要不然父皇那里,孤又要去说好话了。”   “臣,遵旨。”   “对了,以后少来东宫,你升了官,盯着你的人,远远比从前要多。”   “是,殿下。”   “嗯,退了吧。”   贺章之神清气爽,他这走路带风的模样,一看便知心情不错。   那一直等着他的陈长舟拦住了他,嫉妒的说道:“兄弟,你这官升的,可真不错啊。”   贺章之谦虚道:“承蒙皇上厚爱。”   “兄弟,你这走了,谁来顶你位置啊?”   贺章之勾笑道:“承恩侯之子,苏钰。” 第62章 第62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四角青铜香炉燃着檀香, 她们二人坐在圆桌互对面,一点也不像外人所看见的主仆模样,在这里, 二人的角色好似发生了调换。   崔婧雁从玄秋那里得知, 陆张氏他们不会再来打扰自己,她见玄秋面无表情地样子, 心猛的一颤,破天荒地对玄秋说了讨好的话, 问道:“我爹娘他们现在在何处?”   玄秋意味深长地笑望着崔婧雁, 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般态度,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说道:“你爹娘自然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陆张氏被他们的人卖到了一家鳏夫里,那鳏夫娶过两任妻子, 皆是身亡,听街坊邻居说这个鳏夫是个酗酒的人,一喝酒什么人也不认, 那两个妻子估计就是被他打死的。所以陆张氏这种恶人,就该由这种恶人磨。   而陆余庆没了陆张氏的照顾, 玄秋的人直接把他扔在了乞丐窝里, 他这种废人, 正好让了一些经验老道的乞丐想起了活络心思, 便带着他一起去乞讨, 饿了上顿没下顿, 有时还会被老乞丐殴打, 活得生不如死。   玄秋并没有对崔婧雁隐瞒这两件事,平静的讲诉着,却看见崔婧雁的脸色愈发的惨白, 她端着茶盏的都一抖,茶水泼在她的手背上,崔婧雁好似感觉不到茶水的烫意,她问道:“陆纭纭吩咐你们这样做的么。”   玄秋摇了摇头,“他们罪有应得,不需要姑娘的吩咐,我们这属下也会替姑娘打抱不平的。”   崔婧雁从中感觉到玄秋的威胁,讪讪一笑,手脚局促起来。   从前的自己实在自负,小看了陆纭纭与贺章之这两个人,要不然也不会落在他们的手里,受控于他们。   其实崔婧雁早就该承认,她输的一败涂地。她一直都看不起的陆纭纭,如今她却被陆纭纭踩在脚下。崔婧雁的心里怎会舒坦?可事实就是如此,她得依靠着陆纭纭而活,就像是一株菟丝花,只能吸取大树,得以存活。   崔婧雁也很明白,如果哪一点惹到了陆纭纭,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不保。崔婧雁转念想到玄秋的本事,她低着头小心的斟酌着自己的说辞。   崔婧雁偷偷看了眼玄秋,主动给她茶盏倒满水,说道:“宋衍庭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真假难辨,你转告贺章之他们后,如果消息出现了差错,这和我可没关系。我都是如实告知你的。”   玄秋颇为嫌弃地推开她的手,不让崔婧雁给自己倒茶,别看崔婧雁这一时的乖顺,那她也洗不干净从前的可恶。   “你只需要把消息告诉我便可,别的事情你莫要多问。”   玄秋的不给面子让崔婧雁神情一僵,她磕了磕茶盏,然后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准备出去外面透透气。   现在自己的爹娘都被陆纭纭解决掉了,她让玄秋说出这件事肯定是为了恐吓自己,让自己更加用心的替她办事。   崔婧雁气愤不已地拽掉了一棵紫薇树上的枝条,发泄着情绪。   她今儿穿着紫色襦裙,露出领口的白皙肌肤,因着身材曼妙,更显的她腰细臀翘。   这不,三皇子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副美人画。   宋衍庭见状,训斥了崔婧雁几句,说她不得体,然后对三皇子伸臂,请三皇子去自己的书房。   三皇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不知为何,他对崔婧雁的这个女子格外留心,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心腹对她的喜欢,又或是靖州名门贵女各个都是优雅大方,所以像崔婧雁这种出了名的坏女子,就特别的不一般。   三皇子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从行礼拂身的崔婧雁身边经过,他的袖口宽大,好似不经意间从她的手背上划过,泛起心中水波涟漪。   宋衍庭一心在对三皇子讲话,表明衷心,所以他眼睛哪有别的空档去观察崔婧雁,自然没发现三皇子的撩拨。   崔婧雁是什么人?这种小动作她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她在刚开始挑逗勾弄人时,也爱使这一套。   崔婧雁水盈盈的眼眸掠过得意,她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眼三皇子,抹了口脂的唇瓣比起余晖还要明艳动人,她微微一抿唇,唇角微微露出笑纹,温婉可人。   三皇子和崔婧雁这番你来我往的小动作,让站在屋子里的玄秋透过窗户看的一清二楚,她神色不屑,这两人怎么还会在暗地里勾搭?从没见过二人有过接触啊。玄秋在三皇子和宋衍庭离开后,立刻拉着崔婧雁回了屋子,小声的警告着道:“你的任务是宋衍庭,其他人你少去招惹。”   崔婧雁甩开她的手,瞥眸讥笑道:“我还没有那么自作多情!”   她嘴上虽正经,实则心里动起了别的小心思,但只是一闪而过,纯粹是做美梦罢了。   崔婧雁整了整被她拉皱的袖口,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权谋的想法,争什么呢,皇帝有那么好当的么,还不如当个王爷,享清福的嘞。”   玄秋没想到这个自私自利的崔婧雁还会说出这种话,她笑道:“争什么?那自然是权势!你不过是个祭酒官之女,就那般舍不得崔家给你带来的荣华富贵,比祭酒官更高的官位,带来的权势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换做是你,你会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去?”   这话说的冷嘲热讽,鄙夷的眼神让崔婧雁彻底没了笑脸,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玄秋,然后进了内室,显然被她的话给戳到了痛处。   玄秋在她离去后,眼眸沉了沉,自己得多看着点崔婧雁,省得让她做出一些不安分的事。   ...   ...   ...   这日,贺金氏特地与贺延松说了儿子的事情,贺延松听到这话,还挺诧异,他脱下外衫搭在椅背上,过去搂着贺金氏的肩,说道:“陆纭纭是个命苦的,她爹崔彦里这人我虽不熟稔,但听说是个不错的的人,他的事儿我翻过卷宗,上头有太傅照顾着,崔彦里顶多就在边疆受些皮肉苦。我本以为陆纭纭会有认亲的想法,但九如说她没有这个打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多心疼她一点,也算是为了儿子好。”   贺金氏唏嘘不已,“你说陆纭纭要是没有被家里人认错,她的家世倒也配得上咱们。怪只怪那崔雁儿的爹娘太可恶,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就让别的孩子去受苦,真是太可恨了。偏生崔家无人在靖州,要不然崔雁儿爹娘这次绝对逃不了!”   “好了好了,那两个孩子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以为你儿子是个心宽的?他随我,最是记仇不过的人,陆余庆他们,九如心里肯定有思量。再者上次宋衍庭在避暑山庄发生的那件事,我就怀疑是出自你儿子之手。”   “什么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   贺延松心口挨了一下,他握着贺金氏的手,无奈说道:“崔雁儿非崔彦里亲生女这事现在全靖州的人,都知道当年是陆余庆故意为之,就算陆余庆现在平安无事,等崔彦里一回靖州,他想逃也逃不掉了。崔雁儿那女子心性实在狠毒,为了伤害陆纭纭,将她外室的事情泄露出去,假设现在陆纭纭死遁,虽然日后能认回亲,但外室的名头会挂在她身上一辈子。看来,当初的主意还真不错。”   贺金氏有些吃味,“你跟九如还真是给她着想。”   2021-03-03   贺延松长叹一口气,“若不是察觉到九如对她感情深厚,我也不必如此。那孩子是个良善的,九如娶了她,最起码家宅安宁。”   贺金氏便道:“那就将亲事早日定下吧,之前拖着是因为苏绮还没婚嫁,咱们九如娶了亲,肯定会被一些嘴碎人诋毁,现在好了,苏绮远嫁了,咱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说了。”   贺延松赞同,说道:“是啊。”   “那我找个日子把此事告诉九如和纭纭吧。”   “行。”   ...   ...   ...   贺金氏翻了翻黄历,反复确认那天是个好日子,就心满意足地让孙嬷嬷去把贺章之给喊来,陆纭纭等下再找。   贺章之正要离府,孙嬷嬷见状就拦下了他,贺章之为难道:“孙嬷嬷,我得去兵部忙事,你要是有什么交代,可以先跟巧玉说,等我夜里回来,再说。”   孙嬷嬷一听,也犯了难,这公子事务繁忙,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贺章之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宽慰道:“那嬷嬷长话短说吧,如何?”   孙嬷嬷小声的说道:“夫人说过几月有个好日子,宜娶亲,再想找这个日子,得等下年呢,所以就想来问问公子是个什么想法。”   贺章之先是一愣,然后手里的马鞭扔给了身后的贺良,他笑得风度翩翩,甚是愉悦,顾不得孙嬷嬷是否能赶得上自己的脚步,他一路小跑地赶去正院。贺章之发冠都跑得有些歪,他跨过门槛,朗声喊了一声,“娘!”   贺金氏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失仪态翻了个白眼,对他招招手,说道:“两个月后有个好日子,我便想着把你俩事给办了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旁的像你这年龄,孩子都满院子追蝴蝶跑了,我也不能耽搁你俩了。你觉得怎么样?”   贺章之搬来圆凳,坐在她旁边,笑说地说道:“娘,我...我以为你会一直不同意我和纭纭的事儿。”   贺金氏戳了戳他眉心,道:“我都认她是远房亲戚了,还能不同意什么?行了,别傻乐了,之前成为太子的伴读也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   贺章之摸了摸鼻子道:“成为太子的伴读,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我自然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这次,可不一样。”   贺金氏气他分不清轻重,直接催他走,说道:“我也不让孙嬷嬷跑腿了,你去把纭纭给我喊来吧,有些事情得仔细规划规划,虽然她住在贺府,但迎娶不能在这娶她,得寻觅个宅子。”   “娘,我有!”   贺金氏斜睨,早就知道这儿子藏了私房钱,她轻哼一声:“嫁妆不得给她布置布置?”   “娘,我也有!”   贺金氏上下扫了眼得意忘形的贺章之,淡淡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男子。”   贺章之嗅到贺金氏的不满情绪,立马笑说道:“等纭纭进了家门,不都是一家人么,那些只是身外之物,哪有家和万事兴重要?”   贺金氏倒不是反对贺章之太给陆纭纭花钱,而是心里不太平衡,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照顾别的姑娘比照顾自己这个当娘的还周全,贺金氏真是越想越生气。   贺章之察觉到这一丝微妙的变化,他没有当即离开正院,反而留在贺金氏身边,好声好气的说话,放低了自己的态度,让贺金氏心情逐渐舒坦起来。   贺金氏故意挑刺儿,“可不见你从前对我这般顺从,哪次都是耀武扬威拽的跟个什么似的,一摊上陆纭纭的事儿,你就变得不一样。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贺章之剑眉皱起,可怜巴巴道:“娘啊,我这都是跟爹学的,他也是这么跟祖母交谈的啊。”   贺金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骂道:“连你爹娘的事,你也敢消遣啊?”   贺章之装模作样的给她捶背揉肩,看见贺金氏的神态阴转晴之后,他大松一口气。   贺金氏嫌他烦人,让孙嬷嬷把他赶了出去,“别磨蹭了,我还有事情交待纭纭呢。”   “得嘞,娘!您儿子告退!”贺章之故意打了个千,单膝跪地,一脸笑容地退下。   贺金氏对孙嬷嬷指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瞧瞧他这样子,没个正形儿。”   孙嬷嬷笑着安抚她,又听着贺金氏说些对贺章之的唠叨话。   贺章之他一出门就看见了贺良,他对贺良点了点头,便忽略他往小阁楼跑去。   贺良哭笑不得,算了,今儿就让主子歇息一日吧,宋衍庭的事儿,有自己盯着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贺章之扯了几朵花来到小阁楼前,他的出现让丫鬟嬷嬷都蛮吃惊,盼姿行礼,道:“公子。”   “你家现在姑娘在做什么。”   还不等盼姿回应,二楼隔窗就被打开,陆纭纭探出脑袋,“怎的了?”   贺章之这次没走小路,所以没有避开这些嬷嬷,他推开了门,站在一楼对陆纭纭说道:“你先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陆纭纭放下手里的笔,拿上放在软榻上的披帛,整理整理搭在手腕处,笑着下了楼,道:“来了来了,今儿不是说去兵部么,怎么这时辰了还没出发。”   贺章之把花送给她,倚着桌子,笑说道:“我娘让我过来喊你去正院,所以就没去点卯。”   陆纭纭接过那九朵花,纳闷地歪了歪脑袋,“何事呀,让你都不去兵部点卯了。”   贺章之再怎么气定神闲,嘴角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他对陆纭纭说道:“娘说两个月后有个好日子,再等这个好日子得下年了,所以就想来问问咱俩,想不想在那天办喜事。”   陆纭纭手一下松了,花散乱一地,她呆愣了一下,问道:“真的么?”   贺章之颔首,然后对她伸手,道:“走吧,随我去前院。”   这话一说,巧玉比陆纭纭还要高兴,她一拍双手,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盼姿也非常喜悦,附和着点头。   而陆纭纭却还在状况外,她抓紧披帛,迟疑道:“我...莫非是在做梦?”   她以为需要获得贺金氏的同意还要一段时日,怎能预料到惊喜会这么快的从天而降,砸的陆纭纭晕乎乎的。   贺章之看她这副傻样,牵手说道:“不是梦,这是真的。”   陆纭纭眨眨眼睛,仿佛还没有回神,她喃喃自语道:“天啊。”   贺章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陆纭纭想到守在外面的嬷嬷,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贺章之固执地牵着,道:“怕什么,马上就名正言顺了。”   陆纭纭就这么被他给蛊惑,藕粉色的长裙在跟着贺章之的小跑中,荡起层层波浪,她发髻上的步摇叮叮当当,如同奏着一首祝贺的曲子,在为陆纭纭喜悦。   他们两个的影子逐渐交融,温情脉脉,又对之一笑。   她来到正院后,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在贺章之的温柔目光中,陆纭纭深吸一口气,随着他一同进了屋子,然后贺章之看见了贺金氏,二人对视一笑,皆跪下,听着贺金氏的话。   当贺老夫人过来时,屋子内传来阵阵笑声,可见氛围不错,贺老夫人对身边的嬷嬷说:“算了,等这两个孩子走了,我再进去和儿媳商讨吧。”   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扶着贺老夫人转而回了院子。   三日后,贺章之与陆纭纭定亲一事,迅速被众人皆知。一打听陆纭纭的来头,有些姑娘们不满了,觉得这一个孤女哪能配得上贺章之啊。但这些话还没传到陆纭纭耳朵里时,江云君就替她摆平了。   江云君当着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姑娘们面前,说了一句话,“人家贺夫人贺大人都同意了这门亲事,那里轮得到你们这群人指指点点?我这一个女纨绔都晓得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贵女们,反而成了些碎嘴的婆子呢?”   这话一出,堵得人哑口无言。   有些人听江云君这番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他是和离过的,娶个小门小户的实属正常,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小贺大人的双亲都同意这姑娘的进门儿,一些拈酸吃醋的人,就别来败兴人家小贺大人的喜事了。”   江云君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别人憎恨的视线,反正她就是看不惯这群人的非议,再者,自己本身就跟她们有仇,多一桩少一桩,没什么差别。何况,陆纭纭比起她们这些装模作样的人,只不过就差了个家世罢了,要是陆纭纭出身极高,看她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这贺章之定亲一事,最为崩溃最接受不了的人,那肯定是祝锦容。她那次在山庄惹出的事,虽然被长公主压住没有外传,但山庄里的人都知道是祝锦容所为,所以她倾慕贺章之的事也被人知晓。   祝侍郎还曾想过要不要对贺延松说说这门亲事,但贺章之年纪轻轻就跟自己快要平起平坐,祝侍郎哪里能吞得下这口气,那门亲事,他再没有提起过。   祝锦容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她带着丫鬟就打算出门去问个明白,但护卫根本不让她出门,祝锦容一问,原来是祝侍郎的吩咐,这下子气得祝锦容当场昏了过去,吓得管家立刻请来了大夫。   刘月蕴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她庶妹的嘴里得知,她和宋衍庭退了亲后,就很少出门,所以和一些姑娘们断了交际。   她庶妹也是个面若桃花的娇艳姑娘,随了她姨娘的模样,除了上头的两位嫡姐姐,她就是最得宠的那个姑娘。   “二姐姐,你可晓得最近小贺大人那事么。”   刘月蕴皱眉头,“贺章之?”   庶妹点点头,小心说道:“就是这位小贺大人呢。”   “你一个姑娘家提起他做甚。”刘月蕴在池塘喂锦鲤,淡淡的说道。   庶妹娇羞地撅了撅嘴,说道:“二姐姐,你先听我说完嘛,小贺大人他定亲了。”   刘月蕴这下子惊了,耐人寻味地问道:“哪家姑娘?”   庶妹撇撇嘴,有些轻蔑道:“就是贺夫人一个远房亲戚,还真是走了运,她住在贺府上,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刘月蕴眼眸扫来,带着冷色,“你很不满?”   庶妹扭了扭帕子,“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小贺大人虽是和离过的男子,但他芝兰玉树极为出色,完全可以找个家世样貌都不错的姑娘嘛。”   刘月蕴托起了脸颊,道:“就比如你?”   庶妹脸蛋红扑扑,像是被刘月蕴说中了心事。   刘月蕴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道:“长得不美,想得还挺美。”   庶妹心眼子不坏,要是换做别人说那番话,刘月蕴早就翻脸了。   刘月蕴拍拍她脑袋,说道:“姨娘给你说的那门亲事挺好的,虽然是寒门子弟,但你是丞相之女,爹肯定会拉他一把,只要那人知上进,你这姑娘嫁过去又不用伺候婆母小姑子,这门亲事还不好啊?”   庶妹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一直介意的事情瞬间消失,“好像...二姐姐说的挺有道理。”   “和你定下亲事的那人,不一定要最好,但一定要最适合你。晓得了么?”刘月蕴单臂倚着凉亭的栏杆,笑容豁达,眼神里有着旁人猜不透的神色。   庶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觉到刘月蕴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便笑着转头说起了别的事情。   曹嬷嬷这时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还透着红,好似刚刚哭过。庶妹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对刘月蕴行了行礼,便带着丫鬟们离去,临走前,还回眸看了看曹嬷嬷弯腰附耳的样子,她好奇蹙眉,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庶妹回神抬脚离开这里。   刘月蕴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抓着曹嬷嬷的手腕,惊悸地问道:“这可是真的么?”   “是真!绝对不假,老奴的二儿子武子得了信后就一直在那老婆子门口蹲守着呢,后来宋夫人身边的嬷嬷出现在那里,这偷偷听着墙角,听到了她们的谈话,那宋衍庭就是个假货!而且...”   刘月蕴眯着眼睛,问道:“还有什么,曹嬷嬷你说清楚。”   “武子告诉老奴,住在那村里头的老婆子,就是照顾宋夫人女儿的嬷嬷。而这个老婆子似乎和宋夫人派过去的嬷嬷关系不错,二人说了很多家常话,包括宋夫人和宋衍庭关系极差,还说了...宋衍庭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一个贱人崔雁儿,丢了好不容易算计到手的...”曹嬷嬷到此,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她低着头,握紧刘月蕴的手,好似这样就能给她力量。   刘月蕴深吸一口气,脸皮是控制不住的抽动起来,原来一切都是宋衍庭的算计,不仅仅刘琼是他棋子,就连自己都成了他的猎物。   宋衍庭,你好狠的心啊!   刘月蕴抓着曹嬷嬷的手,嘴唇颤抖着,她呜咽道:“嬷嬷!嬷嬷!带我进宫找姐姐!”   不是找刘丞相,而是找的刘皇后。因为刘月蕴非常清楚,在这个刘家,只有她的亲姐姐是真正能信任的。   “好好好,姑娘,你别哭,你别哭,老奴这就让人给皇后娘娘传口信,这口气,必须要出!”   刘月蕴擦掉眼角的泪水,仰头看着天,她眼中盛满了恨意,如果不杀了宋衍庭,她寝食难安!   刘月蕴戴上幕篱,遮住自己的红眼圈,等到她进了皇宫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心中憋着的怨与恨。   刘皇后还以为刘月蕴是想自己了,她看着刘月蕴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夸赞道:“蕴儿,过来让本宫看看你。”   刘月蕴在见到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时,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委屈,她小跑过去,双腿跪地,扶膝痛哭着。   刘皇后慌了神,摸着她颤抖的背脊,问道:“蕴儿,你怎么了?是爹爹又嚷你了么?”   曹嬷嬷见状,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刘皇后眯起了凤眼,呵退下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宫女。曹嬷嬷忍着刘皇后锐利的目光,她将查到的时候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皇后,然后重重地磕了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刘皇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刘月蕴的后背,抚慰着她。   “新月,宋衍庭的身世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挖出来!三日内这件事必须传遍整个靖州,蕴儿受得委屈,本宫要让宋家的全部人以死谢罪!” 第63章 第6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玄秋, 你说什么,宋衍庭他不是宋大人的儿子?!”   崔婧雁会冒出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今日宋家大乱, 许氏被宋老夫人叫去了祠堂, 而宋城年则是把宋衍庭喊到了书房,宋家的奴仆议论纷纷, 实在是外面的传言说的太真实,让她们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玄秋没有回应,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崔婧雁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一直费尽心思攀上的宋衍庭, 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个冒牌货!   崔婧雁顿觉的天旋地转, 她浑身发软,坐在圆凳上,崔婧雁反问道:“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靖州就传遍了这件事?是不是贺章之做的?”   玄秋眼神不善,冷冷道:“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主子也是你随意可以诋毁的么!”   崔婧雁抓了抓头发, 双手扶着额头,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不应该是贺章之的, 他既然让我留在宋衍庭身边当奸细, 这就说明宋衍庭对他还有用处。如果宋衍庭的身世一旦被揭开, 他对贺章之就毫无利用价值了...”   她在喃喃自语着,仿佛这样可以将自己慌乱的心而放静下来。崔婧雁这般说着,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很担心宋衍庭这次的下场出自贺章之的手,因为这样也代表着自己将成为一枚废棋子。   仅凭着之前的所作所为,贺章之和陆纭纭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崔婧雁才会无比的恐惧和焦虑。   玄秋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玄秋起身站在窗前,看着一向有秩序的宋府,现在人心惶惶,玄秋不禁也迷惑起来,宋衍庭的身世到底是被谁查出来了?   别说崔婧雁在得知宋衍庭的身世吃惊,玄秋在一开始的时候,显然也被这个事实给吓了一跳。   这许氏胆子可真是够大啊,亲生女儿就养在身边当丫鬟,假儿子却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着宋家给他带来好处,这种亲娘,着实少见。   宋府里的另外小院子,宋慈语就住在这里,她是唯一一个兴高采烈的人,她脸上露出笑容,攥着手,说道:“苍天有眼!”   她早就记恨上了宋衍庭这个人,自从那次山庄一事,宋慈语就彻底改变了对宋衍庭的态度。现在得知他竟然是个冒牌货,宋慈语当然要高兴的放串鞭炮来庆祝。   “我大姐姐现在在哪里。”   宋慈语很快就接受了华染的身份,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那就说明许氏真的做了那件事,所以宋慈语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关怀一下自己那位可怜的大姐姐。   明明该是金枝玉叶,却因为亲母的一念之差成了个丫鬟,哎,命苦呐。   “姑娘,您就听听梅姨娘的话吧,等这事儿风平浪静了,咱们再去给宋衍庭颜色瞧瞧,但是现在可不能去触老夫人的霉头啊。”   宋慈语讪讪,瞪了一眼丫鬟,道:“那你去正院那边给我仔细打听着,我倒要看看祖母怎么处理那个冒牌货!”   祠堂内满是安静肃穆,香烟缭绕,案桌上摆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宋老夫人严肃地将手里的香插在了香坛里,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眸望着这些牌位,她幽幽叹气,道:“许氏,你告诉我,沛禄到底是不是我宋家的血脉。”   宋老夫人的问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终于解开了禁锢许氏多年的枷锁。   许氏磕了磕头,檀色的衣裳在这光线并不充足的祠堂里,愈发暗沉,她好似自愿走进了黑暗中,背弃了光明。   “儿媳有罪。”   许氏这次的认错是因为她发现照顾华染多年的老婆子,突然从村子里消失了,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在针对自己,但是许氏不想再继续背负着这件陈年旧事。   每每看到女儿华染的笑容,她就愈发心痛愧疚,想到有小厮胆大妄为的来向自己求娶华染,许氏这颗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   她的女儿本该高贵,嫁得高门望族,不应该被那些小厮所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亲手毁掉了女儿的一生。   宋老夫人眉心紧皱着,她眼皮耷拉着,快要盖住眼睛,显得有些阴沉感,宋老夫人高高在上,长吁一口气,道:“许氏,你犯了大错啊!我宋家到底如何对不住你!让你走了歪门邪道,竟然连换孩子这种歹毒事儿,你也敢做!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么!”   许氏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老夫人将自己的情绪稳住,淡淡道:“禄沛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满城皆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禄沛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若不然绝对不会有人这么针对他的。”   宋老夫人没有怀疑是许氏招惹了是非,那是因为许氏待人不错,人缘在圈子里还算可以,就算有矛盾,那也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事,两三天就忘了。所以这次是冲着宋衍庭来的。   宋老夫人想到近日他和三皇子走的愈发近,宋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就不由得转了转,当今圣上一直都未曾斥责过太子与三皇子的人脉收揽,好似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不满。但宋老夫人可不相信圣上真的会纵容皇子们,明面上圣上对三皇子与太子一视同仁,可是宋老夫人笃定,圣上有他自己的思量,所以才会丝毫不阻止皇子们的收买人心。   宋衍庭的事情,或许与皇室有关,自从他成了白身之后,就再也没去拜见过太子,反而和三皇子走的很近。   宋老夫人猜测,这件事可能和太子有关系,也说不定。   但这些总归是宋老夫人的猜想,现在最紧要的是怎么处理宋衍庭掉问题。   如果把他赶出去,宋老夫人也是心痛的,毕竟现在宋家唯一的男丁就是他,宋衍庭一走,宋老夫人就得盼着给宋城年娶妻或者纳妾了,要不然宋氏族长肯定会让宗室里的人过继。   宋老夫人掐了掐手心,道:“许氏,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对你浪费口舌了,我就算骂你恨你,也弥补不了那可怜的孩子,所以,你拿着一封休书离开吧,华染就留在宋府上,我会亲自照看她的。”   许氏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果,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许氏,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许氏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道:“娘,您说吧。”   她压低声音,道:“禄沛和刘月蕴那件事,你可曾插手?”   许氏坚定的摇头,“娘,宋衍庭这个人必须要赶出去,他就是个恶鬼,宋衍庭在三年前就发现他身世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把华染带进府里,如果她不在我眼前看着,我真的害怕宋衍庭会对她不利。刘月蕴那件事我一直以为是赵琼所为,但我查了查,发现赵琼那药的的确确是放在宋衍庭的杯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就换成了刘月蕴,娘,您不是把赵琼藏起来了么,这件事您亲自问问她,不就清楚了么。”   宋老夫人没有全盘托出,赵琼确实被她藏起来了没错,但是赵琼不知为何犯了疯病,请了大夫问诊,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当初刘月蕴就想杀了她,如果知道她得了疯病,也不可能放过赵琼,所以宋老夫人只能把她隐秘送回泸州。   宋老夫人听完许氏的话,眼眸暗暗,面无表情,她不禁怀疑起宋衍庭,如果这真的是他所作,那宋衍庭是真的心狠手辣。   “娘,您一定要把他赶出去!留着他绝对是个祸害!”许氏态度坚决,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宋老夫人一个眼刀扫过去,“许氏,我们宋家和你许家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许氏哑口无言,低下了头,继续哭泣着。   崔婧雁自从宋衍庭被叫走后,一直坐立不安,她是宋衍庭的妾室,宋衍庭要是完蛋了,那她也就跟着一起完了。   崔婧雁一直在门口等着宋衍庭,直到日落西山,宋衍庭终于出现了。   宋衍庭他神情不太对劲,一双眼睛透着狠戾,眉宇间的煞气丝毫不遮拦,他的脚步虚浮,衣裳膝盖处有灰尘,显然跪了很久。   崔婧雁连忙过去扶着他,担忧地问道:“郎君,你怎么样?”   玄秋在旁低着头,默不作声,恭敬谨慎。   宋衍庭紧紧抓住崔婧雁的手,眼眸紧盯着她,语气沉重道:“雁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话一出,崔婧雁的心凉透了一半,她迷茫着眼神,不知所措。   宋衍庭狰狞着脸,又道:“我不屑要宋家给我的补偿,什么宅子银子,我通通不稀罕!他们现在不挽留我,以后我一定要让他们跪着求我回去!雁儿,你相信我么,三皇子待我不薄,我对他本就忠诚,现在孤立无援,投奔他会更加表明出我的忠心,所以只要我完成这次三皇子的任务,我迟早会东山再起!”   崔婧雁一听到三皇子,眸光一闪,她抓住宋衍庭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道:“妾身是郎君的人,你在哪,妾身就在哪。”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果然忠贞不渝。雁儿你放心,就冲你对我的情意,我此生绝不负你。”   崔婧雁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回屋子收拾自己的包袱,玄秋刚关上门,崔婧雁就变了脸,抓着玄秋道:“你们何必让我一直守在宋衍庭的身边呢?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不是么?”   玄秋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笑容可掬,比了三根手指,然后问道:“你是这个意思?”   崔婧雁点头,等待着玄秋的回复。   玄秋道:“这还需要我过去问一问主子,而且,不是我们要你守在宋衍庭的身边,难道你忘了是你先选的他吗。”   崔婧雁瞬间面红耳赤,不再看玄秋,自顾自地收拾起包袱。   当晚,玄秋偷摸离开宋府,她身轻如燕,来到了一座宅子,将手里的信塞了进去,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道短促的声音,便迅速离去。   在她走后,有人就拿走了那封信,而这封信很快就被送到了贺良的手里。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这封信并没有朱砂的标记,就表明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所以他在第二天才交给了贺章之。   贺章之拆开玄秋的这封信,看见里面的内容,他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说道:“给玄秋传信,就说我同意崔婧雁的主意。”   贺良抱拳拱手,着手去办贺章之的吩咐。   他手掌撑着侧脸,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掠下阴影,遮住他那双深邃的目光。   宋衍庭这件事发展的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贺章之以为刘月蕴会出手惩治宋衍庭,没想到最后出手的竟然是刘皇后。   贺章之勾勾唇,笑得嘲弄,想到宋衍庭现在没了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他一定很崩溃吧。没了宋城年给他带来的庇护,宋衍庭想要从头往上爬,仅靠三皇子对他的支持,可达不到宋城年对他的掏心掏肺的程度,毕竟三皇子手里的心腹,并不只有他一人。但不论三皇子是哪一种想法,对于现在的宋衍庭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而且,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贺章之慵懒的伸了伸腰,今儿可真是个晴朗的天气,一切也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真是不错。   ...   ...   ...   事发第三日,宋衍庭和崔婧雁离开了宋府,第四日,宋城年休了许氏,她带着自己的嫁妆回了许家,而华染,则被认回了宋家,改名慈安。   宋城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他宋家再也不会成为靖州的笑柄。但是,天不遂人愿,他被贬官,发落到岭南成了知府。   宋城年狼狈地从皇宫离开,正要走,却被一个太监拦住,宋城年不认识他,但那个太监说的话,让宋城年毛骨悚然。   “念在有二姑娘求情,宋大人这次只是被贬到岭南,如若不是有二姑娘,宋大人这项上人头,许是就不在了。”这番稀里糊涂的话,宋城年一瞬间就想到了刘皇后,他背后直冒冷汗,对着太监拱了拱手,然后快步离开皇宫。   他将此事告知了宋老夫人,宋老夫人叹了叹气,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道:“儿啊,你还年轻,还会有回靖州的那一天。”   这在短短十天内,宋家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波折,好在有宋老夫人这个主心骨在,后宅里的人心还未乱。   到了离开靖州的那天,宋慈语掀开车帘看了看那繁华的靖州,然后趴在梅姨娘的身上,小声的说道:“这下子府上只剩了姑娘,祖母和爹爹再也不会偏心了。”   “嘘,不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姨娘,我也就在你身边说说。”   相较于宋慈语这边的温馨,宋慈安便沉默寡言不少,她摸着手心里的小银元宝,眼神里满是眷恋和怀念。   “在想什么。”   “没什么,祖母。”   宋老夫人无奈地皱起眉心,这个孙女已经给旁人养熟了,根本不会亲近自己这个亲祖母,她也不想在这个小辈面前太丢脸,便不再理宋慈安。   宋慈安也不在乎,从她被认回来的那天,她对整个宋家都没有什么好感,她唯一惦记的就是那个从小养大自己的婆婆,宋慈安也明白,她恐怕是凶多吉少,因此,她对宋家更是疏离,哪怕在出嫁之后,她跟宋家人也始终保持着冷淡。   宋城年一家人的离去,陆纭纭也从巧玉口里得知此事,她唏嘘道:“人攀上高峰可能需要五年十年,但从高峰上跌落,只需要几日。”   陆纭纭并不是在虚伪的同情宋城年,她只是在感叹着世事难以预料,就连她都不敢保证,以后的日子会事事如意,她能做的只有顾好当下,把握住时机,不给任何人留下破绽,不让他们有机会将自己推下高峰。   “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巧玉看着书桌上摊开的宣纸,所以纳闷问道。   陆纭纭庆幸自己之前写了话本子,将毛笔用的越来越熟练,要不然还真控制不好它画图。   不过,陆纭纭画图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疏,毕竟不是土著人,能写个毛笔字已经是件不易的事情,就别提画画了,所以陆纭纭在看着那没有形状的图案,她收了笔。   她重新卷了几张宣纸,夹在胳膊下,对巧玉道:“我这是在画首饰,但...空有想法,没画技,干耗着也不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得去搬个救兵。”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   巧玉跟在她身后,刚走出门巧玉就想起了才做的外衫,又跑回去搭在手臂上,紧赶着才追到了陆纭纭的身后。   由于陆纭纭情况特殊,是住在贺府里的,所以在这婚嫁之事还没办起来之前,她暂时不需要搬出去。   陆纭纭也不是没想过做什么炭笔之类的东西,但...她没那个动手能力啊,只能用毛笔将就着。   而且,她不做炭笔还有另外的原因,这借着画首饰样式的借口,不就正好能跟贺章之加深一下感情么。   这般想着陆纭纭就更是有动力,穿过拱门,穿过树影,她来到了贺章之的院子。   说起来,她在没有定亲前,从没有来过这里,所以陆纭纭此时的心情还是很雀跃的。   她推开院门,看到了扫地的丫鬟,陆纭纭的探头探脑吓了丫鬟一跳,丫鬟在见到是陆纭纭时,连忙行礼。   陆纭纭心虚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你先起来吧。”   陆纭纭的声音引起了贺良,不过贺良可不是在地上站着,而是坐在了树梢上,所以他从天而降,陆纭纭忍不住后退一步,看了看那树,又看了看贺良。   贺良难不成是属猴的?   “姑娘,主子在书房里呢。”贺良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清秀,这是因为他看见了陆纭纭身边的巧玉。   陆纭纭在巧玉的指引下,走到了贺章之的书房,她先是敲了敲门,就听见贺章之那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陆纭纭推门而入,直接说道:“九如啊,救救我。”   贺章之抬起头,清俊的面容含着笑,他双手合十,撑在下巴处,眼神温和看着陆纭纭,“又在使什么坏?”   陆纭纭走过去,撇撇嘴,小腰倚着书桌,长发都长的可以垂在书桌上,她解释道:“这次真的是来求助你的。”   贺章之笑看她,“怎么了这次?”   陆纭纭把自己带来的宣纸铺在了他的书桌上,小脸讨好的笑道:“我这个人画技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九如能不能帮帮我呀。”   贺章之本就拿她没法子,弯了弯眸子,拉着她的手臂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一手拿起毛笔,道:“你说,我来画。”   人都有慕强心理,所以陆纭纭看着贺章之胸有成竹的模样,问道:“我发现好像就没有你不会做的事情。”   贺章之专注的画着陆纭纭想要的首饰样式,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有啊,怎么没有。”   陆纭纭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贺章之想了想,换了一支毛笔,又道:“我不会水。”   陆纭纭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个啊。“那我可以保护你了,我会水。”   贺章之诧异地抬起眸,不解地说道:“你会水?”   陆纭纭立刻想到一个大家闺秀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会水的,她面色不变,点点头,说道:“对啊,小时候我有次掉在池塘里了,那时候陆张氏为了惩罚我长记性,就让嬷嬷教了我这个,差点没被淹死。”   贺章之怜惜不已,用额头蹭了蹭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怕。”   陆纭纭笑了笑,“我一点也不怕呢,我一直在陆家装着怯懦胆小,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他们的折磨,没想到一味的忍让却得了个被卖掉的下场,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逃避是最无用的。”   说到这,她又夸了夸贺章之,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说道:“好在我遇上了你,要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贺章之被她蹭的脖子发痒,宠溺的笑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像七月了?”   “哪有。”   “好,你说的对,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贺章之忍笑道。   陆纭纭趴在他怀里,给他说着首饰的样式,贺章之认真倾听着,二人氛围温馨,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九如,你有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贺章之眸子动了动,压低了声线,道:“我真巴不得一下子就能到两个月后。”   陆纭纭被他这句话给说的耳朵发烫,实在是贺章之的眼神令她心弦颤动,所以陆纭纭抓住他的衣襟,说道:“你就会欺负我。”   贺章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手臂搭在她的细腰上,面上一派正经儒雅的模样,可这都是他装出来的假象,贺章之实则早已起了别的心思。   陆纭纭眼神迷蒙着,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她最喜欢的这身衣裳被弄出了褶皱,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贺章之还有心思作画,难道一心二用就是这么使的么。   贺章之的手指修长有力,平时陆纭纭就有夸赞过他的双手长得很精致,所以陆纭纭时常用她的手,去抚摸贺章之手指的指肚,感受着他因为练武而磨出来的茧子。   突然,贺章之眼尾泛起笑纹,甚是温柔,他持笔的手沾了沾墨水,不小心一甩,拿笔不稳,所以墨水就洒在了宣纸上,他眼眸深暗,垂眸望着陆纭纭,说道:“瞧我,真是个不小心的人,弄得哪哪儿都是水,好好的一张宣纸,就这么毁了。”   “...你!”   陆纭纭恨不得上去一口咬住他那张最会欺骗人的俊容,磨了磨牙,说道:“可恶至极!”   贺章之轻笑出声,道:“但你爱我,又爱的不行。”   陆纭纭撇撇嘴,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发白,嗔怪道:“才没有!”   “嗯?是么。”   “错了错了,我认错!”   “那你,爱我么。”   陆纭纭抬头,眨了眨盛着水光的眼睛,道:“爱。”   贺章之满意了,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这才是乖姑娘。”   等陆纭纭再次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她凶神恶煞,嘴里念叨着:“下次再也不来了!”   “纭纭,我听到了。”   陆纭纭一个变脸,笑吟吟地道:“九如,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啦。”说罢,拉上还想与贺良说话的巧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贺章之站在书房门口,失笑摇头,然后看着还在傻笑的贺良,用手背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行了,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主子不也在看么。”   贺章之瞪了他一眼,反讽道:“我看我的快要过门的夫人,难道犯了当朝的律法?反倒是你,快收收你这眼神吧,省得吓跑了人。”   贺良被他这一顿讽刺,心口好似中了箭,他郁闷道:“主子,你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体恤下属的好主子了。”   贺章之直接关上了门,落话:“你还是回树上为好。”   贺良:“......”   主子,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第64章 第6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三皇子府上, 宋衍庭再次来拜见,他看着那石青色的假山,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如今三皇子对自己肯定有不满, 因为身世泄露后,他很难再将自己安排进大将军的军营里, 但宋衍庭绝对不能放弃一丝有可能的机会。只要三皇子对自己没有彻底的厌恶,那自己宁愿不要这脸皮也要死死的粘上三皇子。   宋衍庭掀开衣袍, 跪了下去, 他现在唯一的活路只有三皇子, 自从宋衍庭被撸了官职后, 太子就仿佛遗忘了他一般。别以为宋衍庭没有努力过,但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所以宋衍庭知道太子这条路怕是被堵死了,虽然猜不准太子是因为什么反感了他,但宋衍庭是个知好歹的, 目前太子未对他有任何的针对,所以宋衍庭不敢再去他面前晃荡。   三皇子对他本就有怨言, 宋衍庭短短时日里三番两次出了差错, 如果不是宋衍庭还有用处, 三皇子早就弃了他。   三皇子看着跪在低处的宋衍庭, 眼神不耐, 他说道:“宋衍庭,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为了个女子把官丢了不说,现在又成了个鸠占鹊巢的东西,宋衍庭啊宋衍庭,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现在通通说出来吧,省得过段时日,我又要给你摆平事端!我把你塞进太子东宫,你以为真的很轻松么?现在你又光明正大的走进皇子府上,你是真的巴不得让全靖州的人知道,你是我楚淮鸣的人吗!”   宋衍庭卑微地磕了磕头,放下自己的高傲,他惶恐地说道:“三皇子,请您再相信属下一次吧。”   三皇子双手背后,一步一步地从石阶下走来,他低睨着,抬起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加重力气,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宋衍庭,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再让我失望,提头来见!”   三皇子一直容忍着宋衍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前期压在他身上的筹码太多,而且宋衍庭这个人是有能力的,若不然三皇子也不会招揽他。   宋衍庭感激涕零,狠狠地磕了下头,道:“殿下,您放心,属下绝对不辱使命!”   三皇子轻嗤一声,眯着眼看宋衍庭,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宋衍庭,我之前警告过你,让你不准对刘家人动任何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设计刘月蕴。”   宋衍庭瞬间苍白了脸,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哪还有从前高傲的模样,“殿下...此事...都怪属下犯了色心,那刘二姑娘模样甚美,当初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属下就动了心,鬼迷心窍就...就对她下了药。”   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因为宋衍庭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被三皇子查到,宋衍庭以为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世人早就遗忘了,没曾想三皇子还会旧事重提。   三皇子一直都知道宋衍庭是个风流的人,所以听到他这番话时,笑得更是讥讽,三皇子眸光冰冷,看着宋衍庭的目光愈发不善,“那你这意思,我若是看中了你那妾室,我也可以对你妾室动手咯?”   宋衍庭心跳骤停,他看着三皇子不像作假模样,他很快反应过来,坚定地说道:“属下的命都是三皇子的,那属下的妾室自然也可全权听三皇子吩咐!”   三皇子哑然失笑,看着宋衍庭这张冷血无情的脸,他鼓了鼓掌,“禄沛还是一如既往的忠诚可靠。”   宋衍庭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就连他都猜不准,三皇子刚才的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禄沛,你这个人迟早都要死在女人的手里。第一次山庄一事,是因为崔雁儿,第二次身世一事,又是因为刘月蕴,我曾对你说过,你如果把用在女人身上的心多用在正处上,贺章之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惜...”   三皇子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扎透了宋衍庭的心,他背脊颤抖起来,宋衍庭追问道:“殿下,您是说刘月蕴知道我对她设计的那件事吗!”   三皇子仿佛是在故意恐吓他,勾唇一笑:“不仅是她,就连刘皇后都知晓。”   宋衍庭冷汗都快要浸湿衣衫,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世会突然被泄露出来,就连宋城年为什么会被贬官的原因,他也都猜出来了。   “为了保你,我可是和刘皇后大吵一次,所以宋衍庭,这次任务完不成,我亲手收了你的命,懂了么。”   三皇子脸上一直都保持笑容,是个温润如玉般的俊秀少年,但宋衍庭却感到阵阵的胆颤心惊,他咬牙坚决道:“请殿下放心。”   “虽然你现在不是宋城年的儿子,但你之前的优异还是有目共睹的,大将军同意你进军营也在我意料之中。”   宋衍庭终于露出了笑容,问道:“三皇子给属下安排了什么职位?”   三皇子错愕不已,随后大笑:“你一介白身,进了军营自然要从小兵做起,不过那里有我的人给你接应着,你只要努力肯干,升官是费不了多久的。说起来,在大将军那里推荐你的官员,好像是太子的人,他好像对你还是留有情分的。”   宋衍庭赶忙说道:“属下只忠于您!”   三皇子笑眼望去,漫不经心地哼了一下,甩袖离去。   宋衍庭大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般急促,他嘴角慢慢上扬,阴鸷着眼睛,等着瞧吧,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迟早都要让你们跪伏于我。   ...   ...   ...   日子过得很快,天气乍凉,说入秋,便入了秋。   贺府内,贺章之的书房之中。   “主子,你还记得之前的金牙婆么。”   贺章之刚练完剑,浑身都是热气,他放下袖口,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撬出什么来了?”   “金牙婆身上没有什么疑点,但是属下问出她曾经在半年前将十个女童,卖给了工部尚书的管家,金牙婆以为他是在给府上采买丫鬟的,但那个管家要求极多,要求必须肤白貌美或者声音动听的女童,金牙婆舍不得这笔大生意,就花了心思拐卖了十个符合他要求的女童。而半年后,也就是主子带人去抓金牙婆的那天,是那个管家与金牙婆的二次交易。”   贺章之松了松领口,喝了口茶坐在了太师椅上,“工部尚书?这件事允我去找了太子说说再查他。”   工部尚书这事,太子准了他细查,幼童被拐卖在本朝是重罪,如果工部尚书故意给牙婆大价钱,让牙婆经不住诱/惑去诱拐女童,那这尚书干脆也别做了,直接回村里种田插秧吧!   仅凭着管家的那两点要求,一般贫穷的人卖给牙婆的那些孩子是达不到的,除非是进行诱拐。   卖孩子是有双亲和牙婆的契约,这事官府犯不着抓牙婆,但是拐卖,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所以暗桩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查了五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简直吓一跳。   原来那些被管家买来的女童,全部安置在一个庄子上,日日夜夜被花楼的鸨母教养,那些本来是好人家的姑娘哪见过这些手段,不服从的就被打死,乖顺听话的则被丫鬟伺候着。   管家干这个勾当已经有三四年了,暗桩查到从这个庄子往外送的马车数不清有多少辆,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一年前,五位被调/教好的姑娘送出了庄子,至于去了哪里,那自然是工部尚书的府上,再从他手上经转送给别的官员。   太子看着这些资料,大发雷霆,那些看着学识渊博,面上儒雅的官员竟然私下喜/幼/女,且已经形成了一个圈子,相互来往甚密。   贺章之将太子扔在地上的纸张弯腰捡起,整理好又放在他的书桌上,贺章之指出其中调查出来的一人名字,道:“太子敢赌一把么。”   太子气极反笑,他指着那沓子纸张,说道:这就是父皇所宠爱的三皇子?真是荒唐!楚淮鸣,他怎么敢如此伤天害理!就不怕老天一道雷劈死他么。”   贺章之淡然道:“太子殿下,这件事你打算告诉皇上么。”   太子摇摇头,“不,告诉父皇有何用?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包庇他。”   贺章之笑了笑,对太子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子总以为皇上偏心三皇子,其实不然,三皇子被记在刘皇后名下又如何?他始终不是正统出身,威胁不了太子分毫。况且皇上将他如此安排,也堵住了刘皇后的路,只要有三皇子的一天,刘皇后绝对不能有孕,你以为刘皇后不厌三皇子么?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这道隔阂是永远存在的。他们相互猜疑着,就成不了真正的盟友。再者,三皇子如果真的被刘丞相尽心扶持着,他手上会没有能人?也不至于现在一直对宋衍庭百般容忍。”   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孤从未把老三当成对手,可他次次的挑衅,让孤无法退让。老三虽不如孤,但他就像是一块卡在孤喉咙里的鱼刺,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贺章之笑容不变,静静地听着太子的抱怨,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完整,贺章之一直都怀疑三皇子的存在,就是圣上给太子的一个考验,又或者说,想要考量一下太子的能力。所以圣上将朝廷安抚的一派和谐,太子娶了沈太傅之女,他则选了刘丞相的女儿。从这里就不难看出,圣上真正委以重任的,就是太子。   太子问道:“这件事父皇绝对不会公之于众的,所以不能现在就拿出来,得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成为压死老三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章之了然一笑,拱手弯腰赞叹道:“太子所意,臣明了,是臣草率了。”   太子朗笑起来,显然因为贺章之的话很愉悦。   贺章之嘴角上扬,成为心腹不仅仅只需要能力和忠诚,还要掌握如何拍主子的马屁,这个马屁还不能拍的太明显,得拍的恰到好处。   贺章之敛住眼底深意,刚才他提出让太子告知圣上的提议,是他故意为之,要不然怎么能哄的太子喜笑颜开?   “九如,这次你终于抱得美人归啊,恭喜恭喜。”   太子转而提起了贺章之和陆纭纭的婚事,贺章之笑容不由得真诚起来,说道:“臣这次的亲事,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太子挑眉一笑,对他捣了捣胳膊,说道:“苏钰在孤这里透露过苏绮现在的日子,要不要听一听?”   贺章之皱起眉头,苦笑道:“还是不要了吧,她与臣已然没有干系,所以她的事臣一点也不感兴趣。”   太子撇撇嘴,不满地说道:“孤最不喜欢你这一点,太不会落井下石了。像苏绮那种女子,哪能这么轻易的绕过她啊。”   贺章之缓缓一笑,“之前确实想弄死她,后来转念一想,她不配死在老宅里,臣还觉得晦气,所以能和离就和离吧。”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你也不易,娶了个这么糟心的妻子,不过好在,苦尽甘来,这次娶了个你中意的姑娘,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是啊。”   太子想到了什么事,又挤眉弄眼道:“成了亲你也得加把劲儿,你比孤还大两岁,都弱冠之年了,这孩子之间的年龄,也不能差的太大。”   贺章之被他这么一说,顿觉的无可奈何,苦笑道:“殿下,这事儿也不是臣说的算啊。”   太子一瞪眼,狠狠拍了下他后背,道:“你这身板硬朗,武功底子还很强,定能三年里抱俩!”   贺章之扯扯嘴角,心想:太子,你可别说话了,这不是纯心气人么,还没办亲事就想起别的事了?   “是,臣晓得了。”   他说的有气无力,哪还有之前从容不迫的气势,说起来贺章之与太子,还真是一对互相压制的“冤家”。   “孤不跟你多说了,孤得去瞧瞧太子妃,最近她一直孕吐,这才三个月,看得孤都难受。哎。”   贺章之眼神错愕,问道:“女子有喜的时候,还有这种反应么?”   太子这么一听,就建议道:“你没事就去太医院那边转转,随便抓个太医问问就明白了。”   太子就这么随便一说,贺章之还真就听到心里去了。不过他没想着去太医院,都是脸熟的人,去问这事儿,定要被他们追问。所以贺章之找了一个医馆问了一下大夫。   这日,他骑着马晃晃悠悠回了老宅,贺章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抬脚就去了陆纭纭的阁楼,他去的时候,陆纭纭正侧躺在软榻上补眠,她正困着秋乏呢。   贺章之轻手轻脚地坐在她旁边,很是奇妙的看着她的小腹,实在想象不到这里是怎么孕育出一个小生命的,贺章之撩了撩她落在鼻尖的秀发,忍俊不禁。   陆纭纭此刻睡的香甜,那是因为多日不见的金手指终于又找上门了,对于这个突然的梦境,陆纭纭显得有些措不及防,她不敢错过梦境的任何有用的地方,所以她眼睛都不敢眨。陆纭纭在见到那场山体滑坡的巨大灾害发生时,她屏息静气,静静地往下看。   梦境里画面闪的很快,陆纭纭已经确定,这次是来向自己预警太子的生死劫。   陆纭纭再次感受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将自己推醒,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脑袋里一片清灵。   她看见了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贺章之,陆纭纭坐了起来,发髻微乱,多了几分娇憨,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中算着日子,根据梦境里的提示,半个月后,将会有持续的大暴雨出现,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去赈灾,但金手指都这么指出来了,那自己该怎么让太子躲开这件事呢...   陆纭纭傻愣愣的模样,让贺章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一醒来怎么就变得傻傻的?”   陆纭纭抓着他的手腕,说道:“九如,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是我小时候的事,我记得有一年,洛州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秋雨绵绵,淹了不少的村庄,后来又发了大水,那年百姓过的苦不堪言。九如,你说我为什么会突然梦见这个?”   贺章之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摸着陆纭纭发凉的手,说道:“靖州的秋雨很少,在这里是安全的。”   陆纭纭仰头,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别的地方呢?南方秋季多雨,万一发生了和我小时候一样的事情,怎么办?”   贺章之沉思片刻,道:“每一年的秋冬季,都是朝廷发愁的时候,冬季天气寒冷,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朝廷就会从国库分发救灾款物,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被遗忘的角落。”   陆纭纭抱着他的腰,问道:“赈灾之事,都是钦差所做么?”   贺章之摇摇头:“不一定,有时候皇子也会去,意为历练,又或是想要取得皇上的赏识。”   陆纭纭叹了叹气,太子身在东宫,自己根本鞭长莫及,这该怎么办为好。   贺章之并没有陆纭纭之前的话而气恼,他拍着陆纭纭的后背,说道:“我会多注意一下今年的雨水问题,像往年经常因为雨水受灾的地区,我尽量派人盯着。”   陆纭纭眼神惹人怜爱,瘪了瘪嘴巴,说道:“我是不是让你感到为难了呀。”   贺章之失笑:“怎么会,我刚那么做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没有什么为难。”   陆纭纭笑吟吟道:“你在这里等我睡醒等很久了么。”   他摇摇头,将她抱起来,然后贺章之在软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道:“刚来没多久。”   “我还以为让你久等了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秋日就爱犯困。”   贺章之一下子警铃作响,他想起了之前询问大夫的那些话,有些女子刚有喜时,是很容易犯困的。   贺章之瞬间抱着陆纭纭的手臂有些僵硬,他一想到自己怀中人可能怀了自己的孩子,他生平第一次说话变得磕磕巴巴,道:“纭纭...你刚说你最近爱犯困?”   陆纭纭还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点点头,说道:“是有点,我估摸着是秋天的原因吧。”   贺章之没有接话,陆纭纭纳闷地看了看他,就发现贺章之表情严肃认真,陆纭纭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贺章之咽了咽口水,问道:“纭纭,你这会不会是...有喜了?”   陆纭纭差点就想做一个鲤鱼打挺,她踢腾着双腿,随后坐直了腰,“应该不是吧...”   贺章之听她不太肯定的语气,心里也没了谱儿,他小心翼翼地把陆纭纭放在软榻上,他说道:“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陆纭纭本来不紧张,被他这么一搞,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她抓住贺章之的手臂,说道:“你请来大夫,要是被夫人得知了,岂不是就知道了咱俩...”   贺章之以为她在担忧这件事,安抚着她说道:“没关系,出了事我担着,娘那边由我来说。”   陆纭纭在脑子里使劲回想,她算了算日子,自己好像葵水没有来,不对啊,这个日子葵水应该来了。   她傻眼了,不是吧...   难道自己要未婚先孕?   贺章之唤来两个丫鬟,语气紧张,特别对盼姿说道:“看着你家姑娘,不准让她有什么乱蹦乱跳的行为。”   巧玉和盼姿不明所以,但看着贺章之沉着一张脸,便说道:“是公子。”   待他走后,盼姿就询问起了陆纭纭,问道:“公子行色匆匆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纭纭眨眨眼睛,显然还在茫然着,她问了问两个丫鬟,道:“我上月葵水几时来的?”   “初六啊。”巧玉回答道。   陆纭纭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   盼姿眸光错愕,她道:“今儿...初九了!”   两个丫鬟时常不太准时,不是提前就是延迟,所以陆纭纭的葵水二人前几日只是随口问了问,而陆纭纭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现在不仅是葵水迟了三日,她还一直犯困,这就不得不让陆纭纭多想了。   巧玉没有多想,说道:“就是初六来的呀,奴婢记得可清楚了。”   但盼姿不同,她比巧玉稳重成熟,知晓一些妇人家的事情。   “姑娘,公子莫不是去请了大夫?”   陆纭纭舔舔唇瓣,道:“...是。”   “都怪奴婢照顾不周,连这点事情都没意识到。”盼姿当即跪下,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差点害得陆纭纭的身体不适,甚至还有可能是有喜的大事,盼姿怎能不愧疚?   巧玉也跪了下去,两个丫鬟就这么跪在软榻前,让陆纭纭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们,道:“好了好了,起来吧。”   盼姿担忧地问道:“姑娘可有难受的感觉?公子这突然去请大夫来,夫人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办。”   陆纭纭扶了扶额,说真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突发事件,她之前是想过喝避子汤的,但贺章之不允许,就算是温和的避子汤也会给身体带来伤害,更何况陆纭纭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骨儿,所以他每次都会很谨慎,虽然陆纭纭知道这样做不是完全的避/孕,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以为自己不会幸运的中招,可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这次很有可能是真的中了头奖。   她不禁有些头痛,这若是有了身孕,那贺章之的家人岂不是要低看自己?   陆纭纭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享受的时候没考虑这么多后果,事到如今发生意外了,又开始后悔了。   不过,她一点也不讨厌这次的幸运,她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能怎么办啊,骂就骂吧,谁让我之前失了智呢。”   巧玉还被蒙在鼓里,听不懂她们两个人的话,盼姿连忙小声在她耳朵边解释。不同于陆纭纭和盼姿的担心,巧玉直观的表现出喜悦来,“姑娘,您这就想歪了,夫人才不会骂您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陆纭纭勉强露出笑容,幽幽说道:“哎,希望如此吧。”   而贺章之刚走出院门就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请大夫,所以他便改了路线,往正院走去,他脚步很快,走路带风似的。见到他的下人都纳闷极了,好奇这位平时气定神闲的公子,现在为什么眉头紧缩着,还摆出一脸焦灼的神态。   贺章之想到贺金氏身边的孙嬷嬷略懂医术,因此,他来到了正院。   贺金氏被他的出现给吓了一跳,笑骂了一句,道:“你这神出鬼没的,今儿来正院是有事吧?”   “娘,孙嬷嬷呢。”   “她去给后厨了,你找孙嬷嬷?”   贺金氏这才看见贺章之额头的薄汗,打趣道:“都秋日了,你还竟然能走出一头汗来,真是奇了怪了。”   贺章之按着贺金氏的肩头,让她坐了下来,说道:“娘,我接下来要给您说一件事。”   都用上敬语了,贺金氏更是疑惑,就顺了他的意,坐在了凳子上,看贺章之唇瓣都有些发干,就主动给他倒了杯茶,又把茶盏往他手边推了推,望着他:“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娘啊,纭纭可能有身孕了...”   “什么!”   这茶还没喝到嘴里,就翻了。 第65章 第6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在贺章之说完那句话之后, 贺金氏实在没忍住她的无奈,伸手拧了一把贺章之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这事儿等会我再给你算账, 你先去找孙嬷嬷, 我去阁楼那边看看纭纭。”   自己这个好儿子可真会瞒人,当初陆纭纭刚进府的时候, 自己可是问过的,两个人没同房过, 现在才过去一个夏天, 九如竟然都要当爹了!   贺章之捂着胳膊浑身紧绷着, 可见他娘下了多重的手, 他解释道:“娘,这件事儿主要是我太...轻浮了, 是我的错,纭纭现在还处在惊吓之中,娘看见她指不定还心疼呢, 那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哄娘的三大准则:学会认错、学会夸娘、学会认怂。   贺金氏哪能猜不出他那点花花肠子,又是掐了他一下, 说道:“这事儿, 你给我等着吧。不行, 不能跟你多费话了, 我得去看看我宝贝孙子。”   贺章之不免插嘴道:“说不定是宝贝孙女儿呢。”   贺金氏想了想, 看着贺章之愈发嫌弃, 说道:“不管男女, 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只盼着他们不像你这个当爹的,净会干些混账事儿。”   贺章之眼瞅着自己亲娘还要唠叨自己, 后撤一步,说道:“娘,我去找孙嬷嬷。”   “快去快去。”   贺金氏让自己的丫鬟陪着她去了陆纭纭的小阁楼,一进门就看见陆纭纭一动也不动的坐在软榻上,身旁还有两个丫鬟在伺候着,贺金氏让自己的心腹丫鬟守在外面,然后拉着陆纭纭的手,细问起来。   陆纭纭与贺金氏平时相处的还算融洽,而且这怀有身孕的事情,肯定是贺金氏比她要更了解一些。陆纭纭控制不住脸颊的发烫,小声地回应着贺金氏的话。   贺金氏越听越确信自己真的要有孙子了,她轻柔地拍着陆纭纭的手背,说道:“你身边只有两个年轻的丫鬟还是不行,像这事得亏是九如发现了,要不然你们三个还要被蒙在鼓里一段时日呢。你少不得嬷嬷伺候,我明儿个给你个嬷嬷,绝对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纭纭,你现在得养好胎,不能有任何的烦心事,这样对你和对孩子都有好处。”   陆纭纭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她的这番话语中,渐渐平复,她咬了咬唇,问道:“夫人,那...两个月后的亲事该如何是好?”   贺金氏一思索,说道:“旁人都知你们二人现在定了亲,好在当时成亲的日子没有放出去,咱们现在提前办也是可以的。”   巧玉担忧道:“夫人,那日是个宜娶嫁的好日子,这要是改了,近日里还能找到这么个好日子么?”   贺金氏见陆纭纭眉眼间有几分愧疚,便开解笑说道:“无碍的,那日的确是个好日子,但下月的月底也有吉日,你且放着心吧。”她能够感觉到陆纭纭的不自然,其实贺金氏也能猜得出她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这是件不得体的事情,但想着她之前特殊身份,贺金氏没有怪她,反而腹诽几句贺章之。   陆纭纭目光动容,她原以为自己会被贺金氏训斥几句的,结果她依旧是那般温柔慈祥,陆纭纭鼻尖有些发酸,她不由得想起了早就死在丧尸手里的父母,陆纭纭掩饰住泪意,略带哽咽地说道:“夫人...”   “好了好了,旁的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贺金氏莞尔,她望着陆纭纭微红的眼眶,心下暗叹一口气,算了,总归是个可怜的孩子,前半生过的凄苦,总不至于后半生也过的坎坷吧,自己就算有不满情绪,但一想她的处境,也就豁然了。而且这档子事上,自己儿子也有错,只训斥了陆纭纭,实在有失公允了,哎,还是那句老话,儿女都是债啊。   不过,贺金氏突然反应过来,贺章之怎么知道犯困就是有喜的前兆?   她这个儿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孙嬷嬷不敢耽误事,也是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她抚着胸口,巧玉想要给她倒杯水,但被孙嬷嬷阻止了,说道:“姑娘的事要紧,这水等会再喝。”说罢,她的右手便搭在陆纭纭的手腕上。   在这时,不仅仅是陆纭纭一个人紧张,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压根就没一个心情舒畅的,全都在注视着孙嬷嬷。   孙嬷嬷眉梢一动,眼角不由得泛出皱纹,贺金氏见她这神态,忍不住拍了下贺章之,笑容都控制不住了,她说道:“还真是件喜事。”   孙嬷嬷笑说道:“是滑脉,老奴猜不准确定的日子,但一月余是有的。”   陆纭纭懵了,一月余的话,那岂不是在避暑山庄的那次?   她与贺章之对视一眼,陆纭纭眼神羞愤,贺章之干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贺金氏现在一点也不在乎她那个儿子了,拉着陆纭纭亲昵的说道:“既然确认了这件喜事,你这段时日就别太忙碌了,有事就让九如去给你办,他要是让你不满意,你就来找我告状,九如这小子,就怕他爹。”   陆纭纭噗嗤一笑,再怎么不安的情绪在此刻已经全然放松,她点了点头,笑得温婉舒雅。   好奇妙啊,自己竟然真的怀孕了,还是书中大反派的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神露出几分惊喜,贺章之也在瞧着她,看见陆纭纭的动作时,他的心房装满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幸福感,贺章之发现了一件事,自从遇见陆纭纭后,自己的日子过的愈发温馨舒适。   这大概就是,遇到了对的人吧。   贺金氏对陆纭纭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说道:“不要久坐着,时不时地走一走,我之前不是说会给你找来个嬷嬷么,那人是个经验丰富的,有她照看着,我也放心。”   “娘,你要找谁啊?”   贺金氏解释道:“你也认得,你祖母家的梅嬷嬷。”   贺章之有些为难地说道:“纭纭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梅嬷嬷就算了吧。”   贺金氏暗暗瞪他一眼,也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就赞同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让孙嬷嬷来吧,正好巧玉也在。”   贺章之拱手对贺金氏讨好的弯了弯腰,道:“娘真是太疼爱我这个儿子了。”   贺金氏丝毫不给他面子,说道:“错了,我这是在疼我的心肝宝贝儿。”   贺章之哑然失笑:“娘,孩子还没出生,我就失宠了?”   贺金氏撇撇嘴,她算是看透了这个儿子的花花肠子,所以直接不理他,扭头又再次叮嘱陆纭纭,然后说道:“这事儿你祖父祖母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我现在就去给他们知会一声。”   陆纭纭脸上的羞红很重,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未婚先孕,岂不是很...窘迫?!   没了长辈在场,丫鬟们也让她们退下了,陆纭纭也就不那么拘束,她上手就去掐了贺章之的手臂,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贺章之无奈的枕着她的肩头,说道:“你们女人家是不是就爱掐人胳膊啊。”   “都怪你,让我闹了个大红脸!”   贺章之不解道:“我怎么了?”   陆纭纭抱怨道:“我还没跟你成亲就有孩子了,你家里人会怎么想我啊。”   贺章之更是疑惑了,说道:“你从始至终不就是我的人么,有我的孩子不是很正常?”   陆纭纭纠正他的错误,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之前我是...你的外室嘛,虽然现在摆脱了这个身份,但我心里头还存着些许自卑感,特别是在我得知要跟你成亲时,我的自卑感更重了,就感觉我好像一点也配不上你。”   陆纭纭说的幽怨,她垂下眼帘,双手扯着衣裙,从神态和动作都表现出她的焦躁。   不过,她的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并不这么想。   不论是她还是“陆纭纭”,成为外室都是来自外界因素,跟本人的意愿无关。所以陆纭纭从来都不曾有过自卑感,她唯一产生的负面情绪,就是无力感,对外室身份的无力,因为她的力量太弱小,根本不能改变这个现状。   万幸的是,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让她幸运的摆脱了这个让她感到无奈的身份。   陆纭纭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是想让贺章之明确的知道,自己现在是需要他的呵护,包括让他充分的了解到,自己对曾经的身份是很抗拒的。   贺章之一怔,他从陆纭纭的肩上抬起头,他的语气很无奈,但是他的眼神却无比的温柔,贺章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从来不会因为这个,而对你有半分的轻视,所以为什么你要这般看低自己?你啊,怎么越变越傻了。外室陆纭纭已经化作了一缕轻烟,现在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了。难道是我还不够疼你?让你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陆纭纭神色一变,笑容绽开,她伸手搂住贺章之的腰,说道:“我这不是钻了牛角尖嘛。”   贺章之甚是惆怅,道:“这种牛角尖有什么可钻的,我的态度就是我家人对你的态度,谁也不曾看低你,反倒是你,妄自菲薄。”   陆纭纭轻哼一声,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这样了。”   贺章之偏偏不顺着她,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疼不疼?下次再这么想,我还这么捏你。”   陆纭纭笑的花枝乱颤,倒在他的怀里,眸光流转,情愫涌动,她轻轻啄了下贺章之的喉结,道:“你可要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贺章之抱着她,不让她从自己的怀里跌出去,他无奈道:“除了你,我还真没心思对别人如此。”   陆纭纭问道:“为什么呀?”   她得到了贺章之的一句回答。   “都装满了,哪能挤进别人啊。”   陆纭纭乐得小脚抖来抖去,贺章之看她这么扑腾着,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傻。”   ...   ...   ...   当小兵是极难的一件事,宋衍庭虽身有武功,但也耐不住被人一直刁难做苦力,宋衍庭今儿又被卒长安排着背沙袋绕圈跑,说是这样可以打磨宋衍庭身上的暴躁脾气。   宋衍庭他不想再去,因为每次背沙袋的时候,总是会被其他的士兵围观,感觉自己就像是只猴一样。   可是面对着卒长的冷脸和讥讽,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执行命令。   说来也是宋衍庭走了霉运,虽然当初求了三皇子入了军营,他也通过了大将军的允准,但宋衍庭被分到的阵营偏偏是曾和他有过恩怨的世家子弟,这卒长的官职在从前他都是不屑一顾,可现在他得对卒长低眉顺眼讨好献媚,谁让他年少轻狂,和卒长结过仇。   宋衍庭想要找到三皇子的人,他发出过信号,但是压根儿没人回应他,宋衍庭就只能暂时按捺住他的怨气,忍受着卒长对他的刁难。   他进了军营摸爬滚打备受折磨,但崔婧雁此时过得无比滋润。   宋衍庭当初离开宋家的时候,身上就拿了不少银子,而且宋城年始终是给他留有情分的,宋衍庭手里的铺子他也并没有收回。而许氏所说的宋衍庭早就得知自己身份的话,宋城年并没有找到证据证明许氏的话是正确的,所以宋城年对宋衍庭的态度并不冷淡。   如果没有那些胡言乱语,说一些什么亲女受折磨假儿子却享福的话,宋城年是绝对不舍得和宋衍庭断绝关系的。   一边是宋家的名声,一边是一个毫无血缘的人,宋城年自然选择了宋家,抛弃了宋衍庭。   因此,宋城年才说要给宋衍庭一些补偿,不过这些补偿宋衍庭还是有骨气的,并没有收下。   在他离开宋家之后,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处宅子,宋衍庭过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崔婧雁自然要把府上安排好,所以在宋衍庭去军营当兵前,他在府上过了几日风花雪月的日子,美得宋衍庭眼底浮肿,一看就是纵/欲无度。   现在没了宋衍庭的存在,崔婧雁过足了少奶奶的瘾,吃好的、买好的、戴好的穿好的,短短几日就花了大笔银子。之前有许氏的压制,崔婧雁在宋府上就没享过福,现在由她掌控着这里,管家权在她手上,崔婧雁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   不过,崔婧雁这种女人,只有金钱的享受是绝对不满足的。   她一人独守空房,深夜寂寞冷冷,愈发的思念宋衍庭那有力的臂膀。   这入了秋,雨不由得就出现的次数多了些。好在白日下,夜里就停了。   崔婧雁今儿穿了竖领对襟的红色琵琶短袄,这颜色对她来说已然逾越,但上头没人管教着,崔婧雁买了好几匹这种朱红色的料子,就等着做入冬的衣裳。   她的马面裙是月白色的,仅仅穿着罗袜,在软榻上憩息着,清秀的脸庞显得淡雅脱俗,她嘤咛一声,颤了颤眼睫,渐渐睁开双眼。   不因别的,全怪她的双脚被人抚摸了下,痒的崔婧雁只能转醒。   只见宋衍庭抓着她的小腿,晒得有些黝黑,道:“可醒了?”   崔婧雁收回了自己的腿,撑着坐了起来,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眉低垂,娇怜如花儿般动人,“郎君,雁儿着实想念着你呢。”   不等宋衍庭说话,一个丫鬟急忙跑来,说道:“少爷,有人寻您呢。”   宋衍庭晦气地拍了一下软榻,道:“真是不让我清静。”   “怎的了?”   宋衍庭不愿跟她多说自己在军营里的不公,他语气寒冷,带着火气,寻道:“爷们家的事,你管这么多作甚?”   崔婧雁梗了一下,轻蹙眉心,忧愁寡意,她动了动嘴,想去安慰宋衍庭。   宋衍庭则一下推开她,态度转变的极快,根本没有刚才的温和。   崔婧雁被他推的一晃,抬起的眸子望着门口,凌厉且不满,柔弱的气质变的锐利起来。   在他走后,崔婧雁的睡意早就消散,她坐在梳妆台前问了玄秋,才知道宋衍庭是和军营里的士兵出来采买东西。   她不禁冷笑一声,捋着自己的发丝,嘲弄道:“我还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会觉得宋衍庭与贺章之是同类人。”   她不必在玄秋面前伪装,她现在的模样没有了矫揉造作,像是换了人一般。   玄秋瞥了她一眼,崔婧雁不自然地垂下脸,继而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三皇子始终不往这边来,我可怎么办呐。”   玄秋问出了一句她早就想问的话,道:“你就这么笃定,会把三皇子勾搭到手?”   崔婧雁细眯着眼睛,神态有些许狐狸的媚色,她笑说道:“从来没有我勾不到手的男子。”   玄秋托着腮,想了想崔婧雁的“战绩”,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对了,给你说件事,你那个竹马离开靖州游历了。”   崔婧雁眼型恢复之前的原状,她撇撇嘴,放下玉梳,托着腮感叹道:“若是崔彦里没有得罪人,我或许真就嫁了郁青斯。”   玄秋嗤笑道:“那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货色。”   崔婧雁拍桌而起,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玄秋淡然道:“说上你两句,你还急了?你什么性子,我比你都了解你自己。水性杨花,好高骛远,真是绝配你。”   崔婧雁气得胸口鼓鼓,别说,她近来得了滋润,身材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贱人,通通都是贱人,等到时候我攀上三皇子,贺章之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   她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但事实上,幸运并不眷顾崔婧雁。   一眨眼,宋衍庭入军营也有半月余,崔婧雁只见过他那一次,她也不晓得宋衍庭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天她请了个戏班子,就在花园那边搭台唱戏。   崔婧雁百无聊赖的看着那正场戏,就听见那街外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崔婧雁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全部给破坏了,她对玄秋道:“你去看看是谁在外面这么吵闹!烦死了。”   玄秋轻飘飘看了看她,敷衍道:“晓得了夫人。”   她小碎步打开后门,旁边的街坊四邻也在看这那热闹,只见一队人马抬着朱红色的木箱子,沉甸甸的压着他们的腰都有些弯,玄秋本想要数数一共多少箱,但是人太多了,眼都有些花了。   “娘嘞,你看看,这是谁家下的聘礼啊,这么多可真有钱呐。”   “听说好像是个当官的,他之前和离过,这是又再娶了呢。”   “再娶?那他之前的妻子要是看见这场面,估计得气死。”   “看不见咯,嫁到外地去了。”   “啧啧,这大手笔,估摸着这当官的肯定很中意这次的新媳妇。”   玄秋挤进了人群,听着她们的碎嘴。   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妇人插嘴道:“那新媳妇住的离咱们这不远哩,喏,就隔了两条街。”   一开始的老妇人说道:“哟,那边住的人可了不得,不是大富大贵就是当官的呢,一般百姓可买不起那边的宅子。”   “娘,刚刚有个骑大马的人过去了,我也想学骑马!”   小妇人敷衍道:“等你长大了,就能学咯。”   玄秋看着那长队,怎么总觉得这些妇人口中的官员就是主子呢。   和离过,而且前一个妻子还嫁到了外地,这靖州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也没几个。   玄秋这么想着,就伸长脖子直看,不过她出来的时候太晚了,领头的人早就没了影子,现在能看到的也只是抬着聘礼的其他人。   她没找到自己想看的人,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玄秋回了府里,来到了崔婧雁的身边,说道:“没什么,只是在送聘礼罢了。”   崔婧雁“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还没成亲呢,费得着这么大动静么,这不成心膈应人吗?”   玄秋笑了笑:“我看街坊四邻都挺为新娘子开心的呀,如果真要说膈应人,那恐怕只膈应到你了吧。”   玄秋真是丝毫不给她留脸,毕竟崔婧雁当初只不过一台小轿进了宋府罢了,走的还是后门,连侧门都不准她进。   崔婧雁掩唇一笑,眼眸泛冷,道:“我突然想起来,陆纭纭寄人篱下有段时日了吧?怎么没见贺章之说娶她呢?这事儿可不能耽误久了,要不然陆纭纭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啊。”   玄秋一愣,默不作声,崔婧雁还以为自己扳回了一局,结果玄秋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慌了神,瞠目结舌。   “我这记性真是太差了,竟然没有告诉你那件事儿,都怪我都怪我。”   玄秋笑容逐渐扩大,她说道:“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家姑娘和公子已经定亲了呢,靖州的官宦世家都知道这件事了。哎呀,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曾经官家女了,消息闭塞,也实属正常。”   崔婧雁扔掉盖着腿上的毛毯,站了起来,她这段日子过得滋润,好像迷失了她对玄秋的恐惧,崔婧雁小声地威胁道:“你不过就是他们的一条狗,有什么好得意的?”   玄秋以同样的声量回复道:“那你比你这个不如狗的东西强上百倍。”说罢,她扭头就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崔婧雁表情扭曲着,玄秋直接从后门离开,才懒得去理会崔婧雁那个疯子。   不过她这么一走,倒是错过了好戏看。因为崔婧雁千盼万盼的三皇子楚淮鸣他终于来了。   楚淮鸣的出现令崔婧雁十分惊讶,但他并没有久留,只是坐在马车上,让自己的属下将东西递给她。   楚淮鸣本来是来见宋衍庭的,但来到这里却发现他还在军营里没回来府上,楚淮鸣暗忖不对劲,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约好了。但面对着崔婧雁,楚淮鸣无法将事情告知于她,只好拿着买给侧妃的物件装着送给她。   崔婧雁却误会楚淮鸣对自己有意,要不然怎么会送自己头面首饰呢?   她看着俊秀的楚淮鸣,心思微动,反正自己本就是个放/荡的女子,要何矜持?当初不就是靠着这手段把宋衍庭给勾上了手么,现在只不过变成皇室之人,这有什么不敢做的?   崔婧雁对他撩拨起,眉眼多情,语气娇媚,她一袭紫衣,显得妩媚迷人,她的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并不会给人一种轻佻的/风/骚/,所以带着妇人的韵味又夹揉着少女的娇憨,这对男子而言是极具诱/惑/力的。   她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就是抛了个媚眼,嘴角微微扬起,腰臀轻轻晃动,但这一切却让坐在马车里的男子眸色沉了沉,他喉结滑动,舔着干涩的唇瓣,笑了笑。   二人并没有说什么,但崔婧雁就是知道,他过不了几天,肯定会再来的。   等陆纭纭从贺章之口中再次听到崔婧雁的名字时,她距离成亲还有最后一日。   虽然规定未成亲前二人不准见面,但贺章之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这夜来到了陆纭纭所在的宅子里,这是贺章之的私宅,他之前亲自挑选的,对这里的环境熟的很,他摸着黑都能找到陆纭纭的屋子。   陆纭纭听着熟悉的敲窗声,扶额笑了笑,自己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书中的反派贺章之,就是个不爱走门爱走窗的人。   “不是说了今晚不要来了么,天气这么冷,你也不怕被冻着。”   贺章之进来后,牵着陆纭纭的手,说道:“我身强力壮,没那么容易冻着的。”   他的手掌温暖,被他握着在手心里,不知不觉,安全感就慢慢爬上了心头。   “后日就要成亲了,我睡不着,就想着来见见你。”贺章之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让他失了脸面,反而他觉得对陆纭纭示弱,会换来陆纭纭对他有更多的迁就。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陆纭纭听他这么说,抱怨立刻没有,反而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其实,我也有一点点睡不着。”   二人相视一笑,再怎么精明的人遇见成亲的喜事,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傻气。   秋日夜里也清凉的,不同于夏日的舒适,此时的凉意让人有种渴望被拥抱的感觉,陆纭纭从了心,她缩在贺章之的怀里,那没有露怀的腹部让贺章之紧张不已。   “祖宗,小心着点。”   陆纭纭不满了,“你从前都没这么对我紧张过,有了身孕之后你就变了。”   贺章之捏了捏她的脸颊,让她嘴巴嘟了起来,说话自然也含糊不清。   他无奈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嗐,男人,不过如此。”   贺章之笑了起来,“你就仗着现在我不敢动你,你就无法无天吧。”   陆纭纭推着他,让他去沐浴,但贺章之偏偏拉着她,让陆纭纭陪自己说会话。   最后陆纭纭的脸颊仿佛染上了胭脂,不知道是被热气给熏的,还是因为贺章之的/下/流/话给气得。   这二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崔婧雁和楚淮鸣。   陆纭纭给他抹后背的手一哆嗦,布巾掉回木桶里,压着嗓子问道:“不会吧,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吧...”   她宣布,朱大夫的那包/春/药/将成为最大金手指。 第66章 第66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困的不行, 就是那种沾了枕头都能睡着困意,陆纭纭在之前从贺章之那里听了那件事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极其亢奋的状态里, 她坚决不让贺章之的睡觉, 缠着他,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是怎么还没发生的。。   他被折磨的无可奈何, 长叹一口气搂着陆纭纭,将那件崔婧雁和楚淮鸣厮混在一起的事, 委婉地告诉了陆纭纭。   陆纭纭听着玄秋的这些个操作, 不禁鼓起掌来, 笑着调侃道:“你说这事若是被宋衍庭知晓了, 会不会被气死?”   贺章之听出她话中的幸灾乐祸,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被戴绿帽时的心情, 颇为赞同地说道:“依他那小肚鸡肠,不仅会被气死,估计死之前还得拉着崔婧雁跟他陪葬。”   陆纭纭狡黠的眼神机灵灵的, 她捂着嘴偷笑起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盼着宋衍庭快点杀了崔婧雁, 如果不是金手指警告了自己, 崔婧雁这个人的命, 她早就一拳打死了。   “现在清楚了这些事, 可以让我睡了吧?”贺章之很是无辜, 眯瞪着眼睛说道, 语气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   陆纭纭摸着他的脸颊,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说道:“睡吧睡吧, 我也困了呢。”   贺章之心满意足,搂着她的胳膊感叹道:“你可总算放过我了。   要说崔婧雁和楚淮鸣这事,还得从宋衍庭随着大将军的军队离开靖州后说起,因着匈奴时常来侵犯边疆,启元帝直接下令让大将军打得匈奴不敢来犯,十年前那张战役,死伤无数,最后还是匈奴的大王子过来和大将军签署了条约,但今年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曾经的痛,当初的大王子变成了现在匈奴的大王,十年的快速发展,让他们以为自己的部落可以所向披靡,所以这次大将军带着活擒匈奴大王的旨意前去支援边疆。   而宋衍庭自然也在其中,那次他和三皇子楚淮鸣约好在宅中相见,但是军队的紧急通知,要求全兵开始操练起来,所以宋衍庭只能失言,被困在军营里和别的士兵一起进行比拼。   宋衍庭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一次失约造成了什么后果,所以当宋衍庭离开靖州后,他也丝毫不知自己的妾室竟然跟他效忠的主子搅和在一块。   那次崔婧雁的勾引着实有效果,让见识了不少美人的楚淮鸣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回到皇子府后,便召来美人服侍,而且选的还是最会在榻上来事的美人。   可即便如此,楚淮鸣还是被崔婧雁给勾的直惦记,楚淮鸣看着被自己宠幸的美人,丝毫没有崔婧雁的风/骚/,他顿时食之无味,楚淮鸣披上外衫坐了起来,让太监把美人给带了下去。   他支起腿,长发披散着,在烛光下显得邪魅狂狷,楚淮鸣面容俊朗,他颇有兴味的勾起了唇角,想着崔婧雁之前的神态,心里就好似被羽毛刮弄,痒的他尾椎骨酥麻。   楚淮鸣的确如崔婧雁猜测的那般,没过第三日,楚淮鸣就再次登门。   崔婧雁听到是他来了,喜得直接站了起来,坐都坐不住,她吩咐着玄秋,让玄秋给她梳妆打扮,玄秋给她绾发,道:“你真打算抛弃宋衍庭,跟了三皇子?”   崔婧雁对着镜子照面,她神情不变,依旧笑脸盈盈,她说道:“之前跟着宋衍庭是觉得他有本事,结果竟是个冒牌货,我瞧着他身上还带了些霉运呢,宋家好好的,突然就被贬去岭南,这事若是和宋衍庭没干系,我脑袋卸下来给你当凳子坐。所以凭什么我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呢?”   说到这里,崔婧雁声音变得微小,道:“我晓得贺章之是太子的人,你们让我打探宋衍庭的口风,不就是想看三皇子有什么打算么,现在宋衍庭进了军营,过段时间就要去边疆,我一时半会又见不到他,所以我为何不直接从三皇子身上下手呢?”   崔婧雁觉得这样一说,好像把自己贬低了不少,她眼眸动了动,又补充道:“不论如何,总归都是在给贺章之办事嘛。”   玄秋勾唇轻笑,应了一声便专心给她梳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着也得帮你一把。   玄秋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从始至终,这都是崔婧雁自己的选择,她只不过顺着她的意,当一次帮手罢了。   玄秋身上还留着贺章之给她的春/药/,因为之前在避暑山庄根本没用上,所以就一直在她手里捏着。   她下得不多,玄秋记得贺良对她说过这春/药/的药效,和普通的催情不同,它只会加重男人对女人的情/欲,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男人就沉溺其中,让人失控,但这种失控并不是没有理智的,恰巧这药保留了男人的理智,这也是为何当初宋衍庭和苏绮那件事之后,宋衍庭只以为是自己太贪欲,一下子没有把控住,他根本没有多疑是自己中了药。   这就是朱大夫/春/药/的厉害之处。   所以玄秋这药,会使本就对崔婧雁蠢蠢欲动的楚淮鸣,更是对崔婧雁上心惦记。   玄秋作为丫鬟自然要伺候着他们,她低眉顺眼,给他们斟茶,当看着他们两个人谈笑风生间喝了那茶水后,玄秋提唇微抿笑。   这有了药的催成,楚淮鸣往这里跑的次数逐渐增加,就在某一日,楚淮鸣突然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禄沛后日就要启程了,你不去送送他么。”   崔婧雁娇柔地惊呼一声,她眼眸盼了盼楚淮鸣,神情纠结,像是舍不得,又像是在忏悔着什么。   楚淮鸣得逞一笑,这次主动抚上她的手背,道:“有我照看着,禄沛不会出事的。”   崔婧雁动了动手,但察觉到楚淮鸣没有放开的意思,便羞涩地抿抿唇,轻声地应了应。   二人仿佛像是在约定什么,让人云里雾里。   但玄秋清楚得很,这是因为碍眼的挡路石终于离开靖州了,他们这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货色,这下子可以潇洒地厮混在一起了。   果不其然,就在宋衍庭离开靖州的第二日,夜色渐暗,楚淮鸣破天荒的在这个时辰来了。   玄秋撇撇嘴,这么急色?楚淮鸣表现的就差亲口说出“他想留夜”的话,玄秋眼神嘲弄,害怕被人发现就连忙垂下了眸子。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会被崔婧雁所吸引,真是奇了怪了。   玄秋这次的茶水里同样也下了药,将水放在桌子上,崔婧雁就让她离开了。玄秋也不担心他们会不会喝水,反正喝不喝,今晚这事也会办成。   她守在外面,沧桑地仰望天空,快点结束这个任务吧,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在崔婧雁身边待着了。   天天看妖精打架,这谁受得了呀。   他们二人就这么纠缠着,有了男人的滋润,崔婧雁的姿色愈发娇艳动人。   就这么一日又一日的度过,崔婧雁已经很少再想起宋衍庭,她每每看着楚淮鸣那张脸,得意的神色就爬上了她的眉梢,皇室之人呐,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己给勾上了榻,啧,皇子也不过如此。   这院子里的叶子渐渐枯黄,有仆人的清扫,所以并没有落的满园寂寥。   崔婧雁依靠着楚淮鸣,喂着他吃蜜酿果子,惬意而悠闲。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地声响吵得崔婧雁头疼,她被娇惯的早就脾气大了起来,她捏着嗓子喊道:“玄秋,玄秋,你去瞧瞧是谁又在外面这么乱。”   楚淮鸣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和崔婧雁一样,都极其讨厌这鞭炮声扰了自己的清净。   玄秋装模作样地答应着,然后从后门出去,和那次看聘礼时的举动一样,她伸长脖子融进人群里,不同的是,这次她知道是谁在办亲事。   玄秋看着白马上的红衣新郎官,胸前大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是个人都能瞧出他的喜悦。   有个妇人道:“啧啧,瞅瞅这新郎官,俊的简直没法说啊,我是个不识大字的,没词儿夸他,只能说一句俊!”   “这不就是之前月头下聘礼的那官员么?”   “让我看看,哎呀,还真是他!”   “也不晓得他娶了什么人,听说这人是个大官呢,长得又俊,之前还下了那么多聘礼,他那妻子可是要享福咯。”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那要按你这么说,这大官如此出色,那被他看中的新媳妇,岂不是更出色咯?要不然那大官也不会想着娶她呀,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婶子,你说的有道理,之前下聘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大官对新媳妇舍得下血本呢。”   玄秋听着街坊四邻的闲谈,没忍住笑了笑,她想到崔婧雁还在等着自己的回话,恋恋不舍的从人群里离开,跑回了宅子里。   玄秋她就是在故意气崔婧雁,先一行礼,解释道:“奴婢去谈了谈口风,好像是小贺大人的亲事呢。那新夫人就住在前面那两条胡同里。”   贺章之这人的名一出,崔婧雁和楚淮鸣的神色皆是一凝。   崔婧雁恼的是贺章之竟然办这么大阵仗娶陆纭纭,要知道她之前还是被卖给贺章之的外室,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个良家女子,这怎能不让崔婧雁愤怒?   最重要的是,知道陆纭纭是外室的这件事,她还不能对外说,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也得让陆纭纭折腾的够呛。   所以,崔婧雁一下子就没了好心情,面无表情地垮着脸。   楚淮鸣则是一直看不顺眼贺章之,之前在洛州他就想了结贺章之,可他却走了运没死在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损失惨重。   这个贺章之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对付。   楚淮鸣目光阴鸷,带着不满情绪,他冷哼一声:“娶了个孤女罢了,也不晓得贺章之是怎么想的,像这种妻子,不会给自身带来任何的好处,又是小门小户肯定立不起来,我且等着看贺章之的笑话。”   玄秋唇角抿了抿,垂下了头。   崔婧雁则附和应道:“嗐,您说的对极了,迟早有贺章之他后悔的那天。他哪有您这般才智过人呢,他充其量不过是沾了他爹的光罢了,若不然靖州谁人会知他呀。”   楚淮鸣眼神转温,他捏着崔婧雁的下巴,深情的对视着,笑道:“还是雁儿最为贴心。”   不过贺章之的亲事到底还是毁了他们之前的氛围,楚淮鸣没有久待,很快就离开了宅子。   等他一走,玄秋就变了脸,她拿起那盘蜜酿果子,直接泼在崔婧雁的脸上,冷森森地说道:“明知道今儿是我主子的大好之日,你竟敢在我面前这般诋毁主子和夫人。崔雁儿,你莫不是因为这段日子过得惬意,就忘了你的命在谁手里捏着了吧!”说罢,玄秋还给了崔婧雁一巴掌。   崔婧雁水嫩的小脸浮出一片红印,她眼眸憎恨地望着玄秋,玄秋毫不畏惧,冷冷一笑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崔婧雁在接触到楚淮鸣后,就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于往常,她已经是皇子的人了,她是高不可攀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被人人唾骂的崔家女崔雁儿,但是玄秋的这一巴掌,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她还是那个被陆纭纭掌控的崔婧雁,就算是攀上了楚淮鸣,她依旧还是那个被陆纭纭踩在脚下的崔婧雁。   她大叫一声,就想去手撕玄秋,但玄秋一把抓着她的头发按在了地上,她道:“只要你不再口出狂言,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但你偏偏不信邪,每次都当着我的面骂主子或者夫人,吃了这么多次的教训,还不长记性吗。”   “我不服!我不甘心!凭什么陆纭纭可以过上正头夫人的日子,我就不可以!我不想当妾室的,都怪陆纭纭威胁我,她要我去勾引宋衍庭,要不是她,我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   玄秋看着她的癫狂,笑得嘲讽,“从你当初陷害夫人时,就该有想到这一天。我们都不是什么大善人,对待你这种恶人,自然要用特殊手段,要不然就你这个脾性,不晓得要给夫人的惹出多少乱子来。”   她也不屑跟崔婧雁这种女子多浪费口舌,警告道:“你好自为之吧。”   崔婧雁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想问题,永远都觉得别人亏欠于她,这种人,生来就是白眼狼。   崔婧雁在玄秋走之后,在房间里摔起了东西,好似这样就可以平复她的情绪。   再说起贺章之与陆纭纭的婚事,办的那叫一个热闹,撒铜钱的丫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把周围的孩童开心的不得了。   就在贺金氏与贺延松迎宾客的时候,娶亲的人可总算敲锣打鼓地回来了。   贺金氏遥遥望着身骑骏马的贺章之,无奈一笑,对贺延松说道:“瞧你那儿子的嘴,咧了一天了,也不嫌累。”   贺延松分出心神看了看他,道:“当初我娶你的时候,也是这模样。”   贺金氏被逗了个脸红,笑骂道:“没个正形儿。”   “来了来了,新娘子下轿了!”   在喜婆的笑声中,贺章之牵着陆纭纭的手一同朝着正厅走去,二人身着红衣,肩头与肩头挨得极近,他们的衣摆碰撞着,好似缠绵在一起紧紧依偎着。陆纭纭的嫁衣是请了苏绣绣娘特地赶制出来的,宛若天边流霞的颜色,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型,而她由缀着米粒般大小的东珠喜帕遮盖住她的容貌,让人窥不出一丁点儿的芳姿。   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声音里,陆纭纭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她用指尖轻轻挠了挠贺章之的手心,贺章之笑容更深,俊雅非凡,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人的心。   “瞧新娘子咯!”   这送进了新房里,自然到了掀开喜帕的场景了。   贺章之遮住旁人的视线,只想让自己一人看见陆纭纭的美丽。但房间这么大,怎么能遮的住呢。   陆纭纭感觉到头上一轻,眼前明亮起来,她缓缓抬头,本就绝色的容貌在上了妆之后更是娇艳,陆纭纭微微一笑,直叫人头晕目眩,贺章之眼神动容,伸手撩了撩她的发冠坠珠,莞尔轻笑。   “哇,新娘子真漂亮!”   “好美呀。”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闹腾声,囔的贺章之眉心轻皱,他想及陆纭纭现在的身子,就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夹在胳膊下,说道:“我先去待客,等会便回来。”   陆纭纭娇羞着眼神,点了点头。   不仅是那些小孩子在夸赞,其他宾客也忍不住赞叹陆纭纭的美丽,有些宾客小声嘀咕起来:“难怪小贺大人突然娶了贺夫人的远房亲戚,原来是因为美色。”   “行了,这话你也就对我说说,要是被小贺大人晓得,你以后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那人讪讪一笑,拍了拍嘴,道:“我这嘴就是爱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以后我一定改。”   “走走走,好不容易抓着小贺大人一次灌酒的机会,咱们可别放过。”   他们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上次娶苏绮的时候,贺章之虽脸上挂着笑,但一看便知是假笑,谁也不敢去招惹他,所以那灌酒一事,大家都默契地忽略了。   因着三年前没有“报复”到贺章之,这次有的官员可就使劲折腾他,都憋着坏呢。   贺章之当然看得出他们的来意,今儿毕竟是自己的大喜事,贺章之心情愉悦舒畅,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温和不少,碰杯的碰杯,最后又觉得不过瘾,干脆换了大碗喝。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贺公子,今儿成了个脸红猴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贺章之那能吃亏,上前勾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让他干酒,贺章之也蔫坏,就抓着他不放,使劲灌酒,到后来贺章之没醉,他反而先求饶了。   贺章之擦了擦唇边的酒水,开怀朗笑,他眼神投向贺良,便从席上离开,回了新房。   自从有了身孕后,陆纭纭的胃口反而变差了很多,之前她的好食欲都能把贺章之给吓到,现在的一口饭都不想吃的陆纭纭,同样也把贺章之给吓到。   屋内留着的都是信得过的丫鬟们,偏小的绯月被贺金氏给带走了,之前是巧玉带着她,顺便教给绯月怎么样才算伺候好主子,但巧玉现在没有空闲的心神再带着她,所以她便去了正院。   实在是陆纭纭害喜的程度太严重,简直就是吃什么吐什么。   刚才还是个美若天仙的新娘子,现在俏脸煞白,一个劲的犯着恶心。   巧玉看的快要心疼死了,她也不敢红着眼看陆纭纭,只能站在陆纭纭的身后给她撩着头发。   贺章之一回来,就看见陆纭纭那脆弱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褪去,神情紧张地摸着陆纭纭的手,问道:“孙嬷嬷,纭纭什么时候才会不孕吐?天天这样,她怎么受的住啊。”   孙嬷嬷也没有法子,这女人家有孕之后,本就是如此,但像陆纭纭反应这么大的,孙嬷嬷真的从没遇见过。   贺章之看着孙嬷嬷这为难的样子,不免沉下了脸,他忍不住抱了抱陆纭纭,但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酒味,贺章之便想着松开双臂,但是陆纭纭沙哑着声音道:“让我靠一会儿。”   贺章之听着她虚弱的嗓音,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账东西,明知道纭纭的害喜很严重,自己今天就只顾着开心,压根就没有关心过她。如果旁人这般待他,贺章之早就怨上了。   他抿了抿薄唇,鼻梁蹭了蹭她的耳朵,说道:“纭纭,我好像成了一个罪人。”   陆纭纭失笑道:“不是的,怎么会是罪人呢。”   “孙嬷嬷,你们先下去吧。”   贺章之将陆纭纭抱起来,小心的把她放在架子床上,褥子里的花生枣之类的东西,巧玉等人已经收拾好了,陆纭纭枕着鸳鸯绣枕,抬眸望着贺章之。   而他就坐在床脚踏上,旁边还放着陆纭纭的绣鞋,贺章之包住她的双手,道:“明天我去问问太子,太子妃之前的孕吐也很严重,或许太子能帮上我。”   陆纭纭苦着一张脸,感叹道:“我之前坐轿子时没有任何的反应,我还想着今天可能会美美的过完这一整天,结果,天刚黑,就又闹起来了。”   人生第一次成亲,洞房花烛夜没过成就算了,自己竟然还差点吐晕过去。   崽啊,饶了你亲娘吧。 第67章 第6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成为新媳妇的第一日, 自然要早起请安,不过现在的陆纭纭对贺金氏而言那可是掌中宝,直接派人传话, 让她在院里待着, 不准乱折腾,或者等她用了午膳再来请安也不迟。毕竟陆纭纭这严重的害喜反应, 让贺金氏对她很是牵心挂念着。   陆纭纭今儿梳了妇人发髻,稍显苍白的脸色因着口脂的存在, 添了几分气色。她刚吃完午膳, 真的是勉强吃了一点, 然后便让巧玉撤了下去。陆纭纭的身边坐着贺章之, 官员成亲都会有几日休沐,贺章之也不例外。   他半揽着陆纭纭的腰身, 一手摸着她的腹部,轻柔极了,说道:“这孩子真会折腾人啊。”   陆纭纭赞同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还没生下来我都觉得这孩子是个会闯祸的。”   贺章之笑了笑,“你我性子温暾, 没想到孩子却是个不安生的。”   可能是陆纭纭的心理作用, 有贺章之陪着自己, 她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就舒畅起来, 就算是还有吐意, 但比起之前, 真要好上不少。   “公子, 少夫人,得去正院了。”   盼姿在门外提醒着他们,贺章之扶着陆纭纭起身, 他顺带帮陆纭纭整理了一下仪容,看着陆纭纭不太红润的脸色,贺章之微叹一声:“等请完安后,我去东宫一趟,实在不行我就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要不然我真是放心不下你。”   陆纭纭忍不住笑说道:“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你把太医请来,岂不是让外人知道我这事儿么,请太医来,那你请朱大夫不就得了。”   贺章之当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陆纭纭怀有身孕的事情,这也是为何他一直顾忌着请太医的原因,换做别的事情他也不用这么担忧,但这是和自己妻子有关系的大事,贺章之不得不谨慎一点。   他听着陆纭纭的话,说道:“我明明是在关心你,你还有心思调侃挖苦我。”贺章之亲了一下她的唇瓣,无奈的神色让人一看便知,他拿陆纭纭没法子。   大老远的从洛州把朱大夫请来,还不如让太子帮自己找个心腹太医帮忙照看纭纭呢。   陆纭纭见他被自己说的无法反驳,这下子终于绽开笑颜,她美目盼兮,巴掌大的小脸此时更是下巴尖尖,娇怜感十足。   贺章之看着她笑得这般灿烂,心里担忧的郁气稍稍褪下,自己还真没说错话,她现在可不就是自己的祖宗么。只要出现一丁点儿不对劲,都能把自己给吓得浑身紧绷起来。   “走吧,领大红封咯。”   贺章之给她披上披风,唯恐受到一丝秋意的伤害,这自从秋色渐浓,园林里的珍贵花种都开始衰落,除了桂花还在悄然绽放着,无人与它争奇斗艳,熏得满园桂香。   陆纭纭这不知怎么回事,看着那嫩枝绿叶碎黄小花,她的嘴巴里就生出一股儿馋意,她扯着贺章之的衣袖道:“我想吃桂花蜜藕。”   贺章之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能从现在的陆纭纭口中听到一句菜名,那比登天还难。所以贺章之急忙问道:“纭纭,你还想吃什么?”   陆纭纭皱起了眉头,这一个随意的神态牵动着贺章之的心弦,他静静地等候着陆纭纭接下来的吩咐。   但是陆纭纭令他失望了,“只想吃那一个,别的都没有胃口。”   不论如何,今儿算是有了个好的进展,贺章之摸了摸她的发,是那种确保自己不会弄乱她发髻的力度,贺章之说道:“好,我这就让厨娘给你做着吃。”   不等贺章之吩咐,巧玉拔腿就跑,直接给他们两个人留了个后脑勺。   二人相视一对,随后同时一笑。   盼姿也无奈的很,说道:“公子少夫人,不能再耽搁了,得去正院了。”   她要是再不出声催一催,估计天黑了也走不到正院,   “等下在正院用晚膳,你觉得怎么样。”   陆纭纭没有抗拒,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道:“完全可以呀。”   贺章之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她十指紧扣着,眼神不由得就愈发温柔起来。   “我会早点回来的。”   陆纭纭知道他指的是去东宫的事,柔顺地说道:“好,我们等你回来了再用膳。”   虽然秋风萧瑟,但贺章之此时的心情却被暖的快要被融化掉,他紧紧拉着陆纭纭的手指,说道:“嗯,我会回来陪你用膳的。”   今日,就算有天王老子拦着他,他也绝对要回家吃饭!   正院坐着的四位长辈等着他们两个人,贺金氏与贺老夫人闲聊着,时不时有两个男子的插话,氛围温馨舒适,令陆纭纭一进门就下意识地放松了背脊。   贺金氏瞅着这小两口儿的神情,嘴角就情不自禁地上扬,她现在可是心满意足,之前的什么成见偏见都统统不见,儿子这次的媳妇不是个让人糟心的,又跟自己相处的不错,而且现在还怀了自己的孙孙,贺金氏那真是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不少。   贺延松与贺章之眼神交汇,发觉儿子眼底的笑意,贺延松心领神会地抿了抿唇,这小子,跟老子有什么可嘚瑟的。   贺老夫人相较之下,就显得不那么的外露情绪,但她眼神温和慈爱,对着陆纭纭唤道:“新媳妇迎进门儿,九如可要好好待她,你们两个是被月老用红线系在一起的人,当要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贺老夫人说罢,便拿出红封,又道:“端茶即可,就不用跪拜了,咱们贺家规矩不多。”   陆纭纭知道贺老夫人这是在关心自己,她眼神感激,真心实意地喊道:“祖父祖母请喝茶。”   贺老夫人见她依旧孝顺的想要弯下腰,便托了她手臂一下,责怪道:“刚刚我说了什么话,你这么快就忘完了?”   陆纭纭不急不忙,没有被贺老夫人的责骂变了表情,照样笑吟吟地说道:“我晓得了,祖母。”   贺金氏给她解围道:“娘,你怎么不让纭纭看看你给她的那份头面,这可是御赐之物,我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娘都没送给我呢。”   “狭促,这些年给你的宝贝儿还少了不成?”贺老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笑说道。   贺金氏说道:“反正有了孙媳妇儿,我这儿媳妇怎么着也得往后靠靠咯。”   贺老夫人实属无奈,说道:“你呀你。”   贺金氏对着陆纭纭柔和一笑,拍着她的手说道:“刚刚娘说的话也是我对你们二人的心里话,成了夫妻进了贺家,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不分亲疏。这是娘当年给我的玉镯子,我现在把它传给你,九如就由你照顾了。”   陆纭纭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目光投向贺金氏,道:“谢谢娘,我会的。”   “乖孩子。”   贺章之在旁看着家人的和睦相处,他突然就懂了爹为什么要常说“家和万事兴”的那句话,因为这幅画面,真的让他产生了一股动力,是想要好好护住家人的那种力量。   没坐多久,贺章之身边的贺良就出现在门外,看着那高大身影,陆纭纭也明白贺章之得出门去东宫了。   贺章之对着长辈们颔首,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便起身与贺良低声说起了话。   现在的陆纭纭待在正院不像从前那样的拘束,所以她很淡然的目送着贺章之离开。陆纭纭就坐在贺金氏旁边听着她说话,多亏这段时日在老宅里的居住,让她对靖州名门贵族的夫人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所以贺金氏的这些子八卦,陆纭纭几乎上都能听得懂是个什么意思。   别以为上层贵族就过得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人都一样。什么妯娌窝里斗,什么婆婆偏心小儿子,什么宠妾灭妻,简直什么事儿都能有。   陆纭纭听的很过瘾,听着听着,陆纭纭想吃的桂花蜜藕就做好了。   贺金氏知道她终于想吃东西了,同样也欣喜得很,说道:“既然是因为逛园子的时候有了胃口,等明儿再让九如带着你在园子里转转,说不定胃口就会变好了。”   “好啊,就听娘的。”说完这句话后,又送给贺金氏一个无害的笑容。   贺金氏瞧她吃的欢快,心里却想起了另外的事,旁人都是酸儿辣女,轮到自己儿媳妇身上,却是酸辣都吃。等她肚子再大一点,显怀以后,估摸着就能看出自己到底是有了个孙女还是孙子了。   贺金氏感叹不已,半年前自己还在给九如的孩子忧虑,一眨眼自己都要当祖母了。这一切的变化,都是眼前的陆纭纭所带来的,贺金氏莞尔,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对了娘,我有份东西要给你看看。盼姿,你去把前些日子掌柜的送来的礼盒拿来。”   正吃着桂花蜜藕,陆纭纭就想起了一件事,这一怀孕以后,脑子就变得不灵光了,经常丢三落四,记性也变差了。   贺金氏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掌柜的?”   陆纭纭先是笑了下,卖起了关子,说道:“等下娘就晓得了。”   很快盼姿就赶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首饰盒,精美绝伦,摆在桌上就好像是一件高贵奢华的装饰品,根本不像是一个首饰盒。   陆纭纭擦了擦嘴,让丫鬟把蜜藕撤下,现在她被甜味包围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整个人有了精气神儿,看来要想有好气色,必须得填饱肚子才行。   一个红漆木盒,拉开盒子左右侧是小抽屉,掀开盖子之后,盖子内衬是红色的锦布,上面缝着小绑带,这里实在找不到松紧带,没办法束住像螺子黛之类的眉笔,所以陆纭纭只能选择用绑带捆住,这内衬上就系了两支螺子黛,而盒子的内里则是被隔开了各种空间,有大小不一的格子,可以随你放置任何大小的首饰。   陆纭纭这次送给贺金氏这个首饰盒,共两层,上层是格子区分开来,放首饰,下层则是装着里面装满了胭脂水粉,可以说应有尽有。   贺金氏见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这首饰盒,看见耳坠子都被好好收整起来,她笑说道:“这是你想的么,可真是个妙想,我之前的首饰盒倒也精致,但都没有你这个花样多。”贺金氏再仔细看那首饰,发现竟然是一套的,就连装胭脂的小盒都雕刻着和簪子上一样的花纹。   贺金氏收到过不少首饰,其中首饰盒也很多,但这还是生平头一次,收到这一整盒都是装着首饰和胭脂水粉的物件儿,贴心的简直不像话。   陆纭纭眼底一片狡黠,送一支哪有什么惊喜感,要送就送一整盒,来个全套配置,就不信没有女人不对这套首饰盒动心。   唯一的缺憾就是她对这个朝代的镜子不太满意,大多都是铜镜,像之前贺章之送自己的把柄西洋镜子,也是金贵得很,就凭着自己现在的身家,还置办不起来,所以还是先赚钱再想西洋玻璃镜吧。   “娘,这是我自己捣鼓的,这簪子的样式都是我想的,不过我画技不太行,就去寻了九如帮忙,画好了图才让师傅赶制出来的。您觉得这个怎么样,送人或者自用都可行么。”   贺金氏真是越看越喜欢,来回拨弄着首饰盒,说道:“这要是送人的话绝对拿得出手,这首饰盒我一个妇人都看的心喜,就更别说你们这些新妇或者是姑娘家了。”   陆纭纭这才松口说出了自己有首饰铺子的事儿,并告诉贺金氏这间铺子是贺章之送给自己的,她听了陆纭纭的这番话后,没有表现出不悦来,反而鼓励地说道:“有你这首饰盒,你这间铺子生意绝对能做的起来。”   陆纭纭赶忙说起了好话,拉着贺金氏去梳妆台打扮起来,她在之前为什么没有直接说出来这件事,原因就是想先让贺金氏看到自己的成果,等得到她的肯定后,再说出铺子的事也不迟,最起码这样一来,她不会对自己小觑,虽然是收了贺章之的铺子,但陆纭纭的那首饰盒就是在告诉贺金氏,这铺子的生意肯定黄不了。   贺金氏被陆纭纭这么一哄,直到贺延松回府时都还乐滋滋的,贺延松换下官服穿上了常服,他斜睨着贺金氏,说道:“我没有听错吧,你好像在哼黄梅调?”   夫人今儿心情看起来不错啊。   “老爷,你来看这个。”   贺延松被她拉着去梳妆台,贺金氏略有些炫耀的意味,贺延松静等她接下来的举动,所以当看到满满一盒子首饰时,贺延松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这般喜悦了。   “从哪买来了这个?”贺延松捣鼓起来了首饰盒,身为一个有妻子的男子,他对里面的首饰虽然做不到每样都能认出来,但一般的簪钗还是分得出来。   贺金氏拿出她最喜欢的一对金枝缠绕绒花步摇,道:“这是纭纭送我的。”   贺延松诧异道:“她还会这些?”   贺金氏解释了一遍,又说这些首饰连带首饰盒子都是一整套的。   “...一整套,然后呢?”   贺金氏瞪了他一眼,“这就说明我拥有了这十二个系列中的一整套,这对女子而言,可是极其有满足感的。”   “十二系列?”   “对啊。”   贺延松默默问了句:“十二套...会有人全部买下来了么?”   贺金氏冷冷瞥他一眼,道:“小看谁呢?”   “不敢不敢。”在收到贺金氏的眼神后,贺延松就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是白问了,因为他面前就是个会把十二系列全买下的女人。   所以当贺延松再看陆纭纭时,眼神就发生了变化,按照陆纭纭的形容来说,他的眼神就像是在惊叹,陆纭纭竟然不是个空有容貌的草包美人,而是个聪慧的人。   陆纭纭面不改色,该怎样就继续怎样。   随着夜色挂上了银月,贺章之这才匆匆回了府,不过他面色沉重,轻声交代了几句贺良,便快步走向了正院。   等他来到正厅时,神情一变,重新带上了笑容。   贺章之看着陆纭纭脸颊鼓鼓,忍不住一愣,唤了声:“在吃什么?”声线夹杂喜意。   陆纭纭抬起头就往门外看去,她快速嚼完嘴里的桂花糕,说道:“九如,你回来了呀!”   贺章之来到她身边,闻到了一股花香味,惊讶道:“桂花?”   “对,是桂花。”   贺金氏解释道:“不敢让她吃太多桂花,所以就让她只吃了两块,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对桂花钟情起来了。”   陆纭纭抿嘴笑了笑,说道:“指不定明天就又吐起来了。”   贺章之瞬间后怕起来,连忙道:“呸呸呸,不能这么说,你这吃什么就吐什么的架势,我看了都心慌慌。还是不要了吧。”   贺延松挑眉,感叹道:“还有九如怕的事?”   贺章之就烦他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态度,无奈道:“大理寺不忙了么,今儿个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都知道我儿子成亲了,所以就让我早早回府了。”   贺章之撇撇嘴,转头不理贺延松,他这个爹一肚子坏水,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好,省得又会被他坑。   但是当他想要和陆纭纭说话时,发现自己怎么也插不进去。   他纳闷地问了句贺延松,道:“爹,我娘什么时候和纭纭这么近了啊?”   贺延松老神在在,道:“你媳妇比你精多了。”   贺章之偏头,狐疑道:“你说的是纭纭吗?”   贺延松拍拍他肩膀,二人走到院子里,他说道:“你下午不是去了东宫?”   “嗯。”他点了点头。   贺延松又道:“发生何事了,刚才瞧你脸色不太对。是不是与徽州的事情有关?”   贺章之眼神一闪,无奈道:“爹,果然我发生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贺延松神色鄙夷,他抻了抻袖口,气势十足,眯着眼睛看向贺章之,倒有些官场上的气态。   “说来还是得感谢纭纭给我提的这个醒儿,之前她说过水灾的事我没往心里去,但是为了平复她心情,我也就顺了她的意在往年患了水灾之地派了人,没成想南边真的有处地界今年又要发大水了,甚是还有山洪。这事儿我急忙让太子禀告给皇上,太子意为希望我去,但我婉拒了太子,我明白他想让我把握住皇上对我的期望,但是纭纭她有身孕两个多月,我一去徽州最起码两个月,这怎么放心得下她啊。”   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贺章之没有了伪装,他将此事倾诉给贺延松。   其实贺章之心里很清楚,太子想要派他前去的念头暂时没有打消,所以极有可能他还是会去徽州。   贺延松紧锁眉心,于情他自然是不希望儿子去的,但于理,这次他是赞同儿子去的。   “九如,太子的想法你我心知肚明,就凭着三皇子力争想要去徽州赈灾一事,太子就绝对不会放你留在靖州。”   关于徽州发大水的灾情是朝中近日来讨论的大事,三皇子迫切的想要在徽州水灾上表现出他的能力,太子自然不能让他如意,所以贺章之到底是去还是留,全要看太子的一念。   贺章之抬头望月,这就是身为臣子的无力,他怅然地叹了叹息,说道:“我才刚成亲,休沐还没休完,哎。”   “成为重臣,那就要做好成为君主手里的一把利刃的准备,由他握着你,该如何杀敌,得看他怎么用这把利刃。”   贺章之不免气馁,他捏了捏眉心,苦笑道:“我在想该怎么对纭纭说这件事。”   贺延松道:“她不是个小性之人,会体谅你的。”   “对了爹,你刚才说纭纭比我都猴精,是什么意思?”   贺延松向他说了首饰盒那事,贺章之握拳抵唇,有几丝笑意,道:“我说她怎么一直催着工匠师傅,原来是为了娘啊。”   贺延松见他神情间没有阴郁,便放下了心,道:“该回去了,咱们一直在外面,省得让你娘担心。”   “爹,你平时惹了我娘,都是怎么哄好的啊?”   贺延松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义正严辞道:“胡闹,我何曾对你娘低眉顺眼过?大丈夫就得一振夫纲。”   贺章之拖长声音,怪腔怪调道:“原来爹这么英勇啊。”他话说半截,突然对贺延松的身后看了声:“娘,你怎么来了?”   贺延松这眼皮子就猛地一跳,下意识道:“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结果,身后压根没人。   这么个漏洞百出的算计,贺延松竟然还上当了,可见这个夫纲他平时不太能振的起来。   贺章之闷声笑了笑,快步流星地跑回了屋里,躲开贺延松的咒骂。   贺金氏嫌弃地皱起眉头,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嘀咕咕半天,说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   贺章之刚想开口,赶来的贺延松就咳嗽了一下,贺章之狡黠勾唇,淡笑道:“没什么,我跟爹就随便聊聊。”   陆纭纭看看他,再看看贺延松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公爹应该是没能斗过他儿子。   这顿饭吃的和和睦睦,不过贺章之在今晚并没有告诉陆纭纭徽州的事情,他侧眸看着脸蛋粉嫩的陆纭纭,心下叹笑,算了,明天说吧,好不容易让她有了一日安生日子,自己还是不要给她添堵了...   不过,贺章之对自己的妻子“善解人意”,但太子可没想让他好过。   因为,贺章之很快就收到了一个信儿。   太子他亲自请旨,恳求启元帝派他去徽州。 第68章 第6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九如呢?”   陆纭纭刚从院子里溜达回来, 她没让贺章之陪着去,因为贺良一来,她就晓得贺章之有事要忙, 所以陆纭纭就让盼姿陪着去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男子没了踪影,陆纭纭自然要问巧玉一句。   巧玉一脸为难, 说道:“少夫人,公子去东宫了。”   陆纭纭嘴角一抿, 笑容变淡, 坐在了之前贺章之坐着的圆凳上, 问道:“发生了何事?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连跟我知会一声的功夫也没有么。”   巧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不悦,连忙安抚着她说道:“少夫人, 奴婢也只是听了个含糊,好像跟南边徽州的水灾有关系,至于贺良给公子说了些什么重要话, 他藏着掖着,压根就没让奴婢听见, 他直接趴在公子耳朵边说的呢。”   陆纭纭不过就是有了些小情绪, 远没有到愤怒的程度, 她一听和水灾有关, 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之前金手指给自己示警的时候, 表明在半个月后, 所以陆纭纭一直提心吊胆着, 时不时就问一句贺章之水灾的状况,但是一直相安无事,使得陆纭纭对金手指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直到今日, 巧玉的这番话让她再次想起水灾的事情,陆纭纭握紧手指,她目光蕴着冷色,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太子不去掺合这件事,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陆纭纭又仔细问了问,“徽州出现水灾了?九如当时怎么说?”   巧玉回想了一下,给出了答案,道:“公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奴婢猜想这件事公子早就知道了吧,不过后来贺良对公子说了那些悄悄话,公子的脸色才有了变化。”   陆纭纭这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她被气得闭了闭双眼,好家伙,明明交代过他,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必须要告诉自己,他可倒好,阳奉阴违啊!果然啊,一成亲,男人就变得不珍惜自己了。   陆纭纭小手一拍桌子,震的茶盏发出轻响来,她冷哼一声,说道:“我今儿就好好等着他回来。”   因为怀孕,她变得很嗜睡,平时刚用完晚膳后,支撑不了多久,就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所以陆纭纭下定决心,今晚打起精神来,严审贺章之!   看来陆纭纭已经非常了解他了,只要贺章之一出府办事,那绝对就没白日里回来过的,次次都是踩着夜色回来,所以今日也不例外。   秋风袭来,夜里的凉风透心寒,白天和夜晚简直不是一个气候,那巷子口留下来的落叶被风吹的老高,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就钻进了角落里。   马蹄声渐渐传来,贺章之勒紧缰绳从马背上利落下身,他身披斗篷,帽沿遮脸,光线并不明亮的大府门口让他的五官变得深邃立体,他高大身影在门口停下,拍了拍门,仆人便立刻给他打开了门,恭迎着贺章之。   他神色平静,扶在腰间佩剑的手突起青筋,暴露出贺章之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淡然。   贺章之一身秋霜,等他来到自己的院子里时,便取下了斗篷,因为戴着兜帽,所以贺章之的发丝有些凌乱,他把佩剑和斗篷全部扔给了贺良,然后双目落在亮着烛光的屋子,贺章之推门而入。   陆纭纭闻声抬起眸子来,见他终于舍得回来,忍不住轻哼一声,陆纭纭现在也翘不起来二郎腿了,要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非得摆出个抖腿的架势,让贺章之见识见识自己的霸气。   “用膳没?”   贺章之勾唇,“在东宫用过了,你呢。”   陆纭纭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抬抬自己的下巴颏,又用手指敲着桌,说道:“我今儿等你一天了。”   贺章之了然点头:“我晓得,平日里你这个时辰已经睡下了。”   陆纭纭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说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等你回来。”   贺章之抓住她的大腿,感受到她似撒娇般的反抗,贺章之眼眸轻轻眯起,浓长墨黑的眼睫遮住他含笑的眼神。   “要不然我猜猜看?”   陆纭纭气极反笑,道:“好啊,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等着你。”   贺章之看她这质问的模样,宠溺道:“徽州出现水灾了,跟你小时候发生的一模一样,暴雨袭来,让庄稼毁于一旦,最严重的要属徽州,那处有条湍急的江流,淹灭了不少村庄,事态非常危急。”   陆纭纭遂问道:“朝廷打算怎么做?”   “派钦差携工部的人一同去徽州。”   陆纭纭非常想问一句,太子是怎么打算的。但是这么说出口的话,贺章之肯定会在意自己为什么要问起太子,所以陆纭纭问道:“你今天突然离府,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事到如今,贺章之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他揉着陆纭纭的小腿,让她两条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舒缓肌肉,道:“贺良告诉我太子请旨自愿去徽州治水赈灾,我放心不下就去了一趟东宫。”   陆纭纭眼皮子一跳,自己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抓着贺章之的手臂道:“太子怎么突然这么做?难道是为了圣上?”   贺章之摇摇头,神色不变,但他的眼眸却在这时注视着陆纭纭,贺章之说道:“不是为了圣上,是为了逼我。”   陆纭纭吃惊不已,她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跟你有关?”   贺章之语气略显疲惫,说道:“太子想要派我前去徽州,但我放心不下你,便拒绝了他,向太子举荐了旁人。”   陆纭纭大惊失色,她脸色难看,这么说来,如果太子不去,那一定是贺章之去徽州,反之则是太子去徽州。他都自愿请旨去徽州,也就说明此次太子是绝对不允许,让三皇子接下治水赈灾的功劳。   所以陆纭纭陷入了一个选择的僵局,放任太子不管那是不可能的,没了太子,圣上定会器重于三皇子,其他皇子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贺章之造反亲自当上皇帝,但...太难了,在梦里想想就行了。   可如果贺章之独自前去徽州,自己也放不下心呐。   陆纭纭想了想,太子是得保住,至于在徽州会发生的危险,就让自己陪着贺章之吧,好歹自己也是个有金手指的人,有自己在旁边监督着,才能放得下心来。   陆纭纭结束了自己的考虑,说道:“九如,你去徽州吧。”   贺章之一怔,就想出声反驳。   “我陪你一起去。”   “胡闹!”   贺章之哪能答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徽州的水灾,但仅凭着徽州知府的折子,就能想象得出那里的恐怖。   眼看贺章之要翻脸,陆纭纭抓住他的双手,问道:“你先听我说,你去徽州是板上钉钉的事,太子的能力你比我还要清楚,所以你自己前去徽州我绝对放心不下,但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信不信我第二天就爬上树然后从上面跳下来!”   贺章之神情震怒,双手穿过她的腿弯,然后直接抱着她站了起来,贺章之说道:“长本事了是不是?还来威胁我?”话音刚落,陆纭纭就一下咬住他的肩头,故意还挑了挑眉,一脸执拗。   贺章之深吸一口气,眸色沉下,道:“陆纭纭!”   “怎样?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我会乖乖的,哪里也不乱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要不然我真的...会担心你的。”   陆纭纭说着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就淌出了泪水,眉宇间的忧愁好似在控诉着贺章之,让人瞧的心里满是怜惜。   软硬兼施,就不信你这个男人不同意。   “你就依了我吧,好不好?”   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清洗过,透着水色,陆纭纭鼻音娇憨,哽咽着说道,真真是楚楚可怜。   贺章之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抱着陆纭纭坐在了床上,道:“容我再想想。”   陆纭纭嘴角飞快上扬,等到贺章之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又装着一副沮丧的样子,依偎在贺章之的怀里。   “你啊,不是向来娇气么,跟我去徽州,不害怕受苦了?而且别忘了你还害着喜,再加上一路上长途跋涉,你真的不改变主意?”贺章之语重心长地劝慰着。   陆纭纭坚定地摇头:“不,我就想跟着你。”   这点艰苦算什么,比起你的生命安危,受点苦不算什么。   陆纭纭又摸着自己的腹部,甜甜笑道:“孩子也一定会体谅我的,你瞧我这两天的害喜,比之前好多了,不是么。”   贺章之望着她的眼眸,静静地对视着,片刻后,他败下阵来,“等我考虑考虑吧。”   陆纭纭垂下眼帘,已成功百分之七十了,这次的徽州,她必须得去。就如她说的那般,跟在贺章之身边她也能放心得下,如果后续金手指还会给自己来带什么别的示警,也能在第一时间通知他,真要留在靖州的话,再把消息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贺章之心里还存着气,他结束自己的休沐去上朝时,旁人看不出他对太子的怒气,但太子和他相识多年,怎能察觉不到这点呢。   所以,太子在下朝之后拦住了他,淡淡道:“随孤来。”   贺章之默默跟上,这次太子没有去东宫,而是来到了御花园,他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那池塘,原本在暑夏盛放的荷花已经枯败,只残留着算不上绿色的叶子。   “九如,你还记得这里么。”   贺章之道:“记得,十年前殿下和微臣在这里,与二皇子三皇子发生了争执。”   “当时是谁打赢了。”   贺章之目光温和,道:“是殿下与臣。”   太子转身,他目若朗星,灼灼生辉,道:“这次,孤也绝对不会输给他。”   贺章之幽幽叹气,道:“殿下心意已决,臣又怎能反抗?”   太子抬起胳膊捶了他一下,笑骂道:“难道非要孤给你弯腰道歉不可?”   贺章之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他深知太子的性格,虽与他的关系亲近,但君臣之别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束缚,这是无法改变的。   不能逆着,那便顺着。之前自己是牵挂着纭纭,但目前看来,纭纭的提议或许是可行的。   贺章之眼神没有了异样,太子见状笑得更灿烂。   ...   ...   ...   大将军江仲山正在与副将和镇守在边疆的将军商讨战事,几人聊了个彻夜,等江仲山发觉天已亮时,是因为亲卫掀开了军帐,阳光刺眼,令江仲山叹笑不已。   “老徐,不知不觉我们竟聊了这么久。”   徐骋正是镇守边疆的将军,他喝着杯里的浓茶,又晃了晃杯,说道:“两壶茶都被咱们喝的一干二净,困意自然是找不上咱们。”   江仲山拍腿笑了起来,道:“你这老小子,又在狭促我没拿好茶叶招待你啊?没了,没好茶叶了,都被我那女儿给霍霍干净了。”   徐骋挑起剑眉,他年过五十,从他现在黝黑的脸上能看得出年轻时的正气憨实,他和江仲山是老相识,孩子们也都互相见过,江云君是他熟悉的小辈。徐骋道:“仔细算算,你家云君都老大不小了吧。”   江仲山捋了捋须,道:“是啊,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   徐骋不由得起了做媒的心,道:“我手底下有几个不错的副将,不如让你见上一见?”   江仲山吹起了胡须,瞪起眼睛,道:“晚了,我这姑娘定亲了。”   徐骋惋惜不已,“是他们没福分啊,其实我这里还有个不错的男儿,是个卒长,可惜他是被发落来的,身份上就卑了些。”   江仲山皱起眉头,道:“罪臣?”   “是罪臣之子,罪不及他,所以他就参了军,他爹是崔彦里,文官,倒不曾想儿子是个会武的。”   江仲山对崔彦里这个人的名字没什么熟悉,武官与文官交涉不多,江仲山又位高权重,崔彦里原本的官职,还达不到被他熟悉的程度。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回军帐了。”徐骋见外面的光亮愈发的强烈,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拍了拍屁股就走了人。   江仲山指着他粗鲁的样子,道:“弟妹见你这模样,指不定有多嫌弃。”   徐骋不满道:“我婆娘贼稀罕我。”   江仲山嗤之以鼻,摆了摆手催赶着他离开。   江仲山收起羊皮地图,他扭了扭身,发出“咔咔”的关节骨头响声,副将也拱手告退,想让江仲山歇息着。   不过江仲山在见到一个小兵时,就打消了歇息的念头。   如果宋衍庭在帐中,一定会认出这个就是他在军营里认识的好友。   林维单膝跪地,向江仲山行礼,道:“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江仲山颔首,道:“宋衍庭又有什么动作了?”   “禀告将军,属下一直在秘密观察他,发现他时常会去马厩处走动,刚开始属下以为他喜马,便没有起疑心,但后来属下发现宋衍庭给马夫套近乎的时候,他会顺手喂马,不过他从来只喂第三匹和第六匹马。”   江仲山动了动眉,想到三皇子的内应不会是马夫,这个马夫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当年还是自己救下了他,如果马夫是内应的话,宋衍庭绝对不会冒险的去马厩这么多次。   “那第三匹马和第六匹马可查出有什么不妥吗?”   林维摇了摇头,“没有,和其他马匹没什么区别。”   江仲山一声冷笑,道:“继续给我盯着他!”   “是,将军!”   林维回了自己的军帐,宋衍庭正在里面闭目养神,他们两个会分在一起,自然是林维的安排。   林维故意发出响动,宋衍庭睁开了眼睛,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吵醒你了?对不住。”   宋衍庭支起身,盘着腿问道:“我刚训练完,怎么回来之后没见到你?”   林维耸了耸肩膀,道:“刚刚去那边瞧了瞧,还没见识过呢,有些好奇。”   宋衍庭上下打量着他,取笑道:“你对那边感什么兴趣,都是些低贱的女子,别脏了眼睛。”   林维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罢了,没想到宋衍庭会说这些话,他笑的敷衍,道:“你这话对我说说就行了,别去跟旁人讲。有些女子被老兵护着,你这种新兵,省得吃了亏。”   宋衍庭躺在床上,不屑地撇撇嘴:“不过就是些千人枕,万人尝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宝贝的?也就是有些老兵没见识,才会稀罕那些女子。”   林维皱起眉头,他心中对宋衍庭更是不齿,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大可不必这么尖酸刻薄,那些女子也不易,你这般看不起她们,不如衣服全自己洗了吧,别让她们脏了你的衣服。”说罢就转身收拾着自己的衣裳,准备去河边洗。   宋衍庭不以为然,嗤笑一声,要不是看在林维一直在卒长面前维护自己,这种没有出身的小兵,他才不会这么费心思的交好。   宋衍庭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来边疆有几日了,怎么仍然不见三皇子人的回应?   他愤怒地捶了一下床,然后拿起被子蒙着脸继续睡了起来。   ...   ...   ...   靖州城门口,陆纭纭终于见到了太子真人,她掀开车窗帘子小心地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这个太子比自己在梦里见到的俊多了,他与贺章之说话时,含着笑容,即便贺章之拍着他肩膀,太子的目光依旧温和,看样子二人关系确实不错。   陆纭纭收回了视线,她托着腮发着呆,好在这个太子还有良心,直到来送送人,不过你到底还要占着贺章之多久啊!这都一炷香时间了,竟然还没说完话,头疼,贺章之还挺受人欢迎啊。   太子瞧着那马车,皇宫造办处亲手给贺章之做的,想到贺章之是为了陆纭纭,太子摸着下巴道:“你有没有跟你夫人说她现在坐着的马车是,造办处做的?”   贺章之不解,“这...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蠢问题,道:“你既然为她付出,为什么不让你夫人知晓呢?”   贺章之无奈道:“太子,时辰不早了,您真的该回宫了。”   太子回手拍了拍他胸脯,语重心长道:“听孤的,准没错,不信你这次试试。做人不要太无私,这样太不符合你的性格了。”   贺章之眼眸一弯,笑得风轻云淡,对太子拱了拱手,直接转身就走。   他就在刚才明悟了,就是自己对太子太无私,才让太子有功夫阴阳怪气自己。   太子失笑摇头,敢这么对待自己的,普天下也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就有贺九如。   贺章之上了马车,其余的官员也陆陆续续上了马车,一行人朝着徽州的方向驶去。   陆纭纭被他揽在怀里,马车震感微弱,他的胸膛又温暖,这就让陆纭纭打了个哈欠,她强撑着眼皮子问道:“你们两个聊了好久哦。”   贺章之玩着她的手,笑说道:“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罢了。”   “哪有简单几句话,明明很多句话啊。”陆纭纭义正严辞的纠正他。   贺章之顺从着她,修改了刚刚的话。   贺章之又问道:“孩子没闹你吧。”   “没呀,对了九如,你说娘她的气什么时候会消啊。”陆纭纭想到贺金氏之前的暴脾气,她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可见贺金氏发了多大的火。   贺章之笃定道:“咱们这一走,我娘的气就立马消了。”   陆纭纭忍俊不禁,“你就这么肯定呀?”   贺章之眼眸温柔,泛起笑意,他垂了垂视线,看着陆纭纭道:“谁让怀里的宝儿是个招人喜欢的,所以我才这么肯定。”   陆纭纭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她这么平躺着,小腹部微微鼓起,贺章之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痒的陆纭纭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摸孩子,是在挠痒痒呢?”   贺章之无奈,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淘气。”   “这马车,跟之前的比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同之处?”贺章之想到太子的话,状似无意地随口问了问。   陆纭纭这下反应过来了,道:“好像稳了很多,空间也大了,垫子也软了。”   贺章之唇角上扬,如一泓春风,道:“我特地请皇宫造办处的人做的马车,这长途漫漫,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陆纭纭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听好话,所以她的反应没有让贺章之失望。   轻轻一嘬怎么够,贺章之反客为主,他敛住眼底得逞的眼神,暗忖道:太子这次可算是讲了一句人话。 第69章 第69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东宫之处, 太子妃宫殿内。   太子妃正在端看着长脖玉瓶里的淡色兰花,散发着幽香的气息,她对鸢尾问道:“这时辰贺章之已经离靖州了吧。”   鸢尾颔首低眉道:“太子都回东宫了, 小贺大人想必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太子妃哂笑了下, 平静无波的眸子撩起几分嘲弄,她说道:“太子这般折腾贺章之, 也就只有他能这么甘愿听从太子的命令吧。贺章之的夫人倒也让本宫惊讶,竟想着陪着贺章之前去徽州, 情深意重的, 难怪贺章之愿意娶她。”   鸢尾从她这番话里听出了太子妃对陆纭纭的怜惜, 鸢尾不由得问道:“主子, 您好像对贺少夫人印象很好?”   太子妃翘起唇来,道:“上次昭昭的事儿, 你难道给忘了?贺少夫人也算是间接帮了一次沈家的忙,本宫对她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再者昭昭这孩子没少在本宫面前说贺少夫人的话, 惹得本宫对她好奇极了。”   太子妃说起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眉梢眼角透着喜色, 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让人一眼望去就不想移开视线, 小巧的嘴巴噙着笑, 养的圆润的鹅蛋脸气质愈发淡雅高贵。   鸢尾在她的提醒下, 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她窘迫地抿抿嘴, 虚心道:“奴婢竟然忘了这件大事。”   太子妃没有介意, 她依旧拨弄着玉瓶里的花枝,道:“你去那边问问金福,太子午膳在哪里用, 如果不来这里,本宫想歇息会。”   往常太子妃还会留意太子的动向,但自从有了身孕后,太子的存在感就迅速下降,太子妃丝毫不在意他每晚会在哪里留宿,只要那些女人不来挑衅她的威严,太子妃就绝对不会苛待她们。   鸢尾应了一声,福身道:“奴婢这就去问金福公公去。”   “嗯。”   太子妃把修剪好的玉瓶兰花枝放在了案桌上,托着下巴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去点了点含苞待放的花蕾,笑道:“真是难为花匠在这个季节里种出兰花来。”   太子妃爱花一事人人皆知,东宫里的花匠也是太子专门为她找来的人,所以二人在刚成亲时,也是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不过太子妃很快就从沉溺中苏醒过来,因为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子再怎么待她好,那他以后也会待别人这样。他是太子,坐拥侧妃等等,甚至以后还是帝王,所以平常百姓家的夫妻感情,在他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太子妃把持住自己的心,成亲以来,他们相敬如宾,这种氛围让太子妃很是满意,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主子,金福公公说太子殿下会来侧殿用膳,需不需要奴婢现在去御膳房知会一声?”   太子妃颇为诧异,但没有显露出来,她眼神怅然,说道:“去吧。”   太子的到来并没有让太子妃甚是欢喜,甚至她都有几分抗拒,所以情绪不太高涨。   二人食不言,眼神无意间的对视的也不过匆匆掠过,不会停留太久。   太子收了筷,然后便起身进了内室,太子妃则继续坐在软榻上,她的胃口不佳,倒是对这碗奶羹有些兴趣。   太子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来,金福得到他的眼神便退了下去。   太子妃正慵懒地眯着眼睛,太子坐过去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这么轻轻嗅着,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太子冷峻的眸子泛起笑意,摸着太子妃鼓起的腹部,道:“乏了?”   太子妃在被他抱在怀里时,眼睫就在不自然地颤动着,她咬了咬下唇瓣,应道:“臣妾是有些困乏了。”   这软榻极大,还支着薄如蝉翼的纱帐,太子放下勾着纱帐的银钩子,拉起毯被道:“孤陪你睡会儿。”   太子妃想要说出婉拒的话来,但看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他的衣裳颜色和自己喜欢的衣裳颜色相近,就连花纹都是同一种,让太子妃忽然就产生一种二人很亲昵的错觉。   太子妃自讽一笑,闭上眼睛,索性不去多想旁的事情。   太子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便知她依旧睡了过去。太子缓缓睁开双眼,放在她腰上的手臂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满意地笑了笑,眼底的温柔一点也不像是他会表现流露出的情愫。太子将下巴放在她的脖颈处,安然入眠。   等太子妃再次醒过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了人影,她不由得怅然若失,就好似安静的湖面上被人扔了石子,打破了她一直强装出来的从容。   太子妃长叹一声,唤来鸢尾来给自己梳洗打扮。   不要被他一时的温柔而蛊惑,这一切都是假的,并不真实。   太子这时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他看着案桌上的信件和折子,很是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感叹道:“像九如这般能干的人,怎么就少的可怜?若不然孤也费不着钻进书房里处理这些事了。”   他随便打开一封信件,是跟之前工部尚书有关,太子脸色沉重,他冷哼一声,道:“这群老不死,一条腿都要迈进棺材的人了,精力还这么旺盛,干脆早死早投胎,争取下辈子投个畜牲道,也算对得起这辈子干的事了。”   太子撕了那封信,禀传口令下去,截住离开庄子的那辆马车,不能打草惊蛇,动作一定要谨慎,必要时机可灭口。   三皇子自然不知道他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已经被太子知晓,所以从始至终,他根本就不是太子的对手。但启元帝的态度和记在刘皇后名下的种种迹象,让他自认为可以与正统太子拼上一拼。   三皇子这次因为太子的直接插手,错失徽州治水的差事,这让三皇子出了宫后就维持不住他脸上的神情,直到回了三皇子府,他依旧沉着一张脸,平日里得他宠爱的侧妃都不敢去招惹他,生怕迁怒自己。   楚淮鸣心情确实糟糕透顶,他关上书房就拔剑一通乱砍,弄的书房乱糟糟的一片狼籍。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可怖,“太子,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你以为你是太子就是天下无敌了么!”   楚淮鸣冷冷一笑,挂着歹毒狠辣的神色,他扔掉了剑站直了腰,勾唇凉薄道:“你等着瞧吧。”   楚淮鸣拉开书房的门,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滚进来。”   自从他的心腹太监被太子阴死之后,楚淮鸣的书房就不再有太监的伺候,只剩下丫鬟。   能进三皇子府的丫鬟姿色都不差,楚淮鸣在政事上遭到了打击,就愈发想在床榻上一展雄姿,可当楚淮鸣看着那姣好身材时,他心中火热,但身体却没有给出半点反应。楚淮鸣脸色瞬间铁青,他发现丫鬟神色紧张,就以为是丫鬟在嘲弄自己,楚淮鸣脑袋就听见“嗡”地一声,一股怒火快要从胸膛里撕裂跑出,他当即拔剑刺伤了丫鬟的脸,骂道:“给我滚出去!滚!”   丫鬟连滚带爬,衣裳勉强遮体,仓皇离去。   楚淮鸣往下看了看,脸色涨红,继而变青,满头的汗珠说冒出来就冒出来,可见他的恐慌有多么的强烈。   他连忙穿上衣服,想要去找侧妃,但又停下脚步,最近侧妃对自己的吸引并不像从前,若是自己再没有反应,那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楚淮鸣让人驾车带着自己前去崔婧雁的府上,他已经是熟脸,府上的丫鬟又被崔静雁敲打过,并没有人敢拦住楚淮鸣。   他一路走到崔静雁的院子,踹门而入,像个不讲理的土匪一般,蛮横无理。   楚淮鸣对玄秋吼着,然后玄秋被吓得一颤,脚步往外迈去,来不及看一眼,门就被楚淮鸣给关上了。   崔静雁被他直接给按在床上,粗鲁的动作让她泛出了泪花,察觉到身上衣物渐渐剥离,崔静雁顿觉颜面大失,拍打着楚淮鸣让他放开自己。   楚淮鸣可不会对她心慈手软,在他看来崔静雁就是个荡/妇/,勾勾手指就能爬到男人身上的女子,有什么可值得他尊重和宠爱。平时心情好就当养宠物,现在他急需求证一事,楚淮鸣压根没心思去温柔待她。   崔静雁在他眼里看出了残暴和无情,她心瞬间凉透,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毫无尊严可谈。崔静雁默默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贝齿咬红了唇瓣,怨恨在胸中滋生着。   楚淮鸣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他露出笑容加重了力度,看着崔静雁承受不住的模样,他得意一笑,道:“还是雁儿最让我疯狂。”   崔静雁像是听不见他的话般,默默流着泪水。   就在崔静雁还在期待着楚淮鸣的安慰,谁知楚淮鸣非但没有温柔待自己,反而就像是在释放兽/欲/一般不讲礼数,这让崔静雁的委屈一下达到了顶点。   同时,楚淮鸣也结束了他的残暴,从她身上挪开躺在了床上。   崔静雁气急败坏,伸手就像打他,但又想到他的身份,崔静雁敢怒不敢言。   楚淮鸣也大松一口气,刚才的一切证明自己之前的状况只是个意外,一定是那个丫鬟的问题,他真后悔留了那丫鬟一命。   “雁儿,去给我倒杯水,渴了。”   崔静雁穿上了衣裳,她忍辱负重,她迈动酸痛的双腿,红着眼眶给他倒了杯水。   楚淮鸣闻着这房间里的气味,披着外衫去打开了窗,他坐在凳子上享受着崔婧雁的伺候。   门外玄秋听见里面的动静消停了,她无奈叹了叹气,她也是女子,有时候她是同情过崔婧雁的,可是又无能为力,因为这一切都是崔婧雁活该,是她自己贪心不足,怨不得旁人。   玄秋不知道里面的动静有多惨烈,但在楚淮鸣离开后,她进去给崔婧雁问了声要不要热水沐浴,就看见崔婧雁正握着一把簪子刺枕头,玄秋赶忙抢走那簪子,看着她不太对劲的神色,问道:“崔雁儿,你怎么了?”   崔婧雁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哭的毫无顾忌,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容颜,哭的撕心裂肺,她质问道:“我觉得我好委屈,我一心待三皇子,为什么他要这般侮辱我?我不是花楼的花娘!他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玄秋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玄秋的欲言又止像是引爆了崔婧雁所剩无几的理智,她捂着耳朵,晃着头,说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清白的,我只是想要活的更漂亮一些,想要日子过得更完美一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我永远也不配拥有真心,老天不公!”   玄秋被她尖利的声音给刺的耳朵发疼,她抓住崔婧雁的双手,说道:“崔雁儿,你冷静一点。”   崔婧雁突然抬起头,眼眸凸起,盯着玄秋咬牙切齿道:“贺章之既然能在我身上下毒,那他一定还有别的毒药!玄秋,你给我!我要毒死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玄秋无奈叹气:“你冷静一下,主子现在不在靖州,我没办法去给你找来毒药,崔雁儿,三皇子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变的如此崩溃。”   玄秋以为是楚淮鸣辱骂了她,因为在玄秋看来,楚淮鸣和崔婧雁的颠鸾倒凤简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所以玄秋怎么也想象不到,崔婧雁这次的巨变会跟颠鸾倒凤有关系。   崔婧雁咬紧了唇瓣,她抱紧了双臂,说道:“他...他一点都不疼惜我,反而把我当成一个玩物看待,他平时的温柔体贴原来都是假的。哪怕他对我说一句软话,对我说一句歉意,我也就释然了。但是三皇子从始至终都只在我身上发/泄/着,唯一的变化就是他脸上的神色从紧张变为了笑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般对待我,难道是我平时还不够柔顺,不够让他满意么。”   玄秋被她说的晕头转向,她扶额道:“你在这自怨自哀,难道忘了你还是宋衍庭的妾室身份么?从一开始,你跟三皇子的厮混就是令人不齿的,三皇子对你态度恶劣,那也是你自找的!当你是宋衍庭妾室的时候,就在妄想着三皇子,你那时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红杏出墙的下场呢?”   说来说去,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红杏出墙的是你,现在又觉得三皇子不尊重的还是你,如果从一开始你给自己留了自尊和骄傲,那你现在就不会对我哭诉了。   玄秋没忍住说了这些伤人的话,在她看来,三皇子和崔婧雁都不是什么好货就对了。   “你啊,是自己硬生生的把路全给堵死了。”   崔婧雁面色惨白,她眼眶发红,一派脆弱无助的模样,她嘴唇颤抖,道:“我错了?我哪里错了?谁不想从一出生就是官家姑娘,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凭什么别人可以这样,我就不行呢?”   玄秋双手投降,她哭笑不得,道:“既然你都一条道走到黑了,现在哭诉什么委屈呢?三皇子待你如何,再怎么差你也得受着,谁让你现在只是他的姘头,等你什么时候真的进了皇子府,再说日后的辉煌吧。”   玄秋也是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话,反正她是想不明白崔婧雁到底在执拗什么,她在羡慕别人的时候,殊不知别人也有可能在羡慕着她,非要钻牛角尖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有病。   崔婧雁面色痴呆着,像是被玄秋的话打击到了,又像是在沉思着,玄秋见她身上还有之前残留的痕迹,不由得语气变柔,道:“去洗洗吧,你大可以借着这次的时机向三皇子索求关怀,这样一来,他会对你百般怜惜,指不定等宋衍庭回了靖州时,你早就进了皇子府。”   崔婧雁仍旧发着呆,没有回复玄秋的话,玄秋帮她扣上衣领子,说道:“你自己静一静吧,有什么事喊我。”   玄秋这时并不晓得,楚淮鸣这次出现的问题,其实和她有关系。也算是玄秋误打误撞吧,时不时地给楚淮鸣喝了下了药的茶水,这日积月累就成了毒。   不过楚淮鸣和玄秋自然不知道这个毒的存在,都以为只是一个意外,相安无事着。   ...   ...   ...   还没有抵达徽州的贺章之等人先是看到了一个驿站,工部的官员见状松了口气,他们都是文官,这么一路奔波,他们这身子骨还真是能有些受不了。   贺章之亲手给陆纭纭带上幕篱,他身姿挺拔如松,面色红润健康,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贺良等人都气定神闲,这么一比较起来,文官确实体弱许多。   贺章之看着工部的官员,他对其中的水部郎中道:“各位大人,我的属下已经在驿站给大家安排好了,请进去歇息吧,明日我们继续赶路。”   水部郎中忍不住笑了起来,脸色蜡黄但他长得文气清瘦,这么一笑就看起来有点憨样,“真是太麻烦贺大人了。”   贺章之谦虚拱手,待他们进了驿站后,他没忍住对陆纭纭说道:“这群文官娇气的很,不照顾好他们半路给我闹了病,我非得气死不可。”   陆纭纭抿唇一笑,“你还真是去哪都操着心。”   贺章之扶着她的手,愈发小心翼翼,好在衣服宽厚,倒也不显怀。“从太子到你,我哪个简直操碎了心。”   陆纭纭斜睨着,娇嫩的小脸浮现不满情绪,抱怨道:“原来在你心里,我跟太子是同一个位置啊。”   贺章之想也不想,立刻反对道:“这绝对不是,你是最重要的。”   陆纭纭傲娇地哼了一声,绣鞋上的东珠晃来晃去,衣着打扮,神态气度皆不平凡,即便窥不到一丝容颜,但看着她身侧的贺章之,便晓得不是平常百姓。   驿长哈腰出来招待贺章之,说道:“大人,房间已经给您备好了,请随下官这边走。”   陆纭纭只听见一声雷响,外面的雨突然就下了起来,贺章之问道:“你没有被吓到吧?”   陆纭纭摇摇头,只是说道:“这儿的雨怎么说下就下呢。”   “夫人您不用担心,下官在这里多年,早就熟悉气候变化了,今儿早上就能看得出来下午有雨,不过这个雨下不了多久的,明天还是能继续赶路的。”   陆纭纭轻笑,这不就是真人天气预报么,“有劳。”   “夫人客气。”   贺章之他们进了房间后,陆纭纭就取下了幕篱,她撇着嘴抱怨道:“就这几步远的路,非让我带什么幕篱。”   贺章之摸着桌子观察四周,还算是干净,他擦了擦手指上的灰尘,道:“你若是长得丑一些,我就不担心会有人盯着你看。可惜,你貌若天仙,我不得不防啊。”   陆纭纭被他哄的“咯咯”直笑,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骂几句。   盼姿给她端来了热水,让她洗手擦脸,一路上尘土飞扬,身上都有些脏。   这次去徽州,陆纭纭只带上了盼姿,巧玉很听话,没有折腾陆纭纭,只不过走的前一夜,那小姑娘哭了个红眼睛,像是一只兔子,让陆纭纭着实无奈。   “公子,少夫人,奴婢去楼下给你们看看有什么吃的,暂时填补填补肚子吧。”   陆纭纭颔首:“小心着点。”   贺章之掀了掀眼皮子,语气漫不经心道:“纭纭,我怎么觉得你在小看盼姿,她的身手不比我低,楼下所有人加在一起,估计也拦不住盼姿。”   所以别对她太担心,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才是。   盼姿含笑着点头,陆纭纭则心知肚明地去捋他的毛,道:“后日能到徽州么?”   “估摸着可以。”   “那到时候得让咱们的小贺大人一展神通了。”   贺章之纠正道:“这次的主角是工部里的水部郎中,我只是用来威慑徽州的官员的。”   陆纭纭狡黠一笑,打趣道:“看不出来啊,咱们小贺大人还是个唱黑脸的。”   贺章之咳嗽了一声,道:“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徽州的知府是我的同窗,熟人好办事。”   这个徽州知府显然已经超出了陆纭纭所知的剧情线,她茫然问道:“你同窗?”   “我们之前曾是一个书院的,关系不错,但是后来他被遣在徽州,算算日子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了。”   陆纭纭抛出三连问:“成亲了么,有妹妹么,人好么。”   贺章之摸着她的脸,笑说道:“没成亲,没有妹妹,人不错。”   陆纭纭松了口气,还好不会发生自己想象中的剧情。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松懈的有些早,直到他们到了徽州后,那边果然下着瓢泼大雨,大树都光秃秃的,因为枝叶全被雨水打残落在了地上。来迎接他们的人全部脸色深沉紧张,当陆纭纭来到知府的府邸之后,她见到了来徽州后的第一张笑脸。   陆纭纭挑了挑柳眉,笑着掐了掐贺章之的胳膊,小声地说道:“你不是说你的好友没有妹妹么!”   贺章之无辜极了,他还不能喊疼,他强装淡定,道:“他确实没有妹妹啊,但有个姐姐啊。”   “.........”   别以为我怀孕了,我就不会家暴你啊。 第70章 第7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徽州的雨势比陆纭纭想象中的还要大, 从她到了徽州后,这雨就没有停过,下的急促, 天色阴沉着, 压抑的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屋檐上覆盖着的青苔,上面挂着雨滴, 陆纭纭站在走廊上望着那潮湿的角落,心中叹息且无奈。   这雨下的好像把天给捅破了似的, 难怪这里的官员每个人都愁容满面, 想必他们也在担忧着。   陆纭纭换上了厚实保暖的衣裙, 坠马髻露出她优美的脖颈线条, 陆纭纭那娇色的模样令人惊艳,即便穿着最常见的青色, 也照样美得夺目耀眼。   王仪涵待见到陆纭纭时,脸上的笑容一顿,她手里的食盒突然间就觉得是个不该出现的存在, 王仪涵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的水泡, 这是之前做菜的时候被油溅着了。都说十指连心, 被油烫出的水泡疼得王仪涵红了眼眶。不过她毫不在意, 因为她记得这道菜贺章之最喜欢吃, 所以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可是, 她仿佛遗漏了陆纭纭, 一心想着怎么才能照顾好贺章之。她做这道菜的原因就是听到丫鬟说他回来的消息, 所以王仪涵赶忙做好了膳食,想要让贺章之尝尝自己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当她站在走廊的拱门处,有门掩着她, 王仪涵的眼神变得大胆起来。   她在看着陆纭纭,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贺章之的身上,久久不肯挪开。   陆纭纭原本在走廊上站着透气,但是贺章之担心她着凉,就拿来披风给她披上,系着带子的时候,还特地用了陆纭纭之前教过的蝴蝶结,动作生疏透着笨拙。   贺章之给她披好系好,满意地点点头,唠叨道:“莫要感染了风寒,得穿厚一些才对。”   陆纭纭望着这个男人,仔细回想一下,她真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贺章之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温柔的简直不像话。这么久了,她早就习惯了身侧有他的气息,难怪都说习惯是最致命的弱点,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好困啊。”陆纭纭扬起小脸扑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就这么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   贺章之眼神缱绻柔情,嘴角牵起弧度,轻轻环着她的腰,正欲开口说话时,眸子阴翳下来,冷声道:“谁在哪里!”   他将陆纭纭挡在身后,朝着走廊拱门处质问道。   陆纭纭讶然,心想着:他是怎么发现那里有人的?   王仪涵听到贺章之的厉声,吓得一抖,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贺章之紧锁眉心,眼神不耐,怎么是她?   陆纭纭咬了咬唇瓣,伸手在他腰上一拧,好家伙,阴魂不散呐。   如果陆纭纭没有提醒贺章之的话,他是真的没有发现王俞的庶姐,会对自己存了别的心思,之前他对王仪涵有善意那是因为王俞的关系,但现在她的出现惹的陆纭纭不悦,贺章之当然不会拿从前的态度去对待她。   贺章之摸了摸陆纭纭的手,喊来盼姿,然后说道:“我还有些事,就让盼姿陪着你吧。”然后对王仪涵疏离地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油纸伞,踩着雨水离开了走廊。   自己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如果王仪涵还看不懂的话,自己就得找王俞谈一谈了,至于搬出去,贺章之没想过这个问题,外面太危险了,还不如待在这里来的安生。   陆纭纭笑脸迎人,好似没发觉王仪涵的心思,道:“王姑娘,你是有事找我么。”   王仪涵往身后藏了藏食盒,多此一举的动作,引得陆纭纭眼底掠过讥讽。   “进来坐吧。”陆纭纭侧了侧身,眼神冷淡,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的这副表情落在王仪涵眼里就仿佛收到了挑衅,她努努嘴,颇有微词,但因为顾忌着陆纭纭的身份,她硬是憋了回去。   食盒依旧被她提着,陆纭纭只是看了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让盼姿给她沏茶,随后道:“九如是不是曾经得罪过王姑娘?”   王仪涵急切地摇了摇头,说道:“贺大人他温润如玉,是个翩翩佳公子,怎么会做出得罪我的事情。夫人怕是多少了。”   陆纭纭揶揄地弯弯眸子,道:“没得罪过王姑娘啊?那我怎么觉得九如像是欠了你的债似的,让王姑娘的眼神一直紧追着他不放。如果九如哪里让王姑娘不高兴了,你大可对我说,我一定让九如跟你好好道个歉。省得再让王姑娘你紧盯着他不放,生怕人跑了钱就没了似的。”   不怪陆纭纭说的这般直白,实在是王仪涵给脸不要脸。刚来徽州时陆纭纭就发现她的不对劲,所以她便委婉的对贺章之表达了王仪涵的事情,并没有直接戳透。所以贺章之自那以后,就疏离了王仪涵。偏偏她装瞎子,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照样黏着贺章之,他忙得像头团团转的耕牛一样,王仪涵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讨人厌的去打扰他,把陆纭纭心疼的直接怼了几句王仪涵。   算起来,怼过王仪涵之后,她倒是消停了两日,今儿看来是又按耐不住了,就又跑过来骚扰贺章之。而且陆纭纭真是要被她给气笑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喘气的活人,她真的没看见吗?上赶着来找骂呢?   王仪涵被陆纭纭的强硬态度给吓得浑身一抖,眼眶瞬间红润,泪水打转着,她擦着泪水道:“夫人,我只是想关心关心贺大人,我们都认识许多年了,夫人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怪你,但是夫人那番话说的着实让我心寒。”   陆纭纭优雅喝着茶,看她这股姿态出现,连忙把盼姿给她沏的茶往旁边挪了挪。   王仪涵已经够绿茶了,就不必喝了。   陆纭纭不想把这件事闹的不可开交,她虽是个憨憨,但王俞是个不错的男子又跟贺章之关系很好,所以陆纭纭对她说这些话是希望王仪涵收收心,别净给她添烦心事。可王仪涵直接使用了眼泪攻击,那陆纭纭就不用再顾忌着她脸面了。   “盼姿,把王姑娘的食盒给我扔出去。”   陆纭纭很是无语,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有的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贺章之都有夫人了,还上赶着来讨好,图什么呢?图做妾?还是图他的身子?正正经经嫁个夫君做正头娘子不好么。   盼姿夺了那食盒,速度飞快地扔了出去,散落外面一地,那原本喷香的菜肴被雨水打湿,乱糟糟的一片,狼狈极了。   “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王仪涵站了起来,指责着陆纭纭说道。   陆纭纭俏目黑亮,直直地望着她,说道:“我这次只不过扔了你的食盒,下次我就扔你这个人。”   “你敢!”王仪涵怒视着她,泪水滑落下来,显得格外怜惜动人。   陆纭纭优雅从容地笑眯眯的,她淡淡道:“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扔你。王姑娘,树要皮人要脸,不要不知好歹。”   王仪涵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抿了抿嘴,惊恐不安,但为了不让自己失了下风,就强硬地说道:“夫人不要欺人太甚了!”   陆纭纭抬了抬手,垂着眸子,懒得再看她一眼,道:“请吧王姑娘,我招待不起你。”   “哼!”   陆纭纭心情复杂,幽幽叹气,托着腮道:“我跟九如怎么碰见的都是一些脑袋有包的人呢?”   难道这就是反派和炮灰的特殊气运?   也许是陆纭纭那天的架势吓唬住了王仪涵,又或是王俞的训斥见了效果,一过就是十日,王仪涵再也没有出现,这让陆纭纭十分的满意。   同时,还有另外一件值得陆纭纭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害喜反应终于消失了。   盼姿双手合十感谢道:“少夫人总算有胃口了,孙嬷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谢天谢地,少夫人的害喜若是还不消失,孙嬷嬷恐怕都要愁白了头发。”   陆纭纭调侃道:“孙嬷嬷没少在我面前念叨她掉发的事儿,可见有多操心。”   盼姿忍俊不禁道:“那巧玉也有过日子过了,不会被孙嬷嬷哪哪都瞧不顺眼了。”   陆纭纭掩嘴轻笑,“我这害喜反应,倒把你们给折腾的够呛。”   盼姿温和道:“只要少夫人和小公子小姑娘平平安安的,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陆纭纭笑抚着她的手,道:“我也希望你们这几个丫头事事如意,快快乐乐的。”   盼姿笑得恬静美好,她挂着银杏叶耳坠子的耳垂,羞红的像是抹上了胭脂般,陆纭纭见状笑而不语,没有继续打趣她。   夜幕降临,陆纭纭换上了寝衣,藕粉色的寝衣,样式与贺章之的一样,这是贺金氏特意让绣娘给他们两个人做得。   换上了单薄的寝衣,陆纭纭的小腹部便能明显地看出微微鼓起,贺章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侧抱着陆纭纭安然入睡。   屋子外的雨还在下着,比起白日里减弱许多,但淅淅沥沥的下着,给徽州添了潮湿与寒冷。   陆纭纭来徽州有十四天了,虽然雨势没办法控制住,但是贺章之的安排极为妥当,其中也少不了太子的协助,所以赈灾银才能快速押运到徽州。因为赈灾银没有经过他人之手,并不会出现贪污的问题,这银子自然也就被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再加上还有工部的郎中在,决堤的洪水也在尽快的赶修中,所以这十四天里,贺章之早起晚归,忙得双手双脚都被水泡出了褶皱,让陆纭纭心疼的直掉眼泪。   今夜也是在贺章之的哄睡中进入了梦乡,陆纭纭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惬意自在。   但陆纭纭一直也没有忘记太子遭受的山体滑坡事件,所以陆纭纭这段日子也在提心吊胆着,每日晨起都要叮嘱贺章之切莫要去山上,要不然陆纭纭实在放不下心。   虽然贺章之不晓得她为什么要叮嘱自己不能去山上,但看着陆纭纭那关切的眼神,他也就顺从的应了一声。   贺章之确实没有去过任何有山的地方,毕竟他的官职摆在那儿,王俞也不可能让他去冒险。   像陆纭纭担忧的山体滑坡,奇妙的竟然没有发生过,这次来徽州的赈灾治水,比想象中的顺利太多太多。   陆纭纭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梦境一下子切换,她意识到这是金手指的出现。   她静静地看着这些画面,当看见贺章之为了救人跳入水中时,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陆纭纭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她急切的想要看下一个场景,但是仍旧播放着贺章之救人的画面,直到他拼尽全力上了岸,贺章之的脸惨白如纸一样,他腿上被石头划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淋漓。   陆纭纭又看到他被送去医馆,贺章之足足昏睡了两天才醒了过来,因为腿上的伤口和寒冷冰水的冲击,让贺章之得了一场重病,即便痊愈了,但一到阴雨天就会咳嗽浑身酸痛无力。   真是再怎么健壮的男人,也抵挡不住大自然带来的伤害。   陆纭纭猛地醒了过来,她额头湿汗,就连后背也湿透了,拥着她的贺章之担忧问道:“纭纭,你做噩梦了么?”   陆纭纭松了口气,可算是回到了现实里,这梦里的贺章之太过憔悴,让陆纭纭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得了这场重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九如,我刚做了一个梦,和你有关系。”   贺章之在听见陆纭纭喊他名字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轻柔的拍着陆纭纭的手,以示安慰,道:“梦见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陆纭纭咽了咽口水,将梦里看见的画面告诉了贺章之,她说完之后,眼泪就不由得掉了下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擦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好烦呐。”   自从怀孕,陆纭纭就变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来得太过突然,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哭的,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贺章之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赶忙哄着她安慰着她说道:“梦里都是假的,我不会这样做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大善人么?跳水救人这般舍己为人的行为,你觉得符合我的性格么。”   陆纭纭哭声一顿,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打了个哭嗝,呢喃道:“你说的对哦,你杀人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去救人?”   贺章之无奈一笑,勉强就当她这句是在夸自己吧。“所以你还怕吗。”   陆纭纭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难看,便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头来。   贺章之忍住笑意,道:“傻。”   陆纭纭撇撇嘴,抱怨道:“人家这是在关心你,你还说我傻。”   “是是是,这段日子我没能整日照顾到你,是我的疏忽,我给纭纭赔不是。”   陆纭纭揪着他的衣领,瓮声瓮气道:“不论如何,你要好好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不准去山上,也不准去河边。听见了有?”   贺章之自然应付着她,道:“我躲得远远的,使唤着别人做事,这样可以了吧。”   陆纭纭这才满意地松开了他的领子,虽然使唤别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贺章之自然要重要得多。   “转过身睡,别又闷着自己。”   贺章之给她摆弄着身体,很是无奈,他觉得陆纭纭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小性子就格外的多,不过,他甘之如饴。   陆纭纭很快又陷入了睡梦中,等到第二日她彻底苏醒后,她才回想起昨晚的梦来。   就像贺章之说的那样,他不是个烂好心的人,就他反派的人设,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会做出救人的事情,所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陆纭纭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梦境给的是片面的,并不是全部的画面,除非真的到了救人的那一日,要不然贺章之为什么会救人,就成了个不解之谜。   但很快,陆纭纭就明白了贺章之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   这日,陆纭纭和盼姿在商量给贺章之做靴子,正跟盼姿说准备用什么绣纹时,就听见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她一抬头,下意识地笑了笑,却发现贺章之浑身湿透,神情慌张,她连忙站起来,问道:“九如,你不是打伞出门了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贺章之没有回答,径直走过来,他抱住了陆纭纭,感受着她的体温,贺章之大松一口气,像是彻底活了过来。   他双手还有些发颤,贺章之抱了她一下就很快松开手,害怕自己身上的湿气会冷到陆纭纭。   贺章之庆幸地说道:“刚刚真的吓坏我了,我看到了一个跟你穿着同样衣裳的女子掉进河里了,我那时候顾不得多想就要跳下去,万幸贺良拉住了我,说了句你身边肯定会有盼姿跟着,所以贺良便下去救人了,我则跑回来看看你。”   陆纭纭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扮了自己跳进水里了,引得贺章之上了钩,如果不是他命大,怕是要被那人给害惨了。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陆纭纭给他提醒道:“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就有个跟我穿衣一模一样的女子呢?该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吧。”   贺章之面色一凛,心里有了定数。   “不过,真的会有人这么做么?这个算计简直漏洞百出啊,下雨天的,我怎么可能会独自出门呢?”陆纭纭说出了心里的猜疑,明亮的眼睛泛起疑惑不解。   贺章之倒不这么想,他解释道:“你可是我的夫人,你能陪我一同来徽州,外人会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所以我见到了自己的夫人掉在河里,我自然不会去多想,肯定下意识地就去救你。而且这个人竟然知道你今日喜欢的衣裳颜色,就表明王俞的宅子里,怕是有他的人在。”   陆纭纭听他这么一解释,后背瞬间发毛,她蹙着眉头道:“这可怎么办?你现在是知道是谁做的么?”   贺章之挥退盼姿,然后去衣柜里拿出衣裳,他一路赶回来,都顾不上带伞和穿蓑衣,所以打湿了衣裳,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能有这么大手笔,还如此了解我的人,除了三皇子,也没旁人了。看来这次我抢了他的功劳一事,让三皇子对我再起杀意。”   陆纭纭给他擦着头发,又给他倒杯热茶暖暖身子,问道:“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交给王俞吧,他自己的府上出了这种问题,最头疼的该是王俞才对。”贺章之突然想起前几日陆纭纭做的那个梦,笑说道:“还真是巧了,你之前做的那个噩梦跟我今天遇见的这件事还挺相似。”   陆纭纭没忍住拽了拽他的头发,控诉道:“你还有脸笑,我早就说过让你小心着点,这次若不是有贺良在,估计你现在已经扑通一声跳水里了。”   梦里的贺良并不在他身边,这次竟然出现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蝴蝶效应再次出现了。   陆纭纭责怪着他,给了一棍子又给了一甜枣,她从贺章之的后背伸手抱过去,笑道:“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蛮重要的。”能够让你失去了理智,抛开了你的谨慎,只因为那掉入河里的人可能是我,所以你奋不顾身地想要去救我。   “真的,我特别开心。”   贺章之目光柔和,抓着陆纭纭的手,轻轻一叹道:“都已经是我孩子的娘了,竟然还在讲这些话。”   陆纭纭瘪瘪嘴巴,抱怨道:“我轻易不跟你讲心里话,现在跟你说说这些,你还揶揄我。”   贺章之转过身,当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说道:“天晓得我在见到你平安无事的时候,心跳的有多快。”   陆纭纭戳了戳他的脸,说道:“让我摸摸看,到底跳的快不快。”   贺章之眼神调侃,勾唇轻笑道:“只是摸这里?”   “去你的。”流氓胚子。   ...   ...   ...   来到徽州的第二十日,天气终于见了晴,太阳的出现这是陆纭纭第一次觉得这么的可爱。   陆纭纭来到院子里晒太阳,再不晒晒身上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她姿色愈发的娇艳,一双眸子水灵动人,天天对着贺章之弯眸浅笑,诱得他真是日日心口火热燥动,每每想做一些事情时,就想到陆纭纭的孕事,便打消了念头,不敢让她有半点危险。   陆纭纭的美丽让盼姿不禁生出感叹:这哪像是个有喜的人呐,怪不得每次出门公子都要给少夫人戴上幕篱,别说男子惦记,这女子看了心里也跳跃啊。   陆纭纭她此刻的心情很美好,因为终于要回靖州了,这劳什子的徽州她可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她会有这个想法呢,那自然和王仪涵逃不开干系。   说起来前些日子的那件事儿,闹出了个大乌龙。贺良救的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王仪涵,亏得陆纭纭与贺章之一顿阴谋论,合着完全冤枉了远在靖州的三皇子。这一切都是王仪涵在折腾,为的就是赖上贺章之,换作别的手段也就罢了,偏偏穿着和陆纭纭差不多的衣裳模仿着她,真是把陆纭纭给恶心坏了。   一想到贺章之会因为她受伤,陆纭纭就恨的牙痒痒,她直接威胁贺章之,如果不让王俞给王仪涵一个教训,她不介意亲手教王仪涵做人。   所以被王俞送回了祖宅,让她跟着祖母去清修,五年之内不要再想着踏出祖宅半步。   陆纭纭对此还算是满意,她之后还问过贺章之,担心王俞会耍小心眼,指不定不到一年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贺章之则回着她说了句,放心,他盯着呢。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真的很记仇。   陆纭纭吃着盼姿给她敲的核桃仁,惬意地眯着眼,徽州的事已经到了结尾,她一直牵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现在雨也停了,水也治好了,同时也代表着,太子的生死劫已然安全度过。   不得不说,自己真是个修改剧情的小能手。现在太子没有了劫难,只要他不作死,不被启元帝给废掉,他的皇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一日不倒,贺章之的地位也就不会被人给威胁,而女主又成了自己折腾男主的工具人,至于男主也从靖州新贵的位置上摔了下来,假身份被爆出不说,还成了他从前最瞧不起的小兵。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逆袭成功了。   好耶! 第71章 第71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经过长途跋涉, 陆纭纭终于回到了靖州,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她竟然生出一种到家的激动感, 陆纭纭不禁呢喃道:“可算是回家了。”   盼姿听见了她的话语, 笑着附和道:“少夫人,外面冷, 小心些。”   盼姿刚说完话,陆纭纭就感觉到一股凉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连忙缩回去, 用双手捂了捂脸颊, 说道:“习惯了徽州的天气, 冷不丁地回了靖州,冷的还真有些扛不住呢。”   盼姿给她掖好绒毯, 说道:“毕竟那边是南方,靖州这里的秋末确实偏冷,再过半个月, 说不定就落霜了,到时院子里的池塘结层冰, 就真正到了初冬了。”   陆纭纭点点头, 说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盼姿继续给她敲着核桃, “砰砰”声带来几分热闹气息。   贺章之在靖州城门跟工部郎中分别, 他得先把陆纭纭给送回府上再说其他, 工部郎中对他拱手敬意, 见贺章之这般牵挂着他的夫人, 工部郎中不禁和同僚说了句:“这贺大人与夫人的感情真是深厚,一开始我得知贺少夫人也要随着一起去徽州时,我还觉得这事儿荒唐, 只不过当着贺大人的面儿没敢多说罢了。但看着贺大人在徽州每日脸上挂着笑,身上的衣物都有女眷精心照顾着他,我这心里还真有些羡慕。”   “说实在话,我也觉得贺少夫人跟着去徽州不像话,但人家一女眷在路上都毫无怨言,咱们这群文官可是知道马车有多难受的,看起来,贺少夫人比咱们都强不少。”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因为去徽州路途遥远,在马车里坐着实在憋屈又难受,刚启程的时候他差点没吐晕过去,跟陆纭纭比起来,他确实看起来不太中用。   陆纭纭自然不晓得因为马车的缘故,她拉了一波好感,她若是知道,一定会说上一句:感谢皇宫造办处,让自己旅途愉快,没有晕车。   贺章之在贺府门口下了马,让贺良暂时给自己牵着,他则去扶了陆纭纭下马车。不过看到四下没什么人时,贺章之干脆直接掐着她的腰,将陆纭纭给抱了下来。贺章之又抚了抚被自己弄出褶皱的衣裳,弯眸浅笑道:“还好么?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前一个月孩子太过折腾,以至于现在的孩子安静的让陆纭纭都有些不适应。陆纭纭抿笑着,嘴角荡出笑涡来,她摇摇头,说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贺章之与陆纭纭的归来令贺金氏迎门而出,贺金氏看着面色红润的陆纭纭,忍不住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她走过去上下打量着陆纭纭,嘴上责备,眼神却十分温和,道:“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听话,去徽州的路上没发生什么事情吧?九如有好好照顾你么?我早就说了,不让你去,你非不听,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可怎么办啊。呸呸呸,不说这不吉利的话,让娘仔细看看你。”   贺金氏这一连串的问话惹得陆纭纭忍俊不禁,她知道贺金氏在为自己好,所以声音温柔如水,主动牵着贺金氏的手,揽着她的手臂,亲昵地说道:“娘,我好着呢,我跟九如在徽州可想你们了。”   贺金氏瞧她脸蛋儿比之前圆润一些,笑得甜滋滋的让人看着就喜欢,还真别说,这陆纭纭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就连身材也是婀娜曼妙,哪能看得出她是个有喜快三个月的女子呢。   贺金氏戳了戳她的眉心,叹了一声无奈,道:“你们两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贺章之在旁边被冷落,他扯了扯嘴角,眼神透着几分揶揄,道:“娘,你是不是把我给遗忘了?”   贺金氏含糊地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紧张劲儿,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办差事,有什么可担心你的?行了,现在也没你什么事了,你不是应该去圣上那里回禀这次的差事么,我就不留你了,记得晚上回来用膳便是。纭纭,咱们去正院,你祖母也在等着你呢。”   陆纭纭听着贺金氏的话,幸灾乐祸地盼了贺章之一眼,看样子他出远门的次数确实挺多的,连家里人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贺章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拉着自己的妻子走了,他到底有多么不受人待见,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他失笑不已,俊雅的面容泛起柔色,娘和纭纭能相处的这般融洽,也是一件令他欣喜的事儿。   贺章之先是去换了官服,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后,他推开了门走了出来。丰神俊朗,温润儒雅,一笑撩动人心。   他眸色温和,对盼姿说道:“好好伺候你主子,记得跟她说一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公子。”盼姿行礼,笑望着他。   贺章之再次骑上马,贺良在后面跟着他,二人朝着皇宫赶去。   贺章之掏出自己的腰牌,皇宫侍卫放行了他,这时已经夕阳西下,余晖洒满皇城围墙,连带着贺章之的身影都好似披上了一层壮丽的盔甲。   陆纭纭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突然觉得心口空落落地,她垂下眼帘,整理着自己失落的情绪。   “孙媳妇。”   “祖母?”陆纭纭抬眸,眼底有些迷惑,笑问道。   贺老夫人和蔼地看着她,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金簪,说道:“孙媳妇,你的首饰礼盒祖母收到了,祖母很喜欢它。”   陆纭纭翘起唇角,她发髻上的步摇轻晃,衬着她那张笑脸就更是娇俏,“祖母喜欢就好,我还担心设计的样式不好看呢。”   因为首饰铺子里的师傅都是慢工出细活,所以关于贺老夫人的首饰礼盒是在贺金氏之后制作完成的,陆纭纭一开始是想着两个人一起送,但是先一批的货已经准备上架摆铺子里了,所以就赶在上货前送给了贺金氏。贺老夫人那边,陆纭纭也是专门去解释了一遍,毕竟这首饰都是手工制作,计划赶不上变化,没能一起做好也在陆纭纭的意料之中。好在贺老夫人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得知之后反而还安抚上陆纭纭,这让陆纭纭在心中是感概万千,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气,碰了这么一家子好脾气,当然了,贺章之除外。   贺老夫人说话时,还故意侧了侧头,让陆纭纭看的更清楚一些。   那花白的发髻上簪着牡丹样式的金簪,因为设计巧妙又做的精致,所以这贺老夫人瞧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簪子。   贺金氏听见这事儿,止不住也说道:“纭纭,你铺子的首饰刚上,你这个掌柜的就离开靖州了,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意啊。”   陆纭纭无所谓地说道:“理应还是九如更重要些,加上那几日我一直睡不好做怪梦,就更是担心远离靖州的九如,所以我才想着陪他一起去徽州。”   贺金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说道:“哎,若不是你们两个执意如此,我跟娘也不会同意让你出远门的。”   陆纭纭笑了笑,道:“所以娘跟祖母都是最最好的亲人。”   甜话不嫌多,时不时地说上一句,就准能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贺老夫人嗔道:“还是姑娘家会说哄人的话,瞧瞧那些汉子,都是讨人厌的货。”   贺金氏忍住笑,和陆纭纭对视一眼,默契地弯起了眸。   贺老夫人算了算日子,道:“这肚子也有三个月了吧,到时候找个借口让纭纭去庄子,避开那些人。”   贺金氏颔首:“娘你放心吧,我已经着手安排了,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到时我亲自陪着纭纭去庄子,量谁也说不出闲话。”   贺老夫人很信任儿媳的能力,她又看向陆纭纭,感叹道:“我倒希望这次我能抱上个孙女儿,贺家一向子嗣单薄,也不知道纭纭能不能开枝散叶。”   陆纭纭笑容依旧甜美灿烂,她倒希望自己这次能生个儿子,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觉得在这个朝代里,还是男子更自由些,女子不论在哪里,都总有无形的束缚在围困着她,就算是现代也处处可见男女的不对等,就更别说古代了,所以,她才希望自己这胎可以是个儿子。   贺金氏摸了摸她的肚子,打趣道:“嘉灵快要临产了,她怀了对双胞胎,也不知道这次纭纭能不能也是如此。”   贺老夫人指了指陆纭纭的腹部,笑说道:“这小肚腩子,准是女儿。”   贺金氏惊诧不已,瞪圆了眼睛,问道:“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一辈的话,怀着女儿当娘的会越变越漂亮,你瞧纭纭,是不是比之前还水灵?”   贺金氏也想到了这句话,她一拍腿,欣喜地看着陆纭纭,“娘说的没错呢。”   陆纭纭不自然地眨眨眼睛,这老一辈的话,准么?   至于准不准,那咱就几个月后揭晓答案咯。   ...   ...   ...   贺章之差事办得漂亮,这让不少朝中大臣对他暗暗点头,是个可塑之才,难怪太子这般重用他,而且此人不浮躁,明知此事会得到圣上的恩赏,但贺章之却心甘情愿地把功劳交给了水部郎中,称此事若不是水部郎中的兢兢业业尽职尽力,徽州的水患也不会解决的如此迅速,他不过是起了一个护送作用,那些最关键的事情,都是水部郎中等人所为。   大臣们得知这贺章之把送上门来的功劳让给了旁人时,有人欣赏,有人则是说贺章之实在虚伪,但不论如何,贺章之这次是彻底在启元帝心里留下了个印象。   启元帝满意地点头,捋着白须在心中叹笑:不错,不骄不躁,谨慎谦虚,刚过弱冠之年便如此心性,实在难能可贵。   贺章之垂下眼帘,浅浅勾唇,当作没有发觉三皇子的视线,他装着一脸正经模样。   直到他去了太子东宫,二人这才放声大笑起来,太子拍着大腿,笑道:“你是没看见老三那个表情,他心心念念的差事,竟然被你这么不屑一顾的给了旁人,真是十分的羞辱啊!”   贺章之慵懒地吃了口茶,道:“徽州一事臣真的无法厚着脸皮索要功劳,臣不过就是在那里当了个定海神针,真正发挥大作用的,的确是水部郎中他们。”   太子撇着茶沫,吹了吹,抿了抿,道:“三皇子还想对你背后下毒手,让孤发觉直接给拦住,你以为他在朝上为何一直脸色铁青,那全是因着孤又让他丢脸罢了。”   贺章之笑问:“臣离靖州这段日子,看来又发生了一些好玩的事啊。”   太子不屑地笑了声,道:“还不是老三想娶正妃的事,他想谁不好,竟然惦记上了江云君,孤自然看不上他那龌龊手段,便...”   贺章之挑眉,道:“怎的了?”   “便又把他和太监那事给传了一遍。”太子蔫坏地笑着,他是越想越乐,最后干脆放下茶盏,彻底地随心大笑起来。   贺章之被噎了一下,了然道:“怪不得三皇子脸色这么难看...”   “这事传到了父皇耳朵里,孤也不晓得父皇到底信没信,反正自那以后,老三就安生不少,刘皇后也蔫了,再也没敢四处蹦跶。”   贺章之道:“大将军离靖州前,不是给江姑娘定了亲么,三皇子难道不知?”   太子撇撇嘴,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装傻充愣呗,也不瞧瞧人家江云君看不看得上他。”   贺章之提起工部尚书那件事,便说道:“不如先把他给拉下来吧,正好能让水部郎中给顶上,他是个不错的,有能力而且人也不迂腐,是个能扶持的。”   太子颔首:“可。”   ...   ...   ...   “少夫人,玄秋找奴婢说是崔雁儿有事想要见你。”   盼姿之前收到玄秋的信号,便出府一趟,二人说了事儿后,盼姿就赶忙来对陆纭纭禀报。   陆纭纭刚喝完燕窝,她擦了擦嘴角,问道:“崔婧雁找我?玄秋可说了原因?”   盼姿锁着眉心,有些纠结,陆纭纭问道:“什么事呀,让你这么犯难。”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觉得说出来脏了少夫人的耳朵。”盼姿无奈地解释着。   陆纭纭毫不在乎地笑说道:“无碍,你说吧,我听听。”   原来是崔婧雁那次的气话被她记在心里,她觉得之前那话说的没错,她是个贱/货,但这不代表三皇子就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他敢那般折辱人,崔婧雁就敢对他反将一军,都是下三滥的货色,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所以崔婧雁就想让陆纭纭把她吃的那份毒药,分给她一份,崔婧雁也想让三皇子对他唯命是从。   陆纭纭听完盼姿的这番话,差点儿没被呛到,她捂着嘴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我的天啊。”   盼姿短叹一声,道:“怕就怕崔雁儿是在故意诈咱们,拿着毒药不办事。”   陆纭纭轻笑不已,道:“对三皇子下毒太冒险了,不能就这么听崔婧雁的话,你先去给玄秋说我的交代,就暂时先稳住崔婧雁,下毒的事儿另说。”   盼姿应了声:“好,奴婢这就转告玄秋。”   盼姿走后陆纭纭就开始翻看首饰铺子的账本,目前为止,收入非常可观,远远比陆纭纭想象中的还要火爆,她先分出一笔钱来,留着还给贺章之,这是之前说好的本钱,还给他是自己的承诺,他要不要这笔钱,就是另一码子事了,暂且不提。   陆纭纭算出了这月的收入,满意地抿嘴微笑,果然有了钱这腰板就直,别说什么商户地位最低,但不论做什么事,都少不了这银子来办,所以,有钱财傍身才是最妥当的。   陆纭纭在回了靖州后,还跟江云君见了一面,她得知江云君买了首饰礼盒后,就送了几支没有上架的玉钗珠翠,还有一些徽州的特产,也一并给了她。   江云君转日就戴上了这对钗,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刘月蕴的耳朵里。没过几日,刘月蕴的帖子就送来了。   陆纭纭收起账本,因为她听见了巧玉的话,便起身去迎接刘月蕴。   这许久没见过的二人,多少有些生疏,不过陆纭纭在看见刘月蕴提着的首饰礼盒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刘月蕴脸露愠色,陆纭纭急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怪我没提前跟你知会一声,这铺子是我开的,你这首饰盒我库房里有许多呢。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陆纭纭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也不绕弯子,直接就上大礼,都是些小姑娘,难免计较一些小事,但都不会成为仇怨,因为吃吃醋什么的,也是在推动着感情呢。   陆纭纭在现代的专业倒不是设计,只不过有着一些新颖的理念,和古代的复古奢华融合在一起,设计出来的样式倒也别具一格。   “喏,这是早前给你备好的簪钗,瞧瞧合你心意么。”   陆纭纭推着她的后背,让她看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她这架势让巧玉忍不住提心吊胆着,生怕出了意外。   刘月蕴她来找陆纭纭有部分原因是跟江云君的簪子有关,但当她见到陆纭纭也给自己备了一份时,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你,不是为了江云君的事。”刘月蕴别扭地解释着,殊不知这语气正好戳穿了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陆纭纭顺着她的话点头应着,“我知道呀,这些首饰是我早就给你们备好的,有你也有云君的。”   刘月蕴咬咬唇,眼神含笑,她说道:“没想到真的会有我的。”   陆纭纭拍着她的肩膀,坐在她身边,道:“当然了,我们可是一起玩过秋千的关系,哪能少了你呀。”   刘月蕴把手里的首饰礼盒交给了巧玉,道:“反正买都买了,这个还是给你吧。”   陆纭纭见她眼神坚定,就笑了笑让巧玉收起礼盒,然后跟她继续说着话。   刘月蕴捏了捏手帕,神情有些纠结,道:“我来找你其实有另外一件事。”   陆纭纭见她神色纠结,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难事,就赶忙说道:“我...我大概要跟一个男子定亲了,但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跟谁说,我...我就想到了你,想跟你倾诉倾诉,可以么。”   陆纭纭挥退巧玉,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陆纭纭声音柔和舒适,让刘月蕴不由得就渐渐放松下来,她也打开了心房,告诉了陆纭纭自己亲事的缘由。   陆纭纭听完了她的倾诉,没有过多的去安抚她,只是讲了句:“你贵为丞相之女,是金枝玉叶,这个身份就不知道比旁人金贵了多少,所以你完全可以任性张扬,就像你现在忧虑着这门亲事,不如先把亲事暂缓下来,去试着了解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适合你。如果你中途对他产生了反感,你可以直接喊停。”   刘丞相被刘皇后说动了,彻底打消了继续利用女儿亲事的念头,因为她和宋衍庭的事情,刘丞相特意寻了许多人选,直到看中了一个对刘月蕴早就情根深种的莽夫武将。   刘月蕴告诉陆纭纭,因为上一个亲事的失败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所以她现在非常的苦闷,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牛角尖来。   她自然说的是假话,真正的原因刘月蕴讲不出口,只能将一切都闷在心里头。但刘月蕴不知道的是,其实陆纭纭清楚的知道她心中的那件秘密,所以陆纭纭在给她树立信心,而不是在安慰她,因为安慰会给人一种她犯了错的感觉,陆纭纭认为刘月蕴需要的不是那无用的劝慰,她需要的是支持。   陆纭纭又继续补充了一句:“月蕴,你首先要明白一点,你不比任何贵女差。”   刘月蕴怔了怔,她静静地看着陆纭纭,忽而一笑,她垂下眼帘,道:“谢谢你。”   她说的对,自己不应该为了宋衍庭那个畜生妄自菲薄,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凭什么要让自己陷入绝望中,罪该万死的是那个畜生,而不是自己。   刘月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坚定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刘月蕴道:“我想通了。”   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么,反正那条狗已经在姐姐手里捏的死死的,自己还跟他计较什么劲儿呢?   陆纭纭见她这副模样,松了口气,能打起精神是件好事,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刘月蕴从来都不是失去清白的罪人,而是一个受害者,错的不是她,刘月蕴不应该为了宋衍庭毁掉自己的人生。   就算日后是长伴青灯,那也应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宋衍庭为了赎罪。   ...   ...   ...   黄沙漫漫,夜里寒风刺骨。   宋衍庭过得苦不堪言,就算离开了靖州来到了边疆,他依旧逃不开卒长的刁难,人瘦了很多,气质也发生了改变,整个人变得急躁易怒,给旁人一种刻薄尖酸的感觉,他正蹲在河边烤火吃着窝窝头。   宋衍庭嘴上嘟囔着发着牢骚,别说来军营里建功立业了,这折腾的都快让他崩溃掉,宋衍庭真是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当初非要来军营里吃这份苦呢?   他仰头喝着水囊里的水,被窝窝头给噎的直咳嗽,宋衍庭窝囊的蹲在地上拍着胸口咽气。   他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抹了一把呛出来泪水,觉得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你个贼老天!凭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怎么就这么不顺心,你还我从前的富贵日子!   他指着天小声的在骂着,不敢大声是因为他这时候应该在巡逻才对,但为了和三皇子的人碰头,他只能当一次“逃兵”。   就当宋衍庭拍拍屁股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很轻缓,听得出是个练家子。宋衍庭以为来人是自己人,就兴奋的转过身。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走关系,让三皇子的人给自己调一个好的职位,却不料看见一个蒙着面的人,还不等宋衍庭做出反应,那个蒙面人一脚踹上他的腹部,将宋衍庭踹入了河里,然后按着他的头,看样子并不打算让宋衍庭活命。   但天不遂人愿,一直盯着宋衍庭的林维发现了他的消失,赶忙四处寻找他。   蒙面人眼眸蕴着杀意,犹豫了瞬,还是决定暂时不要他的命。   宋衍庭死里逃生,拼着一口气爬上了岸,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任何修养,哭得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包眼泪。   “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第72章 第72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边疆的气温本就寒冷, 更别说宋衍庭还灌了冷水,身上的衣袄都沁满了冰碴儿,他浑身发着抖脸色冻得铁青, 上气不接下气, 好似快要断气的模样。林维跑过来就看见宋衍庭这副狼狈的样子,他急忙抿着嘴, 生怕乐出声来,不过即便如此, 他眼底的幸灾乐祸还是能够看的很清楚。   林维过去把他扶起来, 上下扫看宋衍庭, 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你怎么还掉河里了, 不知道这里的天气冷的要人命么,你这一折腾, 估计要得风寒了。”   宋衍庭牙齿打颤,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掉进去的,是有人要杀我!”   林维嬉笑的神情一收, 他追问道:“是有刺客闯入军营里了?”   宋衍庭含糊其词,不敢对林维解释的太清楚, 就敷衍地点点头, 他伸出手臂想让林维扶着自己, 他实在是太冷了, 冷风一吹, 再强壮的男子也死扛不住。   林维拖着宋衍庭, 又叫来一个兄弟帮忙一起抬着他, 有人看见那火堆就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宋衍庭偷懒的时候碰见了刺客,就是不知道这个刺客是匈奴还是谁。   江仲山得知军营里闯入了刺客, 还伤了宋衍庭时,他宽厚的大掌用力一拍桌,面无表情地说道:“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闯老子的军营。”   林维收到彻查此事的命令,便对躺在褥子上的宋衍庭说起了这件事,他细细地观察着宋衍庭的神情,不错过任何细节,林维发现宋衍庭的眼神躲闪,即便是听到要抓到刺客将他格杀勿论的话,宋衍庭这种小肚鸡肠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林维观察他多日,知道宋衍庭一直在联系着三皇子的人,不过这个人藏的很深,他很谨慎,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宋衍庭。但现在宋衍庭突然偷偷摸摸地去河边烤火,这就让林维不得不多想。   在宋衍庭喝了药昏睡过去后,林维去了江仲山的军帐中,将他的猜测如实禀告了江仲山。   江仲山眯着眼睛,尽显狡猾多智,他问道:“你几时找到的宋衍庭?”   林维回道:“差不多是丑时。”   “丑时啊,那咱们明面上继续找刺客,暗地里仔细调查,看看到底是哪个人丑时还不在自己的帐中。”   林维迟疑道:“这么晚了,万一没人注意到他的动静,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江仲山深沉地一笑,他说道:“宋衍庭他不知道又得罪了哪道神仙,所以这人才会想要宋衍庭的命,如果他丑时约见的人正是三皇子的人,那可就有好戏看了,狗咬狗,一嘴毛。”   “将军的意思是,三皇子想要杀了宋衍庭?”林维小心翼翼地问着。   江仲山朗声一笑,他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炯炯有神,眉宇正气凌然,哪像个老将,分明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三皇子不可能舍得杀宋衍庭,要不然他不会让宋衍庭来我这里的。捡军功是升官最快的一种捷径,如果三皇子的人是军营里的二把手,给宋衍庭随随便便一个名头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宋衍庭来我这里有一个月了,还在小兵里摸爬滚打。我猜测,想让宋衍庭不好过的人,是另有其人。”   林维感觉一阵背后发毛,让他再次认知到朝廷之中的暗潮汹涌。   “林维,给老子好好盯着那宋衍庭,绝对不能让他死了,那人会杀他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此人谨慎行事,沉寂了一个月才对宋衍庭下手,可见是个有耐性的老手,不能轻举妄动,一切要听从我的命令。”   林维脸上发烫,他有些许心虚,自己一直在盯着宋衍庭,竟然连他们何时有的联系都不晓得,真是有愧于将军。   “是!将军!”   而在另一个军帐中,这人换了一身新装,将之前穿的衣裳藏了起来。他并没有点燃蜡烛,就是怕被人发现他的踪迹,所以他抱着剑坐在榻上静静憩息着,但他的耳朵一直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将立刻知晓。   江仲山如果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个人,量谁也想不到,三皇子安排的人会是军营里的军医,他的武功并不高强,但他会救人亦能用药杀人,所以他之前的计划是毒死宋衍庭,让他死的不会被三皇子怀疑。今日不过是故意打草惊蛇,让宋衍庭顺理成章的得了病,到那时,自己再动手也不迟。   此人名叫秦海,之所以对宋衍庭下手,是因为他本是刘丞相之人,听从三皇子的吩咐不过是一条船上的人罢了,他真正的主子可是刘家人。   向秦海下了死命令的人正是刘皇后,她知道三皇子一心想要保住宋衍庭,如果宋衍庭犯的是旁事,刘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可他竟然吃了豹子胆招惹刘月蕴,刘皇后怎能甘心?   她被嫁给启元帝已经是刘丞相的利用,为了他的大业,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而她的妹妹本该有她自己的幸福,结果被宋衍庭这个畜生给毁掉,就因为他是三皇子的人,刘丞相不得不将此事圆了下来,最终二人赐婚。   这亲事从一开始刘皇后就不同意,但碍于清白一事,咬咬牙也就忍了。   但刘皇后低估了宋衍庭的无耻行为,所以她震怒,再也不听劝,直接找了启元帝解除亲事。   只是毁掉他的前途,刘皇后并不解气。所以在得知三皇子的打算后,刘皇后秘密联系了秦海,让他杀了宋衍庭。   三皇子执意保住宋衍庭意为培养自己的势力,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能走到现在这一高位,完全是仰仗了刘家的权势。就算他翅膀硬了想飞,那也要看看刘家愿不愿意。   宋衍庭逃过这一劫后,人变得战战兢兢,完全没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那晚的一脚踹河,将他所有的精气神儿也给踹的一干二净。   秦海给他亲自送药,林维看到军医时下意识地站直了腰,因为秦海和江仲山可是过命交情,当年江仲山伤病严重,如果不是秦海的医治,怕是难过那一关。所以林维对他很尊敬,道:“秦伯,您怎么过来了,送药这点小事,完全可以让小兵来做的。”   秦海儒雅一笑,他和善地说道:“无碍,我虽上不了战场,但送送药还是能做的。”   宋衍庭接过瓷碗,嗅了嗅,觉得苦嗖嗖地便把瓷碗放在了一边。   林维奚落道:“秦伯给你端来了,你怎么不喝?”   “晾会再喝,不行么?”宋衍庭用褥子盖头,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林维尴尬一笑,解释道:“秦伯您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恶意的。”   秦海摇摇头,没有往心里去,他掀开帐帘准备离开,临走前还交代道:“记得一定要喝。”   “秦伯放心,我等下盯着他喝。”   “好。”   在秦海刚走没多久,帐外就有人来寻了他。   “林维。”   他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便出去一看,林维见到来者是谁,笑了笑道:“崔卒长。”   来人正是崔修时,他比从前显得更魁梧结实,眼角有一条新的刀疤,让崔修时清隽的面容添了几分狂气。   “林维,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自己是靖州人士?”   林维点点头,“对,我是靖州人士,怎的了?”   崔修时抿抿嘴,拉着林维往一边走去,他说道:“你...在靖州时,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崔雁儿女子的事情?”   林维一愣,旋即点点头,说道:“你问的崔雁儿是不是那个曾是祭酒官员的女儿?”   崔修时眸光一暗,哑声道:“是,就是她。”   “崔雁儿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都知崔雁儿她是个假千金,好像有人还说崔雁儿被养在崔家,是她的双亲故意让崔家人认错的。所以这么多年了,身世一直被人藏着。不过崔雁儿她爹娘最近也没什么消息了,好像就是在崔雁儿成了宋衍庭的妾后,她双亲就跟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人了。不过要我说啊,最惨的还是真正的崔家女,听人说她从小过得惨苦,长大了还被人给卖了出去,最后又得了重病而亡。”   林维说完之后,就问道:“崔卒长怎么问起这事了?”   崔修时现在是徐骋的属下,林维随着大军来边疆,二人便相识,随口闲聊时,崔修时得知他是靖州人士,所以来有了这一开头。   崔修时红着眼,苦笑道:“崔雁儿正是我喊了十几年的假妹妹。”   林维收不住脸上的神情,错愕道:“你是崔祭酒的儿子?”   崔修时抹了一把脸,黯淡道:“是我,我得于将军青睐,脱去了罪籍,参了军。林兄弟,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崔雁儿现在成了宋衍庭的妾,那宋衍庭在靖州还如曾经那般风光吗?”   林维这时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安慰崔修时,笑是因为宋衍庭也是个假货,安慰崔修时是因为他护着多年的妹妹,竟然是个蛇蝎心肠。   “宋衍庭他...过得挺惨的。”林维挠挠耳朵,说了句。   崔修时追问道:“这是为何?他不是太子心腹么,又是二等侍卫,且是四品官员!怎么就惨了?”   “容我给你细细道来。”   崔修时听完他的话后,忍不住拍掌大笑,他激动道:“老天有眼啊,崔雁儿以为攀上的高枝,到头来跟她一样是个假货。宋衍庭他现在在何处?”   林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军帐,道:“他也参军了...”就跟我住在同个军帐,你说巧不巧。   这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因为林维正拦着崔修时呢。   “崔卒长,你别急!你别急!军中不允许斗殴的!”   崔修时急红了眼,哪还听得住劝,直接闯进帐内,林维没有办法,连忙放下帐帘,守在外面给他放哨。   “崔卒长,你...你别下手太狠啊!”   宋衍庭死了,还怎么钓大鱼啊!   ...   ...   ...   “巧玉,你快瞧瞧我这样子可还成?”   陆纭纭打扮妥当,优雅高贵,眉间的花钿仿佛像是一抹月光,瞬间将她的容色照亮出光彩,让人看的见那宛若睡莲般恬静淡雅的面容。   “美得很美得很!”   陆纭纭抚了抚发丝,自嘲道:“头一次进皇宫,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陆纭纭在贺府里没清净多久,竟然收到了太子妃的帖子,邀请她去东宫赏梅。贺金氏得知后,紧急给她科普了一波皇宫里的忌讳,还有一些礼仪。这让陆纭纭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考冲刺的阶段,紧张的不得了。   她身穿立领对襟袄裙,上蓝下粉,不失贵气又添娇俏可人。   巧玉又给陆纭纭备上了手炉,这才放心的扶着她上了马车,盼姿给她揉着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陆纭纭。   陆纭纭不得不再次感叹,得亏是到了冬才显怀,这穿的厚实谁也看不出来,她惬意地眯着眼睛,对丫鬟们说道:“之前我在正院瞧见了绯月和七月,这一人一猫的,过个冬竟然胖了不少。”   自她有喜后,七月也被贺金氏给挪到了正院里,专让绯月照顾着,好在七月是个不闹腾的,在正院待得极为舒坦。   巧玉有些吃味道:“绯月这丫头,在正院混的风生水起,那些个嬷嬷们,都疼着她呢。”   陆纭纭笑盼道:“还不是得了你这丫头的真传啊,一张嘴巴甜的跟含了蜜似的,谁见了都喜欢啊。”短短时日里,能把绯月教成这样,也真是巧玉的一个本事了。   巧玉幽幽叹气,道:“奴婢可算是明白了那句话,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奴婢现在去正院都没人理了,想讨蜜枣吃,都说不让奴婢抢小姑娘的零嘴吃。嗐,难道奴婢就不是小姑娘了么?!”   盼姿这时插话道:“哪个小姑娘也不会见着贺良就眼睛移不开啊。”   巧玉羞红了脸,即便主子都知道她和贺良的事,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也很羞的,这个盼姿真是讨厌!   “盼姿!你...你!”   陆纭纭看着两个丫鬟斗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月牙。   皇宫的高耸围墙肃穆庄严,侍卫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两侧。   沉重而压抑,这是陆纭纭最直接的感受。   她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一个穿着檀色宫装的宫女缓缓走来,她仪态端庄,举止得体,对陆纭纭微福了福身,道:“奴婢是太子妃的宫女,特地来此迎接贺少夫人。奴婢名叫鸢尾,请贺少夫人随奴婢前去东宫吧。”   在来皇宫之前,贺章之就对她说过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宫女,知道有这么一位鸢尾大宫女,她便笑了笑,随着鸢尾的步伐走了过去。   鸢尾十分照顾她,走来时介绍着皇宫种种,让陆纭纭感觉到如沐春风,甚是和善友好。   陆纭纭不多时,便到达了东宫。还好路程不远,她穿着那软底绣花鞋倒也不累脚。   陆纭纭的紧张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她嘴角噙着微笑,谨记着自己仪态,裙摆并不大幅度摆动,压着裙儿的玉佩好似一动也不动,可见她迈得步子有多碎。   “臣妾拜见太子妃。”   陆纭纭正欲行礼,但站在她身侧的鸢尾留意到太子妃的眼神,便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太子妃眸子温柔,抬抬手道:“不必多礼,鸢尾,给贺少夫人赐座。”   陆纭纭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坐在高位上的太子妃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笑容清浅,书卷气十足,让人不由得就放下了戒备。   太子妃目露惊艳之色,她唇角微微上扬,道:“总听起昭昭对本宫说贺少夫人是个极美的女子,今儿一见,果然如此。”   陆纭纭谦虚谨慎,道:“是沈姑娘谬赞了,臣妾在靖州见过多位姑娘,长得都个顶个的出色,臣妾这姿容也不过而而。”   太子妃轻笑一声,侧撑着额,道:“本宫夸赞你一句,怎的如此战战兢兢?”   陆纭纭抿抿唇,说道:“第一次来东宫,臣妾...还是有些紧张的。”   太子妃侧目而视,忍笑道:“见了贺少夫人这模样,倒让本宫甚是意外。”   陆纭纭诧异地抬眸,眼神澄静,透着丝丝不解。   太子妃这才解释道:“本宫从昭昭口中听闻你是个胆子大的,都敢抓着知了猴油炸,可见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陆纭纭表情一怔,反应过来太子妃说的是很早之前炸知了猴的事,她尴尬地双手揪在一起,天啊,沈时昭这小丫头怎么什么事都跟太子妃讲呢!   其实油炸知了猴是个意外,那时候夏天正热着,陆纭纭被知了猴给叫得脑袋疼,直接领着丫鬟去树下抓它。陆纭纭在现代有吃过它,所以她就起了心思,去了后厨一趟,说出口的话把厨娘都吓了一跳,不过陆纭纭也没有逼着厨娘,所以这知了猴并没有吃进嘴里。   之后,就被陆纭纭当成一件趣事讲给了沈时昭听,她倒也不怕,只是问了句炸知了猴好吃么。陆纭纭没敢点头,生怕她真的去动手炸,别到时候沈太傅直接找上门了。所以陆纭纭就转移了话题,让这个小姑娘玩起了别的东西。   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竟然会被太子妃再次提起。   太子妃笑问道:“知了猴炸起来真的好吃么?”   陆纭纭看到太子妃好奇的眼神,头皮发麻,这别的女子听见这事不应该是害怕么,怎么沈家的一个两个姑娘都这么与众不同。   陆纭纭干笑着解释:“其实...还挺不错的。”说完她又立马解释道:“当然不是臣妾吃的,是臣妾一个好友吃过,所以臣妾才知道的。”   太子妃挑了挑黛眉,耐人寻味地表情惹的陆纭纭眼神躲闪,太子妃最终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挺好的。”   陆纭纭没想到会得到太子妃这么一句话,她眨眨眼眸,嘴角弯起,荡出笑纹来。   太子妃长叹一口气,失落道:“要不是本宫怀着皇嗣,本宫还真想尝一尝。”   陆纭纭连忙打住她这个念头,道:“太子妃,现在树都光秃秃的了,哪有什么知了猴呀。”所以,您可别这么说了,万一出点啥事,自己真背不住这个锅啊。   太子妃又是一叹气,道:“说的也是。”   陆纭纭笑容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太子妃问道:“你今年有十七么?”   陆纭纭想了想,“过了腊月就十八了。”   太子妃没想到她竟然十八岁了,感叹道:“你模样长得显小,本宫还以为你不过十六七呢。”   陆纭纭摸摸脸,道:“在家吃得好,所以就养胖了些。”   太子妃起了身,肚子微微鼓起,鸢尾小心的搀扶着她,陆纭纭也站了起来,就听到太子妃说道:“约你来东宫意为赏梅煮茶,不如随本宫去一个地方?”   陆纭纭见她对自己招手,陆纭纭便扶着她的另一只手,因为太子妃走的缓慢,陆纭纭不怎么吃力,脸色依旧红润着。   太子妃不由得眼气起来,“你这气色可真不错。”   陆纭纭笑了笑:“吃好喝好,保持心情舒畅,好气色自然就来了。太子妃跟臣妾一样都有着好气色呢。”   太子妃让宫女们稍稍退下,说道:“听说你开了间首饰铺子?”   “是,臣妾的一点小爱好,便在靖州开了家。”   “昭昭生辰快到了,你觉得本宫送她何物最好?”   陆纭纭道:“太子妃与沈姑娘关系亲密,只要是太子妃用心挑选的,沈姑娘都会喜欢的。”   太子妃斜睨,勾唇道:“说的也是。”   陆纭纭陪笑脸,二人有谈论了其他。   直到聊起一本话本来,太子妃道:“本宫在等他一段时日,如果还不出下册,就让人寻寻他,看看那书生到底为何不继续写下去了。”话音刚落,陆纭纭就回了句:“这本应该是不会出下册了。”   太子妃回盼,“为何?”   “额...这事儿说来话长。”   太子妃笑道:“那你就长话短说。”   “这话本是臣妾所写,只是没想到会...让太子妃如此青睐有加,下册是不会再出了,因为臣妾已经不打算续写了。”   太子妃:“......”   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本宫不知道的。   等陆纭纭出了东宫后,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腰板也不那么累的直挺着。进皇宫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规矩繁多不说,还得小心翼翼地奉承着太子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点也不想来皇宫里涨见识。   不过陆纭纭在见到马车旁站着的高大男子时,笑容不自觉地就展开,她加快脚步,想要与他说上些话。   贺章之听见她的步伐声,赶忙过去迎她,责怪道:“小心些,别摔了。”   碍于还有侍卫在旁,陆纭纭没敢跟他手牵手,只能晃着他的袖子,说道:“九如是特地来接我的么。”   贺章之解释道:“倒也不是,碰巧路过而已。”   陆纭纭不满地轻哼一声,“你就不能说假话哄哄我啊。”   贺章之蹙着眉头,无奈一笑:“我这得进宫面圣,若要说是来接你的,你能信么?到时候你又要说我骗你了。”   陆纭纭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披帛给拽了回来,弯腰钻进马车里,从车窗对他抱怨道:“亏我还欣喜若狂,结果是我想太多了。”   “祖宗,慢着些!”   “瞧瞧,你还凶我。”   贺章之无可奈何,拱了拱手,微微弯腰,宠溺道:“不敢不敢。”   陆纭纭笑吟吟地,眸子清亮,就这么趴在车窗上,对他摆摆手,道:“那我等你回家。”   贺章之见她眉宇不含愁容,便放下了心,即便知道太子妃不会对她如何,但只有真正见到她时,自己的心才会落到肚子里去。   贺章之摸了摸她的发,道:“好,我会早些回去的。”   马车迎着夕阳余晖,缓缓驶去贺府,贺章之收回视线,面容严肃认真,给陆纭纭留下了一个背影。   陆纭纭摸着腹部,笑得温柔,这让盼姿和巧玉相视微笑,三人共同期盼着日后的美好。   ...   ...   ...   此时寒冬腊月,靖州彻底迎来了冬雪时节,一件值得百姓振奋的消息传遍靖州,打破了寒冷所带来的影响。   陆纭纭从书中抬起了头,她笑问道:“大将军班师回朝了?真是件好消息。”   贺章之坐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咋啦?”   “嗯...崔家人可能也一同回来。”   陆纭纭没了笑脸,迟疑道:“他们不是被发落边疆了么,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   贺章之解释道:“崔修时身上有军功,擒了匈奴的大王,为此还身受重伤了。圣上赦免了他们的罪行,特令崔彦里回靖州。”   你要问陆纭纭有什么想法,那陆纭纭自然要说一句:“回就回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的确这么回了贺章之,见她面色平静的样子,贺章之轻叹一声,揽着她肩膀,道:“这才是我的乖姑娘。”   “就是不晓得崔婧雁会不会发疯了。”   陆纭纭想了想,对着外面候着的盼姿道了一声,而后盼姿得了她的吩咐,去给玄秋递了口信儿。   陆纭纭捂着嘴偷笑,道:“我好坏啊。”   她甚至都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崔婧雁发疯的样子了,一定特别精彩。 第73章 第7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崔婧雁微微倚靠在柔软的背枕上, 手里揣着手炉,面色娇嫩红润,眉梢眼角蕴着几缕□□妩媚, 她享受着好日子, 虽然偶有不痛快的时候,但大多数是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崔婧雁仿佛回到了从前身为崔家女子的时光,而她在洛州的那些日子已然被她抛在脑后, 甚至她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没有再想过几次, 一心只愿自己能富贵荣华。   崔婧雁掀开眼皮子, 矜贵地看着玄秋, 有些不悦,觉得玄秋实在打扰了她的清眠。   “有事快说, 看见你我就心烦。”   玄秋磨了磨牙,心里做了个决定,下月的解药需迟些给她, 这崔婧雁真是记吃不记打!讨厌死人了。   玄秋昂着头,神态嬉笑, 望着崔婧雁的眸子嘲弄不已, 道:“我从主子那里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你想先听哪个呢。”   崔婧雁挺直了腰, 看见玄秋这卖关子的样子她就心里烦的慌, 直接怒道:“你爱说不说!”   玄秋小尾指勾着秀发, 蹙着眉头一脸可惜, 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这些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我着什么急呢。”   崔婧雁喝住她,急切地问道:“我先听好消息行了么!你别走,说完事情再走也不迟。”   玄秋笑了笑,一派悠闲自得的姿态,道:“好消息就是崔彦里被圣上赦免了,现在正跟着大军回靖州呢。听说你那兄长崔修时可是得了大军功的人,指不定圣上给他什么嘉奖呢。崔雁儿,这个好消息你还满意吧。”   崔婧雁表情失态,她一把将手炉扔在了地上,崔婧雁脸色涨红,由红转青,咆哮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啊!当初不是说崔家不可能再回来靖州的么!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讲出自己身世的,怎么会是这样!那...那我现在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她为了活命为了逃避去边疆受苦,冒着被崔家人嫉恨的风险说出了身世,然后一路奔波从靖州回了洛州,生怕会被崔家的事受到了牵连。为此她还改了名儿,为的就是和靖州的崔雁儿抛开干系。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难,现在突然告诉自己,崔家人回来了,自己之前的心思完全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如果她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她依旧还是那个崔雁儿,她仍旧是崔彦里的女儿崔修时的妹妹,并不是现在这个恶名昭彰,被人掌控且甘愿成为妾室的崔婧雁。   崔婧雁忍不住泪湿眼眶,她捂着脸哭了起来,背脊颤抖,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崔婧雁脸上的妆全部花掉,略显狰狞可怖,玄秋听着她的呜咽哭声,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还想让她暂时别哭的这么惨,等她说完坏消息之后再哭也不迟。   玄秋在崔婧雁的哭声中讲出了另外的坏消息,成功的把崔婧雁给再次气哭。   “这大军归来,你那郎君宋衍庭可还在其中呢,这几日就少跟三皇子幽会吧,省得被他给当场抓住。到那时你猜猜宋衍庭是先对付你,还是对付他一心效忠的三皇子。”玄秋一半恐吓一半嘲笑地说着话,眼瞅着崔婧雁脸色惨白起来,她咬在唇瓣上的贝齿落下一排齿痕,泪眼滂沱,狼狈而脆弱。   玄秋给她端来一盆热水,亲手给她拧了拧布巾,然后递给了崔婧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现在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崔婧雁好似被玄秋的话给激怒,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玄秋,执拗道:“我还是可以求得崔家人原谅的!毕竟他真正的女儿又没有死掉,你说对么!”   玄秋知道陆纭纭和她之间的仇怨,面色不改,直接拿着手里的布巾糊住她的脸,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给崔婧雁擦起了脸,淡淡道:“想拿着少夫人来威胁我?你身上的毒好久没犯了,是不是让你忘了这毒的折磨?”   崔婧雁掰开她的手,眼里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发飙道:“张口闭口就拿毒药说事,我当初求陆纭纭给我一份毒药的时候,她怎么成了个缩头乌龟,不敢给我?我为了陆纭纭他们牺牲了多少,你难道一点也不清楚么!”   玄秋非常难以想象,崔婧雁的脸皮竟然能厚到这个程度,她把布巾往盆里一甩,水花溅在崔婧雁的手背上,玄秋冷笑道:“你牺牲了什么?你待在宋衍庭三皇子身边得到的东西,就不需要我给你数清楚吧?主子让你给我们当眼线,但你呢?从始至终就只套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宋衍庭要去军中当兵的事情,别的你什么都没有提供。现在你跟我讲起功劳来了?你这脸皮,真是一口锅都炖不下!”   什么破烂玩意儿,滚一边去吧,本姑娘还不伺候你了。   玄秋忍她够久了,如果不是主子有令,她早就想拧了崔婧雁的脖子直接了结她。   崔婧雁抹着眼泪,面无表情地看着玄秋的背影,眼神悲戚寂寥,最终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在班师回朝的那日,天出奇的见了晴迎来了少见的太阳。   大将军江仲山身穿盔甲骑着良驹渐渐从城门口踏来,他身后是精兵良将,气势磅礴,各个面容肃穆,目光平静沉重,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视这群将士身上带着的嗜血气息。马蹄声不止,人群的呼喊声不停。这是靖州百姓对他们最热情的崇拜,也是最直接的感激。   金嘉夕托了贺章之,特地在鸿运酒楼开了一间雅间,这里一打开窗就能看见江仲山和军队的样貌,她的眼睛简直移不开视线,因为实在是太震撼了,这让一个在闺中的娇小姐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气势。   金嘉夕目光投向那些将士中模样最俊的崔修时脸上,他脸色苍白,唇瓣都带着不健康的颜色,但崔修时紧绷着脸的时候却有着别样的男子气概,这是金嘉夕从未见到过的气质,金嘉夕眨眨眼眸,抿着唇耳垂不由得泛起红润。   崔修时在战场杀敌早已练就出一身煞气还有对视线的敏锐度,他转头与金嘉夕有了瞬间的眼神对视,很快崔修时挪开,仿佛刚才只是金嘉夕的错觉一般。   金嘉夕愣住了,不是被崔修时给惊艳到了,而是诧异的呆住了。   她认识这个男子,他是崔修时。   “夕夕,你怎么了?”祝锦容一转脸就发现了金嘉夕的不对劲,便好奇的问了句。   金嘉夕指着崔修时对祝锦容说道:“你看那个男子是不是崔修时。”   祝锦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掩着嘴笑道:“怎么可能是崔修时呢,他们可是被发配到边疆了的。”   金嘉夕语气焦急,道:“你先看看再说!”   祝锦容无奈只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就淡了笑容,皱起眉心道:“好像...还真是他。”   崔修时离开靖州并不算太久,所以从前见过他的金嘉夕和祝锦容自然便认出了他。她们两个对崔修时并不陌生,因为见过很多次崔修时亲自来接崔婧雁,那时候她们还羡慕这对兄妹感情好,但现在......   祝锦容和金嘉夕面面相觑,金嘉夕幽幽叹气,有些心疼崔修时,道:“也不知道崔修时知不知他妹妹的事情。”   祝锦容撇撇嘴,没有像金嘉夕那般感慨,反而好奇崔修时是怎么突然就翻身了。   “你说的妹妹是崔雁儿还是那个早死的外室?”   金嘉夕捏紧手帕,听到祝锦容的话时,不赞同地说道:“怎么我觉得你这话说有些刻薄呢,崔修时的亲妹妹又不是自愿当外室的,说来说去不都怪崔雁儿心思恶毒么!你怎么还怪上了她?”   祝锦容瘪瘪嘴,没言语。   金嘉夕站了起来,冷下了脸,道:“我要回府去了,就不陪着你了。”   祝锦容讪讪,“夕夕,我也没说什么话啊,你怎么就突然生我气了?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再者,我说的是那外室,又没说你表哥的半句不对。”   金嘉夕更是恼怒,一甩她伸过来的手帕,道:“我表哥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我表哥犯了贺家的家规?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表哥已经受过罚了,姑父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他也知错认错了。你凭什么还要嘴我表哥?我表哥现在都成亲了,和我嫂嫂感情甚好,你这要是胡言乱语的被嫂嫂听见了,可怎么好!”   祝锦容被她这么一番奚落,俏脸也挂上了怒火,道:“陆纭纭算你哪门子嫂嫂?不就是个攀高枝儿的肤浅女子么!也就夕夕你,傻乎乎被陆纭纭给骗了。”她带着几分不甘心,怨恨的说道。   金嘉夕听言气极反笑,今儿和祝锦容出门真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日后这祝锦容不来往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纭纭不算我嫂嫂,谁算!她是我表哥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容得着你捻酸碎嘴么。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别以为你在避暑山庄的事情,我不提起,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只不过是看在你兄长和我兄长交好的份上给你留了脸面,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对我嫂嫂的不满,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金嘉夕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祝锦容,用的力气非常大,推的祝锦容一个踉跄,好在有丫鬟扶着她,祝锦容脸上无光,怨毒的眼神看向金嘉夕。   金嘉夕懒得理会她,打开门就准备离开。   但没想到门外站着贺章之,金嘉夕这才想起来自己在鸿运酒楼包下的雅间还是表哥帮的忙,而且表哥也说了他在鸿运酒楼里款待旁人。   所以金嘉夕遇见贺章之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鼓着脸颊道:“表哥,祝锦容说嫂嫂的坏话!”   都遇上正主了,不告状那简直就不是自己的风格。   贺章之笑容俊朗,他弯着眸子的样子温润,抬手轻轻拍了拍金嘉夕的发髻,语气温柔宠溺,道:“不错,懂得告状。”   金嘉夕被夸的不太自在,因为告状这个行为,算不上什么好啊,但看着贺章之的笑脸,金嘉夕还是闭上了嘴巴。   贺章之抬眸望向祝锦容,眸光依旧带着温色,儒雅随和,好似没有因为金嘉夕的告状而生气。   祝锦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心里升起一股窃喜,原来陆纭纭也没金嘉夕说的这么重要啊,自己都这么说她的坏话了,贺大人竟然没有动怒,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对陆纭纭有不满?   “祝姑娘好利的一张嘴,让在下真是长了见识。”   祝锦容羞怯地垂下头,糯糯道:“...贺大人。”   金嘉夕瞪大了眼眸,跺了跺脚,想不明白表哥到底在干什么。   “白栀枫桥,把她给我扔出鸿运酒楼,贺良你盯着祝姑娘,若是她敢反抗一下,直接出手,祝大人那边有我担着。”   金嘉夕见贺章之使唤自己的丫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在旁边幸灾乐祸道:“我表哥随和正气,不跟你计较!白栀枫桥,还不快点动手?”   在贺章之的视线下,祝锦容根本不敢反抗,她之前还没来的及多高兴一会儿,就被贺章之给打破了她的美梦。祝锦容带来的丫鬟想要去护着自己的姑娘,但贺良轻轻拔剑,就把她们给吓的浑身发抖。   祝锦容挣扎着不让枫桥她们碰自己,但是这两个丫鬟有贺章之和金嘉夕当靠山,当然不会怕这个出言不逊的祝锦容,直接从二楼扯着她下了一楼,然后祝锦容张牙舞爪的模样,被鸿运酒楼的客人给看的一清二楚,羞的祝锦容收敛起来,不敢再大声吆喝。   白栀和枫桥推着她到门口,然后脆生生地说道:“祝姑娘,你当着我家姑娘的面诋毁她的亲人,就别怪旁人对你不客气。”说罢二人转身进了酒楼,刚才那番话也算是给旁观者一个交代,不想让人误会。   祝锦容涨红了一张脸,神色慌张,带着丫鬟落荒而逃。   金嘉夕在二楼看的一目了然,她不由得冷哼道:“表哥,你对她也太客气了吧。”   贺章之无奈道:“我原来是这么个善良的人?”   金嘉夕撇撇嘴道:“你对我可小肚鸡肠了。”   “这不就妥了,我记仇的很,哪能这么就饶了她。跟她正面计较难免会落人口舌。”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贺章之轻笑一声,眸光狡诈,道:“子不教父之过,找她爹咯。我不能对她一个姑娘家怎样,但她爹爹总是可以的吧。”   金嘉夕看着他一泓春水的笑,忍不住打了个抖,赶忙讨好道:“表哥,我刚才的话都是胡言乱语,你可不能当真对我记仇啊。”   贺章之皱眉,瞧了瞧她脑袋:“蠢丫头。”   “行了,今儿见你维护你嫂嫂,想吃什么就随便点,记你表哥我帐上。”贺章之撂下这句话就打算离开,但被金嘉夕给喊住了。   “表哥表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贺章之狐疑地看着她兴奋的一张脸,淡淡道:“不会又想让我给你出什么坏主意吧?”   金嘉夕摸摸鼻子,尴尬道:“真不是!”   贺章之撩了撩衣摆,坐在了凳子上,抬眉道:“什么事。”   “表哥,我刚才见到崔修时!崔家不是犯了罪么,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而且我瞧着崔修时的样子,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贺章之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娇羞,贺章之眉头更是紧锁着,问道:“你对他这么关注做甚,我只给你透露一点儿,那就是崔修时获了大军功,圣上赦免了崔家的罪。而且...崔修时有妻子了。”   对于贺章之这最后的一句话,金嘉夕错愕地看着他,然后默默挪开视线,解释道:“我就是突然觉得他变俊了,好奇就随意问问嘛。”   贺章之笑了笑,态度和蔼,道:“靖州俊俏少年多着,陈长舟不就长得模样出挑?”   金嘉夕被他这么一起哄,俏脸彻底爆红,羞愤道:“表哥,你怎么也说起陈长舟了啊。”   贺章之弯眸一笑,敛住他的狡黠,道:“我听舅母说了这事儿。”   “反正我不愿意。”   贺章之看着她别扭的表情,勾唇道:“舅舅舅母对你甚是疼爱,该说的话你也应该对他们说一说,毕竟嫁人是件大事,不能勉强也不能将就,晓得了么。”   金嘉夕眼眸转了转,在虎口上拔须,道:“表哥这般肺腑之言,我一定听进心里。”   贺章之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表哥,我真记在你账上了啊。”   “嗯。”   金嘉夕捂嘴一笑,还回应自己,看起来不算太生气。   “姑娘,你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枫桥无奈道。   金嘉夕耸耸肩膀,笑说道:“偶尔逗逗表哥,也挺好玩的呀。”   ...   ...   ...   崔修时被燕落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眼眶一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崔彦里抚摸着那座椅百宝架,默默感叹道:“这才算是真正回了家啊,只是可惜,你娘跟你妹妹再也看不到了。”   “爹,娘跟妹妹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崔彦里苍老许多,背脊被岁月蹉跎的弯了弯,他浑浊的眼睛看向崔修时,叹了叹息,道:“子初,我只有你这一个亲子了,不要再让爹为你操心了,过去的仇怨咱们不提了,成么?”   崔彦里已不是从前那个正气孤傲的崔祭酒,他在边疆受得苦难折磨,让他再也挺不直那腰板,所有的清高自傲都随着边疆的漫漫黄沙随风而逝,他现在只是一个没了意气的糟老头子。   崔修时握紧了拳头,默不作声。   燕落见状不由得安抚着他的后背,对崔彦里说道:“老爷,奴婢送您先去屋子里歇息吧,好吗?”   崔彦里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伺候好子初便是。”   崔彦里熟门熟路的逛起了宅子,现在这里现在又有了新的下人,她们对崔彦里恭敬和气,但崔彦里丝毫没有理会她们,迈着步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崔修时沉着脸的时候让燕落心惊胆颤,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奴婢晓得你的想法,但老爷现在想要安稳,经历过边疆的那些种种,谁都想安定下来。公子不要怪老爷,他只是在担心你。”   崔修时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道:“我在战场不要命的去杀敌,为的就是想要有军功,想要快些回到靖州。因为那匈奴的大王,我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我一心想要为娘和妹妹报仇,爹却往我头上泼冷水,难道他真的忘了崔雁儿带来的恨么!还有那该死的宋衍庭,有三皇子保着又如何,现在不还是成了个废人?可笑至极!”   燕落听见他的埋怨,眼眸泛起无奈之色,燕落小声说道:“公子实在是太鲁莽了,你就不怕被大将军发现吗。”   崔修时冷眼扫去,他盯着燕落那谨小慎微的模样,掀唇讥笑道:“我没有这么蠢,既然敢暗算宋衍庭,我定是策划了许久,你怕甚?”   燕落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话,只能顺着他的意说道:“那现在宋衍庭怎么样了?奴婢还未听公子说过这事。”   崔修时冷煞一笑,道:“断了一条腿罢了,这都怪他识人不清,崔雁儿那种女子他也敢收,既如此就别怪我陷害他。”   燕落抿抿唇,又道:“公子暂时先把伤养好吧,你也不听军医的劝,执意要骑马跟着大将军,伤口都裂开了。”   崔修时微微抬起下颌,面无表情道:“我就是要让靖州的所有人知道,我崔修时回来了。”   “那你这伤养不好,还怎么去见小贺大人?”   崔修时皱起眉头,道:“贺章之这人...怕是不好说。”   崔修时从旁人嘴里打听了靖州的事情,也知晓自己的亲妹妹的后事是被贺章之给置办的,所以要想从他那里将妹妹的坟给迁出来,恐怕是难上加难。但是崔修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死得连个名份都没有,还不如入了崔氏祖坟。   崔修时沉下脸来,眸光晦暗不清,他握着椅子把手,静静地沉思着。   燕落见状也不再打扰他,便倒满茶盏,悄悄退下。   燕落站在门口看着庭院,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她不由得眼底掠过得意之色,她寻来管家,过足一把掌家的瘾。等燕落处理好府上的琐事时,天色已经落了黑。   这是他们回到靖州的第三日,燕落仰望着天空,没有边疆的满天星河,但这种只有点点碎星的孤寂,让燕落感觉到一种安宁,她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日后所担忧了。   回想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燕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   打了胜仗不说,还活擒了匈奴的大王,这位勇士还是她的郎君,这让燕落满心激动,对崔修时有着说不尽的敬佩和崇拜。在大获全胜之时,燕落听着那士兵的欢呼声时,燕落就知道,这次是崔修时赌赢了。   这沉寂将近一年半的崔府终于又挂上了牌匾和灯笼,好似一切又都回到了从前。   ...   ...   ...   陆纭纭怀有孕事的消息被传出后,与她交好的江云君和刘月蕴等人惊喜不已,纷纷下了帖子想要来探望她。   她这日便在等着她们两个,也许是定了亲都变得成熟稳重,所以两个人见面并没有掐起来,江云君见陆纭纭寒冬腊月的还披着披风在外迎着她们,这心不由得就悬了起来,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回屋子里去,我们又不是没长腿,哪用得着你来迎我们。”   刘月蕴加快脚步,点点头附和着她。   说来也奇怪,这三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很奇妙的,因为贺章之和刘丞相在朝廷中是走了明路的对立关系,但他们的妻子女儿却相处的不错,至于江云君的父亲江仲山,则是中立态度,本是矛盾关系的三人,竟然玩成了一起,别说外人诧异,就连贺章之都有些稀奇。   陆纭纭觉得她们三个人能走在一块的原因,她们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任何有关朝政的事情,别的手帕交聊些什么,她们自然亦是如此。   “两个月了肚子还是平的,那到底了第几个月才会显怀呀?”江云君好奇地问道,实在是陆纭纭穿得衣裳着实不像是怀有身孕的模样。   陆纭纭成亲有四月,但对外宣称这胎怀了两个月,其实到底是几月的崽,她心知肚明。但是她现在只能说出善意的谎言来,便笑说起:“应该得六七个月吧,我也不晓得呢。”   每个母亲怀孕时的体型都不同,像陆纭纭她四个月了肚子也只是微微鼓起,侧躺着最明显,更别说现在穿着厚厚的棉衣袄子,就更难看出她怀了几个月,所以对外说是两个月倒也没人怀疑。   刘月蕴望着她的腹部,眸子褪去冷色,道:“不知不觉,你都要当娘了。”   江云君点头道:“对啊,才成亲没多久呢。”   陆纭纭颇为无奈,挺了挺肚子道:“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吧,说怀就给怀上了。”   “我要当这个孩子的干娘!”   刘月蕴虽没有说出口,但眼神也是非常的期盼。   陆纭纭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肯定是干娘呀,还指望你们两个给我牵娃娃亲呢。”这句话自然是笑话,调侃这两个身有亲事姑娘。   这句话惹得两个人俏脸发红,刘月蕴瞪了她一眼,江云君想要打她,又想到她现在金贵着,便冷哼一声:“你肯定又跟贺章之学坏了。”   闲聊着,日头就要落下,陆纭纭见时辰不早了,就惋惜道:“要不然留下来和我一起用膳吧?”   刘月蕴摇了摇头:“不打搅了,你这怀了身子可不能累着。”   “对呀对呀。”   陆纭纭让巧玉把早就备好的礼盒又递给了她们,道:“新上的首饰,回去瞧瞧喜欢么。”   刘月蕴和江云君可不客气,毕竟都是金窝窝里养出来的,这点儿小钱自然不会让陆纭纭吃亏,她们在乎的是这份情谊。   “你这是又让我俩给你带货呢。”   这词还是从陆纭纭嘴里学来的,江云君打趣道。   陆纭纭娇俏一眨眼,道:“二位貌美天仙,不利用利用,可真是太浪费了。”   刘月蕴抿笑:“行,就如你所愿。”   “得,下次再新上货,二位可别忘了啊 。”   她们笑成一团,也不知道什么开心的,但就是很愉快。   陆纭纭执拗要去送她们,便从院子里走出来,身侧有丫鬟紧跟着,她们倒也放心得下。   突然,府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那人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掀开车帘跳了下来。   贺章之一抬眸,神色有些凝重,道:“夫人...”   陆纭纭笑着,上下打量道:“这是坐了谁家的马车呀?”   只听一道低哑的男声道:“贺大人,在下刚才与你谈的事情,希望你可以接受在下的请求。”   崔修时像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放低,便又道:“只要你答应,日后哪怕要我的命来相抵,我也心甘情愿!” 第74章 第7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其实陆纭纭从未想过会这么早的和崔家人相见, 不过她并没有丝毫的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罢了。   刘月蕴听见崔修时的话愣了愣,旋即想到自己和江云君留在这里实在不妥, 便阻止了陆纭纭还想送自己的举动, 和江云君一同上了各自的马车远去。   陆纭纭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弧度,与贺章之眼神有了对视, 她耸耸肩膀,说道:“你还愣着做甚, 还不请客人进屋坐着?”   她的反应令贺章之放下了心, 贺章之眼神安抚着她, 然后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崔修时, 不冷不淡地说道:“刚才有些话在马车上我可能说的不算太详细,不如随我进府聊聊?”   贺章之语气有些无奈, 他坐上崔修时的马车是因为,他实在不乐意给旁人当猴看,街上人那么多, 如果跟他干耗着,怕是会让旁人更加起疑, 所以思来想去, 贺章之便上了他的马车。   崔修时这个人, 贺章之算不上多熟悉, 但也有所耳闻。   贺章之表面看着良友居多, 实则他对那些人都态度淡淡, 都不怎么交心。听过崔修时名字还是和曾经一次的宴会有关, 那些男子谈论着姑娘家,其中也就包括着崔修时的妹妹,崔雁儿。   崔修时拱了拱手, 又对陆纭纭道:“贺少夫人,在下崔修时,因有事相求,便只能叨扰贺大人了,望你别见怪。”   陆纭纭偏过身,躲开他的礼节,抿抿唇角,并不多言。   贺章之手臂挡在陆纭纭身前,对崔修时道:“请随我来吧。”然后又厉声道:“外面这般冷,你们两个丫鬟怎么照顾的夫人,还不快些送她回院子里?”   巧玉忍不住看了眼贺章之,心中纳闷不已,公子今儿这是怎么了,火气突如其来的大。   陆纭纭走时轻轻拍了拍贺章之的手臂,蹙起漂亮的黛眉,神色有些微微的慌乱。   贺章之目光一如以往的温和,并没有因为崔修时的到来而改变,在他看来,崔修时根本不算个麻烦。陆纭纭在成为他外室的时候,就鲜少露面,根本无人见过她,在洛州倒也罢了,但在靖州,贺章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若不然苏钰或者是三皇子等人早就发现了端倪。而且贺章之也笃定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外室而大费周章。所以陆纭纭的身份并没有人怀疑,毕竟一个落难孤女,又怎么能引得起他们的注意。   贺章之一点也不担心崔修时会查出什么来,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崔修时在看见陆纭纭时并没有失态地多盼几眼,只是匆匆扫了一下,便垂下了眸子。   崔修时在心中是有些不忿,他认为贺章之实在愧对自己的妹妹,明明好好的跟着他,怎么会突然就染了重病不治而亡,这其中指不定有什么猫腻。   崔修时打量着贺章之的神色,可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沉,除了一开始见到自己时的错愕外,这个贺章之就再也没表现出别的异样的情绪来。   “贺大人。”   崔修时来到了正堂,顾不上喝一口丫鬟刚沏好的茶,便迫不及待地说了话。   贺章之不慌不忙地说道:“崔兄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同意。”   崔修时神情凝重起来,眼眸紧紧盯着他不放,声音含着些许的怒气,道:“那是我妹妹,我崔家虽然家世算不上显赫,但也不至于让我的妹妹做你的外室。从前是我不知道这件真相,所以苦了她。可现在不同往日,你又何必如此?贺大人,就请你高抬贵手,同意我把妹妹的坟迁到崔氏祖坟吧。”   贺章之一双俊目锐利,他扯唇冷笑着,面色覆上一层不屑,道:“那请崔兄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外室,一切都归于我,我疼惜爱惜着她,比起你这个从未相处过的陌生兄长而言,我更有资格吧。她曾说过,待在我身旁的这段日子是她生平最开心的时光,可见她从前过得有多凄惨。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她在陆家受委屈时,你崔修时在何处?等你想明白这个问题,再来考虑自己够不够格吧。”   贺章之的话有条不紊,一字一句的好似千斤巨石一般砸在他的心上,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要求贺章之同意迁坟的请求,这些年来,自己和爹娘都没察觉到崔雁儿的不对之处,是自己有错在先,又有什么脸面去恳求贺章之?   崔修时虽在心里这么平静的想着,但他神色充满了愤怒,双拳握得紧紧,仿佛在压制着怒火一样。   贺章之挑了挑剑眉,眼神一片冷讽,他又说道:“你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前半生过的坎坷,你还是不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安宁了。”贺章之这番话一语双关,似是说教,又像是在感叹什么。   他是不希望崔修时认回陆纭纭的,贺章之可不认为这种半路突然认回来的亲人会和睦相处着,就算陆纭纭心中没有怨,但小气的贺章之可都在心里给崔家算着帐。   贺章之想到了一件事,所以他问道:“我查过你妹妹和崔雁儿的事,知道你妹妹是被你的一个亲戚拐走的,但为何被拐,卷宗上并没有详细写明,这是为何?”估计是崔彦里当初并没有细说吧。   崔修时紧抿着唇,低声道:“十几年前,我家里来了一个投奔的远亲,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我娘心善就留了她。结果她却利欲熏心,想要...当妾,甚至为了当妾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我爹娘没答应就准备撵走她们,没成想她偷偷抱走了妹妹,留下了她的女儿。后来我爹想把她女儿送进官府,但她哭哭闹闹,一问才知道这个女儿根本不是她亲生的,也是她半路拐来的。”   贺章之隆起眉心,他无奈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把这个女儿送去官府?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从她嘴里能问出什么,你们也费不着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在洛州寻到。”他知道崔彦里后来报了官,但这个亲戚女儿的存在,案宗里根本没提起过,那就表明崔彦里隐瞒了绝对不少事情。   崔修时被他一番质问给逼的脸色铁青,哑着嗓子道:“因为我娘怜惜那孩子,觉得她也很悲惨,便不让我爹把她送去官府。”   “......”   贺章之无言以对,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崔修时,眸子满是惊疑,他无法想象崔夫人是处于什么心态说出这些话的。贺章之深吸一口气,道:“荒谬至极,崔夫人怜惜那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她自己的女儿?行,我们暂且不论这个女孩儿到底是无辜的,还是其他,我就想问问你,贵府最后怎么处置了她。”   崔修时张了张嘴,觉得这个回复可能会惹来贺章之的震怒,所以他欲言又止。   贺章之一拍桌,厉声喝道:“说!”   暗桩并不是万能的,这些陈年旧事自然不可能事事都查的一清二楚,所以贺章之只能从当初崔彦里去官府报案后查起。   崔修时在面对贺章之的时候,气势不由得就被压制住,这令崔修时十分的煎熬且难受,他嘴角丧气的下垂着,解释道:“留在府上当了丫鬟,那时候府上正好缺了几个小丫头,我娘就让她留下了。”   “当了丫鬟?现在呢?死在去边疆的路上了么。”贺章之问的冷血无情,仿佛没有把人命放在眼里。他指尖支着额角,声音平静的问着,不似之前的愤怒。   崔修时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在贺章之的一步步逼问下,他混沌的脑子变得一片清明,他神色痛苦不堪,讪讪道:“被我收了当姨娘。”   贺章之听言直接砸了手边搁放着的茶盏,眼神蕴含煞气,神情阴鸷,他轻轻勾唇,道:“崔修时,你妹妹不跟你相认是一件好事。我真的很庆幸你妹妹和崔家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要不然,迟早会被你们这群蠢货给连累。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即便那个亲戚女儿是无辜的,但她的存在就令人着实不喜,如果是自己,就算放她一条生路,也绝对不会留她在身边。   留着她做甚?难道要日日夜夜提醒着,她安然留在了崔府上,而陆纭纭却被她娘给拐走了么!   费解,真是令人费解!这崔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如此的惊世骇俗。   贺章之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一直都没有认出崔婧雁的身世,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不正常的人,臭味相投,当然会认为是一家人。   贺章之懒得和他浪费口舌,最不解的问题已经被他给解开了,所以贺章之直接扬声道:“管家,送客。”   “贺大人!”   贺章之甩开他的手臂,冷冷一扫眼,道:“想迁坟?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如愿。让她留在你崔氏祖坟,那才是真的害她。”   崔修时面色苍白,他身上的还有伤,所以贺章之这一用力,让崔修时的伤口泛出了血,痛得崔修时忍不住弯腰捂着腋下腰侧,他紧张的解释道:“崔大人,请你留步。”   “崔修时,我贺府从今往后不欢迎姓崔的人来拜访。”贺章之转身静望着他,语气不容反驳,他对崔修时的眼神嘲弄,让崔修时忍不住苦涩地扯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好躲开贺章之的目光,将全部的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管家,送客。”   贺章之留给崔修时一个高挺的背影,他一想到刚才被贺章之的气势给压制,崔修时就羞愤地咬紧了牙关,他不得不承认,他与贺章之是有差距的,比不得贺章之。   贺章之走到园林里,见到一棵碗大的树,气的直接抬脚踹了踹树,残喘苟活的枯叶最终从枝干上离开,急急落下。   “天雷劈脑子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这门亲,不认也罢!有这种妻舅,我干脆一根绳子吊死算了!死了就做怨鬼,天天爬他房梁上,直到吓死他为止!”   这么一番恶毒的话从贺章之的嘴里说出来,可见是真的被气坏了。   贺章之挥了挥发上的落叶,面色铁青着,他这件事必须得让陆纭纭知道,一定要让她断了认亲的念头,就算有一丝念头,他也不准!   他气汹汹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吓得守在门口的巧玉都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再嬉笑。   贺章之坐在凳子上,也不在乎茶是冷的还是热的,仰头就准备喝它。   陆纭纭从屏风后出来,急忙说道:“烫嘴,小心些!”   还好她出来的够及时,贺章之还没喝下那茶。   陆纭纭看贺章之没了稳重的模样,甚是好奇,来到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头上,弯着腰笑问道:“发生何事了?怎么看起来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贺章之抓着她的手臂,让陆纭纭坐在自己的腿上,语气郁闷,道:“纭纭,你是真的不想认他们么?”贺章之看着陆纭纭那漂亮的脸蛋儿,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摊上那么一家子人,还好自己是个靠谱的,要不然她可怎么办呐。   陆纭纭眸光流转,慵懒地倚在他的怀里,小脚荡来荡去,玩着贺章之的头发,道:“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崔家我是绝对不会认的。你就当我是在怨着他们吧。”   认回崔家?抱歉,还真没有想过。从始至终,她都不当自己是崔家人。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无需再有这么一家外亲。或许认回崔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陆纭纭而言,只觉得这会是一个麻烦,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崔家人,做不了什么相亲相爱的虚伪。况且,真正的“陆纭纭”也不在人世,他们一心要找的女儿/妹妹,并不是自己。所以何必再认回呢,就让他们以为那座坟就是“陆纭纭”吧。   贺章之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将刚才他跟崔修时的话复述了一遍,陆纭纭的小腿不再活泼地晃动着,她神情恍惚,眸子泛着迷茫,她抿抿唇角,道:“罢了,这些事都跟我无关了。”   贺章之爱抚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面颊,笑说道:“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你...并不是孤单的。”   陆纭纭忍俊不禁,乐了:“谁说我孤独了?我可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一个小小的孤独,岂能让我对它百般在意?”   “好好好。”贺章之点着她的鼻尖,笑弄道:“不要再撅着嘴了,都能挂油壶了。”   陆纭纭捶了他一下,轻哼道:“崔修时人呢?”   “提他这个败兴的人做甚,被我撵走了。”   陆纭纭不好奇崔修时,反而好奇宋衍庭的现状来,就追问着贺章之,道:“玄秋传来信儿,说是宋衍庭现在成了个废人,崔婧雁窝在房间里一顿痛骂,听的玄秋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贺章之皱起眉头,说道:“宋衍庭这事吧,我目前也不是太清楚,太子不准让我在大将军的军队里安插人手,所以那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晓得。”   陆纭纭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宋衍庭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先是身世被爆出,又成了废人,这人一旦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贺章之小声地说道:“比宋衍庭更气愤的人你猜猜是谁。”   陆纭纭略微思索,道:“三皇子吧?”   贺章之含笑点头:“本意让宋衍庭在军中混出个名堂来,结果几月过去,什么水花都没有,三皇子肯定觉得宋衍庭是个废物,不再指望他了。宋衍庭成为废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他落魄我就开心。”   贺章之捏了捏她略显圆润的脸蛋,问道:“为何?”   陆纭纭扒拉下他胡作非为的手,皱了皱秀鼻,看着贺章之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傻子,道:“谁让他曾经欺负过你啊,我可是非常记仇的人。”   贺章之调侃道:“哟,这是护短吗。”   陆纭纭一抬下巴,傲娇道:“必须的呀。”   “你记仇我也爱记仇,瞧瞧,咱俩啊,天生一对。”   陆纭纭忍住笑意,吐槽道:“还从没见过你这么夸人的。”   “我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去你的。”陆纭纭一挥衣袖,对贺章之满是嫌弃。   陆纭纭扑腾着从他腿上跳下来,贺章之道连忙扶住她的腰,责怪道:“就不能慢着些?”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陆纭纭认怂地说道。   贺章之摇了摇头,说道:“你啊,急急躁躁的,哪像是个当娘的。”   陆纭纭不以为然,牵着他的胳膊道:“这不是有你么。”   贺章之眸里柔光更深,勾唇一笑,温声道:“说的也是。”   “公子,少夫人,后厨问今儿你们要吃什么呢。”   “红烧肉!红焖肘子!”   贺章之眼瞅着她还要说,急忙捏着她的面颊,让她小嘴圆了起来,贺章之无奈道:“吃点清淡的,昨天就这么吃,你也不怕吃坏了身体。”   “盼姿,按我平时的口味备一桌便是。”   “好,公子。”   陆纭纭整个人没了水灵,她挂在贺章之的胳膊上,哭诉道:“惨绝人寰!惨绝人寰呐!”   “闭嘴。”   “就不!”   贺章之声线微微压低,他勾着眼睛,俊雅的面容渐渐靠近,他将陆纭纭搂在怀里,柔声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素了几个月,吃不了肉,闻闻肉香味,总是可以的吧。   他低头,陆纭纭抬头,二人身量不一,但是她曼妙的身姿契合的拢在贺章之的怀里,难舍难分,缠缠绵绵。   “你在回应我,是不是你也想了...”   陆纭纭羞赧地瞪了瞪他,然后勾着他的脖子,让贺章之再也说不出讨人厌的话来。   她的腰依旧是那般细,可贺章之却无比的疼惜着她,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将要辛苦的孕育着自己和她的血脉,小小的人儿,力量却强大,怎能不招人爱呢。   ...   ...   ...   “拿酒来!拿酒啊!你们是不是聋了?没听见爷的命令么!”   发着脾气的人自然是那宋衍庭,他回来多日,天天都是如此。   宋衍庭胡子拉碴,一脸醉意,他身上的月白色衣衫已经变得泛起黄色,可见多日未换过。他的模样让崔婧雁恨铁不成钢,所以昨日她没有憋住心里的火气,第一次在宋衍庭面前露出了真面目来。   崔婧雁指着宋衍庭一通臭骂,不过她还有脑子,没敢扯出来三皇子,但她对宋衍庭的鄙夷和嫌弃,让宋衍庭仰头大笑不止。   今儿他照样喝酒度日,崔婧雁听到丫鬟的话后,气不打一出来,崔婧雁恶语相向,道:“喝喝喝,整日就知喝酒,难道不知道酒钱很贵么!家里就剩那么点儿小钱,这宋衍庭难道想全部喝干净吗。你去告诉他,我没钱买酒给他喝,要喝自己去街上讨去!”   崔婧雁嘴上不饶人,最后还是让丫鬟搬了几坛子酒送了过去。   玄秋调侃道:“你也没那么嫌弃他啊,还是有感情的。”   崔婧雁嗤之以鼻,撇嘴道:“感情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成了个废物。这宋衍庭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谁都会失望,只有自己才最靠谱。”   玄秋诧异地打量着她,实在想不到这番话竟然会是眼皮子浅的崔婧雁所说,玄秋说道:“你现在住他的吃他的,对他好点吧。”   崔婧雁冷哼:“那我呢,谁又来照顾我呢!”   玄秋狭促道:“你的三皇子呢。”   崔婧雁眯了眯眼睛,被她的话给逗起了心里的火,崔婧雁使劲拽了拽帕子,道:“还不是被他皇子府里的狐狸精给勾走了,几日都没来府上见我了。”   玄秋讲出了一个事实,“人家那是名正言顺的侧妃,留着三皇子有什么不对么?”   崔婧雁扬声恶骂道:“你还是不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赞同起别的女子了?”   “打住,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我只是来盯着你的。别把咱俩搅和在一起。”   崔婧雁恨得咬牙切齿,愤愤瞪了她一眼。   她不是玄秋,当然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是在给贺章之办事,现在宋衍庭没有了用处,如果再不巴着三皇子,那自己对贺章之而言,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自己害过陆纭纭,现在崔修时又回靖州了,除了能找到贺章之庇护自己,崔婧雁真的别无他法了。   崔婧雁想到三皇子这段日子不来府上,这手帕就揉成一团,她虽然心里还怨着三皇子,但这不代表她希望被三皇子冷落,如果宋衍庭没回靖州就好了,她可以尽情的勾着三皇子了,兴许能从他嘴里得知一些有利的事情。   玄秋见她蹙眉头,咬樱唇的娇柔姿态,就晓得这女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玄秋不禁咂了咂嘴,好奇地问了句:“你又在使什么坏?”   崔婧雁被她冷不丁地出声给吓了一跳,小手捂着心口,嗔怪道:“不晓得人吓人吓死人啊。”她手帕向玄秋挥去,然后起身扭腰进了内室,只徒留玄秋一人纳闷。   玄秋抓了抓面颊,歪着头说道:“刚才崔雁儿是在向自己撒娇么...”这么说着,玄秋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儿了。   不过崔婧雁的坏主意还没来得及使,麻烦反倒找上门来了。   在靖州找个人好比是大海捞针,但你如果大小是个官儿的话,可就容易得多。   崔婧雁和宋衍庭的事情本就人尽皆知,查她现在住在何处,简直易如反掌。崔修时提着一壶好酒找了之前交好的世家公子哥儿,根本没耗多大的力气,这崔婧雁就被他给找着了。   “兄弟,谢了。”崔修时还未面圣,所以他现在只不过是军营里的一个小小卒长,之前崔家留下的势力早被人吞没,他离开靖州有段时日,这靖州的变化让他措不及防,所以他只能先求人办事。好在他这个忙不算什么大事,一般身有官职的都能给他办妥。   “子初,你可太客气了,一直都盼着你回靖州,总算把你给等回来了。当初我没能帮你什么,是兄弟的不对,日后若有其他事情,我一定给子初办的妥妥当当。”   崔修时并不当真,嘴上说着感谢,实则心中充满了不屑。   正因为有了这一出,所以今儿个燕落才会找上门来,亲自来会会这个曾经的姑娘崔雁儿。   燕落身边的小丫鬟拍着门,很快,大门被打开,仆人见到是面生的人,便问了句:“你们是谁?”   燕落今日的穿着艳丽华贵,崔修时是没有面见圣上,但赏赐可少不了他,所以燕落这一身,着实不凡。   仆人也不敢小觑了她,低头哈腰地笑了笑。   燕落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小丫鬟耀武扬威道:“我们找你府上的崔姨娘,不对,她可不姓崔,叫雁姨娘出来。”   燕落听到“雁姨娘”三字,脸色冷了冷,她看着这不知好歹的小丫鬟,眯了眯柔美的眼睛。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崔雁儿,自己为何取名叫燕落,还不是因为她么。当初夫人为了留个念想,就给自己改名燕落,就是希望崔雁儿这只雁能再次落回崔府,如果不是她被找回来,自己就能彻底替代她!崔雁儿是真正的崔家女倒也罢,可到头来,她的身份连自己都不如,嘁,果真是个下贱胚子!   崔婧雁正吃着果脯就被仆人传话说是有人找她,崔婧雁皱着眉问了句:“谁啊?长何模样。”   “嗯...她没有说自己是谁,但一张瓜子脸,眉梢弯弯,下巴尖尖,看着气度不凡呢。”仆人被燕落那一身打扮给唬住了,所以形容的很是夸张。   崔婧雁拍拍手上的沫子,慵懒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晓得是谁,玄秋,陪我出去瞅瞅。”   待见到院中站着的燕落时,崔婧雁后退一步,俏脸上的微笑出现了僵硬,她不可思议地说道:“是你?燕落!” 第75章 第7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待听到崔婧雁的声音时, 燕落漫不经心地笑起,随后装模作样地给崔婧雁行了一番礼,她面上带着揶揄之色, 对崔婧雁柔声细语道:“姑娘, 别来无恙呀。”   她这声“姑娘”喊得崔婧雁面色羞红,崔婧雁怎能听不出她话语里的讽刺, 崔婧雁稳了稳心态,指着大门口, 对燕落不屑一顾道:“出去!我这里可不欢迎你。”   “你难道就不好奇, 我为何从边疆回到靖州的原因么。”   崔婧雁不等她炫耀, 抢先道:“崔修时立了功的事儿, 传遍靖州,何况那日崔修时还随着大将军进了城, 我当然晓得。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滚出去!”   燕落起了身不再弯着腰,她发间的珠翠流光溢彩, 衬着那张秀气的面庞,增添不少丽美。燕落抻了抻广袖, 她指尖优雅地勾弄翘起, 比起崔婧雁更是气定神闲, 好似崔婧雁骂的人并不是她。   燕落扫视了一下这院中, 幽幽叹气, 眸色悲怜, 对崔婧雁说道:“哎哟哟, 姑娘就住这种简陋的地方么,这院子小的,连崔府的花园一半都比不得, 也真亏姑娘不嫌弃,能住的下这里。”话音刚落,她用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朱唇,神色歉意浓浓,对崔婧雁说道:“差点忘了,现在姑娘可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女子,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还是个臭名昭著的货色,这般想想,这小小府邸,倒也配得上你呀。”   玄秋从扶着崔婧雁的那只手臂感觉到了颤抖,显然被气得不轻。玄秋眼神看向耀武扬威的燕落,思索着这人到底是谁,张口闭口喊着姑娘,莫非是之前崔府上的丫鬟?但这打扮着实不太像呐。   玄秋的困惑很快就得到了崔婧雁的解答,崔婧雁紧绷着一张脸,高高昂首,不可一世的模样,她瞅着燕落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鄙夷地上下打量着燕落,说道:“一个曾经伺候过我的丫鬟,跑到我这里撒泼,你可真是有能耐呀。我就算再怎么臭名昭著,曾经是你主子,能压着你,那我现在依旧也可以!”   燕落捂着心口,一脸怯怯的姿容,但她眼里夹杂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略显几分刻薄,燕落轻声道:“一个假货,也敢在我这里称主子?真真是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崔婧雁稳定心神,没有因为燕落的话而失了态,她对周围的仆人一声令道:“都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要不然就将你们通通发卖出去。”   仆人皆是应声,乖顺地听从着崔婧雁的话。   崔婧雁这一通发威,正是给燕落看的,她撇着唇角,淡淡道:“你没资格来对我说这些教训的话,我到底是真是假,跟你有何干系?”   崔婧雁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的不成样子,这燕落突然出现在自己府上,可不就是应了崔修时的吩咐来的么,今儿来的是燕落,改明儿指不定就成了崔修时。从前他跟自己的感情有多深,现在他就对自己有多恨。   崔婧雁惜命的很,又是个只会说大话没有真本事的人,所以她在被毒药控制后,她嘴上说着要报复陆纭纭,可她清楚得很,知道自己没有那能耐,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听令于陆纭纭的现实。现在另一个仇人即将要找上门来,崔婧雁这人不紧张不害怕,那才是真的稀奇。   燕落变了脸,她一甩袖,冷嗤道:“谁说我不够格?我今日来见你,就是听了郎君的吩咐,若不然我才不会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燕落说着说着,便开始靠近崔婧雁,她声音变低,眼睛死死地盯着崔婧雁,勾起唇来,道:“你现在过得滋润快活,殊不知夫人也在天上看着你呢。”燕落清脆悦耳的笑了起来,眸子尽显嘲弄之色,取笑着崔婧雁。   崔婧雁咬了咬牙,不想让自己在燕落面前低了她一头,崔婧雁推开她,转身背对着她,“郎君?看来你这去了一趟边疆,身份也有了新变化啊,丫鬟变姨娘呀?瞧你这浑身的打扮,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崔修时的夫人呢!”   燕落眯了眯丹凤眸,凌厉的气势一下子涌了上来,抬手就想去抓住崔婧雁,但玄秋又不是个摆设,轻飘飘地拦下了她,和气地笑说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就算了。”   自己还想接着看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呢,打什么架啊,赶紧撕啊。   崔婧雁就是在等这个时机,转身反手给了燕落一耳光,轻蔑地扬起嘴角,道:“我是个什么货色,那么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在崔府时没看出你的花花肠子,只不过觉得夫人重用你,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我崔婧雁就怕了你!”   燕落红着眼,怨恨地捂着脸颊,她蕴着怒气道:“改了崔婧雁,就能掩盖了你对崔家的伤害么?我告诉你崔雁儿,这个仇,郎君一定会好好跟你算总账的。”   玄秋拦住了崔婧雁,心中无奈,早知道就不帮忙阻止燕落了,这一巴掌打的,自己都替燕落脸疼,这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崔婧雁指着燕落的脸,冷笑道:“你就是我的一个替代品,有什么可得意的?崔修时想找我报仇?来啊!我崔婧雁就等着他呢。真是可笑,在这件事上,不仅仅有我一个罪人,你们崔家也是罪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妹妹都认不出来,算哪门子的亲人?而且我越大越跟崔家人不像,这件事难道他们就没注意过么?说白了,崔彦里和崔修时就从来都没有把当年被拐走的崔家女当回事!”   崔婧雁这番话憋在心里许久了,她十几年前回了崔家,仅凭着一个玉佩和对崔家府上的简单记忆,他们就认定了自己是崔家女,根本就没有再多细查下去,要是他们再多查一查陆余庆,这个骗局早就被识破了,哪还有现在这一摊子乱事?   崔婧雁显然还没有说够,她就是要撕破崔家人的虚伪嘴脸,她扬声道:“陆余庆为什么会被罢官?还不是受了崔彦里的牵连?他们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人完蛋下面的人也跟着遭殃,崔彦里为了报答陆余庆,就给他升了个芝麻大点儿的官当着,难道崔彦里就不知道陆余庆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清官,清个屁,真要是清官,也不会任由陆余庆敛财!”   燕落被她这一通奚落的话给吓得脸皮一抽,燕落没想到崔婧雁会说这种话,她一想到门外马车上的崔修时,心猛地一下揪疼,带着几分惶恐不安。   崔婧雁越说越有劲儿,她推开玄秋的胳膊,质问着燕落,厉声道:“你还认为我是唯一的罪人么!”   她是有错,但这不代表崔家上下的所有人没有一丁点的错,凭什么自己就要承受这份痛苦,难道他们心里就没有丝毫心虚么!   崔婧雁看燕落的眼神更是不善,道:“崔夫人当时在大牢里晕倒,不仅仅是因为我点破了事实,更因为崔夫人她自己的愧疚,这才让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可你也不要忘了,在大牢里一直照顾着她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圣旨上说了发配边疆,我压根就不会为了自保而说出这个真相。”   玄秋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得也迷糊得很,她晃了晃脑袋,可不能被崔雁儿的这番话给哄住了,她现在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她就是个被逼无奈的小可怜。   但玄秋不会忘记她做了许多伤害过陆纭纭的行为,所以她一点也不无辜。   燕落垂下了头,反驳不出崔婧雁的话,她身边的丫鬟哪见过这阵仗,一张脸儿白的跟纸一样,畏畏缩缩地站在燕落身旁。   崔婧雁发泄完怒火后,嘴角重新挂上了微笑,漠然地看着燕落,道:“你就把我说的这些话一字不差的给崔修时听听,如果他真觉得自己无罪了,再来找我算账也不迟。天底下的乌鸦都一样黑,没有谁比谁更白。”   玄秋神情不变,依旧守在崔婧雁身侧,崔婧雁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乐滋滋地说道:“走着吧,说了这么多话,都有些累了呢,回去歇息着,等下你给我捶捶腿吧。”   玄秋挑起眉梢,还真把自己当成丫鬟了?   崔婧雁顿时想到玄秋的武力,不由得赔笑着。   燕落觉得自己真是无用,本意想要给崔婧雁一个教训,结果反被她教训。不仅如此。自己连一句反驳她的话都说不出来,燕落自然要沮丧的很,她眼眶微湿,盛了泪水,她根本不敢去想崔修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他一定也对自己失望透了。   崔婧雁瞥见她搔/首/弄/姿,不屑地动了动嘴,自己又不是个男子,泪流的再怎么梨花带雨,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怜惜,燕落就是凭借这手段哄住了崔修时吧。   大门突然缓缓被人推开,崔婧雁皱起眉心,发了句牢骚:“今儿守门的是谁?怎么忘了把门给拴上了。”   玄秋道:“你刚刚把仆人都给赶回了屋子,估计守门的还没来的及闩门吧。”   崔婧雁本欲说什么,但看见了来人,眸子便瞪大了起来,哑了嘴。   燕落回身,预料到来的是谁,她盼着崔修时,俯身道:“公子,是奴婢办事不周,未能将崔雁儿身上的玉佩给要来。”   燕落进府里有段时辰,崔修时等不及便下了马车,他本来是不想进府里,因为这是崔婧雁住的宅子,让崔修时感到万分嫌弃,但燕落迟迟不归,崔修时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燕落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崔婧雁身上的那枚玉佩,但话还没来及的说,就被崔婧雁那张利嘴给堵的说不出话来,所以她在见到崔修时的时候,立刻就请起罪来。   崔婧雁不敢打赌崔修时到底听没听见自己之前的话,她瞧着崔修时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怯意,人一怂,这气势就弱了下来。   崔修时身着玄衣,眼角的刀疤煞气凌然,一双眸子漠然冷淡,整个人完全变得不像是崔婧雁记忆里的那个人。崔婧雁讪讪一笑,察觉到崔修时的目光时,她背后发毛,双手的手心突然就冒出了冷汗。   崔修时张开手,问道:“玉佩。”   崔婧雁声音虚了,她抿抿唇角,道:“....被我爹给卖掉了。”   崔修时声音提高,肃杀感十足,“说实话!”这一句冷喝让崔婧雁打了个颤,崔修时和她相处多年,哪能看不出她说谎时的模样,所以崔修时继续追问着她。   崔婧雁抬起眸子,看见了他眼中的浓浓杀意,不敢再有任何的欺瞒,便带着哭腔地说道:“被...被我当了。”   崔修时脑子里轰鸣声响起,他阴沉着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哪家当铺!给我说清楚。”   “我记不清了,随便找的一家当铺,还是死当,现在去找,也...找不回来了。”   崔婧雁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崔修时,崔修时怒火攻心,直接伸手掐住崔婧雁的脖子,力气之大,瞬间让崔婧雁喘不上气,快要窒息似的,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水,双手拍打着崔修时的手臂。   玄秋想到之前陆纭纭的吩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崔婧雁,便立即动手想要从崔修时的手里救下她,也顾不上这一动手会不会被人察觉到自己有武功的事儿。   “竖子!将雁儿给我放下!”宋衍庭的出现让崔婧雁百感交集,她泪水糊花了眼眶,直到这时,她才真的意识到对自己好的人只有宋衍庭。   宋衍庭瘸着一条腿支着拐杖走了过来,他向崔修时动手,想要救下崔婧雁,玄秋见状借着宋衍庭的遮挡也趁机出了手。   许是崔修时本就没有杀她的念头,就松开了崔婧雁。   玄秋扶起摔在地上的崔婧雁,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问道:“你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崔婧雁摇摇头,喉咙疼得不行,像是有无数根刺一样,扎入脖子上,让人说不出话来。   崔修时冷冷扫看着他们,道:“崔雁儿,你最好向上天祈求,你能活得过来年春天。”说罢带着燕落离开了这里,他们二人待在马车上,崔修时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什么也没有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燕落无声地落着泪珠,心里委屈极了。   而宋衍庭这时对玄秋道:“去给雁儿请个大夫吧。”他因为身上有伤,并不能搀扶着崔婧雁,问道:“你能自己起来么。”   崔婧雁哭着点点头,然后便投向了宋衍庭的怀里。她之前厌恶的酒味在这时却无比的安心,崔婧雁泪眼婆娑,鼻尖都挂着红,楚楚可怜。   宋衍庭长叹一口气,同样也没有说什么话。   经过这件事后,崔婧雁愈发的黏着宋衍庭,而宋衍庭也很喜欢她的温柔小意,渐渐也不再那么的自卑自弃,好似二人从未有过争吵。   但那条腿,依旧是没有知觉。   宋衍庭倒在美人的温柔乡中,却不知他这条腿换来的是他的这条命。宋衍庭当时因为中了崔修时的陷害,被匈奴伤到了腿,所以秦海抓住机会,在他药中下了毒,如果不出现意外,那宋衍庭将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秦海显然低估了江仲山对宋衍庭的重视,他猜到宋衍庭此时处在弱势一方,那么之前会对他动手的人,这次肯定也会动手,所以他让林维紧盯着宋衍庭不放,但林维对秦海太过放心,一开始并没有对他起疑心。   直到宋衍庭无意间嘀咕了一句,“这个军医也太尽职了吧,每次都盯着我喝药,林维,你怎么就没这个待遇?”   林维看了看自己也受了伤的手臂,灵光一闪,意识到秦海对宋衍庭的态度不太对劲,便留意起了他。   宁可错杀,绝不可放过。   这是江仲山对他下的命令,林维铭记在心。   而且林维也想到宋衍庭一直在马厩处晃荡的事情,他记起秦海不仅是军医,还是一名兽医,所以除了马夫,秦海也值得被人怀疑。   因着这一次偶然间的起疑,秦海最终被江仲山抓了个正形,那碗熬好的药里被他放了毒,铁证如山,秦海也无法反驳。   ...   ...   ...   “太子。”   贺章之被金福请来了东宫书房,他见到了太子后便恭敬行礼,只是贺章之不太清楚太子此次是何缘由,让自己来东宫与他相见。   太子笑的颇为张扬,他对贺章之抬了抬手,示意让他与自己下盘棋。   贺章之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太子,道:“上次太子悔棋三子,上上次是二子,之前是五子。微臣技不如太子,就不必再下棋了吧。”   这番阴阳怪气,也只能是贺章之说得出口,换做旁人,太子早就一剑砍了他的脑袋。   太子面不改色,挑眉揶揄道:“这次孤绝不悔棋,再悔棋,老三便倒霉七日,这总行了吧?”   贺章之眼神无奈,叹笑一下撩起衣袍跪坐下来,他道:“太子,微臣斗胆问一句。”   太子笑道:“什么话?”   “您与圣上下棋,亦是如此么。”   太子瞬间收敛着笑容,义正严辞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贺章之持黑子,修长的手指与黑子相衬着,甚是贵气优雅,他道:“太子,该您了。”   “你之前不是问孤大将军军营里的事情如何了么,孤就借着下棋之事,与你好好说上一说。”   潜台词就是,想听事儿,那就让着点孤,晓得不?   贺章之眼眸温润,笑得隽秀,微微颔首。   太子乐了,心情好了起来,不是他耍赖皮,实在是贺章之的棋艺高超,追不上啊,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图赢棋时的一乐呵,别管用了什么法子,最后自己能赢就行了。所以太子面上瞧着正经,其实与贺章之一样,都是假模假样的端着正气,满肚子坏水。   一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太子道:“这朝中人并不知大将军是孤的人,所以这宋衍庭就好比是一个鱼诱饵,钩子一抛,可不就钓上来一条大鱼么。这人藏的还挺深,是跟大将军关系甚好的人,如果不是当场抓住了他,就连大将军也猜不出会是军医秦海。不过秦海嘴巴太硬了,到现在还没松口,孤打算把人交给你,你觉得如何?”   贺章之可算是懂了,给自己讲事是假,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是太子的本意。   “臣遵命。”   太子听见贺章之的回应,打算悔棋的举动便又放了回去,勾了勾嘴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老三现在自顾不暇,宋衍庭回来几日了,他也未理宋衍庭。哼,窝在皇子府上应该有半个月了吧,还没有个动静,也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   贺章之故意放水,下了一步错棋,道:“工部尚书那桩子龌龊事,已经够三皇子喝一壶了,现在尚书换了人,别说三皇子发火,刘丞相也得气得生出肝火。”   太子淡淡道:“让你夫人少和刘月蕴接触,刘丞相不对付女子,但不代表站在他身后的小人也是如此。上次在你夫人铺子那里逮着的那批人,不正是他们派出的么。孤理解你不将此事告诉夫人心情,可刘月蕴必须少接触了。”   贺章之眉宇有些愁色,叹了叹气道:“内人怀有身孕,臣也不好对她太过严厉,这件事臣会尽快处理妥当的。”   “不仅是你夫人,你的事也颇多,现在靖州传起你的一些风流韵事,不就是在败坏你么。”太子想到刘丞相那些人的手段,眼眸掠过冷色,这群同流合污的人,迟早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给揪出来。   贺章之并不在意这些,掀唇自讽道:“风流韵事没什么怕,怕就怕别的事。”   太子显然听懂了他这句话,双手揣怀,噙着坏笑道:“不就是丢了面子么,怕甚,错的又不是你。”   贺章之漫不经心的说道:“男人,一怕不行,二怕...红杏出墙之事。微臣只是凡人一个,爱惜面子,难道不可么。”   太子忍住笑意,只要一提起那件事,贺章之这人就憋着火,太子也不敢继续逗着他,就顺着他的话道:“对!九如所言极对!”   贺章之轻哼一声,满意地又让了一子。   二人下棋讲究的不是对弈,而是你来我往的相互信任。   “父皇关了老三紧闭十五天,现在是第几天了?”   贺章之仔细想了想,又算了算,道:“已经十四日了。”   太子盘着腿坐,嬉笑道:“不知不觉孤已经看了刘皇后十四天的冷脸,看都看腻了,嗐。拉着一张脸,凶死个人。”   贺章之道:“总归是女子,议论她做甚。”   太子还是继续碎着嘴,道:“反正最不是人的还要属刘丞相,他那两个女儿摊上这么个爹,真是上辈子欠他的。孤若是有了女儿,哪舍得这般糟蹋。”   贺章之赞同道:“臣亦是如此。”   太子想到了一件事,道:“太医把脉说太子妃这胎是个皇子,改明儿孤让他去你府上,你觉得如何。”   贺章之眸子微闪,想到太医会诊出胎儿的月份,他便婉拒道:“臣不在意这点儿,无论是儿是女,都是臣的子嗣。就不必让太医奔波一趟了。”   太子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行吧,你既然这么说了,孤也就不多言了。不过倒希望你这次是个女儿,也能提早跟孤的皇儿定亲。”   贺章之反驳道:“太子,这件事臣不是说过了么,不能如此草率的决定。皇子金贵,需得谨慎安排。”   太子撇嘴道:“你就是不愿意把女儿嫁进皇宫吧。”   贺章之笑道:“这得看臣的女儿是何想法了。”   太子落下最后一子,拍腿乐道:“九如,棋局已定,你输了!”   贺章之拱手,笑的无可奈何。   等他夜里回了贺府时,房内的灯盏照旧亮着,贺章之得到盼姿的提醒,就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进了内室。   陆纭纭侧躺着,只留给贺章之一个单薄的背影,她的长发乌黑浓密,从床上垂在了地上,贺章之小心翼翼地帮她撩起秀发,抚了抚绸缎般发丝,眼眸浸满柔色情愫。   一支纤细的手臂搭在了贺章之的腰上,然后抱住。陆纭纭睁开了一只眼睛,娇俏地卖着乖。   贺章之声线温柔如春风般轻盈舒适,他垂眸拍着陆纭纭的手,道:“被我吵醒了么。”   陆纭纭摇摇头,关心道:“你用过膳食了么。”   “用过了,孩子今儿有没有闹你?”   陆纭纭泛起慈爱的笑容,抿抿嘴角,道:“孩子很乖,特别特别的温顺。”   贺章之望着她的笑,心感到一片安宁,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男子的气息一下子霸道的包裹住了陆纭纭,让陆纭纭/敏/感/的红了脸,她抱紧贺章之精瘦的腰身,道:“怎么突然亲我了呀。”   贺章之轻抬眉稍,道:“和自己的妻子温存一下,还需要理由么。”   陆纭纭咬了咬唇瓣,心一横,干脆利落的让出了旁边的位置,拍了拍,道:“那你还不上来伺候着我?”   贺章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装作一副抗拒的模样,但手上已经开始脱掉外衫,他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   陆纭纭黑了脸,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道:“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个不矜持的女子,那你别上来,打地铺好了。”   贺章之单腿支在床上,另一条腿有力的撑着自己,他把陆纭纭扭正过来,然后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问过大夫,可以的...”   “呸呸呸,离我远些!”   男子沙哑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性/感/迷人,激得陆纭纭/敏/感/地打了个颤。   就算屋子外刮着冷飕飕的风,也破坏不了这满室的春/色/,有几缕风顽皮地从窗缝里钻了进来,见到那床帐晃动的模样,羞的它赶忙跑了出去,将风声吹得更大些,好似这样才能掩盖住它的羞涩。   ...   ...   ...   崔婧雁一直以为三皇子楚淮鸣不来找她,是因为被府上的侧妃给勾的忘了她,其实是楚淮鸣犯了大错,启元帝对他甚是失望,觉得楚淮鸣干出这种全无人性的事儿,仅仅只是关了禁闭实在是惩罚太小,便又将他手上的权给收走了一半,现在的三皇子府冷冷清清,根本没人敢来拜见。   楚淮鸣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里,让侧妃很是担心,可楚淮鸣平日里的威严让侧妃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派丫鬟盯紧楚淮鸣。   他穿着里衣躺在地上,一旁还扔着一把剑,楚淮鸣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的模样。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房梁,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总是败给太子,为什么...”   楚淮鸣就好比是一只正在学飞的鸟儿,他的翅膀还没有完全长出羽翼,他却妄想着去与那天空中的云朵比个高低,他一时的飞翔不过是乘了风,等到风停时,他正好飞的高,所以这一摔,就摔的就惨不忍睹。   楚淮鸣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不过太子,他接二连三的遭到太子的打击,心里那不可一世的傲气被摔了个粉碎,楚淮鸣无比的颓然,他蜷缩着身子,紧紧的用双臂抱住自己,好似这样就能找回一丝温暖。   就在楚淮鸣向隅而泣时,崔婧雁她泛起了吐意。 第76章 第76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屋内摆有熏炉, 冒着热气,将整间屋子熏的如春花四月般温暖。   崔婧雁连喝了几口菊花茶,勉强压住了心口的燥意, 这熏炉就这一点不好, 容易引起口干舌燥,这脸上的水灵气好似也被它给熏走了。崔婧雁情绪不太稳定,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闷的难受, 整个人都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玄秋此时端着甜腻的点心进了屋里, 冷风嗖嗖地吹来, 崔婧雁发了火气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快点把门给我关上啊。”   玄秋利落地用脚踢着门,顺利的关紧了它, 见到崔婧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玄秋发起了牢骚,道:“没看见我手上端着东西么, 根本腾不开手去关门,你着什么急呢, 我把东西放下了能不关上门么?你不嫌冷, 我还嫌呢。”   一顿抱怨的话让崔婧雁翻了脸, 她指着玄秋说道:“你给我出去, 我不准你进我的屋子。”   玄秋压根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端着瓷盘靠近崔婧雁, 托了托手上的点心, 道:“后厨刚做好的,酥得很,不吃一口?”   不得不说这后厨的手艺绝了, 还没吃进嘴里就闻到了一股蜜糖枣的味道,那酥嫩的外皮上撒着芝麻和瓜子仁,是一种又香又脆的感觉。   玄秋看见她不理自己,就把瓷盘推的更近,她也是一番好意,想让崔婧雁尝尝这刚做出来的点心,结果就听见崔婧雁干呕的声音,她捂着腹部弯下腰,艰难地说道:“快拿走,太腻了,闻着都想吐。”   玄秋连忙把她扶着去屏风后,一阵反胃恶心后,崔婧雁就像是一朵彻底没了水气氤氲的娇花,憔悴不少,蔫蔫地提不起精神来。   玄秋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件事上,玄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说道:“我要不去给你请个大夫吧?”   崔婧雁点点头,惶恐不安地说道:“我这该不会是被崔修时给掐出毛病了吧?”   玄秋无奈地嗔怪道:“要是真掐出什么毛病,当时大夫能不知会咱们一声?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待着,我去给你请大夫。”   崔婧雁拍着胸口,无力地应了声,然后倚靠在软枕上,不知不觉中就有些昏昏欲睡的念头,崔婧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皓腕上的翡翠镯子剔透莹润,将那细小的腕子衬的脆弱纤柔。崔婧雁把玩着这翡翠镯子,上好的玉籽料,也只有三皇子楚淮鸣拿的出手,她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琢磨不透。   这大夫来的很快,赶走了崔婧雁的昏睡,她耷拉着眉眼,无精打采的。   玄秋将门关上,询问着大夫,道:“可有断出夫人是怎么回事么?”   大夫捻着自己的白须,语气祝贺道:“夫人这是滑脉,但月份尚浅,所以老夫上次并没有诊出这件事儿,是老夫的错,望夫人原谅则个。”   玄秋一听大惊失色,她与崔婧雁对视一眼,讪讪道:“大夫请随我来。”   大夫皱着老眉,不懂玄秋是何意,但他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玄秋拿出一个荷包,想要塞给大夫,随后解释道:“夫人是老爷养在外宅的外室,这件事不能被老爷的正妻所知道,还希望大夫能守口如瓶,小女定十分感激大夫的。”   大夫恍然大悟,难怪在说出这件喜事后,这两个女子都愁眉苦脸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大夫见多了这种事,挡住了玄秋递来的荷包,道:“姑娘请放心,老夫只是来诊脉的,旁的事老夫绝不会泄露。荷包就不必了,老夫上次没能诊出滑脉,已是老夫的错,如果再收下姑娘的荷包,这张老脸真是没处可放了。”   玄秋看他愧疚的神态,腹诽道:得亏你没诊出,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二人一番交谈后,玄秋拿着大夫写下来的安胎方子,便又送他出了府,有仆人问玄秋怎么又请来了大夫,皆被玄秋的眼神给堵了回去,低着头不敢在招惹玄秋。   玄秋再次回了屋子后,就听到崔婧雁的反问,她迷茫的问道:“...我...该怎么办为好?这个孩子能要么?”   玄秋能处理得了老大夫,但没办法处理好崔婧雁的事。她咬了咬唇,说道:“我现在出府一趟,我得先问一问主子。”   崔婧雁像是被玄秋口中的“主子”给刺激到了,她想到陆纭纭此刻的日子,眼中情绪一变,她抓着玄秋的手,语气阴森道:“不准去,你不能去!你告诉贺章之这件事,他一定会让我把孩子打掉的。”   玄秋愣住了,但崔婧雁的指甲抓的很疼,让她很快回了神,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个意思是,你并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么?崔雁儿,你是不是疯了!这个孩子是谁的种,你比我更清楚!”   崔婧雁抬起头来,神情偏执张狂,她渐渐露出笑容,刚才的迷茫无措好似是一场镜花水月,崔婧雁呢喃道:“你说的对,我当然清楚这个孩子的爹爹是谁,正因为如此,我更要留着这个孩子!”   三皇子楚淮鸣没有子嗣,那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就成了个宝贝,楚淮鸣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把自己争夺到手里,到那时,自己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了三皇子的人。   玄秋哪能猜不透她的所想,玄秋觉得这个女人可怕极了,冷血又无情,之前还对自己说她会追随对宋衍庭一辈子,只守着他一个人,这才过去几日,这个女人竟然就变了卦。   玄秋收回了碰着她胳膊的手,低声咒骂道:“不可理喻的女人,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崔婧雁轻轻一笑,她眉眼勾动,抚摸着腹部,装模作样地挺了挺,道:“我就算成了个疯子,也是被你们给逼得。有了这个孩子在,我看还有谁敢拦我登上高位!”   玄秋看不下去她的癫狂,冷声道:“这件事我必须要禀告主子。”   崔婧雁抬起眸子,透着狰狞血丝,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告诉陆纭纭,她若是敢让我打了这个孩子,我就算拼死也要把她是崔彦里亲生女儿的事情给泄露出去!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我就不信陆纭纭她还能坐稳贺少夫人的位子。”   玄秋握紧了拳头,真是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脸上,撂下一句话,道:“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便踹门而出。   这次的玄秋顾不上再找人去联系盼姿,干脆直接自己去了贺府,她掏了几枚铜板买通了后门的婆子,让婆子去找来盼姿。   盼姿得了婆子的口信,立马赶了过来,她朝着后门看了看,玄秋无奈道:“没人跟着我,我哪次过来找你的时候不是小心谨慎的?”   盼姿带着她进了贺府,小声问道:“怎么突然不吭一声的找我来了?”   玄秋瘪了瘪嘴巴,对盼姿附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她。   盼姿美目瞪大,回了句:“这事可就不太好办了。”   她以为陆纭纭把崔婧雁安插在宋衍庭身边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即便是后来崔婧雁又跟了三皇子,这些举动在盼姿看来都是为了讨好陆纭纭所为,她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可现在崔婧雁怀了身孕,摆明儿是想缠上三皇子,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和陆纭纭划清界限。或者是说,崔婧雁一直都有划清界限的想法,只是她没有充足的勇气,这次的身孕一事,彻底让崔婧雁有了翻身的底气。   所以盼姿才会觉得崔婧雁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跟陆纭纭反抗。   盼姿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抬高了崔婧雁,又补充了句,道:“崔雁儿逃不过少夫人的手掌心,你别忘了她还身重剧毒呢。”   玄秋被她安抚地点了点头,二人也不敢多耽误,快步流星地赶去陆纭纭所在的院子。   陆纭纭正喝着冰糖雪梨,她面色红润,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含着笑,她小巧的唇瓣染上一层有光泽的水色,美的没有攻击力。   “怎么一个两个都愁眉苦脸着?崔婧雁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说来也是怪,身边人都喊“崔雁儿”,只有陆纭纭还习惯性的喊着“崔婧雁”,许是在她心里,在洛州的崔婧雁才是那个女子的真面目。   陆纭纭嫣然一笑,让这两个丫头都坐下说话,她仰着头看着还真有些累人。这自从怀了孕啊,陆纭纭就更加不会亏待自己,怎样舒服就怎么来,所以她那张巴掌脸焕发着恬静优雅,气质也愈发的出尘脱俗。   玄秋和陆纭纭不算太熟悉,见到陆纭纭难免有些拘束和娇羞,她捣了捣盼姿,想让盼姿替自己解释。   盼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崔婧雁发生的事再次转述给陆纭纭。   陆纭纭听言,错愕地坐直了起来,她道:“崔婧雁这个人,真是给点希望就失了理性。她竟然还说,如果我敢对付她的孩子,她就让我名誉扫地,她真是太高看自己的本事了。玄秋,她的孩子你不用去管,让她好好养着便是。”   玄秋不明所以,遂即问道:“少夫人是想帮助崔雁儿去到三皇子那里么?”   陆纭纭抿嘴一笑,目光柔和,她胳膊枕着软枕,借势支着自己的身子,道:“怎么可能呢,真要让她靠上了三皇子,这个崔婧雁迟早会给我捅出大事来。”   陆纭纭当初安排她去宋衍庭那里,只是为了让男主杀死女主而已,谁让她一动手,金手指就出来警告她呢。所以陆纭纭一直都没有忘记崔婧雁的真正的存在意义,不过,陆纭纭现在有些动容。   因为她现在也是怀了身孕,真要让她对付崔婧雁,陆纭纭倒有些下不去手。并不是怜惜崔婧雁,而是怜惜她肚子里的孩子。   陆纭纭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隐隐残留着之前做苦活累活留下来的茧子,虽然经过玉颜膏的滋养,这双手上的痕迹已经变淡许多,但陆纭纭还是无法忘掉崔婧雁和她双亲所带来的伤害。   陆纭纭微微叹息,果然被舒适的生活磨去了棱角。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好人,有仇必报,是她一直坚信的理念。   “玄秋,你让宋衍庭得知崔婧雁怀有身孕的事儿,其余的事你就不要再管,先顾好自己。”   玄秋颔首低眉,道:“是,少夫人,属下尽快去安排这件事。”   陆纭纭笑了笑,让盼姿跟她下去聊会,并且叮嘱她们不要聊得太久,毕竟玄秋还要去盯着崔婧雁,等崔婧雁的事情结束了,再彻夜长谈也不迟。   陆纭纭一直关注着盼姿她们,一边的巧玉可就嫉妒了,她撅了撅嘴,道:“少夫人真偏心。”   陆纭纭抬眸,揶揄道:“巧玉觉得我偏心呀?没事儿,贺良不偏心就成。”   巧玉这下子彻底没了火气,喷笑道:“少夫人,奴婢跟那个呆子可没什么关系。”   陆纭纭神态悠闲,道:“你这话啊,顶多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儿。”   “哼,反正就没有关系。”   “行,你说的算,给我捏捏腿吧,又抽筋了。”陆纭纭给她递着捏腿的小工具,巧玉搬来小板凳,笑吟吟地应了一声。   陆纭纭但笑不语,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两个丫鬟要是出嫁了,自己还送上一份什么礼呢。盼姿就暂且不说了,还早着,但巧玉么,也就近两年的事了。   “呀,少夫人,外面飘雪花了!”   不多会,盼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指着门外道。   陆纭纭瞧见回来的盼姿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不禁被她感染,噙着笑道:“瑞雪丰年,下一年庄稼人会有个好收成的。”   巧玉鼓动着陆纭纭,说道:“少夫人要不要也去瞧一瞧?”   陆纭纭摇摇头,道:“不去看了,盼姿,你带着巧玉去院子里看雪吧。”   巧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又坐回了小凳子上,“少夫人不去,奴婢也就不去了,哪有丫鬟们在外面玩着,主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呢。”   盼姿也赞同地颔首微笑。   陆纭纭心中慰叹,对两个丫鬟道:“争取今年铺子多赚些钱,下年给咱府上的窗户都换上西洋玻璃,你在屋里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到时候啊,咱们就坐在软榻上看雪,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别提有多惬意了。”   陆纭纭没有做玻璃的金手指,只能多多赚钱去买玻璃了,还好这个朝代已经有西洋物件,这玻璃倒也不算难寻,就是金贵了点。   “那西洋玻璃,是不是就跟少夫人的那把西洋镜似的,照的人可清楚了?”   “是是是。”在这个朝代里,玻璃好像只有西洋有,要不然也不会卖的这般贵。陆纭纭托腮凝眸,无论在哪里,赚钱永远都是一个大问题呀。   外面的雪花零零散散地落着,不多时,便成了鹅毛大雪,下的一片接着一片,陆纭纭现在是府上的重点关注,所以这一场雪,让所有的长辈都派人知会一声,让陆纭纭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别因为贪玩伤了身体。   这雪下得越来越大,陆纭纭便支起了暖锅子吃,小火煮着,锅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麻辣鲜香。   贺章之一回来,身上满是寒霜,他在门口抖了抖身子,跺了跺脚,没了冷气后,这才进了屋里。   贺章之的面颊被冷风吹得有些红,陆纭纭让他快去洗把脸,省得冻了脸,毕竟这雪下得措不及防。   他也乖顺听话,刚回来还没歇息就被陆纭纭给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贺章之点头道:“好。”然后他用温热的布巾擦了脸后,又听见陆纭纭又喊起了他的名字,贺章之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走了过来,他的眉毛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惹得陆纭纭无奈失笑。   陆纭纭的帕子熏了香,就这么拂面擦着贺章之的眉宇,动作轻柔,让贺章之舒服的叹息一声。   陆纭纭戳了戳他的眉心,念道:“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贺章之面色温和,勾起唇来,“这不是有你在么。”   陆纭纭打开一个瓷盒,只见玉白色的膏状物散发着清香,陆纭纭把它抹在手心里,然后给贺章之擦着脸,说道:“以后出府,记得抹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冻着了。对了,耳朵记得也来一点。”   贺章之忍不住轻笑出声,跟她亲昵道:“你莫非是把我当成了孩子在叮嘱啊?”   陆纭纭斜睨,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跟孩子有什么区别么?都是我要照顾的人。”   贺章之嗅了嗅这个味道,庆幸的说道:“还好这个味道不算浓郁,要不然我这上个朝,同僚还以为我扑香粉了呢。”   陆纭纭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就道:“呵,男人就是规矩多。放心吧,这香气是我专门让人给男子调制的,旁人还羡慕不来呢。”   贺章之就爱听这种“个人专属”的话,眼眸深邃有神,缱绻缠绵,笑了一下,轻啄她一口。   “好了,别缠着了,我们去外间吃暖锅子吧。”   这男人不论再怎么温润儒雅,都是个爱吃肉的,所以这备的牛肉片鱼肉片什么的,都进了贺章之的肚子里。   陆纭纭现在毕竟怀了身孕,也不敢胡吃海喝,吃了个七八分饱就足够了。因此,她一边羡慕的看着贺章之,一边嘟囔道:“吃辣的才过瘾呀。”   贺章之抬起头,调侃道:“你最近还是忌口,少吃辣为好。”   陆纭纭摸着自己的嘴角,不满的抗议道:“天干物燥的,我这不是很正常么。”   贺章之也不继续劝,就说了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都说了,吃这么多辣的,要勤喝水,结果,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陆纭纭抬脚踹了他一下,凶巴巴地说道:“不准说了!”   她起了坏心思,在贺章之吃的正香的时候,提起了煞风景的崔婧雁。   贺章之这张了张嘴,放下了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道:“你讲完,我再吃。”   待听到崔婧雁想要拿着孩子去要挟三皇子时,贺章之忍不住说道:“她究竟有多大的脸,竟然觉得三皇子会因为她,破例收下一个臣子的妾室...”   陆纭纭摊了摊手,“她大概是疯魔了吧,不晓得她到底在想什么。”   贺章之一针见血,指出崔婧雁的贪念,道:“她是一个利令智昏的人,总是野心不断,但她的本领远远比不过她的野心,所以每次都得不偿失,其实像崔婧雁这种人,就算没有我们的推波助澜,她迟早也会被自己给蠢死。”   陆纭纭眨眨眼睛,因为暖锅子熏出的热气让她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可人,她的笑容让贺章之狐疑,问道:“怎么了,你不信我的话?”   陆纭纭笑容不变,摇摇头道:“没有呀,我只是在认真听你讲的话呢。”   但很可惜,贺章之的话是错误的。原本的崔婧雁并没有因为她的愚蠢而死,反倒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贺章之还有自己,落得个悲惨结局。   贺章之重新拿起筷子,涮了涮肉片,说道:“她也太高看三皇子了,现在三皇子自己都顾不了,更别说顾着崔婧雁了。”   陆纭纭也是知道三皇子的事,所以点点头笑道:“宋衍庭要是知道了崔婧雁的事,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贺章之抿了口茶,他是想喝一口小酒的,但牵挂着陆纭纭,怕她会因为酒味难受,所以就忍着不喝酒,喝起了茶。   陆纭纭托着腮,笑问道:“想喝酒啦?”   贺章之解释道:“有点儿,但也不是非喝不可的。”   陆纭纭唤来巧玉,让她拿壶酒来,然后对贺章之道:“小酌几口,还是允许的。”   陆纭纭并不算是个要求过高的人,所以在她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的时候,她还是会惯着贺章之的,就比如现在。   贺章之又问了一下:“你真的可以闻酒味吧?”   陆纭纭绽开笑脸:“我这害喜自从结束了以后,我没有任何的难受,这酒啊,你就放心喝吧。”   贺章之迫不及待喝了一杯,道:“暖锅子就该配酒。”   陆纭纭轻哼一声:“炫耀什么呢?不晓得我喝不了呀。”   贺章之连忙哄起了她,想到今儿的雪,他便想起了幼时的一件趣事,他润了润色,把趣事儿讲给了陆纭纭听。   “原来你小时候还被表姐她们保护过呢?”   贺章之耸了耸肩:“那时候没表姐个子高,又...长得秀气,所以被旁人以为我是个小姑娘,表姐生了好大的气给我教训那人,拿雪球一直砸他,直到砸哭了为止,然后就拉着我走了。”也就是从那以后,贺章之选择学武。   陆纭纭想了想,道:“你的幼年还是蛮有趣的。”   贺章之又说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有时候也会羡慕表姐,不过后来嘉夕哭着来找我,我就觉得家里有我一个,其实也挺好的。”   “怎么了?”   “我舅母偏宠表姐,嘉夕又是个不会说软话的性子,一来二去就受了委屈。”   陆纭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这次若是真生了个女儿,你也愿意只要她一个么。”   贺章之挑眉:“自然。”   “那娘那边......”   贺章之擦了擦嘴,道:“招个赘婿便可。”   陆纭纭没想到贺章之的思想这么超前,掩嘴偷笑道:“你倒是想的开。”   贺章之不置可否,俊雅的面上挂着笑容,道:“本就是这般打算的。”   陆纭纭对他这番话很是满意,笑吟吟的给他主动倒酒,揶揄道:“最后一杯了哦。”   贺章之潇洒道:“巧玉,把酒给我撤下。”   陆纭纭真是佩服他的自控力,夸赞道:“不愧是小贺大人,说到做到。”   贺章之眼底一片狡黠,勾唇轻笑道:“我不是一向如此么,说一次,那就是一次。”   陆纭纭见他又开始不正经了,羞的伸手抓了他一下,道:“喝你的酒吧!”混不吝的家伙。   贺章之不敢惹怒她,就再次说起了宋衍庭与崔婧雁的事情,“单论崔婧雁这事吧,她就是在自寻死路,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陆纭纭对他说了之前交代给玄秋的话,然后看向贺章之,她舔了舔唇瓣,坦白道:“其实我一直都想杀了她,我做不到释怀过去,是他们毁了我的前十几年,所以我想报复,想让他们尝到苦果的滋味。九如,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贺章之笑起,一双眼睛专注地看向陆纭纭,目光是柔和的,看不出丝毫的责怪,他说道:“怎么会觉得你心狠啊,如果你选择原谅了崔婧雁,并且把她当成是你妹妹的话,这样的你才会真正的令我恐惧。”   陆纭纭听他这个假设,仰头大笑,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按你这么说,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贺章之起身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说道:“所以,何必给自己施加本就不该存在的压力呢?”   陆纭纭反驳道:“我才没有压力呢,我只是怕你会对我改变看法。”   贺章之眼神泛起涟漪,笑道:“看来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啊,让你都有心思担忧起这个来。”   陆纭纭轻哼一声,“你最近回来的一次比一次晚,你还说对我好啊。”   “事务繁忙,没得办法啊。”   贺章之凑近她耳朵说了句:“要不,你打我一下?”   陆纭纭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嗯,确定,不过...但是我一下,我就得亲你一次。”   陆纭纭推开他,冷冷一笑道:“想得美。”   贺章之见她要走,一把抱起了她,用双手安稳的托着她,俊雅如玉的面庞因着酒意而红,哑哑道:“跑什么,就你那小短腿,几步就追上了。”   “你...你!”   “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陆纭纭紧锁眉心,警备状态,问道:“什么话?”   贺章之的眸子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悬挂着的皎洁银月,他不怀好意地说道:“吃饱喝足,干坏事儿。”   不过,他毕竟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处处照顾着陆纭纭,也正因为这份细致,让陆纭纭愈发的乖顺,任由他四处点火,热的她香汗淋漓,让陆纭纭对贺章之是又爱又恨。   ...   ...   ...   宋衍庭最近很依赖他的拐杖,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成为废人的现实,但他此时却瘫坐在地上,那拐杖被扔的很远,仿佛是被他撒气丢出去的。而宋衍庭的右手边则散落着一件衣裳,他恍然若失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的妾室背着自己偷人了,而且和她偷情的人,还是自己一直效忠的主子。   宋衍庭抽搐起来,随后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他眼神呆滞,无声地大笑起来。   这都是恶因结恶果啊!   可笑,太可笑!   崔雁儿,楚淮鸣,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第77章 第7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玄秋坐在茶水间, 她看着那小火炉,上面温着一个砂锅,味道有些许苦涩, 玄秋用粗布捻着盖子, 一阵烟雾散开,这才看清楚里面正在熬着药, 她看了看火候,便又盖上了盖子继续坐在小凳子上。   这腊月的气候捉摸不定, 这外面的雪虽然停了, 但却无比的寒冷, 玄秋唯有把手放在砂锅四周, 感受着它的热气,才能暖到双手。   这煎的是大夫给崔婧雁开的安胎药, 原先崔婧雁是不放心让玄秋来煎药,但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崔婧雁只能让玄秋继续照顾着自己。   玄秋想到崔婧雁那不安的眼神, 忍不住撇了撇嘴,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是个小人啊, 既然允诺她不会动孩子, 那自己就绝对不会违反约定, 真不懂她在瞎操心什么, 有这闲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去安抚好宋衍庭。   说起宋衍庭来, 玄秋的眸子里流露出狡黠, 多亏她的细心, 在一次三皇子和崔婧雁温存后,三皇子就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这可怪不得别人, 谁让崔婧雁想要炫耀自己的手艺,所以给三皇子做了一套衣裳,那旧的自然也留在了府上。崔婧雁也清楚这衣裳不该留,就交代玄秋把它给烧了,但玄秋留下了一件,也就是这一件,直接暴露了崔婧雁和三皇子的私情。   这衣裳自然不会写着谁的名谁的姓,但耐不住宋衍庭眼尖,上面绣有的花纹只有皇室之人才能使用,所以宋衍庭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三皇子。   太子绝不可能,其他皇子也没有机会和崔婧雁见面。只有三皇子的可能性较大,甚至说这个人他就是三皇子。   玄秋将那件衣裳塞在了衣柜之中,就放在书房里,宋衍庭不与崔婧雁缠绵的时候,便会在书房里静待着。现在崔婧雁没心思跟他温存,那行动不便的宋衍庭除了书房也没地可去,那件衣裳迟早都会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玄秋轻呼一息,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的“精彩”。   这药味愈发的浓,时辰也到了。玄秋就将砂锅端了下来,然后在瓷碗里倒出褐色的水流,准备给崔婧雁拿过去。   这刚出门,玄秋差点被吓出声来。她竟然没发现门口站着宋衍庭,玄秋恼怒不已,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了,她握紧食盒,里面装着的是崔婧雁的安胎药,她自然要紧张。   “公...公子。”   “你跟着雁儿多久了?”   玄秋想了想,道:“被夫人卖来,差不多也有半年了吧。”   宋衍庭听到她口里的“夫人”,阴郁的眼眸迅速地掠过讥讽,崔雁儿这个女子算个什么夫人!从前同意让丫鬟喊她夫人不过是怜惜她,未曾想她就是个婊/子,彻彻底底的贱人。   宋衍庭抬起脸来,冷峻坚毅的面容让他不易接近,但他眸子一弯,唇角勾起浅笑时,倒是个容易蛊惑姑娘们的模样。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憔悴,宋衍庭经历了军营里的小兵折磨还有伤腿的痛苦,他已经消瘦到穿上衣袍都会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可见他此时有多么的瘦弱,但好在骨架子还是高大的,并不显得太过狼狈。   玄秋僵硬地笑了笑,道:“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儿,奴婢还得去伺候夫人呢。”   “诶,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玄秋被他伸出来的胳膊拦下,玄秋憋着火,道:“公子还想问什么?”   “你长得花容月貌,不逊色雁儿,为何不跟了我,到那时你就能成为主子,你这种模样我最喜欢了。玄秋,你是个聪颖的姑娘,继续过着伺候人的日子,还是选择当主子,就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宋衍庭诱/惑/着玄秋,他以为所有的女子都是贪图小利的眼界儿,他还有家财,且英俊倜傥,跟了他难道不比坐丫鬟更舒坦么。   玄秋嘴角抽了抽,旋即装作一副为难纠结的模样,她垂着头不让自己的眼神出卖自己,正因为她的这幅姿态,更让宋衍庭有了把握。   宋衍庭乘胜追击,轻声说道:“崔雁儿这个女子我早已厌倦,她矫揉造作,哪里比得上你的半分清丽,所以每每去她的屋子,我的眼睛总是在你身上停留,玄秋,何必再去伺候雁儿呢,你也可以做一个被丫鬟伺候的人。”   玄秋听出他话语间的挑拨离间,心思一动,她缓缓抬起眼睛,她仿佛被宋衍庭的甜言蜜语给打动,娇羞地说道:“公子...奴婢何德何能被您这般对待。奴婢如一草芥,比不上夫人的娇贵,公子还是不要说些逗奴婢开心的话了。”   宋衍庭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玄秋,他深情款款的道:“嘘,我不准你这么贬低自己,打开看看,喜欢吗,我特意买给你的。”   玄秋羞涩的摇摇头,拒绝了他的礼物,但被宋衍庭握住手塞在手里,玄秋浑身一僵,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宋衍庭觉得这丫鬟被自己给哄住,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来,道:“玄秋,你就从了我吧,成了我的人有什么不好?我能让你穿金戴银,奴仆都听从你的吩咐,这可是大威风的事儿。我晓得你每晚都给雁儿守夜,这包迷魂散交给你,只要在熏炉里洒下一点,就能让雁儿睡的昏沉,到那时你便来书房与我相会,如何?”   玄秋白了脸,咬紧唇瓣挥开他的手,低声道:“公子,奴婢是不会做背叛夫人的事儿。承蒙公子的厚爱,奴婢还得去伺候夫人呢。”说罢抬脚离开,只是还未走几步,玄秋便欲语还休地回了一下头,她静静地看着宋衍庭,然后跺了跺脚,提着食盒消失在宋衍庭的目光里。   宋衍庭见状,胸有成竹地一笑,他看着手心里的迷魂散,果然啊,女子就是如此的目光短浅,轻轻勾勾指,就能哄到手,崔雁儿如此,玄秋亦是如此,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玄秋一路小跑,也不管井水的冰冷,直接打上来水冲了冲手,皱着脸嫌弃道:“真是差点没被恶心死。”   不过根据宋衍庭的反应来说,玄秋确定他发现了书房的那件衣裳,要不然宋衍庭绝对不会来策反自己的。   玄秋甩甩手上的水珠,重新提起放在地上的食盒,只是玄秋想不明白一件事,那个迷魂散真的只是迷药吗,又或者说宋衍庭想让自己给他背锅么?   她一路想着这件事,便到了崔婧雁的屋子,将药给她放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了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   崔婧雁看了看玄秋,又看看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一咬牙喝了下去。   “不想喝就别喝,给谁甩脸子看呢。”   崔婧雁捂着肚子,冷声说道:“我要见陆纭纭。”   玄秋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理由。”   崔婧雁沉声道:“她既然让我留下孩子,那我就必须问一问她,我身上的毒药对孩子到底有没有危害,我这怀的可是三皇子的皇嗣!必须谨慎一点。”   玄秋淡淡道:“等我去派人问问少夫人再说。”   崔婧雁不肯退让,她不想听到玄秋这个敷衍的声音,道:“我必须要见到她!”   贺府,偏院里。   陆纭纭正在收拾梳妆台,首饰盒里的首饰被她拿出来亲自擦拭着,她素手纤纤抚过金钗玉簪,唇角微微扬起,面上并无丝毫的惊讶,她道:“想见我啊,当然可以。”   她玩着簪子,心里则想着宋衍庭那番举动,他既然要策反玄秋,那今儿敢给迷魂散,明儿就敢给毒药。但这个假设成功的前提是,玄秋假意被他哄骗住。可陆纭纭不想如此,她不愿让玄秋做出这种牺牲,所以得想个主意,让宋衍庭放弃策反玄秋的念头。   玄秋走错了棋,她不该对宋衍庭欲语还休的,现在拒绝他肯定会打草惊蛇,说不定宋衍庭到时会找个理由把玄秋给撵走。   所以,自己得好好想想。   “少夫人,这样不妥吧,谁知道崔雁儿有没有什么坏心思。”巧玉劝说道。   陆纭纭的后腰靠在梳妆台上,她道:“她不敢对我怎样的,况且,我也想和她见一见面。”   巧玉鼓鼓脸颊,不太开心的样子。   陆纭纭说了个明日,但盼姿提醒她,“少夫人,你忘了么,明儿你得去长公主府上。”   陆纭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原是长公主前日派人来贺府送来了帖子,说是邀约陆纭纭与贺金氏一同参加消寒会,但贺金氏身子到了冬日就不太爽利,便婉拒了长公主,所以只得陆纭纭一人前去,不过有金嘉夕作伴,陆纭纭倒也不孤单。   “既然如此,等我从长公主府上离开后,便去崔婧雁那里一看吧。”   陆纭纭想着这古代出门一趟也不容易,干脆就把事凑在一天里算了,到时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崔婧雁那边,等着她出来见自己即可。   陆纭纭见盼姿不太赞同的神情,就解释道:“我就坐在马车上等崔婧雁,我绝不会踏进她府上的。”   盼姿叹了叹气,无奈道:“少夫人都打算好了,奴婢自然也不会反对。”   “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我也会小心的。”   巧玉凑近陆纭纭,甜甜道:“明个奴婢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少夫人一步的。”   陆纭纭夸奖地摸了摸她的头,道:“真是个忠心的乖姑娘。”   “少夫人,用膳了。”   陆纭纭一听孙嬷嬷的声音,整个人就垮了,她垂头丧气道:“我现在真是怕了孙嬷嬷。”   有这么一个尽职的嬷嬷,陆纭纭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她的确是个好胃口的人,但不代表她什么都想吃啊,偏偏孙嬷嬷给自己弄得滋养膳食,有几道是自己不爱吃的,想拒绝也拒绝不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   ...   ...   消寒会是靖州权贵们冬日里最爱的一个消遣,由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下帖子,邀请众人来相聚,宴饮作乐。   要说这消寒会,自然要数长公主的最受人欢迎,所以能收到她帖子的姑娘或者夫人,大多数是靖州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纭纭听完金嘉夕的这一波科普后,了然一笑,她伸手撩了撩金嘉夕的步摇,又给她整理了下貂毛围领,因为上面的红玉盘扣松开了。   金嘉夕对陆纭纭小声地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爱去消寒会。”   陆纭纭抬眸,笑说道:“为何呀?”   金嘉夕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耳朵,说道:“这消寒会上总有一些姑娘想要热闹,所以就会比诗,要不就是作画。偏偏这两样我最差了,要说什么比武甩鞭什么的,那我肯定不丢人,哎,往年都有姐姐帮我,今年她快要临产,长公主肯定不会让她参加的,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呀。”   陆纭纭为难地说道:“嘉夕,我琴棋书画也不是样样精通,怕是帮不上你了。”   金嘉夕见陆纭纭有些愧疚,连忙道:“没事没事,大不了我认输,反正我没什么才气,那些人也是晓得的。每次一到消寒会,我就迫不及待的想嫁人,这样就不用再去跟那群讨人厌的姑娘们凑在一起了。”   陆纭纭忍住笑意,看着金嘉夕气鼓鼓的样子,她道:“你这话可不能让舅母听见了,要不然准要训斥你。”   金嘉夕得意地笑:“没事儿,娘又不在,她要是在的话,我才不敢说这个呢。”   不过,金嘉夕也的确在考虑着自己的亲事,想到陈长舟,自己的姐姐跟他的姐姐是妯娌,这要是真嫁过去了,辈份可就太乱了。   不对不对,自己想他做甚!羞死人了。   陆纭纭发现金嘉夕的耳朵突然变红,又见她神情娇羞,便心领神会地轻轻一笑。   这到了长公主府上后,金嘉夕就乖巧的扶着陆纭纭下马车,嘴里说道:“嫂嫂,你得小心点,我要是没照顾好你,我表哥第一个揍我。”   “他还会揍你?”   金嘉夕瞪圆眼睛,抱怨道:“嫂嫂,你该不会又是一个被我表哥那模样给骗到的人吧?他以前没少欺负我,也就是会装成君子模样,假兮兮。”   陆纭纭用手掩唇,调侃道:“可真是太委屈嘉夕了。”   金嘉夕深沉地一叹气,道:“哎,往事不提也罢。”   巧玉忍不住插嘴道:“表姑娘,你的步摇又歪啦。”   金嘉夕满不在意,偏了偏头摸到那支步摇,然后取了下来,道:“不戴它了,这一路上一直给我出乱子。”   陆纭纭无奈失笑,让巧玉去马车上拿来另外的新簪子,给她重新戴上,“我在车上就说让你取下,你不听,还好我戴了备用簪子。”   “嘿嘿,谢谢嫂嫂。”   陆纭纭这还是第一次来公主府,从容淡定地观赏着府上的景色,碰到面生的姑娘或者夫人,她也没有任何的慌乱,有着金嘉夕的提示,陆纭纭在这次的消寒会上,差不多认清楚了人。   陆纭纭正与一个夫人说着话,她便看见了刘月蕴,她喜欢着月白色的袄裙,斗篷是朱砂色,从她的一出现,就让人无法忽视。   陆纭纭眸光一亮,笑容也变得真诚,她对刘月蕴笑了笑,透着熟稔。   哪知,刘月蕴淡淡地瞥过了眼,仿佛不认识陆纭纭一般。   陆纭纭皱起眉心,思索着:刘月蕴这是什么意思?前些天还跟自己说说笑笑,怎么一转眼就态度变得这么冷漠。   陆纭纭和刘月蕴的眼神交流是很短暂的,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陆纭纭也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和身边的夫人说着话。   刘月蕴入了座,俏脸含冰,即便如此,仍旧有姑娘过来讨好她,刘月蕴无法忍受这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又起身离开了位子,丫鬟连忙赶上她,留下一群姑娘面面相觑。   “她凭什么这样对咱们啊。”   “这么目中无人,哪里像是丞相家的贵女,真是没教养。”   “就是就是。”   “我不过就是想跟她聊几句,有必要给我甩冷脸么。”   “估计是被丞相许配了个莽夫,不开心了吧。”   这话一说,几个姑娘默契地偷笑起来,不料刘月蕴又回来,听了个正着。   “我嫁给谁许配给谁,跟你们有很深的关系吗?一个个的像是碎嘴婆子一般,无聊至极。”   刘月蕴的冷嘲热讽让这些人表情骤变,低着头不敢直视刘月蕴,落荒而逃。   刘月蕴这一发威让陆纭纭察觉到她的心情确实不太好,陆纭纭的眼神一直在往她那边看,金嘉夕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说道:“嫂嫂,你就别过去找她了,她正在气头上呢,小心她连你也呛。”   陆纭纭无奈一笑,道:“知道了。”   一开始刘月蕴给陆纭纭冷脸时,陆纭纭就未打算去接近她,万一让自己当场下不来台,到时候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有贺家的脸,陆纭纭总要谨慎一些,而且陆纭纭也知道刘月蕴那骄纵脾气,想了想,还是等她先冷静冷静再说吧。   一直和陆纭纭说话的夫人突然想到她此时正怀有身孕,连忙道:“都怪我一直拉着你闲聊,都忘了你现在是金贵身子,快快坐下吧。”   陆纭纭抿笑,点点头就坐了下来。   这位夫人她之前从未见过,是她自报家门后,陆纭纭才知道这位就是新上任的工部尚书的夫人。   随着长公主的到来,消寒会正式开始,就像之前金嘉夕说的那样,依旧是吟诗作画,许是知道金嘉灵怀着长公主的重孙子,那些姑娘们便不敢去招惹金嘉灵的妹妹,在金嘉夕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时,她惊喜地小声惊呼道:“嫂嫂,这次竟然没有我,天啊,难道是我内心的祷告被神仙听见了么。”   陆纭纭摸着她的头,一脸心疼,瞧瞧都把孩子给逼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偏科么。   不过这种聚会确实挺热闹,都是老油条里的人精,跟她们这些夫人们说话,让陆纭纭不由得就学习起她们圆滑处事的方式,这些成了亲的人,自然比不得那些姑娘们的活泼,但这种说话氛围的如沐春风,是绝对不会在姑娘们身上感受到的。   陆纭纭在跟她们交谈时,长公主的眼睛偶尔也扫过她,轻轻蹙眉。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当陆纭纭和人相视一笑的模样映入长公主的眼帘时,长公主不免偏见地扯扯唇角。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陆氏,在避暑山庄就知她不是个安分守已的,魅/惑着贺章之,几月前又嫁给了贺章之,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长公主对她的意见颇深,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初贺章之对她的照顾,让长公主觉得贺章之是一个薄情郎,因此在那之后,又让人把宋衍庭给喊到了避暑山庄,意为打压贺章之。   不料宋衍庭出现了大的差错,让长公主面上很是无光,所以她不由得迁怒起了贺章之与陆纭纭。   好在平时没甚交流,而在消寒会上长公主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对陆纭纭发难,这一劫也算是平安渡过。   消寒会结束时,宾客被丫鬟安排着一一送出府外,工部尚书的夫人临走前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今儿贺少夫人着实娇丽,让长公主都不由得多看你几眼呢。”   陆纭纭笑容款款,颔首目送着她上马车。   待她走后,陆纭纭隆起眉心,长公主看自己为何意?自己跟她无冤无仇的。   陆纭纭一路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当把金嘉夕送到府上时,陆纭纭心事重重的样子让金嘉夕很是担忧,问了句:“嫂嫂,你没事吧?”   陆纭纭愣了下,道:“嘉夕,你有注意到在消寒会上,长公主她一直在看我么。”   金嘉夕偏偏头,道:“没有留意呀,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看咱们不是很正常么。”   陆纭纭轻呼一口气,失笑道:“是我魔怔了,或许是我想多了。”   金嘉夕对她挥手,说道:“嫂嫂你也快回去吧,等我过几日去找你玩。”   “好。”   陆纭纭放下车帘,笑容散去,盼姿见状问道:“少夫人,兴许是尚书夫人多疑了吧。”   陆纭纭手支着额,道:“希望是吧。”但陆纭纭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这马车改道去了宋衍庭的府上,陆纭纭有些昏昏欲睡,巧玉给她小心的盖上毛毯,担心陆纭纭会被冷气吹到。   这条虽然巷子宽大,但是挤不过两辆马车。贺府上的车夫很快就把马车停了下来,他在贺府当了车夫多年,对靖州的一些马车也算是有个认知,但今儿这辆碰上的马车,让车夫有些困惑。实在是从没见过啊,如果不是达官显贵,那这马车拴着的马匹也不会是良驹,所以车夫为了以防万一,停下了马车,小声地跟盼姿传了话。   陆纭纭本就没有熟睡,在听到车夫的话后,她掀开了车窗帘子,看了一眼那辆跟自己同时进巷子的马车。   “贺少夫人?”这声音柔媚,让人一听就骨子发麻,陆纭纭睡意一下子褪去,打起了精神,面上优雅从容,道:“是柳侧妃啊,老李叔,快些给侧妃娘娘让路吧,别耽误了她的事儿。”   这人正是三皇子的侧妃,她今儿也来了消寒会上,她和陆纭纭有过照面,自然是相识的。   陆纭纭在心中猜忌着她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就听见柳侧妃说道:“可真是巧,没成想在这儿也能碰见贺少夫人,不必让车夫给本宫让路,本宫已经到了。”   陆纭纭秀美的眉眼轻皱起,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宋府,摸了摸手心里的手炉,感叹道:“不会这么巧吧...”   柳侧妃下了马车,一身雍容华贵,发鬓上的金簪样式精巧别致,一看便知是皇宫里的物件儿,是民间造不出来的工艺,这柳侧妃这模样可以说是极其出色的,她一双狐狸眸子勾魂夺魄,面容似雪,朱唇轻勾起,媚骨如丝。   她这架势看样子还有话对陆纭纭说,她品级高于陆纭纭,所以陆纭纭也不能坐在马车里,也得下去跟她面对面的说话。   柳侧妃慵懒地笑说道:“贺少夫人来这边是有何缘由呀?”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贺府离这边有些距离,所以柳侧妃也很纳闷儿。   陆纭纭接过盼姿新换的手炉,与柳侧妃解释道:“臣妾是来见宋衍庭宋公子的妾室崔雁儿的,您也晓得宋公子的状况,臣妾的夫君曾与宋公子交好,所以前天崔姨娘就派丫鬟来了贺府,想让我们帮一帮宋公子,看能不能请来太医给他治一治。”   柳侧妃唇角噙着的笑容淡了淡,抬起浅棕色的眸子,眼尾下垂,带着媚意,道:“既如此,你这怀着身孕,本宫也放心不下,不如本宫也随你去探一探吧。”   陆纭纭笑容不变,福身点头应道。   柳侧妃大概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些自相矛盾,便又解释了一番:“你与本宫虽然只有短暂的交流,但你极合本宫的眼缘,又知你要去见那罪行累累的崔雁儿,本宫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本宫就先跟你去宋府,后再去别处。”   陆纭纭也不拆穿她,顺着柳侧妃的话给她台阶下,都到了这地步,陆纭纭自然能猜得到柳侧妃和自己的去处一样,都是要去见崔婧雁。   之前陆纭纭还在考虑怎么对付宋衍庭,现在好了,合适的人选找到了。   所以,请吧,柳侧妃,快开始你的表演吧。 第78章 第78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府邸不算大, 但五脏俱全,别有韵味,门口的梧桐树只剩下枝干, 从它的粗壮也能看得出它枝繁叶茂时的风采, 棕色木门贴着老旧的门神,对联也染上了灰尘, 可见住进这里的宋衍庭并没有心思去收拾这微小的细节。   因为身边有柳侧妃的陪同,陆纭纭并没有让盼姿联系玄秋, 而是让巧玉拍拍门, 从正门里进去。   不多时, 一个仆人探出了脑袋, 见到来人时,她不由得声音颤颤, 因为柳侧妃身后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你们...找谁?”   柳侧妃的那两个婆子可没有巧玉的随和, 她挤过巧玉的位置,站在前面, 挺了挺肚腩, 道:“这二位都是金贵的主儿, 还不快些让你们的崔姨娘出来迎接?”至于宋衍庭, 婆子没有提起他, 似乎对宋衍庭并不在意, 甚至说一点也不怕她的声音会被宋衍庭给听见。   陆纭纭略有深意地看了眼柳侧妃, 见她依然美目弯弯的模样,陆纭纭敛住笑意,拉过巧玉和盼姿, 既然有人当出头鸟,那她们就跟着柳侧妃身后捡漏吧。   仆人被婆子的粗声给唬得一惊,匆忙抛下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你们等等。”   柳侧妃美目盼兮,对陆纭纭一笑,道:“你那丫鬟太温和了,显不出什么气势来,须得学本宫这样,换谁也不看小觑了你。”她说教口吻,指点着陆纭纭。   陆纭纭装出崇敬的模样,羞涩抿笑道:“难怪臣妾一见到柳侧妃就觉得您衣冠赫奕,原是这个道理呀。”   我真要学你这行事风格,估计三集准下线领盒饭。   柳侧妃一向是被恭维的存在,听着陆纭纭的话得意勾唇,她轻蔑地看着陆纭纭,心中不屑,自己的模样在靖州难寻能到媲美的,谁知半路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陆氏,不过这女子的脾性半点儿也比不得自己,难怪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也真难为了贺章之娶了她这种女子。   陆纭纭在腹诽她的时候,柳侧妃也是非议着她,二人面和心不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许是婆子的气势被仆人形容给了崔婧雁,让她以为又是燕落来寻麻烦,因为崔婧雁想不出还有谁会这般态度恶劣,所以她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故意耗着她们。   玄秋没听见盼姿的鸟声传信儿,自然也想不到门外站着的会是陆纭纭。   等到崔婧雁见着这群人时,眸子泛起波澜,嘴上温柔道:“原来是贺少夫人,是...奴婢没有管教好下人,竟然连你也识不得。”   崔婧雁身为妾室,这架子当然就端不起来了,如果陆纭纭旁边无外人,崔婧雁才不会选择低声下气的自称“奴婢”,这令崔婧雁的心又是一梗,这个称谓让她倍感羞辱,但又无可奈何。谁让她失了贞洁一事闹得满城皆知,且又是个妾,地位自然比不得陆纭纭。而且宋衍庭已是白身,混进军营也没混出个名堂,她哪有什么资本去端起架子呢。   陆纭纭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顿时心旷神怡,看到往日仇敌这般低声下气,这心情怎能是一个“爽”字形容的出来?   有外人在就是这点好,崔婧雁没胆子放肆,她呀,纯粹就是个窝里横。   陆纭纭的打扮并不华丽锦绣,穿得清丽淡雅,但她站在艳气妩媚的柳侧妃身边,也没有被她的绝色给掩住。   她端庄优雅道:“我今儿没了忙事儿,想到你前些日子让丫鬟递来话,便想着来见见你,看看我们贺家能不能帮一帮。你有何要求都可与我一说的,毕竟宋公子曾是夫君的同僚,有些情份在呢。”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崔婧雁懂了她的意思,崔婧雁就算再怎么想和陆纭纭谈判,也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对峙起来,所以便笑说道:“奴婢就知贺少夫人是个菩萨心肠,奴婢身份卑微,您竟然也不介意,来与奴婢相见,属实让奴婢感激涕零。”   陆纭纭敷衍假笑着,她发觉了柳侧妃不满的视线,赶忙又对崔婧雁介绍了她。陆纭纭眼底的揶揄令听完她话的崔婧雁羞愤不已。   “差点忘了大事,我身边的这位贵人,可是三皇子的侧妃呢,崔姨娘,还不快快拜见柳侧妃?”   三皇子的侧妃?这个女子的出现让崔婧雁抚不平心中的愤慨。   崔婧雁垂下眼睛,缩在袖口里的玉手狠狠的掐着,她掩住自己的嫉妒与怨恨,面上平和,崔婧雁对柳侧妃行了跪拜之礼,声音一如往常的柔情,道:“奴婢崔氏拜见侧妃娘娘。”   陆纭纭强忍住笑意,不得不说,这次的仗势欺人真的是太爽了。   崔婧雁这个头,磕的肯定很憋屈吧。   “起来吧。”   柳侧妃细细观察着她,脸皮细嫩透着粉光,眸含春水流波,秀气精致,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柳侧妃狐狸眸子动了动,冷色很快爬上俏脸,就这姿色,也敢偷人?   但柳侧妃又想到三皇子跟她的私情,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三皇子口味不挑,还是该说她有本事勾人。   不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柳侧妃如鲠在喉。   崔婧雁恭恭敬敬地带着她们去了正厅款待,她站在柳侧妃的不远处,用着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女子。   她面色带着些许的尴尬,实在是自惭形秽,自己这样貌在她面前,真是清汤寡水,没半点儿艳气。   “坐下吧,站着做甚?”柳侧妃淡淡出声。   崔婧雁讪讪一笑,臀部轻轻挨着凳子,刚坐上就听见柳侧妃说道:“崔姨娘手上这镯子是个好行头。”   崔婧雁心一跳,打量着柳侧妃的表情,她忍不住将手镯藏在袖里,小声地说道:“普普通通的一翡翠镯子罢了,配不上什么好行头。”   柳侧妃仿佛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眼波销魂,嗔道:“那你这话可就错了,这可是冰种翡翠,通体无暇,难得一见的料子,崔姨娘见识不多,就不要拿出来惹人笑话了。”   崔婧雁支支吾吾地不敢回应,柳侧妃讥讽一笑,慵懒地用下巴颌点了点,道:“都是些女眷,你就不必让丫鬟去请宋衍庭了,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么,就让他好生待着吧。对了,你也不必为难贺少夫人,这太医,本宫给你请了。”   这施舍的态度让崔婧雁表情着实尴尬,陆纭纭弯眸失笑,她不愿让宋衍庭来是想折腾崔婧雁,但自己得让宋衍庭来呀,要不然还怎么找机会刺激他。   崔婧雁一听,连忙起身行礼感谢,这一伸手,皓腕上的镯子就彻底展露在众人的眼下。   柳侧妃轻哼一声,准备继续埋汰崔婧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卑贱低下。   说着说着,柳侧妃身后站着的婆子脸色一沉,低头在柳侧妃耳畔说了些话。就见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面无表情,她低低咒骂一句:“贱人!”   原来三皇子楚淮鸣送给崔婧雁的翡翠镯子,正是楚淮鸣从柳侧妃的首饰盒里拿走的,这镯子是楚淮鸣送给柳侧妃的其中一件首饰,她嫁进皇子府后,精细的首饰就没缺过,所以这镯子也就不那么的讨她欢心,除了收管首饰的婆子外,怕是就连柳侧妃本人都不晓得她有多少件首饰。   “侧妃,这镯子好像是您找不到的那件。”这正是婆子刚刚对她说的话。   柳侧妃瞬间就忍不住她的火气了,心中酸涩难耐,拿着她的首饰去送给旁的女子,这着实不把她当回事看待。   柳侧妃“噌”地一下起身,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一下不够,又是另外的一下。   盼姿见状立马把陆纭纭扯到一旁,远离这个混乱场面。   崔婧雁压根就没坐稳凳子,这几下巴掌甩过去,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玄秋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搀扶她,但被柳侧妃的婆子给拦着,玄秋无奈的很,只能站在一边。   陆纭纭给她使了个眼神,她立即心领神会,趁着婆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你这个贱人!”   柳侧妃的突然发难,打得崔婧雁一个措手不及,她柳眉倒竖指着崔婧雁唾骂道:“你这个淫/妇,不知好歹!”   崔婧雁慌乱地摇头,嘴上硬撑着,说道:“侧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明白。”崔婧雁听见她在骂自己淫/妇/时,崔婧雁就明白了一切,难怪柳侧妃会找上门来,她已经发现自己和三皇子的私情。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   柳侧妃还想要发怒,但是被身后的婆子给阻止了,婆子给她使了眼色,又说道:“现在可不是只有咱们的人在,还有旁人。您不能把事儿给闹太大了,要不然三皇子知道了,肯定要迁怒您。”   柳侧妃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红肿的崔婧雁,清了清嗓子,道:“崔氏不懂礼仪怠慢了本宫,竟敢未行礼就坐下,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望你日后长个记性。”   谁让她是皇子的侧妃,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崔婧雁就算吃了亏,她也不敢反抗柳侧妃,因为她心虚而且也没有资格去违抗一个皇子的侧妃命令。   崔婧雁拖着身子跪坐下来,哽咽着声音说道:“是奴婢...有错在先,还望侧妃娘娘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她巴不得这件事赶紧被掩盖过去,现在绝对不能跟柳侧妃硬碰硬,她得服软,要让柳侧妃知道自己根本威胁不了她。   崔婧雁生平第一次感谢陆纭纭的存在,如果不是她,柳侧妃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怎么会如此倒霉,被柳侧妃给发现?三皇子不是说过么,他行事谨慎,他们之间的私情被藏的很深,不会被人发觉。那么问题来了,柳侧妃究竟是从何处得知?   难道...是陆纭纭!?   “晦气。”柳侧妃甩袖,坐回了凳子上。   陆纭纭面不改色,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崔婧雁,唏嘘不已,幽幽叹气。   柳侧妃冷眼一瞥,道:“为何不起?想让人看见本宫在欺负你么!”   陆纭纭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轻轻一笑,朝着崔婧雁走去,道:“侧妃已经对你开恩了,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身给侧妃行谢礼?”   巧玉不放心的也跟了过去,帮着陆纭纭也将崔婧雁扶起。   她拉起崔婧雁,摸到她手臂的纤细后,立刻松了手,陆纭纭抿了抿唇,这般近距离的和崔婧雁接触,真是让她感到不适。   陆纭纭不知道的是,巧玉这一凑近,让崔婧雁瞬间起了害喜的反应,自从她有了身孕后,就闻不得那太过香甜的味道,之前因为一盘甜口的糕点泛了呕意,现在又因为巧玉身上脂粉味给熏得想吐。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崔婧雁用力地推开巧玉,差点让巧玉没站稳,巧玉气愤地说道:“崔姨娘,奴婢好心扶你,你为何要推开奴婢?”   崔婧雁无法回复她,因为她正捂着胸口干呕着,她一边呕一边泪流。   陆纭纭玉指掩唇,她看了看巧玉,二人皆是惊讶。   这...怎么突然就害喜了?   陆纭纭眸子又转向柳侧妃,发现她脸色阴鸷,那媚眼如丝的眼眸一片凌厉,看起来骇人。   还不待陆纭纭说些话,柳侧妃一把扯过崔婧雁的发髻,靠近她,咬牙切齿地小声道:“你竟然还有了身孕!”她见天儿为了怀上皇嗣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神,所以在看到崔婧雁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时,柳侧妃脑中紧绷着的弦,断开了。   婆子紧张地拉住柳侧妃,唯恐她还会说出一些惊人的话语。   柳侧妃深吸一口气,看着崔婧雁苍白无力的面容,她诡异地露出了笑容,然后说道:“好,可真是好极了。本宫刚才不知你怀了身子,就出手教训了你,是本宫太草率了,有了身子可是大事,嬷嬷,去给崔姨娘请个大夫来看看。”   崔婧雁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想为自己辩解说道:“侧妃娘娘,奴婢只是身子不适,奴家的郎君才刚刚回靖州,奴家怎么会有身孕呢?奴婢这是肠胃不佳,您误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求饶着柳侧妃,希望她看在陆纭纭的面子上,不要将这件事给闹大。   她的确会揣测人心,就算柳侧妃现在处于暴怒中,但柳侧妃依然会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这是因为她不愿将这件事给闹大,从一开始来宋府不过是为了灭灭崔婧雁的威风。   哪知会被一个翡翠镯子给挑起火苗,又因为崔婧雁这严重的害喜反应,令柳侧妃不得不火冒三丈。   崔婧雁发现柳侧妃深喘着气,但她并没有再对自己发难,崔婧雁大松一口气,扶着茶几站直了腰。   不过,令崔婧雁无法想象的是,宋衍庭却听见了她刚才对柳侧妃的解释。如果宋衍庭不晓得她红杏出墙的事情也就罢了,但可惜的是,宋衍庭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此时的宋衍庭好似天边劈下一道闪雷,将他震的耳鸣脑涨。   陆纭纭见到了宋衍庭,忙不急地喊了声:“宋公子?”   崔婧雁背脊一僵,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用她水雾朦胧的眼睛深情的望着宋衍庭,唤道:“郎君,你怎么来了?”   柳侧妃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见宋衍庭支着拐杖脸色难看,微微驼着背,忍不住就冷笑一声:“你宋衍庭还真是疼宠这妾室,本宫没唤你来,你倒是自觉,上赶着过来拜见本宫。你一介白身,还不快快与本宫行礼?”   柳侧妃心中腹诽道:不中用的男子,连个妾室都管不住,让这骚/蹄/子/勾搭上了三皇子。今儿我非治治你们二人不可!还有崔雁儿那肚子里的孽种,绝不能留下。   柳侧妃眯眯眼睛,妖娆的眼尾透着丝丝撩人,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宋衍庭,想必没有任何男子,可以接受得了后宅女眷红杏出墙的举动,特别是宋衍庭这种废人,就更是顾忌脸面。   宋衍庭铁青着脸,不吭一声,意要下跪。   崔婧雁虚情假意道:“侧妃娘娘,不如让奴婢替郎君给您行礼吧,他身子不便,奴婢甚是担忧他,请娘娘恩准。”   她本想讨好宋衍庭,生怕宋衍庭听了之前的话心里有膈应,至于她跟楚淮鸣的私情,崔婧雁自认为藏好了她的狐狸尾巴。   却不知她这一番话,让宋衍庭更是盛怒。   一个荡/妇/,竟然如此瞧不起自己么!这个贱人!她该死!   宋衍庭平静地看了眼崔婧雁,把拐杖放在一边,咬牙坚持跪在了地上,道:“草民宋衍庭,叩见侧妃娘娘。”   柳侧妃摆摆手,让他起来,高高在上地说道:“好歹曾经也是个青年才俊,怎变得如此落魄,哎,本宫心善,不愿见你真的成为个废人,等明儿,本宫会请太医来给你诊治的。”   宋衍庭垂着头,握着拐杖的手青白,力度大的好似能掰断拐杖。   又是这样施舍的语气,真是受够了!自己会成为废人,还不是拜三皇子所赐?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去了军营?又怎么会在和匈奴对敌之时,中了匈奴的偷袭断了一条腿!现在自己回了靖州多日,三皇子连声问候都没有,好似把自己当成了空气。现在连他的侧妃都敢来羞辱自己,三皇子,你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陆纭纭围观了全程,真是高能不断,她这个方向正好能看清楚宋衍庭颤抖的手,她不由得咂了咂舌,看来被气的不轻啊。   “贺少夫人,咱们走吧,太医那事你就不必管了,本宫会安排妥当的。”   陆纭纭有些恋恋不舍,戏还看够呢,这就要走了啊。   陆纭纭柔声道:“是。”然后巧玉盼姿两丫鬟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旁,巧玉从崔婧雁身边经过,她捂着嘴巴忍不住再次干呕。   崔婧雁的心,跳得极快,她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   柳侧妃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宋衍庭,而后离开。   宋衍庭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并没有起疑崔婧雁。   只有陆纭纭莞尔一笑道:“若是知道你今儿身子不舒服,我便不来打扰你了,崔姨娘,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呐,别让宋公子为你担心牵挂。”   这话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有些耐人寻味。   陆纭纭才不去管崔婧雁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只期待宋衍庭接下来会怎么对待崔婧雁。   之前只是私情被发现,如今又多了一件怀有身子的事儿,陆纭纭不信宋衍庭他还能忍住。   只要宋衍庭和崔婧雁撕破了脸皮,他们两个人之中,必有一人率先动手。   崔婧雁会为了三皇子而对付宋衍庭,那宋衍庭也会为了自己的颜面去反击崔婧雁,到那时,自己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宋衍庭目送着她们离去,他缓缓关上了府门,然后脚步缓慢地朝前厅走过去,他看着站在门外的玄秋,冷声道:“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过来。”   玄秋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为好。   宋衍庭觉得自己的威严再次被人挑衅,狠狠地拿拐杖捣地,呵斥道:“滚!”大概是受了刺激,只要有人反驳他,宋衍庭就觉得耳中轰鸣,让他暴躁粗鲁,他狭长的眸子紧盯玄秋,如野兽般凶猛狠戾。   他这一声,引得其他仆人也心惊胆颤,玄秋默默退下,一时间谁也不敢再靠近这里。   崔婧雁见他拴上了门,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崔婧雁摇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君...怎么好生生的突然把门给拴住了?”   宋衍庭终于和她对视着,眼神充满了恨意,他走过去掐住崔婧雁的胳膊,然后道:“贱货,你背着我偷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怀了孽种!我非要把你浸/猪/笼/不可!”不说罢,他一甩手臂,打得崔婧雁发髻上的簪子都飞了出去,整个脸颊都是麻木的。   崔婧雁惊恐不已,嘴角流出了血丝都顾不上擦拭,她呢喃道:“郎君,我没有!我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宋衍庭扯着她的手臂,将崔婧雁摔在了地上,然后用拐杖狠狠的敲打她的腹部,痛得她面目狰狞,惨叫一声。   崔婧雁额发冷汗直流,她浑身颤抖不止,崔婧雁想要逃离这里,她拼命地往前爬,但是宋衍庭怎么可能让她逃过去。   拐杖再次砸在她的背上,使得崔婧雁痛哼惨呼。   “就算我现在是个废人,也能轻易杀了你。崔雁儿,是我把你从困境里解救出来,在你孤立无援之时,只有我愿收留你。即便因为你让我丢了一门好亲事,我也未对你有丝毫埋怨。我带着你离开宋府,自立门户,所有的银子铺子供你挥霍,还有哪个男子能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你?可你呢,却背对着我偷情,怀有孽种。你这个贱人!我真想杀了你泄愤!!”   “郎君...饶命!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崔婧雁凄惨的哭喊求饶,身上的疼痛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她不能被宋衍庭打死,她还没有成为三皇子的女人。   “饶了你?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对你的好呢?”   崔婧雁毫不犹豫地说道:“郎君,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都在忏悔,都怪我被三皇子给蛊惑了,背叛了你,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   宋衍庭缓缓蹲下,嘲弄勾唇道:“对我有情谊?那你为何不打了这孽种,反而养着身子?崔雁儿,我算是认清了你,你就是个满嘴谎言的人,我早该知道你的为人,但谁让我被你给骗的团团转呢,直到现在,你还在用谎话骗我。”   崔婧雁泪流不止,她看着宋衍庭知道今日是绝对逃不过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赌一把。她拼着一口气,坐了起来,张开嘴巴一口咬住就宋衍庭的耳朵,狠狠的撕扯着,想着身上的痛意,她拔下发簪用力地刺向没有防备的宋衍庭的脖子,崔婧雁此时终于露出真面目。   什么柔弱什么怯懦,统统都是伪装。   宋衍庭反手推开她,却不料簪子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捂着耳朵,血液很快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整张脸揪在一起,嘶吼着。   崔婧雁吐了口血沫,咬着牙硬是站了起来,她眸子发亮,唇瓣因为鲜血被染红。   那耳朵虽没有被咬掉,但也烂的血肉模糊。   “来人!来人!”宋衍庭呐喊着,但是仆人们都退离很远,哪能听得见他的嘶喊。   崔婧雁肚子疼痛感愈发的强烈,她脚步踉跄着前行,想要打开被拴住的门。   宋衍庭拄着拐杖,双眸充满戾气与嗜血,嘴里骂道:“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崔婧雁弯下腰躲开他的拐杖,扶着门喘着气,她此刻就像是一朵妖艳的食人花,唇角的血为她增添气势,崔婧雁唾骂道:“没用的男人,谁杀谁还不一定!”   她抽开了闩门,笑容一下子扩大,尖声喊道:“玄秋,快过来救我。”   她,重新见到了阳光。   但外面的人并非是玄秋。   而是原路返回的陆纭纭。   陆纭纭转身,发尾荡起弧度,像是一只黑尾蝶一般,她双手揣着手炉,披风将她衬的娇小玲珑,陆纭纭精致的面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她语气熟稔道:“崔婧雁,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她说话间侧眸盼了盼里面的场景,“哎哟”一声,颇为惊叹。   瞧这架势,如果自己没来的话,指不定崔婧雁还能反杀宋衍庭了呢。   不过很可惜,崔婧雁必须死在宋衍庭的前头,谁让她是女主呢。   崔婧雁伸手想要抓住陆纭纭,但门槛拦住了她,陆纭纭向后退了一步。   陆纭纭慵懒地一笑,道:“你想要见我,就是为了问我毒药会不会影响你腹中的胎儿,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它会影响。”   这一句如重锤敲在她的心上,崔婧雁身形一晃,扶着门框头晕目眩,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毒会传到孩子身上,那自己留着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不能生下个健康的孩子,就代表不能嫁进皇室,那自己和宋衍庭现在撕破脸皮岂不是得不偿失?   崔婧雁郁结于心,一口瘀血被她吐了出来,她似笑非笑,扯着唇角望着地面,崔婧雁擦了擦嘴角,随后癫狂地笑了起来,对陆纭纭恨意浓浓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故意设计我!对不对!你就是想要看到我过得无比凄惨,你就是在报复我,你就是在怨我毁了你的人生!陆纭纭,你好歹毒的心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攻击陆纭纭,但她有盼姿在身旁,崔婧雁想要伤她,简直是痴人说梦,盼姿一脚就把她踢跪在地上。   陆纭纭看向还在捂着耳朵惨叫的宋衍庭,淡淡道:“是我让你红杏出墙的么?还是说,是我让你怀了身孕?我的本事还没强到能操控你的一切。崔婧雁,你记住一句话,你会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自作自受。”   崔婧雁此刻已经顾不得腹痛,她已经乱了方寸,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孩子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利用价值了,她攀不上三皇子了,所以,她得求宋衍庭原谅自己,崔婧雁终于想到她是宋衍庭的妾室,是可以被宋衍庭随意处置的存在,没有了三皇子当靠山,她的生死就捏在宋衍庭的手里。   她真的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她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情?都怪权力富贵迷住了她的眼睛,让她顾不得周全。   “郎君,郎君,是我错了!都是我入了魔障啊!你就原谅我一次吧,看在我曾经为了你担了长公主杖责的份上,看在我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你了,郎君!”   崔婧雁爬到宋衍庭脚边,卑微的扯着他的裤腿,一脸恳求,眸光怯怯,又是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以最卑贱的态度求人,似乎这就是她的最真挚的倾诉。   宋衍庭耳朵上的血流在了脖子上,血染湿了雪白的领子,瘆人至极。   他放下了手,就见他左耳朵松垮的耷拉着,陆纭纭不由得惊呼一声:“天啊。”   他用着最温柔的嗓音,双目是无比的宠溺,宋衍庭蹲了下来,托起崔婧雁巴掌大的小脸,道:“看来你已经知道错了。”   “郎君!”崔婧雁双手攀上他的手臂,眼神惊喜地和他对视着,能得到他的原谅,那是最好不过了。她一点也害怕宋衍庭脸上的狰狞,依旧温柔如水的仰望着他。   宋衍庭弯起狭长的眼睛,藏匿住杀意,他凉薄的唇泛起笑意,他带着血腥味的手掌抚摸在她的脖子处,就像是每每温存时那轻柔的爱抚。   “可惜,太晚了。”   宋衍庭双手用力,只见崔婧雁的脖子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拧动着,他硬生生的扭断了她的脖子。   崔婧雁眼球震颤,难以置信地和他对视着,直到死去,也没有闭上双眼。   站在门外的陆纭纭眉梢微动,她目睹了全过程,紧张的握着手炉的手都冒出了热汗,她看着整个人趴在地上的崔婧雁,陆纭纭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她什么也不敢说,就静静地等待着,担心周围会出现什么变动。   巧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状,尖叫一声躲在盼姿的身后。   陆纭纭听着耳畔巧玉的尖利声,思绪回转,自己没有任何的不适症状,看来就如几个月前的金手指所说的那般,崔婧雁只能死在宋衍庭的手中,她望着那一动也不动的崔婧雁,她眉眼舒展开来,畅叹一口气。   从下定决心杀死崔婧雁,到她彻底身亡,历经几月,这位曾经的书中女主,终于下线了。   “玄秋,去府外吆喝,便说宋衍庭发了疯病,掐死了自己的妾室。” 第79章 第79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崔婧雁身亡一事, 经过玄秋的大声吆喝,整的一条巷子里的街坊四邻都听了个清楚,留在宋府上的仆人也被吓得不敢去正厅, 生怕被宋衍庭一个发疯给掐死, 毕竟他之前那凶狠的眼神,足够给仆人们生出心惊胆战的退意。   有人先去报了官, 顺天府里的捕头听闻此事便迅速赶来,捕头挤开人群, 走进宋府, 见这处处奢靡之风, 捕头第一印象便觉得这户人家是个有钱财之人, 不过想来也是,能住在这巷子里的人, 没有一个穷酸。   捕头人高马大,长的正气凛然,腰间的佩刀没人敢忽视它, 所以纷纷给他让路,见到捕头就忍不住嘴碎起来, 说的都是一些和宋府有关的事儿。   “官爷, 你还是快点把那个发了疯的人给抓走吧, 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人, 怎么说发疯就发疯了啊?”   “噫,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这户人家我识得, 说起来这宋公子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他之前可是官宦子弟,前途不可限量呢。但是吧, 他倒霉的被人查出了身世,原来他不是那官家的亲生儿子,后来那官员不知道犯了什么罪,都被贬去岭南了呢。所以这宋公子就在这里自立门户了。”   “啊?他竟然这么有来头啊。”   “有什么来头啊,不还是成了个瘸子?我看啊,他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所以就发疯了,还掐死了自己的妾室。啧啧,这人啊,我们得离远点!”   “你们先听我说,这妾室可不是个无辜的呢,我有过好几次看见这府上经常有马车往来,那宋公子都去参军了,府上没个男子管束着,这妾室不就红杏出墙了么!”   “呸,收起你那张臭嘴吧,我家的也去参军了,按你这套说辞,那老娘我也是个爬墙货咯?”   那男子看见个柳眉倒竖俏脸发怒的妇人,她身后站着好几个男丁,男子不由得认怂道歉,说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夫人可别往心里去。”   捕头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头都要炸了,大声道:“静一静!这事儿究竟真相是什么,等官府细查之后再言,你们现在在这里猜忌着,有何用?去去去,都各自回家吧,别看热闹了。”   捕快跟在捕头身后,关上了府门,挡住了他们好奇的视线。   捕头严厉的质问着玄秋,让她把事发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玄秋装着胆小怕事的模样,垂着头擦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好似一个忠心的奴仆。   捕头锁眉的听着玄秋的话,捕捉到一个细节,道:“你是说崔氏激怒了宋衍庭?因何事?”   玄秋摇着头,小声说道:“奴婢不晓得呢,公子送走客人之后,他就把奴婢赶走了,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恐怖了,其他仆人见了公子这架势,也不敢靠近正厅,后来......”   “后来怎么了?”   玄秋为难地说道:“捕头大人,要不您待会亲自问问贺少夫人吧,奴婢有些事情也不是太清楚呢,等奴婢发现姨娘死的时候,正好贺少夫人也在呢。”玄秋这般说辞,是受了陆纭纭的吩咐,她当时原路返回被邻里看见,没办法隐藏,所以还不如干脆直接点,就待在宋府哪也不去。   “她人呢?”   玄秋指了指偏厅,道:“她被姨娘的死状给吓到了,贺少夫人便去了偏厅安顿心神了。”   “宋衍庭呢?”   “就在正厅呢...痴痴傻傻的,跟中了邪一样!”玄秋说着还打了个颤,像是很恐惧的样子。   捕头沉着脸,根据丫鬟的说辞,这宋衍庭的行为举动确实不太正常。   捕头点点头,让两个捕快去处理宋衍庭,他则和玄秋去了正厅,捕头拍了拍门,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盼姿打开了门,她看见一身官服的捕头,松了口气。   “少夫人,是官府的人。”   陆纭纭用帕子掩住口鼻,轻蹙着黛眉,神态慌乱,对玄秋说道:“为何要把捕头带来,官府的人不应该去抓捕宋衍庭么?”   捕头待见到陆纭纭时,惊艳不已,他的眼睛舍不得移开,紧紧地盯着陆纭纭,道:“听丫鬟说,宋衍庭在杀死崔氏时,夫人也在场?所以我想问问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陆纭纭眼神含着淡淡的惊色,她说话的声音还发着颤音,素手抓紧帕子,不安地说道:“我今儿来宋府是为了见崔氏,因为宋衍庭的腿伤,崔氏希望我夫君能帮他找来太医,所以前些日子派了丫鬟来贺府,就是你身边的这个丫鬟。我忙完了事后就来到宋府,说了几句话便告辞。我那时都要坐上马车离开了,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件事忘了给崔氏讲,所以就回了宋府后,就碰见了一直在崔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她告诉我崔氏在正厅,我便去寻她,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   陆纭纭偏过头,很是难受的样子,巧玉又不是个瞎子,哪能看不见捕头的眼神,她不满道:“我家夫人刚受了惊吓,你还问这事干什么?真是没有个眼力劲儿!”   陆纭纭拍了拍巧玉,道:“好了,不要说了。”随后眼眸微冷地扫过捕头。   捕头一听陆纭纭说起她的夫君能请来太医,神情瞬间凝重,他被巧玉发了一通脾气后,赶忙拱手弯腰道:“人命关天难免琐事繁多,还望夫人见谅。”   陆纭纭的眉间依旧被恐慌笼罩,她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道:“那你还有别的事么。”   捕快听出了她的意思,说道:“没有没有,真是太麻烦夫人了。”   陆纭纭起了身,被两个丫鬟照顾着,欲要离去。   捕头眼底精光一掠,讪笑道:“日后或许还会叨扰夫人,可否问一声夫人的夫家是何许人也?也好让捕快去府上知会夫人。”   巧玉呲着一口银牙,道:“你这混人,这次说完了不够,还有下次?”   捕头对巧玉求饶,道:“这...官府办事,就是如此啊。”   “不必了,你顺天府尹若是有事,让他来找我即可。”   贺章之在贺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陆纭纭的人影回来,他便坐不住了,因着路上结冰且天寒,不利他骑马,所以只能坐了马车出府。   他是知道陆纭纭今日会去宋衍庭的府上,就让贺良驱车前往。   贺章之他特意早早回了家,因为忙碌了大半个月,现在近年关,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本想好好陪着陆纭纭,哪知一回来被仆人告知,她竟然还未回。这让贺章之自是担忧上心,他也没敢让贺金氏得知这件事,就喝令管家让府上的仆人管好自己的嘴,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焦急,照样气定神闲的出了门。   贺章之的马车刚到那条巷子时,就察觉到前方拥挤,人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话。   都到了这里,贺章之也不拘于马车上,撩起袍边,他利落下了马车。   他不知道宋衍庭住在哪一处,所以就让贺良去询问邻里,结果贺良刚说出宋衍庭的名字,那男子就是一惊,指着一户人家的宅子道:“就这家,你们找他做甚?他疯了呐,都闹出人命了!”   太平盛世,这靖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儿了,所以自然要被人注意起来,没瞧见这巷子周围都站着人么,这都是跑来凑热闹的,特别是听说了宋衍庭的往事后,他们对宋衍庭就更是好奇,都聚在一起议论着他。   贺章之锁眉惊诧地问道:“崔婧雁死了?”   贺良点头,“邻里都是这般说的,是被宋衍庭掐死的。”   不知道为何,在听到崔婧雁身亡一事后,贺章之的心猛地一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纭纭,只有见到她安然无恙,贺章之才能彻底放心。   贺章之再也耐不住自己的脚步,推开宋府的大门快步走了过去,其他人见贺章之竟然敢闯宋府,纷纷猜测他是何身份。   他一眼扫过院子,听见了陆纭纭的声音,贺章之小跑起来,俊颜面无表情,冷厉的风刮在他脸上,也丝毫没有动一下眸子。   捕头的话被他听了个正着,待见到陆纭纭平安无事后,贺章之眼眸乍暖,荡起温柔的涟漪,他双手揣怀,倚着门框对捕头说了那句话。   捕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俊逸非凡,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不含温度,这让捕头眼皮子一跳。而又听见他平淡的说起“顺天府尹”时面不改色,捕头就知这一定是个出身权贵的人。   贺章之对陆纭纭伸出手,责怪道:“你怎么不让盼姿去寻我?”害得我担心你。   陆纭纭绽开笑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贺章之对自己的搀扶,她说道:“今日兵部无闲事了?”她没回应贺章之的那句话,是因为崔婧雁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好,没必要再去麻烦他。所以她另说起了旁的事情,二人说着家常,却不知身后的捕头被怔住。   “年关了,再怎么忙也得让我休息休息吧。”贺章之自嘲着,他又对捕头说道:“我乃兵部侍郎,贺章之,宋衍庭这事儿和我夫人并无干系,捕头若是有异议,大可来找我一谈。”   捕头这么一听,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他跪在地上,给贺章之磕了个头,颤颤道:“没有异议没有异议,贵夫人已经向小的讲明白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请大人恕罪,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可以饶小的一次。”   贺章之没有再理会这人,他陪着陆纭纭缓缓离去,当跨过府门门槛时,他偏头对贺良交代了一声,贺良颔首低眉。   他护着陆纭纭上了马车,陆纭纭闻着这淡淡的香气,好似覆盖了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她幽幽叹息,倚靠在贺章之的怀里,说道:“累坏我了。”   贺章之敲敲她的头,说道:“跟我详细说一说,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纭纭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来的路上碰见了柳侧妃,她也是来找崔婧雁的,我装着糊涂让她陪我去了宋府。她见了崔婧雁刚开始只是冷嘲热讽,不晓得那嬷嬷对她说了什么话,惹得柳侧妃直接打了崔婧雁几巴掌。许是今日就是崔婧雁的死劫吧,她竟害了喜,以至于让宋衍庭也得知了这件事。”   贺章之梳理着头绪,道:“然后宋衍庭就发疯杀了她?”   陆纭纭懒洋洋地点点头,“应该是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最清楚。不过宋衍庭应该听到了我对崔婧雁说毒药的事情,宋衍庭那边,你得照看一下。”   “行,这宋衍庭你就别管了,我会让人盯着顺天府尹。对了纭纭,我问你件事。”   陆纭纭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道:“问什么呀。”   贺章之抱紧她的腰身,感觉到小腹的微微隆起,他问了句:“你其实有很多机会能够亲手解决崔婧雁,为什么你要选择不动手?”   陆纭纭脸上神情不变,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说到这儿,她便停了话,给贺章之留下浮想联翩。等贺章之再去追问的时候,陆纭纭已经睡了过去。   贺章之挑起剑眉,星目一片无奈,小声道:“你经常说我爱吊你的胃口,你又何尝不是呢?小狐狸。”   陆纭纭唇角微扬,面颊露出笑窝,她这是在故意装睡呢。   虽然不知道柳侧妃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事情,但自己都得感谢她一次,若不是有她插手,崔婧雁也不会在今日下线。压在她心里的那些烦事儿总算是清理干净了,没有了讨人厌的仇敌女主,这寒冷的冬日也让陆纭纭觉得讨喜的很。   这本书的框架已经被自己搅得一团糟,原本青云直上的宋衍庭变得一事无成,又落下了残疾,日后就算想当官也只是白日做梦。而那个一路被护花使者所保护的崔婧雁,在今天死在了宋衍庭的手里。这对男女主再也不会像书中所写的那般辉煌,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最终登上皇位的三皇子。不过现下他的情况也好不过宋衍庭,只要太子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三皇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陆纭纭这下终于沉沉睡去,她窝在贺章之的怀里,惬意自在,如果问她冬日里最爱的一件事情是什么,那她一定会回答:抱着贺章之。   因为啊,他的怀抱真的非常催眠,无比的安心,让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梦中。   ...   ...   ...   三皇子府上,安静的过于死气沉沉,因着三皇子见天儿冷着一张脸,奴仆们也惶惶不安,每当他们经过三皇子的房间时,奴仆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三皇子。   楚淮鸣已经结束了关禁闭的日子,但他依旧没有迈出府门一步,就算刘丞相的人来拜见他,楚淮鸣也不见客,仿佛变得自暴自弃。   楚淮鸣仍旧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每日饮酒作乐,或者是有美人作伴。   “眉儿,尽情舞动,让我瞧瞧你的曼妙身段。”   楚淮鸣单脚支在桌上,他喝的醉意朦胧,神智都有些恍惚,他仰头喝着酒,面红耳赤,衣襟凌乱不堪,整个人显得轻/浮/放/荡。   “眉儿,雁儿,都是鸟儿,就如我一般,飞不出那困笼啊。”   楚淮鸣喃喃自语着,随着眉儿的舞姿翩翩,她身上的衣物也渐渐掉落。楚淮鸣咽了咽口水,痴痴一笑,脚踢开桌子,朝着眉儿扑了过去。   “你这只画眉鸟,往哪里逃。”   丫鬟们见楚淮鸣和眉儿的厮闹,面皮烫红,相互对视一眼便退了下去。   其中有个丫鬟借故离开,她看了看身后,小心谨慎地去了柳侧妃的偏殿。   待丫鬟见到一个老嬷嬷时,丫鬟的话准确的转述着,老嬷嬷自然不会亏待她,从袖口拿出荷包,笑着塞进她的手里。   二人的交涉并没有被旁人发现,丫鬟得了老嬷嬷的吩咐后,说道:“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给柳侧妃做事儿,只求嬷嬷能多为奴婢美言几句。”   老嬷嬷高傲地颔首,安然看着丫鬟离去后,她扭动着老腰去给柳侧妃禀报。   柳侧妃能知道崔婧雁的存在,是因为他在楚淮鸣身边安插了人手,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带来的作用可不小,若不然也不会发现了那崔婧雁和楚淮鸣的私情。   老嬷嬷正是那日和柳侧妃去宋府的其中一个嬷嬷,她非常得柳侧妃的信任,所以什么事都会跟她商讨。因为这老嬷嬷是把柳侧妃从小奶到大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柳侧妃被丫鬟伺候的犯了困劲儿,一听到老嬷嬷的话后,柳侧妃蹬了蹬腿,踹翻了一个丫鬟,吓得丫鬟跪了地。   “去去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老嬷嬷赶紧安抚她,小声说道:“您先别急,老奴还有话没说完呢。”   柳侧妃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说?愣着干嘛。”   老嬷嬷早就习惯柳侧妃的刁蛮,讨好的说道:“那狐媚子崔雁儿死了,死了没多久呢,今儿好像是第三天吧。”   “你说什么,崔雁儿她死了?”   柳侧妃不由得坐了起来,她拉着老嬷嬷的手臂,面露喜色,声音是压制不住的媚意。   老嬷嬷无奈地表示:“侧妃,小点声儿,别被三皇子给听见。”   柳侧妃浑不在意,她催促老嬷嬷继续讲下去,柳侧妃特别好奇她是怎么死的。   老嬷嬷被她这态度给气得闭了闭眼睛,然后小心地去检查了门窗,她小声说道:“是被她郎君宋衍庭给掐死的,听宋府上的丫鬟说,宋衍庭得了疯病呢。”   柳侧妃小嘴开心的合不拢,她长叹一口气,呼出她心里的郁闷,柳侧妃翘着眉梢眼角,道:“这崔雁儿死得可真是大快人心,敢当着我的面勾搭三皇子,真不把我当回事儿!对了,那宋衍庭真就疯了么?”   老嬷嬷能知道这事,是她让儿子去打听的,本来是想着让儿子盯着她,如果哪天三皇子再去宋府,自己心里也算是有个数。哪成想,她就这么突然的没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老奴也不敢确认,不过宋衍庭现在不太好过,他被顺天府尹给抓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闲心的货报了官,所以宋衍庭被关在大牢里听候发落呢,这都被关进去两天了。”   柳侧妃那眼眸一眯,像极了成了精的妖魅,她红唇微启,不解道:“这崔雁儿不过是个妾室,虽说是个良妾,但宋衍庭好歹曾是朝中之人,那顺天府尹竟没有对他网开一面?”   奶嬷嬷她摇摇头,说道:“这个老奴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因为崔雁儿是个良妾,所以顺天府尹才会重视?”   柳侧妃轻笑一声,慵懒多情的眸子瞥向老嬷嬷,道:“平民百姓倒也罢了,但宋衍庭手里还有些关系人脉在,逃脱这牢狱之灾,简直易如反掌,哪还会被关在大牢里啊。”   “那侧妃的意思是,宋衍庭还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柳侧妃虽有小性子,但还是有脑子的,她玉指抵唇,说道:“那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崔雁儿已死,这事也就翻篇了,以后莫要再提起崔雁儿,省得去触了三皇子的霉头。你可别忘了,崔雁儿她肚子......”后面的话她就不再说了,但其中的含义,她懂老嬷嬷也懂。   老嬷嬷见状松了口气,劝解柳侧妃道:“您能这么想,老奴也就放心了。”   “嬷嬷,我又不是蠢货,没道理给自己找事干,以前是想针对崔雁儿,那是因为三皇子在睡梦中都喊着崔雁儿的名字,我怎么可能不嫉妒。好在这崔雁儿死在了宋衍庭的手里,让我乐得清闲,不用动坏心思去对付她,现在人都没了,我还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柳侧妃说的头头是道,显然不是个真的愚笨之人。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暗叹一声,希望自己能快些怀上皇嗣,就算日后正妃嫁进来,自己也有底气跟她平起平坐。   不过她想到三皇子目前的状态,柳侧妃忧愁不已,对老嬷嬷说道:“三皇子日日不上朝,也不是回事儿啊。我只盼着刘丞相能亲自来劝劝他,别一味的钻牛角尖。”   老嬷嬷也是长叹一气,道:“都怪那太子,实在是太过针对三皇子了,现在三皇子手里的权势丢了大半,别说那些大臣对三皇子私下嘀咕,就连刘皇后也表现出了不满。”   柳侧妃扶额忧愁起来,“上次我去给刘皇后请安,她就对我发了一通烂脾气,着实成了个出气筒。她没本事对付太子,为何要来冲着我撒气?我也真是想不明白了,是现在的日子不够好过还是怎样,偏偏一个两个的去对付正统出身的太子?我这才学浅薄都懂得道理,那刘皇后和刘丞相都不明白么?”   她从来没奢望过坐上贵妃或是皇后的位子,柳侧妃出身不高,若不是模样绝色,她也嫁不进皇室,能做个皇子的侧妃已经是最好的亲事了,所以柳侧妃真的不贪。   但是她不贪,不代表旁人不贪心。   老嬷嬷安抚着她,说了一些柳侧妃想听的好话。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   ...   ...   “九如,我过会儿要去首饰铺子看一看,你要随我一同去么?”陆纭纭对着镜子戴耳坠子,她乌压压的秀发垂在后背,纤瘦柔弱。   贺章之从书里抬头,歉意道:“纭纭,今儿怕是不能陪你去了,要不,你改日再去?”   陆纭纭不满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问道:“你有事不能去,就让我改日去铺子,那你怎么不改日忙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贺章之当机立断,迅速起身认错,走过去替陆纭纭选簪子,道:“夫人说的极对,为夫不能只要求你,而不要求自己。那我便放下手中闲事,随夫人去铺子一趟,如何?”   陆纭纭用肩膀撞了撞他,用着水灵灵的眸子瞪了他一眼,道:“改嘴改的蛮快,但我不需要你陪我去了,贺大人,您就忙着吧。”   贺章之苦笑着求饶,捏了捏陆纭纭的肩膀,这手艺还是跟巧玉学的,讨好道:“别气了,别气了,就让我陪你去吧。怎么样?”   陆纭纭撇撇嘴,看着镜子里贺章之的那张脸,忍不住笑出了声,算是没了气,道:“真不用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这样不是很和谐么。”   贺章之见她没了气,眉眼顿时舒坦开来,“那你记得带上丫鬟,别落了累。”   陆纭纭拍拍他的手,抿嘴笑道:“知道了。”   “今日为何想起去铺子了?”贺章之遂问道。   陆纭纭解释了句,“师傅做好了一个首饰盒样品,我得过去看看。”   贺章之了然,略有些吃味道:“你每次对样品都极为上心。”   陆纭纭抬眸,没好气的说道:“我对你就不上心里呀?”   这男人,幼稚得很。   从贺府门前经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去了长街,陆纭纭并不知道的是,危险也在慢慢靠近。   她到了铺子,马车刚停下,她便掀开车帘,被丫鬟盼姿扶着下车,陆纭纭一抬头,目光瞬间软和,娇声喊了句:“月蕴?”   刘月蕴也是刚到铺子,她回眸就见到了陆纭纭,下意识地露出笑容,但她想到自己之前听见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裙儿,她颔首微笑,道:“贺少夫人。”   陆纭纭是真的把她当朋友,也不介意她的冷脸,依旧笑着,说道:“来铺子看首饰?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派人给你送府上便是了,那还需要你跑一趟。”   刘月蕴眼底情绪波动,她终是咬了咬牙,走过去接近陆纭纭,问道:“你...你为何出了府?”   见她终于舍得跟自己讲话了,陆纭纭不由得牵了她的手,便感觉到她手指冰凉,连忙把手炉给了她,笑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出府是件很罕见的事,前几天我们不是在消寒会上见了么。”   这牵了手,没甩开自己,应该算是哄好了吧?虽然也不晓得她之前在生什么气,反正就是突然对自己冷落了。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冷傲娇大小姐人设么。 第80章 第8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刘月蕴看着陆纭纭一如既往对自己亲昵的态度, 她眸中的情绪晦涩难懂,陆纭纭明明怀有身孕,那手炉是她一直揣着的, 但是就因为自己的指尖冰凉, 她竟愿意把手炉赠给自己,她真是一个...温和柔软她的女子。   刘月蕴颤了颤眼睫, 她手里的手炉仿若是一块重石,重的她快要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对陆纭纭的突然疏远, 其实和刘丞相有关, 因为刘月蕴发现刘丞相的人曾暗地里来算计陆纭纭, 想要来她铺子里闹事儿。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就被人给察觉到了,最终狼狈逃窜。   刘月蕴在偶然听见这事儿后, 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巴,谨慎的将自己给藏好,她听着刘丞相那冷漠的语气, 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她捂着嘴的双手轻轻地打着颤, 对刘丞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虽然没有主动下令让人去攻击陆纭纭, 但是党羽在针对陆纭纭时, 刘丞相也没有任何的阻止。   刘月蕴一直都知道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端, 也明白刘丞相是为谁效忠的。可是她从来没想过, 刘丞相会同意手下去害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   她对陆纭纭的愧疚如根根藤蔓缠绕着她的脖子一般, 令她快要窒息。而这些藤蔓抑制住刘月蕴想要对陆纭纭坦白的念头,因为那收的越来越紧的藤蔓,不仅让她感受到痛苦, 更是缠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真相。   刘丞相是她的父亲,陆纭纭则是她的好友,刘月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知道该选择谁,她也不想抛弃任何的一方。   正因为如此,她变得越来越不敢去见陆纭纭,就连在消寒会上的碰面,刘月蕴也消极的选择冷落陆纭纭。   其实刘月蕴一点也不想承认,在陆纭纭和刘丞相之间,她最终还是倒向了刘丞相这一方。   刘月蕴眼底掠过苦涩,她偏过头去,不敢和陆纭纭对视。   陆纭纭正在和掌柜交谈,她看着这铺子的生意,满意地勾了勾唇,她准备带刘月蕴去看新上架的首饰,就见她一直垂着头,情绪低落的样子,担忧不已,旋即问道:“月蕴,你没事吧?愁容满面的样子,让我很担心你。”   陆纭纭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好像没有说错话吧?   她对待刘月蕴总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疼惜,刘月蕴是个顶顶好的姑娘,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陆纭纭也愿意多迁就一些。   不过迁就的次数多了,人的耐心也会被慢慢耗干净。   陆纭纭问了一句关心的话,但刘月蕴还是一声不吭,陆纭纭刚刚扬起的唇角渐渐垂下,她是真的怕哪一天自己就彻底厌烦了刘月蕴,这是她不想见到的场景,在这陌生的朝代里,她也是希望有一两个知心好友相伴的,好不容易遇见了江云君和刘月蕴,陆纭纭对她们是倍加珍惜的。   刘月蕴缓缓抬起眸子,望着陆纭纭,她眼底是无尽的温柔与包容,其中就有着自己的倒影,这不是镜花水月,是真的存在。   刘月蕴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像是有人用针线缝住一般。   她还是对陆纭纭说不出口...怎么办?   刘月蕴突然美目泛起水雾,痴痴的看着陆纭纭掉下了泪珠,美人落泪怜惜,更何况刘月蕴一向强硬,从不轻易掉眼泪,所以这一动静,可把陆纭纭给吓坏了。   陆纭纭也顾不上和掌柜继续详谈,也别提见师傅做的首饰盒样品了,她拉着刘月蕴进了铺子后院,这是搁放货物的地方。陆纭纭让盼姿点燃蜡烛,没有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月蕴,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上次在消寒会上,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现在又是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你有什么难事儿就对我说一说,我能办到的事,一定会帮你的。”   刘月蕴根本擦不干净自己的泪水,她泪眼朦胧,白嫩的脸颊上滑过水色,她终于忍不住内心里的愧疚,外露情绪的抱住乐陆纭纭,刘月蕴说道:“纭纭,是我对不住你。”   他毕竟是我爹爹,我只能瞒着你,万幸你当初没有发生意外,要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来见你?   是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我本就是一个污点,无论跳进纯净的水里洗过多少遍,我仍旧是那个肮脏的人。现在我又为了爹爹隐瞒了你,我就是一个罪人,曾经我看不起崔雁儿,可如今的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陆纭纭双臂僵硬,她从未想过刘月蕴如此一个高傲的女子,会哭红眼睛的扑向自己,她嘴里还说着什么“对不住”的话,陆纭纭眉眼依旧温柔如水,她放松了自己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道:“怎么就对不住我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么。”   刘月蕴咬紧唇瓣,拼命的摇着头。   陆纭纭无奈失笑:“那你这究竟是何意?我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巧玉用手扶着陆纭纭的腰,大着胆子,小声地说道:“刘姑娘,少夫人...还怀着身孕呢,您可千万得小心点。”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心疼的看着陆纭纭,对刘月蕴有些抗议。   刘月蕴的丫鬟想要反驳,可转念想到自家姑娘与贺少夫人的关系,她动了动嘴巴又闭口不言。   刘月蕴连忙站直了身,眼眶微红,眼角还挂着泪水,她紧张地说道:“纭纭,是我太失态了,没有撞到你肚子吧?”   陆纭纭戳了戳巧玉的额头,带着些许亲昵,怕刘月蕴会迁怪巧玉,陆纭纭说道:“没事儿,我好着呢。快擦擦你泪水吧,一脸哭意,羞不羞。”   刘月蕴心里的难受劲儿还没消去,她默默擦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眼神让陆纭纭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或许是哭了一场,刘月蕴觉得和陆纭纭之间的隔阂又没了似的,她抿抿嘴,劝说道:“你身子金贵,怎么整日出府门呢?贺章之竟然也没劝着你?”   盼姿给她搬来一个圆凳,陆纭纭回头看了看便坐在了上面,后背微微靠着盼姿的腿,说道:“大夫说了,我多多活动还有利于我呢。你就放宽心吧,这孩子很让我省心,要不是大夫隔三差五来府上给我诊脉,我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怀有身孕的人呢。”   刘月蕴听她说的随意,完全没有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再三叮嘱道:“你近些日子千万不要出门,纭纭,你这次必须要听我的。”   陆纭纭没想到她的表情会这么严肃,茫然地隆起眉心,不解地问道:“月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近些日子出门?”   刘月蕴蹲了下来,她一手握着陆纭纭的手,跟她眼睛对视着,语气严肃,不由分说地道:“不要问,你只需好好听我的。”   陆纭纭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真让我糊涂,行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也不想让我问你,那我便不问就是了,我会照做的。”   陆纭纭的笑并不入眼底,刘月蕴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对自己说这番话,很可能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反常的跑来警示自己,陆纭纭想到刘月蕴的身份,她心中警铃大作,再联想到刘月蕴刚才的举动,陆纭纭不免怀疑上了刘丞相。   她望着刘月蕴那哭的红肿的眼睛,百感交集,刘月蕴她会抱着自己哭,又说了那些话,摆明儿她心中对自己有愧疚,这靖州能有什么事会让丞相之女刘月蕴,如此犯难而且愧疚,除了和刘丞相有关的事情,陆纭纭再也想不到别的。   莫非是,刘丞相想要害自己?   陆纭纭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冷淡,她眼神落在刘月蕴身上,问了句:“你今日出门,是跟我有关么。”   这话问的直接,让刘月蕴下意识地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就是想出来逛逛铺子,会碰见你也是我蛮意外的事儿。”刘月蕴瞪大眼睛,她意识到陆纭纭这话中的含义,她脸白语颤,又问了句:“你...你猜出来了么。”   陆纭纭见她这神情,心中更是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有人要害我么?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他...打算何时对付我,是今天么。”   陆纭纭连续的几个问题,让刘月蕴捂住了耳朵,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今天害你,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刘月蕴只回答了自己一个问题,这让陆纭纭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同时陆纭纭也松了口气,刘月蕴既然都这么解释了,那就说明刘丞相并不会在今日动手,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   陆纭纭的叹气令刘月蕴的泪再次爆发,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陆纭纭苦涩一笑,“你没有继续瞒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虽然最终的答案,是她猜出来的。   她的确猜中了刘月蕴隐瞒的事情,但是陆纭纭却误会了,以为刘丞相到现在还没有对她动过手,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慌乱。   殊不知刘丞相第一次的动手,已经被太子的人给阻挡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第二次,将,来势汹汹。   刘月蕴低下了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不想瞒着你的。”   陆纭纭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理性告诉她,刘月蕴是情有可原,可无论如何,这条隔阂已然存在,还是刘月蕴亲手所埋下的。   “我懂。”陆纭纭颔首站了起来,同时也把刘月蕴拉了起来,陆纭纭望着她心虚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也许贺章之说的话是对的,她和刘月蕴根本就不合适做朋友。   陆纭纭心情沉重,她这是第一次抛下刘月蕴自己先走,陆纭纭带走了师傅做的首饰盒样品,然后简单的和掌柜叮嘱着,她便准备坐上马车。   “纭纭。”   刘月蕴追了过来,因为小跑着,她那支海棠步摇的流苏都缠在了她的发丝上,刘月蕴神情紧张,破天荒地说了些软话。   “我...我能坐上你的马车么,我想跟你说些话,可以么。”   她一定是生气了,她竟然都不理我了。   刘月蕴的四肢比她脑子转的还要快,直接就追了过来,主动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的情况下,其实也不算太过难为情。   她知道自己太贪心了,又想隐瞒事实,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刘月蕴脑子乱的一塌糊涂。在陆纭纭不理会她时,刘月蕴就没了主意,所以她现在举止哪还有什么大方得体,也顾不得仪表,她就想着挽回陆纭纭。   陆纭纭转身看了看她,唇边的弧度还是扬着,但这时的她眼神中再也没有包容,冷淡的目光让刘月蕴觉得很是熟悉。   她想起来了,那日在消寒会上,自己好像就是这般对待陆纭纭的。   “月蕴,我得回去算账本,没有太多的空闲陪着你,所以这马车我就不邀请你坐上了。”   人都有脾气,更何况陆纭纭是一心待她好,再怎么情有可原,心冷了,那就是冷了。   巧玉和盼姿幽幽叹息,一人稀里糊涂,一人似懂非懂,她们二人对着刘月蕴行了行礼,随后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子。   那些账本,陆纭纭根本看不进心里,她把账本扔在了茶几上,俏脸发寒,愤怒地说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巧玉还是没懂陆纭纭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说有人要害她?   但巧玉不敢问陆纭纭,只能指望着盼姿给自己一解迷津。   “少夫人,此事定要回府告诉公子,您就别为了那刘姑娘生气了,不值得。”   陆纭纭托着腮,闷闷不乐地说道:“之前九如便让我远离刘月蕴,我也没当回事,谁知...这么快就让我打脸了。不过她还是在乎我这个朋友的,虽然没有对我明说刘丞相要害我,但含糊其辞的态度,也让我猜出了她瞒我的事情。”   陆纭纭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就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匕首悬在自己的脖子处,只要自己一偏头,就被那匕首割了喉,实在是太无力了。   “哎,这么安慰安慰自己,心里就好受多了。这遇见什么事,都得往好的一面想一想啊。”陆纭纭猜测此时她没有任何的危险,所以并没有个什么紧张劲儿,只是之前对刘月蕴的好算是白付出了,这让她还是有些憋屈的。   巧玉这一听了陆纭纭的话,终于反应过来,她可是个泼辣的,从来不委屈自己,所以巧玉就骂了几嘴刘丞相,又说道:“少夫人,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刘姑娘生气,盼姿说的对,生她的气才不值得呢,咱们只要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谁还愿意搭理那一家子人啊。”   巧玉没少骂过刘丞相,她之前跟着贺章之的时候,见过好几次贺章之因为刘丞相忙得晕头转向,护短的巧玉在贺良面前把刘丞相骂得狗血淋头,让贺良更是打定主意以后不招惹巧玉。   陆纭纭看着巧玉比自己还气愤的模样,忍不住掩唇一笑,道:“看你这样,我倒是没气了。”   “哼,一定把这事给公子说,让公子狠狠的教训那个老不羞!”   陆纭纭调侃道:“你对你家公子倒是很有信心呀。”   巧玉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奴婢从来就没见过有什么事能难住公子的。”   陆纭纭弯起眸子,揶揄一声:“没想到九如的小迷妹就是你啊。”   巧玉迷惑不解:“小迷妹?什么意思?”   陆纭纭随口解释了一句:“形容你对九如很崇拜,这就叫小迷妹。”   巧玉抓抓脸颊,有些羞涩,说道:“奴婢还没听过这词儿呢,是洛州的方言嘛。”   陆纭纭乐了,双肩抖动,压住笑意道:“是,没错。巧玉,你掀开帘子看看我们到哪里了。”陆纭纭可不敢让她再继续问下去,所以就转移了话题,让她不要再盯着“小迷妹”不放。   巧玉果然上了当,小小的掀开一条不大的缝,避免有冷风钻进来,别再冻着陆纭纭。   结果,巧玉这刚一掀开,就发现不太对劲。这条街道完全就不是回贺府的路,她慌了神,连忙对陆纭纭说道:“少夫人,这不太对啊,现在走的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回贺府的路!”   这话一出,陆纭纭也变了表情,她掀帘一看,果然不对!   盼姿“嘘”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静观其变。”她从大腿处拔出一把匕首交给陆纭纭,说道:“少夫人,小心。”盼姿又掏出第二把,递给了巧玉。   盼姿和巧玉是很担心陆纭纭的,生怕陆纭纭会吓到胎气。   哪知陆纭纭接过匕首,掂了掂重量,狡黠微声道:“你们...难道忘了?”这马车跳是不可能跳的,只能硬碰硬了。   巧玉眼眸一亮,大松一口气,双手合十,自己怎么就忘了少夫人那身大力气呢,真是老天保佑!   盼姿则谨慎一点,问道:“少夫人,你的力气又回来了么?”   陆纭纭不自在地眨眨眼睛,说道:“现在还没有,但是我遇见危险的时候,它是一定会出现的,你放心。”   盼姿重重点头,冷着眼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也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盼姿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子,发现马车已经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破庙处,盼姿打起了精神,护着陆纭纭,紧紧盯着前面的车帘子。   “少夫人,已经到府上了。”那人压低声音,装着老李叔的嗓音,他等待着陆纭纭的反应。   陆纭纭讥讽勾唇,这外面的人该不会以为她们都是傻子吧,贺府四周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迷惑人也不装的像一点。   陆纭纭装着困惑的语气,懵懂无知道:“这真的到了贺府么?怎么没有热闹声?老李叔,你莫要诓骗我。”   “少夫人,是不是贺府,你下来一看,不就晓得了么。”他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一把就扯下帘子,他穿着和老李叔一模一样的衣裳,难怪陆纭纭三人没有发觉人已经被换掉。   陆纭纭用帕子掩唇,指着这人,惊愕道:“你是何人!老李叔呢?”   这人看见陆纭纭那模样,不免打量着陆纭纭,语气嫉妒,说道:“这贺章之可真是好艳福,前个妻子是贵女,这次的妻子又是个绝色,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他给摊上了。”他长得贼眉鼠眼,一说话就露出那长板牙,愈发像只阴险的老鼠。   巧玉听不惯他这冒犯陆纭纭的话,气得拎起茶壶就砸他,道:“呸!就你这模样,还敢嫉妒我家公子?我看着你这张脸,我都觉得慎得慌!”   陆纭纭捂了捂脸,我的乖巧玉啊,刚刚对你交代你的话,你这么快就忘完了?   那人阴沉着脸,一声令下,“来人,将贺章之的妻子给老子抓起来,这个丫头片子给老子割了她的舌头,我要拿来泡酒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纭纭就看见五个黑衣人慢慢接近马车,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围在了马车边,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手里的刀剑还流着血,一股呛鼻的血腥味让陆纭纭感到不适,她用帕子捂住嘴,看着那几个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刚刚打斗过,所以身上有这般气味。   盼姿她看着冲过来的黑衣人,拔出腰中缠着的软剑,与那黑衣人开始了厮杀。   那贼眉鼠眼之人看见盼姿会武也是颇为惊讶,但是一想到自己就要抓住陆纭纭,他捻着胡须大笑不止,显得猥琐不堪,他得意地说道:“这一次老子看还有谁能来救你,之前你身边跟着的暗卫,老子早就派人把他们引走了,吃过一次的暗亏,还能再吃第二次么!笑话!”   陆纭纭这时才明白,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刘丞相就曾对自己动手。而且自己身边竟然有暗卫保护,这些事贺章之从未对她说起过。   她美目泛起冷意,拉着巧玉说道:“等会保护好自己。”陆纭纭的杀气毫不掩饰,红唇微微抿起,眼眸扫过那男子,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那人名叫张松,是刘丞相的门客,最擅长阴谋诡计,肚量极小,上次栽了一跟头,让他对贺章之的仇恨更重,势要抓住贺章之的妻子,然后好好凌/辱一番,这样才能报了他的仇。   张松眼见盼姿一人就能困住那五个黑衣人时,鄙夷地唾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女子都打不过,留你们做甚!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活捉贺章之的妻子!”   陆纭纭和巧玉还待在马车上不准备下来,黑衣人见状联合几刀一起劈开车厢,木屑残渣乱溅,巧玉绷着一张小脸,冲了出去,抬手就要往他脸上刺去。“滚开!”   但是黑衣人身手矫健,自然能躲开,他反手就是一刀,准备劈向巧玉。   陆纭纭瞄准时机,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扎进黑衣人的腹部,沉声道:“去死吧。”然后用力地一转匕首,鲜血四溢,另一手为手刀,当即砍向黑衣人的后脖颈,只听见“咔嚓”一声,骨断人亡。   陆纭纭眸子清亮,右脸颊上染着一滴血液,她就这么坐在车厢之中,两三招就解决了一个黑衣人。   “小看女人?”   茶盖伴随着凌厉的风,朝着张松砸了过去,快如闪电,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才能扔的这般迅速,张松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人,陆纭纭扔出去的茶盖砸中了他的胸膛,震的他胸中瞬间火热胀痛,张松一口鲜血吐出,不等他躲开,陆纭纭再次拿起瓷盘,张松直接单膝跪在地上,疼的他哀嚎惨叫。   陆纭纭身手不算好,优势就是力气大和机敏,但仅凭着这两点,一般的人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盼姿能来到陆纭纭的身边,那也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那五个黑衣人被她用软剑如灵蛇般灵活地割开了喉,当场毙命。   唯一算得上拖累的就是巧玉了,好在她胆子大,有冲劲,挡在陆纭纭面前,又有陆纭纭给她做掩护,小伤肯定有,但大伤根本不会出现。   张松口中的鲜血不止,他想要爬起来,但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膝盖骨,已经被陆纭纭的瓷盘给震裂,他就像是一条虫,在地上打滚惨叫。   陆纭纭顺手把一个黑衣人的手腕给掰折,然后夺来他手里的长剑,一下刺进他的胸膛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陆纭纭整个成了个煞神,明明是个怀有身孕的柔弱女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个谁也解决不了的棘手存在。   “格老子的,贺章之这妻子不是女人!”张松咳嗽着擦着嘴角的血,他凄惨无比,大声喊道:“都给我停手!”   黑衣人迅速靠拢,站在张松身后,张松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心痛如绞,这都是些什么煞神!自己这边人死了五六个,她们三个女子竟然毫发无伤,真是天理难容!   陆纭纭她甩了甩自己发酸的手臂,好久没做体力活了,也是挺累的。她发髻有些凌乱,但她神态淡然,漂亮的双目黑如深潭,抹着口脂的唇瓣精致,她唇边笑意渐深,蔑视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张松被黑衣人搀扶起来,胸口的疼痛难忍,他看见陆纭纭那带着笑的模样,心口就是一紧,真真是被吓出阴影了。   张松不理会陆纭纭,他有些后悔分出一批人去引走陆纭纭的那些暗卫了,要不然人多势众的,陆纭纭再怎么厉害也得给自己跪下。但是现在情况不妙,自己这边人少了那么多,自己又被陆纭纭给砸的吐血,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计划都进行一半了,说走人就走,张松也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狠狠道:“臭/婊/子,爷迟早要把你给办了!我们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在暗她在明,那么多阴险诡计,不怕对付不了一个女子。   张松被黑衣人护着,准备骑上马离开,这破庙荒凉且无人烟,他是故意将陆纭纭带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好好羞/辱/她一番,一个失踪多日的女子,足够给贺章之难堪了,但是张松没想到陆纭纭是真人不露相,若不是他撤的及时,说不定人都要葬送。   盼姿见状就想要去阻拦,但被陆纭纭说道:“不必去了,你和巧玉的伤重要。”   其实她们三个人也没有张松想得那么无敌,为了活下去她们自然要拼着一股劲跟人厮杀,盼姿身上的伤口皆是染红衣裳,而巧玉亦是如此,只有陆纭纭依旧安然。   盼姿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执拗道:“少夫人!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陆纭纭拽住她的手,呵斥道:“杀人杀上瘾了?我现在已经快撑不住了,再耗下去,对我们根本没什么好处!你和巧玉还要不要命了!”   “少夫人...”   盼姿欲想说什么,她耳朵一动,连忙趴在地上听声音,盼姿皱起眉头:“不好,有人骑马赶回来了。”   陆纭纭还记得张松说他的人引走了暗卫,陆纭纭担忧不已,生怕这是张松的人。   “盼姿,你驾车,我们快快离去。”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离开。   张松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马蹄声,张松激动地眯起那双吊梢眼,顾不得身上的痛意,他厉声道:“咱们的人回来了,走,给老子抓住陆氏,老子重重有赏!”   这马车好歹还能用,马也没有被惊到,陆纭纭继续拿起车里的东西当作暗器,想要给盼姿争夺逃出去时机。   张松兴奋地尖叫起来,指挥着黑衣人,说道:“陆氏,你逃不掉了!我的人已经赶回来了,你那群暗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马蹄声愈发的近,黑衣人又围起马车,想要再次攻击陆纭纭,巧玉咬住嘴唇,说道:“不如我留下跟他们拼命算了!”   陆纭纭回头骂道:“闭嘴!”   该死,自己难道就要命丧于此?   这时,一道箭羽如风驰电掣般的划过,正中张松的手臂,箭羽穿过手臂,张松当即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发出“嘭”的一声。   那骏马奔腾,一袭竹青色的贺章之出现在陆纭纭的视线中,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深沉肃杀,满是冰冷让人望而生怯,他的声音仿佛那冬日的寒雪,不带一丝温度。   “不留活口,将张松的头颅割下,送去刘丞相府上!” 第81章 第81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脚踩马镫腾身而起, 他手臂撑着马背,一跃而下,乌发飘荡, 潇洒肆意, 贺章之一身寒霜,顾不得挥洒那寒气, 他一把拥住陆纭纭,心惊胆颤地说道:“万幸你平安无事。”   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沉着冷静, 贺章之的语调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的双臂有力宽厚, 将陆纭纭好似珍宝般的抱住, 贺章之的呼吸打在陆纭纭的侧脸上,带着属于他的气息, 一下子驱逐了陆纭纭心中的不安。   陆纭纭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腰身,说道:“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若是再不来, 我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贺章之责备道:“胡说什么!”   陆纭纭眼眸明亮,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说这些丧气话, 就笑了笑, 讨好道:“我刚刚可是经历了一场厮杀呢, 你还凶我。”   贺章之神色歉意, 他眸色温软, 盯着陆纭纭的面容, 他用手指擦掉陆纭纭面颊上的血迹, 心疼地说道:“是我失策了,没能护好你,我向你保证, 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意外。”   陆纭纭没有怪他,贺章之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呢,所以陆纭纭晃着他的手臂,扬起精致的小脸,说道:“一个劲儿的跟我自责有什么意思呢,你应该用行动表示一下,我现在手酸腿酸,需要贺大人的帮忙呢。”   贺章之眼底泛起涟漪,宠溺地一笑,他说道:“好,遵命,我的夫人。”   他们在这边深情款款,另一旁却是刀剑光影,惨叫声不绝于耳,怪异的气氛之中因着他们二人出众的模样,倒显得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贺章之拿来斗篷,给陆纭纭认真的披上,他现在的手指不算冰凉,托着陆纭纭的脸颊无比轻柔,说道:“很快就会处理好的,别怕。”   陆纭纭双手揣在袖口里,懒洋洋的模样,在听见贺章之的话后,她眸光流转,斜睨着贺章之笑说道:“跟你在一起见识过多少场面了,哪还有什么害怕呀。”   贺章之无奈地拍了拍她戴着斗篷的小脑袋,这是贺章之的斗篷,所以穿在陆纭纭身上就格外的宽大,衬得陆纭纭愈发娇小玲珑,那白嫩嫩的小脸更是惹人怜爱。谁也不能把之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陆纭纭,和现在这模样的她相连在一起。   贺章之觉得她这话还挺有道理,从最初的狼群围攻,到陆纭纭身受箭伤,好像场面一次比一次凶残,也难怪陆纭纭到现在也变得波澜不惊。   贺章之揽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那次在狼群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胆子格外的大,可有时候你又是柔弱娇怜,纭纭,看来你也是个狡猾的人,对么。”   陆纭纭仰头,无辜的眨着眼睛,说道:“我这性格多面,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贺章之疑惑不解,反问道:“为何?”   陆纭纭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这样你就可以拥有多个夫人了呀,贤良淑德,娇俏可爱,沉静稳重,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觉得赚了?”   贺章之愣了一瞬,是真的没想到陆纭纭会说这番不可思议的话,他捂了捂额头,叹笑道:“你这个鬼机灵,真是越来越说不过你了。”   陆纭纭抱住他的手臂,美目盼兮,俏脸微红,咧着嘴角小声说道:“虽然我千变万化,但有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贺章之道:“什么?”   陆纭纭撅撅嘴,眼神不太自然,道:“当然是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呀,还能是什么,榆木脑袋。”   贺章之哑然失笑,简直是拿她毫无办法。   “主子。”贺良一身杀气的赶来,他对贺章之与陆纭纭拱手,说道:“人已经全部剿杀,只留下张松一个会喘气的。”   贺章之给陆纭纭拉了拉斗篷的帽沿,他淡淡的声音不含温度,道:“一把火烧了那些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张松拖去暗室,把他与秦海关在一起,我相信,秦海一定会帮我们好好劝劝他的。”说着,他勾起一抹凉薄的微笑。   这里的人已经处理结束,但陆纭纭那辆马车已经不能再使用,所以贺章之便让人在寻来两辆马车,他安顿好另一辆的巧玉和盼姿后,他则上了马车,安心陪着陆纭纭。   现在没有外人在,陆纭纭自然要“严刑逼供”贺章之,她小手掐着贺章之的手臂,凶巴巴地问道:“张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得知我遇险了?还有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安排了暗卫,贺大人,麻烦你一五一十的给我好好说个明白!”   陆纭纭一旦喊他“贺大人”时,就说明她在阴阳怪气嘲讽贺章之,她呲着一口小银牙,模样俏丽又灵气,贺章之真是想笑又不敢笑。   “我好好给你说一说,这事儿吧有点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咯。”   贺章之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陆纭纭坐在他的腿上,二人这么相拥着,亲密无间。   贺章之解释道:“暗卫不是我派去的,应该算是太子吧。说来还是他最了解刘丞相的为人,从我和太子将工部尚书拉下马后,太子就担心他会对你动手,毕竟最近的靖州,有关我的传闻也颇多,为了以防万一,太子就派人蹲守在贺府周围。张松他并不是第一次对你动手,他之前想要去铺子里闹事再恐吓你,但被太子的人给抓了个正着。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刚抓就服了毒药没能留活口。”   陆纭纭没想到这暗卫是太子的人,还真让她感到惊讶,陆纭纭拍了拍贺章之,说道:“太子对你真够可以的。”   贺章之忍俊不禁,反问道:“我对太子就很差么?”   陆纭纭摇摇头,“都挺好。”   “太子曾交代我,让我叮嘱你远离刘月蕴,我也对你说过此事,不过效果不算太明显,你都没信我。”贺章之有点委屈,用手戳了戳她的侧脸。   陆纭纭抓住他的手,瞪眼说道:“你当时就该跟我直说,你把刘丞相的事儿告诉我,我还能不信你啊?”   贺章之错愕不已:“你们之间的感情不错,我若是这么说了,指不定你怎么迁怪于我呢。”   陆纭纭哭笑不得,和他手的十指紧扣,温声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若是连你的话都不信,那旁人的话就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你得告诉我,我们两个人是夫妻,相互隐瞒着对方,难道就是好事么?”   贺章之垂下眸子,将她抱的离自己更近一些,声音有些窃喜,问道:“原来你把我看的这般重要啊。”   陆纭纭皱着眉头,然后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纳闷地说道:“这孩子,该不是是傻了吧。”   贺章之笑了笑,眼神一片温柔,他牵着陆纭纭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道:“能听到你刚才那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陆纭纭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斜睨道:“下次若是再瞒着我,有你好看的。”   “得,遵命。”   “这张松是刘丞相的什么人啊?”   贺章之亲了一下陆纭纭的手背,道:“门客之一。”   陆纭纭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些黑衣人都是刘丞相养的?”   贺章之笑得讥讽,道:“这就是刘丞相的高明之处,那些暗卫查不到跟刘丞相有丝毫干系,但的确是他在私养暗卫没错。这个老狐狸,迟早有天扒光他的毛!”   陆纭纭被这些政事给搅得头晕目眩,这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还是让贺章之好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吧。   “九如,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贺章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摸了摸她的腹部,道:“好好睡一觉吧。”   “嗯。”困意袭来,让陆纭纭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之中,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   贺章之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房被她慢慢填满,前不久他在贺府得知陆纭纭遇险的消息,心好似被一只手给挖空,他的思绪瞬间混乱不堪,根本没办法理清,好在有贺良的安抚。当贺章之在抓住那些引开太子暗卫的黑衣人时,手段极其残忍,连他们这些人都承受不住的痛苦,可见有多么的凶残。也因为如此行事,贺章之顺利得到了陆纭纭所在的地方,所以他一路狂奔,只为救下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娘亲。   待见到安然无恙的陆纭纭后,贺章之竟然破天荒的感觉到了鼻酸眼热,天晓得这一路上,他有多么的担惊受怕。   贺章之将陆纭纭落在她秀鼻上的发丝拨在一旁,然后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目光柔情缱绻。   刘丞相,我们之间的帐,总该一笔一笔算清楚了。   贺章之的归来没有引起家里人的注意,他们都以为贺章之只是去铺子接了陆纭纭,所以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怀里睡的香甜的陆纭纭,前不久刚刚经过一场混战。   贺金氏责怪地瞪了他一眼,等贺章之把陆纭纭放在床上时,她拉着贺章之出了内室,说道:“纭纭怀着身子,我也不好去苛责她,但是我是你亲娘,骂骂你总是不会落下埋怨的。所以九如,你怎么能这么晚才带着纭纭回府啊,瞧把那孩子给累的,竟然都睡着了。”   贺章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娘,你怎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跑来挑我的毛病啊。”   贺金氏失望地摇着头,说道:“好啊,我养这么个儿子有什么用?随口问问,就招来你的嫌弃,若不是我关心陆纭纭,我才懒得跟你多费话。”   “娘,消消气消消气,我就是四处带着纭纭转了转,真的没有带着她去胡闹。”   贺金氏环视了一眼,纳闷道:“那两个丫头呢?怎么不见踪影?”   贺章之解释道:“在马车上收拾纭纭买来的东西呢,娘,儿子也忙了一整日了,就让儿子休息休息吧。”   贺金氏又是一个瞪眼,“我才来多久,你就要撵我走了?没良心。”   并不是贺金氏不想温柔对待贺章之,实在是贺章之不招人待见。   “行吧,明儿我再来探望纭纭。”   在她走后,贺章之摸了摸额头上本就不存在的汗水。   有时候,婆媳关系太好,也是一种负担啊。   ...   ...   ...   崔婧雁身亡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崔府,崔家毕竟离开靖州一年多的时间,所以人脉关系比不上从前,那消息自然也会比旁人慢一步得知。所以当燕落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惊讶的好半天没说话,她虽不待见崔婧雁,但好歹也和睦相处了十几年,冷不丁知道她被人杀害的消息,燕落自然是没缓过神来。   不知道燕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专门去跟崔彦里说了一嘴,见他神色怔然,眼眶微红的模样,燕落抿了抿唇,在心里腹诽起来。   这正儿八经的崔姑娘病逝时,也没见老爷有多伤悲,偏偏那恶贯满盈害得夫人郁结而亡的崔雁儿死了,老爷却一脸悲戚。哎,果然养在身边和没养在身边的差别就是不一样。   说句难听话,得亏她病逝了,没被认回来,要不然就崔雁儿那性子,一定会咬着没害死人的话,过来讨好老爷和公子,到那时,说不定就把这两个男子给哄的改变了心意,那才是真的恶心坏了。   崔彦里没有说什么,曲着背脊,慢慢悠悠地回了房。   燕落扭了扭腰,小声骂了句:“真真是个老糊涂。”   崔修时的反应则正常的多,他瞥了一眼燕落,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不必再来跟我重复一遍。”   燕落怯怯地垂下了头,道:“是奴婢败坏了公子的心情,是奴婢的错。”   崔修时拿着剑,准备去院子里练武。至于书房里的那些书,崔修时再未多看。   靖州尚武,所以家中一般都会让孩子习武,崔修时偏爱武而不爱文,这让崔彦里很是无奈。当初在边疆,崔修时说他想去参军时,他竟然没有听到崔彦里的拒绝,所以崔修时才会那般惊讶。   崔修时挥舞着长剑,身姿挺拔有型,冷峻的面容沉下,薄唇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顺天府的大牢里,这日迎来了一个人,狱卒小心翼翼地给他带着路,然后小声的说道:“大人,这便是罪犯宋衍庭所在的大牢了,您注意点儿时辰,可不能多待,属下在外面给您守着,有什么事您就唤属下。”   这人正是崔修时,他被启元帝封为骑都尉,从五品,官职不高不低,但崔修时对此并不满意,觉得自己明明立了大功,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儿。   他站在牢房前,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宋衍庭说道:“我是崔修时,和你的妾室崔雁儿有深仇大恨,本该是我了结她的生命才对,没想到被你给抢占先机,不过看在你帮我报仇血恨的份上,我愿意救你出去。”   可以说崔修时这个举动是带着几分羞辱的,他看着那低埋着头的宋衍庭,嘴角微微扬起,曾经他是靖州有名的青年才俊,自己跟他比起只是个默默无名的人,但现如今一切都反转,自己当了官儿,成为崔家的顶梁柱,而宋衍庭则成了个阶下囚,甚至那残的那条腿也是因自己所致,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可真是太爽快舒畅了。   宋衍庭听到这话时,猛然抬起头来,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裳已经脏的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宋衍庭声音嘶哑,他问道:“你真的能救我出去?”   崔修时双手背后,高傲冷漠地看着他,说道:“当然可以救你。”   宋衍庭头靠着墙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崔修时唾骂道:“你凭什么来救我?就凭你立了军功?崔修时,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我面前怜悯施舍,我杀崔雁儿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出口恶气!”   崔修时瞬间沉下了脸,无情冷漠地望着他,说道:“冥顽不灵的人,既然你不想活命,那我就不自找麻烦了。”   宋衍庭吐了口唾沫,毫无修养可言,他一条腿在地上放着,另一条腿则是止了起来,宋衍庭自嘲一笑道:“看在你我同在一个军营的份上,我也不必去牵连你,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不想让我出狱,仅凭我杀了一个妾室,罚钱受刑都是可行的,但偏偏把我关在牢里六日。这六日以来,我连一次顺天府尹的面都没见过,摆明儿,就是有人故意压着我。”   崔修时听他这一言,顿时生出了退意,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般,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自找麻烦?   宋衍庭看着那黑漆漆的外面,大牢里没有任何的光亮可言,他奢望的眯了眯眼睛,道:“如果你真的想帮我一次,就让狱卒给我换个地方吧,这里太暗了,我想到一个有窗户有光亮的地方。”至于离开大牢,宋衍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崔修时抿抿嘴,道:“可。”   宋衍庭苍凉地笑了笑,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感慨一句:“到头来,唯一对我伸出援手的人,竟然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而自己一直拼命效忠的主子三皇子,不仅睡了自己的妾室,还把自己关在这里,永无翻身之日,这都是自己瞎了眼啊,如果当初他不被三皇子的利益所迷惑,他现在就与贺章之无差,会娶一个美娇娘,忠心耿耿的当着太子心腹,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宋衍庭为何会以为他困在牢中是三皇子的命令,那是因为贺章之收买了狱卒,让狱卒偶然说出“你得罪了大人物,杀了他的女人,你自然逃不出”的话。   所以宋衍庭便被贺章之牵着鼻子走,让他对三皇子怀恨在心。   崔修时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言外之意,黝黑的眸子一动,对宋衍庭说道:“除了我,难道就无旁人帮你?不是都说你与贺章之关系甚好么。”   宋衍庭扯唇一笑,“假的,都是假的,我从来都不是贺章之的对手,我被他简直戏耍的团团转啊。”   忽然,宋衍庭灵光一闪,之前陆纭纭说毒药时,他听的一清二楚,由此可见崔雁儿根本就是他们派来的人。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反威胁贺章之,因为崔雁儿是他的人,但最后又和三皇子搅合在一起,如果贺章之敢不来救自己的话,就别怪他把这件事告诉三皇子了。   这么一来,自己完全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宋衍庭顿时变了脸,不再是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嘴脸,他爬过去,双手握着牢栏,说道:“崔修时,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的家产全部送给你!”   崔修时嫌弃地一撇唇,道:“你那点小钱儿,我可看不上眼。”   宋衍庭一咬牙,说道:“那这么办吧,你帮我,我就告诉你妹妹的事情!”   崔修时表情严肃起来,他冷冷地说道:“我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还有什么事对我说?”   宋衍庭面不改色,道:“你不是想找那个玉佩吗!我有线索,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会告诉你!”   线索什么的,完全是他胡诌瞎编,但不管怎样,先哄住崔修时才是正道理。他不能拜托狱卒,谁也不晓得那狱卒是不是三皇子的人,为了一线生机,他必须赌一次。   崔修时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你只要把贺章之带来,我绝对不会骗你。”   崔修时颔首,警告道:“记住你的话。”   宋衍庭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激动地大笑起来,他呢喃细语道:“你想要困住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得向太子投诚,只要太子将我原谅,就算我这残缺身子不能当官员,那也比我现在的处境要强。”   宋衍庭想得很美好,但他低估了贺章之对他的厌恶程度,所以就在他满心欢喜的等到贺章之的时候,贺章之也送给了他一份“大惊喜”。   从崔修时答应给贺章之带话的第二日,阴暗的地牢终于迎来了宋衍庭要等的人。   宋衍庭与贺章之共事多年,脚步声自然能听出来,所以宋衍庭连忙爬了起来,用脏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脸抵在牢栏上,瞧着贺章之越来越近的身影,他兴奋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有本事进来的,九如,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知道咱们许久未见,还带了酒来!”他说着好听的话,献媚又低三下四。   从牢里的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打在贺章之的面上,一半光亮,一半阴暗,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宋衍庭,贺章之微微侧脸,将自己的整张面容融入进黑暗之中,使人瞧不清楚他的神情。   贺章之半蹲下来,月白色的衣裳沾染了牢里的污浊,令他微微皱眉。   他手里的那坛子酒就放在牢栏外,贺章之伸出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掌,道:“把你的瓷碗给我。”   宋衍庭赶忙拿来那脏兮兮的瓷碗,他看见贺章之那干净白皙的手心时,神情复杂,他憨笑道:“你别嫌脏,没得办法,牢里就是这样儿。”   拔出酒塞子,将瓷碗里倒满,从最下面的牢栏里递了进去,贺章之说道:“很久没这样跟你静下心说话了,我记得在你年少时,咱们还爬上屋顶,举杯痛饮,喝得烂醉。”那时虽各自看对方不顺眼,但没有大仇大怨,因着亲戚的关系,倒也能喝上几杯。   宋衍庭垂下头,苦涩一笑道:“是啊。”然后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他眼神懊悔不已,对贺章之欲言又止。   “九如...我有事想要求你。”   贺章之拎起小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他眸光深沉,笑了笑,道:“你想让我救你出来,对么。”   宋衍庭双手抓住牢栏,激动地点着头,“对!只要你对顺天府尹说一声,他绝对会卖给你面子的。九如,就算我不杀了崔雁儿,她也活不久了,你懂我意思么?”   贺章之对他招招手,宋衍庭将脸贴的更近,他身上臭哄哄的,隐隐约约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大概和他耳朵上被崔雁儿咬出来的伤有关。   贺章之眼神深邃,他抓住了宋衍庭的衣领,哑声道:“我凭什么要救你?凭你曾经与苏琦有私情?宋衍庭,不知道有没有人曾对你说过,你迟早都会因女人而死。如果不是你和她的私情被我得知,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跟你作对?又为何费尽心思将你之置于死地?宋衍庭,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争取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他的另一只袖口里滑出一把匕首,贺章之紧紧地握住它,因为揪着宋衍庭衣领的缘故,他根本没有机会反应。   所以,只听见“嗤”地一声,匕首狠/狠/地/插/进/他的心口,贺章之望着他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神,扯唇笑道:“安息吧,禄沛。”   就权当做我们朋友一场,让你死个明白,至于下辈子,你就莫要当人了,不配。 第82章 第82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贺章之离开顺天府之后, 宋衍庭咽气的事儿就被狱卒禀报给了顺天府尹,那官员听言,连眉梢都没有跳动, 只是随意地说了句:“既然给了你银子, 那给他找个好一点的棺材,安葬了吧。”至于贺章之为何要杀宋衍庭, 府尹并不感兴趣,也不会拿着宋衍庭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命去威胁贺章之, 得罪一个人很容易, 但是讨好可就太难了。更何况府尹对宋衍庭也无甚好感, 死了也就死了吧。   狱卒应了声, 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退下,在没人看见他的时候, 狱卒掂了掂袖口里的银锭子,满意地笑了笑,给大人物做事儿, 就是轻松,连府尹都给他面子, 那自己就更不能得罪了。   在大牢中死一个有罪之人, 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狱卒在给宋衍庭整理好仪容, 并且换了身衣裳后, 就把他放在了推车上, 将尸体运走。   牢里的其他罪犯则默默地抓着牢栏, 望着那逐渐看不到影子的推车。他们有些羡慕, 如果在他们死去,也能得到这种妥善处理,那该多好啊。可惜, 他们注定要死的留不下全尸。   短短半个月内,宋衍庭与崔婧雁接连死去,守在宅子里的仆人见他长久没有回来,便找上了玄秋,想要询问一下宋衍庭何时才能归。   但玄秋没有回应他们的话,只是拿出崔婧雁收起来的卖身契,一一给了他们,让仆人们离开宋府。   仆人们见到卖身契,各个激动不已,他们做下人的,什么时候摸过这卖身契啊,都是在牙婆和主家手里来回折腾的。所以仆人们哪还关心宋衍庭会不会回来的事,对玄秋纷纷感激着,便收拾自己的包袱离去,连当月的月钱都没要,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玄秋将宅子的所有屋子都锁上了门,取下府门口的大红灯笼,换上了白灯笼,然后落了锁,她只人一身,离开了这条巷子。   玄秋来到了另一座宅子,轻轻推开门,院子里有许多在练剑的人,玄秋的出现让他们惊喜不已,有和玄秋玩的近的姑娘跑了过来,抓着玄秋问道:“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了么?”   她使了个巧劲,夺了那姑娘手里的软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说道:“完成了,要不然我回来做甚?”   她刚才在宋府的举动都是贺章之吩咐的,虽然贺章之没有明说,但玄秋也是能猜到宋衍庭他不可能活着回来,所以她满心欢喜,别说那些拿了卖身契的仆人开心,玄秋也是喜上眉梢。   玄秋陪在崔婧雁身边已有快半年的日子,这种看似简单的任务,让玄秋真是每日都过的水深火热,还不如去执行别的任务来的痛快。实在是崔婧雁太讨人嫌,经常让玄秋动杀念,所以留在崔婧雁身边,对玄秋而言是一种折磨。   她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少见的晴朗天气,玄秋笑吟吟地说道:“可算是结束了。”   在贺章之解决了宋衍庭后,他便回了贺府,他先是亲自打了一盆水洗手,在没有嗅到任何的异味后,贺章之放下了心。他又换了一身衣裳,刚穿的月白色衣裳被他搭在了屏风上,那点儿在大牢里染上的污浊就甚是明显,贺章之整理着袖口,清隽的眉眼一片舒展,嘴角不由得就噙起笑来。   “少夫人呢?”   “回禀公子,前不久表姑娘来找少夫人了,现在应该在正院。”   贺章之走到陆纭纭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玉簪,很是在乎仪表的态度。   他收拾妥当后,慢慢悠悠地去正院找陆纭纭。贺章之并没有留意,在他路过梅林时,一朵红梅花骨朵儿落在了他的发上,正好就依偎在玉簪旁,等他掀帘进了正院的屋子时,陆纭纭抬眸便愣了一下,她袖口拂面,捣了捣金嘉夕,示意让她瞧瞧贺章之。   正沮丧红着眼眶的金嘉夕见状,“噗嗤”一下,破涕而笑。   陆纭纭用帕子给她沾沾泪水,说道:“你那表哥晓得表妹受了委屈,急忙就簪花逗笑你,所以你可不能再哭了,要不然你表哥付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金嘉夕撅了撅嘴巴,说道:“我...我也不想哭的,就觉得被长公主无缘无故的嫌弃,感到特别的委屈。”   陆纭纭宽慰她,拍着金嘉夕的手背,说道:“事情的原委还没搞清楚呢,干嘛要把问题扯到自己身上呢。”   贺章之没明白她们两个人因为什么在笑话自己,不过当他看见金嘉夕那泪眼的模样,关心地问道:“嘉夕这是怎么了?”他阔步走了过来,站在陆纭纭的身后,手掌自然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金嘉夕偏过头擦眼泪,不让贺章之瞧见自己的窘态,她闷闷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跟陈长舟的亲事儿怕是成不了了。”   贺章之眼中笑容淡了淡,坐在陆纭纭一旁,询问道:“这是为何?不是都要过官媒帖了么?”   陆纭纭无奈地叹了叹气,“陈夫人来找舅母抱怨,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事不成,好像与长公主有关。舅母追问陈夫人,但陈夫人又支支吾吾不说了,所以嘉夕在知道这件事后,觉得很气愤,便来找我跟娘倾诉了。”   贺章之紧锁眉心,神色困惑,“长公主没道理会反对这件亲事,许是中间出现了什么误会。嘉夕,要不待我去找找陈长舟,问一问到底是何原因,这事儿便清楚了。”   金嘉夕一听,连忙拉着陆纭纭的手说道:“嫂嫂,你快劝劝他,别让表哥去找陈长舟了,我已经够丢脸了,再去问他做甚?反正这件亲事我本身就不乐意,现在没成,也算是合了我的心意。”   陆纭纭安抚着她,又给金嘉夕擦着泪,责怪地看向贺章之,道:“就听嘉夕的吧,姑娘家脸皮薄,你这若是去问了,陈长舟指不定还以为是嘉夕的意思。陈夫人说退亲就退亲,也是个不靠谱的人,这事儿由舅母和娘去处理便是,你就别管了。”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使眼色。   贺章之颔首,道:“那就听你们的吧。”不过这陈长舟,自己必须得去走一趟问问他。   金嘉夕擦着眼角的泪水,叹气道:“我最近都不想出府了,指不定她们都在笑话我呢。”   陆纭纭握着她的手,轻柔道:“外人只会知道是你们二人八字不合,与旁的事儿,完全没干系。嘉夕,舅母和娘的能力,你难道还不信任么。”   金嘉夕一怔,扯了扯干燥的嘴角,道:“嫂嫂说的也对,我该相信娘跟姑姑的。”   “这便对了,你现在年岁还小,不急着出嫁呢,要不是你出色,陈夫人也不会想着跟你做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金嘉夕忍不住翘起唇角,眼里的委屈稍稍散去,她说道:“果然找嫂嫂是没错的,我找大嫂的话,她肯定要带着我去劈陈长舟,还是嫂嫂你最温柔。”   她的兄长娶了个将门之女,性子刚硬又会武,和陆纭纭倒是一个鲜明的反差。   贺章之瞥了瞥眸,又摸了摸鼻尖,其实他很想告诉金嘉夕,你旁边坐着的陆纭纭,也是个武力值很强的人,只不过是时灵时不灵,杀伤力什么的比不上金大嫂便是。   陆纭纭笑了笑,“我跟你大嫂虽性子不同,但疼爱你的心是一样的呀。”   金嘉夕听见她这番话,“嘿嘿”傻笑了一下,金嘉夕吸了吸鼻子,挺直腰板,道:“不伤心,有什么可伤心呢,我一直都不想这么早的嫁人,现在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陆纭纭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对,你能这么想就正确了。”   金嘉夕抬眸看了看陆纭纭,又看了看贺章之,她到现在才发现,两个人发髻上的玉簪子是同款,金嘉夕羡慕地牙泛了酸,她托着腮,向往地说道:“嫂嫂和表哥的感情可真好。”   贺章之与陆纭纭对视一眼,贺章之道:“为何突然说起这话来?”   金嘉夕指了指他们的玉簪子,一脸揶揄,道:“同款簪子哦,不会以为我没有发现吧?”   陆纭纭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轻笑道:“你说这个啊,还不是你表哥的主意?他得了块好的玉料子,便花了样式,让师傅雕刻成了簪子。”她语气是掩饰不住的亲昵,这让贺章之破天荒的红了耳垂,使得金嘉夕的目光含着些许的打趣,她说道:“原来表哥还有这么一面性子呀。”   陆纭纭装模作样地“嘘”了一声,眨着眼眸,说道:“小声点,别逗怒了他。”   贺章之干咳一声,屁股也坐不住了,干脆站了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办,就...就不陪着你俩了。”   金嘉夕这下子终于是忍不住笑意,她趴在桌上,双肩抖动着。   陆纭纭眸子清亮,对贺章之抛了个媚眼,笑得花枝乱颤。“别忘了对镜照着,将发上的梅花给取下。”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头上还真有朵梅花,他以为陆纭纭刚才那番话是在逗金嘉夕开心,合着闹了半天,自己真成了个讨人乐的存在。   贺章之咬了咬牙,轻哼甩袖离去。   “表哥这是害羞了么?”   陆纭纭调侃道:“男子,都这样儿。过会儿就消气了。”   金嘉夕见陆纭纭脸上的柔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又笑了起来,她莫名的有些期待自己以后的夫君,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并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琴瑟和鸣。   ...   ...   ...   这一连多日刘丞相都告了假,使得群臣私下非议不断,就在今日早朝,启元帝终于问起了刘丞相,他威严的气势让众臣皆不敢与他对视。大臣们沉默不言,启元帝坐在高位之上,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一双已泛起灰白浑浊的眼睛,并没有将启元帝的气势消减,他的眸子依旧锐利无比,沉声道:“今日若无事,便退朝罢。”   有个身为刘丞相党羽的大臣在心里思量一番,想要与启元帝禀报,但凑巧的是,太监已经扬声宣布退朝,他只能将话给憋了回去,随着别的大臣一起恭送启元帝。   太子正欲转身走,但被启元帝身边的大太监唤了一声。   大太监对他弯了弯腰,令其他皇子和大臣,再次意识到太子的与众不同。   太子在前,大太监在后,他小声的说着话,太子偏头而听。   大将军江仲山不免与他眼神交汇着,但太子只是一笑,江仲山便放心的垂下了头,默默告退。   启元帝的宫殿庄严肃穆,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太子,随后挥了挥手,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退出宫殿门外,大太监则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他耷拉着眼睛,腰板直直的守在门口。   太子行礼,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父皇。”   启元帝慵懒地伸了伸腰,左手支着额头,他淡漠的问道:“衍斐,你可知刘丞相因何告假?”   太子露出一抹笑来,他抬起头来,道:“父皇,这事儿说来也是一个意外。”   启元帝扬了扬唇,沉声道:“哦?衍斐可与朕一说,让朕听听是什么意外,能让朝中大臣刘丞相告了十日假。”   太子再次拱手弯腰,促狭道:“刘丞相这叫害人终害己,用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残害无辜的人,儿臣不过是还施彼身罢了。”   启元帝神情不变,眼眸深邃,他反问道:“那你做了何事?”   太子垂下的眼眸划过笑意,他道:“儿臣将他派出的手下又送回了丞相府,估摸着丞相年老体弱,吓出病了吧。”   启元帝唇边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他松开了支着额的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摔在了太子脚边,笑骂道:“衍斐可真是个胆大的人,竟然生割那人的头颅给丞相送去,吓得丞相病了好些日子,衍斐,你不觉得自己手段太过了么!”   太子对启元帝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惊讶,可以说就算是两个他也抵不过启元帝的城府之深,但太子没有过多的焦虑不安,启元帝做帝王几十余年,见识和本事自然不会是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比拟的。   太子又是一笑,无奈道:“父皇既然都清楚,还来问儿臣做甚?这件事儿臣丝毫不悔,若是早知丞相胆子如此之小,儿臣真是恨不得日日都派人去恐吓他。谁让丞相越俎代庖呢?”   启元帝嗤声轻笑,他仿佛被太子的无知与幼稚给逗笑,启元帝道:“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小人,儿臣都可做,但丞相担不起儿臣用君子风度待他。”   启元帝眸子变冷,眉心的褶皱变深,正是他这副模样,让人看着望而生怯,不自觉就被他的威严所震慑。   太子昂着头,执拗的神色在他眉眼间涌动,他唇抿的紧紧,一脸严肃。   启元帝最终只是幽幽一叹气,道:“衍斐,刘丞相一事需得一步一步来,你打草惊了蛇,后悔的还是你。”   太子明亮的眼睛幽深复杂,他道:“刘丞相在朝四十余年,党羽人脉极其庞大,但若是为民忠君的好官,儿臣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反而以礼相待。可刘丞相任由其人贪污贿赂,还妄想触碰皇室之事,儿臣怎会轻易放过他!?”   启元帝冷冷一哼,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随后一拍案桌,沉声道:“那朕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儿臣不会令父皇失望的。”   启元帝不愿多言,起身双手背在腰后,向内殿而去。   “儿臣,告退。”   启元帝听见他清朗的声音,还算是满意地颔了颔首。   衍斐,朕拭目以待。   不过,老三也该拿出来亮一亮了。   太子吐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紧张,他与大太监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   他清瘦的背影令大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一笑,这不知不觉中,太子已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唷。   太子回了东宫后,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引得太子妃侧目而视,问道:“殿下,您这是怎的了?”   太子一手撑着桌子,微微斜着身,心有余悸道:“孤刚去见了父皇,哎,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皇与太傅,这二位眼神一扫来,孤就浑身发毛,也不晓得是为何,明明有时孤没做错事,但被他们二位这一审,孤就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千古罪人,怪,真怪。”   太子妃偏过头,掩饰自己无奈的眼神,她就不该问的,也省得听太子这番胡咧咧的话。   太子缓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太丢份儿,他咳嗽了一声,填补了一下,道:“但无论如何,孤心露怯,面不露怯,除了太子妃你,也无人得知了。”   太子妃不由得翘起唇角,她眼神含笑,道:“小贺大人也不知?”   “......”太子妃,你这点儿倒是和太傅格外的相似,都是说话不太委婉的性子。   太子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坐在太子妃身边,搓了搓手,又捋了捋袖子,道:“让孤看看皇儿今日活不活泼。”   太子妃嗔了他一眼,道:“殿下日日都这般。”你也不嫌烦。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鼓起了个不小的弧度,快六个月的身孕,让太子妃开始出现了一些眼底的淡斑,太子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太子妃抬眸,不解道:“怎的了?”   太子并未告诉她这处的斑点,他也不觉得难看,反而有几分俏皮灵动,太子扬了扬眉,他靠近太子妃,然后在她的眼角处轻轻落下一个吻,说道:“没什么,只是发丝而已。”   太子妃眸光闪动,她想不到太子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个举动来,所以她面上淡然,实则心脏快要紧张的跳出喉咙里,太子妃双手推了推太子的肩膀,放低身段道:“殿下,臣妾身子不适,并不能侍奉您。”   太子刚升上来的温柔一下子被她说的话,给泼了个清凉。   他完美的眉型衬托出几分英气俊秀,但此时却紧皱着,就连他的唇瓣也紧抿着。太子黝黑的眸子如一潭深水淹没的人无处喘息,将太子妃看得愈发神色慌张。   太子妃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太子忽地轻笑一声,摸了一下太子妃的脸,“既如此,孤就不陪你入寝了。”   鸢尾就在殿门外守着,就见刚进去没多久的太子一脸沉郁地走了出来,鸢尾想要行礼,太子冷冷道:“进去伺候太子妃吧。”随后,拂袖而去。   鸢尾立刻进了殿里,走过去伺候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望着沉默不语的太子妃,没敢说什么,也不敢多嘴问。   太子一路回了自己的宫殿,金福大气不敢出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金福实在无奈,刚还好好的太子,怎么一转脸就阴沉沉的,太子妃为何偏偏去惹他啊。   “金福,孤要出宫。”   金福一听,当即跪了下来,恳求道:“太子,没有圣上口谕,您是不能随便出宫啊。”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太子脚步一转,眯着眼睛道:“那孤便去求这道旨意,这宫今儿是必出不可!”   所以,当大太监再看到太子时,就纳了闷了,“太子殿下,圣上正在歇息呢。您可有紧急的事儿?”   太子颔首,一声不吭。   金福在他身后给大太监拱手使眼色,大太监了然,对太子行礼后就进了宫殿。不多时,就传话说是启元帝同意见他。   最终,也不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法子,还真就让他出了皇宫。   太子叫上陈长舟与苏钰,只不过他们二人交情不深,驾着马车的时候只有简单的几句交流,气氛着实尴尬焦灼。   陈长舟少见的面无表情,苏钰反而笑容较多,许是觉得太子喊上他出宫,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太子那也没去,直接去了鸿运酒楼,两个侍卫像是个门神般的守在外面,金福这时格外思念贺章之,若是他在的话,太子也不必一个人孤苦喝着闷酒。   哎,难啊。   陈长舟垂着眸,沉默寡言,苏钰也学着他的样子,因为他多次来过鸿运酒楼,以往都是贵公子风范,现在却守在门口成了个仆人的做活,这让苏钰难免感觉到些许羞耻。   过了许久,金福都觉得站的脚有些麻木,他忍不住敲了敲门,喊了声:“主子?”   太子清醒的声音慵懒道:“且放心吧,没醉。”他没喝多少酒,只是无聊的坐在凳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着呆,菜都不知道凉了多少。   “金福,去把休沐的贺章之给孤...给我喊来。等等,算了,你别去了,我亲自去贺府。”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为什么会因为太子妃的随口一句话,而感到生气和难过,这不应该是他出现的情绪,所以他想了老半天,依旧没有得出个头绪来。   金福松了口气,有了小贺大人开解殿下,情况应该会比现在好上不少吧?   一听去贺府,陈长舟与苏钰纷纷变了脸,他们皆不愿去,可必须得听从太子的吩咐,所以二人顿时心紧了紧。   陈长舟是因为金嘉夕的事,苏钰则觉得与贺章之碰面,会莫名其妙的低他一头,特别是还有苏绮的事情在其中纠缠着,就更让苏钰觉得难堪。   但太子要去贺府,他们当属下的,除了照办,没别的选择了。   所以,当一辆奢华高贵的马车停在贺府门前时,立刻让守着门的仆人警觉起来。   “咦,那不是苏世子么。”仆人小声地嘀咕着,他对另外的人说道:“你快去跟公子知会一声,苏世子可别是因为旁的事儿来。”   这“旁的事儿”自然就是指的是苏绮了,现在府上有陆纭纭这位夫人,又怀有身子,这些当仆人的也得机灵起来。   结果这话被传到贺章之的耳朵边时,陆纭纭也微微侧目,贺章之差点儿没被水呛到,他连忙解释:“苏钰肯定不会一个人来寻我的。”   “公子,确实不是苏世子一个人,还有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有个男子面儿白净的很,看着阴阴柔柔的。”   贺章之对陆纭纭道:“得,金贵主子来了。”   陆纭纭问道:“宫里头的那位儿?”   贺章之一拍腿,站了起来:“许是问我刘丞相的事,他既然微服出访,就不必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你也就不必迎接了,在屋里坐着吧。”刘丞相告假这几日,自己可是做了不少事,就算太子不来寻,自己也得去见见他。   “这...合适么。”   “合适。”贺章之安抚着她,随后出了院门。   陆纭纭对一边的巧玉盼姿道:“我现在一听见姓刘的,我就头疼。”   一直都盼着崔婧雁下线,现在要换做盼着刘家人下线了。   巧玉依旧小迷妹心态,说道:“少夫人,您就瞧好吧,就没公子办不成的事!”   陆纭纭托腮凝眸,巧笑倩兮,那自己就等着贺章之这位大反派,大杀四方咯。   希望那一日,不要等得太久。 第83章 第8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贺府门口, 非常引人瞩目,所以贺章之刚跨过门槛,就被太子这幅不低调的架势给搞的一怔。那仆人虽然说了这马车看起来很华丽, 但贺章之也没想过能华丽到这地步, 所以太子这到底还算是微服私访么...   “去,帮这位公子将马车停在院里。贺章之语气有些无奈, 但碍于太子的情面,他也不好直白的表达出, 所以只能叹一口气, 散散心里的郁闷了。   不过, 太子真的不是在故意找茬么, 叫来伴随的两个人,都和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尴尬关系,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太子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情绪不太高涨的模样, 贺章之熟稔地与他说了句话,但没有得到太子的回应。   金福歉意地一拱手, 嘴巴做着口型。   贺章之瞬间汗毛竖起, 他没看错吧, 金福竟然让自己哄太子?!   贺章之自然不愿意, 平白无故哄他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更何况自己压根就不清楚太子因何事这般纠结, 所以哄了他, 万一没哄对,那可就是火上浇油了,这么讨人嫌的事情, 他才不去干。   所以,贺章之又喊了一声:“这位贵公子,该随我进府了。”   太子回了神,不满地扫了眼贺章之,嘟囔道:“喊这么大声做甚,都吵着我了。”说罢,他路过贺章之时,还故意用肩头撞了一下贺章之,着实把他给逗笑了。   金福再次小声道:”小贺大人,多包容包容,太子今儿...情绪不太对,您等下子,得帮奴才多劝劝殿下才是,就权当是奴才求您了,可行?”   贺章之拍拍他肩头,清朗一笑,便追上了太子的步伐,至于旁边儿这俩人,贺章之好似没瞧见,直接越过他们。   金福隆起眉心,他与较为相熟的陈长舟问了句:“你跟小贺大人之间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长舟扶额苦笑道:“公公,你该不会没听说我跟金家姑娘的亲事吧?”   苏钰说起了风凉话,道:“纠正一下,是从前的亲事。现在你们二人可一点干系都无。”   陈长舟仿佛被人踩了脚,怒气冲冲地说道:“有你什么事儿?啰嗦!”   金福还真没留意过陈长舟的亲事,一听这话连忙打了打自己的嘴,虚心道:“陈侍卫,是奴才这张嘴不听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陈长舟揉了揉鼻子,黯然道:“苏钰说的也对,我俩确实没什么关系了,公公,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家。”   苏钰讥讽地挑了挑眉,没有再对陈长舟的事儿多言,他对贺府算是熟门熟路,没再理会他们两个,昂首阔步迈向贺府。   陈长舟见状,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奚落道:“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沉,贺章之不照样没理你?当初贺章之和苏绮的亲事,你们承恩侯府也是不办人事,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讽刺我,真是可笑至极。”   金福低眉顺眼,没有掺和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纷争,淡笑不语。   这太子一来,自然要上最好的茶来招待,贺章之错他一步跟在身后,道:“太子您微服私访,微臣明白太子的谨慎,所以就没有让内人拜见太子,还请太子见谅。”   太子站在梅树下,怪腔怪调的说道:“你又不是在东宫,这里没有什么太子,只有我楚衍斐,怎么,连你也要违抗?”   贺章之上下打量着他,摸着下巴颏,莫名来了句:“你这脾气来得古怪,普天之下,能反抗你命令的人,寥寥无几,让我猜猜,该不会与太子妃有关吧。”   自己与太子刚说的话无半点错处,更谈不上有违抗之意,太子却说了那句话,就不得不让自己起疑心。   所以,贺章之在见到太子变了神情的样子后,贺章之就更是笃定了他刚才的猜测。   太子俊颜面无表情,他眼神羞愤,当即反驳贺章之,道:“莫说些子虚乌有的话来。”太子似乎觉得不够痛快,伸手拽了把紧挨着贺章之的梅花枝条,就看见红色花瓣落了一地,他望着贺章之用袖子掩头的举动,心里特别爽快,狠狠道:“活该。”   得亏贺章之反应迅速,所以那花瓣只有孤零零的几朵落在他的发上,其余都被袖子给挡住。贺章之心疼地看着那梅树,忍不住拉着太子往书房走,说道:“你就别霍霍梅树了,有什么不痛快的直接说,藏藏掖掖的,算什么。”   太子甩开他的手,嫌弃地说道:“刚才还一副尊卑有序的样子,你这变脸可真快。你离我远些,莫碰我。”   贺章之失笑摇头,“请吧。”   贺章之对站在书房外的贺良道:“吩咐好丫鬟,让她们招待好贵客。”   “好,属下这就去吩咐她们。”   这书房里就他们两个人,不过从太子进了书房后,就忿忿不平,开始挑三拣四。太子指着书桌上摆着的笔架子,道:“你这...你这成何体统!明明是挂毛笔的物件,怎么还挂着一个玉络子?”   贺章之双手抱怀,笑看太子的挑刺儿,微微颔首,道:“我夫人挂的,她亲手打的络子,我也觉得挺不错,就同意挂那边了。”   太子又指着墙上挂着的装饰佩剑,在佩剑后,挂着一个平安如意结,他问道:“这也是你夫人打的?”   贺章之解释了句:“她嫌单挂着佩剑有些冷硬,所以就拿来平安如意结点缀一下,别说,蛮别致的。”   太子再次阴阳怪气起来,挑着眉问道:“感情可真好,让我瞧得都心里泛酸意。”   贺章之忍俊不禁,坐在茶桌前,对太子一展手臂,道:“你这突然出了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问。但是你因为谁发脾气,这个我就必须要多嘴问一问了。还是我刚才的那句话,能把你气得出宫,除了太子妃,没第二个人。”   太子甩甩袖,一阵冷风钻进贺章之脖子口,贺章之气得拽着他入了座,道:“你自己也都说了,你现在可不是太子,就别摆出这态度来了。或者,我不细问了,干脆跟你说一说刘丞相的事儿吧,总不能我忙活了这么久,什么奖赏也没有得到吧?”   贺章之若是一个劲的追问太子,那太子肯定不会让贺章之如意,但偏偏贺章之突然改了嘴,不打算细问了,这就让太子很是憋屈。   太子倚着座背,把玩着青瓷茶杯,抱怨道:“有时候,女子聪慧过人,她的才学出众,让我都不禁对她仰慕,可有时候,她又呆头呆脑,仿佛我说什么话,她就跟听不明白似的。云里雾里的,让我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她。”   贺章之也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揶揄笑问道:“但这正是女子独有的魅力,能让你这般迷惘,已然说明了你对她的在乎,太子殿下,何不直白一些,向她说出你的心声?”   太子二话不说,直接摇头摆手:“不成,这可不行,落人下风的事儿,我从不做。”   贺章之伸出长臂,晃了晃茶壶,水声荡出一阵悦耳的声音,贺章之他微微压低嗓子,对太子又道:”谁让你将全部的心里话都告知与她?你每次只说一部分,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就成。然后一步步的紧追着不放,让她无处可躲。到那时,她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就能从中明白她对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太子挠挠头,“这...能行么,我俩都成亲了,用这一招,未免太迟了吧。再者,我对她情意也没有你说的这般深厚。”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瞄贺章之,生怕被他看出个所以然来。   贺章之耸耸肩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怎样呢。”   太子迟疑了片刻,犹豫不决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能对我说些心里话?”   贺章之忍不住偏过脸,不让太子看清楚自己眼底的笑意,他问道:“那你可有什么主意?”   “不都说女子善妒?如果我宿在良娣那里,或许能逼她说出?”   贺章之惊叹不已,为太子默默鼓掌,道:“妙啊,妙啊。”   太子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他问道:“这个主意如何?”   贺章之笑容一收,道:“不好,简直极差无比!”   “啊...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为好。”   贺章之为太子倒茶,点出他刚才主意的不妥之处,道:“女子善妒,本就是荒谬言论,为人之,谁能避开妒忌?就连我,年少时也嫉妒过旁人,单单拎出女子来说,实在可笑。所以太子殿下,若真的在乎太子妃,就多去观察观察她,用心去感受她对你的态度。既然你想让太子妃对你主动坦白,那就要看看你是否做了一些能够打动人心的事儿。”   “我...我做了很多,偏宠太子妃,东宫事宜,事事都由她做主,就连良娣我也交代过让她少去打扰太子妃,这...做的还不够么。”   贺章之儒雅一笑,他俊逸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清冷,让贺章之添了几分冷厉感,他道:“这些难道不该是太子妃应有的权利么,她贵为太子妃,掌管东宫理所应当。她又是您的正妃,得您偏宠,更是理所应当。所以太子,这么一说,您觉得满意么。”   太子呆滞了,他默默无言。   贺章之本不该说这番话,实则已经逾越,可太子一心想要贺章之为他指点迷津,那贺章之也只能顺着他的想法说下去。所以贺章之说的话都是太子想听的话,换而言之,这些内容是太子一直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太子捂着额头,哂笑道:“果然,陷得最深的是我,舍不下面子的还是我。”   贺章之起身,对太子拱手弯腰,道:“刚才一番谈论,有些地方实在是冒犯了殿下与太子妃,望您恕罪。”   太子笑骂道:“装模作样,坐下吧,我又未曾怪罪过你,你倒好,先下手为强,就算你有罪,也让我无法判你。”   贺章之淡笑着,说道:“太子,先动心者,本就是输家,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满盘皆输,何不如放手一搏?”   太子拿起茶杯饮茶,鄙夷道:“输的不是你,你说的自然轻松。”   贺章之展开双臂,道:“书房里的摆设,连我爹娘都不准触碰,为何会让我夫人随意折腾?我是不是个输家,太子还不明白么。”   他说得坦然,也许是为了给太子台阶下,反正他面上没有丝毫的羞愤,只有坦荡荡的承认。   太子听言,仰头大笑不止:“这么一说,我还不算丢人。”   贺章之无奈耸肩,“没法子,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太子深邃的眼眸掠过沉思,不知是听进心里,还是敷衍了事。反正这一篇章终于可以翻过去了,他问起了刘丞相的事,贺章之也一一解答。   多亏之前在军营里抓住的秦海,让贺章之得到了很多证据,也让贺章之了解到,刘丞相到底在军中做了多少手脚。大将军的军营里能安插一个秦海,自然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还查出了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也有刘丞相的身影存在。   太子仿佛并不惊讶,冷嗤一声,道:“就猜到是他从中作祟,要不然那十年前本该完胜的,却阴差阳错打了个惨胜。”   贺章之颔首,又道:“秦海嘴里已经挖不出什么消息了,我便了结了他。我们的人还在假装着秦海与刘丞相的人联系,一时半会儿刘丞相是绝对不会发觉此事的。”   太子促狭道:“我就说秦海到了你手里会乖的像头温顺的羔羊。”   贺章之蹙眉苦笑:“你就别揶揄我了,我那几日回府就算换了衣裳也是一股血腥味,害得我解决了宋衍庭后,就立刻换了衣裳,生怕被我夫人给发现。”   太子打趣他,斜着眼笑说道:“谁让你能者多劳呢。”   “刘丞相不会一直在府上装病的,等他病好了上朝,就有好戏看了。”   贺章之和太子一直拿刘丞相没有办法,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刘丞相是个老狐狸,分明做了很多事情,但就是查不到跟他有关的线索,可见他有多么谨慎。   “所以,先架空他,分散他党羽的凝聚力,到时,一个只留下一副躯壳的丞相,还有何威严可谈?”   太子与贺章之对视一眼,满是信心,二人一拍手,充满了干劲儿。   他们所在的书房,自然不会有人敢来打扰,所以贺章之当然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要不怎么说是他们两个是有缘无份呢,陈长舟和金嘉夕在解除亲事后,今儿竟然在贺府相遇了。   金嘉夕是贺府里的常客了,不等仆人开口,便带着丫鬟往府里走去,她又是个金枝玉叶,也没人敢拦着她。   等金嘉夕娇娇俏俏的唤着陆纭纭时,反倒有个人比陆纭纭出现的还要快。   陆纭纭一听见她的声音,顿时站了起来,对盼姿道:“快快去护着嘉夕,你动作快,我和巧玉随后便来。”   陈长舟在偏院的正屋闲坐着,他和苏钰又没什么可说的,便低着头闷声不吭。   苏钰自在多了,找丫鬟要了副棋盘,自己坐在一边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的下着棋。   却突然,一个女声引得陈长舟的注意力,待他跑出去后,苏钰抬起眸子,道:“武功不强,腿上功夫倒不错。”   所以,陈长舟掀开帘子就看见了金嘉夕,他下意识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金嘉夕回头一盼,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淡,她捏了捏手,对陈长舟道:“陈大人。”   以往她只会喊陈长舟的名字,这般生疏的态度,让陈长舟心慌意乱。   “金姑娘...”   他讪讪的语气低声下气,惹得金嘉夕抿了抿唇角,道:“我不知陈大人在此,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   很快,盼姿赶来,她站在金嘉夕面前,挡住了陈长舟的视线,金嘉夕注意到了这点,对盼姿笑了笑。   金嘉夕一向活泼开朗,现在变得知礼懂事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都看起来不太自然。   “陈大人,姑娘家金贵,留不得在院里被寒风吹,奴婢就先带着表姑娘去屋子里,所以,您也请回吧。”   陈长舟脸色难看,想要说些什么话,却难以启齿。   金嘉夕拉了拉她的袖子,问道:“嫂嫂呢?”   “正出来迎表姑娘呢,不过少夫人怀着身子,所以就走的慢些,少夫人放心不下,就让奴婢先来迎你了。”   至于是什么不放心,这不必盼姿明说,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其实金嘉夕并不怎么怨陈长舟,现在想想,陈家也是身不由己,何况自己的姐姐又与陈长舟的姐姐是妯娌,他们两个人闹得太僵,也是会影响到姐姐们的。   金嘉夕就笑着解释道:“没事儿,都过去了,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陈大人,你说对不对?”   陈长舟呆愣原地,他已经想好怎么和金嘉夕道歉的话了,不曾想金嘉夕现在风轻云淡的说“事儿都过去了”,陈长舟的心渐渐下沉,他的喉间干干的,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陆纭纭显然是听见了金嘉夕的话,站在拱门下对她招招手,金嘉夕小跑过去,她今儿穿的是藕粉色的袄裙,不由自主露出的笑脸,一瞬间好似春日花中的一只粉蝶,俏色动人。   “嫂嫂。”   陆纭纭牵着她热乎乎的小手,目光投向陈长舟,陆纭纭笑道:“陈大人,外面天寒风凉,还是快回正屋里吧,我们这些女眷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还真是默契的一主一仆,说的话都是差不多的。   按官员品级,贺章之比他们官职高,所以身为他的夫人,自是不用来亲自招待他们,只需露个面便是,更何况这陈长舟与苏钰,都是陆纭纭不愿见的人,就别怪她拿捏起态度了。   金嘉夕挤开巧玉,托着陆纭纭的另一只手臂,笑吟吟地与她说着话。   陆纭纭和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陈长舟的视线内,他颓丧地回了正屋,呆坐在凳子上傻傻地看着桌上的那茶盏。   “随我下盘棋吧。”   陈长舟甩袖:“不去不去。”   苏钰不恼,一子落了棋盘,道:“人生在世,不会事事如意的。”   陈长舟撇嘴,恼怒道:“你懂什么,你又没定过亲。”   苏钰抬起脸,看着陈长舟那懊恼的表情,淡淡讥讽笑了一下,道:“当初你不去争取,现在都事已成定局,你又来后悔。陈长舟,你莫不是以为什么事都能称你心意吧?”   陈长舟被他这叽里呱啦说的一番话给烦得坐不住屁股,跑到他面前,看着那棋盘,脖子一梗,用手给打乱了棋子。   苏钰眼神波澜不惊,道:“还真是被家里宠大的娃娃。”   陈长舟瞪眼,暴跳如雷,“你不要太过分!”   “你觉得委屈,你就去找毁了你亲事的人,和我犯什么脾气?”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陈长舟的痛处,他顿时哑口无言,垂着头坐在了苏钰旁边。   苏钰继续摆回棋子,道:“现在亲事不成,是件好事,总比成了亲后,再让人挑刺儿,那你夫人可真是祸从天降。”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这桩亲事从定下到解除,我几乎就没参与过,好似一个旁观者,全是我娘一手操办的。”   苏钰挑起眉毛,像是被陈长舟的话给惊讶住了,道:“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陈长舟捂着脸,抱怨道:“我根本就不想成亲,高不成低不就,谁家姑娘愿意嫁我?就那傻丫头还是看在我姐姐的面上同意的,说来说去,我压根就不是个能让女子依靠的男人。”   苏钰附和道:“开窍了。”   “所以,我要闯出名堂!”   苏钰打击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要不去参军,要不就得出外省熬着,等你闯出名堂了,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钰上下打量着哭丧着脸的陈长舟,道:“先把你什么都依靠你娘的习惯改改,再说旁的事儿,对了,姐姐也不能依靠。”说白了,还是家里太宠,把性子都给宠的软和立不起来。   陈长舟犹豫了下,道:“这得让我考虑考虑。”   陈长舟还不晓得自己是金嘉夕正在谈论的话题,陆纭纭见她不再有沮丧的神情,就含笑起来。   “都怪那陈长舟,搞得我都忘了给嫂嫂说大事了呢。”   “何事呀。”   “我姐姐,她昨夜儿临盆,今一早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陆纭纭喜上眉梢,感叹道:“表姐身子可好?生孩子可是件亏气血的事儿,需得好好养着呢。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我当初第一次见到表姐时,肚子只是微微鼓起,现在都临盆了。”   金嘉夕抱着陆纭纭的手臂,杏眸弯弯似月牙,道:“你是除我娘外,第二个关心我姐姐身体的人,其他的都是在问那大胖小子。”   陆纭纭没想到金嘉夕会说这话,她笑意不变,道:“那些没问表姐身体的人,都是在心里关心着她呢。”   金嘉夕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外人在,她就忍不住埋怨道:“哼,就长公主最讨人烦,有些事儿我没跟嫂嫂说,我那是不愿意诋毁她,但今天可把我恶心坏了,之前我姐姐五个月的时候,太医突然改嘴,说这胎可能是怀了两个女儿,她态度立马就变了,若不是有姐夫安慰姐姐,天晓得我姐姐私底下受过多少委屈。”   陆纭纭不禁咂舌,这长公主还真是像金嘉夕说的那样,太讨人嫌了。   “然后我姐姐临盆的时候,长公主过了很久才来的,把我娘给气坏了,还好我姐夫是个知礼的。”   金嘉夕说着说着,神态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学起了长公主,冷着一张脸,耷拉着嘴角,不怒而威的模样,“这都几时了,怎还未生?”   陆纭纭抿起嘴角,问道:“然后呢?”   金嘉夕脸一变,那瞪着一双眼睛咧着嘴就开始笑起来了,“哎哟,两个大胖小子呢,真不错,可真好!”   陆纭纭这下子终于是忍不住了,仰着头用手掩着面,金嘉夕也是哭笑不得,摊着双手,无奈道:“嫂嫂,你就说说,是不是很气人?”   陆纭纭止住笑意,眸子瞥向她,眼神波动着,道:“这些事儿你在我这里说说抱怨抱怨就行了,可不能对旁人说,这可是大不敬。”   “嫂嫂,我又不傻,哪敢冒犯皇室啊。”   陆纭纭“嘘”了一声,指了指书房道:“那边还有个皇室之人呢。”   金嘉夕捂了捂嘴,“是太子殿下吧?我见到陈长舟就意识到了呢。”   陆纭纭颔首,眉梢眼角还染着刚才得笑意,她说道:“他们聊了许久,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金嘉夕打趣道:“嫂嫂该不会这么快就思念起表哥了吧?”   陆纭纭戳着她眉心,道:“鬼机灵。”   随着日落夕阳,太子也到了回宫之时,太子站在府门口的马车边,他在见到陆纭纭时,眼神平静无波,态度随和,与陆纭纭颔了颔首,随后对贺章之道:“莫要休沐了,朝中无你,可真是寂寥。”   陆纭纭在对太子行完礼后,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她忍不住看了看贺章之,就见他弯腰一揖,俊眼修眉含着浅浅的笑意,道:“还有二日便结束,殿下不会寂寥太久的。”   太子:“......”贺九如这人,不配孤对他说掏心窝子的话! 第84章 第84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纭纭, 娘还未归吗?”   贺章之从书房里走出,怀里还抱了只白色的猫儿,一人一猫就站在门外, 不敢迈步进来。   那只白猫正是养在正院里的七月, 现在长大许多,将贺章之的手臂也挡的严严实实, 可见伙食不错。   猫儿本就是慵懒的样子,它下巴搭在贺章之的手腕上, 长长的猫尾一下一下地晃着, 那漂亮的猫眼正在专注的盯着陆纭纭。   男子清隽文气, 白猫如洁白的雪, 无论是哪个,都足够引起陆纭纭的留意。   陆纭纭怀着身子, 自是不能触碰这猫猫狗狗,所以她就坐在软榻上,揣着手炉, 眉眼挂着几分柔情,道:还没呢, 表姐生了双儿, 娘留在那里时辰长些也正常。”   贺章之摸着七月的背, 软软的, 手感很不错。   “再过几个月, 娘也有亲孙女孙子了, 也不必馋表姐家的。”   陆纭纭嗔了他一眼, 道:“你不在书房待着,出来做甚?有七月陪着你,难不成你也孤独?”   贺章之又伸手逗了逗七月的下巴, 把它舒服的眯着眼睛昂着头。   贺章之笑说道:“我这不是挂念着你,便来瞅瞅你么。”   陆纭纭把手炉放在一边,她翻了个身,拉起柔软的褥子,闭上双眼,道:“别在这杵着了,我要睡会儿,有点困觉了。”   贺章之见状,长叹一口气,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休沐几日,没见你陪我说一句话也就罢了,时不时还撵我去书房,虽说书房也有床榻,但无论如何也比不得有夫人作伴啊。苦艾艾的我沦落到抱着七月消遣解闷儿。”   陆纭纭忍不住掀开眼缝子,对贺章之调侃道:“这般孤寂,那贵主子也是孤寂,贺大人为何不弃了这休沐,早早回归朝堂呢?”   贺章之又是一个叹气,“哎,后儿就结束休沐了,你还这样待我。”   陆纭纭眼皮子快要撑不住了,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道:“走之前记得给我关上门。”   不知为何,今儿,看见男人就烦。   贺章之颠了颠七月,看着已经阖眼浅眠的陆纭纭,宠溺一笑,轻手地关上了门,然后摸了摸七月的小脑袋。   不得不说这七月简直就当是个小暖炉,所以贺章之把它搭在自己肩上,这猫儿也是个乖巧的,丝毫不乱动,除了那双猫眼在四处瞧人之外,整只猫就像是个挂件一般。   “带你去后厨看看,你的小鱼干应该快做好了。想不想吃啊,七月。”   “喵。”   ...   ...   ...   沉寂多日的皇子府,终于再次迎来了客人,这人不算陌生,正是在启元帝身边伺候着的大太监,他态度亲和,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挥了挥拂尘,搭在臂弯处,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三皇子楚淮鸣打开了圣旨,声音高亢嘹亮。   三皇子看着那些赏赐,恭恭敬敬地领下了圣旨,道:“儿臣叩谢父皇,多谢父皇的赏赐。”   大太监过去扶起三皇子,又给他拍了拍衣裳,笑说道:“圣上最近常听起皇后娘娘惦念您,就让奴才来探望探望您。”   “全公公,父皇他...还有生我的气么?”三皇子消瘦的面颊透着几分无助,他本就是个少年,这种眼神下的期盼,让大太监全公公不由得叹笑着道:“奴才可不敢窥探圣上的龙心,不过三皇子既然如此担心这件事儿,更应该亲自去皇宫一趟,您说对么?”   柳侧妃讨好地附和着全公公,她从袖口里掏出个荷包,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精巧的金瓜子,道:“真是劳烦公公特地跑一趟了。”   全公公自然地收下那荷包,避开旁人的视线,在手里掂了掂,他老眉一扬,算是露出了几丝真诚的笑,然后和三皇子简单交谈几句,便带人回了皇宫。   等他一走,三皇子的脸色瞬间冰冷,他鄙夷地说道:“这个老货,若不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我怎会对他说软话?一个奴才罢了,竟然心安理得地听着我对他的奉承,这个狗奴才,在太子面前低三下四,像只哈巴狗一样,真是狗眼看人低!”   柳侧妃连忙让人把府门给关上,她心惊不已,小声道:“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三皇子眯着眼睛,阴恻恻的,他把手里的圣旨扔给了柳侧妃,道:“明儿若不是腊八节,父皇才不会派全公公来皇子府,说白了,我压根就不是个重要人物,父皇只是觉得在腊八节上少了我这一个人,会让其他群臣腹诽罢了,所以在父皇的心里,仍旧没原谅我。”   一想到自己因为太子与贺章之摔了个这么大的跟头,他就火冒三丈,对太子愈发强烈的仇恨就像是一头猛兽,迟早都会吞噬他的理智,就连三皇子都无法保证,如果猛兽真到了破出牢笼那一天,他将会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他的眼神着实恐怖阴森,让柳侧妃更是心尖打颤,柳侧妃不敢再与他说话,低着头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   三皇子看向柳侧妃,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那妾身便告退了。”她向三皇子福了福身,扭着腰摆渐渐离去。   随着启元帝的旨意,刘丞相的人也悄悄出现。   他是刘丞相府上的另外一位门客,与张松是老相识,但交情很浅,因为二人经常各抒己见,闹得乌烟瘴气,不过他们这些争吵都是在私下进行,当着刘丞相的面前,他们二人也算勉强和谐共处。   自从张松的头颅被贺章之用木盒子装着送来丞相府后,刘丞相就明白这次是彻底与太子一系撕破脸了。   刘丞相在朝多年,权势滔天的人物,因着他的野心勃勃,刘丞相默默发展着他的党羽,他好比就是一棵参天大树,而那些官员则是雨露和土壤,浇灌着刘丞相,让他愈发枝繁叶茂。   刘丞相尝到了权力给他带来的诱/惑,所以他就更难放下这握在手里的权。   当太子日渐成长,刘丞相就发现如果太子真的登上皇位,他是绝对不会柔顺的受自己的掌控。因为先皇后外戚留下来的人脉开始逐渐靠拢太子,这就让刘丞相感到浓浓威胁。   所以,刘丞相瞄上了三皇子,他是个在后宫无依靠的存在,外戚早就落败,又养在别的妃子手里,像他这种年岁大的皇子,是根本不得后妃的看重,但刘丞相不在乎,他只需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其余有关三皇子的心思,刘丞相全然不顾。显然刘丞相对自己很有信心,坚信三皇子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三皇子在刘皇后手下养育七年,刘家给他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但带来的弊端,也是令他倍感焦虑。   因为无论三皇子怎么努力,他永远都追赶不上太子的脚步。甚至在他身份改变之后,旁人拿他与太子做对比的也愈来愈多。每每当三皇子听到赞扬太子而贬低自己的话时,三皇子就埋怨起刘家。   当初,刘皇后嫁给启元帝时,才十九岁,那时的三皇子也不过八岁,刘皇后对他的教导从来都是交给太傅,从未插手过。但三皇子在发觉沈太傅较为倚重太子后,他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从他出生以来,听过最多的名字,那就是“太子”,所以三皇子很清楚他的这位皇兄有多高贵,又有着被人羡慕的出身和能力,三皇子怎能不会嫉妒他?   而现在,三皇子更是对太子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   这时,三皇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栎,他态度不耐,道:“这次又有何事?”   “三殿下,刘老问您,何时去他府上一趟?他想和您说些要事。”赵栎恭谨地说着话,额头抵在地面上,身子紧绷着,看样子是在害怕三皇子发火。   赵栎并不是第一次来三皇子府上,前些日子被关禁闭时,他也来过,但都被三皇子拒之门外,这次刘丞相得知启元帝派人去了三皇子府上,就知父子二人关系破冰,他被贺章之的举动所侮辱的仇,也到了该报复回去的时候了。   刘丞相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高峰,可不能出半点差错,三皇子是培养了多年,但后宫的皇子可不止这一位,刘丞相完全可以说抛弃就把这枚棋子给抛掉的,因此,有些事儿,必须要让三皇子经办。   三皇子听到赵栎的话,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道:“我被父皇关禁闭多日,他刘丞相没有为我说任何好话,让我丢尽了颜面。那幼/女/买通官员的主意,又不是我想的,分明和他有关,到最后反倒是我背了黑锅。难不成天底下的所有好事,都被他刘睿思给占了么!”   三皇子无数次想要对启元帝坦白,但他深知得罪了刘丞相就彻底完了,到那时,刘丞相也会将他做过的坏事全部摊到明面上,这种结果对三皇子来说,是得不偿失的。所以他忍住了这次,替刘丞相担了。   赵栎额头被砸了一下,瞬间流了血,他倒吸一口凉气,对三皇子不满道:“三殿下,您可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有刘老的扶持,您就和其他不受宠的皇子一样,早早就远离了朝政,当个清闲皇子了!”他是刘丞相的人,当然不会放任三皇子随意辱骂刘丞相,再者,赵栎心中也是在瞧不起这位皇子,所以便出言不逊。   三皇子气极反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比起被刘睿思扶持,我更情愿做个清闲王爷!”   赵栎磨了磨牙,对他敷衍行礼,然后起身就准备走。   三皇子怒不可遏,道:“你以为我堂堂三皇子府,是你的后花园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罢三皇子就对府上的护卫传令,围击赵栎。   赵栎也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会突然翻脸不认人,他倒在地上时,还指着三皇子骂道:“你敢杀我,就不怕刘老对你斥责么!”   三皇子整个人现在已经听不得刘丞相的名字,一把夺过护卫的佩刀,面无表情道:“我是尊贵的皇子,普天之下,只有父皇有权利斥责于我!”   话音刚落,赵栎也彻底没了生息。   “来人,将他拖下去喂狗。”   我被父皇责罚时,你就像是只缩头乌龟,屁都不敢放一声,现在我得到了父皇的原谅,你便厚着脸皮跑来找我。刘睿思,我就是故意杀你的门客,你难不成还真要为了这一个门客,与我划清界限吗。   三皇子让护卫收拾好这里,又道:“去把管家给我喊来。”   管家刚来这边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表情一凛,心惊肉跳地拜见三皇子。   “殿下。”   “之前让你查的事,可有结果了么。”   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花了功夫去牙婆那里问了问,找到了几个曾在宋衍庭府上伺候的丫鬟,不过她们对事情不算太清楚,只是知道宋衍庭突然发疯掐死了他的妾室崔雁儿,然后顺天府便来人彻查此案了。她们在宋府等了几天,也没等到宋衍庭回来,所以府上的大丫鬟玄秋私自就给她们发了卖身契,一同离开了宋府,在她们离开后的几日,宋衍庭就在顺天府的大牢中发疯失手杀了自己。”   三皇子用手揉着眉心,他心神疲惫不堪,在他被关禁闭时,就知晓了宋衍庭腿伤的事,一时也未能与他见面。哪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三皇子倚靠在椅背上,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失败,看重的宋衍庭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反观贺章之,仕途顺利蒸蒸日上,难道自己真的处处比不上太子么...   “崔雁儿安葬在何处?”   “这...听丫鬟们说,好像是那个叫玄秋的丫鬟安置的,在哪儿,她们也并不清楚。”   管家欲言又止,三皇子紧锁眉心,道:“还有什么事?”   “那些丫鬟们还说,那日府上还来了两个贵客,身份不知晓,她们不敢往前去多听,只觉得一看便知是出身高贵之人,二人长得绝美。”   三皇子问道:“她们没见过么。”   “并未,都是生脸。”   “二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用之处了,这事儿就不必往下多查了。”   “是,殿下。”   三皇子对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管家大松口气,再也不管多待。   ...   ...   ...   “少夫人,这是公子特意让奴婢给你缝制的,等到你去了皇宫宴席上,也不会跪的难受。”   巧玉蹲着身子,给陆纭纭的双膝系上厚厚的软垫,有外面的马面裙罩着,谁也不晓得她还有这个小心思。   陆纭纭感慨道:“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真是让我手忙脚乱。”   巧玉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往年圣上过腊八节,不过只是让宫里的人来府上一趟,赏赐腊八粥而已。也不晓得怎么的就办起了宴会。”   陆纭纭扣着领口的梅花盘扣,笑说道:“许是边疆大获全胜,让圣上龙心大悦,所以就办了这次宴会也说不定。”   巧玉站起来,对她眨眨眼道:“其实圣上赏赐的腊八粥送到府上时,都凉透了,每次公子都面无表情的喝下去。有年奴婢问了句,好喝么。少夫人猜猜,公子是怎么说的。”   陆纭纭捏捏她脸颊,道:“你这丫头,还跟我卖起关子了?”   巧玉笑盈盈地说道:“公子说,喝那粥的感觉,和吃雪的感觉没什么差别。”   陆纭纭愣了下,旋即笑道:“难不成九如还吃过雪么?”   巧玉小手捂嘴,错愕道:“哎呀,奴婢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陆纭纭对她眨眨眼眸,调侃道:“待会儿,我可得问问他。”   巧玉一听,急了,“不行不行,少夫人这么问,公子肯定就晓得是奴婢说的了。”   陆纭纭忍住笑意,“行行行,我不问。”   巧玉这才放心的拍拍胸脯,然后酸溜溜地说道:“这次又不是奴婢陪少夫人去宫里,哎,奴婢现在开始学武,还来得及么?”   盼姿这时拿着新做好的衣裳走了进来,就听见巧玉这番话,淡笑道:“估摸着不太行,晚咯。”   巧玉白了她一眼,就不再理会盼姿。   陆纭纭坐在梳妆凳上,巧玉便拿起玉梳为她梳发绾发髻。   等贺章之来接陆纭纭的时候,她也已经梳妆打扮完毕。   她秀雅脱俗,眉眼自有一股柔色,陆纭纭的美目如画,肌肤胜雪,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她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气质愈发恬静淡雅,整个人有着说不上来的和善,旁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便会感觉到这是个如水般的性格的女子。   贺章之从来都不吝啬他的夸赞,道“真美,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   陆纭纭桃腮带笑,走过去牵着他的手,也夸了一句:“芝兰玉树,明珠美玉都无法夺走你的俊美。”   贺章之握拳抵唇,眼眸弯起,如一泓春水。   “巧玉,那我们就先走了。”   “公子少夫人,奴婢会乖乖等你们的。”   贺章之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就爱说浑话。”   陆纭纭扯了扯他的袖口,对巧玉道:“快回去吧。”   贺章之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一直惯着这丫头,图什么。”   陆纭纭抬眸,勾唇轻笑道:“图她乖巧,图她可爱。”   贺章之加大力气握住她的手,道:“迟早把她给惯坏了。”   盼姿见状,忍不住说道:“公子,走慢些,这天,下雪了。”   陆纭纭仰起头,惊喜道:“竟然飘起小雪来了,如果不是有盼姿提醒,我是真没留意到。”   贺章之对靖州的天气熟的不能再熟,漫不经心地说道:“过会便下大了。”然后压低声音,对她道:“还不握紧我的手?”   陆纭纭无奈顺从道:“是是是。”   他们两个人没有选择打伞,一路看着那雪,倒也惬意。当陆纭纭上了马车时,贺章之再次交代贺良,说道:“驾车小心着些。”   贺良颔首致意:“请主子放心。”   这今日的皇宫,注定是热闹繁华,就连天上飘着的雪花,也无法消减这欢声笑语的氛围。   启元帝的随和让到场的大臣以及女眷都放下了惶恐不安,他的温文尔雅也让女眷们渐渐露出了笑容,不再那么的拘束。   太子妃遥遥望着陆纭纭,对她举了举手中杯,陆纭纭受宠若惊,一手托着另外的一只手,知礼地回应着太子妃。   太子妃的肚子已经鼓起,所以身边伺候的宫女自然是小心谨慎,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要先经过试吃后,才能让太子妃品尝。   陆纭纭就比不得太子妃的架势,她虽没有那么多宫女的伺候,但贺章之却成了试菜的。   贺章之小声说道:“这宴会是圣上身边的全公公照看着的,按理说没人敢动手脚,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谨慎些吧。”   陆纭纭放在桌子上的手抚了抚他,柔说道:“辛苦九如了。”   他摇了摇头,用公筷给她夹自己盘碟里的食物。   一旁相熟的官员见状,对贺章之挤眉弄眼,惹得他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官员对自己夫人道:“这贺九如是个小心眼子的人,没想到对他夫人倒是体贴。”   夫人也压低声音道:“学学人家小贺大人,再瞅瞅你,只顾着自己吃。”   官员赔笑,心里苦笑,早知道自己就不说了呗!   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唯一的水灾也平复下来,最重要的还是那边疆的大获全胜,所以启元帝举起酒杯,对各位大臣推心置腹了一番,言语真挚,令人动容。   陆纭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能当上皇帝的,必须得高智商和高情商啊,瞅瞅人家这发言,把这些大臣们给感动的都成了什么样子,绝,真绝!   不过启元帝没有多待太久,大太监全公公低头对他说了些话,启元帝说道:“众卿,尽情玩乐,待会还有一场烟花盛宴,到时朕会亲自领着众卿去望月台欣赏!”随后,就起身离开。   这没了启元帝,宴会上的大臣们就开始畅意交谈起来,各位也没有过多的拘谨。   陆纭纭观察着周围,她优雅地擦着嘴角,她一缕乌黑的秀发顽皮地落在她的面上,让陆纭纭轻蹙柳眉,将所有碎发挂在耳后,露出她精致的侧颜。   在她留意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在观察着她。   陆纭纭从没有想过,她的存在会成为别人的风景,她那浓长的睫毛,小巧的秀鼻,红润的香唇,绘成最美的一幅画面。   崔修时仰头喝完一杯酒,呼出一口酒气,坐在他身旁的林维不免担忧道:“你少喝些,小心殿前失仪。”   崔修时嗤笑道:“咱们坐的这么靠后,圣上是不可能会注意到的。”   林维也是无奈,他总觉得崔修时这个人太稳不住心,之前在边疆时,还没有这么的浮躁,怎么一回靖州,整个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崔修时闷闷不乐地喝着酒,他擦了擦唇上的酒水,像是无处发泄情绪,对林维道:“我对不起我那亲妹妹,崔雁儿说的对,我们崔家人也是罪人,养了她十几年,竟然没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林维,我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找到属于我妹妹的那枚玉佩,可宋衍庭死了...他一死,就再无人得知那玉佩的下落了。”   林维按了按眉心,他万幸自己崔修时坐的并不靠前,要不然就他在这大吉之日说什么“死不死”的话,非得被圣上怪罪不可。   “这斯人已逝,你就算现在后悔莫及,也是无济于事。你一大好男儿,要朝前看,崔府一大家子人指望着你呢。”   崔修时扯唇嗤笑着,他眯着眼睛望着那陆纭纭,也许是喝醉了,有了几分酒意,又说起旁的事,就说道:“那贺章之的夫人,倒是绝色佳人。”   林维眼皮子一跳,连忙说道:“住嘴!这冒犯女眷的话,要是被贺章之知晓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你真以为贺章之是个儒雅君子么!”   崔修时沉下了脸,起了身,道:“出去外吹吹凉风。”   林维摇头叹气,“这崔修时...”   陆纭纭这时用帕子遮唇,对盼姿说了些话,盼姿点点头,小声道:“奴婢这就去问问宫女。”   贺章之扭头,询问道:“怎么了?”   陆纭纭眨眨眼睛,神色不太自然,窘迫地说道:“喝了太多花茶...”   贺章之并没有笑,只是柔声说道:“我知道在何处,我领你去吧。”   陆纭纭一听,头皮发麻,连忙抗拒道:“不要不要,这事儿我自己来就好。”   贺章之轻叹一口气,着实拿她没法子。便对盼姿道:“你别去问别的宫女了,去太子妃身边的鸢尾问就行。”   别的宫女谁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为好。   很快,盼姿就来到了太子妃的身边,对她行了一礼,因为太子并未在,所以太子妃就直接让盼姿说出是何事。   她擦了擦唇角,扶着鸢尾道:“怀了孕的女子都是这般,你去把贺少夫人带来,让她随本宫去东宫吧,正巧,本宫得回去换身宫装。”   所以,陆纭纭就奇妙的跟着太子妃去了东宫,陆纭纭眨巴眼睛,这谁能想到自己和太子妃的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宫灯一盏盏璀璨如明珠,恍若白日,这望月台最是精妙绝伦,呈半圆形,延伸出外,雕刻着瑞兽,处处展现着气势宏伟。   “那儿,可真漂亮。”   太子妃侧目,一笑道:“的确是。”   她们在欣赏着望月台,殊不知,危险也在慢慢逼近。 第85章 第8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宫灯之下, 站立一人,他仰头看着那雪落角檐,怅然一笑。待他目光投向远方时, 便又看见了那站在伞下的陆纭纭,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崔修时怔了怔神, 许是喝醉了酒,他竟会觉得陆纭纭有几分熟悉。崔修时嘲弄一笑, 握拳捶了捶额头。   “果真是醉了。”   陆纭纭自然不会察觉到他的这一抹目光, 她这时正回答着太子妃的话, 虽然二人算不上熟稔, 但交谈起来很是融洽,这也是为何太子妃愿意多照看陆纭纭的原因。   “本宫发觉, 你与小贺大人的发簪都极为精致,可都出自你手?”   陆纭纭摇摇头,她跟上太子妃的步伐, 笑道:“臣妾那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所以就招揽了几位簪娘, 店里现在上架的绝大多数款式, 都是她们所设计的。”   太子妃好奇不已, 动了动眉梢, 问道:“怎么不自己设计了?”   “夫君...他说不愿让臣妾太耗费心神。”面对太子妃说这些话, 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太子妃眸光一闪, 轻轻叹了气, 无声,但她接下来的说话语气,还是透露出她对陆纭纭的羡慕。“你嫁了个体贴的人。”   陆纭纭羞涩一笑, 垂下头装着娇羞。   太子妃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太子就不体贴了?   不过陆纭纭也不细问,她们一言一语的聊着,好似散步一样的慢慢悠悠,终是到了东宫。   这陆纭纭和太子妃一行人去了好半天,让贺章之等了有些担忧,所以他便起身去了外面等候着她们,来往的宫女太监都不由得对他投去眼神,有些宫女垂下的面庞是带着微红的,引得同伴揶揄一笑,宫女更是羞红了脸,急急忙忙拉着她去了别处,不过她临走之前,好似还在对贺章之恋恋不舍,秋水盈盈的眸子欲说还休,但想及贺章之已有夫人,她失落的抿抿嘴,收回了视线。   贺章之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包裹着拳头,很是焦虑不安的感觉。   崔修时带着一身冷意在他身边擦肩而过,贺章之默默远离,二人就算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也能感觉出他们之间是有矛盾的。   贺章之还没有等到陆纭纭,反而等到了太子的到来。   这太子只在宴会上出现了短暂时间,随后就不知忙起了什么事儿。不过贺章之敏锐地察觉到太子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甚至连衣裳都重新换了一件。   贺章之接过太子给他递来的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小声询问道:“殿下,您...出什么事了么?怎么有股子药草香?”   太子就知道瞒不过他,回了句:“没什么事儿,就是和老三打了一架。”   贺章之一听,眸光瞬间冷凝,他问道:“这...难不成刚才圣上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太子这件事么?”   贺章之还想多问几句,但有几个没眼力劲儿的官员来向太子敬酒,太子抬了抬手,并没有喝下自己杯中的酒,而那几个官员仰头喝了个干净,满心欢喜的继续套着近乎。   贺章之挑了挑修眉,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引起了别处,太子生怕还有官员来接近他,便干脆拉着贺章之躲了起来,他简短的说了一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太子与三皇子在来的路上正好碰了个正脸,二人一顿唇枪舌战,太子占了上风,三皇子本就心存不满,又因为刘皇后被启元帝禁足一事,三皇子瞬间燃起怒火,上前就抓住了太子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说起那刘皇后被禁足,其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三皇子身上。启元帝好似是为了故意给三皇子难堪,刚把他放了出来,一转脸就难为起了刘皇后,所以就别指望三皇子能对太子有好言好语。   但太子并不打算跟他胡搅蛮缠,可三皇子仍旧挑衅着他,太子最终也失去了耐性,他观察着周围,指了一个人少的偏僻之处,不用明说,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甩开柳侧妃的劝阻,势要和太子说个清楚。   这一旁的奴才们也不敢去劝这两位主子,只能跪在地上磕着头,因为他们知道,这事一旦闹大了,死的肯定是他们。今儿又是腊八节,圣上款待众臣,若是让那些大臣得知这件事儿,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所以柳侧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拼命的抓住三皇子,但她一个女人家,哪能控制得了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子?   结果就是一场混乱,太子失了稳重,三皇子也失去了一向的温文尔雅,二人就这么斗了起来。   太子对贺章之说完话后,晃了晃酒杯,微抿一口,补充道:“皇宫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住父皇的。孤与老三挨了顿骂,父皇骂痛快了,就先把孤给放走了,老三估摸着还在被父皇责骂。”   贺章之对太子的这件事的做法很是不赞同,他颇有微词地说道:“殿下,您这么做就没想过会发生什么后果么,圣上肯定会对您感到失望,从前三皇子的挑衅您都视若无睹,为何这次要上了他的当?”   太子眉宇间杂夹着几分躁意,他用手捂了捂额头,叹道:“孤...这几日因为太子妃的事,心里就压着怒火,老三偏偏要来招惹孤,这一下就没忍住。”   贺章之长叹口气,手掌落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殿下,您心里也有分寸,所以微臣不必再多言,这次是您太失策了,莫要大意了。”   太子颔首,他眼神幽深复杂,抿抿唇,唇角故作潇洒地上扬着,道:“这次是孤处理的不周全,孤认。”   贺章之无奈地一笑,道:“殿下与三皇子还是有些默契的,打人都不打脸。”   太子摸了摸脸颊,冷嗤道:“老三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对孤一直下狠手,若不是顾忌着怕把事情闹大,孤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贺章之听言,笑得颇为尴尬,道:“殿下,您现在觉得这事闹得还不算大么?”   太子讪讪,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地说道:“怕甚,反正有老三陪着,受罚那就一起受,丢人也是一块丢。”   贺章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责怪道:“殿下!”   太子赶忙修改措辞,见贺章之不再紧绷着脸,就问道:“刚才就见你站在宫殿外面,你不嫌冷么。”   贺章之解释道:“臣这是在等内人,她与太子妃去了东宫,这都过了许久还未见回来,臣便坐不住了,就站在那边等她。”   太子别扭地撇嘴,“你一个人太过孤单,孤就大发善心,陪你一次。”   贺章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太子,随后揖了一礼。   您是太子,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太子陪同着他,一边问道:“孤这么久没来宴会上,可有人问起过孤?”   贺章之斜睨道:“如果殿下指的是太子妃的话,那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要不然等内人回了,臣去问问?”   太子深吸一口气,如果自己的左手没有被老三给弄伤,那自己铁定用左拳给贺九如一击。   “来了。”   太子眼神骤变,他不由得挺直腰板,向外望去。   贺章之对他鞠了一礼,便快步流星的朝陆纭纭走了过去,见她面色红润的样子,心里大松一口气。   陆纭纭那双美目弯弯,情意浓浓。   太子妃则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当见到太子后,她正要端庄一笑时,就闻到了一股味道,随后目光如炬,凝视着太子。   太子还不明所以,伸手扶住她,解释了一句自己为何现在才出现在宴会上,这自然是找了借口,没有说实话,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的神态愈发冷漠。   陆纭纭对太子欲要行礼,但太子却一笑,免了她的礼节。   贺章之带着她往宴席上走去,问道:“去了这么久,害我也担心了许久。”   陆纭纭好一顿撒娇讨好,才算是安抚住贺章之那止不住抱怨的嘴巴。   她只是在东宫耽误了一会儿,没想到贺章之竟然如此夸张,真是让感到陆纭纭无奈,她暗暗瞪了一眼贺章之,腹诽道:这男人愈发幼稚不讲理了。   到了该放烟花的时辰,启元帝也终于出现了,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从宴会开席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出现的三皇子。   这种状况就不得不让众臣们陷入了一种猜测,莫非圣上这事在隐晦的告诉大臣,他对三皇子的重视从未改变过么?   众臣知晓三皇子受罚的事,原以为启元帝会冷落他,未曾想关了禁闭多日,再次出现的三皇子竟会被启元帝亲自带着出席。   太子感受到不少视线,他淡然自若,仿佛没有被这个画面给威胁到。   陆纭纭扯了扯贺章之的袖口,小声地问道:“九如,我怎么觉得太子殿下的眼神,带着些许的鄙夷呢?”   贺章之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回府向你解释。”   “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皇后?”   贺章之了有深意地一笑,道:“圣上说她身体不适,在凤栖宫静养着。”   至于太子为何鄙夷,还得说起群臣,他们以为的重视不过是一种错觉,谁能想到被他们观望的三皇子,是个刚刚挨完骂的人呢。   贺章之眼神望向三皇子,他虚伪的假笑着,虽然嘴角上扬着,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充满了阴沉,贺章之垂下眼眸,笑得讥讽。   启元帝携众人去了望月台,此刻雪花漫天飞舞,在地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纯白,宫女们一直埋着头清理地面,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雪花的纷纷。   所以贺章之叮嘱盼姿,一定要搀扶好陆纭纭,这天寒地滑,如果不是启元帝的旨意,他是真的不愿带着陆纭纭进宫。   陆纭纭安抚着他,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官员排着品级站着,女眷自然也是如此,贺章之拍了拍她的手,便往前走去。   陆纭纭就站在原地不动,有位夫人想来跟她搭话,不过还没来得及说,鸢尾的到来让夫人默默闭上嘴巴,她行了一礼后,就对陆纭纭说出她此行目的。   那位夫人一听,酸溜溜地咂咂嘴,眼睁睁地看着鸢尾把陆纭纭给接了过去。   太子妃自然是第一排,万幸来的官员不多,这望月台并不拥挤。所以当陆纭纭她来到太子妃身边后,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陆纭纭气定神闲,任她们随意观察,自己只需要绽着一张笑脸便可。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来太子妃身边,因为太子妃怀有身孕,这放烟花又是爆声连连,也不晓得太子妃会不会受到惊吓,若是像自己猜测的那般,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是陆纭纭又想到太子妃那几次对自己的照顾,她便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自私,算了,就这么着吧,这可是在皇宫里,谁还能当着皇帝面的闹事不成?   这什么破规矩,看个烟花还要按品级排,哎,宫里面就是规矩繁多。   随着一声声的爆响,天空被烟花迅速铺满,一朵朵绚丽夺目,照得那雪花都好似身披红霞满天。   陆纭纭指着一朵说不出是什么花的烟花,与太子妃闲聊着,她声音婉转动听,可烟花的声音太大了覆盖着了她的嗓音,太子妃只能离她近一些,要不然根本听不见她的说话声。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的烟花所吸引,根本不会留意到有个人的手,正慢慢地靠近太子妃的身后。   又是一声爆响,烟花“嗖”地一声飞上了天,震耳欲聋。   太子妃捂住耳朵,笑得开怀,陆纭纭则为这个朝代的烟花技术而惊叹,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朝代,还能见到这美景,丝毫不亚于现代的任何一场烟火大会。   罪恶之手终于按耐不住,她使了狠劲,猛地往前一推太子妃,见她快要摔倒后,那女子便装着淡定,继续混在人群中。   太子妃本就怀着身子,行动笨拙,所以她下意识地拉住身边人的手臂,陆纭纭被她拽的身形一晃,还好盼姿动作迅速,一下子扶稳了陆纭纭,而陆纭纭伸开双臂也抱住了太子妃,然后向太子妃的身后扫视着。   陆纭纭俏脸蕴着怒气,脸颊烫的落在上面的雪花都快速融化,可见她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怒气值。   陆纭纭一直都是个机警敏捷的人,这都是她在末世得到的淬炼,所以那女子就算想躲起来,也逃不过陆纭纭的双眼。   “盼姿,给我拿下她!”   那女子没想到两个身怀有孕的女子,竟然会如此轻松的逃过这一劫,她也没猜到陆纭纭身边的丫鬟还是个会武的。她原本的计划很完美,在这种热闹的场合里,只要找到一个好的时机,用力这么一推,让太子妃摔倒在地上,再趁着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可趁乱逃走,至于身上这套衣裳,用火烧个干净,谁也不可能会找到自己。   可现在,她的手被盼姿给紧紧抓住,力度之大,好似要碾碎她的手臂。   盼姿反手卸掉了她的双手,然后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扑腾”一声,她直接跪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发出痛呼声。   盼姿露出的这一手,让周围的女眷不由得后退,很快就腾出了一片空地,女眷们窃窃私语,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而盼姿又是谁的丫鬟,竟然这般没有教养,随意的去伤害大臣的妻子。   “这位夫人,我怎么瞧着面生啊,你们见过么。”   “嘶,这么说来,我也不认识她!”   “那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们有谁注意到了么?”   “未曾留意到啊,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陆纭纭心跳地特别快,双手都不由得发着颤,若是自己刚才没有扶住太子妃,自己这条好不容易逆袭的小命儿,可就难说了。   陆纭纭松了口气,她后背都冒着冷汗,道:“太子妃,您怎么样?”   鸢尾当即甩了自己一巴掌,胆颤不已,她立马从陆纭纭怀里扶着太子妃,嘴上感谢道:“贺少夫人,真是太感谢您了,是奴婢的错,只顾着看烟花,都忘了照看主子了。”   太子妃脸蛋白的好似那雪,她双脚发软,根本站不住脚,她抓住陆纭纭的手,郑重地说道:“贺少夫人,本宫欠你一份大情。”   陆纭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经历过刚才的惊险,她也是心累疲惫,干脆单手掐着腰,笑了笑。   “夫人!”贺章之如一阵风地跑了过来,他失了冷静,语气慌张,贺章之双手托着陆纭纭的脸蛋儿,道:“老天,我都快被吓得窒息了。”   太子也闻讯赶来,他看到太子妃惨白的脸,直接抱起了她,俊目狠戾,面无表情,“父皇,此事请交给儿臣来办,儿臣一定要替太子妃查个水落石出!此人罪该万死,明知太子妃身怀有孕,还如此恶毒,其背后用意,不得不让人深思!”   启元帝停下脚步,高高在上地低睨着那个女子,神情淡漠,并没有因为太子妃遇险而担心,他动了动自己的玉扳指,抬眸是环视在场的所有官员女眷,他冷冷一笑道:“查不清究竟是谁在害太子妃,你们也不必出皇宫了。”   这话一出,倒没有让他们不满,能来到这宴会上的大臣,都是朝中的重臣,这点子镇定还是有的。   “喊太医来。”启元帝深深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女子,她浑身颤抖,启元帝直接让全公公拖着她下去,全公公手上功夫不错,一把就卸掉了她的下巴,然后对盼姿道:“快回你主子身边吧。”   盼姿应了一声,又对启元帝福了福身,这才回到了陆纭纭身边。   陆纭纭牵着盼姿的手,庆幸道:“还好有你在。”   盼姿从容抿嘴微笑,道:“少夫人,你太客气了,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而太子也不放心太子妃的情况,迫切的想抱着她回宫殿里安养,太子在路过贺章之时,他对陆纭纭感激一笑,道:“多谢你。”便抬脚离去。   贺章之见状,压低声音道:“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去讹一讹太子。”   陆纭纭被他这话给梗住了,无奈弯眉,道:“圣上还在呢,你也不小点声。”   启元帝让宫女们安顿好这在场的所有官员女眷,便去了太子所在的宫殿里,他不苟言笑的气势让不少女眷心慌不安,对启元帝的敬畏愈发强烈。   陆纭纭在刚才也是受了惊吓,所以太医提着药箱而来,道:“小贺大人,太子让我来为夫人诊脉。”   贺章之歉意道:“徐太医,内人刚刚睡下,等她醒后我再去寻你,如何?”   他早就预料到太医会来,因为月份的因素,贺章之不想让太医诊脉,所以他之前再三询问陆纭纭身子是否无恙,如果有任何一点不适,就必须让太医诊治,他必须要确保陆纭纭的身子是健康的。   陆纭纭向他解释了一番,她真的没有受到惊吓,虽然太子妃想要站稳就拉住了她,但陆纭纭并没有被影响,因为她的丫鬟比鸢尾要沉稳,所以也让陆纭纭避开了这个劫难,还顺势救了一次太子妃。   徐太医面带微笑,是个很随和的人,道:“自然是可以的,这包安胎药是温和的,小贺大人可以让丫鬟去煎药给夫人服用。”   “多谢徐太医,劳烦你跑一趟了。”   “小贺大人客气。”   这太子妃受惊吓,三皇子则乐开了怀,就是没能真的让太子妃摔倒,这就让三皇子直叹可惜。   柳侧妃吃着糕点,听到三皇子的叹气,便说道:“殿下,您说怪不怪,那个女子妾身从未见过,摆明不是那些官员的妻子,可为何没有一人发现她混进了女眷里?妾身还跟她一起看烟花呢,想想就觉得慎得慌。”   三皇子不屑道:“这有什么慎得慌?一个小小障眼法而已,放着烟花,声音又大,都在看烟花,谁还会去留意那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柳侧妃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能猜到这是谁派来的人吗。”   三皇子皱起眉头,淡淡道:“应当是宫里的人吧,也不知道是哪一宫的,不过都与我无关。”   柳侧妃见他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青,很是心疼,擦了擦手,坐在三皇子旁边,道:“圣上也真是偏心,明明太子也犯了错,结果只训斥他那几句而已。”   三皇子忽而一笑,对柳侧妃问了句话:“从前你可是有机会入东宫的,现在跟了我,你后悔么。”   柳侧妃忍不住瞪了他一下,气鼓鼓地说道:“殿下,妾身心里只装着你一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三皇子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定定地看着柳侧妃,着实把柳侧妃给看的不自在。   柳侧妃干笑道:“殿下...您这么问,该不会是怀疑妾身安排人推了太子妃吧?”   三皇子收回视线,道:“你还没这本事。”   柳侧妃轻哼一声,一双狐狸眼不满的看着三皇子,惹得他绷不住冷脸,哄了柳侧妃几句。   柳侧妃依偎在他怀里,玩着三皇子的长发,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殿下,你为什么要跟太子起冲突啊,这对你简直是太不利了。”   三皇子薄唇微勾,俨然一个清俊少年,“打就打了,怕甚。”   他早就想这么打太子了,想了十年。   柳侧妃担心不已,道:“那圣上...”   “父皇他现在就算想继续责怪我,恐怕也没这个心思了。太子妃的事儿可是有人在害皇嗣,重中之重,我与太子的错儿,暂时可以放在一边,不必担心我。”   柳侧妃小小的窃喜着,“多亏太子妃出了这档子事。”   三皇子望着她娇艳的眉眼,道:“在皇宫议论太子妃,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柳侧妃抱紧他的腰,柔柔道:“殿下会保护妾身的,对么。”   三皇子自嘲不已,挑唇笑说道:“只要不给我惹大事,我就能兜着你。”   “殿下对我最好了。”   三皇子吹灭了蜡烛,拥着柳侧妃渐渐睡去。   子时,殿门突然被敲响,就听见一道尖利的声音,三皇子瞬间清醒。   “三皇子,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需要将侧妃娘娘带下去审一审。”   由于太监的声音太过刺耳,睡意朦胧的柳侧妃不免抱怨了一句,而三皇子则慌了神。   这全公公的话不就是在告诉自己柳眉儿是有嫌疑的么,可是柳眉儿有多少本事,自己最清楚,她不过一个小官之女,皇宫高根本没有来过几次,就更别提在后宫里收买人心了。所以柳眉儿是绝对不可能去害太子妃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能想的清楚,难道父皇就没有深虑过么!   三皇子叫醒了柳侧妃,拍着她的脸颊,冷冷道:“眉儿,快醒醒。”   柳侧妃揉着眼睛,一脸迷惑地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三皇子穿着衣裳,对柳侧妃说道:“那女子可能供出你的名字了,要拖着你下水。”   柳侧妃惊了神,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三皇子。   全公公再次拍门重复着刚才的话,柳侧妃浑身发软,坐都坐不起来,她颤颤道:“殿下,妾身真的没有指使她去推太子妃,您一定要相信妾身!”   三皇子穿戴好玉腰带,他双手捧着柳侧妃的脸,沉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保住了柳眉儿,也等于保住了自己,这盆脏水,他绝对不接受。 第86章 第86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在全公公等待许久后, 三皇子与柳侧妃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三皇子沉稳淡然,仿佛并没有因为全公公的到来而感到惊慌。   全公公看向柳侧妃, 她躲在三皇子身后, 眼神里满是不安,对于全公公的视线她更是打了个颤。   三皇子屏息静气, 深深凝望着全公公,不言语, 无人发现他放在身后的双手是紧紧攥着的。   全公公一晃拂尘, 恭敬地说道:“侧妃娘娘, 随老奴走一趟吧。”   柳侧妃听着他阴恻恻的声音, 眼眶瞬间泛红,她无助地摇着头, 柳侧妃明白,她如果和全公公离开,那自己这条小命也要玩完, 所以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伸出手臂挡住了全公公,沉声问道:“父皇就寝了么。”   全公公垂头应道:“无, 圣上还在寝宫。”   三皇子颔首示意, 道:“我要亲自拜见父皇, 至于全公公要带走我的侧妃一事, 等我见了父皇之后, 再议。”   全公公迟疑了一下, 犹豫不定。   三皇子威严地质问道:“怎么, 全公公对我刚才的话有异议?”   “奴才不敢。”全公公弯腰哈笑着。   “那就劳烦全公公回去禀告父皇一声。”   三皇子态度强硬,全公公虽是启元帝身边的红人,也不敢随意得罪皇子, 全公公只好点了点头,怎么来的,那就怎么回。   全公公没能带回柳侧妃去审,他先是去给启元帝请罪,在没有听见启元帝的声音后,全公公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又将三皇子的话转述给启元帝,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启元帝没有丝毫惊讶,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将一封密折放在一旁,启唇道:“宣。”   “遵。”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随着三皇子的请安磕头,启元帝从案桌上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幽深,眉心有着深深的褶皱,让启元帝的威压愈发强烈,他在等着三皇子的解释。   三皇子从容应对,他跪在地上,向启元帝说道:“儿臣侧妃生性怯懦胆小,且嫁给儿臣之后就很少来皇宫,所以儿臣坚信,太子妃一事,是不可能与她有关的。”   启元帝不动声色,将案桌上一本合着的折子扔给了他,身子向后一靠,慵懒地睨着三皇子,“瞧瞧吧。”   三皇子抿抿唇角,神情凝重,他打开那折子后,一目十行的查看着,在看见上面写着那女子是受了柳侧妃指使的话后,三皇子面部肌肉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他往下看去,那女子所说她被柳侧妃收买,在宴会还未开始之前,柳侧妃身边的宫女便和她联系,字条是证据,就放在她的屋子首饰盒里。   三皇子紧锁眉头,这个在背后陷害自己的人,对柳眉儿身边的宫女也熟悉,并且还搞来了和柳眉儿笔迹一模一样的字条,可见对自己的皇子府了解颇深。   三皇子看到折子上说的有条不紊的口供,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合上折子再次对启元帝磕了个头。   “父皇,儿臣依旧坚信,侧妃是被人陷害的。”   启元帝慢条斯理地问道:“何以见得?”   “父皇,根据口供的内容来看,在柳侧妃派人去联系那贼人时,柳侧妃就在儿臣的身边,那名宫女亦是如此。而且当时还发生了儿臣与太子的那件意外之事,柳侧妃与宫女未曾离开过半步,一直守着儿臣,随后父皇便赶来。由此可见,是有人在陷害柳侧妃。”   启元帝听着他的解释,漫不经心地一笑:“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你与太子突然打起架来,根本无铁证能证明你侧妃的清白。”   三皇子终于抬起了自己的眼睛,敢于和启元帝对视着,他神情倔强,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道:“儿臣不知到底是谁如此歹毒陷害儿臣的侧妃,虽说那人没有将儿臣扯上关系,但谁人不知儿臣偏宠侧妃,如果此事被众臣所知,肯定会猜测是儿臣指使的侧妃,那贼人其用意实在险恶,望父皇能速速查清,还儿臣一个清白!”   启元帝那双眸子掠过几分逗弄,像是看见三皇子这模样而被逗笑,他问道:“这么明确的陷害,摆明就是在故意设计你,淮鸣,你仔细想想,近来可曾得罪过谁?”   三皇子脱口而出:“太子。”但他刚出说来就悔了,不免羞愤地垂下了头,他还是没有压抑住内心的郁气,他失算了。   启元帝朗声大笑,“淮鸣,你果真还是个孩子,装不出虚假。”说罢,他又扔给三皇子一本折子,那声音虽带着笑,可启元帝说的话让三皇子冷汗不由得冒了出来。“朕帮你回想,你近来不仅仅得罪了太子,还得罪了刘睿思吧。”   这第二本折子乃是写明了三皇子这一年内与刘丞相的往来,其中还有几件小事,三皇子都不曾有过印象,但折子上却清楚的写着,由此可见启元帝的势力有多么的恐怖。   当三皇子看见最后一行字时,三皇子整个人已经匍匐在地,羞愧不已,他知道启元帝已经调查他许久了,若不然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明了。   三皇子的愧疚来源于那行字,上面写出了启元帝对他的维护,这个维护还要从那日他杀死刘丞相的门客说起。   之前三皇子亲手杀了赵栎,一为发/泄不满,二为故意挑衅,也正因如此,刘丞相便开始了陷害他的计划。   刘丞相的计划就是想让三皇子认知到,没有了刘家的扶持和帮助,你楚淮鸣什么都不是,在皇宫里渺小的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都能将你置于死地,你又有什么权利来挑衅刘家?   所以,这一切如果都按照计划进行,那三皇子就将陷入困境,他会成为一个被太子怨恨的存在,甚至启元帝也会对他失望,毕竟三皇子害的可是太子的子嗣,这用意着实狠毒,实属宵小之徒。   到那时,三皇子唯一能求助的只有刘皇后,而刘皇后背后的人则是刘丞相。   兜兜转转,闹了这么一圈,刘丞相就是想要驯服三皇子身上,那所剩无几的野性。   而启元帝破解这局,只是简单的对刘皇后禁了足,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的在他掌控之中。   简而言之,启元帝他将这两个儿子的脾性拿捏的死死,甚至都能猜得准他们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所以,这姜,还是老的辣。   至于,他为何非要让两个儿子打一架,借此给三皇子楚淮鸣洗脱嫌疑呢。   那是因为启元帝担心用了别的法子后,太子会误会他,以为启元帝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个替罪羊,帮楚淮鸣逃脱,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楚淮鸣,再者此事又是在危害他的太子妃与子嗣,这就让太子更为谨慎在意,所以为了不让太子怀疑,启元帝干脆就让他也参与其中,让太子不会再有猜忌。   这样一来,太子就算看了审问出来的口供后,也会了解到楚淮鸣是被人陷害的。   启元帝的这番举动,让三皇子感动不已,他对启元帝磕着头,哽咽道:“父皇...儿臣...对不住您,也对不住太子,都怪儿臣识人不清,也怨儿臣嫉妒心太强,实乃小人。”   启元帝这时挪开了视线,双手端起那已经放凉的茶,他微微抿了一小口,凉意迅速袭来,让启元帝的困意再次击退。   启元帝神情无奈,他幽幽一叹,甚至慈父心怀,他说道:“淮鸣,你天资虽不如太子,但朕对你也是给予厚望,可是你竟然私下与刘睿思如此熟稔,让朕很是失望。皇子与大臣可以有交情,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对刘睿思太过信任,三番四次在刘睿思的蛊惑下,对太子或者贺章之痛下狠手,淮鸣,朕问你,愧么!”   不得不说,他这一手高明的手段,就算是十个楚淮鸣也抵不住。   启元帝这番话说的三皇子更是抬不起头来,他哽咽道:“儿臣...愧对父皇,也愧对太子。”   启元帝悲悯地笑了笑,道:“淮鸣,朕这是最后一次帮你,若你再与太子起争执,朕不会再宽恕你,明白了么。”   三皇子自然听得出启元帝的威胁,三皇子也无言可对,谁让他罪行累累,还是被启元帝给查了个清清楚楚,所以三皇子重重点头,应道:“父皇,儿臣明白。”   启元帝疲惫地揉着眉心,对三皇子也无再多的心神对付,便说道:“既如此,下去吧。”   “儿臣告退。”三皇子没出息的摸了一把泪,又是一个磕头,他缓缓离去。   启元帝闭上了眼睛,养神沉思着,他确实一直很无情的利用着楚淮鸣这个儿子,从他被刘皇后养在凤栖宫时,启元帝就在故意让楚淮鸣与刘睿思牵扯上,如果养废一个儿子,能够将刘睿思这个毒瘤彻底祛除,在启元帝心中是划得来的。所以,启元帝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楚淮鸣。但他从未动手,是因为他也想借此来考验一番太子楚衍斐。太子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启元帝也更希望太子能淬炼成最为锋利的一把宝剑。   不过这次,刘睿思彻底激怒了启元帝。   无论启元帝再怎么利用楚淮鸣,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待发现刘睿思的诡计后,启元帝大发雷霆,自己的儿子自己随意搓磨,但刘睿思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连续设计自己的两个儿子?   所以启元帝破了他的局,让他的奸计无法得逞。   如果陆纭纭能够知晓启元帝的想法,肯定要说一句,开着上帝视角的帝王,就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启元帝是一个成功的帝王,这不可否认,但他并不是神,并不能管住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也无法控制众臣的野心蔓延,所以启元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刘丞相已然发展到一个危及皇室的存在,所以启元帝便开始对他针对性的绞杀,帝王的耐性从来不缺,他知道,一旦绞杀成功,朝堂最起码能够安生十年,这十年而言,对太子一个新登基的帝王,实属重要。   而三皇子现在,只要对他运用的得当,将能套出不少刘睿思的秘密。   虽然目前的状况有些偏离启元帝的计划,但并不算严重,还是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启元帝睁开了那双锐利的双眸,略显苍白的唇扬了扬,他看着那窗外逐渐露出光辉的明日,他欣慰一笑。   翌日清晨,陆纭纭睡了个自然醒,她起来时就发现身侧的贺章之没了踪影,她撩起床帐,喊了一声盼姿的名字。   盼姿早就侯着呢,她端着铜盆而来,对陆纭纭说道:“少夫人,昨儿睡的可好?”   陆纭纭伸了伸懒腰,点点头,“还不错,就是睡的不安心。”   盼姿一笑,拧干净布巾,递给了陆纭纭,说道:“公子说了,今儿个就能回府了。”   陆纭纭一听,美目泛起涟漪,道:“那事情查清楚了?”   盼姿点点头,说道:“查清楚了,匈奴派来的奸细罢了。”   陆纭纭不疑有他,抱怨道:“这匈奴还真是讨人嫌,害得人心惶惶。”   “谁说不是呢。”   “九如他去哪了?怎么不见他。”   盼姿解释道:“太子派金福公公来了,所以公子便去见了太子殿下。”   陆纭纭问清了疑问后就开始梳洗打扮,这皇宫里的早膳还挺让她好奇的,所以收拾齐整后,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宫里的人宫女来询问她的膳食。   盼姿忍住笑意,将手里的手炉塞在她怀中,说道:“少夫人,刚下过雪,莫要冻着。”   “嗯嗯。”   那宫女跨过门槛,对陆纭纭行了礼后,如她所愿的开始询问早膳用什么。   陆纭纭装着一副淡定的模样,定下了所想要吃的早膳。待那宫女离开后,乐滋滋地对盼姿说道:“待会坐下来跟我一起尝尝吧。”   盼姿惶恐,连忙拒绝道:“少夫人,这样不妥,您是主子,奴婢怎能跟您坐在同一桌上?”   陆纭纭也不勉强她,又说道:“那我给你留出一份,能吃到御厨做的早膳,估摸着就这一次机会了,可得多吃些。”   盼姿无奈一笑,调侃道:“少夫人这么开心,要是被府上的厨娘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陆纭纭对这个从洛州一直跟着自己的厨娘也是很看重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圆下巴,道:“没关系,我会把吃后感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让她从中吸取经验,争取超越御厨。”   盼姿看着陆纭纭那小得意的模样,嘴角的弧度也是控制不住的上扬。   “对了,太子妃现在情况怎么样,你晓得么?”   盼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呢,不过没传出什么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吧。”   陆纭纭赞同,”你也说的也是,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我从昨天就一直担心着她。她月份比我还大呢,是得小心点。”   盼姿应道:“昨儿发生的事,差点把奴婢给吓坏了。”   陆纭纭蹙眉头,神情凝重道:“别说是你,我也是一阵后怕,那挨千刀的匈奴,没事对怀着身孕的女眷使什么坏啊,真是太卑鄙了。”   盼姿安抚着她,陆纭纭也就不再提昨天发生的事。   在皇宫里,陆纭纭也不敢随便溜达,只能在殿里四处走走,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没看几眼就关上了,那还是因为风吹的太冷了。   不过皇宫毕竟是繁华的,处处都精致,而且宫女伺候的也很让人感到舒服,陆纭纭月份大了,腿就容易抽筋,宫女给她捏着腿,技术比她两个丫鬟好上太多,这让陆纭纭差点儿又一闭眼睡了过去。   贺章之的到来让陆纭纭顿时没了睡意,她展开手臂,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贺章之无奈,取下披风,弯腰抱了抱她,说道:“自己在这儿可还无聊?”   不过贺章之看着那桌上摆着的糕点和水果时,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问得有些多余。   陆纭纭察觉到他的视线,解释道:“这些都是太子妃送的。”可不是我随便找宫女要的,自己有那么没出息吗。   贺章之坐在她身侧,对宫女吧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贺章之摸着陆纭纭那白嫩光滑的手背,说道:“刚才圣上派全公公知会我,说是咱们可以回府了。”   陆纭纭眼睛发亮,璀璨如星,说道:“真的嘛!”   贺章之勾唇轻笑,“对啊,我骗你做甚。”   陆纭纭趴在他背上,叹了口气,“可算是能回去了,这皇宫虽然处处都奢华,但我还是喜欢家里的温馨。”   贺章之反手摸了摸她的发,说道:“这次回府,你的小金库又要满了。”   陆纭纭直起身子,“什么什么?”   贺章之就知道她会这么好奇,就笑着解释了句:“圣上对你的嘉奖,有金银珍宝,不过这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   陆纭纭最讨厌他神秘兮兮的跟自己卖关子,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逼问道:“还有什么?”   “就是下了圣旨,给你封了五品宜人,只比我娘的诰命低一个品级,你说是不是很重要?”   陆纭纭惊了又惊,忍不住笑说道:“是因为救了太子妃么?但当时最有功的要属盼姿呢。”   贺章之无奈,“她自是有的。”   陆纭纭这才放心了,就太子妃自己的功劳不是最大的,若是拿了这么多奖赏,她还真有些心虚。“盼姿的是什么?”   贺章之又说道:“自然也是金银赏赐。”   盼姿没想到自己也有奖赏,她受宠若惊地说道:“奴婢受不起,公子少夫人,这些赏赐奴婢真不能收。”   陆纭纭敷衍地点点头,“嗯嗯,不收不收。”到时候抬你房里,不收也得收。   贺章之也说道:“圣旨已下,不准违抗。”   盼姿只能对他们感激道:“多谢主子。”   他们这次的回府,浩浩荡荡,身后还有太监侍卫的跟随,引得不少人围观。   那太监是来宣旨的,所以在贺家人集齐后,宣读了旨意。   贺金氏拿出一个荷包打点太监,获得太监一个笑后,就对贺章之献媚地点点头,随后带着侍卫又回了皇宫。   他这一走,贺金氏拉着陆纭纭上下打量着,担忧地问道:“儿媳,你没事吧?让娘来瞧瞧你,孙嬷嬷,你快来给她把把脉,让我也好安心下来。”   贺金氏等人围着陆纭纭,这仗势让陆纭纭很是受宠若惊,就连贺老夫人都在扶着她,陆纭纭只能对贺章之求救,贺章之硬着头皮说道:“祖母,娘,纭纭她其实没事儿,你们不用这般担心。”   贺老夫人一个冷眼扫去,“叮嘱你照顾好孙媳妇,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祖母,圣上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只能撇下纭纭,我也是很无能为力。”   贺老夫人哼了哼,“借口颇多,待你爹回来,让他好好教导教导你!”   “不是啊,祖母,我是无辜的啊。”   陆纭纭看着贺章之崩溃的表情,心中一怜,忍住笑意道:“祖母,咱们先去正院吧,如何?孙媳也很思念你们呢,我给大家说说昨儿的烟花吧,特别精彩呢。有机会也让九如买些烟花给你们放一放。”   “好啊,走,我们去正院聊着。”   贺金氏撇了一眼贺章之,道:“儿啊,你...啧。”   贺章之仰天长叹,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陆纭纭转身对他招招手,成功哄出他一个笑脸,贺章之忍不住加快脚步,朝着她奔赴前行。   这才是自己的亲媳妇儿。   过了腊八节后,自己又要忙碌起来了,先布局,撒好网,一切就待刘丞相这条鱼上钩。   目前,就暂时让他先过上一个好年吧。   毕竟,也是他最后一个新年了。   ...   ...   ...   丞相府,仆人们好似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忙着自己的活计,而正在书房里的刘丞相确实在发着脾气,因为他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失败了,太子妃没有遇险,就连三皇子也安然无恙的从皇宫离开,这让刘丞相怎么能抚平内心的怒火?   他一边训斥着下属,一边咳嗽着,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刘丞相他前些日子的告假,一半真一半假,他是身体不适,但并不是因为张松的头颅所导致的。   大夫叮嘱刘丞相切勿大动肝火,要不然病情会加重。   刘丞相也想心平气和,但事实往往让他感到束手无策。   “你们不能将太子拖下马,也不能将贺章之致死,现在告诉我连个一直握攥在手里的楚淮鸣都解决不了,我养着你们是养了一群废物吗!养只狗还能叫唤几声逗我笑,但你们呢!还需要让老夫给你们收拾尾巴,要你们到底有何用!都给我滚出去!滚!”   刘丞相气得脸红脖子粗,整个人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他吹胡子瞪眼,把这批下属给贬的一文不值,眼见他怒气越来越强,下属们也不敢多待着,趁着刘丞相让他们滚,他们就连忙退出书房,各个大眼瞪小眼,被他训的简直像是在训孙子一般。   刘丞相呼呼喘着大气,一手撑着书桌,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眼神阴森可怖,道:“好你个楚淮鸣,老夫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跪着回来求老夫!”   但如今的事态发展的根本不在刘丞相的掌控之中,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刘丞相也无法想象,他聪明一世,到头来,竟会被一只在他心中已是熬鹰的楚淮鸣给啄了眼。 第87章 第87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此时正值三月, 正是天气晴朗的日子。贺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有很多仆人在往马车上搬运东西,管家在旁盯着, 生怕仆人一个不小心弄坏了主家的物件。   这般折腾是什么原因呢?   原来是贺金氏要带着陆纭纭去庄子上静养待产, 所以今儿正是出发之日,贺府上下全部都是忙碌着。   若说最清闲的, 那莫过于陆纭纭。   她这一胎对外一直都少说了两个月,所以她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 肚子鼓了起来, 看着就跟四个月的不太一样, 因此她得出去避一避了, 要是还留在贺府中,迟早都要露馅儿。   不过她这次出远门去庄子上, 唯一的遗憾就是贺章之不能陪同,这让陆纭纭还是有些失落的。   贺章之近来一直都早出晚归,又重复起从前的忙碌, 仿佛春节时期的悠闲是陆纭纭的幻觉。每日都发现他甚是疲惫,这让陆纭纭不禁好奇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事儿。   好在他们之间是相互信任的, 陆纭纭的好奇很快就得到了贺章之的解惑。   原来是和刘丞相刘睿思有关, 他的底牌被贺章之与太子摸了个底朝天, 所以一直都在套路刘睿思。现在终于是有了进展, 这个贪心的刘睿思终于上钩了。   这件事儿说起来还与三皇子楚淮鸣有关, 那次腊八节宴会的意外之事让楚淮鸣恨上了刘睿思, 为了给自己争取启元帝心里最后的好感, 楚淮鸣干脆直接对启元帝揭发了刘睿思,将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启元帝。   楚淮鸣能知道这些秘密, 并不稀奇,毕竟在此之前,他和刘睿思的关系可谓是十分的密切,所以他的揭发对于太子而言,真是一个雪中送炭的举动。   启元帝对楚淮鸣能够悬崖勒马的做法感到欣慰,不过嘴上仍旧责备了一番,而后又重重奖赏了他,这打一巴掌又给甜枣的手段虽然很普通,但对楚淮鸣极为有效果。   令楚淮鸣更是对启元帝愧疚,明明做了这么多错事,他竟然还能获得原谅,从前的他实在是太混账了,为何要因为一个外人来算计自己的父皇呢?   所以楚淮鸣对启元帝的态度极为尊敬恭诚,连带着对太子也有了好的脸色。   楚淮鸣的转变让柳侧妃都觉得心惊肉跳,若不是怕被楚淮鸣训斥,柳侧妃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中邪了。   其实并非是中了邪,在楚淮鸣的心里,他从前被启元帝看重那是因为刘家的关系,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出色的能够让启元帝留意的人,如果不是刘皇后抚养了他,楚淮鸣是不会在一众皇子里脱颖而出。   这就让楚淮鸣愈发的想要证明自己,迫切的想要得到启元帝对他本人的认可。   所以他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而揭发刘睿思就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虽误入歧途,但及时止损,不仅如此还狠狠坑了一次刘睿思,帮助启元帝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也算是一种实现了自己的另一种存在感。   而启元帝很明白他的这种渴求,对他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番,因此,楚淮鸣的空虚感终于得到了满足,自然也会对启元帝愈发的在意。   他这就好比追求多年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了,没喜悦的发疯已经算是他意志力够强了。   至于楚淮鸣为何不与太子继续争斗下去,那是因为有启元帝这座五指山的存在,他和刘睿思之间的交易完全可以让启元帝将他废黜,但启元帝却饶了他,这就让楚淮鸣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有慈父心怀,因此楚淮鸣不敢再挑衅启元帝威严。现在他又没了刘家的支持,启元帝是绝对不能再得罪的,所以为了活命,他选择向太子低头。   楚淮鸣的这种扭曲思维,和启元帝有很大的关系,可以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有了楚淮鸣的协助后,刘睿思完全掉入了贺章之设下的陷阱,这个纵横朝堂多年的刘丞相终于大厦将倾。   他以贪赃枉法、里通外国的罪名,锒铛入狱。   虽然贺章之说起这几个月来的忙碌好似很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辛是远远不能用文字表达出来的,所以陆纭纭很是心疼他,可陆纭纭也明白,他是个有志存高远的男子,此时的辛苦是在为了日后而垫下基石。   陆纭纭这时正坐在凳子上,她悠闲的看着巧玉和盼姿的忙活,时不时的和她们闲谈着,说到一些趣事的时候,陆纭纭也仰头笑着,没有半点儿优雅,但她的这份儿随意潇洒,使得陆纭纭美得明艳动人。   “对了,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陆纭纭慢悠悠地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枣红色的檀木盒,对盼姿说道:“你去一趟大将军府上,将这个给云君吧。她出嫁的时候我怕是无法去,这檀木盒权当做是我对她的一份心意。”   江云君和石锒的亲事因为大将军要去边疆镇守,不得不提前举办。这亲事就定在下月初十,贺金氏是不可能让陆纭纭去的,所以陆纭纭只能遗憾的送她一份嫁妆,祝愿她日后美美满满。   盼姿听出陆纭纭话里的不舍,不由得安慰道:“江姑娘虽然嫁给了石将军,但总归还是在靖州的,少夫人何必这般悲伤呢?”   陆纭纭托着腮,感叹道:“一眨眼的功夫,连云君都要出嫁了,也不知道月蕴...”说到刘月蕴的名字时,陆纭纭顿了顿神,表情淡了淡。   盼姿和巧玉担心地对视一眼,柔声道:“少夫人...刘姑娘的处境能留下一条命已然是圣上开恩了。”   陆纭纭叹了叹气,从她穿书到来这个世界后,改变了自己身边很多人的命运,但唯独刘月蕴的结局没有被改动,就算自己让她和宋衍庭解除了亲事,可依旧没有让刘月蕴错开与青灯常伴的命数。   在刘睿思入狱之后,刘皇后也被废黜,不过启元帝没有要了她的命,而是罚她去青山的一座寺庙,为曾经被刘睿思所害的冤魂超度,陪同她的还有刘月蕴。   陆纭纭垂眸看了看手里的檀木盒,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其实她不仅仅只做了江云君一个人,还有刘月蕴的。   不过,关于刘月蕴的那一份,自己应该是送不出了吧。   陆纭纭勉强地勾起嘴角,自己明知道贺章之与刘睿思是死敌,还管不住自己的心去和刘月蕴交好,现在落得这般难受,怪不得旁人,是自己自作自受。   “我没事儿,不提她了,这檀木盒你尽快给云君送去吧。”   盼姿接过檀木盒,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说道:“奴婢现在就去吧,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陆纭纭笑了笑,“好。”   盼姿随便选了一辆马车,坐了上去,阳光灿烂的天气惹得盼姿面颊红红,她闭眼养神,等待着马车到达将军府。   “盼姿姑娘,到将军府了。”   “好嘞,老李叔。”   盼姿见老李叔面色不是从前那般的苍白,就笑问道:“老李叔身上的伤好些了吧?”   老李叔感激地说道:“多亏公子心善,我老李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当初他被张松灭口的时候,张松是个只会动笔的书生,对杀人不算熟稔,所以那一刀刺得不深,等贺章之的人寻到老李叔的时候,他还有鼻息,便当即送他去了医馆,救回了一条命。   “我老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盼姿姑娘,你就放心吧。”   盼姿轻笑不已,那双顾盼生姿的眸子甚是俏丽,眼尾弯弯,添了几分柔美。   “晓得嘞。”   盼姿说出自己的身份,大将军府上的仆人就立刻去找了江云君身边的丫鬟,江云君一听她的名字,兴奋道:“快把那丫鬟带来。”   盼姿很快就等到了江云君的丫鬟,二人相顾一笑,盼姿跟在她身后,笑听着丫鬟的声音。   但这时,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引得警惕的盼姿下意识地往一旁躲闪,她喝道:“这是什么?”   丫鬟也被这个黑影给吓了一跳,等看见那黑影爬上树的时候,她长叹一口气,哭笑不得道:“那是姑爷送给姑娘的黑猫,它最是机灵,平时经常吓唬我们这几个丫鬟,许是被姑爷教导过,对姑娘很是顺从呢。”   盼姿无奈道:“这猫儿真是淘气,我们快些走吧,别让江姑娘等急了。”   她没注意的是,盼姿发髻上的一根银簪从发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当她听到清脆的声音后,就停下了脚步,摸了摸发。   “先等等,我发簪掉了。”盼姿羞涩地抿笑着,那丫鬟也是善意的微笑着,然后就弯腰给她寻着。   不过,那只黑色的猫儿比她们两个的动作要快,它咬着那根银簪,迅速地从走廊里的一扇拱门给跑了个没影儿。丫鬟“哎呀”一声,道:“这坏猫,盼姿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盼姿倒是颇为淡定,说道:“不必了,一根很普通的银簪,上面也没有我的印记,就让猫儿玩吧。不过你们还是得小心着点,别让簪子伤了它。”   “那咱们先忙完盼姿姑娘的事,我等下让人给你寻着。”   “好。”   她们还未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喊她们。   “姑娘,请留步。”   盼姿回眸,就见一个青衫男子抱着那黑猫儿,手里还拿着她的银簪。   丫鬟笑道:“千户大人,这猫儿被您给逮住了啊。”   男子清隽一笑,将银簪还给了盼姿,二人指尖碰触,羞得盼姿耳红。等他走后,丫鬟解释了一句:“他是姑爷的好友,和姑爷一起来了将军府,本该和将军谈事情的,估摸着应该是谈完了吧。盼姿姑娘,走吧。”   盼姿握了握簪子,重新簪上发,道:“嗯。”   男子将猫塞回了石锒手里,石锒无奈问道:“它是不是又闹事了?”   男子摸了摸猫儿的脑袋,笑说道:“是啊,所以你得再教教它呢,刚才它顽皮的连姑娘家的簪子都随便叼走。”   “哪位姑娘?”石锒问道。   男子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识得。”   确实不识得,但那姑娘的眼睛,生的可真好。   盼姿的这一个小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她,等她回到贺府后,一行人马终于动身了。   贺章之不能来护送,但贺良可以。他就好比一块砖,哪里用得着他,就往哪里搬。不过贺良对此很是窃喜,因为他终于可以和巧玉,好好的相处一段日子了。   陆纭纭的马车被仆人们布置的柔软舒服,因是已经见了春的天气,这阳光晒得人有些暖洋洋的,陆纭纭干脆就躺着睡下了,有两个丫鬟的照看,她自然睡的安心。   这一入梦,竟然让她梦见了一个充满现代设计的房间,家具凌乱着,米黄色的墙面还溅着已经变成暗色的血迹,地上乱糟糟的都是脚印,唯一算得上整洁的还要属摆在房间左侧的书架,大概是因为上面都是书,不可能藏着其他物资,所以进到这间房的人都不会去翻看书架。   但陆纭纭就不同了,她动了那书架上的书,因为她被丧尸咬了一口,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再活下去了,所以想趁着还没有丧尸病变之前,再最后给自己一次消遣时光。   陆纭纭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个房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陆纭纭知道这是金手指让自己做的梦,可她不明白的是,现在梦回当初,有什么意义?   她看着那书架上摆着的书,心有感慨的想要伸手去触碰,可是她意识到这是梦,怎么可能会摸到实物。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令她错愕。   她竟然碰到了那冰凉的书架,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再多的疑问,也抑制不住陆纭纭想要翻找自己曾经看到的那本言情小说的心情,她那次被丧尸咬的时候看了很多本言情小说,这还是找到自己穿书的那一本,可得费些功夫了。但是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熟悉的文名,陆纭纭很是挫败,直到,她在书架的最上面一层看见了一本书。   她激动的拿了下来,翻看了前几页,看见了书中女主名叫崔婧雁,陆纭纭就知道,这就是自己当初看的那一本。   在她的这个梦里,没有丧尸的嘶吼声,让陆纭纭心静不已。   这一本书还是自己当初看的剧情,那个叫“陆纭纭”的角色仍旧是个炮灰,女主与男主一帆风顺,如同打怪升级般的成为了新帝楚淮鸣的心腹。   陆纭纭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待看到结尾的那一章,陆纭纭沉着脸合上了这本书。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这本小说的名字。   ——《崔氏惊华录》   陆纭纭真是无语凝噎,合着还是本大女主小说,难怪崔婧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她再低头看那本书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书名变了!   ——《穿书之锦绣良缘》   陆纭纭手一抖,下意识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的剧情完全变了,她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自己当初醒来时的状况么,难道这本书是以自己为主角的么?   陆纭纭看了看这本书中间的剧情,果不其然,和自己的猜测一样,这本就是在以第三视角描述着自己的故事。   她想直接翻看到结尾,不曾想,一阵头晕目眩,让陆纭纭从梦中惊醒。   而当她离开后,那本从她手中掉落的书,重新放回了书架上的最高层,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好似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陆纭纭睁开眼睛后,就看见巧玉和盼姿,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忖:这是又回来了么?   “少夫人,你醒了呀?”   巧玉的声音让陆纭纭对她眨了眨眼睛,陆纭纭问道:“我睡了多久?”   巧玉想了想,“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   陆纭纭叹了叹气,她擦着额头的湿汗坐了起来,盼姿给她倒了杯温水,让陆纭纭润润喉。   “少夫人,怎么叹气了?是在马车里睡的不安稳吗。”盼姿问道。   陆纭纭摇了摇头,她看着瓷杯里的温水,眼睫垂下,敛住她的所有情绪,道:“不是的,我只是做了个梦。”   巧玉询问道:“是恶梦么?”   陆纭纭怔了怔,旋即勾起唇角,她眉欢眼笑,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道:“不是噩梦,是一个很美好的梦。”   不知为何,陆纭纭心中有个直觉在告诉自己,以后怕是不会再有金手指的出现了,刚才的梦境是它在同自己告别。   陆纭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陪伴自己很久的朋友离开了似的。   陆纭纭探起身子,双臂搭在车窗上,她看着那万里晴空,陆纭纭的眸子清澈,洋溢着淡淡的温暖,她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手臂上,惬意的迎接着那暖阳。   它虽然已经离开,但自己的故事未完待续。   “巧玉,盼姿,有你们一直陪着,真好。”   ...   ...   ...   “九如,天色这么晚了,不如别去庄子了。”贺延松对他说道。   贺章之披上斗篷,牵着骏马,他转头对贺延松笑了笑,“纭纭在庄子上好几日了,我不去瞧瞧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贺延松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么晚了,你也不怕吃了个闭门羹。”   贺章之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柔软,况且对着自己的父亲说自己和妻子之间的感情,总觉得让他很别扭。贺章之摸了摸后脑勺,不自然地说道:“爹,您就别管了,我会自己小心着点的,您快去就寝吧。”   贺延松见他这般不耐烦,笑骂道:“你这小子过去表忠心,你娘回来了指定要对我不满。”   贺章之忍住笑意,用拳抵唇,引/诱道:“那要不然爹跟我一块去?”   贺延松立马拒绝,“算了吧,我这副老骨头,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九如,你明儿还要上朝,记得快去快回。”   贺章之利落上马,扯了扯缰绳,然后带上兜帽,道:“爹,我晓得了。”说罢扬起鞭来,骑马前去。   管家帮贺延松提着灯笼,笑说道:“公子一向沉稳,老爷应该要相信公子。”   他冷嗤道:“碰上他媳妇的事儿,就没见九如冷静过。哎,年轻人,果真气盛。”   他不赞同地叹叹气,惹得管家眼神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贺延松瞪了回去,道:“我年轻时可没有九如这么不着调。”说罢,甩袖离去。   管家追上他的脚步,老老实实的给他提着灯笼。   这老贺家,都是祖传的口是心非呐。   贺章之身上的披风染上了晨露,他的到来让庄子上的狗躁动起来,但随着贺章之的气味让它们察觉到熟悉后,它们又趴回了自己的窝里。   贺章之牵着马进了宅子,对守夜的仆人们抬了抬颌,小声道:“你们继续忙着吧,不用管我。”   贺良披着外衫跑了出来,见到贺章之时还打了个哈欠,让贺章之嫌弃的皱起眉头。   “主子,您怎么来了?”   贺章之取下披风扔给了他,淡淡说道:“你说我来这里干什么?”   贺良打哈欠的嘴一顿,干笑着点着头,“主子说的也对,瞧我这脑子。”   他对贺良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没有了碍事的人,贺章之总算是推开了陆纭纭的房间门。   不过迎面砸来一个枕头,让贺章之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来,他说道:“我吵醒你了么?”   陆纭纭坐在架子床上,虽然没点蜡烛,但是月色明亮,还是能看得清楚那高大俊朗的模样。   陆纭纭双手揣怀,冷笑道:“狗叫那么大声,我听不见才怪嘞。”   “那明天就宰了它们。”   陆纭纭不满道:“明明是你有错,干嘛怪上它们了啊。不准宰!”   贺章之自然也是戏谑话,他抱着枕头来到陆纭纭身边,然后在陆纭纭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说道:“生我气了?怨我这几日太忙了,只能趁着这个时辰来找你。”   陆纭纭冷哼一声,抱着他的脸,用额头撞了撞他,问道:“最近是不是很累呀?”   贺章之将她拥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就算见识过无数的丑陋人心,他在陆纭纭的身边,总是能够获得心灵上的宁静。   “是啊,有些累,不过抱抱你就好了。”   陆纭纭翘起唇角,说道:“我的作用这么大的么?”   “当然了,孩子娘。”   贺章之摸了摸她鼓起的腹部,想着自己不在她身边,心里就更是愧意,道:“辛苦你了。”   陆纭纭幽幽叹气,说道:“谁让我心地善良呢。”   贺章之笑声清朗,问道:“想我了么。”   陆纭纭抬起眸子,透过月色,衬的贺章之的眉眼温柔无比,笑容清爽而又耀眼。   “想。”   “真乖。”   陆纭纭趴在他的怀里,忽地回想起了自己前几日看见的那个被修改的文名。   陆纭纭望着贺章之,若有所思,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自己幸运的穿到书中,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避开原本剧情里的死劫,和一个自己从不敢相信能走在一起的男子成了亲。   虽说开局有些狼狈,好在逆风翻盘,自己与贺章之这段穿越几个时空的缘分,应称得上一句“锦绣良缘”吧。   陆纭纭想到此,肚子里的孩子踹了踹她的肚皮,仿佛是心有灵犀的在抱怨陆纭纭,为什么要忘记她。   陆纭纭牵着贺章之的手一起抚在肚子上,柔笑说:“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儿。”   贺章之感受到掌心里的动静,深邃的眼睛里盛满惊喜,他的薄唇微微张开,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陆纭纭受不了他这副傻样子,仰头吻住他的唇瓣,缱绻缠绵。   贺章之回吻着她,动作轻柔,他耳鬓厮磨,道:“睡吧,做个好梦。”   二人发丝纠缠,好似月老手中的红线,将他们的姻缘系在一起。   月光是银白色的,透过那窗口倾洒而来,照在他们的发丝之上,好似已然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