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七零病弱女配》 作者:化雪掌 ============= 第1章 你这样的赔钱货死得好   四月底的牛鼻子山正值好春光,野樱,桃树李树等都开了花,粉红嫩黄纯白掺杂在一起,风一吹花瓣碎得纷纷扬扬,山坡上溪流淙淙蜿蜒而下,显得山下村里那些破旧的茅草屋都多出几分诗意来。   山脚下正是林家村,而林家村最破的茅草屋则是林德福家,林德福俩儿子一个闺女,旁人都想着攒钱盖房子,他家只顾着供儿子上学,至今一大家子都住在茅草掺泥巴建的破屋子里。   这会儿不大的院子里聚集了好些人,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其中掺着着林家人的哭声。   “二房媳妇杏杏喝药了?”   “是吧,你们瞧她大嫂哭得多厉害,她们俩人本就是堂姐妹,感情好的很。”   “唉,命不好怪谁呢,自己身子那么差,要不是老大媳妇帮着,这老二媳妇早就挺不下去了,拖着个药罐子似的身子,死了也是给家里减轻了负担呢。”   “嘘,你这话可别被老大媳妇听见,她最疼自己这个堂妹杏杏了,瞧她哭得多伤心啊!”   丁杏杏就是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醒来的,她脑袋很疼,抬头看到这破旧的屋子里缺胳膊少腿的破桌子椅子,糊着烂报纸的墙壁,黑黢黢的屋顶,一瞬间有些慌神。   她本是个跆拳道教练,日子悠闲富足,闲着没事看了一本年代文,怎么看着看着自己就跑到了这里呢?   脑子里一阵阵地疼,不少信息在源源输入,她总算明白了,自己这是穿书了。   她穿成了一本年代爽文中的女配,而女主则是原身的堂姐丁玉兰。   当初姐妹二人同时嫁了林家的两兄弟,丁玉兰嫁了老大,结婚不久,老大就收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大学生,而老二则是颓败落榜,从此变成了一个窝囊的酒鬼。   如今距离结婚已经五年过去了,原身生了一男一女,身子因为生产亏空不少,一直缠绵病榻之中,一对儿女也疏于照顾跟个孤儿没什么差别。   而堂姐丁玉兰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村里妇女主任,堂姐的丈夫林家老大已经大学毕业被安排了工作,马上就要接老婆闺女进城了,他们的女儿宝珠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是远近闻名的小锦鲤,大房日子红红火火可以说是人人羡慕。   婆婆王招娣自然偏爱老大,对丁杏杏时不时冷嘲热讽。   外人都说,亏得丁杏杏的嫂子就是亲堂姐,否则怎么能活到如今?   可此时此刻穿书过来的丁杏杏听着堂姐在门外一边哭一边拍门的声音,只觉得好笑至极。   若非堂姐,原身不会失去所有的嫁妆,生个孩子就病了这么久,也不会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更不会轻易地放弃生命!   丁杏杏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性子也直爽,她如今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穿来,但就算当成一个游戏来玩,她也不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堂姐丁玉兰还在拍门大哭:“杏杏啊!咱们一块儿嫁过来,姐多疼你啊!你怎么就舍得走?你的一对儿女怎么办?我怎么跟娘家交代?我不如跟你一起死了算了啊!”   她哭得涕泪横流伤心至极,外人都忍不住落泪,有人拉住她劝道:“丁主任,杏杏病了这么久,死了也是种解脱,咱们赶紧找人把锁撬开,你去喊你公婆他们回来处理后事吧!”   丁玉兰悲痛得站不稳,扶着墙啜泣:“好,好,乡亲们,谢谢你们了!我,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她比我亲妹妹还亲呀!”   丁杏杏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她随手把桌上喝剩的农药瓶子拿起来,那农药被原身喝得一滴不剩,足以见原身当时有多绝望!   也许就是原身那般懦弱的性格死了也死地不够甘心,所以老天才派了自己穿书过来吧!   她对着外头忽然喊道:“门没锁,进来吧!”   外头的人都是一惊,以为这是诈尸了!   他们丁主任都说丁杏杏喝药自杀了,门还反锁上了怎么都撞不开,怎么这会儿里头的人却说话了?   丁玉兰最为惊愕,她倒退两步,心里一阵恐慌,而丁杏杏已经起身打开了门。   她身体还很虚弱,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只是那五官依旧是好看的。   “谁说我死了?嗯?”   围观的人都面面相觑:“这……”   丁杏杏定定地看着丁玉兰,她也想现在就揭穿丁玉兰的真面目,但那样的话就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喝了农药却没死的事情,而且丁玉兰名声极好,只怕没几个人相信自己,但对付丁玉兰,也没必要借旁人的手。   旁边的马大娘立即说道:“哎哟!这没死不是好事儿吗?丁主任也是担心你,害的大家虚惊一场!哎呀,没事了没事了,俺家鸡还没喂呢!”   其他人也都觉得白白浪费了看热闹的时间,看半天原来就是个乌龙,纷纷找借口走人。   丁玉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农药是她亲自塞到丁杏杏手里的,当时丁杏杏听了自己的话有多绝望她都是看得见的,而她出门之后也没走远一直躲在窗户根下,偷偷看着丁杏杏把一瓶农药喝了下去,身子软软地倒下去之后,这才赶紧去找了邻居们过来。   可是为什么,丁杏杏又活了?   等人走完,丁玉兰哭着跟着丁杏杏走进屋子,丁杏杏体力不支,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丁玉兰跟过去坐在床边,给丁杏杏温柔地整理了下刘海,哭得可伤心了。   “杏杏啊,往后可别做傻事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丁杏杏软软一笑,抬手就给了丁玉兰一个耳光!   这让丁玉兰有些惊愕,她捂住自己的脸,站起来倒退两步:“杏杏,你这是干什么?!”   丁杏杏冷淡地看着她:“故意塞给我一瓶农药,故意说些激将我的话,就希望我喝药死掉吧?堂姐,我的好堂姐,我要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丁玉兰心中一惊,立即辩解:“杏杏,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呀,没想到你会多想!农药放在你这,还不是怕你两个孩子不懂事拿去误食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呀!”   丁杏杏嘲讽一笑:“是吗?在我脆弱的时候告诉我家里为了我的病钱都花光了,要是我再病下去继续吃药,毛蛋就上不了学了,毛妮连鞋子都没得穿,再递给我一瓶农药,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平白挨了一巴掌丁玉兰心中恼火,她之所以对丁杏杏下狠手,就是发现丁杏杏很可能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现在也不敢做什么说什么,毕竟那是关乎他们一家子幸福的秘密!   她只能委屈地说:“我那是鼓励你快点好起来,杏杏我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瞧得见,你,你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   那些话的确是可以做各种解释,原身也确实太软弱窝囊了些,但要算的账还很多,丁杏杏瞧着哭得不成样子的丁玉兰,疲倦而又厌恶地闭上了眼。   要算账,也得有一副好身子,她现在这身体的确是太差了些。   正当丁杏杏转着脑子想事情的时候,外头林家老太太王招娣咋咋呼呼地回来了。   “咋回事啊?咋有人说老二媳妇喝药啦?啊,到底咋了?”   等到她扛着锄头风风火火冲过来,却见大儿媳妇丁玉兰正伤心地哭着,而老二媳妇好好地坐在屋里床上呢。   王招娣一向喜欢老大媳妇,嘴甜能干,虽然农活不怎么干,但如今当着村里的妇女主任,那可是林家的骄傲!   哪里像二房媳妇似的,都姓丁,咋丁杏杏就这么没本事呢?啥活儿都干不了,还一直生病吃药,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这就是一个旺夫命一个克夫命,想起来王招娣就看丁杏杏不顺眼。   丁玉兰泣不成声:“娘……”   那样子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王招娣一个箭步冲到二房屋子里,指着丁杏杏就破口大骂:“你这小娼妇!药罐子!吃药吃多了一天净找事儿!寻死觅活的不够丢人?要死就死,别拖拖拉拉的恶心谁呢!你大嫂多好一人,村里谁不夸她?你再欺负她一次试试,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脸!”   丁杏杏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她平静地睁开眼看着王招娣:“那你来撕。”   王招娣咬咬牙:“好,还敢跟我顶嘴!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赔钱……”   她捋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一巴掌眼见着要挥到丁杏杏脸上了,丁玉兰暗喜起来,可谁知道丁杏杏却一把抓住了王招娣的胳膊,猛地把她甩了出去!   王招娣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哎哟一声!   这还是丁杏杏没那么多力气,否则,她只怕能把王招娣给甩到门上去! 第2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王招娣坐在地上,屁股蛋子疼得跟要裂开了似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老二媳妇会打自己!   别说丁杏杏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性子,就算是,她病了这么久,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丁玉兰立即上去扶住她:“娘!您怎么样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丁杏杏:“杏杏,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怎么可以跟娘动手呢!”   丁杏杏冷笑一声:“这些年你们欺负也欺负够多了吧?我身体不好不能干活,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有多少进了你们的口袋,你们都忘了?兔子急了还跳墙!真当我是个泥捏的吗?”   王招娣面上一滞,她的确一直都在从丁杏杏口袋里往外掏钱。   丁杏杏她爹娘疼闺女疼的什么似的,结婚的时候没少给丁杏杏塞私房钱,结婚当晚王招娣就到丁杏杏屋里抹泪。   “杏杏呀你真是个好孩子,就是俺们林家对不起你,向南向北兄弟俩读了这么多年书,家里也没存到什么钱,你这才结婚,我原本不该跟你开口的,可家里要账的堵在门口不肯走,唉,我不如死了算了……”   那时候杏杏作为新娘子脸皮薄,性子又柔软,想着都是一家人了,赶紧地掏出了些钱借给了婆婆王招娣。   王招娣喜笑颜开地保证:“这钱就当是娘从你这里借的,等有钱了一定会还你的!”   可从那往后再也没有提过“还”字,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借”,每次都是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直到杏杏再也没钱了,王招娣时不时刺她几句,说骂就骂从来不带心软的。   想到这些,丁杏杏觉得胸口发赌,原身一定也很难受吧?只是嘴笨又心软身体也不好,想着为了孩子忍,这一忍就忍得小命都丢了。   可王招娣不觉得自己错,听到老二媳妇提起来嫁妆的事儿,她瞬间恼羞成怒地开始跳脚,指着丁杏杏就骂:“钱钱钱!你满脑子就是钱!你爹娘到底是咋教育你的啊?不就是钱吗?你看不起我们老林家你嫁过来干什么?你想要钱,把我这幅老骨头拿去卖了,看看能卖几个钱!丧尽天良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再钱钱钱……”   她正骂着骂着,丁杏杏抄起旁边扫把精准地朝着王招娣砸了过去,那扫把好巧不巧直接砸破了她的嘴。   王招娣哎哟一声,嘴上鲜血淋漓,惨叫起来。   丁玉兰也慌了:“杏杏!你住手!谁准你这样的!你再胡闹别怪我六亲不认!我以林家村妇女主任的身份批评你,做人要知道孝是什么!”   丁杏杏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淡淡地说道:“好大的官威,妇女主任?你咋不直接赐死我呢?丁玉兰,赶紧带着她滚出去,否则就把你身上那套的确良裙子给我扒下来!”   这让丁玉兰心里一冷,自己身上穿的的确良裙子的确是丁杏杏她娘家嫂子给丁杏杏的布料,她借口说要去镇上开会没什么好衣裳穿,丁杏杏就心软把那布料借给她做裙子了。   原本说的是两人轮流穿,可丁杏杏病怏怏的总是躺在床上下不来,那裙子自然而然地成了丁玉兰的。   她咬咬牙,扶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婆婆王招娣出去了。   “娘,杏杏不懂事,我明天就回娘家找我小叔来说说她!”丁玉兰安慰道。   王招娣嘴唇高高肿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让她爹娘把这病秧子领回去!要不是她,俺家向北不会成现在这死样子!玉兰啊,还是你好啊,娘最喜欢你了,自打你嫁进来,向南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心里想着大儿子过不多久就把媳妇孩子接进城了,到时候大儿媳妇这么孝顺,难道不把自己老两口也带去享福么?   她拉着丁玉兰的手哭起来:“要是没有你,娘都活不下去!娘就是吃糠咽菜也只想跟你和向南一起生活,这个丁杏杏,真是要把我气死了!”   丁玉兰不着痕迹地把手掏出来:“娘,向南那么孝顺,肯定不会亏待您的。您别跟杏杏计较,我先去做饭了,您消消气,那嘴上的伤我给您拿冷毛巾敷一下。”   等丁玉兰自己钻进灶房,对着一堆锅碗的时候却陷入了沉思。   她自小就顺风顺水,那时候小叔家日子更好,她总能想办法让小叔买东西时买双份,堂妹丁杏杏有的,她也得有。   甚至后来嫁人也是,丁杏杏被人介绍了个高中生,她就去找机会认识了林家的另一个高中生,两姐妹嫁到同一家,谁不说这是一桩多好的缘分啊!   只有丁玉兰知道,这不是什么缘分,都是她努力才得来的。   人人羡慕她日子好,羡慕她当妇女主任,羡慕她男人是大学生在城里工作,但没有人知道她做了多少的计划,多少个深夜辗转难眠,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必须靠抢,靠利用别人。   没有丁杏杏,就没有她现在的好日子,可就在前段时间,她发现丁杏杏很可能发现了她们家的大秘密。   不管现在丁杏杏如何闹,她都要再一次确定丁杏杏是否发现了那个秘密,如果是真的,她无论如何都要让丁杏杏离开这个世界。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只有死人才不会毁了她辛苦建立起来的幸福生活。   乡下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交通靠走取暖靠抖通讯靠吼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丁玉兰舀了一碗玉米面,随意地做了几个饼子,熬了一锅稀粥,从坛子里挖出来一勺子咸菜热了一下淋了一滴香油,这就算是一顿饭了。   反正她自己是不会吃几口的,这饭是糊弄公婆和二房人的,她屋子里麦乳精鸡蛋糕什么的都有,晚上饿了跟女儿宝珠躲着吃不香吗?   忙完之后,丁玉兰盛了一碗稀粥,拿了俩玉米饼子夹了些咸菜往二房屋子里走去。   丁杏杏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觉得身上松泛了些,她先前教训王招娣使了些劲儿,还真是难受。   说到底,是营养不够啊!   丁玉兰笑吟吟的:“杏杏,还生气呢?姐做好饭了,你吃点。”   丁杏杏瞥了一眼她端来的饭菜,只觉得可笑,书中写丁玉兰疼爱女儿不愿意看女儿吃哪些粗茶淡饭,经常私下给女儿开小灶吃麦乳精和鸡蛋糕,那一幕描写得温馨至极,可却没有说那些麦乳精和鸡蛋糕是哪里来的。   她接过来那玉米饼子,硬邦邦的,里头夹的咸菜颜色晦暗不明,带着股子难闻的味道。   丁杏杏毫不犹豫地塞到了坐在床边的丁玉兰嘴里,笑吟吟的问:“丁玉兰,好吃吗?”   丁玉兰措不及防,只闻到一股呛鼻子的臭咸菜的味道,她猛地干呕起来! 第3章 瞧瞧她这死不要脸的样!……   丁玉兰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那个咸菜味儿!   那是婆婆王招娣腊月里腌制的咸菜,一股子腊味,还带着些臭味,齁咸齁咸的,她嘴上夸赞婆婆做咸菜手艺好,实际上基本没沾过,此时被丁杏杏猛地塞了一嘴咸菜,恶心得呕了半天。   丁杏杏忍不住笑起来:“我的好堂姐,这不好吃吗?”   丁玉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压下脾气说:“我,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但你不一样,你身子不好,不吃饭怎么能行?我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呢,你说说,你大哥向南这不是大学毕业之后在城里被安排了工作吗?向北是他亲弟弟,他想着,要不让向北把酒戒了,也去城里找工作。”   给老二林向北找工作是假,试探丁杏杏是真,丁玉兰仔细地观察着丁杏杏的脸色。   而丁杏杏平静地看着她。   方才睡那么一觉,丁杏杏心里想了许多事情,高考顶替一事也讲究证据,她现在根本没有证据,书中说的当初老大林向南顶替老二林向北的高考成绩是被他们的爹逼迫的,只有老爹林德全跟老大林向南知道这事儿。   在丁杏杏死后,林向南倒是幡然醒悟,对林向北不错,时不时地给寄些钱,但林向北早已失去人生理想,每天都醉醺醺的,有了钱也只会喝更多酒,有一天喝醉了就失足掉进河里死了。   而二房两个孩子毛蛋和毛妮无父无母,爷爷奶奶也不疼爱他们,逐渐成了被放养的小孩,长大之后品行不正一个打架失手杀人被枪毙,一个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打击成了疯子。   想到这些,丁杏杏都替原身心痛!   没有娘的孩子,那就是可怜的野草!   而若是林向南没有顶替林向北的高考成绩,一切都不会这样。   但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更不能表露出来什么迹象打草惊蛇。   因此,丁杏杏无所谓地说:“到时候再说吧,林向北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他大哥可不能比,一天天只知道喝酒,我找不到他人。”   丁玉兰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丁杏杏并不知道那个秘密,上次丁杏杏提起来报纸上高考冒名顶替一事应该是无心的。   她唇上露出笑意:“唉,咱们都是一家人,肯定要互相帮助的。你放心吧,他大哥不会不管他,我也不会不管你,你呀,今天脾气实在是太大了,怎么跟以前都不一样了?还是乖乖的你最好看了。”   说着,丁玉兰伸手去整理丁杏杏的衣领,可丁杏杏立即打开她的手,笑了起来:“说的对啊,一家人,既然如此,你先把我娘家哥哥给我送来的麦乳精和鸡蛋糕还我吧。”   这让丁玉兰一愣,但是却很快弯唇一笑:“杏杏,上次我回来的晚肚子饿,你就把麦乳精和鸡蛋糕送我了,我想着你不要了,就吃完了。姐下次买了还你好不好?”   又是下次,又是我想着你不要了,丁杏杏却摇摇头:“不行呢,现在就要,没东西就还钱,没钱就拿其他东西抵,丁主任,你做人这么正直,不会这么不讲理吧?”   丁玉兰陷入为难之中,她嫁来林家村之后树立的形象就是温柔可亲又正直聪慧的女强人,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喜欢占便宜的。   以前丁杏杏可从来不会好意思问她要账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丁玉兰看着她:“杏杏,咱俩跟亲姐妹似的,啥时候分这么清了?你身体不好长年卧床,毛蛋毛妮哪次生病不是我带着吃药打针的呢?我没有说不还你,只是说等我有钱了,一定再买给你。我疼你,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啧啧,瞧瞧这死不要脸的样儿,明明是最温柔的样子,说出来的却是那么恶心人的话!   丁杏杏笑起来:“是啊,是我误会了,堂姐,那你先拿一颗鸡蛋给我,再把热水瓶提来,我暂时就不问你要麦乳精和鸡蛋糕了。”   一颗鸡蛋跟麦乳精和鸡蛋糕比起来那简直便宜多了,丁玉兰想着此时此刻是要安抚好丁杏杏的,便扭头去拿鸡蛋和热水瓶。   一颗鸡蛋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那也是个好东西,平时都舍不得吃的,丁玉兰真有点舍不得,她把鸡蛋递给丁杏杏:“杏杏,姐是真心疼你,这鸡蛋姐都几个月没尝过啥味儿了,你可别跟姐闹别扭了,听话。”   丁杏杏懒得搭理她,把鸡蛋磕碎打进碗里,开水一冲,鸡蛋液很快变成了嫩黄色的蛋花,在开水中浮浮沉沉,一碗鸡蛋茶便冲好了。   她现在这身子必须吃点啥才有力气,一碗鸡蛋茶喝下去,丁杏杏心里暖洋洋的,舒服了很多。   丁玉兰在旁边看着,心里念头浮沉不定,她总觉得丁杏杏真的变化很大。   于是,她试探着问:“杏杏,那农药到底咋回事?你喝了吗?”   她看着丁杏杏的样子,也不像是喝了农药的样子呀!   丁杏杏擦擦嘴,瞥她一眼:“我喝了,喝了之后遇着了黑白双煞,人家告诉我,那农药是过期的,所以我没死。我醒来之后就想通了,人这辈子,何必窝窝囊囊地活着?要活就活得痛痛快快坦坦荡荡,堂姐,你说是不是?”   丁玉兰有些怔住,很快又笑起来:“你说的是,你能想开,我也觉得欣慰。”   丁杏杏掀开被子穿上鞋:“先别忙着欣慰了,堂姐,你是个最通情达理的人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大喇喇地直接朝大房屋子走去,丁玉兰心里突突地跳,赶紧要拦住她:“杏杏,你这是干什么呢?”   丁杏杏一把拂开她:“找东西啊!”   她不顾丁玉兰的阻拦,进了大房屋子就开始乱翻,丁玉兰倒吸一口冷气,气急败坏地说:“杏杏!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暂时不问姐要麦乳精和鸡蛋糕了,姐给你拿了个鸡蛋不是抵消了吗?”   丁杏杏笑起来:“说话的时候的确是暂时不问你要了,这不是过了那个点了吗?我现在又想问你要了。”   她沿着记忆中看到的对女主丁玉兰吃鸡蛋糕的描述,掀开大房屋里的床板,立即瞧见了一只箱子,打开箱子,里头满满当当不仅有麦乳精,鸡蛋糕,还有一包桃酥,几十个鸡蛋呢!   好家伙,这丁玉兰是属仓鼠的么?这么会藏!   丁玉兰尖叫一声:“丁杏杏!你住手!”   这是她跟女儿补充营养的主要来源,要是被丁杏杏拿走了,她们吃什么?! 第4章 打死了丁杏杏谁也不会知道……   丁杏杏丝毫没有搭理丁玉兰,她现在只想把这些东西全部拿走。   谁不想吃好的喝好的?可怜原身被堂姐丁玉兰几句话一哄,好东西尽数让出去,自己和孩子吃糠咽菜,一个赛一个可怜。   而丁玉兰和女儿宝珠吃得白白胖胖,王招娣还要对外夸一句大儿媳妇和孙女宝珠是天生丽质,吃一样的饭就是比老二家的长得壮。   丁杏杏只想连箱子把东西一窝端了!丁玉兰终于不再装柔弱了,她拼尽全力去抢,自认为身体比丁杏杏健康多了,再怎么也打的过丁杏杏吧?   可丁杏杏一巴掌甩了上去:“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抢什么抢?”   丁玉兰眼都红了:“那是我的!我的!你给我了,就是我的!我辛苦攒了那么久,你拿走了我跟宝珠吃什么?!”   外头婆婆王招娣原本嘴疼得厉害,加上屁股也疼正窝在屋子里咒骂丁杏杏,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立即过来了。   一看见俩儿媳在拉拉扯扯地打架,她冲上去就要薅丁杏杏的头发。   “我看你反了天了!一会打婆婆一会打你嫂子,我今天就非得教教你怎么做人!”   丁杏杏本就没恢复好,刚刚只是吃了一碗鸡蛋茶而已,此时被两个人围殴,毛蛋和毛妮在门外嚎啕大哭。   “娘!娘!别打我娘!”   丁玉兰心中一动,心想丁杏杏现在这么不听话,不如干脆打死算了!   要是真的把丁杏杏打死了,那坐牢的也是王招娣,王招娣一坐牢,她也不用考虑怎么跟丈夫林向南商议不带父母去城里了。   这岂不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而王招娣心中也是这样想,今天不如干脆把丁杏杏打死了,省的她老揭伤疤说自己借她的钱了,也省的她拖着个生病的身子祸害家里,到时候对外就说她病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丁杏杏身体不好。   可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丁杏杏都病成这样了,却一拳打倒了一个!   王招娣和丁玉兰对丁杏杏来说,简直就跟个假把式一样,一招制敌,她一拳把丁玉兰打倒在地,再反手给了王招娣一拳,随手抄起旁边箩筐里的剪刀对着她们气喘吁吁地说道:“再敢打一个试试!”   外头毛蛋和毛妮哭得还是很大声。   “娘!你别死啊!奶奶说你快病死了!说你死了,家里就有钱给妹妹买新鞋了,妹妹就不用露脚趾头了,可我舍不得娘!”四岁的毛蛋瘦巴巴黑黢黢的,个儿也不高,一双大眼里都是泪水。   毛妮才三岁,她说话不利索,只知道揉着眼哭:“不要……鞋,要……娘!”   也许是原身的情绪涌了上来,丁杏杏眸中都是泪,身体抖得都要撑不住了,可她还是愤恨地喝道:“我不会死!我就是为了你们,也不会死!丁玉兰,你拿了我多少好处你心里知道!做人留一线,否则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你们以为我死了就万事大吉了?我举报信都写好了,只要我一出事,上头政府保准下来调查,看看林家村的王招娣跟丁玉兰是如何残害我的!再敢闹,我就把邻居们都喊来,让他们都瞧瞧,你们到底干的什么事儿!“   她说完,闭着眼流着泪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抢劫了!都是畜生啊!”   丁杏杏只恨自己现在身体不好,否则,怎么会这么无力?   但这一招还真的让王招娣和丁玉兰慌了,因为隔壁家已经有人站在院墙头往这边看了。   崔嫂子端着喂猪的盆好奇地问:“林家嫂子,咋回事?谁在叫?”   这要是真的把其他人吸引来了,林家还要不要脸了?   王招娣和丁玉兰只能暂且认输服软:“杏杏!你先别喊,我们慢慢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丁杏杏紧紧地抓着那只箱子:“这麦乳精和鸡蛋糕都是我哥哥给我送来的,丁玉兰还欠了我五十几块钱,拿过我不知道多少件衣裳鞋子,这些东西,都要给我抵债!”   丁玉兰哪里愿意,她哭着求王招娣:“娘,那都是我辛苦攒的,宝珠还小,不能没有营养啊,怎么杏杏不懂事这么一闹就都给她呢?”   王招娣劝:“玉兰,她要是真闹起来,你妇女主任的位置都保不住!先依着她,你等她……”   她附耳说了几句,丁玉兰才不甘不愿地擦擦泪点点头。   最终,丁杏杏艰难地抱着一箱子吃的东西回了自己屋子,她把东西放好,门栓好,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床上。   毛蛋和毛妮都吓坏了,抱着她的腿哭:“娘!娘!”   俩孩子一人握着她一只手,丁杏杏闭着眼,却感觉有温热的眼泪滑落。   小小的毛妮跟哥哥一样瘦,跟个萝卜丁似的,她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却亮晶晶的跟小鹿似的,她爬到床上,跪在她娘身边,轻轻地用小手擦干她娘的眼泪,吻吻她娘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娘……不哭……”   丁杏杏缓缓睁开眼,看见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儿,心中一软,在那一刻,她忽然特别想好好地活下去,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可怜,她也要活下去!   丁杏杏抖擞着爬起来,拿了三块鸡蛋糕,分给毛蛋毛妮一人一块。   “我没事,你俩乖,赶紧把这个吃下去。”   毛蛋和毛妮眼馋地看着鸡蛋糕,一时竟然舍不得吃,丁杏杏叹气一声,她非常喜欢小孩儿,现在真是恨原身这个软弱无能的性子,好好的鸡蛋糕,自己孩子都没吃到,拱手就给了丁玉兰,就因为丁玉兰几句花言巧语。   最终,娘儿仨一人一块鸡蛋糕,满足地吃了起来,那鸡蛋糕鲜甜可口,咬一口满是麦面和鸡蛋的香味,又扛饿又美味,配上一碗香浓可口的麦乳精,真是别样的享受!   毛蛋和毛妮忍不住笑起来:“娘,这鸡蛋糕真好吃!麦乳精也太好喝了!”   丁杏杏揉揉他俩的脑瓜子,心里默默地打算了起来,第一步,她得先吃饱有力气,第二步,再狠狠地教训一顿婆婆王招娣和大嫂丁玉兰!把自己被抢走的财物全部拿回来!   能分家就分家,然后,把俩包子养得胖一点,至于那个酒鬼林向北,回头再说吧! 第5章 丁杏杏就是个贱货   丁杏杏带着俩孩子吃饱喝足就直接睡觉了,她需要休息,休息足够了才有力气处理那些糟心事儿。   而丁玉兰却哭惨了,她在王招娣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娘,那些鸡蛋糕和麦乳精都是我娘家托人送来的,我才拿到手没几天,原本想着孝敬一些给您,剩下的给宝珠补充营养,杏杏怎么能这样都抢走呢?她啥时候成这样的人了?我真不敢相信!”   王招娣气得直喘气:“玉兰,你是个好孩子!她估摸着根上就不正,养出来这么个孬货!你别生气,娘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拿走三块钱,回头看买些什么东西给我孙女宝珠吃。”   丁玉兰看不上那三块钱,但还是接了过来,哭着靠在王招娣肩头:“娘您要给我评评理呀,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了半天丁杏杏,王招娣眼一沉:“我早看不惯她了!玉兰,我这就让你爹去把老二找回来,让老二跟她离婚!”   王招娣冷静下来一想,刚才也是被丁杏杏唬住了,要说丢脸,谁怕谁?一个女的病怏怏的被离婚了那才叫惨!   借钱的事儿她咬死了不认不就行了?要是有人来问,就说丁杏杏病了这几年,钱都看病花了!   可丁玉兰一想,便说:“娘,这事儿行不通,万一离婚了保不齐有人说是咱们嫌弃她有病,多少影响名声。要不这样,咱们找个人……”   她低声说了一会,王招娣眼睛一亮:“老大媳妇,还是你聪明!不愧是咱村的妇女主任!”   丁玉兰微微一笑,眼睛里一闪而过一抹阴毒。   丁杏杏和孩子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毛妮睁开眼就朝她怀里拱,一边可怜巴巴地说:“娘……”   毛蛋则是揉揉眼说:“娘,您饿不饿?天都黑了,俺奶奶肯定没给咱留饭,我去烤几个土豆给您吃好不好?我自己藏起来的土豆疙瘩,我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烤,不让奶奶他们看见。”   丁杏杏吃了鸡蛋糕又喝了麦乳精,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就发现身上舒服了很多。   最起码坐起来的时候不会感觉软绵绵的了,走路也不会觉得抬不动腿,她琢磨了下说道:“咱现在有鸡蛋,我去给你们做炒鸡蛋吃。”   炒鸡蛋?那是多久没吃过的美味了呀!   毛蛋和毛妮都有些期待,寻常林家一二月顶多吃一次炒鸡蛋,每次都是宝珠吃的最多,他俩顶多一人吃一小筷子,但不敢有怨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丁杏杏下了床,整理了下头发,拍怕身上的粗布衣裳,扭头看两个小豆丁:“走吧,跟我一起去灶房。”   娘儿仨一起走出二房的门,这才瞧见整个林家的其他屋门都紧紧地关着,果然,他们早就吃了晚饭,根本没人管二房的死活。   最恶心的是连灶房的门都上了锁,他们不给留饭,不考虑丁杏杏的死活也就罢了,连俩孩子的死活也不考虑,丁杏杏冷笑一声。   屋子里的丁玉兰听到了丁杏杏推灶房门的声音,轻蔑一笑,她温柔地摸摸宝珠的脑袋,宝珠好奇地问:“二婶和毛蛋毛妮都不饿吗?二叔今天咋又没回来?”   丁玉兰笑:“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晚上吃的炖鸡蛋好吃吗?可惜你奶奶只舍得给你炖一个,要我说,两个才够咱们宝珠吃。”   宝珠搂着她撒娇:“娘,好吃呀,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吃鸡蛋糕。”   丁玉兰心情立即不太好了:“鸡蛋糕被你二婶抢走了,你要记住,你二婶家都不是好东西,你二叔是个孬种,你二婶是个贱货,毛蛋和毛妮都是贱皮子。”   宝珠眨眨眼:“娘,我记住啦,但是我记在心里,表面上我还是要很喜欢他们,是不是?”   丁玉兰捏捏她的脸:“宝珠真聪明!真是娘的好闺女呀。”   王招娣耳朵尖,自然也听到了丁杏杏去推灶房门的声音,笑了起来:“老头子,瞧见了吧?我想治她还不简单?好戏还在后头呢,我吃的盐比她吃的米都多!”   说着说着,忽然她就听到“砰”的一声,林家所有人几乎瞬间都扒开窗户去看。   只见丁杏杏一脚踹上去,那本身就不算牢固的灶房门瞬间被踹开了。   丁杏杏拾起来掉落在地上的小铁锁,随手扔到一边,好笑地说:“下次啊找结实点的锁。”   王招娣气得立即就要冲出去,林德全抖抖烟袋,拉住她:“算了算了,老二咋又喝酒喝到现在不回来?今天上工又没去吧?你去找回来。”   “我不去!他自打娶了丁杏杏就跟个废物一样,就知道喝酒,都是读了那么多年书,咋老大现在就大学毕业留在了城里,老二只知道喝酒!要去你去!”   林德全没说话,半晌,命令式地说道:“你还是去把他找回来,甭管咋说,他还是你儿子。”   最终,王招娣只能悻悻地出门去找老二林向北了,心里想着丁杏杏就算踹开灶房门也没用,里头碗柜还有钥匙呢!   她才走,灶房里就已经开动了,虽然说灶房里的米面油什么的也都被王招娣锁在了柜子里,可看看那简陋的柜子,陈旧的木板柜子门,丁杏杏无奈地摇摇头。   这种保险方式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她徒手直接掰断了柜子门,而后轻松地把里头的油,面,盐都取了出来。   既然要做饭,丁杏杏自然要挑最好的面来用,王招娣珍藏的小麦面就藏在最角落里,数量不多,只有两碗,丁杏杏挖出来一碗,水和面搅和在一起,再打入七八个鸡蛋,加点食盐和葱花,锅中浇油,没多大会儿,满满一碟子金黄喷香的鸡蛋饼就做好了。   此外,她又做了一大碗鸡蛋汤,汤里滴了足足的芝麻香油,端着饭碗喊俩孩子回屋吃饭。   丁玉兰闻着外头的饭香越想越不对劲,等她出来时就发现丁杏杏已经带孩子回屋反锁了门。   恰好王招娣也带着烂醉如泥的林向北回来了,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油香鸡蛋香,她把儿子往地上一扔就冲向厨房,等看到空空如也的油罐子和只剩了一半的细面袋子时,杀猪般地喊了起来。   “土匪来了呀!活土匪呀!我的油!我的面!丁杏杏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丁杏杏跟听不见似的,她看着两个噤若寒蝉的孩子,笑眯眯的:“吃呀,快趁热吃,别管外头说什么,吃饱饭是第一要事,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记住了吗?”   两个小豆丁拼命点头,毛蛋眼神坚定:“我都听娘的!”   毛妮语言表达实在是有些问题,她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蹦出来一句:“我都……娘听……的!”   丁杏杏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捏捏毛妮的小脸:“乖,慢慢来,你就说,我想吃鸡蛋饼,好不好?”   毛妮眨巴了下大眼睛,半晌有些挫败:“不……不……会。”   毛蛋赶紧解释:“娘,奶奶他们都说,妹妹有点傻,所以三岁了都不会说话,您不要逼她说话好吗?妹妹胆子小,她不会说话,我替她说!”   丁杏杏却严肃地说道:“这种事你替不了一辈子,谁说她傻的?毛妮,你跟着我一起说,不要害怕,说完这句话我们就吃鸡蛋饼,好不好?”   毛妮一双眼跟小鹿一样,里头漾着春水似的波澜,她小心地点头,跟着丁杏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想,吃,鸡,蛋,饼。”   说完之后,小小的女孩儿自己都有些惊住了,她好像……也是会说完一句话的?   丁杏杏夹起来一块鸡蛋饼放到她手上:“乖,以后我们会说得越来越好的!”   毛妮睫毛颤了颤,吞了下口水,忽然就低低地说:“谢谢……娘。”   她一点都不傻,她知道,这世上只有她娘和哥哥最疼她了。   屋外王招娣不住跳脚,丁玉兰在旁边假意相劝,屋内,丁杏杏带着俩孩子混不在意地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饼,而院子里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睁开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闭着眼昏睡过去。 第6章 她必须把钱要回来!   丁杏杏带着俩孩子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大碟子鸡蛋饼吃得干干净净,她把麦乳精拿出来,又冲了两杯,给毛蛋和毛妮一人一杯,俩孩子吃得心满意足。   “好啦,洗脸洗脚准备睡觉。毛妮,跟我一起说,准备睡觉啦。”   毛妮纯净的眼静静地看着她:“君…壁……睡觉…啦!”   丁杏杏抿唇一笑:“来,我们发音要准确,准备,不是君壁哦。”   毛妮不好意思地弯唇一下,她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似的,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就是瘦了些,丁杏杏想到丁玉兰的女儿宝珠,宝珠吃得白白胖胖,但其实五官跟毛妮比起来还是差得远的。   乖乖的小女孩儿眯眼笑:“准,备,睡觉啦!”   她捏捏毛妮秀挺的小鼻子,笑道:“很棒!”   毛蛋也在旁边揉揉毛妮的脑袋:“妹妹,你真厉害!”   他感激地看着丁杏杏:“娘,妹妹总是被人喊傻瓜,奶奶总说她是小傻子,可我就觉得我妹妹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她不傻!”   丁杏杏点头,把毛妮抱到椅子上坐着:“我们毛妮最乖了,又漂亮又聪明,是整个村子最好看的小孩了。”   毛妮害羞一笑,脑袋枕在丁杏杏肩窝处,开心得不行。   丁杏杏床边放着水桶还有热水瓶,这是因为她常年卧床,所以备着水用起来方便,此时倒是恰好中用了。   她往盆子里放了些热水和冷水,试了下温度,这才把毛妮的小鞋子脱掉放进盆里。   看到毛妮脚上黑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烂鞋子,丁杏杏心里一阵难受,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怜的小孩。   原本黑乎乎的小脚放到热水里一泡真舒服,丁杏杏给她搓了搓,黑乎乎的小脚丫就被洗干净了,小小的脚指头一动一动,可爱极了。   毛妮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忽然就伸头过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湿润的吻。   “娘,谢谢……娘。”   丁杏杏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浑然听不到外头王招娣的叫骂声。   毛蛋一边洗脚一边绷着小脸,拳头紧紧握着:“娘,奶奶怎么还在骂人?她凭什么骂您!”   王招娣的用词的确不堪入耳:“丁杏杏你这个小婊/子!黑心烂肺的东西,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种丧门星!好吃懒做成日里装病,我林家是倒了血霉了!你怎么不去下十八层地狱!小娼妇!你用干了我的油,还偷我的细面,你就不怕报应!”   丁玉兰在旁边劝:“娘,您还是别骂了,万一杏杏想不开呢……”   根据她对丁杏杏的了解,这人就是有脾气也顶多持续那么一会儿,被人一骂心理很容易崩溃的,如果王招娣持续骂下去,说不定丁杏杏又要昏死过去。   王招娣骂得越凶,丁玉兰心中越是开心。   王招娣咬牙切齿地说:“玉兰,你别替她说话!要不是她,向北不会这样!丁杏杏你给我滚出来!今天我不教训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货我就不姓王……”   这让丁玉兰非常好奇,为什么王招娣骂这么狠了丁杏杏既没有哭,也没有出来反驳呢?   正当她一边假意劝阻王招娣一边暗自犹疑之时,二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丁杏杏端着一盆洗脚水猛地泼了出去!   “啊呀!”王招娣和丁玉兰猛地惊呼,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丁杏杏捂嘴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你们怎么在门口?我没注意,这就把洗脚水泼出去了!”   王招娣和丁玉兰瞬间被恶心得不行,王招娣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丁杏杏捋起袖子,她现在浑身是劲儿,不介意狠狠地干一架。   可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出现的林德全忽然出来了,他手里拿着烟袋,站在院中皱眉看着这一切。   “都给我住手!闹什么闹?大晚上的丢不丢人?孩他娘,回来!”   王招娣悻悻地回去了,正准备告状,林德全把她揪回了屋子。   “你跟她闹什么?闹出去了丢的是你自己的人!眼看着老大一家要进城了,不能再出什么纰漏,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老二一家现在这样,你把她逼死了,俩孩子你养?老二这不正混的样子,你来负责?按我说,等这阵子过去,咱老两口跟着老大进城,他们一家四口守着这几间破屋子爱咋过咋过。”   他磕磕烟袋,眼神中都是轻蔑。   王招娣眼神闪烁:“我,我没想那么多,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那油罐子都见底了,细面统共就两碗,被她挖走一碗!你说这日子还咋过?我心疼!”   林德全笑起来:“两碗细面也值得你心疼?你想想老大媳妇那箱子里的鸡蛋糕和桃酥,咱这个家也就老大媳妇是个聪明的,咱们两口子啊,往后都要指望老大媳妇过的,这种事儿也要交给老大媳妇。”   王招娣慌忙点头:“孩他爹,你说的对,老大媳妇也给我出了主意了,明儿我找个人……”   她低语一番,林德全皱眉:“不成!你这样,丢的还是林家的脸面,少没事儿找事儿了!”   可王招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面上听了林德全的,心里却算计起来。   林德全闭着眼靠在枕头上一边吸旱烟一边念叨:“老二是自己不争气,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就他这性子,就算是读了大学也没有好工作能干,幸好当初去上大学的是老大。”   王招娣笑起来:“这话咋说的,老大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老二窝囊,原本就考不上!”   林德全斜她一眼:“行了,头发长见识短。”   林家老二醉酒在院中睡了一夜,丁杏杏也懒得搭理他,她带着孩子在屋子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决定想法子把钱要回来。   否则毛妮根本没有新鞋可以穿,小姑娘家整天穿着个露脚趾头的鞋像什么样子?   而她自己虽然身上多了些力气,但时不时有一种头晕的感觉,估摸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缺少营养,必须要买点红枣猪肉之类的东西补补。   但转念一想,欠钱的是大爷,王招娣和丁玉兰各有各的不要脸,光是凭武力倒是能教训到她们,但只怕这两个人是打死都不肯还钱的。   丁杏杏想了又想,总算想到了办法。   一大早的,林家灶房里王招娣在骂骂咧咧地做饭,她的油被用完了细面少了一大碗,心里痛得宛如滴血!   早饭王招娣决定不做二房的份,不仅没有丁杏杏和俩孩子的,连老二林向北的她都不做了!   林向北一觉醒来在院子里懵了一会,觉得家里没意思,起身干脆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招娣烧了一锅稀粥,热了几个杂粮窝头,从油罐子里刮了刮残余的油炒了个槐树花子就窝头吃。   这饭倒是对丁玉兰的胃口,这会儿正是槐树花子的季节,吃起来香甜可口,但等她尝了一口之后却忍不住皱眉,王招娣做菜扣扣搜搜舍不得放油盐,好好的槐树花子做的并不好吃。   想到丁杏杏把自己的鸡蛋糕什么的都拿走了,丁玉兰心情很不好,匆匆吃吃了几口起身走了:“娘,我去村委会上班了。”   王招娣嗯了一声,慌忙把剩下的饭菜收了起来,这次她不放在灶房碗柜里了,而是放到自己屋子里的地窖里,就不信丁杏杏还找的着!   可谁知道丁杏杏压根没去灶房,知道王招娣不会做自己跟孩子的饭菜,丁杏杏给俩孩子一人一块桃酥,再一人冲一碗鸡蛋茶,嘱咐他们:“在家乖乖等着啊,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带你们去赶集!”   毛蛋和毛妮都是一阵惊喜,赶紧问:“娘,去赶集?可是您身体好了吗?咱们哪里有钱去赶集呢?”   丁杏杏神秘地一笑:“这个你们不用操心,咱们会有钱的,我身子也好了,毛妮要买一双新鞋,你俩每个人都要买新衣裳呢。”   她洗了把脸很快就走了,毛妮和毛蛋就在院子了玩。   这会儿大人都不在家了,毛蛋懂事地拿起来扫把去扫二房门口的地,毛妮就在鸡圈旁边的地上玩小草小花。   宝珠站在那里看了看,她如今四岁,比毛妮大一岁,但平时是不跟毛妮玩的,因为毛妮是个小傻子不会讲话。   但每次宝珠都会站旁边看一会毛妮,因为毛妮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发现,如果是宝珠把那些发现拿给大人们看,大家都会夸她是小锦鲤,运气好是林家的福星。   宝珠享受着那些夸奖和宠爱,一次次的,也把这些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今天果然也没有让人失落,她看到毛妮玩着玩着忽然从草丛里翻出来一块暗黄色的硬币,上头画着个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只是那铜板沾了不少泥污,有些脏。   宝珠眼睛一亮,走过去笑眯眯地看着她:“毛妮妹妹,你手里这个东西好脏的,不可以玩的,对身体不好。姐姐帮你拿去扔了好不好?”   毛妮眨了眨眼看着她,低声说:“不……不扔,喜,喜欢……”   宝珠从她手里把硬币抠走,笑吟吟的:“毛妮你要乖哦,也不能告诉大人的,要不奶奶又会骂你了。”   毛妮眼神一黯,长长的睫毛耷拉了下来。 第7章 你主动给我的东西,怎么还……   清晨的林家村空气湿润清新,带着花草树木的味道,各家各户的炊烟袅袅升起,有人牵着牛去河边喝水,晨雾初初散去,丁杏杏快步走到生产队办公处的房子那边。   如今生产队还在,因为上头政策还没有下来,关于是否分地到户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因此各家各户的人都还是要参与集体劳动的。   能当干部的,那在普通乡下人眼里都是顶厉害顶有面子的人物,此时丁玉兰正面带笑容地坐在办公室里跟一个中年妇女说话呢。   那妇女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她无比感恩地握着丁玉兰的手说:“谢谢您了丁主任!要不是您,我们这个家就完蛋了!您说的对,孩子他爹虽然喝醉了酒爱打人,但是他知道心疼孩子,就是为了孩子我也要想开点,哪家夫妻不闹矛盾呢?幸亏在您的劝解下我没有选择离婚,否则我孩子就没有家了!”   丁玉兰温柔一笑:“大壮他娘,等大壮长大之后肯定会感激你的付出和牺牲,夫妻之间也要讲究互相迁就,你只要对大壮他爹好,总有一日他会幡然醒悟,会感激你的付出的!”   大壮他娘含泪点头:“丁主任,还是您有文化有见识,要不是您,我这个家真的要被毁了!”   外头的丁杏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女人被家暴不该离婚么?竟然还有劝人忍让的?   这是傻逼转世吧?还当什么妇女主任,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但丁杏杏也懒得管旁人的闲事,她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计划着等会如何跟丁玉兰沟通。   而丁玉兰没跟大壮他娘说多久话,便道:“大壮他娘,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来找我,我现在要做广播通知大伙儿生产队的事情了,您先回去吧。”   大壮他娘感激三连,这才折返回去。   而丁玉兰冲着她的背影不屑地笑了笑,她当然要劝着大壮爹娘和好,否则出了离婚的事情旁人一定会说她这妇女主任不合格的,要知道如今这个社会风气虽然比以前开放了许多,但离婚还是不多见的。   反正挨打的不是她,劝人忍让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罢了,打不死就没死。   丁玉兰抽出来一张提前写好的发言草稿,清清嗓子打开广播,正准备开始说话的,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她一愣,抬头就发现了丁杏杏,下意识地就把广播给关上了。   “你来干什么?”丁玉兰想做出笑的样子,可想到昨晚上被洗脚水泼了一身就忍不住愤怒。   丁杏杏叹气,走过去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堂姐,我来找你有点事。”   丁玉兰强行镇定下来:“杏杏,我现在很忙,你先回去,有事回头再说。”   丁杏杏笑吟吟地看着她:“还是现在说吧。你欠我的钱到底啥时候还?”   这让丁玉兰非常不高兴,她快步起身去门口伸头往外看了看有没有人在外头,见四周都没有人,立即把门关上插好,回头瞧见丁杏杏还坐在椅子上,便皱眉说道:“杏杏,你平心而论,姐对你不好吗?从来没跟你分过彼此,怎么你就非要跟我生分了?娘昨晚上要打你要骂你,我不都在替你说话?”   丁杏杏翘着二郎腿,闲闲地看着她,语气却非常忧伤:“姐,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你欠我的也不是一点半点,我的嫁妆几乎都被你拿走了,我那时候结婚我爹娘给我陪嫁了一百二十块钱,一对银镯子,六块两米长的布,六床被子,还有许多零碎的东西,一百块钱咱娘陆陆续续借走了五十,你借走了六十,我自己只花了十块钱。被子你抱走三床,咱娘抱走两床,我屋子里就剩一床,那对银镯子现在还在你手上戴着吧?六块布,你借走四块,我这人就是好说话,你每次借我都愿意借给你,可你为啥就不还呢?”   丁玉兰真没有想到丁杏杏会跟自己算账,要是真算起来,从小到大她从丁杏杏手里“借”的东西多了去了,但丁杏杏早该明白,借只是个好听点的说辞,哪里又需要还呢?   两人对视着,丁玉兰噗嗤笑了:“杏杏,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那些东西,都是你自愿给我的,怎么就成了借呢?姐还真没有想到,你主动给我的东西,变成了借,还要还。”   好家伙,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是少见,瞧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丁杏杏都佩服丁玉兰。   但她还是叹叹气,哀求道:“姐,你自己想想,你会给这么多东西给我吗?你会这么傻吗?要不是你跟我哭诉你多困难,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借给你?我家毛蛋毛妮瘦的跟猴儿似的,一双合脚的鞋都没有,你家宝珠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姐你就行行好,求你把钱和东西都还我吧,我要看病,还要养孩子,不比你,当着妇女主任,大哥在城里还有工作,每个月大把的工资,呜呜呜,姐,求你了行吗……”   她说着掩唇哭了起来,丁玉兰皱皱眉:“这里是生产队干部办事的地方,你在这不是耽误我工作吗?杏杏,你听话,你先回去,这些事情回头再说!”   丁杏杏哭着说:“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了,你还给我吧。”   丁玉兰咬牙说道:“我怎么还?那不是借!是你给我的呀!”   丁杏杏啜泣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还了?你要是不还我就在这不走了!”   丁玉兰也懒得再装和颜悦色,抱着胳膊说道:“你在这坐到天荒地老我也不会还你一毛钱!丁杏杏这两天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啊!你说我借了你的钱你有证据吗?有借条吗?”   她说话时难掩一丝得意与高高在上,丁杏杏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愕然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没打算还我的钱和东西吗?你借了我的东西却不还,你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   丁玉兰撩了下头发,嗤笑出来:“丁杏杏你是真蠢还是装蠢!这整个林家村大伙儿会信你还是信我?没错,我是拿了你的钱和东西,可你没证据啊,你出去说,你尽管去说!看看谁会信你!我对你那么好,你别不知足!”   她话音才落,门被人猛地敲响了,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哗啦啦地来了一群人,丁杏杏收起刚刚那些悲伤的表情,心中笑了起来。   丁玉兰一慌,赶紧去开门,只见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丁玉兰你在搞什么!私下谈话为什么开广播?搞的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听到了!”   丁玉兰腿一软,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丁杏杏,谈话之前自己是特意关了广播的,那就是丁杏杏趁着自己去关门的时候打开了广播!   她脑子里发麻,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病怏怏蠢得可笑的堂妹,竟然还会算计人了!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丁玉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外头看热闹的乡亲们扒着窗户都在看。   “丁玉兰你作为妇女主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让人对咱们生产队的人民干部产生怀疑!党和国家的形象不能被你毁掉了!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亏得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好同志,整个生产队上下多少人欣赏你哪?你简直是胡闹!“   丁杏杏委屈巴巴地站在旁边,时不时抽泣一下。   最终,丁玉兰抹着泪诚恳地取掉了腕上的银镯子:“杏杏,今天都是我错了,我太激动了,以至于说错了话,但乡亲们和领导们平时也都看得见我的为人,我真没有啥坏心肠,我,我就是一时激动,呜呜呜……这镯子还给杏杏,我,我身上带了三块钱,也还给杏杏,表示一下我的诚意。至于其他的,我也会努力去还的。但我爱人向南大学四年花了不少钱,如今也才参加工作,家里真的没什么钱,这些杏杏你都是知道的……”   围观者们不少都是与丁玉兰关系不错的,此时纷纷说道:“就是啊,你们都是一家人,丁主任是个好人,谁都有说错话的时候呀。向北媳妇,你就原谅你大嫂吧,你们还是堂姐妹呢!”   丁玉兰擦擦泪:“杏杏,姐是真心祈求你的原谅,实在不行,你打我两巴掌也行!”   丁杏杏微微一笑:“说的对,我也相信我姐丁玉兰的为人,所以,你把你那个红色钱包拿出来行吗?”   丁玉兰一愣,瞬间脸上涨红了。   在这个大部分装钱都塞裤腰带或者袜子里的林家村,只有一个女人会使用钱包,那便是高贵典雅的丁主任丁玉兰,谁不知道她有一只漂亮的红色钱包?那是她的大学生丈夫从城里带回来的,每次优雅地掏出来钱包,都代表着她比普通女人牛逼了太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丁玉兰,有人忍不住说:“就是,丁主任的红色钱包呢?” 第8章 行啊,那现在就分家!……   丁玉兰脸上烫得厉害,她那红色钱包里可装了不少的钱,这个时候怎么能拿出来呢?   “忘,忘带了,红色钱包里也没什么钱的,杏杏,你……”   丁杏杏笑起来:“早上你出来上班我还看到你拿钱包塞包里了的,丁主任该不会是撒谎了吧?你把你包拿出来看看。”   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支持丁玉兰,也有些不支持,那不支持的人就大声喊:“身正不怕影子歪!丁主任把包翻给她看!”   丁玉兰真想晕死过去啊,可她真晕过去了,钱包里的钱该怎么办?   好在,情急之中她想到了办法,哭着说:“刘队长,我不是不想拿出来,而是怕大家误会,我实在是太难了!我红色钱包里是有七十多块钱,但那是我替旁人捎的钱,并不是我的钱啊,那是别人的救命钱,万一被我弄丢了可怎么办?”   她这谎言实在是拙劣,都不需要丁杏杏去揭穿,就有人低笑了起来。   刘队长无奈地出了一口长气:“那你是替谁捎的?说出来,去对质一番。今天这事儿要是处理不了,关系到政府部门的公信度,丁主任你好好考虑。”   丁玉兰知道自己没戏了,她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还钱保住妇女主任的位置,二是不还钱很可能丢了妇女主任的位置也丢了脸面。   比较之下,似乎是还钱比较好,可一想到那是足足的七十多块钱啊!她就心痛得滴血!   最终,丁玉兰含泪把红色钱包拿出来:“杏杏,这钱,我先还你十块钱好不好?十块钱也是很大一笔了,你先花着……”   丁杏杏笑起来:“今天有刘队长和大伙儿的见证,姐你就全部还我吧,你从我这拿走的是六十块钱,外加那些东西我给你算便宜点,你把这七十几块都给我,咱俩一笔勾销。”   丁玉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她实在是太心痛了!   她低声哀求:“杏杏,算姐求你了,你别逼我好吗?”   丁杏杏忽然变了脸色,她大声说道:“我也求求你!你瞧瞧你身上穿的衣裳,你瞧瞧你脸上的肉,你再看看我!看看我这裤子上打了多少补丁,看看你那裙子的花儿好不好看?!咱俩是堂姐妹,又是妯娌,你咋非要把我往死里逼呢?”   她忽然爆发,看得人都有些不忍心了,纷纷议论起来。   “就是啊,说是一家人,这丁杏杏穿的跟丁主任穿的可不一样。”牛蛋他娘嘀咕。   冯老太太也说:“啧啧,她俩当时是一起嫁过来的,丁玉兰性子活泼些,竟然欺负人家丁杏杏软弱,骗走了这么多嫁妆,照我说,这真是没人性!”   陈二牛媳妇赶紧说:“就是,还有林家大房和二房的孩子,那区别才叫一个大!毛蛋和毛妮是咱村里穿得最破的小孩了吧?瘦得还不如萝卜头呢。宝珠吃的白白胖胖,新衣裳可不少!”   刘队长皱眉:“要还就一次性解决,丁主任,你看呢?”   丁玉兰心痛至极,咬牙把钱拿出来递给丁杏杏:“那你拿着!”   等人群散去,丁玉兰躲在屋子里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刘队长在旁边唉声叹气:“现在能保住你的干部身份已经不错了!别想着钱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迟早还能再赚,你呀,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   而丁杏杏拿了钱,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这可是足足大一笔钱!   她现在立即跟林家那些渣滓分家都成!   但第一件事还是带着俩孩子去街上把三人都收拾齐整才对!   但现在这年代买东西基本都还是要票的,只是有了钱,票也不算啥,丁杏杏回到家牵着俩孩子到村口往南走了一会,就遇到了一辆老乡的牛车,搭了个便车。   原本人家只跟他们顺路两个路口,可丁杏杏拿出来五毛钱,那老乡乐呵呵地答应把他们送到镇上去。   镇上可比乡下热闹多了,丁杏杏带着孩子先去了黑市设法换了些粮票,而后便第一个冲去了肉铺里,割了五斤肉。   毛蛋眼睛睁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娘!您这是发财了吗?!这么大一块肉!”   家里就是过年也不会割这么多肉啊,平时顶多大伯回来时割点肉,但每个人分下来也就没几块了。   丁杏杏其实也馋,她这两天都是吃点鸡蛋糕和桃酥之类的顶饿,没有好好吃饭。   “是,没错,咱们发财了嘿嘿,今天回去给你俩做红烧肉吃,好不好?”丁杏杏弯唇笑起来。   毛蛋和毛妮都看呆了。   他们的娘一直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俩孩子每次看到她的样子都是非常落魄脸色蜡黄头发又枯又乱的,时不时淌眼泪,看得人难受。   可此时此刻的丁杏杏头发梳得干净又整齐,虽然脸上还没有什么血色,但那巴掌大的脸上白净柔润,眼睛熠熠发光,笑起来唇一弯,瞧着温柔又漂亮。   原来娘这么好看呐!毛妮握着丁杏杏的一只手,努力地表达:“好,谢谢……娘!”   丁杏杏揉揉毛妮的脑袋,又去买了小半口袋细面,打了些油,大料之类的东西不好买,她干脆去拿细面跟人换了些。   此外,她又给毛妮买了一双新鞋,可毛妮立即摆手,抿抿唇乖巧地说:“布,布鞋……”   她意思穿布鞋就可以了,这镇上商店的鞋多贵啊,可丁杏杏哪里会做鞋呢?   “咱就买球鞋穿,球鞋多漂亮啊!等会儿再给你买漂亮的头花,咱们毛妮打扮打扮,可好看了!”   毛蛋在旁边帮忙提着肉,看得直乐:“妹妹穿球鞋好看!”   可他没想到,丁杏杏给他也买了一双,毛蛋立即往旁边躲:“娘!我脚上鞋没坏!我不要新鞋!”   丁杏杏一把抓住他:“你这鞋爿子都掉了,还叫没坏?你不买也得买!”   最终,丁杏杏给他俩一人买了一双球鞋,又买了两块布,想着回去请村里手艺好的人给他俩一人做一套新衣裳,给人家点好处也就是了。   此外,三人下饭馆吃了一顿,虽然是一人一碗肉丝面,但在毛蛋和毛妮看来,今天简直如做梦一样!   丁杏杏看着他俩:“今天开心不?”   俩孩子拼命点头:“开心!”   等三人回到林家村,太阳都快落山了。   这个时候林家几个人正在准备做晚饭呢。   丁玉兰在屋子里哭得不抬头,王招娣气得牙根都痒痒:“玉兰呀,你就是太善良了,她要钱你就给?那可是七十多块呀!”   “娘,我也不想给,可是不给的话,我村干部的职位就没有了!呜呜呜……”丁玉兰扑在床上哭得肩膀发抖。   最终,王招娣叹气:“玉兰,你别哭了,今天我包韭菜鸡蛋饺子给你吃好吗?咱不是还剩了一碗细面吗?你喜欢吃细面包饺子,娘这就去做!”   丁玉兰还真的饿了,她难受得厉害,恨死了丁杏杏!   现在不仅仅是损失了七十多块钱,下班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还被许多人指指点点地笑话呢。   王招娣忙活好一会儿,调馅儿和面擀饺子皮包饺子,她当然没有做丁杏杏和孩子的份。   等丁杏杏带着孩子到家之时,王招娣才下好饺子端出来。   毛蛋还小,眼睛一亮:“包饺子?没有过年,奶奶怎么包饺子了?”   王招娣厌恶地啐了一口:“没你的份!跟你一样嘴馋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丁杏杏立即护着毛蛋,嘲笑道:“呸!谁稀罕你的饺子!你不做我们的份,我们就自己做,跟谁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王招娣咬牙切齿:“你不许进我的灶房!”   丁杏杏抱着胳膊冷哼:“行啊,那现在就分家!”   林德全立即说道:“又吵什么?老二媳妇,你要做就去做,只是家里东西不够吃,你用些高粱面就是了。”   丁杏杏翻了个白眼:“我不用高粱面,放心,我不用你们任何粮食。”   她钻进灶房非常地把猪肉洗干净烧热水过了一遍,那肉味儿几乎是立即窜了出来。   接着,丁杏杏用热油把冰糖炒化,切好的猪肉放进锅中炒糖色,热油一榨猪肉香更浓,直接馋得院子里吃饺子的几个人放下了筷子。   那韭菜鸡蛋饺子里几乎没什么鸡蛋,全是韭菜,王招娣怕不够吃,特意放多了些盐,又是齁咸齁咸的,丁玉兰心情烦躁,哪里吃得下?   一想到丁杏杏拿着自己的钱竟然都买肉吃了,她就想哭!   就在这个时候,宝珠乖巧地拿出来一枚硬币:“奶奶,娘,我今天捡到一个东西,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呀” 第9章 丁玉兰被一巴掌打懵了!……   灶房里油锅中肥瘦相间的猪肉被热油煎的一点一点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焦黄,冰糖上色瞧着就异常美味,丁杏杏放入一点花椒八角和干辣椒,接着往锅中倒入两碗水,再放入一点盐巴,葱和姜,大火很快把水烧得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   一锅红烧肉炖得喷香可口,这红烧肉得炖上一个小时才好吃,可丁杏杏知道俩孩子饿,这会儿天也晚了,决定大火炖上四十分钟就行。   炖肉期间,她用细面做了几张锅巴,等会儿贴到红烧肉的锅边上,锅巴沾了肉的汤汁,到时候别提多好吃啦!   准备好这些,丁杏杏打算出去外头菜园子里拔些青菜做个青菜汤。   路过那几个吃饭的人时她也没注意,只隐约听到丁玉兰他们在说话。   丁玉兰开心极了,拿着那硬币激动地亲吻宝珠的脸:“宝珠,你真是娘的好孩子!是咱林家的小福星!”   王招娣有些懵,林德全拿过来那硬币看了看,向来严肃的脸也柔和了些:“不错,宝珠这孩子果然是个带福气的!这可是一枚清代的铜币!至少能值几块钱呢!”   丁玉兰心情好了许多:“爹,这应该不止几块钱,至少能值十块钱!”   宝珠笑得乖巧可人:“真的吗?爷爷奶奶,娘,那这卖了钱,留着买肉给你们吃!二婶的肉不给你们吃,宝珠给你们吃!”   丁杏杏闻言看了看宝珠,冷笑一声,她真没想到这个林宝珠小小年纪可不简单!   王招娣喜欢得不知道怎么是好,立即说:“我再去煮个鸡蛋给宝珠吃!”   宝珠瘪瘪嘴巴,其实她想吃肉,二婶在灶房里煮的肉实在是太香了!   可她娘教过她,想要的东西不能直接开口要,要等别人主动给她才好。   这会儿,丁杏杏走到菜园旁边就看见毛妮正低着头躲在角落里玩蜗牛。   小姑娘看着似乎不太开心,她走过去温柔地拉拉她的小手:“毛妮,怎么不开心了?今天不是买了新鞋子吗?娘还给你买了头花呢,明天咱们洗了头就戴新头花好不好?”   毛妮委屈地看着她,竟然红了眼圈,扑到她肩头嘤嘤嘤哭了起来。   这可让丁杏杏有些受不了了!她叹气,安慰:“怎么了?好好跟我说。”   毛妮说话本身就费劲,此时又哭,断断续续地说:“娘,那……那……”   她说着说着说不出来,有些胆怯地看着丁杏杏,以前每次说话到一半说不出,王招娣就会呵斥“小傻子闭嘴吧别丢人了!”,搞的她说话时一急更说不出。   丁杏杏安慰她:“别急,慢慢说,咱锅里炖着肉呢,你好好说,等一会儿吃红烧肉!”   毛妮眨眨眼,几颗晶莹的泪珠子沿着小脸蛋滑下来。   “那,那,硬币,是,我……的!”   她总算是把一句话说完了,丁杏杏立即反应了过来,她若有所思地说:“那硬币是你的?你是说,刚刚宝珠拿出来的硬币是你的?”   毛妮用力点头,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每次自己捡到的东西,都被宝珠姐姐拿走了,对着爷爷奶奶说是她捡到的。   家里人都夸宝珠姐姐,却没有人知道,那是她的东西啊!   爹时常喝得烂醉不着家,娘病怏怏的管不了这些事情,爷爷奶奶和大伯娘都偏心宝珠姐姐,每次毛妮都只能躲在暗处哭。   可是现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十块钱啊,那是好大一笔钱了!要是能把这钱给娘抓药补身体该多好?   丁杏杏又问了一遍:“毛妮,你告诉娘,那硬币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毛妮立即果断地指向鸡圈旁边的草地,丁杏杏抱着她走过去看了看,那几个人沉浸在古钱带来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   的确是一块值钱的铜币,丁杏杏更不想让丁玉兰他们平白得了,她抱着毛妮想了会,嘱咐毛蛋去把林家家族里威望颇高的林大爷喊来了。   林大爷算是林德全的堂伯了,是林家村姓林的人中年纪最大的,林德全也受过他的恩情,颇为尊重他。   毛蛋只说是有急事,林大爷倒是也来了。   等林大爷到的时候,丁杏杏的红烧肉才盛出来,炖得酥烂的红烧肉颜色酱红煞是好看,咬一口肉香四溢,肥肉一抿就烂,瘦肉却并不柴,鲜甜可口,真是香得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丁玉兰王招娣等人也无暇去讨论其他事情了,人人都跟饿狼似的盯着那一碟子红烧肉。   谁不想吃呢?一年到头不见荤腥,细面都很少吃,可此时丁杏杏端着一大碟子红烧肉,又从锅上起了几张白生生的细面锅巴,那锅巴背面焦黄,沾了红烧肉的汤汁,真是馋得人猛咽口水!   王招娣正想开口让丁杏杏把红烧肉端桌上一起吃,就见着林大爷来了。   林德全第一个站起来:“堂伯,您咋来了?”   丁杏杏笑道:“大爷爷,是我让毛蛋喊您来的,家里今天吃肉,特地请您来尝尝。”   林大爷一把年纪了,本身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口腹之欲了,可闻到那勾人的肉香,再看看那一块块的猪肉,一时间竟然移不开眼,嘴上连忙说:“向北媳妇有心了,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吃什么肉啊?哈哈,我来坐坐说说话就成,向北媳妇身体是不是好些了?”   丁杏杏扶着他坐下来:“大爷爷,我身体好些了。家里难得吃一次肉,怎么能不喊您呢?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毛妮捡到了一块古钱,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请您给掌掌眼看看。”   丁玉兰立即反应了过来:“杏杏,你说什么呢?那古钱是宝珠捡到的。”   王招娣立即跟着说:“丁杏杏,你把你大爷爷请来就是让人看笑话的?今天你闹得够多了,怎么宝珠捡到个古钱你也想拿走?你大爷爷都是知道的,宝珠是咱家的小福星,毛妮是个小傻子,她能捡到啥啊?”   丁杏杏脸色淡了下来,林大爷安静地看着他们,今天向南媳妇在广播里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事实上林大爷在心中对林德全夫妇二人已经有些不满了。   家里两个儿子闹成这样,做老人的实在是有些偏心了,这不是影响他们姓林的面子么?   丁杏杏看向宝珠:“宝珠,真的是你捡的吗?”   宝珠咬咬唇,她不怕这个二婶,她娘每个晚上都会跟她说,二婶是个病秧子活了多久的人,是个贱货,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但现在看着二婶的眼睛,宝珠有些害怕,那双眸子坚定又冷漠,仿佛容不得人撒谎。   但自己就是小福星啊,都当了这么久了,怎么能不当了呢?   宝珠哇地一声哭了,一边说:“二婶别打我!求你了!别打我!”   丁玉兰立即抱着宝珠生气地说:“丁杏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连孩子也欺负!”   宝珠哭得越发大声,丁杏杏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林大爷的重孙子名叫狗蛋儿,那孩子很喜欢跟宝珠玩,有一次跟宝珠一起玩弄断了半截小拇指,那次恰好被丁杏杏看到了,宝珠求着她不要告诉大人,就说是狗蛋儿自己摔断的,实际上是宝珠为了抢酸果子推了狗蛋儿一把,狗蛋儿这才摔跤了。   那时候丁杏杏很感激丁玉兰照顾自己,对宝珠非常好,也就答应了下来。   林大爷家人都非常感激宝珠小小年纪临危不乱去喊人救狗蛋,提到宝珠都很喜欢的。   丁杏杏凑过去:“宝珠你再哭的话,二婶就把狗蛋的事情……”   宝珠瞬间停住哭声,她冷静下来,却听到她娘低声说:“毛妮不会说话,你就说是你捡到的。”   于是,宝珠大声肯定地说:“是我捡到的!我在鸡圈旁边捡到的!”   “好,那你指一下,具体是哪个位置?”丁杏杏反问。   宝珠一急,干脆随手一指:“那边!”   可大家走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丁玉兰嗔怪地说:“这能看出来什么?丁杏杏,你别没事找事!”   丁杏杏问毛妮:“你指一下看看,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毛妮往鸡圈右侧一指,结结巴巴地说:“马,马齿,苋……”   丁杏杏走过去,掀开地上的一株马齿苋,果然就瞧见那下面赫然一只非常清晰的硬币印子!   丁玉兰一愣,王招娣首先发声:“毛妮就是个傻子,脑子都不清楚,三岁了话都不会说,她知道什么?这硬币无论是谁捡到的,都是咱们家的,我拿着!”   丁杏杏冷笑一声:“大爷爷,今天广播里的话您也听到了,想必您也猜到了,我婆婆也借走了我不少的嫁妆,现在连毛妮捡到一枚古钱也要抢走,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难道姓林的其他家族也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家会是这样的,就算一大家子住一起,可这样的外快也都是各自保管的,更别提婆婆不能擅自动媳妇的嫁妆了。   王招娣还要说话,林德全摁住了她,林大爷冷着脸,眸色深沉:“向北媳妇,你想怎么办?”   丁杏杏坚定地说:“我想要回我的嫁妆!要回属于毛妮的古钱!”   林大爷没说话,这种事实在是属于林德全的家事,不该他管。   林德全立即开口:“堂伯,这都是我家事,实在是让你笑话了!这样,我做主,古钱还给老二媳妇,至于嫁妆的事,我们打个欠条,现在身上实在没有什么钱。”   在林大爷看来,这算是个很好的办法了,他正要点头主持正义,忽然丁杏杏又开口了。   “在此之前,我也跟大爷爷您道个歉。”   林大爷皱眉:“道什么歉?”   丁杏杏转头看着宝珠:“二婶跟宝珠拉钩,不会把宝珠推了狗蛋害狗蛋摔断手指的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宝珠毕竟还小,脑子没那么聪明立即伸手:“二婶,那你可不能往外说!”   丁杏杏噗嗤一笑,丁玉兰面色一变,连忙去捂住宝珠的嘴巴,可林大爷已经听到了。   那是他最疼爱的小重孙,狗蛋断了一根小拇指那天,林大爷心疼的都落泪了!   现在他竟然才知道,害的狗蛋断了手指的人是宝珠!   亏得他们当初那么感激宝珠小小年纪喊人救狗蛋,还往这儿提了些高粱面做谢礼!   丁玉兰见大事不妙,立即解释:“大爷爷,您别听丁杏杏胡说,宝珠是个什么样的娃儿您都知道的!”   林大爷闭上眼,林德全暗叫不妙,要是真的惹到了堂伯,他在林家村还怎么混?他死了都没人帮着送葬!   丁玉兰还在辩解:“丁杏杏,你快跟大爷爷解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贱呢?你连宝珠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啊!你居心叵测!会有报应的!”   话音才落,林德全一巴掌甩了上去:“住嘴!无知蠢货!跟你大爷爷道歉!”   丁玉兰被打懵了,两眼冒金星,泪刷地掉了:“爹,您打我?”   嫁来之后,公婆最心疼她了,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可这时候,公爹竟然打她? 第10章 林向北,我们离婚吧   林德全卑微地看着林大爷:“堂伯,对不住!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这,这狗蛋的手指,俺要是早知道是宝妮弄断的,俺肯定提着东西上门道歉了!”   丁玉兰抱着宝珠蹲在地上哭,她是真的伤心!这几年处心积虑地在林家打下的地位,谁不羡慕?   可现在她竟然挨打了!见自己的娘哭了,宝珠也跟着哭,娘儿俩哭得呜呜的,好不可怜!   林大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好了,你们的饭菜也快凉了,再耽误下去也不能吃了。狗蛋的事情也过去了很久了,我不想计较了,狗蛋的手指也好不了了。”   说到这,他难过得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宝珠。   接着,林大爷又说:“既然你们请了我来,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媳妇的嫁妆就该给媳妇,你们若说你们现在身上没钱,谁也不能知道真假,但要是真的没钱,就把鸡圈里的鸡卖了先抵上几个钱,也表示一下诚意。此外,定下一个还钱的期限,到时候再不还,向北媳妇只管来找我。”   丁杏杏立即说道:“大爷爷,真是谢谢您了,我现在就把鸡抓起来,回头去卖钱!”   卖鸡?那鸡怎么能卖啊!那都是王招娣的心血!指望着鸡下蛋呢。   她立即喊了起来:“不成!你要钱,要钱没有,要鸡也不能卖!”   林德全咬牙说道:“王招娣你别瞎参合了!听堂伯的!”   最终,林德全摁手印给了丁杏杏一张欠条,王招娣为了不卖鸡忍痛掏出来八块钱先垫上,那古钱也归了毛妮。   林大爷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宝珠,意味深长地说:“德全啊,做人要讲良心,咱姓林的人要行的正坐得端,往后我希望你一家子好好的。”   林德全诚惶诚恐,等林大爷一走,又是把丁玉兰训斥一顿。   而丁杏杏带着毛蛋和毛妮端着红烧肉和细面锅巴青菜鸡蛋汤躲在二房屋子里吃。   那一筷子就能夹烂的红烧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吃一口肉再吃一张锅巴,啊,实在是太爽啦!   毛蛋和毛妮吃到打嗝,丁杏杏也大快朵颐,她还从未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猪肉呢!   这一场闹剧过后,丁玉兰闹着要回娘家,王招娣劝得精疲力尽才劝住了她,娘儿俩都恨毒了丁杏杏!   虽然说不打算回娘家了,但丁玉兰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从今往后她名声受损,在婆家地位不如从前,而宝珠的小福星名声估计也会被人当成笑话。   林大爷会如何对旁人说起来宝珠的事情呢?丁玉兰只希望林大爷不要说出去……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丁杏杏的狠毒和无耻啊!她现在只恨不得冲到二房屋子里砍死丁杏杏!   但是,自己可是村干部,对付丁杏杏那还不是很简单的吗?丁玉兰冷笑起来。   夜黑风高,月亮躲在树梢后面,整个林家村都静悄悄的。   丁杏杏带着俩孩子吃饱喝足洗好脚上床说话儿。   家里没有笔,丁杏杏就找了一块做针线活儿用的石膏笔出来在一块废木头板子上写写画画。   她在教毛妮和毛蛋认识字呢。   小孩子在这个年纪学习欲望非常地强大,教他一个东西,他很快就能记住。   但丁杏杏很快就发现,毛蛋记忆能力没有毛妮强。   虽然毛妮表达能力不好,但她看过一眼的字竟然就可以歪歪扭扭地模仿出来。   这让丁杏杏惊叹不已!干脆联合毛蛋一起教毛妮说话,努力纠正她的语速和用词。   先前毛妮从未得过鼓励,每次才说几个字就被人喝止住了,然后就是被一次次骂下小傻子小蠢蛋,现在看着她娘和哥哥温柔鼓舞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一笑。   她说话越来越连贯,最起码三个字可以轻轻地连在一起说出来了。   丁杏杏松了一口气,见小小的毛妮扎着俩辫子,五官柔美精致,亮晶晶的大眼睛干净又纯粹,就是太瘦了,她心里忍不住一软:“好晚了,咱们睡觉吧,明天再学习。”   毛蛋在旁边问:“娘,那咱明天吃啥呢?最近好多人都吃槐树花子呢,娘您想不想吃?我可以去爬树摘槐树花子!”   槐树花子是时令的食物,过了这一阵一整年都不会再有,丁杏杏倒是也想吃,点头:“好,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摘。”   毛蛋发自肺腑地说:“娘,您身体是不是好很多了?这两天,我真幸福啊!”   毛妮也在旁边声音细细地说:“我……也幸福!”   丁杏杏笑出声:“我好很多了,往后,至少能保护你俩了!”   毛蛋立即说:“娘,等我长大了!我保护您和妹妹!”   才说完,门忽然被人砸响了。   毛蛋立即缩到丁杏杏旁边:“娘,爹,是爹回来了!”   丁杏杏觉得好笑:“刚刚还说保护我跟你妹妹呢,现在吓这么厉害?”   毛蛋哭丧着脸:“爹经常不回家,可一回到家就是烂醉,上次回来把被子都吐得一塌糊涂,您一说他,他就要打您,我不喜欢爹!”   毛妮也跟着说:“爹不好!”   爹一回来,就注定这个夜晚根本没法睡觉了!屋子里的东西也都会被砸个稀巴烂。   那敲门声还在继续,林向北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儿,吼道:“丁杏杏!给我开门!”   这两天丁杏杏都没有跟林向北接触,只有那天看到林向北回来躺在院子里的地上,她那时候没有过问。   既然现在林向北回来了,她倒是要跟他会会手。   丁杏杏嘱咐俩孩子:“你们先睡,我出去看看。”   俩孩子也不敢睡,趴在被窝里谨慎地往外看。   丁杏杏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他一头黑发乱七八糟,浑身的酒气,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一伸胳膊就要把丁杏杏拨拉过去。   “闪……开!老子要进去睡觉!”   丁杏杏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拦住他:“不准进。”   林向北眯起眼看着她,一根手指指着她:“丁杏杏!你,你给老子老实点!老子的家,老子为什么不能进?”   他才说话,丁杏杏啪地一耳光打了过去:“你是谁老子?”   林向北懵了,他倒退一步,气得语气都发颤:“老子,老子……打死你!”   他一巴掌就要抡过来,丁杏杏一脚踹了出去,林向北被她踹得摔在了地上,哎哟了起来。   对于林向北喜欢喝酒耍酒疯这事儿早就没人管了,先前王招娣也管过,可耍酒疯的人,你越是管,他越是疯。   林向北艰难地爬起来,他非常生气,往院子里到处都指了一圈:“你们,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丁杏杏冷笑一声:“人家凭什么要看得起你?你有什么被看得起的地方?整天喝得烂醉!”   林向北猛地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对!我没本事!我没出息啊!所以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是老子当年也努力了!光着脚朝学校走,一走就是十几年啊!吃不起饭我吃野草根子也要读书!可老子就是没考上,怪谁!怪老天爷对我不好!”   他跪在地上,忽然就哭了起来。   这是林向北一贯的作风,喝醉了指责这个看不起自己那个看不起自己,指责老天对自己不好。   丁杏杏心中叹息一声,要是当初林向北没有被人顶替了高考名额,不知道如今会怎么样?   但历经坎坷并不是自我放弃的理由,当你放弃之后,没有人会可怜你,只会嘲笑你,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要更努力更坚强地走下去。   林向北跪在地上哭:“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干农活比不上别人!读书读书没考上,我能怎么办!”   他嚎啕大哭,屋子里王招娣沉默着,林德全吧嗒吧嗒地抽旱烟,半晌才说:“吹灯睡吧。”   丁杏杏有些心酸,她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林向北,你现在清醒吗?”   林向北又开始发疯:“老子要喝酒!老子就要喝酒!”   最终,丁杏杏把林向北绑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扔给他一床旧被子。   第二天早上才五点,还没有人起床呢,林向北就清醒了,他看到自己被绑着的手时气急败坏,这一大早的,他还跟人约了去喝酒呢。   “丁杏杏!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大一早被吵醒,丁杏杏并不开心,她一边起来开门,一边打了个呵欠。   林向北这个时候算是很清醒了,他怒目而视:“你把我绑着干什么?”   “呵呵,记得是我绑的,说明你昨晚上醉得不够厉害啊。”   林向北活动了下手腕,他懒得跟丁杏杏沟通,结婚之后丁杏杏生了俩孩子就开始生病,两人没什么话说的。   接着,他就开始往外走,丁杏杏直接喊道:“站住!”   林向北懒懒地回头看她一眼:“干什么?”   丁杏杏抱着胳膊看着他:“林向北,我们离婚吧,孩子归我,我会带孩子离开你们林家的。” 第11章 丁杏杏一脚把他踹河里了……   鸡圈里几只母鸡和公鸡走来走去,有早起抓虫子的鸟儿掠过屋顶,四月的早上还是有些冷的,林向北有些意外。   等两人进到二房屋子里坐下来,丁杏杏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   “你既然只顾着自己喝酒,不管孩子也不管二房的死活,那就离婚,孩子归我。怎么样?”   林向北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他不喝酒的时候就是个正常的人,但却也有过于沉默懦弱了。   “为什么忽然要离婚?”   丁杏杏好笑地说:“你娘怎么对我的,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我病了的这两年毛蛋和毛妮都被养成啥样了,你也看得见吧?你不管不问,你爹娘偏心偏到西太平洋了!这个家,我和孩子都待不下去了。”   林向北沉默了一会说:“离婚可以,孩子不能跟你走,他们姓林。”   他这话才说完,丁杏杏觉得怒火一阵阵冲上来,养孩子的时候没人养,抢孩子的时候都来抢!   但没等她说话,一直装睡的俩孩子忽然齐齐钻出被窝,争先恐后地说:“我跟娘!”   毛妮原本说话不利索,可这个时候也非常认真,字正腔圆地说:“我要跟娘!”   林向北有些愕然:“毛妮,你会讲话了?”   毛妮扑到丁杏杏怀里,搂着她脖子,奶声奶气说:“娘教的。”   林向北有些惭愧,他忽然垂下脑袋:“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但我没办法,我力气比不上那些常年干庄稼活的男人,高考失败之后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读过高中却混得只能在家里种地,谁不笑话我?丁杏杏,我,我……”   丁杏杏抱着毛妮,给毛妮披上褂子,一边淡然地说:“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有胳膊有腿的却这么不负责任,我们必须离婚!”   林向北挫败地说:“要怎么样你才答应不离婚?”   丁杏杏并不想让俩孩子失去爹,何况她现在带孩子走,能去哪里呢?   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并不好过,回娘家也让娘家人难做啊,户口什么的都是问题!   何况林向北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正值壮年,凭什么不养孩子?   就是不养,她打也要打得他养!   于是,她放软了些口气:“那你就振作起来,勤劳一些,比如今天,你去给我们三个做早饭吃,吃完后去老老实实地上工。”   林向北思索再三,点头答应:“好。”   他倒是真的做了早饭,顺带还做了其他人的,不过也是简单的玉米渣子粥和高粱窝头。   王招娣有些意外,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丁杏杏不干活只知道指使男人。   丁玉兰自然没吃早饭,她心里装着事儿,洗把脸就去了村干部那边。   她要写信让丈夫尽快回来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和宝珠接走,另外就是要在走之前,狠狠地教训丁杏杏一顿!   丁杏杏带着俩孩子吃了早饭,打算去摘槐树花子,她可不想去上工,如今自己口袋里有些钱,先养好身子,等身子好些想法子赚些钱要紧,光靠上工累死你也不够吃。   只是毛蛋很快就在丁杏杏耳边说道:“娘,爹肯定是又去喝酒了。”   丁杏杏皱眉:“为啥这样说?”   “俺爹喝酒有瘾,上工不会去这么早的,他现在肯定在河东头等着满意爹呢,满意爹也喜欢喝酒。”   这臭男人!才说过的话就不算话了,丁杏杏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还打算着攒够了钱去城里学校查档案调证据,帮着林向北揭开高考顶替的真相呢。   丁杏杏气冲冲地赶到河东头,果然发现林向北正蹲在那等人呢。   “嘿,哥们儿!你不是才答应的去上工么?”丁杏杏冷不丁地出现了。   林向北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我,我就是在这瞎蹲一会儿……”   丁杏杏可不客气,她一脚把林向北踹进了河里!   “林向北,你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我算是看清楚了!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开证明,咱俩离婚!”   说着丁杏杏拔腿就走,这下林向北真的慌了。   他再怎么不正混,那也不能离婚啊!   林向北手忙脚乱地从河里爬出去追上去瑟瑟发抖地求丁杏杏:“好好,我今天一定去上工,我再去喝酒你就把我往死里打!”   丁杏杏伸出手:“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林向北犹豫了下,把自己存着喝酒的私房钱掏了出来,其实也就两块钱,但现在钱被没收了,是彻底没酒喝了!   他无奈地叹气,今天只能去上工了!   正当林向北有些挫败的时候,丁杏杏转头看他:“林向北,你当年高考你自己觉得你考得上吗?”   林向北一愣,忽然回忆起从前,心里难免有些难受,他抓抓头发,尴尬地笑了:“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时候高考之后,俺哥做错了好多题,我跟他对答案,我都是对的,他没做出来的题我也做出来了。可是,不知道为啥我就没考上,他考上了。”   丁杏杏平静地问:“一个不如你的人都考上了,你却没有考上,你就不知道怀疑点啥吗?林向北,你肯定会比你哥更厉害的,他现在在城里工作,那又算什么?人这辈子是靠实力的啊,只要有实力,走到哪里都不怕!”   林向北笑了笑,挥挥手:“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那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被温暖到了,他好受了很多,忽然也想去上工好好生活了。   但丁杏杏没有想到,生产队竟然有人找上了她。   “丁杏杏,你现在身体好了吧?看起来生龙活虎的,那就从今天开始上工吧,今天你去打扫一下生产队的猪圈啊。”   生产队的猪圈是最脏最臭的地方,一般都是男人去打扫,这还是第一次让女人去呢!   丁杏杏想都不用想,这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丁主任开始利用手里的权利了。   林向北倒是识趣立即说:“那我去吧,可以给她安排点轻松的活儿,毕竟她身体才好一点。”   来人是生产队的办事员顾秋红,她跟丁玉兰关系可不错,此时看着丁杏杏的目光都是嘲讽。   “这是生产队的安排,作为生产队的一员,我们要不怕苦不怕难,在每一个岗位做好应有的奉献,丁杏杏,你要是不听从党和政府的安排,会被大喇叭□□的,将来你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   丁杏杏当然不想去打扫猪圈,顾秋红发完通知就走了,林向北便说:“咱去找大嫂吧,让大嫂跟他们说说。”   他还不知道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丁杏杏嘲讽一笑:“她要是愿意帮我,这通知也就不会下来。”   想了下,丁杏杏踢了林向北一脚:“上你的工去,我这里不用你管!”   猪圈虽然又脏又臭,但丁杏杏其实还挺想去看看的,她不想一直这样上工,等这两年政策一变分地到户之后私人也就可以做生意了。   如今一个生产队没有多少头猪,每年年初分猪的时候都是抽签决定分到谁家的,不是每一家都能分到猪可以养,丁玉兰为了表示正直大度每次都主动把林家抽到的猪让给其他家庭,这才导致林家一直没有养猪。   虽然王招娣心中不得劲,但碍于是丁玉兰的决定也便不曾说什么。   可真的等丁杏杏到了猪圈那地方一瞧,就发现这猪圈脏得超乎她的想象!   猪圈里的地上全部都是屎尿混合味,臭味冲天,一群猪身上都是黑乎乎的,冲着她喝喝喝地叫唤。   那臭味儿一冲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正当丁杏杏要折返回去的时候,林向北不知道咋又出现了。   他叹气:“我就说你干不了!这活儿我干,您去干其他的!”   丁杏杏捏着鼻子说:“那你逃工不会被批评的吗?”   林向北笑起来:“我帮大嫂写稿子,她答应我帮我说好话,逃工不算啥,我这不是答应你好好上工了?等我打扫完猪圈就去!”   丁杏杏实在是受不了那臭味,她远远的看着穿着胶鞋在猪圈里冲水扫地的林向北,发现男人干活儿就是不怕脏不怕累。   可她是真的怕脏,累一点都还无所谓了,但自己忽然跑到这个世界来,想赚钱只能硬着头皮上,不然指望谁养着自己?   手里头现在是有几十块,但花得也快,她学习不怎么样,想高考那实在是有些难度,空有一身跆拳道的本领,在这跆拳道并未流行的年代,想靠着这个赚钱恐怕不太行。   丁杏杏盯着猪圈里的林向北,忽然就生出来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通过自己来赚钱吗?林向北现在可是自己的合法丈夫,要是把林向北□□好了,还愁没钱花?   林向北这人个儿高,就算比不上寻常庄稼汉,但可比她一个女人强多了,又一肚子文化,想当初高考都是可以考上大学的呢!   就是性子懦弱了些,受不了打击,但还是有挽救的余地的,丁杏杏这么一想,忽然就激动起来!   有文化好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她琢磨着要用林向北肚子里的文化好好地赚些钱。   这样想着,丁杏杏捏着鼻子往前走了些,对林向北疯狂招手:“你先过来!”   林向北一愣,他确实不想离婚,这个时候还是很迁就丁杏杏的,便走了出来。   “干啥?”   “我问你,你会不会写文章啊?有没有试过往报纸杂志上投稿过?”   见丁杏杏一脸期待,林向北迟疑了下:“你听真话还是假话?”   丁杏杏眉头一皱,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说呢!”   林向北踉跄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我经常投稿……写好之后大嫂帮着投稿的,但也赚不了几个钱,大嫂给我一点打酒钱,剩下的大嫂都交给咱娘了,咱娘说都给你吃药用了。”   丁杏杏睁大眼睛,忍不住走过去踮脚捧着林向北的脑袋左右来回地晃。   林向北:“你,你干啥?”   “我看看你这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 第12章 揭发丁玉兰的无耻……   等丁杏杏把家里的事情详细说给林向北听了之后,他坐在地上有些目瞪口呆。   “你,你在说啥?大嫂和娘……不都是好人吗?”   丁杏杏深吸一口气,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脑子进水了!”   林向北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是我太蠢了,你说的对我脑子进水了,可我能咋办呢?”   丁杏杏几乎要气疯了:“我真想一拳打爆你的头!你能咋办?你有力气干活,你会写文章,你写文章赚到钱自己拿着不好吗?干啥非要给你大嫂给你娘,你眼瞎吗?看不见毛蛋和毛妮都被养成啥样了!林向北,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还想再过下去,咱就分家!分家过后,你想办法继续上大学,要不,这日子没法过!”   林向北猛地一怔,转头看着她,心跳如鼓:“你是说,考大学?”   他之所以这么自暴自弃,有一个原因就是还想继续考大学,可是他娘说家里条件不允许了,只要他一提起来,他爹就会叱骂,说他自己没本事,一次考不上还想考第二次?那是做梦!   可现在,竟然有人还是支持他的。   丁杏杏哼了一声:“考什么大学?你又不想考!”   林向北几乎有些结巴了:“想考,我想考!可是没有人支持我,只要我一提起来,爹娘和大嫂都会劝我骂我,他们都说我这辈子都考不上!”   说到这,林向北忽然就很挫败:“好几年了,我再也没有摸过书了,喝酒喝得我脑子都迟钝了,我考不上了,丁杏杏,你别指望我考大学了!”   丁杏杏啪地往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他衬衫袖子卷了起来,裸着的胳膊上瞬间五根手指头印子,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还知道疼啊?考不上?谁跟你说你考不上的?林向北,我告诉你,要想不离婚,咱就要分家,然后你!继续!考大学!听见没?”   林向北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那……都听你的吧。”   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子喜悦,再看看身边那个叽里呱啦的姑娘,忽然间林向北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变了。   就好似走了很久的阴雨天一下子放晴,原来这世上有人相信他可以考上的。   可再看看她瘦弱的小身板,有些苍白的面孔,心中升起许多愧疚。   其实他不傻,他知道爹娘似乎不太喜欢二房一家,也曾想过假如当初考上大学的是他,那他的媳妇和孩子爹娘会不会偏待?   事实是,考上大学的人不是他,而是大哥。   所以,被偏爱的是大哥一家。   林向北是个好人,他愧疚地说:“丁杏杏,你别跟我离婚,我会改邪归正的!”   丁杏杏看看他,点头:“行吧,那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写文章的事情弄清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一家子要养,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林向北犹豫了下说:“其实投稿这个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开始是我心情不好喝醉了随便写了些文章,被大嫂看见了,就拿去寄给大哥让大哥在城里找人推荐到一个报社里,也没挣到几个钱。”   丁杏杏无奈地看着他:“这是丁玉兰告诉你的?”   “嗯,大嫂不像个坏人,咱村里人都看得见的,这件事应该没有骗我,何况我那些本身就是废稿子,能换回来一点钱也算不错,大哥说要不是因为有关系人家也不要我的稿子。”   好一对人面兽心的大哥大嫂!   丁杏杏冷冰冰地看着林向北:“那我要是告诉你,你大嫂是因为你写的文章才当上的村干部,你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吗?要是因为你写文章挣来的钱宝珠才能吃得白白胖胖,你俩孩子都瘦得跟猴儿似的,你还觉得他们善良可亲?”   林向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在说啥呢……”   他烦躁地抓抓脑袋,忽然发现家里的很多事情都跟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可没等丁杏杏再说什么,林向北忽然站起来:“我去找大嫂问清楚!”   丁杏杏一把拦住他:“算了吧,就你那性子,她糊弄几句你就相信了。那些文章该是谁写的就是水写的,咱应该去找队长!”   “那就找队长!”林向北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特别压抑的情绪,他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爹娘大哥大嫂说的那样不中用!   两人也不干活了,直接去河边匆忙洗洗手赶到了大队长办公室。   刘队长正在跟书记员说话呢。   “冯书记,要说这文笔,咱们整个生产队找不出一个比丁玉兰更好的,这次的汇报稿子还是由她来写的,等到麦收时让她再写一篇文章投稿到报社,如果能够再刊登上去,那就是俺们生产队的骄傲啊!”   冯书记笑了笑:“刘队长,要说丁主任这两口子真的都有文彩!林向南读了大学,丁主任是村干部,一个个的文章都写那么好!估摸着林家出人才!”   刘队长笑了笑:“也是靠个人努力,林家老二不也读了高中么?现在倒是成了个酒鬼。唉,说到这我就欣赏丁玉兰夫妇了。”   冯书记作为大队书记,其实心中对丁玉兰有些不喜欢,总觉得丁玉兰说话做事没看出来有文化的样子,却时不时往报纸上发表文章,但她碍于刘队长才夸了几句,说到这,倒是笑起来:“刘队长,丁玉兰主任是有文采,就是不知道昨天写的那篇发言稿子怎么这么多语句不通顺的地方,您看看……”   刘队长拿过来一看,没看几行字果然皱眉起来,这稿子跟以前的看着分明像是两个人写的!   他是要拿着这稿子去镇上汇报的,但这语句都不通顺,怎么读啊?   正说着话门被人敲响了,等刘队长看到来人是林向北和丁杏杏,面色严肃起来:“你们两个不在上工,怎么来了这里?”   林向北开口就问:“刘队长,我想想问,您这里有没有丁主任发表过文章的报纸?”   刘队长提到这就有些自豪:“那当然有了,那是咱们生产队的荣耀,一直都在文件柜里好好保存着呢,你想干啥?林向北,你这会儿没喝酒吧?”   他私下听丁玉兰说起过家里这对老二夫妇,那叫个让人头疼!   林向北眸子一沉:“我想看看,刘队长,那些文章只怕都是我写的。”   刘队长愣了下,忽然站起来笑了:“哎呀,林向北,我看你今天又喝了不少!丁玉兰当初当干部就是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你现在说,那都是你写的?”   林向北如实说道:“刘队长,这几年我替我大嫂写了不少的文章,您要是不信,尽管把报纸拿出来,您念个文章名,内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全部可以背下来!”   他心中越来越不安,气愤,只想知道事实!   冯书记劝道:“刘队长,那就拿出来看看,看他能不能背的出来!”   足足一摞报纸,刘队长随意挑了一张念:“这是去年秋收时候丁玉兰发表的一篇,名字叫烈日下的林家村生产队。”   林向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背了起来:“金秋时分,林家村又进入一年一度的秋收忙碌中……”   一整篇文章他一个不差地背了下来,冯书记瞪大眼睛,丁杏杏忍不住浅浅一笑,她发现在背文章时的林向北跟平时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他抑扬顿挫,咬字清晰,脊背挺直,黑眸坚定一片,而那原本就生得周正的五官竟然有些好看。   可刘队长却并不高兴,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扣:“这算什么?课本谁都会背!你把她写的文章都背了下来,就证明是你写的了?”   这让林向北也有些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丁杏杏走上来:“这样吧,刘队长,丁主任这几天要写的稿子林向北再替她写一次,这样总能证明他了吧?”   丁玉兰之前每次的发言稿子几乎都是私下让林向北帮他写的,这一点林向北自然自信。   刘队长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点头:“那行吧。”   走出大队长的办公室,林向北越发愤怒,他一想到刚刚刘队长拿出来的一沓子报纸上都是自己写的文章却署名作者丁玉兰,就恨不得立即找丁玉兰对峙!   “杏杏,都怪我轻易相信她!这次刘队长一定会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丁杏杏耻笑一声:“你是单纯还是傻?刘队长会看清楚什么?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刘队长和丁杏杏之间的猫腻,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人绝对不简单,刘队长肯定会想法设法地包庇丁玉兰的!   林向北蹙眉:“那怎么办?怎么才能证明那些文章是我写的?”   丁杏杏想了又想,凑到林向北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林向北有些狐疑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林向北又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地找到了丁玉兰。   “大嫂,你,你还有没有钱啊,我,我要打酒喝……”   丁玉兰想到了白天刘队长跟自己说的话,刘队长的话很隐晦,就是教她要踏踏实实地工作,不要像别人一样耍小聪明得不偿失。   可丁玉兰自认为非常踏实了,除了不会写文章,她什么没好好做呢?   眼看着刘队长把明天去镇上做汇报的事情交给了她,丁玉兰心里沉重无比,她比谁都清楚,这满村里没有人比林向北文彩更好了。   于是,丁玉兰温柔地说:“二弟,大嫂身上也没什么钱了,但是,我把给宝珠买新鞋子的钱给你先用吧,你再帮我写一篇明天去镇上做汇报要用的稿子好不好?大嫂工作一天实在是头昏脑涨写不出来了。”   林向北点头:“好,好的大嫂,我,我现在就写!”   他本身就擅长写文章,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出来,末尾处还写了两句英文。   丁玉兰眯起眼看过去:“这写的啥?”   林向北笑起来:“大嫂,这是一句英语名言,你去镇上开会把这句说出来,肯定很有面子。”   丁玉兰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吗?那这该怎么读?”   林向北心中感叹丁杏杏的聪慧,一边认真地教丁玉兰如何读。   “I\'m a shameless thief。意思是我们永不放弃。”   丁玉兰喜欢极了,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尝试着跟读起来:“阿木额歇磨勒死贼府。”   林向北看着她一脸欢喜,又按照丁杏杏的嘱咐提醒她:“大嫂,这句谚语在英国当地都是连读三遍的,你要记住了。” 第13章 丁杏杏:“谁欠钱谁不要……   丁玉兰喜滋滋的拿着稿子回屋了,她知道林向北是个窝囊的性子,人家说啥他信啥,所以高考一事他从来没想过有什么不对劲,加上林家爹娘的打击,林向北一直都认为是他自己不行,日日沉醉在酒里。   虽然丁杏杏现在不好掌控了,但林向北可是林家的人,等到自己的计划一做,林向北会因为名声跟丁杏杏关系更差,到时候自己想怎么利用林向北都成!   这个晚上为了不会忘记那句英文怎么读,丁玉兰几乎一整夜都么睡安稳,嘴里念叨着:“阿木额歇磨勒死贼府……”   丁玉兰只读过一年初中,原本想着二叔出学费她就跟丁杏杏一起读下去的,只可惜丁杏杏成绩不好,她成绩更不好,丁杏杏读到了初三,她只读了初一半学期就退学了,英文自然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丁杏杏匆忙起床,林向北一大早去给丁杏杏摘槐树花子吃去了,丁杏杏则是才炖了一大碗嫩嫩的鸡蛋跟毛蛋毛妮围在一起吃。   嫩黄的鸡蛋爽滑可口,上面滴了芝麻油,撒了些葱花,吃起来跟布丁似的,鲜香美味,一大碗鸡蛋看得人眼馋!   丁玉兰一想起来那七十几块钱心里就发堵,再也做不到对丁杏杏有什么好脸色。   她走到王招娣跟前温柔地说:“娘,今天我要代表咱们生产队去一趟镇上。”   王招娣立即用围裙擦擦手说:“哎哟,又是去开会吗?玉兰,娘给你炖个鸡蛋吃!”   等吃过饭,她就又可以跟邻居们炫耀儿媳又去镇上开会啦!   丁玉兰开心地说:“娘,多炖一个给宝珠也吃好不好?娘您最好了!”   王招娣点头:“那肯定的!娘攒的鸡蛋就是给你和宝珠吃的,那些子白眼狼想吃娘的鸡蛋还吃不到呢,我看她抢的那些个鸡蛋够吃几顿的!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吃鸡蛋,还一吃一大碗!败家子,好吃懒做!”   原本丁杏杏没打算搭理这俩人的,大早上的空气那么好,蓝天白云就在头顶,吃着美味的炖鸡蛋,没必要找不自在。   但见人家都踩到自己头上了,她可不会忍!   丁杏杏抬眼看过去,正看到王招娣从屋子里摸出来俩鸡蛋。   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哎哟,做鸡蛋吃呢?”   王招娣冷嗤:“没你的份!你给我让开!”   丁杏杏笑:“咋没我的份呢?娘,亲爱的娘,林大爷可是做主让您给我写了欠条的呢,您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吃鸡蛋啊?还一吃就是俩!不成,您有鸡蛋吃,就不差钱还我吧?您要么把这鸡蛋给我,要么还钱!”   王招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丁杏杏,你咋不要脸呢?”   丁杏杏抱着胳膊拦住她:“谁欠钱谁不要脸,我可没欠谁钱!”   王招娣气得脸色发胀,拳头握紧:“我今天这鸡蛋绝对不给你!你就是死我跟前我都不给你!”   见她这样,丁杏杏对着林德全休息的屋子喊道:“爹,那我去喊林大爷来了!”   林德全几乎立即掀开帘子:“干啥呢一大早的?她要鸡蛋你就给!”   他不想管闲事,可更不想让丁杏杏去找林大爷再来羞辱他。   最终,王招娣不情不愿地把俩鸡蛋给了丁杏杏,那眼睛红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丁玉兰也跟吃了苍蝇似的,原本想恶心恶心丁杏杏的,可没恶心到丁杏杏,倒是恶心到了自己!   原来有的人不要脸起来让人叹为观止!   她深吸一口气:“丁杏杏,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要讲究道德!”   丁杏杏得意地晃晃手里的俩鸡蛋:“这话也送你呀,丁主任,祝你前程似锦,好人有好报呢。”   丁玉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最终饿着肚子往镇上赶去。   镇上今天很是热闹,各个生产队的人都去了,刘队长看了看那演讲稿,心情有些复杂,他检查再三:“这是你亲自写的?”   丁玉兰含笑点头:“当然,刘队长,您选了我,我自然不会让您丢脸。”   刘队长点头:“你现在是我最看重的下属,这几年你工作得力,是远近闻名的笔杆子啊!要是我能调到镇上,一定把你也带过去。”   两人说着话仿佛明天就要被调过去,不由得斗志昂扬,等到镇上会议开始,轮到林家村生产队做汇报时,丁玉兰微笑着上了台。   她五官虽然没有多惊艳,但皮肤白,生的温柔和气,一上台就吸引了不少的男同志。   “各位领导,同志们好,我是来自林家村生产队的妇女主任丁玉兰……”   女人声音缓慢温柔,带着一股自信,那发言稿子本身写的就文采斐然,现场数次掌声,这让丁玉兰连日来的郁闷都消散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林家村最厉害的女人,甚至是整个镇都让人钦佩的女强人啊!   像她这样能够站在这里镇定自若地发言的女人又有几个?   丁玉兰有些激动地说道:“最后,我想用一句英文谚语来总结我今天的发言,I\'m a shameless thief!I\'m a shameless thief!I\'m a shameless thief!”   刘队长无比欣赏地看着她,心想这不愧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   连续三遍英文声音一落,刘队长立即啪啪啪鼓掌!   可谁知道,现场安静极了,那些人面面相觑,有几个懂英文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笑声越来越大,那分明都是嘲弄声!   有人碰碰刘队长的肩膀:“你知道这英文什么意思吗?我是一个无耻之徒,哈哈哈,这女的懂英文吗?”   丁玉兰在台上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掌声,却看到那么嘲弄的面孔,此起彼伏的笑声,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匆忙下去,很快就知道了那句英文的意思!   我是一个无耻之徒?她还大喊了三遍?!   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看着她,丁玉兰眼睛一闭,眼泪流了下来。   她真想,杀了林向北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这件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林家村,简直是刘队长都无法阻拦的,他不但没有安慰丁玉兰,反倒狠狠地批评了她一顿。   “你那些文章真的都是林向北写的?好啊你!当初你找到我,就是拿着你的文章来的,说你擅长写文章,所以要来竞选村干部!你今天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他狂拍桌子,想到镇领导找自己谈话时的严肃,气不打一处来。   这件事说不定还影响他升迁!   丁玉兰坐在椅子上一脸绝望,她哭了太久,两眼跟核桃似的。   但听到刘队长的话她有些激动。   “就算不是我写的,那又怎么样?刘队长,这几年我给您送了多少东西,您可都还记得吧?您,您总不会想把我开除了?以前的文章不是我写的,以后我可以学!这次是有人陷害我!”   刘队长沉着脸没说话呢,丁杏杏和林向北忽然就在外头敲门了。   “刘队长,您在吗?”   丁杏杏心情极好,她站在林向北旁边,皮肤柔嫩白皙,唇红齿白,一头柔软黑发梳得干净又整齐,在太阳下闪着熠熠光泽,眸子笑得弯起来,里头仿佛有碎了的星光,但那笑意又带了几分狡黠。   林向北看呆了,他从未这般仔细地看过丁杏杏,此时心中砰砰直跳,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大嫂拿了他的文章当干部赚稿费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但林向北却觉得通过这件事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丁杏杏。   他的妻子不再是那个病弱沉默的女人,而是一个聪明又带着娇蛮的可爱姑娘,他……很喜欢。   可这样的他配得上喜欢丁杏杏吗?林向北忽然燃起来斗志。   就好似曾经十年苦读迎着黑夜走上那条去学校的路,那时候他不舍得穿鞋,就光脚走路,饿了啃一口干窝头,从未想过放弃,因为他想读大学。   而现在,他想给身边这姑娘好日子过。   于是,林向北抬手再一次敲响了门:“刘队长,我要找您揭发丁玉兰冒名发表我文章一事!”   屋子里,丁玉兰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心口都在发颤! 第14章 稿费拿回来了!   丁玉兰昏死过去了,刘队长一惊,立即开门喝道:“林向北!快把你大嫂背到卫生院去!”   看着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丁玉兰,林向北也有些意外,他踟蹰几分,道:“那,那我送她去卫生院……”   可丁杏杏小手一挥:“不用!又不是啥大病,送什么卫生院?她这是心虚害怕!我用缝衣针扎她一下就好了!”   林向北挠头:“哪来的缝衣针啊?”   丁杏杏朝丁玉兰走过去:“我随身带着呢,我看看扎哪儿好!咦,扎额头吧!”   丁玉兰仿佛真的被扎了一样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啊!不要扎我!”   可她睁开眼才发现,丁杏杏手上什么都没有呀!   原来是丁杏杏又在设计坑害她,丁玉兰崩溃了,她哭着质问:“丁杏杏!我是你姐!是你亲堂姐!林向北,我是你亲哥哥的媳妇!这些年我亏待过你们两个吗?你俩不管家,爹娘我照顾,你们的孩子我照顾,到头来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让我丢脸,你们就有好处了?咱们都是一家子!别人戳我脊梁骨你们也跑不掉!你们丢的是一家人的脸!”   她哭得泪流满面,再也维持不了体面,像个疯子一样。   林向北瞬间哑然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确,爹娘都是丁玉兰照顾的,这几年他不管家里,丁杏杏常年卧病在床,俩孩子也都是丁玉兰在照顾。   刘队长皱眉劝道:“你们可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惹人笑话!丁玉兰做妇女主任难道没给你们林家带来荣耀和好处么?你们这么一闹,往后你们家啥好处没有!林向北,你管好你媳妇!”   眼看着丁玉兰哭得几乎要抽过去,林向北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向北,想想吧,你哥哥从小怎么对你的,你们可是亲兄弟!你哥哥还想着带你去城里呢!你非要逼死我,然后看你哥哥怎么伤心宝珠怎么难过的吗?这个家,一定要弄得七零八落你才满意吗?爹娘都老了,养大你们不容易,经不起折腾了!你醒醒吧,别被人几句话就带歪了知道吗?”丁玉兰苦口婆心地劝着林向北。   刘队长帮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当没发生过,你们一家人就该好好地坐下来说说话,多包容,别动不动什么你的我的……”   忽然,丁杏杏一脚踹翻了凳子,那凳子被她踹得砸到墙上,凳子腿竟然断了一根!   三人瞬间惊愕地看着丁杏杏,而丁杏杏则是找了个其他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虽然个头不算高,只有一米六三左右,又纤弱清瘦,可此时坐在那椅子上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三个人,倒是生出一种压制旁人的威风来。   “知道我是怎么病的吗?我没结婚之前身体好的很,结了婚,生了孩子忽然就一病不起。那是因为我坐月子的时候躺在床上连一碗糖水稀粥都吃不到,孩子小的时候我成夜抱着他们,没睡过一次好觉。旁人家再穷,好歹能吃上一碗热汤热饭的吧?丁玉兰,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怎么我坐月子时连一碗热汤都吃不到?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为什么我屋子里的被子被你抱走好几床,我成夜捂不热被窝?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屋子里的窗户莫名其妙破了个洞,我才拖着病弱的身子补上,那洞就又出来了?这风吹啊吹,一夜一夜地吹,哪个正常人挨得住?哪个正常人不生病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丁玉兰立即辩解:“我工作忙,不可能面面俱到……”   丁杏杏冷笑一声,兴许是感受到了原身的委屈与悲愤,她眼圈儿都红了。   “是,你忙,你忙着把你自己和你女儿宝珠养得白白胖胖,忙着做了新的裙子新的鞋,忙着来问我要钱要东西,但凡我得了什么好东西,你立即就不忙了就钻到我屋子里了,我两个孩子承蒙你的照顾,一个比一个瘦,比难民还瘦!丁玉兰,你别逼我把你那丑恶的嘴脸全部撕烂!我现在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命大!但我告诉你,我既然命大,就不怕你那脏手,你敢惹我,咱们就试试看谁更不好惹!我要你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这让丁玉兰浑身一抖,而刘队长咳嗽一声,他也没想到丁玉兰跟自己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许多细节认真想一想,的确是经不起推敲,他清楚得很,丁杏杏的话比丁玉兰的更真实。   丁玉兰也恼了:“你既然好心当做驴肝肺,那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说!你现在想怎么办吧?你有本事杀了我!”   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凡事讲究法律,丁杏杏跟她之间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月子里她的确是有心耗坏了丁杏杏的身体,谁让丁杏杏的娘家人那么疼她,不是送鸡就是送米的,她看了就心烦,一口都不想让丁杏杏吃!   而且月子里弄坏丁杏杏的身子那又怎么样?那可不算杀人!   丁杏杏怒目瞪着丁玉兰,拳头瞬间硬了。   但打一顿她反倒会理亏,她现在要做的,是让丁玉兰丢掉工作,并且拿回来丁玉兰昧下的稿费。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刘队长,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丁杏杏想试探下刘队长的态度。   可谁知道,刘队长眼神缥缈:“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参与。”   猜到他会这样,丁杏杏冷笑一声,而旁边一直看着她的林向北开口了。   他声音艰涩低沉,刚刚听到丁杏杏的控诉时他震撼又愧疚,真是恨不得跪在丁杏杏跟前!   原来,他是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让丁杏杏受了这么多苦。   可他却一直都像村里那些粗鲁的男人一样,认为孩子不用养就会长大,衣服不用洗就会干净,饭不用做就能吃……   林向北坚定地说:“刘队长,既然如此,那我就用自己的办法处理这件事了。丁玉兰冒名发表我的文章,并因此获得了当村干部的资格,按照我国知识产权法规法律来处理的话,我可以起诉她,轻者赔偿,严重者坐牢。这些年她冒名发表了我太多文章,坐牢是一定的。”   坐,坐牢?丁玉兰脑子发麻,尖叫一声:“我坐牢了,你哥不会放过你!”   林向北此时对丁玉兰完全没有任何好态度,他冷漠地说:“我哥读了大学,想必是明辨是非的,刘队长,到时候上面有人下来调查,还要请您配合一下。”   刘队长惊呆了:“还会有人来调查?这,这……这不行啊!这不是影响我们生产队的声誉吗!你们协商解决把这件事现在就给解决了!你要怎么样才会不起诉?”   林向北平静地说:“稿费全部还我,至于刘队长要不要让她继续当妇女主任,那是您的事情。我只要稿费就可以了。”   刘队长立即抓住丁玉兰的胳膊:“把稿费全部还她!”   丁玉兰简直想爆炸,她现在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心里恨得不行,绝望地说:“我没有钱!我不会掏钱的!”   林向北淡淡点头:“好的,那我现在就写诉状,明天进城起诉,最快你一个月内就会被逮捕坐牢。”   丁玉兰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她扶着桌子猛烈喘气,指着林向北和丁杏杏说:“好!你们,你们够狠!我,我还钱还不行吗?!”   最终,丁玉兰竟然老老实实地拿出了五十块钱,泪眼婆娑心痛无比地把钱交到林向北手里,简直都要气疯了。   “多的再也没有了,你们俩放过我行吗?非要把我逼死吗?咱们从此两清了行吗?”   林向北转头把钱给了丁杏杏,说:“反正我都听杏杏的。”   丁杏杏喜滋滋地输了数钱:“谢谢啊,祝丁主任前途似锦,好人有好报哟!”   丁玉兰再也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直挺挺晕了过去!   刘队长手忙脚乱地去扶丁玉兰,而丁杏杏和林向北直接拿钱走人了。   等走出办公室,丁杏杏才问:“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啊?起诉这么容易?”   林向北眯起眼看看大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人心中一暖,虽然快要入夏了,几乎每天都是大晴天,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太久没见过太阳了。   “吓唬她的,我国现在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法,起诉也很艰难,只是他们不懂而已。”   丁杏杏讶然地看着他:“原来你这么厉害!”   林向北笑了:“我这不是举一反三吗?彼此彼此了。”   说着说着,他感觉一开心那股子酒瘾也上来了,挠挠耳朵问:“那个,能给点钱打酒喝吗?”   丁杏杏一记飞脚踢了上去:“不给!”   她还要攒着钱,等着帮林向北揭发林向南顶替高考名额一事呢!   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了,可以说是会影响人一生的大事了,看着身边那个高高大大却没什么心肺的男人,丁杏杏握了握拳头。   两人拿着钱才到家,王招娣就等在了门口,见面就开口了:“向北啊,你爹病了,要抓药,你先借给娘十块钱行吗?” 第15章 进城去查当年高考的真相……   恰好门口几个来窜门的婶子大娘等着看热闹,要是儿子不问亲爹生病的事情,说出去自然丢脸。   丁杏杏简直无语!她看着林向北为难的样子也理解,毕竟那是亲生爹娘,人都生病了你能不管?   可她笑吟吟的走上去:“爹什么病?哪个大夫看的?十块钱也很大一笔了!不会是骗钱的医生吧?咱去卫生院看!实在不行去镇上县城都可以!”   王招娣剜她一眼:“那齐大夫是咱们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他还能骗人不成?人家就说要拿十块钱去抓药!”   丁杏杏点头:“既然病了,向北你把爹背去卫生所打针吧,现在都相信西医了,那些没有资格证的大夫最好不要信。到了卫生所就抽血,就是扎针疼了些,金属针头往血管子里扎,抽上三管子也就查出来了呢。”   屋子里躲着抽烟的林德全一听打了个寒颤,抽血?扎针?他才不想去!老婆子这法子不行!   林向北挽起来袖子:“成,那我现在就背爹去卫生所。”   一番折腾,林德全怒吼:“我没病!我不去!”   王招娣讪讪地躲灶房去了。   而丁玉兰才是真的病倒了,她想方设法才从丁杏杏和林向北手里弄到的一百多块,短短几天时间全部被要回去了。   并且自己的名声也坏了,外头不少人都在传,说她欺负妯娌,且那妯娌还是她的亲堂妹,更有许多人都在笑话她去镇上开会当着那么多人用英语大喊“我是无耻之徒”。   每每想起来这些,丁玉兰就暗自流泪,又写了一封信希望丈夫林向南速回。   信中她倾诉自己在家受了多大委屈,简直要活不下去了,而写完信丁玉兰忍不住对公婆更有埋怨。   她觉得公婆王招娣与林德全根本不是真的疼爱自己,否则怎么不给自己做主呢?   这样许多的情绪堆积在胸中,丁玉兰连一向疼爱的女儿宝珠都顾不上了。   宝珠这几天也很伤心,她发现二婶家的毛妮忽然变得好漂亮了啊!   小孩子只要吃得好长肉就快,丁杏杏买了一大块猪肉,给俩孩子做红烧肉,白菜猪肉炖粉条,烙得两面金黄的肉饼,嫩爽的滑肉……   还有炖鸡蛋,炒鸡蛋,鸡蛋饼,糖醋荷包蛋等等各种让人狂流口水的饭菜,又包的猪肉芹菜饺子,一个个肥嘟嘟的白生生的看着就好吃呀!二婶还让二叔去河里捞虾,一大碗河虾用油炸了之后直接拿在手上吃,毛妮毛蛋吃得都满嘴是油,那香味儿把宝珠馋得都哭了。   她可怜巴巴地凑上去,想着二婶会不会给自己吃一口,可二婶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最终,宝珠直接开口:“二婶,我也想吃。”   丁杏杏倒是也没有故意为难小孩,她递给宝珠一只小的,宝珠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她,意思还想吃。   “回去问你娘要好不好?你娘有很多钱的。这些虾是要给你毛蛋哥哥和毛妮妹妹补身体的,不能再给宝珠吃了噢。”   宝珠难受地回去趴在丁玉兰床边哭,丁玉兰心烦气躁,一巴掌打了上去:“别哭了!想吃自己不会想办法?毛妮这种傻子你都对付不了,长大也是死路一条!”   宝珠呜呜呜哭了起来,被丁玉兰赶了出去。   她站在大房门口,看见刚吃完炸河虾的毛妮正在洗脸,丁杏杏半蹲在毛妮面前,用热毛巾给她擦脸,笑容满面地说:“我们毛妮又变漂亮了!你瞧这脸,白生生的,还嫩得跟豆腐一样!等会儿让你爹给你借一杆秤看看你重一点没!”   毛妮现在说话越来越顺溜,她弯唇一笑,露出来整齐的小米牙瞧着就好可爱:“娘,我会努力……长肉的!”   旁边毛蛋蹦出来:“娘,我也要称称看!娘不是说,长一斤肉就奖励一次吗?”   这的确是丁杏杏给他俩定的目标,长一斤肉就奖励一次。   于是她点头:“没错,所以你们要努力哟!”   毛妮用小手拉拉她的手:“娘,我,我不要奖励!娘给的……很多了。我,我会好好,长肉哒。”   小姑娘声音细细软软的,大眼睛里都是笑意,越看越好看。   丁杏杏用手弹弹她小辫子:“乖!”   没一会儿,林向北果然去借了一杆秤过来,先称了称一只竹筐有多重,然后让毛蛋和毛妮轮流坐进竹筐里,称出来的重量减去竹筐的重量便是小孩子的重量了。   俩孩子天天那么好的伙食供养着,果然都长了不少,丁杏杏满意至极:“成,那都来跟我领奖励吧!”   她事先去镇上买了些高粱饴,这种糖又清甜又有嚼劲,吃着口感很不错。   毛蛋和毛妮都喜欢极了,两人一人领了三颗糖,欢欢喜喜地去玩了。   男孩和女孩子玩的东西不同,毛蛋去找人斗鸡,打弹珠,玩泥巴,毛妮则是去找其他小姑娘一起跳皮筋玩沙包。   宝珠悄悄地跟了上去,她发现毛妮身上穿的衣服很裤子都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球鞋,头上还扎着漂亮的小红花。   原来,这个小傻子打扮起来也怪好看!可那漂亮的衣裳和鞋子小傻子根本不配穿,那小红花小傻子也不配戴!   宝珠有些嫉妒,她凑上去问:“毛妮妹妹,你的糖可以给姐姐也吃一颗吗?下次姐姐有鸡蛋糕了也给你咬一口,好不好?”   以前她经常用这种办法骗毛妮的东西,每次给毛妮空口许些好处,毛妮都相信了。   可这一次,毛妮漂亮的眼睛转了转,说:“谢谢,不用了。”   她拿着糖欢欢喜喜地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了,宝珠站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很差!   为什么娘教给她的办法忽然不对劲了?而这个小傻子竟然一点都不结巴了!   宝珠越想越气,趁着毛妮不注意想绊她一脚,却忽地脚下一滑,自己摔了个狗吃屎,惹的旁边小孩哈哈大笑起来,毛妮静静地看着宝珠,什么都没说。   小孩子们都在外头玩的时候,丁杏杏正和林向北在屋子里商量事情。   分地到户的政策很快就要下来,到时候趁着政策改变再分家,是最好的计划。   林向北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会,冲她一笑:“我亏欠你太多了,我都听你的。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关于参加高考的事情,我很感激你支持我,但我好几年没有看书了,肯定考不上了,这件事就作罢了。咱们往后好好过日子,我会弥补你的,你在大队长办公室里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往后分家之后我会好好干活,好好养家,绝对……”   丁杏杏眯起眼:“林向北,你知道你在说啥吗?为啥不高考?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这样放弃了吗?”   林向北抓抓自己的头发:“高考不是件容易事儿,现在我有家有口的,没那么多钱去花,就这样吧。”   许多时候确实不是你想坚持就坚持的,条件摆在那,也是很让人为难的。   可丁杏杏却非常坚定:“我的嫁妆和你的稿费要回了大半,咱们先去你高中学校查查当年成绩的事情,然后再决定你重新高考一事,林向北,我觉得你是有才华的,如果能够利用好自己的才华,咱们往后的日子会比现在好上百倍!”   林向北沉默了一会,才试探性地问:“你觉得我有才华?”   可为什么,其他人都在笑话他,说他没本事?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才华能在报纸上发表那么多文章?”丁杏杏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林向北答应了过几天去一趟城里高中查查当初高考的事情。   还说没多少话,王招娣在外头又喊了起来:“向北!帮娘挑两担水!”   林向北前脚刚走,丁杏杏后脚也出门了,她想去找村里的陈二媳妇,陈二媳妇做衣裳的手艺不错,丁杏杏拜托她帮着做了一件新的衬衫。   傍晚的林家村夕阳如火,今天生产队的活儿不多,不少人都在忙着自家的事情,丁杏杏厌烦那些人瞧见自己就背后指指点点的,便抄了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她才走了没一会,就见着一个黑影从一棵老槐树底下窜出来了。   这人身上都是腥臭之气,冲着丁杏杏狞笑起来:“林老二媳妇,你最近是越来越漂亮了啊!你这是去干啥?要不要哥哥帮帮你?”   这人满面红光,一瞧就是喝多了的,一双眼色眯眯的让人恶心至极。   丁杏杏面无表情:“我是去送你下地狱。”   孙癞子笑得更欢:“哟,脾气够辣啊,让哥哥瞧瞧身上辣不辣?”   他说着就伸手朝丁杏杏身上摸去。 第16章 丁杏杏水性杨花   孙癞子是整个林家村所有女人都害怕的男人,他孤家寡人一个,曾经也是娶过媳妇的,可活生生把自己媳妇打死了,被抓走之后却忽然得了羊癫疯,最后不了了之,留在村里时不时发作一番羊癫疯,清醒时就东走走西窜窜,吓唬吓唬村里那些小媳妇们。   他言语上调戏,却不敢真的动手,因为怕被那些小媳妇的男人们打,可面对丁杏杏,他敢动手,因为知道林向北是个草包酒鬼,打架都不一定打得过自己!   何况瞧着丁杏杏这小女人又白又瘦,偏生胸脯鼓鼓囊囊的,实在是让人垂涎三尺啊!   孙癞子趁着酒劲儿,想到旁人跟自己说的事,扑上去就要非礼丁杏杏。   可丁杏杏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她看着朝自己扑上来的癞□□,飞起一脚踢上了他的□□!   “妈呀!!!!!”   傍晚时分的林家村,许多人都听到了孙癞子的哭声,   这一脚并不能让丁杏杏解恨,她现在力气恢复了很多,走过去用鞋子踩在孙癞子的脸。   “你这杂种刚刚说的什么?”   孙癞子疼得哭爹喊娘:“林二媳妇,你,你敢打我!信不信老子强/奸你!”   丁杏杏一脚踹到孙癞子的肚子那儿,再蹲下去伸手左右开弓往他的脸上扇。   她动作太快,把孙癞子的脑袋打得像拨浪鼓一样摇,孙癞子呆愣愣地看着天,一时半会都忘了怎么反应。   丁杏杏最讨厌这样的人渣,法律治不了他,武力还治不了吗?   “还敢找茬儿吗?再出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她一拳一拳下去,孙癞子疼得简直无法呼吸了,他颤抖着声音喊:“姑奶奶……我错了……求你别打了……”   丁杏杏冷哼一声:“不打了?你做梦!”   她抬起孙癞子的右胳膊,利落地卸了他的胳膊!   “娘啊!!!!”村里人又听见一阵凄厉的喊叫,但认出来那是孙癞子,都忍不住暗喜。   是谁出手教训孙癞子了?真是打得好!   孙癞子真是怕丁杏杏杀了自己,他颤抖着求她:“姑奶奶,真的不能打了,我,我要没命了!我,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你大嫂子,跟,跟那个刘队长……”   丁杏杏瞬间停下了手里的拳头,冷淡地看着他:“继续说。”   “你大嫂子跟刘队长一起贪污了不少生产队的钱!我跟着他们偷偷看见的!”   这的确是个惊天新闻,丁杏杏盯着他:“有什么证据?”   “你大嫂子丁玉兰,她,她有个账本,每次她给刘队长送礼都会记下来,有人给她送礼,她也会记下来!这两个人可没少贪污!我真的都看见了!她那账本就放在她办公室柜子里最底层的抽屉里!”   孙癞子装疯卖傻,可实际上知道不少村里各家各户的秘密,果然,丁杏杏听了这个秘密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她指着孙癞子威胁:“今天先饶了你,但下次再看见你犯贱,我一定打死你!”   孙癞子赶紧爬走了。   而丁杏杏嫌弃手脏,赶紧找了一只压水井把手洗干净,去了陈二媳妇家把做好的衣裳拿了回来,悄悄塞给陈二嫂子几毛钱。   她拿了新衣裳,琢磨着要不要动刘队长和丁玉兰,现在没有分家,要是丁玉兰真的出事,的确会对自家有影响,所以说,家是要尽快分开的。   等分家之后,她也绝对不会让刘队长和丁玉兰好过!   丁杏杏才到家,就瞧见林向北也挑水回来了,王招娣坐在院子里正剥花生,瞧见丁杏杏就问:“你干什么去了?刚刚……有没有听到孙癞子的声音?”   她找人撺掇孙癞子去路上拦丁杏杏,就是想让丁杏杏出丑,到时候给她戴一顶水性杨花的帽子,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   可谁知道丁杏杏穿戴整齐地回来了,孙癞子的惨叫倒是全村都听到了。   这丁杏杏到底是什么鬼!   丁杏杏冲她眨眨眼:“听到了,孙癞子哭爹喊娘的,怎么了?”   王招娣感觉后背发凉:“没怎么。”   她感觉事情很不对劲!   这天晚上,王招娣做了花生稀饭,这是补血的,她特地给丁玉兰盛了一大碗:“大儿媳妇,你现在生病,千万补好身体,生产队还需要你呢!”   丁玉兰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了,懒懒地抬起头:“邮递员还没送信回来吗?”   她寄出去的快信就是让林向南快些回来的,这现在人没回来,信也没回来,到底咋回事呢?   王招娣叹气:“我知道你希望向南回来,但他在城里工作也忙。”   丁玉兰低着头喝稀饭,什么话也没说,忽然吸鼻子问:“外面什么味道?”   外头灶房里林向北正兴致勃勃地给丁杏杏做东西吃,他拿着锅铲在锅里翻炒:“这螺丝放点辣椒好吃!”   丁杏杏叮嘱:“少放点,孩子还要吃呢!”   热油里加入葱姜蒜辣椒末,豆瓣酱,炒香之后下入挑好的螺丝肉,翻炒到螺丝肉熟透,加入盐,酱油,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看丁杏杏那馋样,林向北笑起来:“你要是喜欢吃,往后我还给你抓。”   他今天去挑水的时候发现河底部有螺丝,心里一动就下去捞,虽然河里的碎碗片割伤了脚,可他看着丁杏杏这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舒服。   丁杏杏随口说:“喜欢啊,好吃的谁不喜欢!”   最近王招娣做饭都不做二房的饭,那装米面的袋子一做好饭王招娣就拿回自己屋子,林向北也觉得非常不满,这炒了螺丝干脆直接端回二房的屋子里一家四口吃。   鲜香的螺丝肉带着嚼劲,吃起来格外下饭,丁杏杏做了些细面饼子,林向北怔了下:“我吃粗面的就成。”   现在家里条件还没办法让人顿顿吃细面,媳妇孩子吃可以,他个男人吃些杂粮就好了。   可丁杏杏硬是塞给他一块细面锅巴:“吃吧,这锅巴沾这螺丝肉的汤汁可好吃了!你要是不吃,咱明天去城里查你高考的事情怎么有力气啊?那么远的路呢!”   王招娣端着碗悄默声西地站在二房窗下,冷不丁就听到了这句话。   去城里查高考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半晌想不通,干脆回屋去问林德全,林德全正抽烟呢,那一瞬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眼泪都咳嗽出来了。   他捶了一把床,怒吼:“混账玩意!” 第17章 我不想当废物!我想上大……   二房一家四口人躲在屋子里吃饭,虽然那饭菜都可口,可林向北总觉得少了些啥。   他先前总是喜欢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啥都不干,可清醒的时候也是个勤快人,让干什么都愿意。   只是偶然酒瘾上来了,急得不行,但一对上丁杏杏那凉凉的目光立即不敢提出来要喝酒了。   但丁杏杏知道,爱喝酒的人忽然一戒酒肯定不舒服,因此她悄悄地打了些酒,此时拎着个玻璃瓶子放到桌上。   “喝吧,一次只许喝一小盅,小酌几口没什么,但千万不能酗酒。”   林向北看到那酒开心得不行:“哎哟!杏杏,你真好!”   他端起来酒杯一口气喝干酒盅里的酒,酣畅至极,丁杏杏在旁边发笑:“好好干,将来给你买茅台!”   茅台可是酒中的极品,林向北抓抓头发:“不指望茅台,时不时的喝点这高粱酒就成。”   他自打被丁杏杏一脚踹河里之后,内心总有些怵丁杏杏。   丁杏杏把碗一放:“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只要你好好干,啥酒喝不到啊?”   等吃完饭,林向北立即站起来去收拾碗筷,嘱咐丁杏杏好好休息:“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往后你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你一说我就知道了,家里的活儿我多做些。”   自打他听了丁杏杏说的那番话才知道自己多愧对丁杏杏,只想好好地弥补。   见他这么情况,丁杏杏倒是也满意:“嗯知道了,我躺一会儿,你去吧,还有,这是一块钱,你等会儿洗了碗再去杨老太太家里买点鸡蛋,俩孩子都要补的。”   “好嘞,知道了。”   可林向北才端着碗筷走到外头,就见着他爹在院子里站着。   “向北啊,跟爹去一趟地里。”他爹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   林向北有些疑惑:“爹,去地里干啥?这天马上都黑了。我去把碗洗了。”   林德全眯起眼:“现在就去。”   他说完就往前走,林向北只得放下碗跟着他爹去了地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村后北边的地里,林向北这才认出来这是他爷爷奶奶的坟墓。   “爹,来爷爷奶奶的坟前干啥?”林向北不解。   可话音一落,林德全就一脚踹了上去:“跪下!”   林向北措不及防,扑通一声跪在了坟前,吃了一嘴的泥巴,他胡乱擦干净,还是扭头问:“爹,为啥?”   林德全一巴掌甩了上去:“畜生!孽子!”   林向北被打懵了,他读了十几年的书知道做人要孝顺,可却想不通,为什么爹娘要偏待孩子,人人都说他对爹娘好是应该的,可没人看的见他被偏待时的难过。   林德全捡起来一根柳条没命地往林向北身上抽:“让你管不住媳妇!让你没出息!让你作妖!去县城?去干啥?花那个路费钱去查什么?”   再好的身子也是肉做的,林向北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牙说道:“爹,我去查当年的高考成绩!我怀疑我的成绩不对!我想上大学!我想上大学啊!爹,我真的想上大学啊!”   二十多岁的男人热泪盈眶,拼命大喊:“我不想当废物!我不想当酒鬼!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村子里!我想上大学!”   啪!   林德全狠狠用柳枝儿甩到他背上,那柳枝儿因为力度太大瞬间断裂,林向北疼得双手撑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冲着林向北骂道:“可你就是个废物!你就是不中用的命!上大学干什么?你花了家里多少钱你不知道?还想继续读书花家里的钱?谁供你啊!林向北,你是个祖宗吗?”   林向北眼泪滴到泥里,他痛苦至极:“杏杏支持我的,她是我媳妇儿,她支持我的……”   要是不读大学,他那读了十几年的书都能用来干什么呢?   林德全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你那个媳妇最近跟中邪了似的,搅得家里鸡犬不宁!自古以来,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老子告诉你,你当初没考上,这辈子就别想上了!你以为大学是谁都想上的吗?好好当你的农民!你大哥将来要是出息了,再给你介绍个城里的工作,不比啥强?你要是再想不清楚,老子就打死你!你是老子的儿子,命都是老子的,敢不听老子的话试试!”   他又拿树枝往林向北身上抽了几下这才离开。   这个晚上,丁杏杏始终没有等到林向北回来,她心中有些疑惑,林向北不是答应自己不喝酒了吗?   他不喝酒的时候行事作风都很正常啊,也像个读过书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这咋又夜不归宿了?   林家其他人都睡了,丁杏杏安排好俩孩子,也打了个呵欠。   想着林向北好歹是个男人,总不至于走丢了,村子也就这么大,丁杏杏没撑住睡着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林向北还是没回来。   她推开门,就瞧见丁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站在院子里晾晒被子。   王招娣在井边洗衣服,一边嘀咕:“这向北昨晚上没回来,不会又喝酒去了吧?”   丁玉兰笑:“娘,二弟以前可不这样,不知道是被谁撺掇坏了,您可要劝劝。”   王招娣也没好气地说:“要不怎么说有的媳妇旺夫,有的媳妇败家呢?向北就是被人给祸害了!要是他能跟他大哥似的娶个旺夫的,也不至于这样!”   见他们俩阴阳怪气的,丁杏杏指着院子里柿子树上的乌鸦说道:“一大早的乌鸦怎么这么多?一个个乌漆嘛黑的,又丑又怪!”   丁玉兰立即不笑了,问:“丁杏杏,你指桑骂槐给谁看呢?”   丁杏杏笑眯眯的:“给狗看,怎么,你对号入座了?”   丁玉兰脸色难看,还要发难,大门被人敲响了,她立即面上一喜,走过去开门,这一开门,瘪瘪嘴就哭了:“爹,娘!你们咋来了?”   王招娣立即扔下盆里的衣服笑着走上前:“哎哟,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正是丁玉兰的亲爹娘丁永才与李红梅。   李红梅一眼就瞧见了丁杏杏,从前丁玉兰和丁杏杏没出嫁时,李红梅就非常讨厌丁杏杏,她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听说我家闺女病了么?我来看看是谁欺负我家闺女了!” 第18章 分家,现在就回去分家!……   丁杏杏一看见李红梅就想起来许多事情。   她小时候就是个软和的性子,自小被爹娘疼大,极少跟谁闹矛盾,经常是拿个苹果出去就被人换成了个萝卜拿回来,她娘孙小莲疼闺女,也不说啥,顶多叹叹气再给闺女一个苹果。   而这个把苹果换成萝卜的人大多是丁玉兰和她娘李红梅。   说实话,虽然原身没怎么反抗,但打心眼里抵触这个大伯母李红梅。   丁有才看到丁杏杏也有些不自在,打了个招呼:“杏杏也在啊。”   他是个窝囊性子,家里都是媳妇做主,这会儿跟侄女打个招呼,李红梅还狠狠踩了他一脚:“怎么的,喜欢那个婊/子,看着人家的闺女也这么激动?”   李红梅常年怀疑自己男人丁有才跟弟媳妇孙小莲不干净,实际上丁有才的确是欣赏弟媳妇的温柔沉静,但平时都保持距离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只可惜李红梅就是抓着他不放。   这话让丁有才更尴尬了:“红梅,你少说两句,咱今天不是来看看玉兰的吗?”   说着他看向丁玉兰:“闺女,咋的,听说你病了?”   丁玉兰掩面流泪,带着父母到大房屋子里低低说了好一会儿话,王招娣一会进去送茶一会进去送烟的。   而丁杏杏也并不想管这些事儿,她去炖了两个鸡蛋,给毛蛋毛妮一人一半,接着就打算出去找找林向北。   可还没等丁杏杏出屋呢,李红梅就摔摔打打地从大房屋子里出来了,她声音尖锐,毫不客气地说:“我家闺女玉兰从小就是个懂事儿的,怎么到了林家就总是被欺负呢?亲家母,你倒是给个说法!”   王招娣跟她一唱一和:“亲家母,俺家没人敢欺负玉兰啊,她是个好孩子!要实在说起来,也就老二媳妇跟她闹了些不愉快,可这老二媳妇也是你们丁家的人,我这能咋办呢?”   李红梅冷笑一声,指着丁杏杏说道:“丁杏杏!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姐对你不好?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她处处照顾你!结果你这狼心狗肺的,到了婆家就开始欺负她?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我就代表老丁家好好教训教训你!”   丁玉兰心中一喜,她娘是丁家村打架的一把好手,农村妇女打架的精髓在她娘那里发挥到了极致,从她小时候起就没有见过比她娘更厉害的人了。   这丁杏杏是忽然间泼皮了很多,可遇见她娘李红梅,保准被打个半死!   李红梅嘴里骂骂咧咧的,操起一把扫帚就朝丁杏杏扑了上去:“丁杏杏你这个小骚货!你敢欺负我闺女!丢老丁家的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   丁杏杏淡定地站在那里,一把抓住她打过来的扫帚,而后狠狠一推,李红梅猛地被力道推翻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子里丁玉兰察觉不对,立即冲了出来,着急地冲上去扶住李红梅:“娘!”   王招娣也愣住了,她这亲家母可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这才开始过招就输在了丁杏杏的手里?   这不对呀!   李红梅可不服输,她利索地爬起来就一手指着丁杏杏骂道:“你这个死娘的东西!我打死你!”   等到李红梅冲到自己面前,丁杏杏一把抓住她的食指,轻轻一笑:“指我?”   她猛地一掰,李红梅惨叫一声:“啊!!”   李红梅的食指断了,食指可是人最重要的手指了,很多事都指望着食指来做,作为一个乡下日日干农活的人,没了食指咋办?   丁玉兰心疼坏了,眼泪猛地往下掉:“娘!”   李红梅眼睛带血地看着丁杏杏,忽然,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都来看啊!杀人啦!打完婆家人打娘家人啊!救命啊!没天理了啊!”   她发誓要让丁杏杏的名声都坏透,丁杏杏笑了起来。   其实她根本不想跟这些人计较的,可这些人非要逼她呢。   丁玉兰和王招娣都围着李红梅劝她,李红梅嚎啕大哭,三人好不热闹。   丁有才在旁边一筹莫展,只觉得尴尬至极,而林德全坐在板凳上一边抽旱烟一边沉默地看着这边。   而丁杏杏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王招娣提出来的尿罐子,那是夜里王招娣和林德全的产物,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拎去地里施肥。   真恶心啊,太恶心了,丁杏杏忍着恶心一脚踢过去,那尿罐子腾空而起,嗖的一声飞到了李红梅的头顶。   嘭!   三人瞬间寂静,李红梅闻到一股刺鼻的骚臭味,她连手上的疼都忘了,猛吸一口气:“什么东西?”   丁玉兰俯身干呕起来,王招娣盯着地上空了的尿罐子瞬间石化。   看着李红梅满头满脸的尿,林德全坐在凳子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这个时候宝珠从外头玩回来了,她看着李红梅脸上的黄色的液体,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姥姥,你这喝的是什么?橘子汽水吗?为什么不带我喝呀?”   丁杏杏噗嗤笑出来,转身出去了。   丁玉兰吐得眼冒金星,王招娣也恶心得起身去洗手洗脸不想靠近李红梅,李红梅总算明白了那兜头浇上来的是什么东西,她胃里翻滚起来,手指火烧一样地疼,在林家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就走,丁有才叹叹气摇摇头,只能跟了上去。   大早上的,整个林家村都沉浸在金色的晨曦之中,丁杏杏在一个麦秸垛旁边找到了林向北。   他果然又是去喝酒了,丁杏杏交给他买鸡蛋的钱他拿去打了酒喝,醉醺醺地在麦秸垛里睡了一夜。   丁杏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上去:“林向北,你给我起来!”   林向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上昨晚上被他爹打出来的伤隐隐作痛,他心中难受,还沉浸在酒的余韵中,不耐烦地说:“喊我……干什么!”   丁杏杏上去一把揪住他领子:“你说干什么?说好的今天进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向北冷笑起来:“进城干什么?我就是个废人!去查了也没结果!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四月底清晨的风徐徐吹来,丁杏杏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身上沾了乱七八糟碎麦秸的男人,她忽然也有些累了。   她决定就最后再劝一次,林向北要是再不听,她就带着孩子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是啊林向北,你活着是个废人,不如死了算了,那你去死啊!这旁边不就是一条河吗?你跳下去!”   丁杏杏一把拉住林向北就往河边拖,林向北睁开眼看着那闪耀着碎光的河流,一条河都还可以往前流,而他,却成了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林向北,你要是真不想活了,你就跳下去!”   林向北怔了怔,忽然一跃跳了下去!   丁杏杏慌了,她立即捋起来袖子打算下去救林向北,可却见那人在河中浮浮沉沉,用一种悲痛又怪异的强调在河里大喊:“我不想死!我想上大学!”   他在河中扑通几下,冷冽的河水让他清醒了下来,他看到河边站着的姑娘,心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悲壮之感。   她浑身被太阳光笼罩着,也像是他人生的光,林向北奋力游过去,急切地看着她:“分家,现在就回去分家!” 第19章 分地到户   林向北爬到岸上,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湿哒哒的,眼神却坚毅了不少。   “既然死我都敢,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他们看不起我,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们?”   丁杏杏觉得心里一阵发酸:“你明白就好,有时候有些人会用道德来绑架你,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人活在这个时候要足够清醒理智地保护自己!”   林向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坚定地看着她:“走,回家!分家!”   他再也不想忍受爹娘的偏心,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人再拿亲情道德压迫他!   可两人正朝家走呢,生产队的大喇叭忽然高声响了起来。   “请所有人都到打谷场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   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呼啦啦地赶到了打谷场,林向北和丁杏杏也来不及顾其他事,赶紧地到了打谷场。   刘队长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声说话。   “乡亲们啊!今天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国家十一届三中全会实行了改革开放!我们跟着党走,跟着国家走!迎来了更加宽阔的道路!……集体劳动的时代即将结束!我们要迎来包产到户这一政策!乡亲们,也就是说,我们要分地啦!往后,自家的地自己种!种得多吃的多!种得少,吃得少!各家自扫门前雪,社会主义照样行!”   平时所有人参加集体劳动,但总有人卖乖讨巧不肯全力以赴,但如果分地到户,种的是自家的地,可以极大地调动起许多人的劳动积极性。   许多农民都激动地大喊了起来,能等到分地到户这一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往后勤快的人日子越来越好,懒惰的人日子越来越贫穷,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完全靠自己了。   “感谢党啊!感谢政府!感谢领导!”   “刘队长!啥时候分地?!”   不少人都激动得停不下来,刘队长虽然心中有些忐忑怕生产队解散之后自己没办法继续当干部了,但还是笑道:“分地的事情要抽签!今天喊大家过来,就是这个政策已经定了,咱们安排下去,今天就抽签!”   因为要收麦了,在收麦之前抽签分地,然后收完麦子之后也就彻底地各家种各家的地了。   大家伙儿都是常年种地的人,哪块地好哪块地不好,心里都是有数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眼巴巴地等着抽签。   但无论好地不好的地,总会被人抽到的,丁杏杏和林向北也有些紧张,他们现在作为农村人暂时没什么进项,只能靠着地了,当然希望能抽中一块好地。   丁玉兰连着病了几天没去生产队,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都不知道,见她爹娘回家去了,自己立即就赶着去了生产队,刘队长瞥她一眼,说道:“今天忙得很,多帮着些忙。”   丁玉兰忙点头,她以身作则,把林家安排在了最后一队抽签。   这让王招娣很不高兴,但丁玉兰私下安慰她:“娘,咱们肯定能抽到好地的。”   她跟刘队长都沟通好了,那抽签的箱子里有机关,等到自家抽签的时候自然会抽到那块好地的。   这下一场再分地不知道要多少年了,一旦抽中了不好的地,往后一家子都靠着那块贫瘠之地过活,比如张老大和何铁牛两家,抽到了背阴的地,当场就抹泪了。   林家是排在最后一个队伍的第一个,按照一人七分地来抽,剩下的几块地不是连着的,林家需要抽两次。   林德全发话:“老大家抽一次,老二家抽一次。等我们将来不在了,你们谁抽的地归谁。”   丁玉兰立即笑着说:“那让宝珠抽吧。”   其他家人纷纷投过来羡慕的眼神。   “宝珠是村里的小福星,肯定会把最好的那块地抽到的!南边那块地一直没有被人抽到,那是咱们这历年来产量最高的地了,同样的种子偏偏那块地长得好呢!”   “就是,我看肯定是宝珠抽到的。”   丁杏杏摸摸毛妮的小脸:“那咱家的你去抽吧。”   毛妮乖巧地点点头,两个小姑娘齐齐站在抽奖箱子跟前。   丁玉兰抱着抽奖箱子,那箱子底部是有机关的,她只要手指轻轻一抠,箱子里的纸条就不一样。   当着别人,丁玉兰笑眯眯的:“毛妮你来抽吧。”   毛妮伸手进去摸了摸,忽然就感觉到箱子里有些奇怪,她抬头看看丁玉兰,再回头看看丁杏杏,声音细软:“娘,这些……都能抽吗?”   丁杏杏还没说话呢,丁玉兰慈爱地看着她:“当然啦!”   箱子里还剩的地除了机关里的那一块,基本没什么好地,她的手不摁机关,箱子底部的纸板子就不会掀起来,抽奖的人只能抽到不好的地。   可毛妮小小的手摸到那箱子底部不太一样,她小手悄悄地从那块纸板边缘处伸了进去,就摸到纸板下面一层还有一张纸条呢!   为什么这里面还藏着一张呢?毛妮小心地把纸条拿出来打开,丁杏杏伸头一看,笑了:“毛妮抽到的是南边靠近河边的那块地!”   丁玉兰惊愕地看过去,纸条上的确写的是那块地,可这怎么可能呢?   周围乡亲们一片哗然,都是艳羡。   “你家毛妮手气真好!那可是村里最好的一块地了呀!”   “就是,别看她不爱说话,怎么这么机灵?摊到这种大事的时候真厉害!”   “不爱说话的孩子才聪明,我瞧这林家二房的毛妮最近是越来越漂亮了,好像比她堂姐宝珠更好看了!”   宝珠咬咬唇,立即伸手进去抽签,丁玉兰慌忙扣了下机关,宝珠什么都摸不到,皱眉问;“娘,咋啥都没有?”   丁玉兰咬牙,只能把机关放回去,宝珠胡乱拿出来一张纸条,赶紧打开一看。   “后山脚下最里侧二亩三分。”   王招娣还在为毛妮抽到的地高兴,此时笑道:“俺家宝珠才是真的小福星呢!她肯定抽的也是好地!玉兰你看宝珠抽到的是哪块地?”   丁玉兰沉默不语,林向北倒是念了出来:“后山脚下最里侧二亩三分……”   王招娣一愣,周围人叹息一片,她急得快拍大腿了:“不可能!那是一块死地!种啥啥不长,太阳照不进,一下雨就淹死了庄稼,宝珠不可能抽到那块地!”   可事实就是宝珠抽到了那块“死地”,谁也高兴不起来了。   等抽地的事儿弄完一家子回到家,王招娣还阴沉着脸:“这白瞎了几口人的地,那块死地能种啥?种啥都长不了!”   林德全慢悠悠地说:“毛妮不是抽了一块最好的地吗?再说了,等老大把宝珠他们娘儿俩接走,家里也没那么多人吃饭了,地不地的没那么要紧。”   到时候这地都便宜老二家了,好地孬地,跟他们无关,他们铁定是要跟老大一家进城的。   王招娣还是不高兴:“可进城的事儿还不知道得啥时候呢!这两年总得吃饭吧?”   她话音才落,林向北和丁杏杏也进门了。   王招娣转转眼睛说:“向北,今天抽地是要登记名字的,回头把毛妮抽到的那块地登记在你大哥名下,宝珠抽到的地更大一些,就便宜你们了,登记在你们四口人名下。”   丁杏杏没忍住笑了,这人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不容易啊!   林向北沉默了下,平静地说:“娘,我不嫌毛妮抽到的地小,您还是不要委屈大哥他们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更何况咱们要分家了,这些事情都要一次性说清楚的。”   王招娣和林德全瞬间不可思议地齐齐出声:“啥?!分家?!” 第20章 那块好地被换走了!……   院子里林家的人都在直直地看向林向北, 而林向北从未这般冷静沉着,他坚定地说:“趁着村里分地,咱们把家分一下, 反正最近爹娘都是跟大嫂他们一起吃饭的, 我们二房也等于自己过日子了。”   王招娣惊愕地看着他:“你疯了!向北,咱们满村里谁家分过家?我跟你爹还没死呢!”   林德全沉默地抽着旱烟, 他知道林向北这是闹脾气呢,分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向北看向他爹:“爹, 咱们现在就分吧, 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林德全笑了:“父母在, 不远游, 更何况分家这种大事,你爹娘是亏待了你么?你要分家?从前你上学, 跟你大哥一样花钱,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分家?”   提到从前,林向北苦笑起来:“从前上学大哥带窝头带煎饼, 我带野菜团子带咸菜,大哥总有零花钱, 我没好意思问过你们, 你们也就从来没给过我钱。我想着家里俩孩子都上学, 条件不好也就没想太多, 可现在想想, 大哥跟我上学, 却上的不是一样的学啊。”   王招娣立即说:“放屁!你大哥什么时候有零花钱了?”   可林德全知道, 林向南的确是有零花钱的,都是从他那儿弄的。   不知道为啥,大儿子自小就跟二儿子不一样, 总能想到问他要钱的法子,乃至于到了高考的时候连高考名额都能要了去。   每次想起来这些事情,林德全都恨得牙根痒痒,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满足林向南。   就算是在这个时候,还要替向南擦屁股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没有亏待你们,分家是不可能分的,你也灭了那上大学的心思,现在分地到户了,你在家好好种地没啥不好!你大哥快要接你大嫂进城了,到时候我们跟着过去照应,家里的地还不都是你们一家四口的?日子不比谁家好啊?”   见林德全这样,林向北笑了:“爹,反正,不分也得分,今天这个家,我分定了!”   林德全眯起眼:“你小子皮又痒了?看来我昨天打你打得不够啊!”   可他话音才落,林向北忽然抄起桌上的一只茶碗猛地往自己头上砸了过去,他头皮上立即鲜血直流,看得丁杏杏心里一紧:“林向北…”   林向北站起来,静静地看着林德全:“爹,您和娘是给了我一条命,可我也是个大活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您要是想把我这条命收回,那就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否则,我就要分家,就要过自己的日子!”   林德全眼睛如一只狼一样,他沉沉地望着林向北:“你大哥如今在城里工作也安稳了,等他一回来把我们接走,家里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你非要现在分家,我告诉你,要是现在分家,你什么都拿不到!”   旁边丁玉兰眼神闪烁,说实话她并不想让林德全和王招娣进城,这两个乡下老人到了城里还不够丢人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但现在她也不能直接说不让他们去,只能静静地看事情怎么发展。   她心里头只想着要毛妮抽中的那块地,就算是他们将来进城了,可乡下的地也要留着的,到时候让她娘家父母来种也是好的,总比给丁杏杏他们要强!   但怎么把地要来,也是个问题啊。   丁杏杏弄了个湿毛巾过来帮林向北擦了擦额头,笑道:“旁人的东西我们当然不拿,我们只拿自己的,绝对不要林家的任何东西。”   王招娣看不惯她,冷笑:“你有什么东西?这个家里里外外都姓林,我看你敢拿什么!”   丁杏杏笑眯眯的:“地,总要拿的吧?那可是今天毛妮当着那么多人抽到的呢。”   林德全冷哼一声:“做梦!想分家,地你们拿不走,一根筷子都别想拿走!”   丁杏杏和林向北对视一眼,林家这些人是完全不支持分家。   但眼下他们只想分家,一秒钟都不想再跟大房的人相处了。   眼看着要闹起来,丁玉兰倒是笑了,她站起来又去拿了几个碗,分别倒了几碗水,柔婉地说道:“二弟现在有家有口的,也读过不少书,是有文化的人,知道怎么算计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向北,想起来自己去镇上发言出丑的样子就恨得不行,但面上还是带着笑。   那笑就好像是个面具一样。   林向北冷淡地跟她对望,丁玉兰继续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制度都能改革,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咱们老百姓也不是不行。我听向南说啊,人家城里也有一结婚就分家的,远香近臭嘛,分家也有分家的好。向南不在家,我代替我们大房说下我们的态度,分家可以,但各家的地归各家,家里的东西比如鸡鸭家具之类的呢,二房就别惦记了,你们就住西边那间屋子,中间拦一道篱笆也就是了。还有,爹娘的那个欠条,你们不如就算了吧?爹娘年纪大了,也都不容易,你们体谅着些。”   她现在私心里也支持分家,分家之后还可以借口家里有地,让林德全跟王招娣留在家里种地,岂不是很好。   至于毛妮抽到的那块好地,她是要定了。   林德全眯起眼,他不支持分家,但听着大儿媳妇的话忽然也有些动摇。   如果分家之后,自己跟老婆子也就完全属于老大了,等老大从城里一回来,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跟着老大进城了,现在听老大媳妇的,也算是拉拢一把。   丁杏杏知道王招娣欠自己的钱肯定很难要回来,何况跟分家比起来,那点钱也不算什么,她点头:“我没意见。”   林向北也赶紧说:“按照大嫂说的我也没意见。”   林德全沉着脸没说话,王招娣还是不支持分家:“不能分家呀!这分家了旁人不笑话吗?”   丁玉兰笑:“那丁杏杏你现在把欠条拿出来还给爹。”   可丁杏杏却直接拒绝了:“等分好家之后再给也不迟,现在先谈好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她看丁玉兰的神情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果然,丁玉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分家,家里的地和房子你们分了,那……家里的债务你们是不是也要分出去?”   听到这话,林德全和王招娣瞬间明白了,两人都是一喜,精神起来。   丁玉兰掰着手指算了起来:“这几年你生病可花了不少钱,天天都要吃药,中药西药连着吃,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呢?咱娘都是出去借的,她去王家庄的咱舅舅家借了三十,又要我去咱们娘家问我娘借了三十,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又去问刘队长借了十七块钱,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外头欠的债也差不多一百块了,爹娘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还能挣钱,这债务咱两家就分开承担,你们二房还五十,我们大房还五十,怎么样?”   她脸上带着忧愁与温柔,不知情的人真会觉得这是一个善良又体贴的大嫂。   可只有丁杏杏明白,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黑。   明明是不存在的事情却被她说成了一个无比感人的故事。   林向北第一个忍不住了,他站起来:“丁玉兰!你不要太过分!这些年我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弄出来什么外债?舅舅家比咱家还穷,哪里来的三十块钱借给咱们?”   丁玉兰无辜地一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纸:“这都有借条呢,娘,这些借条都是您不认识字要我帮着写的是不是?”   王招娣一下子明白了,那天丁玉兰要她摁手印是干啥!   她可真是太高兴了,还是大儿媳妇聪明啊!想了这么个要钱的法子!   于是王招娣立即挺直脊背:“没错!咱家是有好多外债,都是为了老二媳妇治病花的!你们要分家,就得出五十块钱帮着还债,老二媳妇口袋里现在不止五十块钱吧?”   林德全想到钱,也舒服了些,慢悠悠地把烟袋往地上磕了磕:“说的对,要分家,你们就得帮着承担外债。”   要是老二两口子愿意出这个五十块钱,分家也行,毕竟五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向北捏紧拳头,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娘和大嫂竟然如此无耻!   这要是旁人,他肯定抡着拳头上去了,可他能对自己爹娘动手吗?   正当林向北忍着怒气时,丁杏杏嗖得一下站了起来:“这样吧,既然家里欠了这么多钱,不还是不行的,大嫂你以身作则,你屋子里那只大衣柜能卖不少钱呢,不如把大衣柜拿去卖了,还有娘屋子里暖水瓶啥的,卖二手的也都能卖得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不还怎么行?咱们现在就收拾收拾把东西都给卖了!”   她抬脚就风风火火地往大房屋子里冲,丁玉兰立即变了脸色。   还好大房屋子门上有锁,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丁杏杏直接搬起来其中一扇门把门给卸掉了!   这个时候的农村很多人家的门都是那种木头嵌合在一起的,力气大的的确是能把门搬掉,可丁杏杏瘦巴巴,是怎么做到把门卸掉的?!   丁玉兰大惊失色:“丁杏杏你站住!”   可丁杏杏却直冲她的大衣柜:“这衣柜真不错,搬出去卖了!”   丁玉兰疯了似地冲过去护着自己的大衣柜,她屋子里最好的东西就数这只大衣柜了,里头可以装好多东西,用的木头也特别好,那怎么能卖呢?   可她弄不过丁杏杏,只见丁杏杏一拳砸了上去,那大衣柜门上的雕花竟然就裂开了!   “哎哟,这衣柜质量不咋地啊。”丁杏杏笑起来。   她再用力踹了一脚,再好的衣柜又是用了好几年的也禁不住这样踹,底下那块雕花门直接被她踹掉了。   丁玉兰的心都在滴血,她冲着丁杏杏大喊:“你出去!”   “衣柜烂了还咋卖?那先去娘屋子里瞧瞧有啥可以卖的。”   外头王招娣已经惊呆了,见丁杏杏朝自己走过来,立即冲上去站在自己屋子门口岔开腿拦住她:“我看你进去!除非你从我身上踩过去!”   没等丁杏杏动手,林向北上去拉架:“娘,您冷静下,杏杏只是进去看看咱家不是要还债吗?总得想办法!”   他把他娘拦得死死的,丁杏杏趁机进了屋子。   “哎哟这暖水瓶好像不错呢!我看看能卖几个钱……”   啪!   丁杏杏高声说道:“娘啊!真是对不住!这水瓶怎么莫名其妙炸了?”   林德全冲到屋子里猛喝:“出去!”   丁杏杏看向堆在屋子墙角处的烟叶子,笑眯眯的:“这烟叶子也好,我看也能卖钱呢!爹,您不是要还债吗?我把烟叶子抱出去卖了!”   她手才碰到那烟叶子,林德全就嘶吼起来:“你!住!手!”   那是他的宝贝疙瘩啊,一年到头就攒下来那么点,要是被丁杏杏卖了或者毁了,他该怎么活?   丁杏杏脸上的笑淡了些:“怎么,不是外头欠了债么?”   林德全嘴唇都在发抖:“谁欠的你找谁!”   丁杏杏伸手抓起来一捆烟叶子:“那我就管不了,这烟叶子只能拿去卖钱了。”   林德全气得不行:“老婆子!那欠条到底咋回事!”   王招娣从林向北手里逃出来,看到一地的暖瓶胆碎片,眼都红了,急得说:“我咋知道!都是玉兰弄的!我滴个亲娘啊!我的暖水瓶啊!我就这么一只暖水瓶啊!你丧了良心了啊!”   丁杏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是欠债吗?既然欠债,我把整个家都搬出去卖了!”   她一手提着林德全最爱的烟叶子,另一只手抓起来王招娣最宝贝的鞋样子,眼看着就要毁了,王招娣大喊:“那都是玉兰弄的借条!我哪知道咋回事!跟我无关!你要闹去她屋子里闹!”   大房屋子里丁玉兰浑身一抖,而丁杏杏把烟叶子一扔,装鞋样子的簸箕一放,冷声道:“要分家就好好地分!再敢闹什么花样子大家一起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整天搞东搞西,迟早又报应!这个家,今天分定了!林向北,咱们去砌墙!”   反正他们分最西边的一间屋子,中间弄一面墙,然后各家的地各家种,林家其他的东西他们也不想要。   往后,各过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说完,丁杏杏和林向北就开始张罗着去山上砍点树枝回来弄个篱笆。   丁玉兰看着自己被丁杏杏砸得面目全非的柜子,气得眼泪直淌,但这会儿只能先想办法把那门给装上。   而王招娣心疼自己的暖水瓶,却又不敢去招惹丁杏杏。   她总觉得现在的丁杏杏像是个疯子,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把人都给杀了!   而此时的丁杏杏和林向北正兴致勃勃地在山上找树枝。   林向北一身的劲儿,丁杏杏负责选树枝,他负责砍,一边嘴里还在说话。   “分家之后,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了!我明天就去找刘队长帮着咱们把户口也分开!最好跟林大爷也说一声咱们分家的事。”   丁杏杏点头:“行,就这么定了,弄好分家的事咱就去县城。”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是轻松,林向北利落地砍掉一棵小槐树,说道:“咱就分到一间屋子,肯定不够住,做饭的地方都没有,我想着先用稻草和木头搭一间简易的灶房,杏杏,你别嫌弃。”   丁杏杏开心还来不及:“稻草房子又怎么了?这稻草房子开开心心的,也比整天勾心斗角要好啊,我喜欢住稻草房子,纯天然!”   林向北也笑起来,旁边帮着拾柴的毛蛋和毛妮也都分外兴奋,忽然,毛妮往前一扑哎哟一声。   毛蛋急得赶紧过去:“妹妹!你怎么了?疼不疼?哥给你揉揉!”   丁杏杏和林向北闻声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查看毛妮有没有摔着。   可毛妮忽然抬起头冲他们一笑,而她手里竟然捉着一只野鸡!   丁杏杏眼睛一亮:“哇!毛妮,你真厉害!你竟然抓到一只野鸡!   毛妮把野鸡交给她爹,笑得开心极了:“娘,是,是野鸡,自己跳到我怀里的!”   她心情好,说话也连贯了许多。   这野鸡确实是毛妮运气好,当时野鸡被卡住脚在草窝里,毛妮见状立即扑上去,这才抓住了它。   丁杏杏看着那漂亮的野鸡,立即想到了红烧鸡块,一刹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忍不住说:“咱们抓紧砍柴,等回去弄好做饭的地儿,今天就吃这只野鸡!”   一家四口齐心协力,也就花了小半天的功夫就把那两家之间的篱笆给搭了起来。   眼见着篱笆越来越高,林德全和王招娣脸色都十分难看。   丁玉兰上去劝道:“爹,娘,虽然分家了,可二弟还是你们的儿子,哪里有儿子不孝敬爹娘的?您两位可别生气。”   只要他们愿意,收拾丁杏杏和林向北的机会还多。   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因为才分了家,什么东西都要重新弄,天才擦黑,吃饭就成了问题。   林向北站在院子里发愁,这天黑了也不好干活,灶房是弄不出来了,家里也没有锅碗瓢盆,吃饭咋办呢?   隔壁王招娣做好了晚饭,今天她特意用油炒了道青菜,油香味飘过来,毛蛋和毛妮都有些饿了。   王招娣心里堵着气,给宝珠夹了一筷子青菜:“宝珠乖,你是奶奶的乖孙,奶奶做好吃的给你吃,不给那些没良心的吃!”   因为两家离得近,只是中间隔了道篱笆,这话就听得非常清楚,丁杏杏冷笑一声。   林向北有些艰难地说:“要不我去林大爷家借他们的锅做点饭端回来吃?”   丁杏杏摇摇头,她摸摸毛妮的脑袋:“娘给你们做烧烤吃好不好?”   毛蛋和毛妮都有些好奇:“娘,啥是烧烤啊?”   丁杏杏也好久没吃过了,她让林向北弄了个火堆点燃起来,而后把那只野鸡杀了洗干净,剁成块,削了些竹签子,把鸡翅鸡腿都串起来,又穿了些鸡块,另外切了些土豆片,穿了些韭菜等等撒上点细盐,就在那火上烤了起来。   一家四口围在火边,大火烤得鸡腿鸡翅表面慢慢变黄,肉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毛蛋和毛妮开心得很,小孩子本身就喜欢新奇的事物,这样在火上烤东西吃,闻起来就香的厉害,看着又好玩,自然都喜欢!   “娘!这好好玩!什么时候可以吃呀?”毛蛋问。   毛妮也笑得咯咯咯的:“我好想吃这只鸡腿!”   喷香的鸡腿鸡翅烤好之后,丁杏杏分别给毛蛋和毛妮一人一只鸡腿一只鸡翅:“吃吧!”   可俩孩子却只肯吃鸡翅,硬是把鸡腿让给爹娘,最终丁杏杏和林向北分吃了一只鸡腿,还是把另一只鸡腿给了他俩。   烤出来的鸡肉真的很香,尤其这是野鸡,火烤得呲呲呲的流油,就是不放调料都特别好吃!   一家四口吃得满嘴流油,再配上烤土豆片烤韭菜,那简直是太过瘾啦!   篱笆另外一侧,桌上那道炒青菜变得索然无味,一家几口人手里的窝头也都变得难以下咽。   丁玉兰咳嗽一声:“娘,不是说好了鸡不给他们的吗?咋他们有鸡吃呢?”   王招娣又去数了一遍鸡圈里的鸡,确认自家的鸡没有少,一家子纳闷地坐在那,一顿饭吃的那叫个没意思!   宝珠实在忍不住了,抱着她娘的腿哀求:“娘,我也想吃鸡肉!”   可家里哪里有鸡肉吃?王招娣可舍不得杀鸡!   这个晚上,丁杏杏一家四口吃得打饱嗝,开开心心地睡下了。   东边几个人却闻着那残余的肉香,一直到大半夜都没有睡着。   丁玉兰实在是难以入眠,三四点的时候忽然坐了起来,她恶狠狠地盯着窗户,忽然就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丁杏杏吃了一顿烤肉睡得实在是很香,她现在跟毛妮睡一张床,林向北跟毛蛋睡一张床,屋子不大,放两张床几乎就没什么空当了,就这她还在中间拉了个帘子。   还好林向北也没说啥,早上五点,林向北就起来了,他轻手轻脚地出去开始研究如何搭灶房。   几根比较大的木头横着竖着弄出来一个框架,而后开始铺稻草,他从天刚亮干到了大太阳升起来。   丁杏杏起来时就瞧见林向北已经满头大汗了,他正站在初具规模的灶房跟前敲敲打打。   “我去大山家里花钱买了他们家一只铝锅,咱们先用着,回头我再去集上买炒菜的铁锅,行不行?”   丁杏杏自然点头,屋子里还有之前买回来的米面等物,她弄了个火堆,就拿铝锅在上面煮粥。   大火煮起来,粥很快就滚开了,丁杏杏看着煮粥,林向北就在专心弄灶房的事情。   等粥煮好了,灶房也收拾齐整了,林向北擦擦汗:“下午我再和些泥巴砌个灶台!”   丁杏杏递上去一块毛巾:“行,你先擦擦汗,吃饭吧!”   大米粥熬得浓稠,一人一碗吃下去心里都是舒坦的。   吃了早饭林向北就和丁杏杏一起去了刘队长那里,他们要尽快把分家的事情落实。   可等见到刘队长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没想到的事情。   刘队长笑呵呵的:“你们俩来了啊?咱村分地的计划已经送到镇上了,你们家南边那块地记在了林向南名下,后山那块地记在了林向北名下,我想着你们都是一家人,记谁名下也无所谓吧?”   丁玉兰此时也在旁边,她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茶,讶异地说:“哎哟,不会吧刘队长,您是这么记的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起来无辜地很,丁杏杏心中自然明白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强抢毛妮抽中的那块好地呢!   林向北拳头立即硬了,正要冲上去,丁杏杏拦住了他。   “刘队长,丁主任,那这样说的话,意思就是我们分家的话地只能分那块差的?”   刘队长悠然地说道:“那怎么办呢?登记的时候都是按照每块地登记的名字,你们如果非要分家,只能按照登记的来了。我事先也不知道你们要分家,不过我想你们都是一家人,种哪块地也都无所谓是吧?”   林向北气得脸色发青,他忽然发现之前的自己简直蠢得要死,如今幡然醒悟,就发现丁玉兰简直就是个自私到了极致的贱人!   丁杏杏笑起来:“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刘队长,您帮我们开个证明,证明我们两家分家就可以了。谢谢。林向北,咱们走吧。”   她知道跟刘队长他们说再多都没用的,因为人家根本就是故意的。   林向北非常生气,两人拿了户口证明才走到外头,就听到了丁玉兰跟刘队长低低的笑声从里头传出来,他怒气更盛:“我进去打他们一顿!”   “打一顿有用吗?袭击干部,有你受的!走,咱们去镇上!”   “去镇上干什么?”林向北有些不解。   “当然是有事。”   两人从旁人家借了一辆牛车,那人原本还不大愿意借,觉得丁杏杏跟林向北好吃懒做不想结交,丁杏杏也没去管人家态度怎么样,直接拿出来一毛钱,那人喜笑颜开地同意了。   两人赶着牛车到了镇上,丁杏杏直奔镇政府,先去把户口给办了,登记好之后,大房和二房就正式分成两家人了。   她找到相关工作人员,直接说道:“我要举报林家村生产队的队长和妇女主任常年收受贿赂!”   那镇上的干部立即严肃喝道:“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情吗?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否则会把你抓起来的!”   丁杏杏立即说道:“我说的绝对都是事实!如果组织不信的话可以立即派人去调查,丁玉兰和刘伟民常年受贿,甚至自己都记着账本!”   那人盯着丁杏杏看了好一会,最终决定直接去林家村查个仔细!   现在非常忌讳这种事情,组织一旦发现风吹草动都会很警觉。   丁杏杏和林向北带着镇政府的人往林家村出发的时候,刘队长正和丁玉兰说话呢。   “生产队大概麦收之后就解散了,我到时候会任村长,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他眼神缥缈,丁玉兰立即就懂了。   这几年刘队长对她是好,可那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是她能写得出来好文章,第二是她送礼送得够多。   可现在事情败露她根本写不出来好文章,只能靠着送礼给刘队长来稳固地位了。   但一想到林向南很可能快要把她接走了,丁玉兰就有些犹豫。   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努力当干部?   如果不当干部,怎么对付丁杏杏?生产队解散之后村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只有用干部的身份才可以更好地让丁杏杏难受。   思前想后,丁玉兰咬牙笑道:“刘队长,我当然是要跟着您啊。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跟您走,您看,这是我一点心意,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您买点水果吃……”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二十块钱,其实心里都在滴血,从丁杏杏和林向北那里弄来的钱都被要回去了,这二十块钱都是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乡里人送礼送的数额都不大,她得攒多久才能攒二十块啊。   丁玉兰心里默默地想到了几个人,她只要去暗示一番,那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就会乖乖地把鸡蛋之类的塞给她了。   刘队长咳嗽一声:“你这是干什么嘛!”   他一转身,丁玉兰立即把钱塞到他口袋里,刘队长笑眯眯地说道:“等生产队解散,我任村长之后呢,就还给你安排成咱们村里的妇女主任,到时候还是要走一下村里群众投票的流程的,但是我会帮你想办法……”   两人正在说话呢,门忽然被敲响了,赶紧地整理了下表情,这才去开门。   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刘队长瞬间就惊住了,他有些尴尬地问:“马书记,您怎么来了?”   镇上的马书记不苟言笑地看着他:“我们接到举报,说刘队长跟丁主任常年受贿,因此下来调查,刘队长,还请你配合搜查。”   刘队长大方地笑道:“可以可以,这当然没问题!”   他一向谨慎,从来不在办公室放置任何可疑东西的,平时收到的礼都是偷偷享用,藏得严严实实的。   因此刘队长丝毫不怕,可丁玉兰脸色瞬间变了,她紧紧地抠着自己桌子的边缘,有些紧张地说:“那个,要搜什么啊?”   她贵重的东西当然没有放在办公室里,可她抽屉的最里边放了一本小本子,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她都收到过什么,又给刘队长送过什么,就是怕自己忘记了。   其中也有防着刘队长的心思,生怕哪一天刘队长翻脸不认人。   但这账本怎么能见人呢?她每次拿出来都是悄悄地,往里放的时候都是用塞到抽屉里木板中间的夹层。   也许,那些人搜不到吧?   等马书记等人走到丁玉兰跟前,她已经冷汗潺潺,但还是只能让开让人搜查。   眼看着马书记等人把抽屉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丁玉兰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马书记,您搜到什么了吗?”   马书记眉头皱起来,对着外头喊:“丁杏杏!进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证据就在这间办公室吗?我们怎么没搜到呢?”   一见到丁杏杏,丁玉兰眸子里立即闪现出一抹仇恨,而丁杏杏坦然地走到那抽屉旁边,把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   那抽屉从柜子里被拉出来,大家就瞬间发现了抽屉上的木板子竟然还有个夹层,那夹层里赫然是一本小小的本子!   丁玉兰心里一抖,一把抓过来那本子颤抖着手撕碎了!   马书记喝道:“住手!”   可丁玉兰已经把那本子撕得稀碎,她红着眼圈说:“马书记……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本子是我写的个人日记,都是关于我日常生活的,跟工作无关,我也有自己的隐私是不是?”   她撕碎之后还直接扔到了旁边的水盆里,这下子想拼凑都不行了!   马书记就算是怀疑她,这下子也没有了证据。   丁玉兰盯着丁杏杏:“杏杏,你是举报了我跟刘队长?你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影响政府的工作呀!我跟刘队长一向都勤勤恳恳地工作,整个生产队谁不知道啊?”   她转头看着马书记:“马书记,您可以去打听打听,老百姓的话总是最真的,他们是最淳朴的人,干部好不好,要去群众中问,在我堂妹丁杏杏闹事之前,我在林家村的工作态度想必您在镇上都听到过的。您去问吧,就问问群众们,我对大家怎么样!”   就算是有人怀疑她欺负丁杏杏,可她这几年在人前的柔声细语不是假,一次次调和家庭矛盾不是假,她就不信那些人不说她好!   而丁杏杏也笑了起来:“确实,现在本子没有了,去群众里头问才是最好的证据。马书记,要不咱们就去走访群众?”   最终,一行人真的走到了村子里,去打听丁玉兰平时的所作所为。   说实话,丁玉兰现在还是个干部,普通人谁敢得罪她呢?话尽量还是往好听的说。   没一会儿围了一群人,马书记眉头越皱越深,他现在觉得完全就是丁杏杏在发泄私愤!   可下一秒,丁杏杏从口袋里掏出来五毛钱:“马书记是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今天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国家打击贪官,绝对不允许国家干部收受贿赂!乡亲们,大家日子原本就不好,要是有谁还让你送礼,那这样的人凭什么当干部?我这里是两块钱,谁说的东西最有用证据最充足,这两块钱就送谁!”   她话音才落,好些人都盯上了两块钱,一瞬间好几双手举了起来。   “我,我举报丁玉兰收过我三十个鸡蛋 !”   “她从我这里抓走过三只鸡!”   “我给丁主任送过一口袋玉米面!”   丁玉兰远远地听着这些话,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她该怎么办? 第21章 房子被烧了   林家村生产队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马书记听着那些老百姓们激动的发言,立即掏出来本子开始记录。   这世道谁愿意送礼啊?要不是大势所趋被逼无奈,自己都吃不饱了, 谁会硬着头皮把鸡蛋啊粮食什么的往干部手里送呢?   可你要是不送, 公家里赶上什么事情,第一个忽略的就是你!   如今逮着个机会, 人人争先恐后地开始举报!   丁玉兰真想立即潜逃,可她能逃到哪里去?   她一头钻到办公室里, 抓住刘队长的胳膊说:“刘队长!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啊!”   刘队长一把甩开她:“我想什么办法?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   反正他藏得好, 哪次别人送礼都是他一再抗拒, 除了干部之间的礼, 百姓送到他都没有亲手接到过,就算人家举报他, 他也有说头!   刘队长低声说:“这事儿跟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把我扯进来,否则你犯了事儿我也没办法帮你!你要是嘴巴严实点,我倒是可以帮你走动走动。”   丁玉兰绝望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手打下来的地位就这样要被葬送了!   可刘队长怎么会救她?此时此刻她清醒的很!   “我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丁玉兰恶狠狠地说。   刘队长却笑了:“是吗?那你知道我表叔是镇上的干部吗?我是不会出事的, 你要是吧我牵连进去, 有你的好果子吃!”   丁玉兰一愣, 想到刘队长收了自己那么多钱, 心中无限愤恨, 冲着刘队长就扑了上去。   外头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 马书记足足记录了五页才记完。   有人甚至抹泪说:“丁杏杏, 俺不要你给的赏钱!俺也要举报丁玉兰这个贼!她当初答应帮俺算工分的时候多算些,安排活儿的时候弄轻松些,可到头来却说这事儿被人查到了只怕要被处罚, 要俺给她些钱她帮着说情!俺那时候吓坏了,后头一想,这不就是个坑吗?她装着好言好语的样子,根本就没安好心!前前后后从俺家拿了足足有三十几块!”   “是啊,丁杏杏,多亏你把马书记找来,要不然俺不知道还要给丁玉兰送多少礼呢!”   ……   马书记的笔在纸上刷刷地写,脸色越发阴沉。   丁杏杏安慰那些人:“乡亲们,大家都别急,事情慢慢说,今天马书记一定会为咱们解决的!”   马书记郑重地说:“这些事情靠嘴是不行的,咱们也要讲究证据。”   话音才落,那边干部的屋子里忽然传出来两声尖叫。   “丁玉兰你你住手!”   “刘伟民!我跟你拼了!我给你送了那么多钱和东西,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要死一起死!”   丁玉兰和刘伟民撕扯在一起,可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呢?刘伟民一下把丁玉兰的脑袋摁在了桌上,一拳头打在了她右眼上!   “啊!!”丁玉兰惨痛地大叫起来。   马书记气愤至极:“把他们俩都抓起来!”   这一日林家村生产队闹得天翻地覆,队长和妇女主任都给抓了起来,均是涉嫌贪污,而马书记带人到刘队长和丁玉兰的家里四处搜查,真的搜查出来不少好东西。   丁杏杏跟着一起去,眼睛比谁都尖,帮着找出来好几处藏得很隐秘的钱。   马书记愤怒至极,一边说:“丁杏杏同志,感谢你这次鼎力配合,到时候我会跟镇上商议如何表彰你。”   丁杏杏一笑:“哎呀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的。”   丁玉兰和刘伟民被带去镇上调查,林家自然遭到了舆论的指责。   而丁杏杏则是大大方方地告诉那些人:“我们二房跟大房已经分家了,我也是实在看不惯她这样的行为,所以才去举报的,大家往后要相信正义,绝对不能被邪恶打败!”   不少人称赞丁杏杏大义灭亲,英勇正直,只有林家的林德全与王招娣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王招娣看着丁玉兰的屋子被翻得底儿朝天,整个人都快吓傻了,等知道大儿媳妇被抓走了,很可能会坐牢,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上天呀!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呀!林家的名声咋办呀!丁杏杏,你这个祸害!你没良心,你就是不看林家的面子,也要看看你丁家的面子,你这个丧尽天良的!”   林德全面色阴沉,他坐在板凳上抽旱烟,耳边能隐约听到院墙外头乡亲们的低声议论。   “林家这回丢大发了,家里竟然出了个贪官!那个丁玉兰看着那么好,私底下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   “就是啊,谁想得到呢,平时看他家日子也没多好,穷得叮当响,竟然贪了那么大一笔钱,不知道林德全两口子知道不?”   “肯定知道,我估摸着林德全跟王招娣也不是啥好东西,这丁玉兰贪污的钱说不准都孝敬他们了,啧啧,要我说最坏的就是这俩老东西!”   “哎呀这回幸好他家老二媳妇去举报了,否则丁玉兰不知道还要从咱们身上贪多少钱呢!”   ……   他一直不怎么管家里的事,说实话根本没有享受到丁玉兰贪污带来的好处,但是贪污又怎么了?哪个干部不贪?要是不贪污,当什么干部?苦哈哈地为了人民服务?   要说这件事,错的最大的就是丁杏杏!   是丁杏杏害了全家,是丁杏杏让林家丢尽了脸!   可现在他能做的也不多了,要是搁以前,他打老二一顿,老二就乖乖听话,可现在老二也不听话了。   林德全眼睛眯起来,他上了年纪,要面子,心也狠了起来。   既然老二一家闹着分家,又翻脸不认人,完全不讲兄弟情义,那别怪他这个当爹的绝情!   倒是要比一比看谁更歹毒!   因为丁玉兰和刘队长被带去镇上一事,丁杏杏心情大好。   她给了林向北钱让他去镇上想办法换了些票,这才知道因为分地到户的政策很多需要票的物资现在也不用票了,林向北立即买了一只大铁锅。   他用泥巴在家里那个简易灶房里垒了锅台,把铁锅往上一架就可以了。   丁杏杏琢磨着:“回头去哪里弄些铁皮打个炉子,炉子烧得更方便。”   林向北笑:“好,回头我看看。”   因为有了锅,做饭就方便了很多,两人齐心协力用木板子搭了案板之类的东西,碗筷往上一放,小厨房差不多也就弄好了。   毛蛋和毛妮都兴致勃勃地往灶台后面抱柴,两个小家伙盯着丁杏杏手里的东西在看。   “娘,今天吃啥呀?”   丁杏杏笑起来:“吃韭菜盒子,喜欢吃不?”   韭菜盒子可是种奢侈的玩意儿,平时他们在奶奶那边窝头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韭菜盒子吃呢?   “哇!想吃!喜欢!”俩孩子只差跳起来了。   丁杏杏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指挥着林向北去打水,生火,她把新鲜的韭菜洗干净晾干,切碎放上鸡蛋碎,食盐,小葱末,拌好就成了馅儿。   而后和面擀成面皮,把韭菜鸡蛋馅儿均匀地瘫在里头,面皮折叠捏紧,国内放油烧热,韭菜盒子放进去,小火煎至两面微黄,出锅便可以吃了。   这样的地锅韭菜盒子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两面金黄香脆,咬一口里头的馅儿带着韭菜的清甜和鸡蛋的柔嫩,真是让人无限满足!   一家四口坐在院子里吃着韭菜盒子喝着玉米渣子稀饭,一边说着话儿,欢声笑语一阵一阵。   王招娣坐在隔壁的院子里骂了几个小时都没人回应,嗓子几乎都骂哑了。   林德全静静地说:“你再骂也没用,玉兰现在进去了,咱们得想办法。”   王招娣抹眼泪:“想啥办法?都怪这个该死的丁杏杏!她亲堂姐犯事儿她就好过了?”   林德全摇摇头:“当然不好过,年轻人心气儿高,教训一顿不就成了?别嚎丧了,宝珠还等着吃饭。”   王招娣这才去灶房做饭去了,而隔壁丁杏杏他们吃了饭便一家四口一起去了村后头的吴大娘家。   吴大娘家有不少鸡崽子,丁杏杏打算还是抓几只回来养着,那样等到鸡可以下蛋了,自己家吃鸡蛋也方便。   此时晚霞散去,天还没黑,四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到了吴大娘家挑了六只小鸡仔。   毛妮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鸡,她看到吴大娘家院子里栽的月季,眼睛更是一亮。   女孩儿天生喜欢花,丁杏杏柔声问:“你想在咱家院子里也栽花吗?想的话我就问吴大娘要点月季花的茎叶,回到家插到土里就能活了。”   毛妮拼命点头:“娘我喜欢的!”   丁杏杏便跟吴大娘商量了一番,吴大娘自然同意,连忙给了他们几棵。   想到回头弄个篱笆围成鸡圈,旁边再栽些花,小院子倒是也诗情画意的,丁杏杏心情好了不少。   反正分家之后,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毛妮和毛蛋一路上护着小鸡仔,还分别给每一只都起了名字,丁杏杏和林向北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简直乐不可支。   只是等四口人才走到家门口,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而后丁杏杏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发现自家着火了!”   林向北立即冲上去救火,可那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他们新做的茅草灶房被完全烧毁了,而一家四口勉强挤着睡的那间大屋子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林德全和王招娣正在拼命地救火,可他们救的却是蔓延到隔壁屋子的火,因为救得及时,隔壁屋子没怎么被烧到,只是墙熏黑了些。   只有丁杏杏他们的一间卧房与一间灶房如今变得面目全非,根本不能再住人! 第22章 林德全要打丁杏杏   大火惹得村里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不少人都唏嘘起来!   在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年代,房子要是被烧了,那简直是逼着人去死啊!   “林老二这下咋办?才分了家, 新搭的灶房吧?啧啧啧, 命真惨啊!”   “就是,林德全两口子本身就偏心老大, 这下子老二没法活了!咋老大的屋子没被烧,老二的被烧了呢?”   “哎哟, 这林向北也是够惨的啊!”   所有人都朝林德全看去, 他哆嗦着嘴唇, 从腰里把旱烟袋摸出来, 眼神闪烁了下:“我跟孩子他娘就是下地去倒了一桶粪水的空,回来就瞧见房子烧了……”   王招娣坐在地上大哭:“老天爷啊!咋就这么看不惯我们林家呢!你还要不要我们活呀!”   这火到底是咋烧起来的, 谁也不知道,丁杏杏和林向北心里都是难受万分。   等村里人帮着把房子的大火给扑灭,面对一堆废墟他们也根本没法住了。   丁杏杏难免有些绝望, 林向北问:“咱家的钱,都放在你身上还是留在屋子里了?”   “都……留在家里了, 只怕都烧光了。”丁杏杏无助地看着他。   那些邻居们纷纷摇头, 可怜丁杏杏和林向北。   看着丁杏杏和林向北的样子, 林德全心底冷笑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儿子和儿媳妇有什么天大的能耐!   有人问:“林德全!你小儿子房子都烧了, 你这打算咋办?”   林德全抽了几口旱烟, 说:“儿子当然还是我亲儿子, 就算是他不听话非要分家,可他遇着了难事儿,我还能不管?老大媳妇现在出事儿了回不来, 就让老二一家先在老大屋子里凑合几天。”   反正丁玉兰屋子里的好东西也都被政府搜查带走了,让老二住几天也没什么。   邻居们点头:“一家人,遇到困难的时候的确应该这样。向北,你说说你当初为啥要分家呢?你瞧你爹对你多好!”   林德全瞟了丁杏杏和林向北一眼:“我还能跟孩子计较么?向北,当着大家伙儿你也得给我做个保证,往后啊好好过日子,咱们这个家根本就是分不开的,你听爹的吗?”   林向北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能带媳妇孩子去哪里呢?   正当他沉默时,丁杏杏开口了:“不需要!这房子是怎么起火的我们还要调查,何况世界之大还能没有落脚的地吗?分家了就是分家了,丁玉兰是个贪官,我们想跟她划清界限!”   林德全一愣,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告诉你!除了我,没有人会收留你们!”   现在这个年代,谁家不是只顾着自己?丁杏杏和林向北必须明白这个道理,在遇到大事之时,还是他这个当爹的靠得住。   可丁杏杏就是梗着脖子说道:“上有天下有地,我们自己有双手,不需要谁可怜!房子是没了,可只要挣到了钱,总可以重新盖的!”   她对林向北说道:“之前毛妮捡到过一枚古钱,我一直都留着没拿出去卖,咱们把这废墟挖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就算是纸币被烧了,古钱是烧不了的。”   林向北点头,立即拿起来棍子去翻找,村里人也都自发地帮助翻找。   就连毛妮和毛蛋也都开始四处翻来翻去。   “丁杏杏,林向北,你们说的那古钱长啥样?”有乡亲们问。   丁杏杏描述了一番:“就是有点暗黄色,上面雕刻的有龙的一枚铜钱,谁要是找到了,我请吃饭!“   一群人都在纷纷帮助挖铜钱,林德全和王招娣也不住地往这边看,两人各怀心思。   林德全连日来的不快消散了许多,他就站得不远不近地心底暗暗看笑话。   宝珠也跟着过去了,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娘被抓走是因为二婶,心中对二婶也恨得不行。   看着这群人找东西宝珠就盯上了毛妮。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小堂妹眼睛最敏锐,心思很细腻,找东西方面比谁都厉害。   一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别人都发现不了,但毛妮是肯定可以发现的了。   她要制造绊子让毛妮找不到!   看着二婶一家流落在外,那才叫个爽快啊!   毛妮的确找得非常认真仔细,很多人找东西都是左翻翻右翻翻,有的地方找过了但因为转瞬忘记了便又找一次,可毛妮却找过一个地方就记住了原本那地方都是什么东西。   她一块一块地翻,小脸上都沾到了灰。   身边人声嘈杂,毛妮却凝神想事情,她完全听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宝珠悄悄地跟上去,她趁着没人注意,站在毛妮的背后猛地往前一推!   地上都是碎了的木板,锋利的石块等等,毛妮这往前一扑,脸上绝对会划出来一口子!   毛妮慌张地喊了出来:“啊!”   旁边的毛蛋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宝珠,飞快地上去拉住了毛妮。   宝珠一下站不稳直接摔到了旁边的断了的房梁上,胳膊咔擦一声,痛得立即大哭起来。   而毛妮被毛蛋拉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到,可还是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   毛蛋心疼地过来拉住她:“妹妹,怎么了?”   他一边恶狠狠地看着宝珠:“你推我妹妹干什么?我都看见了!”   毛妮没做声,她感觉屁股底下怎么奇奇怪怪的,用手一摸更感觉不对劲,赶紧低头去看!   王招娣听到宝珠的哭声立即赶了过来:“怎么了!我的宝珠!谁欺负你?”   她话音才落,毛妮惊叫起来:“爹!娘!这儿有一只罐子!”   所有在帮着挖废墟的人都跑了过来,丁杏杏和林向北围上去一看 果然发现毛妮找到了一只罐子!   那罐子已经露出了一点点口,看着陈旧不已,林向北赶紧几锄头把罐子扒拉了出来。   大家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不少人窃窃私语,就连王招娣都忘了去管宝珠,也想知道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妈呀,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罐子,丁杏杏,这是你埋的吗?里头是啥啊?”   丁杏杏没说话,又有人问王招娣:“还是说,是你们林家祖上传下来的?这罐子瞧着埋得可不浅!”   王招娣眼睛一转,可没等她开口,林向北直接说了:“娘,您知道这罐子里是什么吗?如果您知道,这罐子就是您放的,如果您不知道那咱们既然已经分家了,那就是我们二房的。”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个,王招娣也不能不要脸,她吐了口唾沫说:“谁稀罕!一个破罐子里能有啥?”   丁杏杏笑起来:“就是啊,说不准就是一坛子咸菜呢。”   说着,她把罐子封口的油纸和布一层层地揭开,一股子腌咸菜的味道扑鼻而来。   王招娣松了口气:“我就说,是腌咸菜吧?”   丁杏杏也有些失望的,她还以为这藏得这么严实的东西会是什么宝贝呢!   有人在旁边说:“这咸菜年头可够久了,估摸着也不能吃了,不过这罐子倒是洗洗还能用的。”   丁杏杏点头:“这罐子看着是不错,回头洗洗还能用。”   她把罐子放到旁边,叮嘱毛妮:“刚刚是不是差点摔跤了?不许去扒拉那些废墟了,你就在旁边坐着,看着罐子好不好?”   毛妮点点头,她小手摸摸那罐子的底部,轻轻敲了敲,接着非常笃定地说:“娘,这罐子里头还有东西!”   丁杏杏回头看着她:“什么?”   毛妮在丁杏杏的温柔鼓励下,说话顺畅了很多,她声音轻柔却坚定:“娘,罐子底部声音不一样!不是咸菜!”   她虽然是个小孩,但这话一出大家也都好奇了起来。   有人怂恿林向北把咸菜倒出来看看,林向北放下手里的活儿几步走了过来,他提起来那罐子猛地往地上一倒!   里头的咸菜因为时间太久几乎尽数腐烂了,哗啦一声像水一样流了出来,紧接着一只布包“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向北捡起来布包几下打开,眼睛瞬间一亮。   那布包里,竟然是两块老式的银锭子!   因为保存得好,虽然是上头放了咸菜,可毯子底下始终都被隔开了,银锭子依旧亮亮的,闪着柔润的光泽,看着就漂亮!   “哇!这不是银子吗?!”   “林向北,你家发财了!”   “妈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块的银子!这房子烧得也值得了!”   林德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眼睛闪着精光,他真没有想到那屋子底下会埋着银子!   这两块银子可以卖多少钱?他想都不敢想!   丁杏杏瞬间开心起来,林向北把银子递给她:“你收着,咱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毛蛋骄傲地说:“还是妹妹厉害!一下子发现了坛子,又发现里头有东西呢!”   丁杏杏抱着毛妮,啪叽在她小脸上亲了两口:“对,咱毛妮最厉害了!”   想着这两块银锭子卖来的钱再凑一凑都能买新屋子了,丁杏杏和林向北简直浑身的劲儿。   可王招娣跟林德全却不服气,面对着这么大一笔钱,脸算什么?   林德全直接喝道:“这房子当初是你爷爷让人起的,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都是给我的,咱们分家的时候房子和地该分的分给你了,但是祖上的遗产你没有资格拿走。”   围观的人都不胜唏嘘,隔壁的朱大娘摇摇头:“林德全你咋是这样的人呢,你家二儿子房子都被烧了,挖出来两块银子你就不愿意了,这不合理吧?”   林德全哼了一声:“我说了,他可以暂时住在老大屋子里,这银子我是不会给他们的,我是林家的一家之主,林家这宅基地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说话还是我说了才算!”   他这样不要脸,谁还能拿他咋办呢?   丁杏杏给毛蛋使了个颜色,毛蛋立即悄悄地跑了。   林德全走到丁杏杏跟前,眼神胁迫地看着她:“银子拿来,要不我就去你娘家去跟你爹娘谈谈,像你这样不孝顺的儿媳妇我林家要不起!你姓丁,在我林家还没有别的姓当家一说。”   丁杏杏握着银子冷笑:“是吗?所以这世上没有道理没有法律,只要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林德全不耐烦地瞪着她:“我让你把银子拿出来!要不休怪我今天对你不客气!”   他作为一个公爹,就是打了丁杏杏那也是教育晚辈,没什么不对!   话音才落,那边林大爷拄着拐杖急匆匆地来了,他实在是厌烦了管林德全家里的事情,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林家一族的脸都被丢光了!   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敲:“林德全!你又撒什么疯!” 第23章 被雷劈了(捉虫)   林大爷一来, 林德全这才有些收敛。   可他心中仍旧是非常想要那两块银锭子的,那可是能卖一大笔钱的啊!   他见林大爷来了,干脆说:“堂伯, 您来了?是这样的, 向北的房子被烧了,他是我亲儿子我也不能不管, 想让他暂时住在他大哥的屋子里。您岁数大,还是回家休息吧, 我们这点小事不该劳动您。”   林大爷眯起眼:“老远就听见你吵!丁玉兰的事儿还不够丢人?咱们姓林的在这附近几个村名声一向最好, 有干部有大学生, 个个品质端正, 现在就被你家给毁了!”   林德全心中不甘,从前那为林氏一族带来荣誉的干部和大学生不都是他家的?   怎么现在就觉得他丢脸了?   林德全咬咬牙:“堂伯, 从前我都敬着您,可您犯不着在我家出事的时候踩我一脚啊!”   他现在就是拼着林氏一族其他人不跟他走动,他也要拿到那银锭子!   林大爷胡子抖了抖:“话不能只叫你说了, 老二他们怎么说?”   林向北立即上去说道:“林大爷,是这样的, 我们房子被烧了, 挖出来两锭银子, 打开那罐子之前我特意问了我娘, 这不是我爹娘的东西, 可我爹现在非要拿走这银子。”   林大爷看向林德全:“是这样吗?”   林德全咬紧牙关:“那是我爹当初私下告诉过我的, 家里藏着两锭银子, 要我遇到急事儿的时候扒出来的,向北,你爷爷的话你当然不知道!这银子是在咱们家地底下挖出来的, 当然要给我!具体怎么分,也要我说了算!”   林大爷定定地看着他,现在对林德全相当地看不起。   一把年纪了,就这么糊涂!   “你敢发誓吗?”林大爷凝神问道。   林德全眸子动了动,他以前信奉鬼神,可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世上哪里来的鬼神?   因此,他直接说道:“我敢发誓,要是我有一句假话,必定天打雷劈!”   他这一说,不少人心里都更相信林德全了,敢发毒誓的人肯定说的是真话!   可林德全的话才落音,忽然天上就几片乌云飘过,接着惊雷落下,直直砸到了林德全的脑袋上!   咔擦一声!林德全的头发竟然都被烧焦了,一群人惊呆了。   王招娣吓得尖叫起来:“老头子!赶紧,赶紧去屋子里躲一躲!”   瓢泼大雨没命地往下落,人人都急着往家跑,可丁杏杏和林向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林大爷着急地说:“先带孩子去我家!这可不能淋雨!”   丁杏杏和林向北赶紧一人抱着个孩子往林大爷家跑,所幸这雨只急了那么一会儿,很快也就停了。   等到了林大爷家,天地之间竟然也恢复成了平静的样子,林大爷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   他吩咐自己的大儿媳妇:“老大媳妇,把前头那间柴房收拾出来,让向北一家子暂时先落个脚。”   林向北心里一暖:“大爷爷,谢谢您!”   林大爷挥挥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爹不做人,我不能不管你,否则啊,老天爷都会报应的!”   所以才有了今天那道惊雷,是谁谁不怕呢?   丁杏杏悄悄地打量了一番林大爷家的小院子,原身嫁给林向北没多久就怀孕了,后来身体越来越不好,跟邻居也很少走动,因此都没有来过林大爷家。   这小院子跟村里其他人家比起来好了很多,但也是茅草和泥巴搭建的,里头只填充了偶尔几块砖头,林大爷家里人口多,屋子住得满满当当,他大儿媳妇去收拾柴房,丁杏杏赶紧也跟了上去。   那女人跟王招娣差不多年纪,瞧着也是个文静的性子,圆圆的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丁杏杏:“不忙,我自己收拾就成,向北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似的,你们可不要客气。往后你喊我大伯娘就是了。”   丁杏杏“哎”了一声,这位大伯娘名叫刘爱华,她忙着把柴往外搬,丁杏杏也不闲着,刘爱华却往外喊了一嗓子:“向前!来帮着收拾屋子,你堂哥来了你都不知道出来吗?”   很快那边就有人应道:“好!马上来!”   丁杏杏知道,林大爷家有个孙子叫林向前,跟林向北差不多大的,但因为林氏一组人太多,她也没怎么见过林向前的。   身后哒哒哒脚步声传来,丁杏杏回头一看,有一刹那她愣了下。   这个林向前跟林向北长得也有些太像了吧?   虽然都姓林,但这两人的五官真的很多相像之处!简直比亲兄弟还像呢。   只是林向前常年干苦力,林向北小时候上学上得比较多,就显得林向北白了些,林向前皮肤黝黑,是个健壮的乡下汉子。   丁杏杏心中疑惑了下,想着都是姓林,也许就是老根上遗传得像吧!   刘爱华笑道:“你堂叔对你不错,向北在咱家住,你多照顾着点。”   林向前爽快地答应了:“娘,俺知道了。”   柴房收拾出来,刘爱华又用木板子搭了床,抱了被子让丁杏杏和孩子们将就,至于林向北则是先和林大爷睡一晚。   虽然说条件不好,但总比没有住的地方要好很多。   私下里丁杏杏把林向北喊道一起,悄悄地计算了起来。   “咱们现在还剩下八十多块钱,加上两块银锭子,虽然盖不了新房子,但租赁两间房子还是够的,这两天你出去转悠转悠看看,老是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林向北有些意外:“你不是说钱被烧了?”   丁杏杏一笑:“钱这种东西自然要放身上,那都是骗他们的。咱们赶紧把房子弄好,眼见着没几天要收麦了,不能再拖了。等收完麦子就要去一趟城里了。”   林向北点头:“我都听你的!”   一家四口在林大爷家也没住几天,丁杏杏私下给了刘爱华一块钱:“大伯母,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   刘爱华客气的很,看着丁杏杏的眸色特别柔和:“哎呀,别跟我客气,咱们都跟家人似的!”   林向前在旁边说:“你们那赁的屋子能住吗?姓陈的一家子进了城,都好久没回来了,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   他热情地去帮着林向北一起清理了丁杏杏他们租赁的屋子,丁杏杏站在院子里往屋子里看。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林向前咋就有些奇怪呢!   林向北感激地说:“向前,谢谢你了。”   向前拍拍他肩膀:“客气啥,你爹娘也没少照顾我,小时候咱们可都是一起长大的!”   因为之前的东西都被烧毁了,丁杏杏少不得又掏钱让林向北去集上买了些新的生活用品,一家子都要添置新的换洗衣物,这不知不觉开支就越来越大。   林向北悄悄地说:“天气热了,你别给我做新衣裳,我就这一件晚上洗了第二天干了就能穿。”   丁杏杏轻轻一笑:“嗯。”   她嘴上答应了,却还是买了布让人做了新衣裳拿回来给林向北。   林向北看了看,心里一股热流上涌。   他们如今虽然赁了人家的旧屋子住,但收拾收拾也有了家的样子,晚上林向北点了一根蜡烛,拿着笔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在纸上刷刷地开始写字。   而丁杏杏则是守着睡熟了的毛蛋和毛妮,静静地在心里算账。   银锭子还没有卖,那是得进城才能卖的,等到她跟林向北一起去城里查高考的事情时再卖也不急。   好在她现在手里还是有不少钱的,基本生活可以保障。   生产队已经通知了,明天就要收麦了,到时候能分到些细面之类的,伙食也可以好一点。   她听到旁人说林德全被雷劈了一下之后躲在屋子里好几天不敢出来,就忍不住想笑。   至于丁玉兰,现在还在镇上没回来呢,丁杏杏没去打听,但也知道丁玉兰肯定不好过。   如今他们住的地方离林家不近,总算可以清净些了!   一眨眼就到了收麦的日子,整个生产队的人都风风火火地开始抢收,也就两三天时间,所有的麦子都被割好拉到了打谷场上,现在没有什么机械可以脱粒,只能人工化地把小麦捶出来。   这工序可不简单,一遍遍地捶打小麦,再把碎屑扬出去,丁杏杏干不习惯这些活儿,林向北便多干些,但总的下来每个人都累得不行。   丁杏杏又特意去买了块肉,一家子都补了一顿荤。   麦收结束,生产队也要正式解散了,往后就是各家各户种自己的地,原本想着刘队长和丁玉兰被带走了,丁杏杏他们能要回自己的地,可谁知道那登记的名单被送到了县里,已经真的改不了了。   林向北有些不爽,还是丁杏杏沉吟一番说道:“这也没啥,大不了咱种些其他的作物,谁说那地就一定不够好?”   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各家各户分了小麦,丁杏杏就把麦子淘洗干净去打成面粉,做了几顿手擀面,白生生的麦面馒头,吃起来可叫个香!   “向北,这麦子收好了,咱俩就进城去吧。”丁杏杏提议。   林向北点头:“行,明天给他俩留点饭,咱早上出发,晚上天黑之前也能赶回来。”   毛蛋和毛妮也乖,听说爹娘要有事出门,俩人应允了就在家不到处乱跑,丁杏杏给他们在锅里留了些热水和馒头,炒鸡蛋,想吃的时候锅盖掀开拿出来还是温热的。   丁杏杏和林向北天才亮就开始朝集上赶去,他们要去乘作公交车去县城里的。   当初林向北读的高中就在县城里头。   只是两人才走到村口,就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提着一只手提包往这里走过来,林向北眉头一蹙:“大哥?”   面前的人个儿比林向北矮了些,但穿戴干净整齐,腕上还有一块表,胸前口袋里装着一杆钢笔,他微微笑起来,带着些傲气:“向北啊,你这是去干什么?”   丁杏杏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林向北也没隐瞒:“我想进城去查查当初高考的事情。”   林向南表情一顿,丁杏杏心中冷笑一声,可林向南接下来却笑了:“查高考的事情?怎么啦?这都好几年过去了。”   林向北道:“因为总感觉当初我没考上有些奇怪,就想去查查。”   林向南笑起来,他拍拍林向北的肩膀:“去吧,想查去就去查查也行的。你是不知道大学毕业有多舒服,那是比在乡下待着好多了,你瞧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好老,不知道的估摸着以为你比我年纪大呢。但是向北啊,不是大哥说你,你原先确实很努力,但努力和运气不是一会事儿,你运气不好,考不上也正常,你不信的话只管去查。” 第24章 学校起过一场大火   乡村的小路上草都带着露珠, 薄雾袅袅,林向南说完话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先回家了啊。”   他才说完,忽然有人路过, 原来是村里的李大爷, 李大爷上来就热情地说道:“这是向南吧?哎呀你回来了?”   林向南里笑着说:“是的,李大爷, 您这是去干啥呢?”   “我去赶集买点东西!啧啧,你瞧瞧, 你现在上了大学在外头城里工作了, 就是跟咱乡下人不一样了!看起来比你这弟弟还年轻呢, 城里就是好啊!要是当初向北也考上了, 那日子还不是跟你一样快活?”   林向北笑起来:“李大爷说笑了,城里日子的确挺好, 但人在哪里不是活呢?我弟弟在家干农活也挺好,现在不是分地到户了吗?国家政策这么好,只要向北好好干, 肯定过得不错。”   李大爷一脸崇敬地看着林向南:“那不一样,当农民跟在城里工作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啊, 向北在老家干一辈子农活, 那后代也还是农民, 你回头把媳妇孩子接走, 你们一家就都是城里人啦!”   林向南非常受用:“李大爷, 哈哈, 你瞧你说的。”   他们两个一味吹捧, 一个假意谦虚,时不时地把林向北当做筏子,当事人林向北自然心情不好, 丁杏杏赶紧说:“就是,这上了大学肯定跟当农民的不一样,大哥,丁玉兰被镇上检查部门抓了你知道吗?她贪污受贿的事儿十里八乡都知道,现在被罢免了干部身份,抓走半个月没回来了,大哥这么厉害,赶紧去把她救出来吧。”   林向南原本脸上的笑荡然无存,他先前收到了丁玉兰催着回家的电报和书信,上头也只是说家里出了事情,他以为都是家务事,因此没有急着回来。   可丁玉兰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贪污受贿?被政府抓走了?   林向南几乎来不及思考,拔腿就往家走,丁杏杏追着喊:“大哥!你跑这么快干啥?我跟你说,她是被镇上的干部冯书记亲自下来抓走的,村里乡亲们一个个举报的,大家都知道你林向南的媳妇丁玉兰是个大贪官!可丢人啦!”   李大爷左看看右看看,也觉得没意思赶紧走了。   看着林向南匆匆逃走的身影,丁杏杏心里舒服多了,旁边林向北忍不住一笑:“你啊,真是机灵,哈哈。”   两人赶紧地到了镇上,到车站上了公共汽车,而后一人买了一张车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了县城。   这个时候的县城也并不发达,只是多了些几层的小楼房,街道上都是水泥路罢了。   当然,跟乡下比起来还是好了太多,这里的人们无论穿戴还姿态,都更整洁时尚。   路两边不少乡下集镇没有的商店,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些老牌国货,林向北忍不住跟丁杏杏介绍。   “我以前来上学就是从这条路经过。”   丁杏杏好奇地问:“你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怎么愿意给你出学费的了?每个月都给你生活费吗啊?”   林向北沉默了下,俊朗的面孔上有些失落的笑:“我当时上高中是因为中考成绩优异被县城高中老师亲自到乡下录取的,免了我的学费,当时我大哥成绩达不到录取分数线,但他也想上,我爹就提出来让我大哥一起去读,否则就不让我读。后来,我们学校同意了,免去了我一半的学杂费,然后破例让我大哥也进去读书。我们俩的生活费都是我爹娘给。”   街上人流不息,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丁杏杏觉得自己似乎揭开了他的回忆。   她正犹豫要不要继续问,林向北却自己开口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跟旁人诉说过那些事情,有时候是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该为那些小事觉得委屈,只要好好读书,将来总能出人头地。   可他没有出人头地,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却是大哥出人头地了。   而他呢?成了一个笑话。   “杏杏,不怕你看不起我,其实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有时候想想都快疯了。那时候读高中我跟我大哥没有什么生活费,每个月都回家拿粮食带到学校里热着吃,人家都说男子汉不该小鸡肚肠,可男子汉也要吃饭喝水,不然咋活的下去?我粮食不够吃我就忍着饥饿,直到后我发现我大哥不仅有粮食还有粮票,还额外有钱。”   丁杏杏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愤怒:“你怎么不质问他们?”   “我问了,我爹说,大哥的钱不是他给的,让我问我娘,我娘说也不是她的,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后来想想,算了吧,忍一忍三年也就过去了,我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的。可谁知道,高考的时候我没有考上。”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都是伤痛的光影,丁杏杏忽然悲从中来,她微微一笑:“林向北,可人生永远都不止一次机会,否极泰来,你大哥偶然侥幸一次罢了,可这个世界上谁会永远侥幸呢?你看那轮太阳,它正照着每一个人,只要我们一直朝着他跑,还愁没有光明吗?”   林向北喉咙一阵发硬:“杏杏,谢谢你。”   他有时候也会很脆弱,恨不得日日醉着,就会忘了那些不公和难过,难得有这样清醒却也充满希望的时候。   身边有人陪着他,相信他,鼓励他。   两人赶到了县城一中,林向北很快就找到了当初的老师,那老师眯眼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认出来了,似乎眼神里还带着可怜,可转瞬却又当没看见一样。   林向北小跑着上去:“杜老师!我是林向北,您不记得我了吗?”   杜老师脚步一顿,这才转身看他:“哦哦,是林向北啊?你怎么来了?”   林向北笑:“杜老师,几年前我不是参加了高考吗?当时我落榜了,这几年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我成绩也不错,怎么会考不上呢?我想回来查查当初的试卷。教育局说那些试卷都在咱们学校。”   杜老师思考了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林向北啊,你当初是很可惜,但高考这样的事情也不好说,有的人就是平时还不错,但到了考试的时候就容易紧张发挥失误。你想查试卷可以,只是你那一年的试卷恰好没了,学校发生了一场火灾,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让林向北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丁杏杏却淡定了很多。   她在一开始看到林向南的反应时就猜到查高考成绩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这个杜老师估计也不单纯。   但既然人家串通好了,他们只能找其他的办法。   两人告别杜老师出去之后,林向北站在学校大门口茫然无措地站着:“杏杏,咱回家吧,要不就算了,老师说的对,我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往后我会努力的,好歹我也有高中文凭,找个工作应该还可以。”   可是找啥工作呢?现在好工作都要找关系。他就是有文凭,也比不过人家的关系硬啊!   见林向北低沉起来,丁杏杏赶紧安慰他:“林向北,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学校这里查不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更何况,你只能参加一次高考吗?咱们现在手里有两块银锭子,现在就去黑市转悠一圈看看,只要手里有钱,你想考几次都行!”   林向北抬眸:“你意思,还支持我再继续考?”   “那当然,你要是考上了多少划算啊,一个月工资抵得上种地一年!说出去名声也好听!林向北,我供你上大学,你考上了之后找个好工作,供应我一辈子吃香喝辣,怎么样?”   她故意这样说,林向北却被逗笑了:“好!”   两人说走就走,赶紧地去黑市偷偷摸摸地转悠半天,遇着好几个人问,才以一个不算多高的价格把两块银锭子出了出去,银子没有金子贵,但两块加一起也有三十块钱了,这也是一大笔钱啦!   丁杏杏喜滋滋的:“咱再换点粮票,买点肉什么的,回去好好补补。”   林向北说:“我刚刚听说县城这边好多东西都不用票了,咱去看看。”   两人去了肉店一问,果然现在买肉也都不需要票了,只有部分精贵的东西还要票。   丁杏杏看着那排骨馋得不行,一豪气买了两根排骨,打算回家做糖醋小排吃!   买了排骨,两人也没舍得买其他东西,丁杏杏却特意给林向北买了一瓶墨水:“你写字肯定需要,多买点。”   说着她又跟老板讲价:“多买两瓶给便宜点呗?”   看着这小女人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事事为他考虑,林向北心中越来越软,他心里暗暗地想着,就算是查不到之前高考的真相了,那他也要再参加一次!不就是明天春天吗?他趁着干活的空余时间,多看看书也就是了!   两人买完东西没敢耽搁,飞快地赶到车站搭乘回家的汽车。   县城离家远,要是回去得晚了,俩孩子肯定要害怕的。   汽车一路飞驰,路越来越颠簸,等下了汽车,俩人也只能走回去。   从集上走到家里又要一个小时,丁杏杏气喘吁吁,气得跟林向北埋怨:“等再攒点钱,一定要买辆自行车!”   林向北挽起来袖子:“我背你。”   丁杏杏脸上一热,赶紧扭头说:“不用。”   可他非要背:“我力气大,我背着你你会轻松多了。”   “哎呀我说了不用!”   可没走一会,丁杏杏两腿发软,她觉得自己打架那么厉害走路肯定也可以的,可现在才发现,走路跟打架那不一样!   最终,她也懒得顾忌那么多了,委屈巴巴地说:“林向北,你背着我走!”   林向北弯唇一笑,利落地弯下腰,等丁杏杏爬到他的背上,轻松地用手固定着她的腿,一步步往前走。   但两人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个奇怪的男人。   那男人原本是赶着一辆牛车的,此时却把牛车停在路边,他蹲在路边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往自己脸上甩巴掌。   “真没用啊!你他娘的真没用啊! ”这声音还带着哭腔。   丁杏杏有些好奇,她从林向北背上下来,两人走了过去。   那人听到有脚步声,带着泪回头一看,看到是不认识的人便又扭头去捡地上的东西。   他叫吴建设,本身今天借了钱去给他娘抓药,抓了一包中药却在路上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那药包被树枝刮破了,里头的药都掉在了泥巴地里,许多细碎的药渣跟泥巴混合在一起,根本没办法捡起来。   吴建设自责又着急,越是捡不起来越是难受,忍不住朝自己脸上打。   他那巴掌又狠又快,打完又蹲那哭,看得丁杏杏心里发毛。   林向北看着他问:“吴建设?你怎么在这?”   吴建设声音闷闷的擦掉眼泪回头狐疑点看他:“你是谁?”   林向北解释:“我是林家村的林向北,就是之前我大哥考上大学不是你去送的录取通知书吗?我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你。那时候你是邮递员,我……”   他日日盼着吴建设能带来属于自己的信件,可最后却期待成了空。   谁知道林向北的话叫吴建设心里一凛,他转头继续去看地上的药渣,一下子想起来从前的事情。   林家两兄弟,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分外心虚!   吴建设什么都没说,林向北问:“你这是咋了?遇着啥事儿了?”   “没什么,你们赶紧走吧,不用管我!”   他都这样说了,林向北也真的打算不管了,回头看丁杏杏:“那咱走吧。”   可丁杏杏却忽然非常感兴趣,她觉得当初那个通知书,说不定就有问题!   原本她打算都是凑够钱了去一趟林向南的大学里查查档案,可现在一想,当初的邮递员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   但人家要是不愿意说,你还能撬开人家的嘴巴吗?   丁杏杏微微一笑,走过去帮着吴建设捡地上的药:“咦,这药掉成了这样,只怕不能吃了,我听人家说中药的每一个成分都很重要的。”   听到她这样说,吴建设眼泪又出来了,哽咽着说:“都是我他娘的没用!一包好好的药竟然都掉了!”   丁杏杏安慰他:“那你就再去买一包,病情可耽误不起啊。”   吴建设咬牙切齿:“这药死贵!我要是买得起,我也不至于往自己脸上扇耳光了!”   丁杏杏蹙眉:“呀,那咋办?你家里是谁生病了?要紧吗?”   吴建设闭上眼,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我娘,快不行了,我这还是借钱给她抓的药……” 第25章 一只鞋砸到了林向南的脸……   丁杏杏瞧着吴建设有些闪烁的眼神, 问:“你跟我家向北认识吗?我瞧你好像不认识他?要是你们认识的话,我还可以借钱给你呢。”   听到借钱两个字,吴建设瞬间就有些眼睛发光:“我跟林向北不认识, 但是我, 我听说过他这个人!”   丁杏杏打量着他的神色:“是吗?你怎听说的?”   吴建设瞬间哑然,好一会儿才说:“其实, 也没怎么,就是这附近读过高中的人不多, 当初听说他跟他大哥一起上学, 他大哥考上了他没有考上。”   说完这些, 他扭头去看别处, 也不跟丁杏杏对视。   丁杏杏跟林向北对望一眼,也决定不再管这个吴建设, 毕竟确实不认识,谁敢借钱给他?   她笑起来:“那咱们的确也不认识,我原本想借钱给你的, 可现在谁手里不难呢?你这再自己问问旁人有没有钱可以借给你吧。”   吴建设嘴唇动了动:“你们……可我以前是干邮递员的,谁不认识我?你们借给我一点钱, 我去抓药, 我保证三天之内就还你!”   林向北也有些可怜他:“杏杏, 他这是要救人用的, 要不咱借给他。”   丁杏杏看着林向北坦荡的神情, 心中微微叹气。   她当然愿意借钱, 但绝对不是真的为了帮助吴建设, 像吴建设这样的人,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所谓借钱,只是为了更好地引出来当初的事实罢了。   “那好吧, 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一块钱吧,你三天内还吗?”丁杏杏问。   吴建设这个时候非常缺钱,立即点头:“我肯定还的!”   正好丁杏杏和林向北带的有纸和笔,便让吴建设打了个欠条,两人这才离开。   吴建设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忽然变得很是复杂。   当初他是迫不得已帮了林家人,后面没多久也不再当邮递员了,更是没有见过林向北,可现在一见,他就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丁杏杏和林向北回到家之后天都快黑了,毛蛋和毛妮正在厨房里研究如何做饭。   可他们俩连生火都不会,搞了半天什么都没弄好。   见爹娘回来了,俩孩子欢呼雀跃的。   丁杏杏笑着把排骨拿出来:“饿了吧?等会儿给你们做排骨吃!”   毛妮却哒哒哒地跑过去拿毛巾浸润了热水,给丁杏杏递过来:“娘,您歇会儿!”   温热的毛巾擦擦脸和手,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毛蛋也凑到丁杏杏身后:“娘,您坐着,我给您捶背!”   林向北胡乱洗了把脸和手,含笑说道:“你们娘儿仨歇着,我去烧饭。”   丁杏杏也实在是累:“那你做啥啊?”   “不是买的排骨吗?我给你们做排骨炖豆角吃。”   先前从林大爷家搬来之后,大伯娘刘爱华给了他们一小口袋晒干的豆角和茄子,有肉的话一起炖着吃可好吃了。   丁杏杏点头,想到排骨炖豆角,瞬间就觉得饿了。   林向北其实也舍不得吃粮食,他是穷怕了的人,到灶房里先把排骨剁好焯水,而后锅内下热油,葱姜蒜花椒粒爆一下,而后下入焯好的排骨炒香,放适量酱油,接着锅中放入清水,下点干豆角进去,盖上锅盖便可以闷煮了。   这排骨至少要炖上四十分钟,林向北又利落地和面开始做饼子吃,饼子陪排骨那可是美味!   他心里想着省粮食,便做了两种饼子,一种是细面比较多的,一种是细面比较少的,打算着自己吃细面掺的少的。   可谁知道丁杏杏原本在外头休息呢,今天一看,随手把两团面糅到一起:“一家人还吃两种饭啊?”   林向北无可奈何地看看她:“唉你……”   丁杏杏冲他一笑:“我怎么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了:“没什么,那就这样吃吧。”   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排骨,香气四溢,丁杏杏馋得眼睛都在发光,毛蛋和毛妮也饿得不行。   林向北又趁着空挡调了个凉拌的野菜,那野菜焯水之后加点食盐香醋和麻油,吃起来很是可口。   丁杏杏看着也很想吃:“我能先吃一口吗?”   林向北用筷子夹了一点送到她唇边:“吃吧。”   丁杏杏张嘴吃下去,清爽的口感让人食欲大开,竖起大拇指就是一个赞:“不错!”   她这搞的俩孩子也想吃,毛蛋扒着门框问:“爹,俺也想吃。”   他嘴巴张的跟小鸟似的,林向北又夹起来喂给毛蛋,接着毛妮也凑上来嘴巴张开,一个个跟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林向北在那喂,丁杏杏在旁边笑。   一家子正高兴着呢没想到外头就有人来了,一边走路一边喊道:“有人在吗?”   丁杏杏立即站起来跟着林向北出去了。   这一出去就发现外头的人是林向南和林德全以及王招娣三人。   林向北瞬间变了脸色:“大哥,你带爹娘来干什么?”   林向南自然闻到了这院子里炖排骨的香味,他虽然在外头日子不差时常吃肉,可这么香的排骨还是很少吃的,何况今天一直赶路,回到家他娘做的炒鸡蛋还齁咸齁咸根本吃不下去,肚子里饿得不行,此时更是馋了。   “向北,我跟爹娘都没吃饭,你多做点,大家一起吃,正好商议事情。”   林向北站着不动:“大哥,我们已经分家了。”   林向南笑了:“分家了就不能吃你一顿饭了?向北你啥时候成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了?啊?”   要是以前林向北可能会懒得掰扯就这样算了,可这次他非常坚定。   “一顿饭是没什么,可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吃饭。爹娘一直偏心你们,你不在家,大嫂处处欺负我们二房,现在分家了,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我们彼此都保持点距离不好吗?”   林向南发现自己的弟弟变了,变得让他有些掌控不了了。   但这没什么,他走过去拦着林向北的肩膀往外走:“向北,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非要这样?你跟爹娘闹得不愉快,但大哥没有对不起你啊!你不知道,大哥回来的时候还在想,这一趟把你带去城里,就算找不到正式工作,但先去城里做做苦力,也比在乡下强啊!我知道你被你媳妇管得严,这回你大嫂的事情你那媳妇真是吃饱了撑的!我去问了,咱一家齐心协力凑足了钱送到镇上,再去求求情,你大嫂也就能出来了。你知道吗?咱们才是亲人,你不能只听你媳妇的啊。以前你大嫂跟我说过,你媳妇没结婚之前在娘家是跟一个男青年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的,所以嫁到林家她才想拼命抓住你。唉,你说说,这样一个女人把咱家弄成了这样!何必呢?就是你离了婚,大哥分分钟给你找个城里女人!”   林向北掰开他的手:“大哥,你别乱说了,我只想跟自己的媳妇孩子好好过日子。”   林向南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知道丁杏杏跟之前那个相好的甚至生过一个孩子吗?”   林向北一怔,他完全不敢相信。   林向南正要再劝说几番,只见身后嗖的一声,一只鞋笔直地冲着他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哎哟!”他脑子简直被鞋底打懵了!   可林向南转脸的瞬间,另一只鞋也嗖地飞了过来,直直地砸到了他脸上,林向南鼻血瞬间流了下来!   丁杏杏拍拍手:“说完了吗?还要说吗?我生过一个孩子?我生的你妈!”   自从被雷劈了,林德全沉默了许多,可王招娣瞧见自己大儿子被丁杏杏砸了,想也不想操起旁边大扫帚就要跟丁杏杏拼命! 第26章 你这个泼妇!   林向北立即就要去挡, 怕王招娣伤到了丁杏杏,可丁杏杏却绕过林向北直接走到王招娣跟前一把抓住她手里的扫帚再猛地一松,王招娣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向南捂着鼻子喊道:“你这泼妇!你敢动手!”   丁杏杏抡起来那把扫帚就对着他们打了起来:“我让你们来到我家胡言乱语!人家好好过日子, 管你们什么事儿!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再敢编排瞎话污蔑我, 看我不一扫帚打死你们!”   那扫帚把王招娣和林德全吓得连连后退,林向南鼻血一直流, 脸上又被扫帚刮了两下,立即就留下了两道血痕, 疼的他直吸气!   最终, 三人都被丁杏杏打了出去, 气喘吁吁的也不敢进去了。   王招娣心疼地看着他:“向南啊, 你这咋了?要不要紧啊?”   林向南心烦地打开她的手:“不是说了让你看着她别出来?这个丁杏杏以前不是病怏怏的快死了吗?怎么现在这么难搞,泼妇, 这他妈就是泼妇!”   王招娣抹泪:“她自打那回喝了一瓶老鼠药之后没死就跟变了性子似的,说是谁也不怕了,要跟咱们算账, 要一刀两断,你是不知道, 我跟你媳妇在家被折磨成啥样了!这分家, 好处都被她捞走了, 宝珠捡到的铜钱, 瞧见的银锭子, 都被丁杏杏拿走啦!我这气得晚上都睡不着啊……”   林向南原本想威逼利诱让林向北跟自己站在一边的, 可现在看着丁杏杏那样, 根本无法沟通!   他思前想后,只能先靠自己的本事去救丁玉兰了。   按照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他都不想救丁玉兰!可那是他媳妇, 要不救,丢的还不是他的人?   他才回到家,宝珠就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爹,我饿了。”   林向南不耐烦地说:“饿了找你奶奶去!找我干什么?”   王招娣没办法,赶紧去做饭。   虽然说才收了麦子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细面,可她舍不得吃,此时只挖出来一小碗擀了点面条下给林向南和宝珠吃,自己和老头子吃点剩的窝头算了。   林向南吃完饭就抹抹嘴问:“娘,家里还有钱吧?我这去救玉兰肯定需要钱的,我想起来我有个高中同学大学毕业之后在镇上当干部,我多拿些钱过去也是能把玉兰赎出来的。”   王招娣一脸难色:“我这哪里有钱呢?老二媳妇前阵子闹脾气,硬是从家里拿走好多钱,我身上也没了……”   林向南蹙眉:“玉兰不出来,我咋计划着接你们进城呢?原本想着你们在家好好的,等到我那边安顿好了就接你们,顶多一年半载的,可现在闹得要是这些事儿传到了我单位还得了!”   王招娣脸色一白,林德全沉着脸说:“那就卖粮食,把新收到的麦子给卖了,咱们吃粗粮。”   宝珠撇撇嘴:“我不要吃粗粮!我要吃细粮!爹,爷爷,奶奶,为啥毛妮他们分家之后日日吃细面,吃鸡蛋,偶尔还有肉吃呢?我也想吃细面吃鸡蛋吃肉!”   这让王招娣多少有些不舒服:“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捡到的铜钱和银锭子怎么都被毛妮给弄走了?宝珠啊,你以前可是咱家的小福星,奶奶咋发现你越来越没出息了呢?”   宝珠低着头不说话,嘴巴撅得老高,她在心里更加埋怨毛妮,可这段时间她每次出去遇到毛妮还没上去说话呢,毛妮就跑得老远,她想跟着毛妮找到些好东西都没有机会。   林向南抽着烟,摆摆手:“娘,别跟宝珠计较,她就是个丫头,懂什么呢?”   宝珠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她还是个孩子,被人批评了心里就觉得委屈。   可是她越是哭,王招娣和林向南就越是觉得烦躁。   “你这孩子哭什么呢?烦不烦啊?”   “就是,大人正说话呢,你哭啥?”   宝珠哭得越来越凶:“我想娘,我想我娘!”   林德全也皱眉:“不许哭了!”   大房这边吵吵闹闹的,二房那边却关起门来在屋子里开饭了。   喷香的排骨炖豆角因为锅底的余热炖得酥烂可口,杂面锅巴焦香可口,蘸一口排骨的汤汁吃起来简直无比享受,那排骨肉筷子轻轻一碰就掉了,肉质喷香,豆角炖得绵软可口,吃起来别提多满足了!   一家四口关着门吃得酣畅淋漓,丁杏杏冷不丁地看向林向北:“你大哥跟你都说了啥,你信了?”   林向北擦擦嘴:“他爱说啥说啥,我只知道咱们才是一家子。”   丁杏杏满意地笑笑:“那就好!”   吃了饭天也晚了,丁杏杏洗漱好回来就发现林向北竟然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她有些震惊,立即说:“那啥,你,你不跟毛蛋睡?”   林向北正洗脚呢,抬眸看看她:“让俩孩子一起睡吧,晚上我跟你说点事。”   丁杏杏心里跟敲鼓似的,她思前想后,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但要是让她跟林向北睡一张床,万一他再提出来什么要求,那她怎么办?   丁杏杏在院子里摸摸这个弄弄那个,一条毛巾反复洗了好多遍,这才进屋。   她走到床边,发现林向北已经躺下闭着眼了,估计是在假寐。   于是,丁杏杏鼓起勇气说:“林向北,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之前生病病得厉害,可能是对有些事情有些影响……往后咱们还是分床睡吧,你跟毛蛋睡,我跟毛妮睡……”   她声音很轻,林向北却仍旧闭着眼没说话,呼吸均匀。   丁杏杏一愣,心里捉摸着难道这是睡着了?   半晌,她把已经睡熟了的毛蛋抱到了林向北的旁边,自己则是去跟毛妮睡在了一张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丁杏杏醒来的时候林向北已经在劈材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最终也没说啥,去取了林向北给她留的热水洗脸刷牙。   太阳越来越高,夏天已经正式开场,丁杏杏抱着昨晚上换下的衣裳去河边洗。   才走到河边蹲下来,就发现远远的林向南和丁玉兰并肩往这走了过来。   丁玉兰见到丁杏杏的一刹那就有些憎恨,她轻笑着挽住林向南的胳膊,笑道:“向南,多亏了你,把我救出来了,这次的事情我吸取了教训,我一定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   林向南没说话,他为了把丁玉兰弄出来,辗转找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塞了点钱说尽了好话,现在心里正憋屈。   丁杏杏权当听不见,她愉快地洗着衣裳,丁玉兰和林向南从她身后走了过去。   等才到家丁玉兰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说:“向南,你可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我不想待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了!丁杏杏那种人都能欺负我,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城里的工作稳定了吗?能接我们进城了吗?”   林向南抽了一根烟,眼神缥缈地看着她:“暂时还不能。玉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你帮我来做。”   丁玉兰有些失望,但还是问道:“什么事情?”   “老二在查当年高考的事情了,虽然很多事我都打点好了,但保不齐哪天会有破绽,这件事一定不能暴露。”   丁玉兰有些惊愕:“你不是说爹那边是肯定不会说的吗?杜老师也不会说的,那个邮递员要是敢说,咱们要他好看!”   林向南狞笑起来:“他们自然不敢说,可向北两口子现在胆子可大了,都敢去县城查了,要是哪天跑去了我的工作单位,那还了得?”   这样说着,丁玉兰有些着急:“那怎么办?”   “最好的事情,是让老二再也不想去查。玉兰,你是个最聪明的人了,等你帮我办好了这件事,我就立即接你和宝珠进城。你不知道,城里的日子有多好!人人穿着皮鞋西装,个个女人都是涂脂抹粉的,优雅又漂亮,住的高楼,出门坐汽车,吃的都是好东西啊,玉兰,等这件事搞定,我把你接走咱就可以一辈子过那样的好日子了!”   丁玉兰怔怔的,脸上出现一抹幸福的红晕,最终点头:“好,我一定办到!老二他们现在分到了一块死地,这日子怎么也不会好过的!”   关于这块死地,丁杏杏也在想,现在地是不好抢回来了,其实她也没多想抢地,种地多辛苦啊,就算是再好的地,一年到头又能收多少粮食呢?   她蹲在河边,一边搓洗衣物,一边想着事情,忽然就瞧见波光粼粼的水中游过去一条鱼,那鱼一闪而过,接着就不见了。   丁杏杏脑中一阵灵光闪现,她在想,地里一定要种植物吗?   地生万物,种农作物是最保守的生活方式,但若是种植农作物种不起来的话,何必非要种农作物呢?   想到这些,丁杏杏急匆匆地洗好衣服端着盆回家,一进门就发现林向北正在修理屋顶,她积极地喊道:“你下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林向北很快就下来了:“怎么了?”   “你对咱那块地有啥看法不?”   林向北皱眉:“好地被他们抢走了,现在登记的名字都上交到县里了,就是打官司都打不赢,我在想要不咱们种水稻,可……似乎也不太合适。”   丁杏杏抿嘴一笑:“是啊,那咱们种什么好呢?” 第27章 当年的通知书是林向北的……   丁杏杏神秘地轻声说道:“林向北, 你觉得泥鳅好吃吗?”   林向北愣了下,下意识地说:“那当然好吃!”   尤其是野生的泥鳅,肉质细嫩, 简直是鱼中的精品啊!但是泥鳅不好抓, 一般人抓到的都是觊觎,林向北虽然是乡下人, 也没有吃过多少次泥鳅的。   丁杏杏笑起来:“那咱们用那块死地养泥鳅,你觉得怎么样?”   之所以大家喊那块地叫死地, 就是因为那地低洼, 一下雨水就出不去, 种什么东西都会被淹死的, 但要是利用这一点,直接多弄些水引进去养泥鳅, 倒是真的不错!   寻常人家哪里舍得用地来做这种高风险的事情呢?可丁杏杏一提,林向北却觉得这主意非常不错!   “那你说哪天去挖池子,我去挖!”   丁杏杏认真想了想:“当然尽快, 但是养泥鳅不一定就能赚钱,也许会赔钱的, 你不怕赔钱吗?”   要是赔钱了, 他们一家四口只能喝西北风了!   林向北却笃定地说:“我不怕!其实你的想法很好, 人生不能固守一亩三分地, 否则像咱们分到的这种地又能种出来什么东西呢?”   两人一拍即合, 第二天就拿了铁锹去自己的地里开挖。   山脚下就那么一块地, 也就是他们分到的死地, 两人又把边界稍微扩展了些,也就一上午时间,一座方方正正的水池就挖好了。   林向北用扁担挑了好几趟水, 总算是把水池填充了些水,接下来便是要去弄些泥鳅苗。   两人意思是养殖的话肯定要弄野生的泥鳅来养殖,林向北便带着毛蛋一起去河里想着捞些泥鳅放到自家水池里养。   他们挖水池养泥鳅的事儿很快就惊动了不少人。   尤其是林家大房的人,林向南这回救丁玉兰几乎挖空了家里,一家子没了小麦哪里还有细粮吃呢?只能围在一起吃高粱面窝头。   这窝头实在难以下咽,林向南放下筷子,长吁短叹。   林德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向南,你这好歹读了大学的,每个月拿多少钱工资?你这一趟回去,能按月寄钱给家里吗?”   林向南立即说:“爹,不是我不想寄钱,是我才开始上班不久,打点人情之类的都需要钱。我最近在竞争单位的干部呢,如果等我当上了干部,还愁钱吗?我不是那种瞎折腾的人,你看看老二,好好的地不种弄什么泥鳅,我看啊,到头来都是瞎折腾。”   乡下人的确很看重地,关于林向北两口子养泥鳅一事几乎村里人都不看好。   王招娣沉着脸:“我看他们也是乱来!”   宝珠眼睛一亮:“泥鳅?我好久没吃泥鳅啦!”   林向南看了看丁玉兰,丁玉兰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地点点头。   泥鳅池塘的事儿林向北干的很是上劲儿,他白天去抓泥鳅然后放到池塘里,晚上就在灯下看书,写文章,丁杏杏则是忙着收拾家中里里外外,把饭做好衣裳洗好,此外已经开始提前教俩孩子文化知识。   她从林向北用的本子和笔里抽出来一些,写下些简单的拼音字母和汉子,让毛蛋和毛妮跟着练习。   但这一练习就发现毛蛋对学习的兴趣远远不如毛妮。   但小孩子都是一张白纸,不学习是不行的,她还是耐心地教导着。   一眨眼,几天时间过去了,丁杏杏独自一个去了吴建设的村子里,她打算去要账了。   吴建设正好在家吃饭呢,见到丁杏杏来了,他一愣,立即想起来借钱的事儿。   当时还多亏了丁杏杏借给他的那一块钱,他把药带回去,人家大夫说差的那些药,正好需要一块钱。   这一包药救了他老娘的命,他虽然心里有些复杂,但也还是感激丁杏杏的。   “你来了?那钱我没凑齐,不过俺家有几个鸡蛋,你把鸡蛋拿走,或者把鸡抓走也行。”吴建设说完猛地扒拉几口高粱面拌的野菜团子。   旁边他媳妇是个尖瘦脸的女人,几乎是立即就急了:“那鸡家里还要养呢!”   鸡是每个家庭都很重要的东西,有鸡在家,总归是会生蛋的,或卖或自己补充营养都是非常好的,要是没了鸡,那还指望啥呢?   丁杏杏笑吟吟的:“嫂子,我不要您家的鸡。那一块钱也是我自愿借给你们的,是这样的,俺家最近需要人帮着干活,建设兄弟要不去帮俺干两天的活,也就抵了这一块钱了。”   还有这种好事儿?吴建设一喜,他媳妇立即说:“那肯定好呀!俺们没钱,但不缺力气!俺两口子都去帮你干活都成!”   丁杏杏抿唇一笑:“那建设兄弟啥时候有空?”   吴建设匆匆把饭吃下去,站起来擦擦嘴:“今天就成,反正我把你的活儿干了,这一块去就算抵消了!”   最终,丁杏杏带着吴建设回了家,跟林向北说:“咱不是借给他一块钱吗?现在不需要他还了,请他帮助抓泥鳅,工钱就抵消了,怎么样?”   那泥鳅非常难抓,林向北有时候一整天也才抓到两三条,还都是非常小的,他自然愿意。   乡下男人哪个不爱抓鱼,这事儿又开心又能抵消欠债,吴建设干得也很起劲。   跟林向北一起干活的时候他就发现,林向北这个人跟他大哥林向南完全不同。   林向北实诚又专注,话不是很多,但没有一丝油滑之处。   但有时候在吴建设看来,林向北这个人就是有些过于傻了。   他觉得过去的那些事儿也不是自己要做的,跟自己也没多大的关系,因此也当没发生过,只一心想着把活儿干完,好抵消欠债。   但让吴建设没想到的是,丁杏杏还管饭!   第一天,丁杏杏烙的葱油饼,是玉米面掺了细面做的,里头有葱花也有韭菜,两面烙得金黄酥脆,咬一口即便是烫到了舌头还是忍不住想大口吃!   这饼好吃也就算了,怎么那稀粥熬得也好喝?   丁杏杏熬的小米红枣粥,红枣粥是切碎了放进锅里的,香糯的粥里有小米的香气,也有红枣的甜,汤汁浓稠,喝一口下肚简直是太舒服了!   吴建设简直想哭,他都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啊!   “林向北你可真有福气!你媳妇做饭这么好吃!”吴建设也顾不得其他了,大口吃着饭,一边艳羡地说。   林向北叹气:“我是有福气,可她没福气,遇着我,我没啥大出息啊。”   这话让吴建设呛了起来,但他眼神闪烁,最终啥也没说。   因为一顿饭,吴建设非常期待去丁杏杏家干活,而丁杏杏和林向北简直也是他见过最善良最大方的夫妻了。   晚上吴建设回家忍不住跟自己媳妇说:“你不知道那饼有多香,啧啧,只要管饭,我给他家干一年活都行!”   他媳妇正在缝鞋帮子,回头看他:“就这么玄乎?我看女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又瘦又漂亮,还想着她啥也不会做。”   吴建设笑:“你这就是嫉妒了,人家长得是好看,可家里的活儿收拾的也好,这林向北还真的是有福气!”   他媳妇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只道:“林家两兄弟不都是上过高中的吗?老大考上大学了,老二没考上,但我听说了,老二是个醉鬼,就知道喝酒,他媳妇再能干又能咋样?”   这话倒是让吴建设一阵沉默,他在想,假如那年事情没有发生,去上大学的人是林向北,会怎么样?   但这也只是假如,既然发生了,那就尘埃落定了。   第二天丁杏杏又留了吴建设吃饭,今天做的是猪油辣椒炒白菜,醋溜荷包蛋,外加一人一碗小米掺大米做的米饭。   此外,还有一碗熬得白生生的鲫鱼汤。   丁杏杏系着围裙,她笑起来唇红齿白,一副柔婉可人的样子,轻轻地说:“这是你们今天抓泥鳅顺带抓到的鲫鱼,我熬成了汤,应该挺鲜美的。建设兄弟,你给俺家干活辛苦了,多吃点。”   说着,她又拿出来一瓶白酒递给林向北:“向北,你不是喜欢喝酒吗?好久没让你喝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尝尝好不好喝。”   林向北的确是好久没喝酒了,他两眼放光,毫不掩饰地说:“媳妇,你真好!”   丁杏杏笑起来,林向北打开酒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抬头对上吴建设眼馋的目光,立即说:“建设兄弟,咱俩喝一个!”   哪个男人不喜欢喝酒?有酒喝那就是幸福!   可吴建设不敢喝,他犹豫再三摆摆手,夹起来一筷子辣椒炒白菜,香辣的白菜放到嘴巴里让人味蕾大开,再对上林向北喝酒那酣畅的样子,吴建设更馋了。   林向北热情地劝:“喝一小盅,没事的,喝!不喝酒算什么男人啊?”   吴建设没忍住端起了酒杯。   整整一瓶白酒,丁杏杏就站在窗下看他们俩你一杯我一杯,把那一瓶酒都给干翻了。   人一喝了酒,思绪似乎就对不上了,吴建设笑着说:“我,我以前干过邮递员!啥事儿没见过?”   丁杏杏让毛蛋去叫了隔壁的著名的传话筒李春霞过来看鞋样子。   李春霞一进门就瞧见了俩醉醺醺的男人,她吓一跳,问丁杏杏:“咋都喝成这样了?”   丁杏杏笑着挽住她:“就是干活干累了,多喝点呗。春霞,你帮我看看我那鞋样子绞得对不对。”   两人才到屋子里床畔坐下来,就又听到吴建设在外大声嚷嚷:“林向北,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你说的那些事儿都算啥事儿啊?我跟你说,你就是最大的傻瓜!当初,考上大学的人是你!那通知书收件人就是你!不是你哥林向南啊!”   李春霞手里的针瞬间戳中了手,她震惊地看着丁杏杏:“他们在说啥?”   丁杏杏抬眸:“不知道呢,咱们出去看看。” 第28章 林向北一拳打倒了林向南   两人走到廊下, 就瞧见毛蛋和毛妮愣得都忘记了吃饭,吴建设跟林向北正醉醺醺地说话。   林向北酒醒了大半,却下意识地说:“建设兄弟!你, 你喝醉了吧!吹牛呢!”   吴建设急了, 站起来拍着胸脯喊道:“什么吹牛?我才没喝醉!我跟你说,这附近哪家的事儿我不知道?就比如那个曾寡妇, 她在城里有个相好,人家月月给她寄钱!还有那个去当兵的小孙, 每个月津贴寄回来, 都是他娘拿, 他媳妇一毛钱都拿不到, 每次娘儿俩都打得不可开交!你,林向北啊, 你当时考上了,考上的是你!我亲眼看到那收件人名字是你……”   林向北的拳头立即就握了起来,丁杏杏却上去摁住他:“向北, 建设兄弟肯定是喝醉了,乱说话呢, 建设兄弟, 这还有半瓶, 你们再喝点!”   吴建设又摇摇晃晃地喝了点, 李春霞在旁边却心里跟打鼓似的,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   丁杏杏回头看她:“春霞, 你先回去吧, 我下次再找你看!”   李春霞哦了一声立即就走,却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不远处牛蛋家, 跟牛蛋他娘低声说了几句,牛蛋他娘一脸讶异,李春霞当真是个传话筒,一家一家地唾沫都说干了。   可是谁信呢?   林向北就是再傻,会拱手把自己上大学的资格让给他大哥?   可李春霞说的有鼻子有眼:“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林向北家看看,吴建设现在还在那儿呢!”   一时之间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朝那边走去,而此时吴建设正醉得眼冒金星。   丁杏杏一边劝着林向北冷静些,一边说:“吴建设我看你就是说谎吹牛!我大哥林向南是最好的人了,他这几天就在家,你肯定不敢跟他对峙!”   吴建设瞪大眼睛:“你,你说啥?你不相信我?我从来不吹牛!我怎么不敢对峙?”   丁杏杏笑:“可林向南自己都说,你吴建设就是个软蛋怂包,任人拿捏,只知道吹牛,他说他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你吴建设!”   吴建设蹭得火了:“林向南在哪?他看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起他呢!老子敢跟他对峙!”   丁杏杏连忙用冷水毛巾给林向北擦了把脸,低声说:“先别动手,去大房那讨个说法!”   林向北酒量比吴建设好了很多,他现在走路还是稳当的,抓着吴建设就往大房赶去,原本来看热闹的乡亲们赶紧都跟着过去了。   林向南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明天就走了,也实在是讨厌家里的这种贫困日子,他在外头挣多少吃多少不香吗?何必在家里浪费时间。   可他还没坐一会,竟然就瞧见林向北和吴建设一起来了,那吴建设喝得醉醺醺的,门口还围上来许多乡亲们。   “吴建设,你当着我大哥说,你刚有没有吹牛?”   吴建设急眼了,醉得直打嗝,大大咧咧地问:“林向南!当初那通知书上是不是写的林向北收?是不是你亲自给了我三块钱,让我当没看见?这事儿我记得可清楚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们家商议好的让你顶替林向北的高考成绩呢,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呀!”   这话让林向南脑子里跟炸开了似的,他立即站起来说:“你胡说什么!向北,你带着醉汉来干什么?”   吴建设更急了:“我没说谎!我,我家里还有记录呢,当时我是邮递员,送信,每封信哪一年哪一月送的都记在纸上的啊!”   林向北沉着脸,他喝下去的酒似乎都变成了烈火,在胸腔中燃烧地越来越疯狂。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他明明成绩那么好,却名落孙山!   而他大哥平时成就就很差,却破天荒地考上了很不错的大学!   原来,原来竟然是自己的成绩被大哥顶替了!   门口的乡亲们都指指点点。   “天啊!咋还有这样的事情?”   “吴建设确实干了好几年邮递员,酒醉吐真言!何况你们还记得吗?当初是林老二考上的高中,成绩很好,人家学校才愿意破例让林老大也去读的,老二成绩一直都比老大好!”   “看样子老二不知情呀!这到底是咋回事?”   ……   林向南眼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他上去揪住吴建设的衣领:“你喝多了马尿就在这胡吣什么?我凭自己本事考上的还有假?当初是你记错了!我爹亲眼看到的,是我自己的通知书!”   可他话音才落,林向北却怒吼一声,他像个爆发的狮子一样,嗖的一下冲上去直接把林向南扑倒在地!   雨点般的拳头往林向南脸上招呼:“我当你是亲大哥!你他娘的就这样对我!我说你怎么考上的?你还有人性吗?我打死你!我今天绝对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下手又急又狠,可以说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丁杏杏在旁边都看呆了,还是王招娣和丁玉兰听到了动静才出来把林向北硬给拉开了。   林向南简直被打傻了,瑟瑟发抖地往大房屋子里爬。   他气喘吁吁的,一眼也不敢回头看,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挨了好多下。   正好林德全也出来了,林向南忽然就汪地一声哭了:“爹!你当初看见了,是我的名字对不对?是我的名字啊!”   林德全沉默了下,有一个村的人开始问了:“林德全,你家这到底咋回事?到底是哪个儿子考上的?”   林向南爬过去大声说:“爹!您倒是说话!”   林德全这才说:“是向南考上的,我这当爹的自然不会说假话,那年我亲眼看到通知书写的是向南的名字啊。”   当爹的都这样说了,一时之间就有人怀疑是吴建设喝醉酒说胡话,可林向北却非常坚定地相信是林向南顶替了自己的高考成绩!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爹娘和大哥,充满了失望和冷漠。   “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这些年我受过的委屈和欺压,我一定会讨回来!高中学校失火了,就没办法查出来了吗?杏杏告诉我,这世上人只要活着就有路可以走,林向南,你能确保你偷得了一时,偷的了一辈子吗?!”   林向南身上疼得厉害,却不甘示弱地说:“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你自己命不好你怪谁?你去查,尽管去查!”   接着,他又看向醉得都要不省人事的吴建设,心中竟然起了杀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丁杏杏此时看向大家:“刚刚吴建设的话想必很多人也都听到了,当初呢,也的确是我家向北成绩更好,谁有那个考上大学的本事一目了然。等吴建设酒醒了大家再对峙,到时候也不迟。”   不少人都点头:“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啊!就是,等吴建设醒了再说!”   可吴建设实在是喝得太多,丁杏杏没让他走,就让他在家里的灶房柴火堆里睡着,打算等他醒了再盘问。   林向北独自坐在堂屋里,他头痛欲裂,心底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丁杏杏走过去:“喝杯温水吧。”   林向北抬头看她,那双眼里都是红血丝。   他无限眼睛湿润起来,声音低沉:“杏杏,你能抱抱我吗?”   丁杏杏一愣,继而有些心软:“那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吧。”   她坐在林向北旁边,可下一秒,林向北忽然抱着她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男人压抑的哭声响起来,丁杏杏浑身僵直,却也替他感到伤心。   “林向北,一切都会好的。你别难受了。”   他声音带着颤抖:“那是我亲爹娘,亲大哥……可他们,却毁了我的一辈子啊!”   丁杏杏拍拍他的背,轻声说:“他们毁了的,我帮你修好,好不好?”   林向北一怔,心里一阵阵的暖意上涌,他眼泪沿着脸庞滑落:“谢谢你,杏杏。”   吴建设这一觉睡得很沉,都到了下午三四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而此时大房也是一团糟糕。   林向南被打得脸上挂彩好几处,恨不得把林向北碎尸万段,在屋子里不住骂娘。   可这件事不能张扬,他当初成绩的确不如林向北,原本就是很值得怀疑的事情,要是被更多人知道了,那到时候三人成虎,不知道得多少人背地里说他了。   这事儿要是传到城里,他的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可这口气不能咽下去!   “玉兰,找机会教训他们,给他们下药,让他们长长记性!”他气急败坏地说。   丁玉兰心里也难受:“向南,你这脸会不会影响回城上班啊?”   林向南咬牙切齿的:“当然影响!可我也不能不回去,这个林家村我看是一天都不能待了!”   想到丁杏杏和林向北给自己家带来的伤害,丁玉兰忽然也好希望这一家子消失得彻彻底底。   自己在镇上开会的耻辱,被抓进去的污点,如今一贫如洗的困窘,不都是丁杏杏造成的吗?   这个仇就算是林向南不说,她都要报!   但是她得抽空去林家村去找她娘家妈商量一番如何对付丁杏杏。   林向南坐卧难安,最后着急地说:“你现在就去,趁着没人去他们池塘里下药,把那泥鳅都给我药死!”   丁玉兰说不过林向南,只得拿了一瓶打虫药悄悄地去了池塘边,这会儿那边的确没有人,她把打虫药放到池塘里,立即跑了。   她才走,林家村这边就来了个人,沿着山脚下往村里走。   李红梅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   “上回丁杏杏那个贱丫头害死我了,这回老娘非打得她找不到北!正好我女婿向南也回来了,我看她还敢猖狂!”   走着走着,李红梅定睛一看,路边竟然有一座新挖的池塘,那池塘里的泥鳅不知道咋的浮上来好几条!   泥鳅可是个好东西呀!   李红梅喜滋滋地赶紧去捞,因为那泥鳅莫名其妙都浮上来了,她不费功夫就捞上来好几条,心想这好东西可不能便宜闺女家了还是赶紧带回去给儿子吃! 第29章 你欠我的,除了钱还有命……   李红梅带着泥鳅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他们家日子也不怎么滋润,平时吃肉也是一样相当奢侈的事情。   她统共有仨孩子,老大是个儿子, 老二是丁玉兰, 老小就是自己最疼的丁金钱。   “哎哟,金钱, 娘给你做了泥鳅,你快趁着没人赶紧吃呀!”   丁金钱今年才十六, 他眼睛一亮, 赶紧从床上爬下来:“娘, 还是您对我好!前几天我见二叔去抓黄鳝想要两条自己尝尝, 他就是不给,说什么给二婶补身体, 二婶病得都快死了,还补啥身体啊?”   李红梅恨恨地说:“你二婶那个女人就是不得好死!他们一家子都是黑心烂肺的!你赶紧吃啊,你姐夫回来了, 我这正赶着去你姐家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好东西呢。”   丁金钱一喜:“我姐夫可是在城里上班的大学生,他肯定带了好多好东西, 娘, 你等我吃完, 我也要去!”   他囫囵吞枣似的把泥鳅吞了下去, 喜滋滋站起来披着衣裳要走, 可谁知道心口猛地一疼, 嘴里哇地吐出来口鲜血!   “娘, 娘,我……”   丁金钱白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李红梅吓得不行,哭天喊地嚎了起来。   等到其他人赶来一看,那丁金钱已经没气儿了,几个人一商议,就觉得是那泥鳅有问题。   李红梅瞬间傻眼了:“我看见的时候那泥鳅恰好都浮起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苦命的儿啊!是娘害了你啊!”   可旁边有人劝:“红梅,兴许是人家故意害的?去查查看那到底是谁家的池塘!要那户人家赔命!”   在乡下的确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假如一个孩子偷了某人家的桃子,这桃子恰好被户主下了毒,孩子死了,户主也是要赔偿的。   如今李红梅虽然是偷的泥鳅,但泥鳅毒死了丁金钱,池塘的主人也有责任!   李红梅咬牙切齿:“我儿子死了,他们不赔我个两百块都不成!”   她胳膊一挥,带上不少人一起朝林家村出发。   这会儿吴建设才醒,他瞧见一堆人围着自己,忍不住发怵:“怎么,怎么了?”   林向北目光沉沉:“你信誓旦旦地说,当初看到统计通知书收件人是我的名字,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吴建设心里暗道糟糕,他现在完全记不起来先前的事情,却也不敢去招惹林向南。   当初他不仅收了林向南的钱,还有把柄在林向南的手里的。   他曾经偷偷地昧下了一户人家的支票,他去县城银行取钱的时候被林向南给撞见了,这事儿要是被揭发了他麻烦更大。   因此,吴建设咬死了不承认:“我肯定没说过,喝醉了什么话都不知道的,你们别冤枉我了!”   他现在这样,其他人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林向北的拳头没忍住又硬了起来,丁杏杏悄悄地摁住他胳膊,笑吟吟地说:“吴建设,你不承认也没事,反正呢,我们是要去邮局调查一下当年的记录的,如果高考成绩被顶替这件事你真的参与了,那么按照我国法律你至少是要被判十年的,特别是在当事人追问之后还选择隐瞒不承认,情节更严重。”   吴建设眼都直了:“十,十年?!”   丁杏杏点头:“原本想着你人还不错,就问问你,你要是配合,我们争取帮你减刑。”   吴建设的心里一下子动摇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来了。   李红梅一进村就打听到了那是丁杏杏的池塘,她心中恨意更加浓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恨不得把丁杏杏的脑袋拧下来踢进粪池里!   “丁杏杏你这个烂x的臭婊/子!你害死了我儿子!我今天就把你这家给拆了!父老乡亲们,都给我上!替我儿子金钱讨命回来!”   一群人举着锄头砍刀之类的就要朝丁杏杏和林向北租赁的屋子上砍,丁杏杏和林向北立即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那么多人时瞬间都有些惊呆了!   李红梅咬着牙,举起来手里的铁锹就往丁杏杏拍去:“我拍死你这个贱货!让你害死了我儿子!”   因为她动作迅速,丁杏杏手无寸铁,林向北下意识地转身一把抱住了丁杏杏。   那铁锹直接就拍在了林向北的背上,他闷哼一声。   丁杏杏急了,一把推开他:“闪开!”   她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李红梅的腰上,把李红梅直接踹得在地上起不来。   李红梅哎哟了半天,腰疼得跟要断了似的!   其他人一哄而上要跟丁杏杏打起来,而丁杏杏却灵巧地躲过他们手里的武器,利落地几招动作就制服了一个人!   林向北忍着背上的疼痛,拿起来一把整理柴火的钢叉就冲着那些人打去。   可他发现,那些人被丁杏杏一个给打得节节败退,直接滚出了院子,举着武器却都不敢上!   毛蛋惊喜地在原地蹦了起来:“娘,娘真厉害!”   说着,他也冲上去抱住李红梅的腿就狠狠地咬上一口,毛妮则是端起一盆水就往李红梅身上泼。   李红梅腰疼,腿疼,浑身被淋湿,整个人像只落魄的老母鸡!   她喘着气,颤颤巍巍地指着丁杏杏:“你,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丁杏杏怒看她一眼,再看看外头被李红梅带来的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一个个的冲到我家里来,是想争着吃牢饭?”   其中一个人喊了起来:“丁杏杏!亏得你还是红梅的侄女儿,丁金钱可是你的亲堂弟,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竟然下毒毒死丁金钱,他现在尸体就在丁老大家摆着,你不信就去看!”   丁金钱死了?   要说这个丁金钱,是比丁玉兰更让人讨厌的人,丁玉兰是暗着哄钱,丁金钱几乎等于明抢,那时候丁杏杏还没有出嫁,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丁金钱都要来抢着吃抢着喝,每次都是恬不知耻,不要皮脸。   这样的人死了,丁杏杏一点伤心都没有,但她可不想背这个黑锅!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吃了你池塘里的泥鳅死的,你肯定是算准我会去抓泥鳅,算准了金钱会吃,你好狠的心!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李红梅想到死去的儿子,悲伤不能自已。   丁杏杏算是理明白了,原来是李红梅偷了自己地里的泥鳅,而后给了丁金钱吃,丁金钱吃了之后就死了。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偷东西本身就是犯法的,我的池塘里为什么要下毒?现在我不管你们谁死了谁活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往我池塘里下毒了!”   丁杏杏快步往池塘边走去,因为刚刚不少人挨过她的打,也不敢靠近,李红梅被人搀扶着骂骂咧咧的:“你少在那装!我告诉你,我儿子吃了你的泥鳅死了,就是你的错!你赔偿我五百块!”   正说着,一行人到了池塘边,而丁玉兰也问询赶来了,她急吼吼地问:“娘,金钱死了?金钱咋会死的啊?”   那是她的亲弟弟,她伤心得眼睛都红了,得了消息立即就往这边赶来了。   恰好丁杏杏正在观察池塘边的脚印,那都是今天才留下来的脚印。   看着丁玉兰和李红梅一起正在诅咒自己,丁杏杏转头看过去:“丁玉兰,你往我池塘里下的什么毒药啊?敌敌畏还是□□?”   丁玉兰一愣,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丁杏杏笑起来:“这河边脚印都是你的,你的脚跟别人的不一样,走路时候右脚后跟踩得很深,不过我问你下的是什么药主要也是为了救丁金钱,你现在说下的什么药,他就还有救!”   丁玉兰心里一急,她怎么可以说呢?   而丁杏杏走过去,抓住她胳膊:“你说呀快说呀!金钱是咱们一起长大的弟弟,你再不说就来不及救她了!你说,快说,不然他就没命了!”   丁玉兰被摇得浑身都晕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下的是敌敌畏……”   旁边李红梅惨叫一声:“玉兰!是,是你下的药啊?那是你亲弟弟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娼妇!”   丁杏杏抬手给了丁玉兰一巴掌:“好啊,往我池塘里下药,没想到毒死了你的亲弟弟,爽不爽啊?”   丁玉兰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才知道被丁杏杏暗算了,她着急地解释:“娘,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怎么会想要毒害金钱呢?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娘……”   她娘左右开弓对着丁玉兰的脸就扇了过去,扑上去骑在丁玉兰的身上往她脸上打。   “我就知道,你看不惯你弟弟,可你冲我来!你害他干什么!”   那些被李红梅带来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是李红梅自家人害自家人!   丁玉兰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她更没有想到是,她娘又急又恨,站起来一把把她推到了池塘里!   “你去陪你弟弟下葬!看看你造的什么孽!”   丁玉兰脑子里轰的炸了,手忙脚乱地往上爬,还好被围观的其他人给救了上来。   而她娘则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丁玉兰失魂落魄地正要走,丁杏杏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往我池塘里下药是犯法的知道吗?要么,地还给我,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她笑得清纯娇柔,可在丁玉兰看来却像是个十足的魔鬼 !   “丁杏杏,你不对劲,你变了,你是想逼死我吗?”丁玉兰浑身发冷。   丁杏杏漂亮的眸子清澈又温婉,但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温度:“是又怎么样呢?堂姐,难道你没有想过害死我吗?你欠我的,除了钱,还有命呢。而你丈夫欠向北的高考成绩,好几年的光辉人生,难道都不打算还了?” 第30章 他亲了一下丁杏杏的脸颊……   丁玉兰不想赔钱, 更不想赔地,最不想的却是坐牢。   那阵子她被镇上冯书记带走,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实在是有苦难言, 大小便都不能按照自己的需求去上, 好几次都尿裤子了,更别提吃饭和睡觉了, 那根本是毫无尊严的日子!   可她也知道,下毒的确是犯法的, 现在有脚印, 加上她刚刚矢口否认和那么多证人, 她哪里能抵赖?   最终, 丁玉兰思前想后,其实她心里也跃跃欲试想要养泥鳅, 种地能有什么大本事?   要是换地那就换好了!她干脆一口答应了。   “好地给你,那池塘给我!”   丁杏杏笑了起来:“你想的倒是美,凭什么啊?池塘不会给你, 那块好地呢,我也不会全部都要, 你把你的那份七分地给我就成。”   丁玉兰当然不愿意, 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僵持到最后, 她只能跟丁杏杏签订了协议, 摁了手印。   回到家丁玉兰就扑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林向南被她哭得脑子发麻:“你哭什么啊!哭就能解决问题了?”   丁玉兰埋怨:“还不是因为你, 你让我去下毒, 结果我自己的弟弟被毒死了 !现在地也赔给她了!”   林向南鼻青脸肿的:“行了啊,又怪到我头上了?按我说,就是你自己不够聪明, 以前你不是挺能干的吗?能从丁杏杏手里弄那么多钱,当初这顶替高考成绩的主意不还是你给我出的?”   丁玉兰红肿着双眼:“以前她病怏怏的好欺负,谁知道病好了之后就这么厉害呢?向南,你带我们走吧,这个破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你知道吗?丁杏杏跟我说,我欠她的她都会要回去的,还说你欠林向北的,他也会要回去!”   这话让林向南顿时机警起来,他原本是不怕林向北的,可想想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疑心自己真的顶替了林向北的成绩,他就觉得心慌。   林向南含糊不清地说:“再撑半年,我到了城里安排好一定接你们走!”   说完,他顿了下,又叮嘱:“你在家尽量稳住老二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找去我的工作单位,我现在的工作可丢不得!如果老二真的动了心思去我单位,那咱们这辈子也就毁了!”   丁玉兰想了想,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关于家里的地被分走的事情,王招娣和林德全都非常不满,但丁玉兰怕坐牢,选择把地赔给丁杏杏,还签订了协议画了手印,他们现在说啥都来不及了。   还好,林向南答应他们,半年后把他们全部接走,但前提就是让他们一定要阻止林向北再往下查下去。   这几天的闹剧实在是让人精疲力尽。   因为李红梅等人来闹,吴建设趁机逃跑了,也没敢回家,直接消失了。   丁杏杏去了一趟他家,瞧见他媳妇抱着个孩子在哭,也没法为难人家,再想想就算吴建设能做证人,那也没用,他们需要更多的证据啊!   路还长,不能急于一时,他们得先活下来,然后再慢慢地寻找证据。   晚上,丁杏杏让林向北把粗布褂子脱掉,背对着她。   因为乡下男人干活热了就喜欢赤膊,因此她也见过林向北许多次打赤膊,这样倒是也不尴尬。   林向北起初不愿意,可丁杏杏非要让他脱,他便把褂子给脱掉了。   看着男人原本干干净净的背上此时青紫一片,足以可见李红梅那一铁锹到底拍得有多狠!   丁杏杏眼圈一红:“傻子,为什么就非要替我挡一下?疼吧?”   林向北无所谓地笑了:“男人都是皮糙肉厚的,有什么疼不疼的?”   丁杏杏摁了摁,林向北立即“哎哟”了一声,丁杏杏吸吸鼻子:“不是不疼吗?”   林向北挠挠头:“还是有一点点疼的。但是也没啥,你别多想了。”   丁杏杏把红花油涂到掌心,再慢慢地往他背上的伤处涂,皱眉:“我尽量轻点,你要是疼就跟我说,反正这几天你要小心些,不要干重活了。池塘被丁玉兰那个狗东西下毒了,那水要全部换一遍,这活儿你就甭干了,我请堂伯母家的向前来干,咱们送他点鸡蛋。”   林向北不同意:“我又不是不能干,为啥非要请人,还要送鸡蛋?”   “这你就不懂了,向前之前帮咱们修理屋子,也没在这吃饭,我这回是请他干活,好顺带把上次的恩情给还了。我听说向前最近在说亲,他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正好咱们给他些鸡蛋,他们家办事也好用。”   两人都坐在等下,林向北趴在枕头上,背对着丁杏杏,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到她柔软的声音,一字一句在与他说着些家里长短。   背上仍旧是疼,从前那些让他委屈的事情也还在,可现在却觉得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了。   “好,都听你的,涂好了吗?我想去喝点水。”   丁杏杏赶紧摁住他肩膀:“没呢,你先坐着,我去倒水。”   她去洗了手,找了一只干净的碗从暖瓶里倒出来半碗水,又拿了一只碗,这样来回地倒了十几次,温度差不多正好了,才端过去递到林向北唇边:“喝吧。”   林向北一怔,笑起来,他本身长得就清俊,被丁杏杏督促着戒酒修剪了头发之后更显得人精神气十足,眉眼都是好看的,此时温润中带着些俊朗,笑容如清风般和煦:“怎么,你还喂给我喝?”   丁杏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在喂他:“你这背上青了一大片,抬胳膊肯定牵扯得也疼,喝吧。”   林向北便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地开始喝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水,可今天这样喝着却觉得比什么时候都甜。   好像自打戒酒之后,分家之后,他跟媳妇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好像这才叫过日子,才叫夫妻。   林向北心里琢磨了下,说:“杏杏,你看我眼睛咋回事,我感觉我眼睛疼。”   丁杏杏随手把碗放到旁边,脸凑过去,正要检查林向北眼睛呢,就发现他的唇凑了上来,丁杏杏吓了一跳立即转头,男人温热的唇恰好贴到了她的脸颊之上。   只是那么轻轻地一点,丁杏杏立即后退两步,又急又羞:“林向北!你干什么?”   林向北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自己的耳朵,装作很淡定:“没干什么 ,就是亲亲自己媳妇。”   丁杏杏哼了一声:“那你自己涂红花油!”   她转身出了屋,心跳还快得不行。   脑子里原身跟林向北自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不断地浮现,有那么一刹那,丁杏杏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原身还是她自己。   她就觉得,心底呲呲呲冒出来的那点子欢喜,如假包换。   可是,她到底是谁?   最终,林向北也没法自己涂红花油,还是丁杏杏给他涂好了才算作罢。   可到了夜里俩孩子都睡着了,丁杏杏却没有睡沉,她听着林向北在另外一张床上因为疼痛而睡不着艰难地翻来覆去,时而碰到伤口低声地叹息,就忍不住生气。   那个李红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年来,欺压原身的娘家,现在丁杏杏出嫁了,她还时不时地来骚扰。   想到如今丁金钱死了,李红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继续为难丁杏杏的亲娘孙小莲。   想到爹和娘,丁杏杏已经许久没有去看望过他们了。   之前是她身体不好,后来是自己穿过来,觉得跟他们也不熟悉,不知道说什么,迟迟没有去。   可现在想想,之所以嫁妆那么丰厚,还不是因为爹娘疼爱?丁杏杏决定抽时间去一趟丁家村。   她一定要把这个李红梅给彻彻底底地解决了!   第二天丁杏杏和林向北一起去的丁家村,原本丁杏杏不想让林向北掺和的,她直接告诉了他:“我以前没结婚的时候跟人学过拳脚,你应该看到了,我打架是个好手。”   可林向北非要去:“你厉害不厉害是你的事儿,反正遇到了事儿,我是你男人,我必须挡在你前头.”   这话都是挺让人舒心,丁杏杏也没有拦着,俩人一起到了丁家村。   好巧不巧,今天是丁金钱葬礼的第一天,李红梅哭得数次昏死过去,嘴里咒骂这个咒骂那个,可她尝试了丁杏杏有多狠毒,怎么还敢来招惹?   更何况她亲闺女丁玉兰都说明了,是丁玉兰下的毒,这件事并不是丁杏杏做的。   她恨不得杀了丁玉兰,但那是自己的亲闺女,杀了就没有指望了啊!   李红梅恨天恨地,最恨的还是丁老二一家。   要是没有丁老二一家的存在,没有丁杏杏,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丁杏杏的爹娘丁有学喜欢种菜然后到县城里卖,以前是偷偷地进城赚钱,可后来孙小莲病了,丁有学便也逐渐放弃了生意,专门在家照顾媳妇。   昨儿晚上两人得知了侄儿丁金钱的死讯也非常伤心,可李红梅上来就要借五十块钱,说要办丧礼。   丁有学自然没有那么多钱,掏出来五块钱,真诚地说:“我身上也急,只有这五块钱……”   李红梅破口大骂,今天一大早直接让人把李金钱的火盆抬到丁家老二的门口。   “娘的金钱啊,你可要看清楚了,是你二叔一家害的你!要不是你二叔舍不得给你一条黄鳝吃吃看,你怎么会想吃泥鳅呢?那可是你亲二叔,他联合了你亲堂姐一起害你啊!金钱,娘的好儿子,你可一定要记得,做鬼都不要放过他们!”   丁有才在旁边一言不发,李红梅哭着骂着忽然好想被鬼附身了一眼,手脚发抖,眼直乱翻,恶狠狠地说活;“二叔!你不肯救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孙小莲!你勾引我爹,我要拉你下地狱\"   周围的人都惊叫起来:“这李红梅是被丁金钱的冤魂附身了吧?”   “我看也像!”   “我的娘啊!好吓人啊!估摸着这丁金钱死的是冤枉!”   丁杏杏才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她忍不住觉得好笑,丁金钱死有余辜,李红梅丑态百出,她没过去,拉着林向北一起找到丁家村的村委会。   “村长,我举报有人搞封建迷信,闹得人心惶惶!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封建迷信可要不得!”丁杏杏一脸正义。   林向北也赶紧说:“就是,政府都在宣传科学宣传党的光伟正,要是被人知道丁家村有人装神弄鬼影响太不好了!”   丁家村的村长才上任,立即眉头一皱:“人在哪里?我去瞧瞧!非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才行!” 第31章 玉兰说我们克你   丁杏杏和林向北一起把丁家村的村长请到了李红梅家门口。   因为丁家老大老二住得挨着, 此时李红梅带着一群人在丁老二门口正闹得起劲儿。   她装神弄鬼让人以为她是被李金钱的魂魄附身,倒是真的吓到了屋子里的孙小莲。   孙小莲前段时间大病一场,这才稍微好些, 听说李红梅在自家门口办丧事, 一时间就急了起来。   “这多晦气呀,金钱死了我也伤心, 可她这样是干什么呢?又不是咱们害死的金钱,大嫂也太过分了!”   丁有学也有些愤怒:“我出去看看!”   孙小莲咳嗽几声拉住他:“算了, 杏杏身子不好, 在林家日子都靠着玉兰帮衬呢, 咱俩累死累活挣钱还不是为了杏杏?得罪了他们, 杏杏怎么办?”   说到这些,丁有学也只能忍着。   可两人听着外头李红梅的哭嚎和辱骂, 心里还是难受。   直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丁家村的村长才到就大喝一声:“干什么呢!闹什么闹!”   李红梅一见村长来了,非但没有消停,反倒抱紧村长的大腿, 用一种怪异的强调说:“村长啊!我是李金钱啊,我死的好冤枉啊!求你给我做主!”   这村长是分地到户生产队解散之后新上任的, 他最讨厌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现在正好拿李红梅开刀。   “带走!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我看她还闹不闹!”   李红梅瞬间清醒了, 愣愣的说:“咋了?刚刚是咋了?我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旁边有人喊:“村长!李红梅这是被她儿子的魂魄上身了!”   村长冷笑一声:“是吗?那更要带走好好地关着,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魂魄敢附身!”   李红梅慌了:“村长, 我真的是被附身了, 我儿子才死,他死的冤枉啊!”   村长皱眉:“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的行为很不可取!被附身了?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 宣扬科学,你还在弄什么鬼神之类的玩意儿,必须带走!”   俩人上来抓住李红梅胳膊,李红梅哪里想被抓走?这下才彻底地怕了。   “村长,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把我抓走!”   村长厉声问:“错哪里了?”   李红梅一叠声地说:“我不该装神弄鬼,不该哄人说我被鬼附身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封建迷信!村长,求你别把我抓走!”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愣了。   “李红梅!原来你是骗我们的?”   “好哇李红梅!先前你说你能通鬼神,说人家死去的鬼喜欢上你的身,你说你被我娘附身了,跟我说话,我为了报答你给了两块钱呢!你把钱还我!”   “还有我,李红梅,我媳妇死的早,次次都是你说她来找你要上你的身跟我说话,原来都是假的!你以为我们挣钱容易吗?我们有点粮食简单吗?都喂到你这个狗肚子里了!”   “你也就会骗我们这些善良的人了,李红梅!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丁家村村长一听事情好像不对劲,立即又问:“李红梅,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说说!”   李红梅缩着脖子:“那些事儿,都是真的……是他们的家人附身我才……”   村长一喝:“好好说话!否则立即把你抓起来,关个三五年,判个诈骗罪!”   李红梅浑身发抖,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那,那我也是为了他们好,还不是看他们想念死去的家里人?我,我……”   “荒谬!人家的血汗钱就这样被你骗走了,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尽快把钱和东西还给其他人,否则我一定把你带到公安局去!让法律来治你!”   他越说越严重,李红梅大气不敢出,却非常不服气,她凭什么把钱还给那些人?   “李红梅!说你呢?听见没?”村长铁青着脸。   李红梅咬咬牙,眼睛血红,握紧拳头:“你当个村长了不起了?你有什么能耐!我李红梅怕过谁?这钱我就不还!咋了?!”   村长也懒得废话,对身旁的几个干部说道:“抓起来!”   那俩干部正要上去抓李红梅,谁知道李红梅猛地嘶喊一声上来就要跟几个干部对打。   那些被李红梅骗钱的人也一哄而上,都想教训李红梅一顿。   李红梅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人伸腿绊得摔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到了一块石头上。   旁边丁有才哭着喊:“别闹了!金钱才死,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   李红梅摔得头晕目眩,站起来忽然就觉得眼前一切都花了,她晃晃脑袋,眼前的人和树,房子等等都更模糊,她吓得不行:“孩子爹,孩子爹!我,我怎么看不清楚了!”   李红梅这一跤,直接摔得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了,丁有才悲痛欲绝,最终做主写下欠条一定会把欠乡亲们的钱给还了,并向村长做了保证,往后管束好李红梅。   至于李金钱,人死不能复生,丁有才含泪把儿子埋了,心里无比后悔没有教育好儿子。   丁杏杏跟林向北坐在丁老二家里时,隔壁李红梅还在哀嚎。   眼睛看不见了简直是一个致命伤,没了视力让人觉得简直活不下去。   孙小莲爱惜地摸摸丁杏杏的手:“我和你爹之前忙着去城里偷偷卖菜,前段时间我身体不好生病了,你爹也没办法自己去了,忙着在家照顾我。杏杏,我们也没去看你,不知道你竟然都好了。我托你堂姐带给你的钱你都收到了吗?玉兰说,你婆婆找人算命,算命的算出来我跟你爹克了你,所以你才总是生病。所以我们都不去看你了,但爹娘都是心疼你的,却也只能托付玉兰给你钱。”   丁杏杏心中一痛:“钱?我没收到过什么钱啊。”   孙小莲一急,原本温柔的脸上都是诧异,立即爬起来着急地说:“怎么可能?玉兰说她把你伺候的好好的,就是你老是要吃药每个月都花不少钱,我跟你爹一个月给你五块钱呢!”   丁杏杏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她想想丁玉兰那个不要脸的人就觉得恶心!   因此,丁杏杏握住孙小莲的手,轻轻地说:“娘,往后不要再相信李红梅和丁玉兰的一个字,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旁边丁有学立即说:“杏杏你这孩子咋这样说话?那是你亲大伯亲堂姐呢。”   原本丁杏杏也不想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怕影响孙小莲的身体,可现在瞧丁有学和孙小莲都还是这么软和的性子,她冷笑一声,打算捡一些不太刺激孙小莲的事情说说。   “是吗?爹,娘,他们是我亲大伯家的人不错!可从小到大他们都是怎么对我的?小时候我手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丁金钱明着抢,丁玉兰暗着哄,我带去林家的彩礼被丁玉兰尽数哄走完!可我根本没吃到什么药,我为什么会病了几年起不来?因为我月子里连口热饭都吃不着!”   孙小莲身子一晃:“杏杏,怎么会这样?你月子里,我跟你爹不敢去看你,但却送过去足足一百个鸡蛋啊!还特地杀了两只鸡送去!我们想着,你,你多多少少能吃点啊!”   鸡,鸡蛋?丁杏杏忽然就明白了。   她笑起来:“怪不得,我月子里总是闻到一股鸡汤的香味,我问丁玉兰是不是家里熬鸡汤了,她就笑着说哪里有什么鸡汤,端一碗半凉不热的剩稀饭给我,原来……是娘给了我鸡和鸡蛋我没有吃到!”   孙小莲心痛极了,她摸着丁杏杏纤细骨干的手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丁有学也咬咬牙:“这么说都是丁玉兰骗了我们?!”   旁边林向北也点头:“爹,娘,我大哥他们两口子都是菩萨的面孔,鬼一样的心肠!我之前不懂,总觉得他们好,可现在才知道,是他们把我跟杏杏害惨了!”   孙小莲和丁有学愣神片刻,丁杏杏安慰她:“娘,您先养好身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您生气的,而是告诉你,不要再被他们欺骗了!之前您给过他们什么东西,我们都要要回来!”   孙小莲眼睛红红的:“娘给过你很多东西啊!爹和娘下劲儿干活就是为了你,这几年丁玉兰时不时地回来要东西要钱,我们都给的,就是怕你在林家日子不好……”   林向北直接掏出来一支笔:“娘,您说,我记下来!”   孙小莲和丁有学回想了好一会,慢慢地把账目记了下来。   丁杏杏安慰孙小莲:“娘,我们已经分家了,现在我跟向北日子不错,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了!”   可孙小莲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杏杏,有一件事娘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以前觉得说这些不好,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告诉你吧!”   旁边丁有学好奇:“什么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啊。”   孙小莲叹气:“关于丁玉兰的孩子宝珠的事情,宝珠这个孩子你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丁杏杏一怔:“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林向北忽然就问道:“她长得跟我们都不一样!”   宝珠长得跟林家的其他人确实都不太一样,不像爹,不像娘,人人都说她白白胖胖的像个福娃,说她有福气,是菩萨送来的孩子。   从前她总是可以发现许多好东西,带来很多好运气,林家上下都宠爱着她,几乎没有人说过她什么。   偶尔丁玉兰带着宝珠回娘家,孙小莲瞧见了却只觉得这孩子命苦。   等孩子长大了,总会有人怀疑什么的!只怪玉兰糊涂了! 第32章 宝珠不是亲生的   丁杏杏完全没有朝那个方向想过, 这年代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免不了有些糟心的事儿,但一般人都不敢冒险, 否则风评变差日子还怎么过?   她从孙小莲的话里隐隐猜出来什么, 却觉得不太可能。   丁有学也震惊了:“小莲,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这实在是……大哥怎么会教出来这样的孩子?”   孙小莲掩唇咳嗽一声:“我那时候也是无意中撞见的, 当时杏杏和玉兰都还没有嫁人, 有一次我下地摘菜, 正好瞧见了玉兰和一个小伙钻进了玉米地里, 两人在里面又闹又笑,我是玉兰的二婶子, 想管又觉得不合适,更何况他们那时候那个样子……咳咳,后来我敲打过玉兰, 也跟她娘提过,她娘把我呛声一顿说我污蔑她闺女, 红梅那性子你们都知道, 厉害的很。我没敢多说什么, 想着既然玉兰喜欢, 那兴许是要跟着小伙子定亲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 玉兰没跟人家定亲, 反倒是要跟杏杏一起嫁到林家了。”   丁杏杏目瞪口呆, 她真的没有想到,一本看似完美的年代文中,男女主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有些急地抓着孙小莲的袖子:“娘, 所以……您怎么发现的?”   孙小莲叹气:“你们结婚之后杏杏先怀了孩子,毛蛋出生之后玉兰也怀了,那段时间恰好林家老大不在家,我心里就有些疑惑。后来,宝珠出生了,玉兰把她带回来,我一瞧,这宝珠……怎么跟那钻玉米地的小伙长这么像!那五官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说说完,丁杏杏和林向北都震惊了,而丁有学也忽然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怪不得宝珠跟玉兰两口子在长得都不像啊!”   丁杏杏立即说:“既然长得这么像,那么就证明宝珠肯定是跟那个男的脱不了干系!丁玉兰也真是胆大!”   可这事儿终究没有什么证据,何况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丁杏杏决定暂时先压下不提。   “娘,您现在先养好身体,丁玉兰说的什么克人的事儿都是她自己放屁!我明天就带您去镇上卫生院去看看!”   孙小莲原本怕麻烦,不想去,可第二天丁杏杏和林向北非要带孙小莲一起去了趟镇卫生院。   一开始孙小莲就是一直发烧,断断续续的,自己去赤脚大夫那里包了些药吃了,结果没什么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退烧。   到了镇上卫生院,医生给她输液,又给开了些药,笑着说:“你这种情况也常见,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下子全家人才放心了,丁杏杏又嘱咐林向北去外头买些东西。   林向北倒是大方的很,丁杏杏给了他十块钱,他差不多花光了。   孙小莲要住院两天,丁杏杏决定在卫生院陪着,她正在病房里给孙小莲倒水喝呢,林向北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哎哟,向北,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孙小莲看着他大包小包的瞬间心疼起来。   她自己可不想花钱,那些钱都是要省下来给女儿的!   林向北笑:“娘,您现在是身体不好,是要多补补的,这几天让杏杏陪着您,我回家照顾孩子。”   丁杏杏随手打开林向北的包,就发现他买了两瓶罐头,一袋子麦乳精,还有些苹果,鸡蛋糕。   那苹果都是红彤彤的,瞧着就香甜可口,罐头瓶子里的黄桃和橘子瓣透亮金黄,让人嘴馋得厉害,鸡蛋糕也香甜诱人,丁杏杏赶紧地拿了一块鸡蛋糕给孙小莲。   孙小莲当然舍不得吃,让了好几回,最后还是丁杏杏硬塞给她。   因为不是什么大病,丁杏杏在医院照顾了孙小莲两天就带着她回家去了。   从娘家走之前,丁杏杏硬塞给丁有学三十块钱:“爹,这都是以前你们给我的,往后可别给我钱了,我们自己有手有脚自己能挣钱的!这钱您拿着,给娘多买些肉吃!补补身子!”   她说完撒腿就跑,丁有学急得不行:“哎你这孩子!跑这么快干啥!”   丁杏杏快步回了林家村,几天没回去,她倒是有些惦记俩孩子。   林向北不是个会仔细照顾孩子的人,虽然自己也才到这个世界不久,不知道为啥,跟孩子们相处了些日子就越发喜欢他们,一日不见就想了。   那两罐罐头孙小莲说什么都只肯吃一罐,甚至差点跟丁杏杏打起来,非要留一罐给毛蛋毛妮吃,最终丁杏杏只能收下了。   她带着罐头兴冲冲地想着,回家毛蛋跟毛妮肯定很高兴的!   罐头这种东西甜甜的,凉凉的,吃起来特别爽口,可是个奢侈的东西,哪个孩子不喜欢呢?   可丁杏杏才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俩孩子正在屋子里低声说话。   毛蛋低低地哭:“疼,呜呜,我想娘!”   毛妮可怜巴巴手忙脚乱地看着他带血的头发,声音都发颤:“哥哥,疼吗?”   毛蛋点头,哭的更大声:“疼!都是那帮臭小子打的,我要是有娘这么厉害就好了!”   丁杏杏心道不妙,赶紧地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一眼看到毛蛋坐在窗户下的小板凳上,前额上有一片头发沾着血,湿漉漉的。   她瞪着眼,立即走过去:“怎么了?这是谁打的?”   毛蛋见丁杏杏回来了,更委屈了,扑进她怀里就哭:“娘!”   毛妮松了一口气,在旁边赶紧解释:“娘,是,是宝珠跟卫兵他们打的!”   丁杏杏听到宝珠的名字就有些生理学厌恶:“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慢慢说,先别哭,娘给你处理伤口,你说给娘听!”   她打了水,用毛巾一点一点地帮毛蛋擦拭血污,毛蛋是前额被砸破了一点,倒是没到要缝针的地步,但看样子也是会留疤痕的!   原本毛蛋长得不错,大眼睛高鼻梁,头发乌黑,被丁杏杏养得肉多了之后皮肤也白了不少,看上去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可忽然被人砸破了额头,丁杏杏心里真是生气。   毛蛋咽下去委屈,抽抽搭搭的:“是宝珠跟卫兵告状,说我跟毛妮抢了他们家的地,害的她吃不到饭,卫兵就要跟我单挑,娘,我也想像娘一样厉害,可是……可是我打不过卫兵,被他拿砖头砸破了头。”   毛妮拉住哥哥的手:“哥哥,都怪我没力气,不能帮你!”   正说着话,林向北回来了,他满身大汉,是才从池塘里回来。   他原本嘱咐俩孩子在家乖乖的,他去把池塘的水清理一下换一池干净的水,继续养泥鳅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咋了?这是咋了?”林向北急得不行,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就上来检查毛蛋的伤口。   丁杏杏简单把原委说了,林向北眉头一皱把毛巾一摔:“咋得?这群王八蛋没玩没了了?怎么这个沈卫兵也掺和进来了?我去沈家问问他们想咋样,毛蛋头砸成了这样,他们必须给个说法!走,毛蛋,爹带你去找他们!”   可丁杏杏却喊住了他:“站住。你现在去了能讨到什么说法呢?沈卫兵他娘打他一巴掌就算顶天了,或者赔偿咱们几个医药费,那有什么用呢?他们沈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还会说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说咱们大人太过计较。”   林向北磨牙:“难道就这么算了?毛蛋头都破成了这样!”   丁杏杏眸子里都是凉意:“算了?凭啥算了?假如他们不是故意的,倒是可以不计较。但他是故意的,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毛蛋眼神一黯:“可是娘我真的打不过他啊!沈卫兵九岁了,我才四岁!”   丁杏杏牵住他的手,教他把小小的手掌握成拳:“你不会,娘可以教你啊。”   从这天开始,丁杏杏就开始教毛蛋打架了。   因为抱着要教训沈卫兵的念头,毛蛋学习的也非常认真。   但他没有想到他娘只教了他一招。   “对付他这种小人,要一击即中,何况他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就横起来的玩意儿,你只要学会了这一招,就能精准地打趴他。”   她教毛蛋的是后旋踢,这一招讲究快准狠,必须要踢得准,踢得狠,才会一脚踢得人爬不起来。   短短几天,毛蛋早上一睁眼就开始跟他娘学习练习,丁杏杏就发现这个毛蛋学习文化知识不怎么认真,但是学习跆拳道那是相当地认真!   练习了五天之后,毛蛋已经相当地有模有样了,这天他趁着丁杏杏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   毛妮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兄妹两个没想干啥,他们只是想去挖点野韭菜,爹娘都喜欢凉拌着吃。   这个时候毛蛋并没有想找沈卫兵报仇,因为他知道娘不许他伤还没好就出来。   清晨的山脚下露珠躺在小草的叶子尖尖上,太阳光特别好,毛妮正扒拉着找野韭菜呢,忽然就发现了一大片蘑菇!   “哇!蘑菇!”她开心的不行。   平时村里各处能采摘的蘑菇早就被人抢走了,能找到一片成色这么好的不容易。   毛妮立即把哥哥喊过来,可两人才摘了几株,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宝珠惊喜地说:“哇蘑菇!”   她定定地看着毛蛋和毛妮:“你们让开,这蘑菇是我发现的。”   毛妮极力争辩:“是我先发现的。”   宝珠冷哼:“是我先发现的!我是村里的小福星,大家都知道!”   沈卫兵很快也跟上来了,他看着毛蛋猖狂地笑了:“林毛蛋,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再敢欺负宝珠,我再让你多一块疤痕!快滚开!”   毛蛋把篮子放下,缓缓地站了起来,拳头捏得紧紧的,清澈的晨光下,小少年目光黑沉,闪烁着一股子坚定。   “是吗?那要看是谁该滚了。” 第33章 一更   见沈卫兵和毛蛋要打架了, 一群小孩子都激动起来,大家自动分为两个阵营,大部分小孩都是站沈卫兵那边, 毕竟他可比毛蛋大了不少。   也有两个跟沈卫兵不对付的, 站到毛蛋身后,鼓励他:“毛蛋, 你可不要怕,跟他打!”   毛妮有些害怕, 她扯了下毛蛋的衣角:“哥哥, 娘不许打架。”   毛蛋也有些犹豫, 他娘是说过, 什么账都要等伤好了再算,头上顶着伤不能再打架。   可宝珠却高声说:“要么你们赶紧走开, 这蘑菇是我的!要么,卫兵哥哥就把你们打一顿!但那可是你们自找的!”   毛蛋咬牙,小小的身板儿站得笔直:“这蘑菇是我们先发现的, 打架就打架!谁哭谁小狗!”   沈卫兵一摸鼻子,冷笑:“那你就是找死!”   他捋起袖子就要上, 可谁知道毛蛋忽然后退几步, 接着飞速地冲了出去。   小孩子们都还没看清楚, 只见毛蛋一脚踢了上去!   “啊!”沈卫兵被踢得猛地后退, 踉跄几步摔得跌倒在地!   那两个支持毛蛋的小孩都哈哈大笑起来:“沈卫兵怂包!你都这么大了, 还打不过毛蛋呢!”   毛妮开心地几乎要蹦起来:“哥哥好厉害!”   沈卫兵哪里肯服输, 宝珠不满意地说:“卫兵哥哥, 你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这让沈卫兵更是恼羞成怒,大声骂道:“林毛蛋!你爹是废物,你娘是病秧子, 你也是个狗东西给!看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   毛蛋趁着他才站起来的那一刻,又是一脚踢了上去。   这下子直接踢中了沈卫兵的腹部,他疼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眉头紧紧地皱着。   毛蛋静静地看着他:“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沈卫兵比他大了好几岁,小孩子们都震惊了,都在低声说话。   “沈卫兵打不过毛蛋?这是咋回事?”   “因为沈卫兵没本事呗,连个四五岁的小孩都不打过,哈哈。”   “就是,我要是沈卫兵,我肯定起来再打!他这么蠢,以后不跟他玩!”   宝珠也默默地离沈卫兵更远了一点。   沈卫兵这时候肚子疼得不行,但心里不服输,他看了看宝珠,心里有些失望。   而毛蛋也没打算再跟沈卫兵怎么样,他警告道:“今天就到这,以后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毛蛋牵着毛妮就去摘蘑菇。   可沈卫兵却想趁着他不注意偷袭他,毛妮一下子就发现了,瞬间喊道:“哥哥小心!”   毛蛋猛地一回头,发现沈卫兵正朝自己扑上来,他立即一闪身,脚下一绊,沈卫兵没想到毛蛋会这样,硬生生地往前扑去。   他前面正好有一块大石头,嘴巴磕了上去瞬间鲜血直流!   “娘啊!”沈卫兵哭得撕心裂肺!   沈卫兵的门牙磕掉了两个,他已经过了换牙的时期,家里又哪里有钱给他看牙呢?   沈家人气愤地牵着孩子到了丁杏杏家门口,丁杏杏正在对着搓板洗衣裳呢,见他们来了,手里动作也没停,含笑:“来了?”   沈卫兵他娘扬声喊道:“你家儿子把我儿子牙都打掉了!怎么办吧?你说说看!”   丁杏杏笑眯眯的,一边搓衣裳一边说:“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也没什么吧?”   沈卫兵他娘冷笑一声:“挨打的不是你家孩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丁杏杏把衣裳一摔,喊:“毛蛋出来!”   很快,毛蛋就出来了,他额上还顶着伤,直接说:“是沈卫兵先打我的!把我头都打破了!”   沈卫兵高声喊:“我打你怎么了?头打破了不是还能长好?你把我牙打掉了,长不回来了!”   他娘也跟着说道:“就是!那能相提并论吗?”   丁杏杏没再说话,她眸子凉凉地看着那对站在门口的母子。   沈卫兵他娘尖声喊道:“赔钱!你今天不赔钱我就坐在你家门口不走!”   她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丁杏杏慢慢地走过去,沈卫兵他娘以为她是怕了。   可谁知道,丁杏杏飞起一脚,直接把她从门口踢到了门前那条小路南边。   “哎哟!”沈卫兵他娘吓坏了。   而沈卫兵一惊,张着大嘴,缺了的两颗门牙分外可笑。   丁杏杏站在大门口,牵着毛蛋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以后遇到不讲理的人呢,就直接动手吧。讲理的人可以沟通,不讲理的人还是用武力解决比较好。”   毛蛋郑重地点头:“娘,我记住了。”   沈卫兵他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的人,何况本身就是他们理亏,她也不敢再怎么着,最终只能忍气吞声地走了。   可她心中不甘,带着沈卫兵又去了一趟林老大家。   丁玉兰表面上安慰了几句,但哪里肯真的出钱出力气赔偿呢?   她跟着沈卫兵他娘一起咒骂了丁杏杏半个小时,沈卫兵他娘才心安理得地带孩子走了。   这俩人才走,宝珠就悄悄地说:“娘,今天他们打架的时候,我捡到了毛妮的发卡,娘你看,好不好看?”   丁玉兰拿起来一看,那发卡是蝴蝶样子的,蝴蝶翅膀一颤一颤,戴在头发上的确好看。   这个丁杏杏倒是大方的很!竟然舍得给女儿戴这么贵的发卡。   她叮嘱宝珠:“好好藏着,等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戴。”   宝珠不解:“为什么呀?”   “你现在拿出来,很快就有人知道是你捡走的了,等过段时间就没有人怀疑了。”   宝珠点头:“娘,我知道啦。”   这会儿,丁杏杏和毛妮正在找发卡。   毛妮都快哭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发卡了,娘病好之后经常给她洗头发,每天都扎着漂亮的麻花辫,戴上发卡可好看了。   可那发卡她竟然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见毛妮急得都快哭了,丁杏杏安慰她:“别哭,没了就没了,回头再给你买。”   毛妮垂着眼睛:“可那个东西好贵好贵的,娘,不买了吧。”   丁杏杏想起来书里写过的一个剧情,宝珠曾经戴着一只蝴蝶发卡在小河边捉蝴蝶玩,被下乡采风的画家发现了,对着她画了一幅画。   那幅画迅速走红,宝珠成了很出名的一个小女孩。   原来那蝴蝶发卡都是偷来的,丁杏杏静静地想了想,她是该去要债了。   她娘孙小莲不是被丁玉兰骗走了不少东西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该一笔笔地再算一次了!   晚风徐徐地吹,外头蝉鸣聒噪,丁玉兰悄悄地躲在屋子里给宝珠剥了个白煮蛋。   “你赶紧吃,别被你奶奶看见了。”   因为地被丁杏杏强行要走,王招娣对丁玉兰态度就很差了。   宝珠好奇地问:“娘,您哪里来的鸡蛋?家里还有钱吗?”   她虽然小,但因为奶奶经常咒骂,倒是知道家里的钱都被二婶那个坏东西要走了。   丁玉兰轻笑起来:“宝珠啊,娘教你,做人要给自己留退路,他们以为钱都拿走了,实际上娘还留了些呢。”   她之前死活没肯动自己真正的私房钱,就是为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还有指望。   如今弟弟死了,她娘眼瞎了,娘家是指望不上了,还好从前趁着丁杏杏生病的时候去孙小莲哪里要了不少的好东西。   只要挨过这半年,只要林向北没有去城里查真相,她和宝珠就可以去城里跟林向南一起过好日子了。   宝珠不懂那些,她只知道好吃,悄悄地说:“奶奶今天给我吃了一把炒花生可好吃了。”   丁玉兰心里勉强有了些安慰,看样子王招娣还是心疼宝珠的。   娘儿俩正说着,外头丁杏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丁玉兰,欠我的东西还了。”   她现在一听到丁杏杏的声音就紧张,立即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看见院子里果然站着丁杏杏,吓了一跳,赶紧把窗户关上。   丁杏杏走过去站在窗户门口,那窗户是镶嵌在泥巴墙上的,其实一拳就能打掉。   “这窗户你关不关其实都没区别,丁玉兰,你觉得你躲得掉吗?”   丁玉兰干脆直接走了出来:“你想干什么?还算账?你哪里来那么多账要算?”   她说着,宝珠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丁杏杏看着宝珠那沾着鸡蛋碎的脸,确实跟林向南以及丁玉兰长得都不像。   丁杏杏也没绕圈子:“我从前起不来的时候你去跟我娘说我需要这个需要那个的,从我娘那里拿走了不少的钱和东西,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丁玉兰冷笑一声:“那你进去搜!”   她反正现在东西藏得很好,就不信丁杏杏还搜得出来什么!   丁杏杏当然知道丁玉兰不会还傻到把东西放到屋子里,便笑道:“我又不是强盗,我搜你屋子干什么?丁玉兰,你想赖账也行,就是……有些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有没有发现宝珠长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话让丁玉兰猛地一抖,她下意识地搂住宝珠,盖住宝珠的脸:“你想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丁杏杏笑起来:“我没胡说呀,总之,我给你个期限,记得把我的东西都还我,要不然的话咱们就鱼死网破吧!”   她说完就走,丁玉兰心口直喘。   当初她跟那个男人的事情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关于宝珠的事情她也不是有意的。   那时候林向南在外读书,她一个女人在家难免寂寞,被那人找上来之后半推半就就发生了关系。   有了孩子之后她本身想打掉的,可被王招娣撞见了她孕吐的厉害,哪里还能打掉呢?   最终稀里糊涂的生了下来,还好宝珠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福娃,原本丁玉兰觉得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毕竟那个男人也离林家村很远很远,可为什么丁杏杏会知道?! 第34章 二更   丁杏杏没打算跟丁玉兰纠缠太久, 她笑着说:“毛妮的发卡先还给我,要不我现在就去找毛妮奶奶说说宝珠的事情。”   宝珠的长相特点实在是太明显了,圆脸胖乎乎的, 五官跟那个男人都非常相似, 丁玉兰拿不准丁杏杏到底知道多少,她咬咬牙:“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宝珠确实是捡了个发卡, 还你就是了!丁杏杏,你别欺人太甚!”   她扭头进屋把刚刚才藏起来的发卡拿了出来, 不情不愿地给了丁杏杏。   宝珠眼巴巴地看着, 当真舍不得那发卡还回去, 可她莫名有些害怕二婶, 也不敢说什么。   丁杏杏把发卡收了起来,又叮嘱:“记得还钱还东西, 我给你一个礼拜,这总够了吧?”   丁玉兰面色阴沉,她没想到孙小莲和丁杏杏原本软绵绵的两个人会在忽然之间都变得这么清醒强势。   从前那么轻易就骗来的钱和东西, 一下子都要还回去?   那简直是做梦!   丁杏杏说完就带着毛妮走了,丁玉兰失魂落魄地坐在屋子里,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知道丁杏杏病好之后会出这么多事情, 当时她就该狠狠心让丁杏杏丢了性命才好!   可现在怎么办?要么, 她只能把东西和钱还了, 要么, 她下狠手把丁杏杏弄死, 也就没有人再去查当初高考的真相了。   但再想想现在的丁杏杏, 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斗得过的……   她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着,天快亮时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就梦到许许多多的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 林向南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怒斥她不要脸,任凭她怎么哭求都没有用。   醒来之后丁玉兰满头的大汗,忍不住坐在床头委屈地哭了起来。   外头太阳升得老高,王招娣在灶房忙活了一会儿,嘴里嘀嘀咕咕的。   “那么好的一块地,说给老二家就给老二家了,玉兰咋越来越糊涂了?以前的聪明劲儿一点都没有了!”   她以前是很喜欢玉兰的,可现在越看越觉得丁玉兰没用。   先是弄丢了村干部的位置,后是赔了许多钱给丁杏杏,还把地给赔出去了,现在他们一家人怎么过活呢?   她倒是舍得给宝珠吃东西,但想到丁玉兰现在连地都没有了,王招娣把丁玉兰碗里的稀粥又挖了半勺出来。   以前丁玉兰要去村里上班,她做好饭喜笑颜开的哄着丁玉兰吃,可现在看丁玉兰没什么活儿干了竟然还起来这么晚,王招娣声音就不大高兴了:“宝珠她娘,咋还不起来吃饭?太阳都老高了,就不怕人笑?”   丁玉兰匆忙地给宝珠穿好衣裳:“哎,娘,我起来了。”   她牵着宝珠才走出去,忽然就觉得一阵反胃,对着树根处就干呕起来。   王招娣端着碗一愣,瞬间喜了起来:“玉兰,你该不会是怀了吧?”   虽然宝珠是个讨人喜欢的,但他们还是喜欢有个带把儿的孙子呀!   丁玉兰一阵恍惚,脸色发白,她以为自己是没睡好所以犯恶心,可现在想想林向南回来之后两人确实同房了几次,的确是有可能怀上了!   假如她是真的怀上了,那么还怕丁杏杏干什么?   就算宝珠不是林家的孩子,可她肚子里的这个是!要是个男娃,那就更加坚定了她在林家的地位啊!   再说宝珠的身份如果她不承认,谁还敢逼着她承认吗?   那个男人离林家村这么远,听说前两年跟着人一起去外地拾荒,都不知道有没有回来呢。   难道丁杏杏有本事把人给抓回来?   想到这些,丁玉兰浑身松快,她笑笑:“娘,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几天想吃酸的,还反胃。”   所谓酸儿辣女,这下子把王招娣高兴地不行,连忙把满一点的那碗稀粥推过去,又擦擦手说:“我去再个你炖个鸡蛋!”   林家连着几天都把丁玉兰当个宝似的,还请了大夫来看,发现丁玉兰的确是怀孕了,王招娣喜欢得都落泪了。   宝珠莫名忧伤,她发现自打她娘怀上之后就对自己没那么关注了。   她一个人到村里转悠,沈卫兵不带她玩了,何况沈卫兵豁牙难看的很,她也懒得搭理沈卫兵。   村子不大,难免会撞见毛妮和毛蛋,她发现毛妮的脸又肉乎了一点,小女孩圆润了一点就显得漂亮了很多,皮肤白得像豆腐,眼睛又大又圆,头上扎着麻花辫,怎么看怎么好看。   毛妮当着许多小朋友在那背古诗。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呀,小傻子竟然会背古诗?宝珠都看呆了。   毛妮笑眯眯的:“我娘教我的,我学会了背古诗,我娘就给我做东坡肉吃。”   有小孩惊讶地说:“东坡肉是什么?好吃吗?”   “好吃的,一块一块像玛瑙一样的肉,我娘说,这是以前人家宫里吃的肉,可香啦!”毛妮眼睛亮晶晶的。   毛蛋也在旁边说:“我娘做什么都哈吃,她还会做冰糖肘子,甜滋滋的,软乎乎,吸溜一口肉吸溜一口肉。”   他俩说的所有人都嘴馋了,事实上丁杏杏这几天的确做了这两道菜。   也不只是为了家里人吃,主要是为了送去给孙小莲补身体,然后顺道留下来几块给孩子吃。   宝珠狂咽口水,回到家就跟丁玉兰告状:“娘,二婶他们吃东坡肉和冰糖肘子呢,毛蛋说那冰糖肘子甜滋滋软乎乎,吸溜吸溜一口肉,我也想吃!我还没吃过呢!”   丁玉兰正犯恶心没胃口,可不知道咋的,听宝珠说的话忽然间就饿了。   冰糖肘子?就是她都没吃过,只是听说过罢了!   这吃的东西,就是越是吃不着,就越是想着,丁玉兰越想越饿,就跟那冰糖肘子较劲儿了。   整整一天,她都没吃饭,王招娣忍不住担忧地看着她肚子:“玉兰,你这不吃东西,我这大孙子也受不了啊。”   丁玉兰想到王招娣做的齁咸的窝头和糊糊就恶心,有气无力地说:“娘,不是我不想吃,是这孩子不知道咋的,我自打怀了他就老是想吃肉,想得厉害,其他的都吃不下。我估摸着这就是个小子,否则咋这么爱吃肉呢?”   王招娣为难了:“玉兰,咱家情况你也知道,被丁杏杏那个祸害搅和了一通,又花了钱去镇上赎你,哪里还有钱给你买肉吃呢?咱现在还欠着外债呢。”   丁玉兰叹气:“娘,我不是非吃不可,是这孩子想吃,我真怕吃不着肉他一气之下就走了。我现在真是啥都吃不下,你说说……呕!”   眼看着丁玉兰又呕吐起来,王招娣开始抹泪:“那咋办呢?”   宝珠在旁边转转眼睛:“奶奶,二叔家有肉,有好多肉!我听毛蛋他们说,他们家顿顿吃肉,奶奶去二叔家,二叔不给奶奶吃吗?”   王招娣一愣,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是啊,这是连宝珠都懂的道理呢,她可是林向北的亲娘!   二房吃肉哪里有不给她的道理?   王招娣端着碗就去了老二家,她越想越恨,谁不想吃肉啊?可二房拿了她的钱顿顿吃肉,却从来不想着给她送点,这算啥!   那两块银锭子,二房肯定也卖了,那钱怎么都不想着孝敬她呢?   这会儿二房没人,丁杏杏和林向北吃了饭一起去池塘里。   晚饭一家人吃的东坡肉烧干豆角,那干豆角被猪肉的香味浸润透了,好吃得不行,但一家子谁也没有舍得大口吃,最终还是留了半碗,想着晚饭再吃。   丁杏杏和林向北去池塘里忙活,毛蛋和毛妮就在池塘旁边琢磨着挖野菜。   如今六月初了,天气正热,要是能挖到鲜嫩的小野菜,回家焯水再加了麻油醋盐酱油一拌,很是爽口的。   王招娣到的时候,丁杏杏他们租赁的那院子门是关着的。   乡下人一般都不会把院子门挂锁,毕竟那院子也等于个摆设差不多了。   但丁杏杏还是挂了一把锁,结果王招娣就从木头搭建的院子上爬过去了。   她走到灶房门口,鼻子很灵敏的就闻到了肉香。   “好啊,二房果然是顿顿吃肉!没良心的,畜生啊!”   王招娣肚子馋虫大动,她见那灶房门只是挂了门鼻子,并没有锁,直接就开门进去了。   丁杏杏把灶房收拾得干净亮堂,碗筷放在一起,蔬菜油盐等放到一起,那半碗没吃完的干豆角烧肉就放在锅台边上。   王招娣眼睛一亮,大步往前,想着直接把那剩下的半碗肉都给倒走算了!   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踩下去的那一瞬间,铁丝夹子嘣的一声夹住了她的脚!   “啊!!!!!!!!亲娘啊!!!!”   王招娣杀猪般的叫声传得老远,她脚上是钻心地疼啊!!   她眼泪都忍不住出来了,低头一看就发现是一只老鼠夹子夹住了她的脚。   那老鼠夹子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要老鼠的命的,因此夹的力道非常大,王招娣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没办法把夹子取掉,脚上疼得钻心,眼泪哗啦啦地掉。   但她也绝对不能再喊,要是被人知道她来偷儿子家的肉,那岂不是很丢人?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向北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媳妇,吃肉都不想着给爹娘端一碗!白瞎了养他这么大!还不如养一条狗呢!现在想想还是老大孝顺。   王招娣拖着一只被老鼠夹子夹住的脚,艰难地爬过去够到那碗干豆角烧肉,见丁杏杏的碗碟好看,又顺走两只碗碟,一步一瘸地走到院子里,可她发现自己根本翻不出去了啊! 第35章 一更   王招娣舍不得弄洒碗里的肉, 思来想去,还是想着先把那碗肉放到地上,等下自己翻出去之后再隔着篱笆的缝隙端出来。   可她脚上带着老鼠夹子, 哪里那么容易翻出去呢?   好半天,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篱笆上翻了过去,还没碰到地面呢, 就听到丁杏杏和林向北说话的声音。   她心中一抖,直接从篱笆上掉了下来!   “哎哟!”那老鼠夹子再次紧了些, 王招娣差点疼晕过去!   她心中还是知道丁杏杏的厉害的, 现在不敢明着跟丁杏杏干, 何况自己脚被老鼠夹子夹住了, 只想赶紧逃跑,那碟子肉和碗碟也不想要了。   王招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丁杏杏和林向北走到家门口看到她的背影,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让林向北心中怒火丛生。   他不是没有去查过自己那房子是怎么着火的,最大的嫌疑就是他的亲生爹娘!   如今他们都搬出来住了, 靠着自己租赁了旁人的屋子艰难求生,怎么他娘还不放过他?   这上赶着来偷东西是怎么回事?   说出去人家都笑话!   丁杏杏喊住了王招娣:“站住!”   王招娣瘸着脚本身也不好走, 被丁杏杏一喊, 心中也气, 转头喊道:“干什么?两个没良心的!哪家儿子吃肉不喊自己的老娘?林向北, 我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   丁杏杏冷笑一声:“畜生都知道护犊子, 你以为谁愿意被你生?要是能选择, 谁脑子进水了选你当娘!来偷东西还有理了?把我老鼠夹子留下来!我那是留着抓老鼠的, 你上赶着踩它干什么?”   王招娣正要跟丁杏杏对骂起来,林向北冷漠地看着她:“娘,您还嫌不够丢人吗?闹大了谁都没有好处。这些年您对大哥好, 往后就让大哥孝顺您。我每年收了粮食会孝敬您,但平时也别走动了吧。”   最终,林向北把王招娣脚上的老鼠夹子去掉了,王招娣还想闹,对上丁杏杏那双森冷的眸子,最终还是走了。   她回去之后心里憋着气到丁玉兰那里诉苦。   “谁知道他们灶房里放着老鼠夹子?!我这脚被夹的都快疼死了,那碗肉也没拿到,玉兰,娘是真心想弄碗肉给你吃呀!”   丁玉兰没去关心她脚上的伤,却也没有因为吃不上肉而觉得难受,因为她忽然发现了一件大事,关乎到他们家经济条件的事。   “娘,吃不吃肉的没什么,我跟您商量个事儿。现在不是各家种各家的地了吗?我今天出去晒被子听到陈大爷家的闺女跟她嫂子说话,那陈大爷的闺女嫁到城里了,说是能弄到产量更高的玉米种子,还有化肥什么的,她就给她娘家嫂子弄来了两口袋,这马上就要种玉米了,我想着要是咱能花钱去买些种子化肥回来,再倒卖给村里人,岂不是能赚上一笔钱?”   丁玉兰这个思路真的不错,王招娣眼睛一亮,她没这个脑子,但听丁玉兰一说,就觉得这个赚钱的法子的确是不错!   “可这本钱去哪里弄呢?”   丁玉兰笑了起来:“咱们去跟陈家的闺女合作,她不是喜欢跟人沟通做生意的人,有我在中间牵线,这中间的利润分她一些也就是了。至于本钱,谁想要谁就提前交钱呗。”   王招娣越想越觉得好,脚上的疼都快忘记了:“玉兰,你这个法子好!娘就说你最聪明了!”   连着几天,丁玉兰都在跟陈家的闺女陈秀娥一起商量种子化肥的事情。   陈秀娥有些内向,嫁的城里人家也是普通的家庭,并没有多少钱,她听说了丁玉兰这个主意难免有些心动。   这丁玉兰虽然现在不是村干部了,名声也不大好,但因为曾经当过村干部,那能力还是有的。   陈秀娥犹豫一番,答应了下来:“那咱咋办呢?”   丁玉兰自信地一笑:“你就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因为快赶上种玉米高粱了,村里人都很忙,丁杏杏和林向北的地虽然挖成了池塘养泥鳅,但问丁玉兰要到的那七分地倒是可以种些玉米的。   这玉米种出来自家也可以吃上一些,因此林向北去弄了些玉米种子,打算种上。   林向北把玉米种子铺在廊下,丁杏杏坐在旁边给毛妮缝补衣裳,两人说闲话。   “以前这种子产量都很低的,这两年好了些,但成色也都不算特别好,这些还是我跑了好几家找到的最好的了。”   见林向北这样说,丁杏杏也抬头看了一眼,那玉米的确颗粒大大小小都有。   她忽然就恍然一阵,想起来书里的一件事。   这个年代粮食不够吃,主要原因还是人多地少,产量也不够,分地到户头两年,虽然很多人都很下劲儿地干活,但东西还是不够吃。   那时候丁玉兰继任了林家村妇女主任,还帮助大家勘破了一桩诈骗案。   诈骗案的主角就是陈家的闺女陈秀娥。   这陈秀娥嫁到了城里,偶然一次回到村里就跟大家说城里现在有人发明了一些种子和化肥,产量比乡下以前的那些高了一倍不止,那乡下人肯定很心动,加上陈秀娥又是林家村出去的闺女,于是大家纷纷拿出全部家当购买那些化肥和种子。   陈秀娥从中倒买倒卖这个化肥种子,据说赚了不少钱,等到九月底秋收时大家才发现那根本就是欺骗人的!   所谓的高产量种子化肥,全部都是骗人的!   村里人都快气疯了,这个时候丁玉兰为了大家亲自去了一趟城里,据说一路吃了不少的苦,回来之后告诉大家陈秀娥跑了,但她丁玉兰愿意自掏腰包补偿大家!   虽然那补偿不多,一个家庭也就几个鸡蛋,但谁不感动呢?   这丁玉兰真是个好官,好人,大好人!没有人能够这么无私,从那之后,大家更喜欢丁玉兰了。   想到这些,丁杏杏忍不住冷笑,她就不信丁玉兰这么好!   林向北好奇地看她:“你冷笑啥?”   “没啥,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这玉米种子想要提高产量可不容易,只能希望有科学家早日研究出来。”   科学家?林向北忽然眼睛微微闪了闪。   他想到了大学,想到了书上才看到的科学实验室,想到了首都,不知道那些梦中的场景都是什么样的。   大哥林向南当初考上的就是首都的大学,后来就地留在了首都上班,每次回来都把首都说的天花乱坠的,他是打心眼里羡慕。   林向北忍不住有些心酸,丁杏杏看向他:“想啥呢你?”   “想知道那些科学家都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丁杏杏笑起来:“你也可以成为科学家啊,只要你努力考上了大学,将来再读研究生,读博士,一步步提升学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林向北却有些失落:“算了,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能考上大学就是顶天的了,何况我这些日子看书总觉得跟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记忆里没那么好了。”   丁杏杏立即严肃地纠正他:“你想啥呢?你还不到三十岁,咋就是年纪大了?林向北,我告诉你,首先你得相信自己!你写字那么好看,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大学教授呢!你好好加油,一切都交给时间!”   这话让林向北心里舒坦了很多:“真的啊?那我就信你!”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李春霞急吼吼地进来了:“哎呀,杏杏,你咋还在这呢?你不知道陈家的闺女陈秀娥回来了吗?这几天她都在弄化肥种子的事儿呢!现在城里有一种化肥种子产量特别高,俺娘已经拿了压箱底的钱去预定了,陈秀娥说买不到特别多,是限量的,我怕你不知道,特地来告诉你!”   自打丁杏杏搬到村西头之后跟李春霞走的比较近,看着李春霞热得满头大汗一脸欢喜的样子,再看看李春霞身上那破旧的粗布汗衫子,丁杏杏心里一紧。   “你家已经买了?”   李春霞猛地点头:“那肯定要买啊!多了一倍产量呢!这一年多一倍,十年不就是十倍?快叫你家林向北也去抢一份呀!别去晚了抢不到!城里来的东西很稀罕的!”   丁杏杏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她更不希望看到那么多人因为文化不高被骗最终只能黯然无力地落泪。   她把针线一放:“那我跟你过去看看。”   这个时候村口的老白杨树底下正吵吵嚷嚷地聚集了很多人。   陈秀娥按照丁玉兰教她的方法正在解说:“这是城里的化肥厂出来限量的种子化肥,是我爱人的亲哥哥在那里当领导我才能拿到的,但也不是人人都有,我这里只有大概不到两百斤的份额,大家想要的就得先交钱,登记预定,只有咱林家村的人才有!这种子比咱们之前用的产量高了一倍!”   旁边丁玉兰帮她找好的一个妇女因为拿了好处,因此此时特别卖力。   “真的呀?你是咱们林家村嫁出去的闺女,我肯定信你!来,秀娥,给我定三十斤!这产量一年多一倍,十年不就是十倍吗?我必须要!”   她旁边有人挤上去:“先给我预定!陈秀娥,咱两家可是老邻居了,给我!”   见她俩在那争抢,乡亲们都着急起来,一个接一个地交钱预定。   跟粮食产粮有关的事情谁不激动哪?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陈秀娥那里登记的人就围得水泄不通。   丁杏杏看着站在人群中的陈秀娥,忍不住喊道:“陈秀娥!你这粮食产量会提高一倍有什么证据吗?之前有人种过吗?哪个村的人种的?要是大家的产量都没有提高,你有赔偿吗?” 第36章 二更   陈秀娥一愣, 她本身就不算多会讲话,刚刚讲的话也都是丁玉兰教她的。   可眼看着那么多人预定了化肥种子了,这钱都快挣到手了, 她哪里舍得丢掉?   旁边也有人树起了防范意识:“就是啊, 陈秀娥,你这有别人种过吗?真的能提高产量?”   陈秀娥结结巴巴的:“我, 我也不知道,就, 就是听说……”   忽然, 从旁边的树荫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扶着腰走路慢腾腾的正是丁玉兰。   她走过去摸摸陈秀娥跟前的玉米种子, 说道:“这种子一瞧就成色好的很,城里人就是聪明, 有头脑,所以日子才比咱们乡下人好,俺家向南上次回来也说现在全国各地好多地方都种这种高产量的农作物了, 也就咱们这里闭塞偏远,到现在才传都这里。”   她这话一落, 更多人相信这种子是好种子了。   毕竟那林向南可是大学生啊, 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呢!   一时间, 有人相信这陈秀娥的种子是真的好, 也有人怀疑了起来。   没等其他人说什么, 丁玉兰又看向丁杏杏:“你不许人家想办法提高产量, 自己却剑走偏锋搞什么池塘养泥鳅!你就是看不惯别人也想进步想发达!丁杏杏, 你安的什么心?你说着种子不好你有啥证据吗?你比我家向南还厉害?你比人家陈秀娥的夫家大哥还厉害么?”   她之前当妇女主任靠的就是一张嘴,现在这话倒是说动了很多人。   便有人说道:“就是,丁杏杏, 你这话啥意思呢?俺们这是定还是不定呢?”   丁杏杏原本就不太想管闲事,便只是提醒说:“我只是合理质疑罢了,因为乡亲们攒点钱都不容易,要是预定这种子化肥都是拿家底来定的,如果不是一定能保证提高产量,我建议还是不要冒险!”   最终,一部分谨慎的人因为丁杏杏的话没有预定陈秀娥的种子化肥,但却有一部分人抢着预定了。   陈秀娥跟丁玉兰私下一数,收到的钱那可不少!   两人都是缺钱的人,陈秀娥喜滋滋的:“玉兰姐,多亏了你!你可真厉害!但这种子确实也没有其他人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提高产量。”   丁玉兰笑了一声:“能不能有什么?反正你家住城里,没几个人知道你住哪里!到时候你拿了钱,谁还找你去不成?再说了,这种子就算不能提高产量,那也能长出来粮食啊。那些乡巴佬亏不了多少!”   两个人把钱分了,这白白得来的钱真是让人高兴啊,她们收到的钱和种子化肥真实的价格之间差距还是比较大的,想想就让人高兴!   丁玉兰拿着钱就回去了,可才到门口就遇着了丁杏杏。   她自然知道丁杏杏是为什么而来,看也不看丁杏杏就朝里走,丁杏杏直接拦住了她的路。   “少管闲事!”丁玉兰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丁杏杏懒懒地翻了翻眼皮:“你的闲事我不想管我只是来要钱,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你了吗?你从我娘那里骗走的钱不打算还了?”   丁玉兰扶着腰,不在乎地笑了:“我还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看样子这是打算赖着了,丁杏杏眯起眼:“所以,你是想让我把你女儿的事情说出去?”   丁玉兰笑了起来:“我现在怀孕了,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儿子,娘疼我还来不及,你想说就去说啊,你有什么证据?丁杏杏,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吗?”   看着这人没脸没皮完全不怕的样子,的确是完全不想还钱了。   其实丁杏杏没想去揭穿宝珠的身世,不管宝珠现在是个什么性子,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被揭穿了之后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但她脑子一转便想到了法子。   看着丁玉兰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上前一步,直接反剪丁玉兰的双手把她给扣住了!   丁玉兰大吃一惊,立即喝道:“你松开我!我孩子要是出事我要你命!”   丁杏杏笑笑:“你以为你怀了孩子我就不敢动你?我给过你期限,不还钱不还东西,我只能跟你动手。你不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神气得不行吗?试试看我敢不敢动你?”   她膝盖作势要往上顶,丁玉兰倒吸一口冷气:“我还!”   想到自己的确要靠着肚子里的儿子活,因为万一哪天宝珠的身份泄露了,林家肯定容不下自己的,丁玉兰就发急。   她怎么也没想到,丁杏杏非但没有忌讳,反倒更加猖狂!   最终,丁玉兰亲自去后院第三棵树树底下刨出来一只布包,里头是她所剩的家当。   当然,这不是她全部的家当,她是分开放的。   “只剩了这么多了,你要是再不满意,就把我和孩子的命都拿走!”丁玉兰眼睛血红。   丁杏杏也没想着再跟她纠缠,数了数这大概有不到三十块钱,但能捞回来一些就是一些。   “成,往后咱们进水不犯河水!”   丁杏杏拿着钱就走,丁玉兰觉得肚子发酸,赶紧地回屋躺着,越想越气,闭着眼咒骂了丁杏杏好一会才算舒服。   还好,她现在可以赚钱,今天不就才挣了不少钱吗?要是以后再想想类似的法子,岂不是还能挣更多钱?   可丁玉兰没想到,第二天村长就找上门来了。   新任村长非常看重村里的事情,他听说了有人大肆传播有高产量的粮食种子以及化肥,还有人因为种子的可信度而吵架,立即去了陈家。   陈秀娥支支吾吾的,村长直接说:“你什么时候回城?我到时候跟你进城一趟,看看那家卖化肥种子的单位在哪里,再看看你家庭住址,这种事情关乎到村里老百姓的利益,我不能坐视不管。”   陈秀娥吓傻了,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要是村长都跟着去了城里,往后出了上去,她岂不是肯定跑不掉?   村长见她不说话,又问:“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去?”   陈秀娥哭了,手揪着衣襟:“村长,这事儿,这事儿不是我弄的啊……”   她没多大会儿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交代了,村长越听神色越凝重,忽然就喝道:“你们真是一个个的瞎胡闹!真以为我们林家村的老百姓都是没文化好欺负的?!”   陈秀娥只顾着哭,几乎吓傻了这事儿要是被丈夫家的人知道了,他们还会要她?   她很快把丁玉兰也给交代出来了,村长第一时间就去了林老大家。   今天大房院子里气氛可真好,丁玉兰因为挣到钱了,大大方方地赶集去割了一块肉,她想吃韭菜猪肉的饺子,就让王招娣乒乒乓乓地剁了饺子馅儿,一家子包了一顿饺子吃。   那猪肉韭菜的饺子可真鲜啊,王招娣吃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玉兰,娘这是托你的福吃的猪肉饺子,还是你跟向南孝顺!”   丁玉兰心情也好:“往后饺子还多着呢,人只要有脑子,钱是挣不完的。”   她才说完,村长从外头来了,冷笑说道:“人只要歪歪心思,牢也是做不完的!丁玉兰你不是才从镇上回来没多久么?觉悟还这么低!是不是跟陈秀娥一起欺骗咱村百姓的?”   丁玉兰吓得刚夹到嘴边的饺子瞬间滑掉了,她张张嘴:“我,我不知道呀,村长您怎么来了?”   村长脸色阴沉:“还想否认?陈秀娥都招了!!丁玉兰,你怎么思想就这么低级,道德就这么败坏呢?你在这吃猪肉饺子,知道那些穷人家都吃的什么吗?刚刚我从团结家路过,团结跟他爹娘都吃的麦麸子拌野菜!他们没读过书,觉得你们是一个村的,就相信你们啊!把攒了好几年的钱拿出来买化肥种子,你们有良心吗?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那化肥种子真的能提高产量吗?都是林家的媳妇,你怎么就跟丁杏杏差别这么大!”   丁玉兰猛地怒了:“村长您说的啥话?您有啥证据那种子不好?咋的啥都是丁杏杏好?她哪里好了?何况和种子化肥,是大伙儿自愿买的!我没强迫任何人!”   村长也不再留情:“是吗?你这种行为就要诈骗!信不信我告你!”   他这话叫丁玉兰有些怂了,看守所的滋味她还记得。   村长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待下去,冷声说:“要么立即退钱给他们,并说明情况要么等诈骗证据确凿之后,你等着坐牢吧!”   相比之下丁玉兰自然是要选择退钱,她不可能愿意坐牢。   可刚拿到手的钱就要退回去,这谁舍得?   最终还是林德全要面子,硬是命令丁玉兰把钱还回去,这才算了了。   这事儿原本丁杏杏不知道,她前些日子买了些猪油,在锅里炼成了猪油渣,那猪油渣剁碎了跟干菜萝卜等一起调和成馅儿,再和一盆发面,包成素包子上锅蒸一下,那叫个好吃!   她在厨房里忙着蒸包子,林向北在院子里教俩孩子练习写字。   “毛蛋你的字还不如你妹妹,好好练!”林向北难得严肃一次,实在是毛蛋的字写得实在是丑。   毛蛋有些不服:“爹,为啥非要写字?我喜欢练打架!我打架厉害!我会扎马步!”   林向北弹了下他的脑瓜子:“现在什么社会了?文明社会!人不能只会打架,也要懂些文化知识才能更好地发展。”   “好吧。”毛蛋无奈地低头写字。   丁杏杏在灶房里忍不住想笑,她在想,也许毛蛋往后真的可以往体育方面发展,毕竟很多时候要考虑小孩子的兴趣爱好的。   可现在他们身在乡下,条件有限,没什么可以选择的项目。   要是想让孩子发展好,还是要努力往大城市走啊。   丁杏杏正想着事情,外头忽然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村长。   “丁杏杏在家吗?我带村民来感谢你,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这一次多亏了你!” 第37章 谁偷了手表?   村长带着村民们客客气气地进了门, 丁杏杏和林向北慌忙搬凳子让大家坐。   “丁杏杏同志,这次多亏了你帮助大家避免被骗!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快,花样越来越多, 不少人就投机取巧专骗老实人, 要不是你,这次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汗钱都被骗走了!”   丁杏杏有些不好意思, 她拢了下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浅米色的粗布汗衫, 虽然是寻常的汗衫, 可穿在她身上却凸凹有致, 露在外面的胳膊莹白纤细, 瞧着真是好看。   “也没啥,我就是随口一说, 提醒大家注意自己的钱财安全。”   “这是大家凑的一点心意,东西不多,但你收着, 这也是鼓励村民们往后遇见这种事,都踊跃地站出来!”   丁杏杏最终也没拗得过村长, 只得收下了那小半口袋零食。   打这天起, 丁杏杏在村里人员一下子好了很多, 每次出去总有人笑吟吟地:“杏杏出门哪?”   但大伙儿一看见丁玉兰都当看不见, 而后指指点点低声说:“啧啧, 她还有脸出来?真恶心!”   “我看这种人就该坐牢的!”   “是啊, 血汗钱都差点被她骗了!真不是人!”   丁玉兰怎么会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她心中又气又恨, 但如今家里东西被扫荡一空,想挣点钱也难,她自己存的私房钱根本没有多少了, 这肚子里孩子也快出来了。   她现在惆怅两件事,一,一定要阻止丁杏杏和林向北动念头进城查高考真相,还好最近没发现丁杏杏他们有啥动作,只要阻止丁杏杏挣钱,那丁杏杏就没条件去城里。   二,那就是想办法堵住丁杏杏的嘴,让丁杏杏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宝珠身份的真相。   这些事情具体要怎么走,丁玉兰还没有想好,她闲着没事在村里瞎逛,每次看到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都对丁杏杏更憎恶几分。   这天,天气依旧很热,王招娣下地薅草迟迟没有回来,丁玉兰想吃饭自己又不想做,干脆起来扶着腰去地里喊。   可才走到半路,她就瞧见村里那口古井旁边站着几个女人正说话呢。   其中之一就是丁杏杏,今天的丁杏杏穿的是一身嫩黄色碎花的套装,上身是的确良短袖衬衫,下身是的确良碎花长裤,用的是一样的布料,嫩黄色显得她娇俏可爱,原本丁杏杏就白,这些日子伙食好养得脸上有了些肉,面色红润,眸子水灵灵的,被衣服一衬瞧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旁边其他几个女人都羡慕地看着她。   “杏杏,你这衣裳真好看啊!啥时候买的?”   丁杏杏一边打水一边笑:“是我娘给我做的,她嫌弃我没啥好衣裳,非要让我穿。”   这的确是孙小莲才送来的,她心疼闺女穿着粗布衣裳,日日操劳,私下做主做了新衣裳,亲自送到林家的。   李春霞摸摸丁杏杏身上的料子,无比羡慕:“你娘对你可真好,这是的确良料子呢,啧啧,我做梦都想有一身这样的衣裳!”   的确良是很贵的,普通人谁舍得买啊?   就是亲娘,也没几个舍得给闺女买这么贵的衣裳的。   王二狗媳妇又说:“杏杏看不止被亲娘疼,我瞧她男人也疼她,平时我们家的水都是我来打,可我很少见杏杏自己打水,都是林向北打好的,杏杏,我说的对吧”   丁杏杏笑得欢快:“你们都说啥呢,我也很勤快呀!你意思我懒了?哈哈。”   一群人说说笑笑,李春霞又提道:“对了,你们跟大房分家之后就没有来往了吗?要我说,虽然你堂姐嫁的林家老大是大学生,可她也没你过的好呢。这世上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家里人知道疼你。”   这话恰好扎到了丁玉兰的心,她再听不见那些人说的什么,只反复在脑中想着这几句话。   原来所有人都认为她嫁的不如丁杏杏,过得不如丁杏杏。可她男人是大学生啊!   那林向北算什么东西?一个只喜欢喝酒的废物罢了!   那些人肯定是羡慕嫉妒,她这就也去买一块的确良料子做身新衣裳,还要比丁杏杏做的更好看!   可丁玉兰气冲冲地回到家一翻钱包,就发现自己所剩的钱根本不多了,哪里还舍得扯好料子呢?   她咬着牙,沉着脸坐在床头,没注意到自己闺女宝珠啥时候进来了。   宝珠似乎有些心慌,时不时地往外看,在屋子里一会坐在凳子上一会站起来,丁玉兰终于注意到她了。   “你干什么?动静这么大!”自打怀孕之后丁玉兰越来越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对宝珠就没那么多耐心。   宝珠鬼鬼祟祟地凑上来:“娘,我看村长在跟一个外边来的叔叔说话,他们把这个忘在条凳上了,我看着好看就拿回来给您看看,您看,好看吗?”   那是一块石英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丁玉兰心中一跳,立即站起来朝窗户外面看了看。   她把窗户帘子一把扯下来,走过来仔仔细细定看了看那手表:“能戴这种手表的人肯定家里很有钱,也不缺这一块手表!要是能立即拿到镇上去卖了,那岂不是很大一笔钱吗?哈哈哈。”   丁玉兰越想越快乐,宝珠也放松了些:“娘,您不会怪我吗?”   她以前经常听到娘在村干部那边说些正义的大道理,可有时候却觉得娘说的跟做的不一样,因此今天偷偷拿了这块手表的时候还有些犹豫,没想到娘会这么开心。   丁玉兰一把抱住她:“宝珠,娘怎么会不高兴呢?这块手表可以卖大钱呀!只是你要记住了,你不知道什么是手表,只记得看到过毛妮妹妹拿了一块套在手腕上的东西,有人再问,你就哭,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好不好??”   宝珠点点头:“好,娘,我记住了!”   这手表放在家里肯定是心头大患,丁玉兰没再停留,当天就悄悄地搭了别的村的牛车赶去了另外一个偏远的镇,悄悄地把那手表低价卖了。   这一块手表卖了二十块钱,虽然很亏,但对于丁玉兰来说就是大赚一笔!   她直接就扯了一块的确良碎花布,美滋滋地想着回家就做一身新衣裳!   丁玉兰才到家就见王招娣从灶房里出来了。   “玉兰你去哪里了?咱村里今天都闹开了,村长在找东西呢,说是人家城里的工作者来乡下勘察,不知道咋的丢了一块手表!那手表是人家很重要的东西,村长挨家挨户地找,尤其是挨个问小孩子,宝珠到现在没回来,我正要去看看!”   丁玉兰笑了笑:“这样啊?那咱们去看看吧。”   两人立即赶去了村委会门口,村长一脸凝重:“到底是谁拿了手表主动式上交就不计较,但要是一直隐瞒,那就是大罪过!各家各户的孩子自己也都问问,或许是孩子贪玩拿错了!”   丁杏杏和林向北也在人群中站着,他们自然没见过那手表,但还是例行问了问毛妮和毛蛋。   “你们今天白天出去玩,有看见过什么手表吗?”   毛妮和毛蛋纷纷摇头:“娘,没看见过,我们一直都在挖野菜。”   他们兄妹俩平时也不太经常跟小孩子们一起玩,大多时候都在做些力所能及都可以帮助到家里的事情。   村长挨个问了每一家的小孩,到了毛蛋和毛妮这里时,两人是同样的回答。   可等问到了丁玉兰那一家时,宝珠却忽然胆怯地抱住了丁玉兰的胳膊。   她慌乱地说:“村长叔叔,我,我……”   村长见她这样,立即又问:“你慢慢说,你是不是看到过手表?”   宝珠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她娘,委屈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手表是啥,我只知道今天看到毛妮妹妹拿过一只套在手脖子上的东西,那个上门带着个圆圆的东西,那是手表吗?”   所有人立即都看向毛妮,丁杏杏瞬间盯住丁玉兰,而丁玉兰却飞快地别过目光不跟她对视。   村长深吸一口气,他不太相信丁杏杏是会教小孩子偷东西藏东西的人呢。   “林宝珠,你再说一遍,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宝珠忽然哇哇大哭扑到丁玉兰怀里:“娘,我怕,我怕!”   一直因为手表被迫留在这里的村民们都有些焦躁了:“村长,这宝珠也是小孩子,她说看见了毛妮拿了,也许真的是毛妮拿了?俺们可以走了吗?俺家猪还没有喂呢?”   林向北第一个站不住了:“丁玉兰!是不是你教宝珠说的?我家毛妮什么时候拿过手表了?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有没有良知!”   丁玉兰冷笑一声:“是,我们宝珠说错了,什么都没看到!村长,您刚刚是听错了,行吗?”   她这么一说等于没说,宝珠那话已经让人认定是毛妮拿了手表了。   而毛妮并没有急,也没有哭,她一双大眼睛澄澈安静,只小声说:“爹,娘,村长,我没有见过也没有拿过,我一直在挖野菜。”   她多庆幸自己现在会说完整的话了啊,所以可以自己解释,不像以前每次被宝珠诬陷,都只能默默忍下委屈。   宝珠一直哭,一直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让村长有些迟疑了,他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那块手表很是珍贵,谁都有可能动了邪念啊!   丁杏杏轻轻握住毛妮的手,她看向宝珠:“你哭什么?你说你看见了,那就说说看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说不清楚,那只能算是你偷的!欲盖弥彰!” 第38章 二更   宝珠眼睛一睁, 立即说:“那表是黑色的!我瞧见了!就是毛妮拿的!表盘上还有字呢!”   丁杏杏嘲讽地看着宝珠和丁玉兰,说道:“既然是毛妮拿的,你怎么看那么清楚, 表盘上的字你都知道?刚刚说不知道手表是什么, 现在连表盘都知道?林宝珠,手表到底是谁拿的?”   村长立即就明白了, 看着丁玉兰的面色也差了起来:“怎么一次次的都是你家出事情?你闺女到底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我看,是你们拿了手表还差不多!人家城里来的小孟先生马上就要坐车回城了, 手表落在了咱们村, 丢不丢人!丁玉兰, 你快说实话!”   眼看着不少人又开始怀疑自己, 丁玉兰忽然捂着肚子惨叫起来:“疼,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   她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王招娣吓得大喊:“玉兰你怎么了?我的乖孙,啊我的乖孙是不是出事儿了?”   见丁玉兰这样,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她是个孕妇。   最终,那城里来的小孟先生走了出来, 他虽然才不到二十岁, 但已经参加工作了, 从事的是地质勘探工作, 这次来就勘察林家村的地势。   那块手表对他来说很重要, 但看到这个贫穷闭塞的村子因为自己的手表闹成这样, 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村子很穷, 但有的人因为穷昧了良心,有的人却在被人冤枉的时候眼神坚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拍拍村长的胳膊:“村长,谢谢您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手表丢了就丢了,要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我这里还有事,要急着去赶车。村民们也都很忙,您让他们都回去吧。”   村长有些遗憾,摆摆手,那些聚集着的村民立即四散回家去了,丁玉兰抓着王招娣的胳膊,逃也似地走了。   而丁杏杏和林向北带着俩孩子却没走。   想到刚刚因为宝珠的话不少人开始怀疑毛妮,这让丁杏杏也有些心凉,这件事她也不想再管了。   可毛妮却忽然看向村长和小孟先生。   “村长伯伯,小孟先生,我大伯娘的鞋底上沾了好多黄土。”   孟知行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瞧着年纪不大,也才三岁多的样子,大眼睛圆圆的,眼神清澈又坚定,脸颊还不如他的巴掌大,扎着两根小辫子,看上去秀气又可爱。   “你告诉这些是什么意思?”   村长却恍然大悟:“只有隔壁镇上有一块煤矿旁边的路上有很多黄土,都是大块大块的黄土,经过那条路肯定鞋底会沾上黄土的!我就说!那丁玉兰肯定是去隔壁镇了!小孟先生,我去借一辆自行车,带你去隔壁镇上打听打听那手表被丁玉兰卖哪儿去了!”   孟知行一怔,忽然就伸手揉了揉毛妮的脑袋:“你这么小,怎么这么聪明啊?来,这颗糖给你吃。”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水果糖放到毛妮小小的手掌心里,冲她一笑。   毛妮抿抿唇,看着那颗糖,糖纸特别漂亮,在太阳光下闪着熠熠光彩,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果呢。   她好奇地看着眼前清俊的男人:“我没有帮到你。”   所以,为什么还给她这颗糖吃呢?   孟知行站起来:“你已经帮到我了,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撒谎的小孩,也有像你一样聪明又可爱的小孩。有机会再见。”   他说完就跟村长一边说话一边走了,丁杏杏见孟知行不想找手表了,那也不能多管闲事,只在心里感叹丁玉兰壕无人性。   她捏捏毛妮的小脸:“不说一声谢谢吗?”   毛妮立即对着孟知行的身影喊:“谢谢哥哥!”   孟知行一愣,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冲身后挥挥手。   这一次的手表事件丁玉兰侥幸逃脱,可也很快收到了惩罚。   村长点名在大喇叭里批评了某些作风不正的村民,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是丁玉兰?   可丁玉兰倒是脸皮也厚,她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地把新扯的的确良料子做成了一套夏装穿上了。   碎花衬衫,碎花裤子,穿起来就是比粗布衣裳够味儿!   她特意穿着那新衣裳在村里走来走去,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新衣裳了!   一个村子有好人也有不好的人,对于丁玉兰做的事情有的人就是暗戳戳地羡慕。   早知道自己也去偷那块手表了!你瞧瞧,人家做了新衣裳穿着不好看吗?   看着那么多女人的眼神,丁玉兰忍不住有些傲气,她就是有本事弄到好衣裳好吃的,让别人嫉妒去!   可谁知一转眼,村里人那小女人羡慕的东西又变了!   “你们知道丁杏杏最近买了个啥吗?桂花油!那桂花油梳头可好了!头发丝又滑又香,哎呀,那可真是你个好东西!她走我跟前过我都闻到香味了!”   “可不只是桂花油吧?李春霞跟她走得近我听李春霞说,是林向北拿了稿费给她买的洗头膏跟桂花油,那洗头膏洗完头发特别干净,头发蓬松又亮!再一用桂花油,鸡毛都能洗漂亮啊!”   “哎哟喂,瞧你这酸的!还是人家丁杏杏长得好,就你这样的矮冬瓜,给你浑身涂满桂花油也不好看!”   “二柱子媳妇你他娘的说谁呢?我矮冬瓜?你他娘的还没我家扫帚高呢!我撕烂你这小邵碧的嘴!”   好好地说着话,忽然俩女的打了起来,其他人只能赶紧一边偷笑一边拉架。   丁玉兰懒得去理会那些糟心事儿,她暗暗地琢磨着,林向北竟然自己去投稿还拿了稿费?   还给丁杏杏买洗头膏桂花油?呵呵,她倒是要看看这俩人能好到啥时候!   六月底的天,蝉鸣聒噪,一阵阵的,林向北提着西瓜到家了。   毛蛋和毛妮瞧见爹爹带了西瓜回来,都是一阵雀跃。   “哇!大西瓜!爹,现在吃吗?”   大夏天吃西瓜是最爽的,林向北坐下来用毛巾擦擦汗,指挥毛蛋:“去打一盆凉水把西瓜湃湃再吃。”   毛蛋利落地从灶房里的水缸里窑出来一盆水,那水是早上提回来的,但因为灶房阴凉,井水到现在都凉冰冰的。   圆滚滚的西瓜扔到水里,看着就让人高兴!   毛蛋和毛妮争先恐后地把菜刀洗好准备好,林向北看了一圈院子:“你们娘呢?”   毛妮托着腮盯着西瓜,脆生生地回答:“娘去外头晒被子了!”   林向北立即站起来往外走去,他走出院子,立即就瞧见丁杏杏正在右前方的两棵大树之间栓的绳子上晒被子。   那被子很沉,一挂到绳子上就压得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丁杏杏就踮起脚想要把绳子拴得更高一些,可她本身就那么高,一米六五的个头,哪里还能栓的更高啊?   可被子在绳上搭着,她一松手那被子又要沾地了,正当她一筹莫展时,整个人忽然被抱了起来。   林向北在她耳旁说:“我抱着你来栓,现在够得着了吗?”   他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忽然这样把丁杏杏抱起来,丁杏杏自然够得着了。   可她耳根处一红,手里的动作都不利索了。   自从她穿到这里之后一直把林向北当战友一样相处,从来没有跟他这么亲密接触过,自然是日常不适应。   丁杏杏忍着那种尴尬,飞快地把绳子往更高的地方系好,而后立即飞速跳下来:“好了好了,系好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去,一头乌发刚洗过,还带着点点清香,就那么湿湿地垂在肩头,看得林向北一阵心颤。   自从他戒酒之后就发现了爹娘和大哥大嫂的虚伪,同时也发现了丁杏杏的美好。   她跟从前的她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她不再是病怏怏的了,也不再优柔寡断,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会想到很多巧妙的点子。   她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会对孩子特别好,对他也很好。   这个她,跟以前很像,似乎也不一样。   每次发现丁杏杏在逃避自己,林向北都在想,也许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她才逃避的吧?   等林向北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丁杏杏已经把西瓜切好了,她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递给他一块红彤彤的西瓜。   “这西瓜买的不错,甜的很,快吃一块吧。”   林向北接过来西瓜吃了一口,越是吃,越是觉得口渴。   他看着丁杏杏小口小口地吃着西瓜,那嫣红的唇真是比西瓜还要诱人!   听说女人不愿意跟男人亲近,一般就是不满意男人的所作所为,可他已经戒酒了。   她到底是哪里还不满意?   是不满意他现在的事业吗?的确,他白白地读了个高中,就算是没有考上大学,也该靠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个好工作的。   何况大哥顶替他高考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头绪,也许他该出去闯一闯了!   林向北斟酌了一番开口了:“杏杏,我想着要不我出去一趟吧,我去首都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   丁杏杏原本在好好地吃西瓜,听到这话忽然就被呛住了。   她知道,林向北的性子是那种中规中矩不懂歪门邪道的,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去首都,十有八九是白跑一趟。   但这种事情他不去的话也是不好查的。   丁杏杏思前想后,说道:“去首都需要花钱,咱们现在口袋里钱也不算很多,还是再攒攒,等第一批泥鳅卖了你再去好不好?何况现在天气热,出门在外也不方便。”   林向北听到她温声细语的,下意识点头:“好,我听你的。” 第39章 选演员了   丁杏杏算了一笔账, 现在他们总共的钱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五十块了。   之前从丁玉兰那里要来的债她基本都拿去还给了爹娘。   毕竟孙小莲和丁有学也不容易,丁杏杏不希望自己拖累他们,两人一把年纪了还总想着为女儿挣钱, 实在是劳心劳力。   更何况丁杏杏还有个弟弟, 现在还没有结婚,十六岁出去当兵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书中说丁杏杏的弟弟始终没有音信, 也不知道是出意外死了还是怎么了,总之丁杏杏惨死之后她爹娘结局也很凄凉。   如今既然自己没死, 丁杏杏就在心里决定一定保护好爹娘。   假如那个弟弟真的不回来了, 在外出事了, 那她就要好好地给爹娘养老送终的。   这五十块钱现在就是他们一家四口要生存的资本, 轻易不能动的。   但是城里肯定也是要去的,高考顶替的事情关乎人的一辈子, 他们不可能不去查。   只等卖了泥鳅之后攒些钱,到时候把孩子先托付到孙小莲和丁有学那里,他们两个一起去一趟城里。   这件事想通之后, 丁杏杏又在想自己跟林向北的关系。   因为朝夕相处,她自然越来越了解林向北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喝酒的时候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本身长得就偏温和, 五官都好看, 说话也不会咋咋呼呼的, 细心又体贴, 无论家里的事情, 田里的事情, 还是池塘里的事情,他都闷头把能干的都干了。   而丁杏杏喜欢烧饭,他也从不多说一句, 每次吃了饭立即去洗碗。   怪不到村里人羡慕,林向北这样的人在林家村男人中算是鹤立鸡群了。   哪怕他现在挣不到什么大钱,可丁杏杏却越来越欣赏他。   但两人这样的关系,丁杏杏并没有想过跟他亲近,她顶多是把林向北看做是一个工具人。   而自己的这一次穿书,就当是一个游戏任务,也许等任务结束了,自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但再一想,原来那个世界她都死了,还能回去吗?   丁杏杏想不通这件事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什么,但既然存在在这里,她就要努力吃饱穿暖。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池塘里的泥鳅一天也长不大,必须耐心养着,丁杏杏每天早起跟林向北一起吃了早饭就去喂泥鳅,检查泥鳅,自从泥鳅出了事儿之后她就在池塘边做了一圈围栏,倒是也没有人敢再去找事儿了。   因为天热,林向北看太阳快出来了便叫她回家去,他独自去玉米地里薅草。   那薅草看着不累,但长时间蹲在地上实在是容易腰酸背痛。   还好他们家的地没多少,统共就那么七分地,干起来倒是也快。   忙完地里的事情,林向北就回家看书,偶尔灵感来了就奋笔疾书写文章,他拿到稿费之后就深刻理解了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意思。   发表一篇文章能获得的稿费是寻常人上班两三个月才能拿到的呢。   丁杏杏闲着没事就开始管上了毛蛋和毛妮俩孩子的教育问题。   毛蛋这孩子就是不爱学习文化知识,但他学跆拳道真是非常入迷,丁杏杏也怕林向北看出来什么,便私下悄悄地教毛蛋一些拳脚。   可谁知道,她教的不多,毛蛋却练习得非常认真。   男孩子们也自然比女孩子调皮些,毛蛋虽然年纪不大,可练了一阵子竟然成了村里打架最厉害的小家伙!   平时村里小家伙们都爱在麦秸垛上摔跤,吃得最高最胖的黑虎打架最厉害,谁都不打过他。   起初毛蛋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可后来他跟他娘练习了一阵子,就发现打架这个事情很多时候都讲究技巧的。   他能打得过沈卫兵,也能打得过黑虎。   毛蛋冷静沉着地把沈卫兵和黑虎都教训了之后,所有小孩都把他当成了孩子王。   原本宝珠时不时地引诱其他小孩欺负毛蛋,可现在看谁都打不过毛蛋,她倒是也有些怵。   何况最近一段时间她的重心早已转到了其他地方。   自从自己无意中捡到了一块手表之后,她娘就对她特别好,宝珠尝到了甜头,时不时地总能“捡到”些其他东西。   比如其他小孩手里的糖,瓜子,比如健忘的隔壁奶奶才摘的甜瓜放在田埂边打算等会儿拿回家,比如刘大叔家没锁的灶房里的一包盐……   那种平白就能得到东西的感觉让人愈来愈上瘾,宝珠频繁地往家里带东西,丁玉兰欢喜不已。   王招娣自然也高兴,林德全一开始不赞成。   “这孩子偷东西,万一被人抓到了怎么办?”   王招娣四下看了看说:“这叫啥偷啊?谁让他们东西不放好呢?”   丁玉兰笑笑,指了指林德全脚上的鞋:“爹,您脚上的鞋原本都烂得没法补了,要不是宝珠捡了一双布鞋,娘给您又缝了几针改了一下,您现在就没鞋穿呢。”   林德全立即把脚往回缩。   乡下男人确实一年到头有一双鞋就不错了,何况他还是个老头呢?   有舒服的鞋穿他当然高兴。   因此,林德全渐渐地也开始装傻,就当没看见。   可丢了东西的那些人却都非常不高兴,大家伙闲着没事聚在一起就私下议论,到底是谁家的贼偷了自家的东西呢?   那贼似乎还机灵的很,怎么抓都抓不到,实在是让人生气!   瞧见那么多人议论,却总是抓不到自己,宝珠更觉得刺激,小小年纪越来越娴熟。   但她还是有些失望的,原本她那天拿了毛妮的蝴蝶发卡,可被二婶要回去了,如果没要回去的话,也许那天被画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天明明有好几个在河边玩的小孩,可那个来乡下画画的爷爷却偏偏只画了毛妮。   那爷爷说毛妮头上戴着蝴蝶发卡,跟草丛间嬉戏的蝴蝶相映成趣,还夸毛妮长得漂亮之类的,让宝珠可羡慕坏了。   她回家就跟丁玉兰倾诉,丁玉兰就安慰她:“你别伤心,娘听说了,过几天县城文工团会下来选小演员,参演县城里话剧的。那个角色是农村娃,所以特地来乡下选,娘给你打扮打扮,你保准是咱村里最俊的女娃!到时候不选你选谁啊?”   “选演员?”宝珠眼睛一下子亮了!   母女俩都非常期待,丁玉兰因为是二胎,加上最近卖手表得了一笔钱就吃的多,肚子都大了起来,那新做的的确良碎花衬衫竟然有些小了,绷在身上怎么都不舒服。   她原本就是为了凸显自己身材才做的紧身的,可她本身就不瘦,这怀孕一胖起来,衣裳就更紧。   文工团来的那天,丁玉兰一大早就洗了个头,给宝珠也弄得干干净净的,宝珠拿出来一只头花:“娘,这是玲子的头花,她不要了,我就捡到了的。”   头花哪里有小姑娘不要了?那是村里小姑娘玲子在城里的舅舅给她买的,不小心弄掉了,宝珠立即拿走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丁玉兰:“娘,这可以戴吗?”   丁玉兰想了想,给她戴上了:“咋不能戴呢?卖头花的那么多,都是一模一样粉色的,就只许她买不许咱买啊?”   宝珠开心得不行,等给宝珠收拾好,丁玉兰就起身收拾自己。   她穿上那套的确良碎花衬衫和长裤,莫名觉得裤腰有点小了,半晌狠狠心往上提了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必须穿的漂漂亮亮地过去,亲眼看着自己闺女被选上。   天气热,衣裳小,丁玉兰又怀着孕,走几步都勒得慌,却还是撑出一个笑意。   她牵着宝珠走过去跟那县城里来的文工团工作人员打招呼:“我是林家村之前的妇女主任,欢迎你们来我们村挑选小演员,这是我的女儿林宝珠。”   宝珠立即上去甜甜地打招呼:“阿姨好。”   那工作人员姓陈,陈书记笑笑:“你好。”   但她一眼看出了丁玉兰和宝珠的怪异之处,这两人既不像村里人也不像城里人,简直就是四不像!   丁玉兰掐了一把宝珠,宝珠转转眼睛,立即说:“阿姨,您长得真好看,像电影明星一样,文工团的人都这么好看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阿姨。”   这是丁玉兰事先教她的,那陈书记一听,果然乐了。   谁不喜欢说话好听的人呢?   陈书记逗她:“小朋友,你嘴巴这么甜啊?”   村里知道消息的其他人家也把孩子陆陆续续地牵过来,但那陈书记只顾着和宝珠说话,看样子很可能会让宝珠被选走了。   其他人都有些失望,丁玉兰心中暗自得意。   丁杏杏也带着孩子正从这儿经过,他们不知道今天有这档子事,带着孩子才从孙小莲他们那回来,手上还提着孙小莲给的番茄黄瓜之类的蔬菜,说说笑笑,三人脸上都是汗津津的。   丁玉兰远远地看过去,发现毛蛋和毛妮满头大汗的样子,更是开心,就丁杏杏孩子这幅样子,县文工团的人哪里看得上啊?   可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狗,那狗很灵敏,对村里的人不叫,但一见到外村的人就立即汪汪汪疯狂地吠起来。   陈主任怕狗,一下子尖叫起来,可丁玉兰和宝珠立即躲得远远的。   一只大黄狗追着陈主任狂奔,陈主任吓得差点尿裤子,而这动静也惊动了丁杏杏和俩孩子。   毛蛋眼疾手快几步飞跑上去一脚把大黄狗踢到了旁边!   可今天大黄狗不知道咋的了,一直发狂,毛蛋把他踢到旁边,他又冲着丁玉兰喊了起来。   丁玉兰身上的衣裳本身就绷得紧紧的,此时被这么一吓,两只胳膊抬起来一用力,嗤啦一声那扣子就全部崩开了! 第40章 二更   丁玉兰自以为很美, 可她脸上肥嘟嘟的肉,肚子上的肉也肥的像是要流下来一样,那扣子蹦了一地, 不少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让她尴尬得脸都红了, 舍不得走怕错过了给宝珠竞选小演员的机会,只能用手贫民去压住衣襟。   可她那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大伙儿指指点点的,都笑了起来。   毛蛋把陈书记扶了起来, 陈书记惊魂未定, 脑中里深刻记得刚刚小男孩飞起一脚把狗踢走的样子。   “谢谢你了, 小朋友。”   毛蛋一双黑眸亮晶晶的, 小小的脸上都是汗,他不苟言笑:“不客气。”   陈书记定定地看着他, 若有所思。   大山底下的孩子,身上自然有一种大山一样的气质,即便是小小年纪, 也是如此啊!   她越看毛蛋越觉得激动,那边丁玉兰把宝珠推了出来:“快去关心一下陈书记!”   宝珠立即上去了:“陈书记, 您摔疼了吗?去我家喝口水休息下吧。”   陈书记看看宝珠, 笑笑:“谢谢你, 我在这休息休息就行了。我们的时间很赶, 很快就要走了。”   宝珠立即拿了一片树叶当小扇子给陈书记扇风, 而毛妮却静静地看着宝珠头上的头花。   她记得村里的玲子就丢了一只粉色的头花, 那头花跟玲子的头花非常像。   虽然说这种头花很多, 但因为是厂里人手工做的,每一朵花的褶皱并不一样,何况因为村里经常丢东西, 毛妮悄悄地教其他小孩都给自己的东西做了记号的。   她悄悄地走到玲子身边:“你的头花上有记号吗?”   提到自己丢了的头花,玲子有些不高兴:“做了,上面缠了一根头发丝,不注意看就发现不了。”   毛妮指指宝珠:“你瞧她头上的跟你的像不像?我记得你的头花上是有七个半花瓣,她头上的也是七个半,缝线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玲子几乎是立即点燃了斗志,她冲上去就抓住宝珠:“你这头花哪来的?!”   丁玉兰见有人来问头花的事儿,她立即呵斥到:“你这个小孩干什么?这样的头花到处都是,当然是我们买的!”   宝珠也理直气壮地说:“我娘给我买的!”   玲子不信:“你的头花跟我的看起来好像!我在上面缠了一根头发丝,就在最里面的皮筋上!如果上面缠了我的头发丝,那这就是我的!”   每个小孩的发质以及头发长短也不同,是谁的头发一对比就能知道。   宝珠心里一慌,丁玉兰赶紧拦着:“你胡吣什么!拿开你的脏手,俺们这头花是新的!”   可玲子她娘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上来大喊起来:“丁玉兰你为啥不让俺们检查?最近村里老是少东西,我看说不准都是你们偷的!”   她上去就要抢那头花,可丁玉兰只恨自己没有事先检查头花隐秘处有没有什么记号,这会儿怎么也不肯让玲子他娘检查。   万一真的翻出来那记号,她们岂不是完了?   两个女人因为一个头花撕扯起来,玲子六岁了,她扑到宝珠身上跟宝珠也打了起来。   “让你们偷拿俺闺女的头花!丁玉兰你是啥人谁不知道?满村里没人看的起你,贱人!人品败坏!”   “你才下贱,你才人品败坏!这头花是俺们自己买的!”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丁玉兰浑然都忘了自己怀着孕。   而宝珠和玲子也打得不可开交。   “你娘是泼妇!”   “你娘才是泼妇!”   ……   旁边陈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文静儒雅的母女俩此时跟人扭打在一起,心中直觉得嫌弃!   怎么会有这么没素质的人呢?   丁玉兰打不过玲子她娘,被骑在身下警告:“要不是看你怀孕我非打死你!你这个死肥猪,明明头花上缠着俺家玲子的头发,你还不承认!小偷,恶心的小偷!”   村里其他人也一哄而上,都在逼问丁玉兰是不是也偷了自家的东西。   说着说着,一群人就要去林老大家搜查。   丁杏杏懒得看热闹,拍拍毛蛋和毛妮的胳膊:“咱回家,晚上给你俩炒番茄鸡蛋吃。”   三人才打算走,陈书记追了上来:“你好!这小男孩是你家孩子吗?我是县城文工团的,最近在选一个小演员参演一部话剧,感觉他非常适合!您愿意让他试试吗?”   丁杏杏想了想,问毛蛋:“你想去吗?”   毛蛋挠挠头:“我听娘的。”   这对于孩子来说肯定是个机会,丁杏杏便点头:“那行吧,去试试!”   这事儿晚上丁杏杏跟林向北说了一番,林向北倒是也很高兴,孩子能有这样的机会多光荣啊!   虽然说毛蛋要饰演的角色非常地简单,只是上台演一个小男孩翻跟头,但这也让毛蛋非常激动。   他一日一日地练习,丁杏杏在旁边监督着,从一开始连续翻五六个,到最后连着翻几十个,就是丁杏杏看着都觉得精彩!   准备去县城参加话剧演出那一天,丁杏杏听说了一个事儿。   那天丁玉兰跟玲子她娘打了一架之后,好多人去林老大家强行搜家,这一搜不打紧,还真的搜出来好多自己丢了的东西!   丢了东西的村民们愤恨不已,把丁玉兰,王招娣,以及林德全都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们咋好意思的?”   “就是!满村里找不出第二个你们这样不要脸的!”   这让王招娣和林德全自然非常不爽,倒是把这事儿怪到丁玉兰头上,弄得丁玉兰闷闷不乐一肚子气,这才几天功夫,她自己一个不小心竟然还摔了一跤,那肚子里的孩子竟然就没了。   丁玉兰大哭了一场,得知毛蛋要去县城里演话剧了,心里更是不甘啊!   可她还能咋办呢?   她只能给丁杏杏他们一家喝的水里下了巴豆。   这巴豆下到了村里的井中,不止丁杏杏一家喝这个水,自然是全村的人基本都拉肚子了。   丁杏杏林向北带着毛蛋和毛妮一道进城,早上一家子都在家吃了稀粥的,坐上车到城里之后就总觉得肚子不舒服。   一家四口都老是想上厕所,毛蛋脸色涨红:“娘,咱们是不是吃错了啥东西?我肚子好难受!”   这要是在台上忽然就有了拉肚子的感觉怎么办呢?   丁杏杏忽然想到了自己最初练习跆拳道的经历,她也是吃过很多很多苦的,甚至大姨妈来的时候腰疼得不行却正赶上了竞赛。   但她从不放弃,只要能站的起来,就一定会继续下去。   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帆风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在一次次的逆境之中对比出来的。   她眸子安静地看着毛蛋:“你想参加这个话剧吗?你会害怕意外和困难吗?”   毛蛋忽然就愣住了,半晌,他坚定地说:“我想参加,我不怕!”   县城里热热闹闹,一家四口的车费都是被话剧团报销的,但因为拉肚子,每个人状态都不太好。   毛蛋上台之前丁杏杏又问了一遍:“能坚持吗?不能的话咱就回家也没什么的。”   林向北也说:“坚持不住随时就停,爹娘和妹妹都在等着你!”   毛蛋眼神坚毅:“爹,娘,妹妹,我可以的!”   上台之前陈书记反复叮嘱:“我们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就把这舞台想象成你们老家的山,你在山底下迎着太阳翻跟头,知道吗?”   这部话剧饰演的是丰收季节的场景,毛蛋演的就是一个在大山旁边谷堆间来回翻跟头欢快兴奋的小孩。   毛蛋认真点头:“陈书记,您要我翻几个我就翻几个。”   陈书记揉揉他脑袋:“能翻几个就翻几个,刚刚不是听你爹娘说你肚子不舒服吗?你尽量好了。”   听到爹娘还特意去跟陈书记嘱咐了,毛蛋心里一热,更不想辜负爹娘的期望。   他这是第一次上台,心中非常紧张。   可越是紧张,就越是会想到他娘说的话。   “你每一次练武都要想到自己为什么要练?是因为爱好还是因为什么?练武强身健体,愉悦自身,也能强大自己的实力,人生会遇到许多挫折,你要让自己成为更厉害的人,用实力征服这个世界,懂吗?”   当你强大之后,没有人敢再欺负你,这个世界会变得顺遂许多。   只要有实力,就什么都不怕!   台上隐约舒缓地进行,陈书记猛地推了他一把:“快,轮到你上台了!”   毛蛋立即从幕布后面走上台,几乎是那么一瞬间,肚子疼了起来。   可他咬咬牙,直接翻起了跟斗!   小小的男孩一个跟斗接着一个跟斗,连翻三个的时候台下就开始掌声如潮了。   “好!”   原本大家以为这孩子连翻几个就很精彩了,台下陈书记也很满意,可大家完全都没有想到台上那个小男孩他连着翻了几十个跟斗!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天哪!这小孩太神了!”   掌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毛蛋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专心致志地沉浸地翻跟斗中,只想超越昨天的自己。   那会儿,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他也忘记了自己的肚子疼,一下,一下,在空中灵巧的翻转,宛如一只漂亮的小狮子!   丁杏杏坐下台下,眸子都微微发酸。   那台上的小孩跟曾经的她好像啊,那时候她也是这样顽强而又认真。   这样的小孩,她只希望能亲手把他养大,实现他的人生理想。   而旁边毛妮抓着她的手,轻轻说:“娘,哥哥说了,他要是翻跟斗翻的好,娘肯定会很高兴。娘您都不爱笑,我和哥哥都喜欢看你笑。”   丁杏杏一怔,她这阵子时常想东想西,的确不爱笑。   她摸摸毛妮的脸:“好,以后我就多对你们笑笑。” 第41章 一更   这一场话剧演出中毛蛋因为表现优异引得全场观众掌声如雷。   直到整场话剧结束, 不少人都还在回味无穷呢。   “刚刚那个翻跟斗的小子是哪里来的?工会新来的小演员?”   “不知道,第一次见,但表演真是精彩呀!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看到了。”   陈书记对毛蛋的表现也非常非常意外, 她一脸欣喜:“林同志, 丁同志,你们的儿子实在是太优秀了!这肯定离不开你们平时的教育, 我们工会决定在原本的五块钱工资上再加五块钱,算作奖励!往后如果工会再需要林茂来参加演出的话, 你们两位还愿意支持他来吗?”   丁杏杏和林向北齐齐点头:“只要孩子愿意, 当然可以!”   一家人拿着十块钱的工资开心地离开了工会, 因为这是毛蛋挣的, 丁杏杏便提议买些毛蛋喜欢玩的东西。   可他抿抿唇却说:“爹,娘, 这钱咱们攒着吧,咱们家不是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他们现在住的村里别人家暂时住不着的房子,要是哪天人家回来了, 那他们就要搬出去。   还是自己家盖了房子比较好呀!   见毛蛋这么懂事,丁杏杏也有些心酸:“攒钱有我们大人攒的, 你是小孩子, 你挣了钱就要拿奖励。”   毛蛋又想了一会, 才说:“拿给妹妹买点她喜欢吃的吧。”   毛妮在旁边眨眨眼:“我只喜欢吃饭。”   见他俩明明这么小, 却你推我让的, 丁杏杏叹叹气:“好吧, 那我们就自己做主了!”   最终, 丁杏杏和林向北一起看了看,买了些鸡蛋糕,又给毛蛋毛妮分别买了一双新的球鞋, 而后又买了一把弹珠子,一小袋子泡泡糖。   俩孩子还小,嘴上说着不想花钱,可拿着喷香的鸡蛋糕吃得超级满足,那新球鞋穿在脚上也喜欢的一个劲儿看,这是他们第一次吃泡泡糖,爱惜的不行,丁杏杏教他们吹泡泡,可把毛蛋和毛妮都乐坏了。   至于那一把弹珠子,是城里男孩都很喜欢的小玩意儿,乡下很少有孩子会有钱买这个,毛蛋还小,他自然也喜欢,拿着弹珠子出去很快就被一群小男孩围住了,一群人都想跟他一起玩。   但今天因为那井水的原因,许多人都拉肚子了,体质好的人症状轻些,体质差的人就拉得脸色蜡黄。   丁杏杏赶紧地找了些石榴皮。   那是她前阵子趁着石榴长出来之后就扒皮晒干的,为的就是怕孩子们平时喝凉水容易拉肚子。   那石榴皮煮水,加上一点红糖,是止泻非常有用的土法子。   丁杏杏端了两碗水过去,给毛蛋和毛妮都喝了些,瞧见有面色不好的孩子,也一人分了几口。   这水喝下去,也就一个小时症状就缓解了。   而村里那些人听说林向北家的毛蛋竟然去县城里表演节目还挣了钱了,都好奇地来丁杏杏这里问。   丁杏杏也没拦着他们进来,又煮了几碗石榴皮水倒出来让大家当茶水喝,端出来一碟子晒好炒好的西瓜子,她一边洗衣裳一边跟大家唠嗑。   她那石榴皮水加了红糖,甜滋滋的,倒是也挺好喝的。   大家伙一边喝一边七嘴八舌地问丁杏杏城里是啥样的,去演出是啥样的。   丁杏杏闲着没事,也便一一说了,她其实都往平淡了说的,可还是让人艳羡不已。   有人好奇:“你们今天就没拉肚子吗?咱村里那水肯定有问题!好像是死老鼠掉进去了,今天村里劳力们都在把水往外打,足足打了几十桶,这两天咱们就只吃另外一口井的水,那口井的水还是别吃了。”   丁杏杏皱眉:“怎么没拉肚子?我们一家四口都有些不舒服,回来喝了石榴皮水才好了些。”   说到拉肚子还能表演的这么好,丁杏杏也替毛蛋感到骄傲。   有人又说:“这井水忽然出问题,不会是人为的吧?前几天咱们去找丁玉兰的麻烦,从她家里搜出来那么多赃物,会不会是她报复咱们?”   立即就有人说:“应该不是!”   “你为啥恁肯定?”张小头媳妇问。   崔家姑娘低声说:“因为丁玉兰的闺女宝珠也拉肚子了!丁玉兰不是流产了吗?她闺女又拉肚子拉得厉害,都快没命了,他公婆只说没钱送去卫生院,丁玉兰只能自己带着宝珠去卫生院了。也是怪惨的,自己才流产了,闺女又拉肚子成这样。要是她弄坏了井水,她闺女总不会这样吧?”   大家一想也是,估摸着那井水真的跟丁玉兰无关。   所有人都坐着说闲话的时候,丁玉兰正带着宝珠在卫生所求医生呢。   “求求你救救我闺女!”   那医生立即把宝珠弄到椅子上检查了下,宝珠身上软的跟面条似的,脸色蜡黄,身上一股臭气,医生问:“怎么弄成这样?孩子吃啥了?”   丁玉兰急急地说:“就,就喝了点巴豆水,我都叮嘱她不能喝那水了,她还是喝!”   宝珠拉肚子拉得实在太厉害,最终,卫生院给吊了点水,才算好一点。   丁玉兰心中后怕,她又才流产没好利索,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都是怪丁杏杏和林向北!   那天要不是他们插一脚,去县城里演出的人就是宝珠了。   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吗?   她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头看病,一直到天都黑了还没有回去。   林德全和王招娣也没有去过问,两人现在对丁玉兰也有很大的意见。   数次因为丁玉兰而丢脸,是谁谁不气呢?   可一想到将来要指望林向南接他们进城,最终,林德全还是起身去村口看看丁玉兰母女俩去哪里了。   他才走到村口,没遇着丁玉兰,倒是遇到了林向前。   林德全脚步一顿,林向前立即打招呼:“叔,您咋在这?”   “咳咳,我没啥,就出来走走。你这是干啥去了,回来这么晚?”   林向前对林德全很是恭敬:“叔,我这不是快结婚了吗?我去俺舅舅家借点钱。”   林德全一愣,眼神复杂了些,半晌,他才说:“哦哦,是,我也听说你快结婚了。”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林向前赶紧走了,林德全站在原地看着林向前那背影,隐约竟然跟林向北有点像。   他又怕被人看见,赶紧又咳嗽几声。   月亮高高地升起来,村子里寂静的很,林德全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想起来很多的事情。   而这会儿丁杏杏正在缝裤头子。   她给毛蛋和毛妮都缝了两件新的短裤,夏□□裳换的勤快,太少了都不够换的。   俩孩子白天累狠了,早已呼呼大睡了。   丁杏杏正忙碌着,林向北端着碗面进来了,那面条上还窝着个鸡蛋呢。   “媳妇,生日快乐。”   丁杏杏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今天几号?我生日?” 第42章 二更   夜很安静, 外头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宁静光辉普照大地,墙根处有蛐蛐在偶尔唱几声。   丁杏杏看着那碗冒着袅袅热气的长寿面, 眸子有些湿润。   林向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今天不是七月初七吗?我特意问了咱爹娘, 你生日就是今天。”   丁杏杏也记起来了,她生日的确是七月初七,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这个日子。   忽然想到这个, 丁杏杏就觉得怪异。   首先自己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 生日也一样, 名字也一样, 难免让她偶尔升起来一种原身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被感动到了。   在那个世界里, 她从小就喜欢学习跆拳道,家里人并不支持,觉得一个女孩子还是柔柔弱弱的比较好, 拳脚练那么好干什么?   她朋友很少,醉心于练习跆拳道, 后来开了一家跆拳道馆, 更是痴迷于工作, 几乎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其实人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需要有人关心自己, 可等到林向北把面条端到自己跟前时, 她还是觉得酸酸的。   这是一碗只属于她的长寿面和祝福。   “祝你生日快乐, 我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既然咱俩是夫妻,我往后就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我会努力多挣钱养家,杏杏,这些日子我越来越清楚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你和孩子。”   面前的男人高大俊朗,油灯的光昏黄,衬得他更柔和几分。   丁杏杏拿起来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吃,那是林向北亲自做的手擀面,的确好吃。   “谢谢你,林向北。”她吸吸鼻子,感觉自己差点就要哭了。   林向北慌忙说:“这有啥可谢的?是我该做的。你,你别哭啊……”   丁杏杏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她抬起手背擦擦眼睛:“我没哭。我吃面呢。”   她把一碗面认真地吃完了,心底里软软的,林向北赶紧接过来碗:“我去洗。”   丁杏杏嗯了一声,林向北很快拿着碗到外面洗干净放回到灶房里,这才折返回来。   他不知道咋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纸包:“前几天你又给我钱让我打酒喝,我没喝,再加上我帮着村长写了一份文件,他给了我写报酬。我就去买了这个,送给你!”   丁杏杏有些意外,心里甜甜的,她接过来那纸包打开一看,就发现里头是一块香胰子。   “啊,是香胰子?”她立即弯唇笑了起来。   林向北见她表情似乎也是喜欢的,也跟着开心起来:“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丁杏杏爱不释手,看了半天才把香胰子放到了盆架上面。   她转身就看到林向北唇角带着笑,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神色竟然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丁杏杏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假装去收拾针线箩筐,一边无意地问:“林向北,你当时为啥跟我结婚啊?”   她总觉得两人之前也不认识,似乎结婚也很仓促,婚后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沟通。   林向北见她忽然提起来以前的事情,也瞬间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也没有隐瞒:“也没什么,就是那时候我年纪也到了,然后有一次梦见了我奶奶,她跟我说给我介绍个姑娘,我一瞧,那姑娘就是你,只是梦里的你有些奇怪,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竟然是在跟人打架……我奶奶说,要是我娶了你,就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我醒来跟我娘说了这个梦,她就说有人想要给我说亲,说亲的对象就是你。”   丁杏杏有些讶然,白色衣服,打架?   那不就是在练跆拳道的她吗!   这事儿倒是越来越玄乎!   林向北笑笑:“后来咱俩结婚了,我很快也落榜了,那时候有些消沉,你又怀孕了,然后……”   然后那几年,他们的日子越来越糟糕,丁杏杏生病,他沉迷于醉酒。   直到她的病忽然好了,强迫他戒掉了酒,日子才一点一点好起来。   他认真地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奶奶的意思,杏杏,因为有你,我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丁杏杏也有些意外,她拿起来盆说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去洗澡了,不跟说了!”   林向北也站起来:“那行,我去把今天刷锅水挑到后院扔了去。”   因为屋子小,条件简陋,洗澡其实就是在灶房里洗,一切都很麻烦。   林向北看着紧闭着的灶房门,心里想着一定要考上大学,努力多写一点文章,等哪天攒够了钱就盖两间宽敞的房子,专门给她弄一间出来洗澡!   他叹叹气,挑起来刷锅水就往后院走。   夏天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动,林向北走到后院倒了刷锅水,突发奇想地盯上了树上的蝉。   其实这蝉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吃食呢,要是能抓到一些,用油炸一下,那也是美味的!   这东西也只有夏天才有,要是错过了就很难吃到的。   林向北这样想着,便把上衣直接脱了,到处去抓蝉。   那蝉一个个地爬在树枝上,林向北眼睛敏锐,倒是不知不觉也抓了好几只。   他走路动静极轻,以至于在他发现麦秸垛后面藏着两个人的时候,那俩人都没有发现他。   起初林向北怕尴尬,想着悄悄地走开,这个时候黑灯瞎火藏在麦秸垛后面的人能是干啥的呢?   可他没走几步,就忽然整个人僵住了,因为他发现那说话的人好像是他认识的!   “爱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你自己把自己都逼成啥样了?更何况向前这孩子……唉!”这是一道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   接着,是一道女人的低泣:“你儿子向南不是威胁过你,不许你再跟我们接触吗?你怎么还来找我?向前是死是活,那也是俺家的事情!你……你找我干啥?”   男人叹叹气:“这是十块钱,你知道的,俺家最近也出了好多事情,丁玉兰那个草包不知道咋的老是惹事儿,向南也没寄钱回来,这逼崽子抓着个把柄就处处威胁我,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你先拿着,等回头我跟着向南进了城,到时候攒到了钱我就托人带回来给你。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和向前!这辈子咱俩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可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   两人一阵撕扯,踩得地上的树叶和枯枝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音。   林向北觉得自己的心里咚咚咚一下又一下,猛烈地跳动着,脑子里跟要炸开了似的!   那是他爹?!和堂伯母刘爱华??!   而他们口口声声提到的林向前,就是刘爱华的儿子啊!   刘爱华哭得压抑又伤心,林德全抱着她安慰:“你放心,等我在向南那里捞到了钱就找个理由回来老家,你家那个老不死的病了这么多年,也撑不了多久,等他一死,咱俩还不是想咋样就咋样?”   “林德全,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当初你说我生了向前你就跟王招娣离婚,可我也生儿子,你却没有跟王招娣离婚!你骗我,骗了我这么多年!我跟向前多可怜?向前就不是你儿子吗?”   林德全拍拍她:“都是我的错,向前是我最心疼的儿子了!你放心,我所有的钱不都是给了他吗?为了你,为了向前,我甚至同意让向南顶替了向北的高考成绩,这些你可都是看得见的呀。”   一阵天旋地转,林向北握着拳头真想冲上去好好地质问一番!   可他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爹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而这样丢人的事情一旦真的闹开了,他们所有人都没脸了。   他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忍耐着才回到了自家,丁杏杏才洗完澡,瞧见有些异常的林向北踏进家门,下意识地问:“你怎么了?”   林向北一看见丁杏杏,就觉得一阵心酸和悲凉,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苦笑着摇头:“杏杏,你说,怎么这么可笑啊?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毁了我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可笑呢?” 第43章 一更   丁杏杏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怪不得林向南可以威胁到林德全, 毕竟跟同族里的嫂子苟合到一起还有了孩子,那是丢脸无比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只怕林德全会被林大爷给打死吧!   整个村也没有一个人会看得起林德全的。   林向北也非常不敢相信:“我爹对我不好, 可他……怎么就这么没底线?!竟然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一旦事情暴露, 他们姓林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指指点点!   丁杏杏也可怜林向北竟然有这样的爹,但事已至此, 他们反倒有了机会。   “既然林向南用这件事威胁他帮助林向南顶替了高考成绩,那就一定知道全过程, 我们去问, 他要是再不说实话, 那就大家都不要好过!”   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林向北一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饭留着给孩子吃, 他跟丁杏杏一起就去了老宅。   这会儿丁玉兰跟王招娣正有些不愉快。   “娘,宝珠前两天拉肚子,差点小命都没了, 医生都说了要吃点细面疙瘩汤补肚子,您都不舍得给她煮一碗吗?”   王招娣冷哼一声:“煮一碗她吃还是你吃?向南不在家, 咱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完了!”   两人眼看着都要呛起来, 丁玉兰把林向南搬了出来:“您不心疼我可以, 宝珠是向南的闺女, 您指望向南接您进城, 可一碗疙瘩汤都不舍得, 向南要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寒心!”   王招娣瘪瘪嘴, 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煮了一碗疙瘩汤,丁玉兰端着疙瘩汤回屋,也没留意丁杏杏和林向北来了。   林德全正坐在廊下抽旱烟, 王招娣正喂鸡呢,瞧见他们来了,没好气地说:“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肖子回来了!”   林向北没搭理她,直接走到林德全跟前:“爹,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咱们进屋谈吧?”   林德全抬眼看了看他:“说啥?我没啥要跟你说的。”   这下子林向北倒是也没隐瞒了:“说说向前的事情。”   林德全眸子一缩,最终站起来:“那就进屋,丁杏杏在外头。”   丁杏杏也没跟进去,就在廊下等着。   那俩父子一起进了屋子。   林德全磕磕烟袋:“你要说啥?向前咋了?”   林向北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是他亲爹,所以他们长得还是挺像的,小的时候总有人说自己跟向前长得像,那时候就觉得都是姓林的嘛,有点像也不奇怪,现在才知道,很奇怪!   向前他爹常年生病,身体弱,干不了多少活儿,村里人都有些看不起这样不中用的男人,幸好有林大爷罩着,日子才算过得下去。   原本都觉得林德民跟刘爱华有个儿子林向前,也有了后人,平时也没人敢笑话林德民了。   但谁知道林向前竟然不是林德民的儿子呢?   “爹,向前跟你是啥关系,你心里都清楚。今天我找你,并不是要把向前和您的事情公之于众,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初你是如何联合我大哥顶替了我的高考成绩的?”   林德全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他跟刘爱华的事情非常隐秘,当初也只是被老大向南撞见过一次而已,后来几乎都不再见面了,昨天晚上是天都黑透了他才悄摸地堵了刘爱华,塞钱给刘爱华的。   林向北丝毫没有相让,他早已失望透顶,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心只想知道真相!   “我说,林向前是你跟刘爱华的私生子!大哥发现了这件事,逼迫你帮着顶替我的高考成绩,有没有这件事?我要知道真相!”   林向北话音一落,林德全一巴掌打了上去:“畜生!”   可他那一巴掌却没有让林向北犹豫分毫,林向北咬着牙说:“谁是畜生谁心里清楚!不想谈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林大爷家问个清楚!”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林德全一把拉住他,瞬间就有些慌了:“向北!不能胡闹!”   林向北冷冷地问:“那你说实话吗?”   林德全心中发慌,最终说:“我说。”   他坐在椅子上,手都有些抖,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忍不住猛地抽了一大口烟,这才嘶哑着声音开始回忆。   “向南那个孽子发现向前跟你长得像,就开始怀疑我了。他去试探了向前他娘,就抓住了我的把柄,回来非要我帮他解决读大学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说他性子比你灵活,顶替了你的成绩会比你混的更好。你不爱说话,做事没他灵活,我一想,也确实是这样。”   林向北忍着心中的愤怒,拳头一下子砸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可那是我自己一道题一道题学出来的成绩!我不爱说话不够灵活?那是因为我全身心都扑在了学习上!我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想要成绩他自己去考啊?!他娘的凭什么顶替我的成绩?你们凭什么?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考出来那个成绩的吗?我呕心沥血,差点丢了半条命!”   而后,一蹶不振,成为人人看不起的酒鬼。   那不只是他的高考成绩,那还是他走下去的安慰与凭仗啊!   林德全喉头动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向北。   林向北眼睛血红,盯着他:“继续。”   林德全有些怵了,但还是继续说:“后来,他买通了那个邮递员,拿到了你的通知书,没让你看过那通知书,其实那通知书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紧接着他顶替着你的名字去上的大学,直到大学读了两年才改名从林向北变成了林向南。”   苍老的男人眼中都是闪躲:“这都是你大哥的主意,我只是帮他保守了秘密,后面的事情我就没有参与过了,向北,爹不是有意的,爹想着,你好歹也是高中学历,就是不上大学也可以过的好的。人家没读过书不认识字的不也活的好好的?你大哥说了,等他混的好了也会给你在城里安排工作的。”   那时候落榜了,作为大哥的林向南还特意买了酒陪着林向北喝。   “二弟,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喝酒就什么都忘了。”   那时候林向北的确心情很不好,他逐渐迷上了酒精的滋味。   林向北眸子湿润:“可你们都忘了,当初他能上高中是靠着我的,你们都忘了,他没那个本事混得好。你们害了我的一辈子,以为他就可以过得好吗?”   他猛地擦了一把泪:“爹,陪我去城里查清楚真相,去告发他,去还我一个公道,否则,咱们就都别想好过!”   林德全也有些急了:“向北!不是爹不帮你!这都几年了?五年了啊!你大哥他……他那个性子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你们高中老师不会帮你作证的,高中的试卷也早就没了。至于大学,他也都安排好了,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你查不到的,向北,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   林向北冷笑一声:“认命?那你的命呢?你认不认?既然你跟人生了林向前,你怎么不认啊?要不要我现在就出去跟大家说一声,林向前是你不要脸的产物!”   林德全心口直喘:“向北,爹求你。”   林向北也恨恨地说:“我也求你!你知道高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去做个证人,这件事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可是如果他去做证人了,林向南也是会把事情说出来的吧?   林德全思前想后,忽然闭着眼给林向北跪下了,五十多的男人哭了起来:“向北,儿子啊!爹求你,爹给你跪下了!这一生,爹就求你这件事!你放过我吧,要不爹现在就死在你跟前!”   林向北终究不是心狠之人,他身子晃了晃,麻木的说:“你不去做证人,我就自己去查。林向前的事情我不会去管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踏入到这个家一步。你死之后我给你送终,可你活着,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他走到门口,手碰到门栓的时候低声说:“爹,小时候我跟大哥撒谎,您打了我一顿,告诉我人这一辈子都不能撒花,要站得直立得正,我一直都记着的。可现在才发现,只有我记得,你和大哥都不记得了。”   说完,林向北推开门走了出去,丁杏杏立即站起来看着他。   在那一瞬间林向北心中难过至极,直到今日确认了是父亲和大哥联合起来亲手骗了自己,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可笑有多无情。   王招娣咋咋呼呼:“关着门在里头说啥呢?说了半天!”   林向北和丁杏杏都没搭理她,两人走到大门口,丁杏杏立即问:“怎么样了?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他说当年的证据都被销毁了,一个都找不到了。”   “你爹就是最好的证人啊!”丁杏杏立即说。   “是,可他跪在我跟前,求我饶他一命,说我这样就是要他死。杏杏,我知道,我指望不上他,所以我决定亲自去城里一趟。这一次我一定会查清楚,我会靠自己给自己找到真相。”   丁杏杏沉默了,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有多难查,也知道林向北独自前去有多危险。   可她还是答应了:“你决定什么时候去?怎么计划的?”   “等下个月,第一批泥鳅卖了之后,你带着孩子在家里,我进一趟城。如果能查出来,让林向南坐牢,我就可以求情政府给我安排。但如果真的查不出来,我就参加明年春天的高考再考一次!”   未来看起来还是很艰难,但他依旧会想走下去。   但转而看到身旁瘦弱纤细的女人,林向北又有些后悔:“要不还是算了,你跟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   可丁杏杏却微微笑着鼓励他:“去吧,大不了我跟我娘家说说去住一段时间,这件事很重要,我支持你!” 第44章 二更   因为村里都是从小就认识的人, 倒是也没什么大的危险,就怕有人趁林向北不在家打什么歪主意。   这事儿林向北越想越不放心,倒是丁杏杏安慰了他:“我爹娘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他们一定愿意来我们这住, 或者是我们去他们那边住的。你放心好了。”   说完,她顿了下, 又劝他:“你爹知道了之后说不准很快就写信给林向南了,这一打草惊蛇当年的事情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尽快去查也好。”   林向北也觉得是这样, 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岳父母家说了这事儿, 孙小莲和丁有学倒是非常支持的。   其实当年两人就觉得林向北很是可惜, 如今峰回路转,林向北愿意去再查真相, 这也是好事。   丁有学拍拍他肩膀:“打算好了?啥时候走?这些钱你带着,路上难免要花钱,在外头也要打点关系的。”   这让林向北心中一热:“爹, 娘,我要把泥鳅卖了一批再走, 您放心吧, 我自己会弄好的, 这钱您留着自己用。”   他嘱咐好丁有学夫妻俩, 又跟丁杏杏商谈好自己走之后的事情, 第一批泥鳅倒是卖的也快, 因为那泥鳅是他们两个精心喂养的, 个头也都不小,拉到镇上没多大会儿就卖光了。   这些泥鳅卖了八块钱,林向北走的时候也只肯带了这八块钱, 家里其他的钱他都留着给丁杏杏防身。   丁杏杏多少有些担忧,林向北走的头天晚上,她做了些烤的大饼要他带着。   “你路上别舍不得买吃的,要是没有卖吃的,你就吃些这饼子先顶着,还有这几块鸡蛋糕,家里孩子有我给做吃的,鸡蛋糕你带着。”   林向北不肯带,丁杏杏就生气了:“你一个人去外地,我们还担心呢,你什么都不带,诚心气死我?”   见她不高兴了,林向北立即服软:“好,我带着,你别生气了。”   他带了丁杏杏给收拾的包裹,先去镇上坐汽车去县城,打算县城查不到什么情况就直接坐火车去首都。   丁杏杏想到这些日子跟林向北在一起的点滴,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林向北就是个战友,可莫名其妙地眼睛就酸了。   林向北提着个布袋子,里头是几件换洗衣裳,外加丁杏杏给他准备的食物。   他转头看到眸子里浸润着哀伤的女人,蓦地心里一软,回头走过去,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   丁杏杏以为自己会反抗的,可嗓子却酸了,也没反抗,只是低声说:“别担心我跟孩子,在外头保护好自己。”   林向北摸摸她的头发:“我一个大男人吃苦吃惯了,倒是你们娘儿仨……我会尽快回来的。这一趟能查到真相最好,查不出来我就再考一次,我就不信考不上了!”   丁杏杏点头:“好,我信你。你快走吧,车要走了!”   林向北这才松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车,那汽车很快就走了。   丁杏杏看着站在车门口还在对她用力挥手的男人,眼睛一酸,终究落下泪来。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是世界也挺好的,没什么可怕的,可现在林向北一走,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她希望林向北好好的,能早些回来。   因为丁杏杏他们住的房子太小,孙小莲和丁有学是打算把丁杏杏接到丁家住的。   丁杏杏也不太敢自己带着俩孩子在林家村住,一个女人,就是再厉害,那也有睡着的时候。   他们那房子并不算多牢固,要是有强盗什么的确实比较危险。   何况孙小莲身体还没有恢复得多好,她带着孩子住过去也能顺带照顾孙小莲的。   因为能住到姥姥家,俩孩子莫名地兴奋。   孙小莲高兴地让丁有学去买了两只大西瓜,又割了一块猪肉,想着给外孙女外孙子还有女儿补充营养。   丁杏杏带了些细面,打算剁馅儿包一顿饺子。   一家人正欢欢喜喜的,隔壁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骂声。   “杀千刀的!下地狱!一家子害人精,晚上不怕鬼缠身!都是你们把我害成了这样,我咒你们下辈子当牛做马,不得好死!”   丁杏杏原本正剁馅儿呢,听到这就看向在准备烧火的孙小莲:“娘,她平时都这样骂吗?”   孙小莲沉默了下:“嗨,杏杏,别跟她计较了,她现在眼瞎了,啥活儿干不了,一不高兴就骂人,但这人咋说呢,你也不能跟她一样骂,咱就当没听见。”   丁杏杏冷笑一声,这骂的那么刺耳,那么难听,怎么可能当没看见?   她追着问:“这疯子除了白天骂人,还干过什么?”   孙小莲沉默着没说,丁有学倒是忍不住了:“原先我还觉得李红梅好歹是你大伯母,可现在才知道人心有多恶毒!她摔了一跤吓了之后那嘴更臭了,不分白天黑夜地骂,可俺们两家就隔着一堵墙,她骂人我们也不能跟她一样骂,她要是只骂人也就算了,她每次都要把尿罐子倒在墙根处,臭味熏得人都受不了!我这要不是忍不住了,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丁杏杏听着隔壁断断续续传来的咒骂声,高声喊:“毛蛋!”   毛蛋跟毛妮正在吃姥姥给准备的糖和瓜子,听到娘喊他立即来了:“娘,咋了?”   “你不是会玩弹弓么?站椅子上对着隔壁那老太婆打几弹弓!她只要一骂人,就对着她的嘴打!”   毛蛋立即敬礼:“是!娘!”   孙小莲和丁有学对望了一眼,毛蛋飞快地掏出来自己别在腰上的弹弓,嗖嗖嗖地爬到椅子上发现高度不够,干脆把姥爷家的□□搬来了。   他爬上去,就瞧见李红梅正坐在自家院子里闭着眼骂人呢,唾沫星子都乱飞!   “那些不要脸的贱女人,你别打量着我眼瞎了看不见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只要我李红梅活一天,我就咒你一天,你个老贱x……哎哟!”   毛蛋的石子飞出去,快准狠地打到了李红梅的嘴上!   那飘着唾沫星子的嘴瞬间肿了起来,疼的要命,李红梅立即站起来:“哪个比养的打我?你欺负老娘眼瞎看不见?”   毛蛋飞快地又打出去一颗石子,这下子,还是李红梅的嘴。   “哎哟!”李红梅疼得哀嚎起来,嘴上火辣辣的,说话都苦难了!   她本身就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总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失去儿子李金钱之后对二房恨的更是入骨,这时候嘴巴被连着打了两次,疼的厉害,心中认定是孙小莲在隔壁打自己,干脆指名道姓的骂了起来。   “孙夏莲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娃荡……啊哟!哎哟!!”   她一句话还没骂完呢,毛蛋已经奋力地也个接一个地把石子反射了出去!   “敢骂我姥姥,打死你!”   毛妮在下面拍手叫好:“哥哥打得好!不许她欺负姥姥!”   李红梅本身就看不见,因为躲避石子踉跄几下,可她转过身后脑勺就会挨上一下,再转过来嘴就又被打一下,毛蛋把弹弓拉得很用力,石子打出去就非常用力,李红梅的嘴不消一会儿竟然肿成了香肠!   毛妮在下面飞快地找石子递上去:“哥哥,给!”   兄妹俩齐心协力,把那个李红梅打得话都说不出口,硬是爬着逃回了屋子!   丁杏杏母子三人在丁老二家住了三天,是孙小莲夫妻俩难得过上的平静日子。   隔壁的李红梅再也没有不分白天黑夜地骂人了,这两天李红梅嘴高高肿起溃烂,她疼得受不了,有一次龇牙咧嘴地站在院子里又高声开骂。   “孙小莲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毛蛋才睡醒,嗖嗖嗖带上弹弓就爬上□□,对着李红梅就一发石子!   “哎哟!”李红梅因为张着嘴,门牙直接被打掉了一颗!   打这天起,李红梅彻底蔫了。   丁杏杏摸摸毛蛋的小脑袋:“干得漂亮!”   孙小莲和丁有学虽然不赞成这样以暴制暴的方式,但发现日子竟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心中舒服多了。   “哎呀这睡得好,人也不晕了,杏杏,要不是你们来了,娘不知道还要晕乎到啥时候呢。”孙小莲发自肺腑地感慨。   丁杏杏义正言辞地把她跟丁有学拉到一起:“爹,娘,你们平时性子就是太软了!像她这样无理取闹骂人的,一巴掌打上去她还敢骂?人太软弱了,吃苦的就是自己!”   孙小莲和丁有学也愧疚的很,这些年他们就是因为性子软和的原因吃了太多亏!   可这种事也不是好改的,只能说尽量去避免吧!   丁杏杏瞧了瞧,孙小莲看起来比之前健康多了,但面色发白,像是贫血。   “娘,您去卫生院查过吗?”   孙小莲叹叹气:“咱们这是遗传的,你姥姥当初身体也不好,缺血,我也是,你那时候生孩子不也是因为这个才缠绵病榻吗?一般人都没那么虚弱的,咱们这是遗传下来的毛病,也没那么好养。”   其实说到底就是伙食不够好,丁杏杏琢磨了一番说:“今天让俩孩子在您这里,我回去一趟。”   她要回去把自己存的红糖全部拿过来,另外把池塘里剩的泥鳅再抓几条过来,炖汤给孙小莲好好地补补。   可丁杏杏回去一瞧,就发现自己的池塘空了,里头只剩一池安静的水,哪里还有半点泥鳅的影子?   明明林向北走之前又放了些小泥鳅苗,外加留了几条大一点的泥鳅的,这咋就没有了呢?   丁杏杏正发怔,李春霞扛着锄头从旁边经过,见她回来了立即着急地拉着她说:“杏杏你可算回来了!那天你婆婆跟丁玉兰一起来抓泥鳅,说是宝珠先前拉肚子了,要补身体,旁人劝都没劝住!” 第45章 一更   丁杏杏眼睛一沉, 她原本以为丁玉兰这个人已经有些收敛了,可看着这空空如也的池塘才知道有些人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的。   一次次地被挑衅,是个人都不能忍受。   既然好好的日子她们不想过, 她也不介意撕破脸!   丁杏杏直接杀去了林家大房。   这会儿王招娣正跟丁玉兰商议怎么吃那些泥鳅。   丁玉兰实际上有些担心:“这泥鳅是二房的, 他们俩一向小气的很,万一回来丁杏杏又闹起来咋办?”   虽然自己也很想吃, 但在丁杏杏那里也吃过不少的亏,多少有些忌惮。   王招娣哼了几声:“没让你吃!你不是说宝珠拉肚子拉得没胃口?我这是给宝珠和你爹补身体的, 你顶多喝两口汤!这几天向北不是有事儿出门了吗?丁杏杏敢闹我就让她见识我的厉害!没有男人撑腰她能在我这里威风得起来算她厉害!”   她忍耐丁杏杏已经很久了, 巴不得丁杏杏来找自己的麻烦, 直接来个鱼死网破!   丁玉兰在旁边听着, 心里也有些自己的打算,问:“向北是去哪里了?”   不会是去进城查高考的事儿了吧?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王招娣说:“不知道,听说是出去买书想再参加一次高考。”   可丁玉兰却不信,出去买书顶多是去县城, 至于去好几天吗?   她越想越害怕,万一林向北真的是去查那些事情的, 向南怎么办?   如果林向南出事了, 那她还怎么进城呢?   正当丁玉兰左思右想, 计划着怎么给丁杏杏找个麻烦, 逼迫林向北早些回来的时候, 外头忽然门被人踢开了。   “在干什么呢?”丁杏杏几步走到灶房门口。   王招娣下意识地把装了泥鳅的碗藏了起来:“你来干啥?”   丁杏杏看看这两个女的, 笑笑:“我来看看你们把我的泥鳅都藏哪里去了, 好不好吃啊?还是没来得及做呢?我说你们咋就这么不要脸呢?谁的东西都敢动?”   丁玉兰立即躲在王招娣的后面:“娘,你瞧她没大没小的,一点都不尊敬您!”   这正是王招娣对讨厌丁杏杏的地方, 她捋起来袖子把头发一扯,披头散发地指着丁杏杏骂了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娘养的!来我林家之后就没当过人!我吃我儿子几条泥鳅咋了?至于被你当贼看?有本事你来打死我!”   她一头往丁杏杏身上撞去,这是乡下女人惯常撒泼的本事。   “你打我,你来打死我!我看看你今天是怎么打死你婆婆的!”   王招娣那架势真像个不要命的似的,如果她真的死了在了丁杏杏的手上,那丁杏杏往后确实没办法活下去了。   别说是死了,就是王招娣伤着了点,别人都会对丁杏杏指指点点的。   所以王招娣断定自己越是发疯,丁杏杏越是不敢对她动手。   可谁知道,丁杏杏一把用手掌抓住了她的头。   丁杏杏的手不大,可手劲儿却不小,这么一抓,王招娣竟然动不了,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只顾着胡乱辱骂!   丁玉兰赶紧喊:“娘!给她点厉害看看!向北不在家,就该你教训儿媳妇的!”   王招娣一转头就咬上了丁杏杏的胳膊!   她下劲儿很大,丁杏杏立即感觉到疼,这下子她也不留情了,一把打开王招娣,反剪双手把王招娣扣在地上。   这时候不少邻居因为王招娣的大声呼喊都围了过来,瞧见丁杏杏在这样对待王招娣都觉得不该。   “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婆婆啊!丁杏杏,你敢打你婆婆?”   丁玉兰忙着解释:“就是,我娘就是想吃点泥鳅,也是向北临走前答应的,怎么丁杏杏就不准娘吃啦?”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都在等着看笑话,王招娣哭得如丧考妣:“天杀的啊!我孙女宝珠都快病死了,我就想着弄点泥鳅汤给她补补,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要不我咋可能去弄那泥鳅呢?宝珠,奶奶对不起你呀!没本事救你的命!”   旁边宝珠站在那儿也是哭,她自打拉肚子一场瘦了好多,显得弱不禁风的,也不敢说话了,脸色蜡黄,看着就跟快不行了似的。   虽然说大伙儿早就看不上林家大房的人了,但这个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可不少,一个个地都开始指责丁杏杏太过无情。   实际上谁不想吃泥鳅的,眼馋丁杏杏养泥鳅的人也不少,就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地指责丁杏杏。   丁玉兰跟那些人站在一起,不住地说丁杏杏的坏话。   “自打分家之后,爹娘都是我照顾,说起来也是心酸,要是二房肯孝顺一点,爹娘也不会这样……”   “啊,那丁杏杏咋是这样的人呢?对爹娘都不孝顺的人会有报应的!”   ……   丁杏杏紧紧地扣着王招娣的双手,忽然就冷冷地问:“拿我的泥鳅给宝珠补身体?那你知道宝珠是谁的孩子吗?宝珠跟林向南长得像吗?丁玉兰怀宝珠那年,林向南回过几次家?”   丁玉兰心中一颤,她扑上去就不管不顾地要打丁杏杏,一边喊着:“娘!打死她打死她!让她再来捣乱!让她再恶心咱们!”   王招娣和丁玉兰两个人一起冲上去,她们今天一定要把丁杏杏往死里打!   丁杏杏再也没有克制,她今天就是弄出来人命,也绝对要把丁玉兰和王招娣狠狠地教训一顿!   “滚开!”她一脚踢上丁玉兰的肚子,狠狠地往她右间处打了一拳头。   在拳头快碰到丁玉兰时她收敛了些,但这一拳还是让丁玉兰疼得在地上起不来。   王招娣原本想拼命的,可却忽然之间吓到了,她颤抖着手指看向丁杏杏:“你,你这个畜生!谁都打!”   丁杏杏厌恶地看着她:“我是畜生你是什么?好好查查宝珠到底是谁的孩子吧!你要是不信,就去上河村打听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彭绍元的,问问他跟丁玉兰之前是什么关系!”   那个叫彭绍元的男人长得非常有特点,只要见了彭绍元,是谁都会吃惊为什么他跟宝珠长得这么像了!   丁玉兰疼得在地上打滚:“娘,别,别听她胡说……”   可站在门口一直看热闹的大柱子媳妇忽然定睛一看,一拍巴掌叫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宝珠长得像一个人,原来是彭绍元!我娘家就是下河村的呀,打小就认识彭绍元,这宝珠跟彭绍元长得就是像!”   王招娣的脸都绿了,身子晃了晃:“你们说啥……宝珠不像向南那是因为她是菩萨送来的小福娃啊!”   那大柱子媳妇从外头走进来:“林家嫂子,不是俺们故意看不得好,要不是你家老二媳妇这么一说,我都没想起来!以前我回娘家隐约是听人说过,彭绍元往俺娘家村里带回过一个姓丁的姑娘,那姑娘还留宿过呢,就是后来不知道咋的姑娘嫁别人了。”   宝珠有些害怕地走到丁玉兰身边:“娘……”   丁玉兰非常害怕,可她肩窝处被踢了一脚,疼得浑身都冒汗,颤抖着手拉住宝珠的手:“别怕宝珠别怕……”   王招娣不可思议地看看宝珠,再看看丁玉兰,再想想大儿子向南,忽然就走过去一把拉过来宝珠,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宝珠的脸:“好啊!好啊!丁玉兰!你们丁家是不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事儿让王招娣和林德全都非常震惊,他们一向偏爱老大家的,即便宝珠是个女儿,他们也疼宝珠,现在搞了半天,原来宝珠很可能不是林家的孩子?   林德全特意去了一趟下河村,他都不用见到彭绍元,只见了彭绍元的亲弟弟就心里一咯噔。   彭家人的长相实在是太有特点了!   林德全气得牙齿都在咯吱咯吱打颤。   他不允许林家人被这么愚弄!   丁玉兰这几天一直被关着,她很害怕,跟女儿宝珠躲在屋子里饿了好久,一开始还是哭着哀求。   “爹娘,这都是丁杏杏胡说的!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好!我发誓宝珠是向南亲生的!更何况宝珠给咱家带来过多少好处?你们都忘了吗?”   “宝珠还是个孩子啊!她不能饿的!会饿死人的!”   王招娣在外头冷冷的:“宝珠是不是咱家孩子,你爹去下河村打听去了,只要打听到了那个姓彭的二流子到底长啥样,跟你有没有关系,就知道宝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了!”   丁玉兰闭上眼睛,绝望极了。   她知道林德全是啥人,那是个平时不说话,但实际上非常绝情的人。   如果等林德全从下河村回来自己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谁也别想好过!   丁玉兰干脆仰头大喊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法制社会还有人杀人!救命啊!”   她声嘶力竭地喊,王招娣慌了,正要推门进去呵斥她别再出声,丁玉兰的喊声就真的引来了好多人。   大家都好奇地问:“向南他娘,你家大儿媳喊啥呢?”   “没啥,没啥。都是俺们家事。你们忙去吧。”王招娣连忙摆手。   可丁玉兰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她伸直了脖子喊道:“乡亲们!你们都看看,林向前长得像不像林德全?他们才是最恶心最缺德的!那个林向前,是林德全跟刘爱华的私生子!这个死老头睡了自己的堂嫂子啊!哈哈哈哈!林德全,你想弄死我孩子,我就弄死你!!”   王招娣手里装鸡饲料的盆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打开大房的门,瞪大眼睛:“你,你说啥?!” 第46章 二更:林德全的报应!……   丁玉兰知道的, 在这种闭塞的小山村里有时候根本没有法律可言。   如果林德全真的想把自己关起来饿死自己,她娘家妈眼瞎了,爹不中用, 还剩的一个哥哥感情也不好, 谁还能帮她出头呢?   到时候自己跟宝珠两条命,没了就是没了, 林向南现在在城里混的那么好,随便再娶一个也不是难事儿。   她除了殊死一搏, 没有其他出路。   自己跟宝珠的事儿同林德全的事儿比起来那都不叫大事儿。   林德全睡自己嫂子, 弄出来个私生子才叫丢死人的大事儿!   王招娣整个人都傻了。   丁玉兰大声地喊:“你去问问, 这些年林德全他藏起来的私房钱都弄哪里去了!去问问为啥咱家的粮食和鸡蛋时不时地就少!那是因为他都给了刘爱华!去养活他的儿子林向前了!娘, 你仔仔细细地看看,向前和他爹长得像吗?还是更像我爹林德全呢?”   外头越来越的人围在墙头上窃窃私语, 王招娣像是被重拳打了几下脑袋,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不断地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会吧, 怎么会这样?说起来林向前跟林德全长得是像!他爹林德民倒是不怎么像,还有刘爱华, 瞧着老实脾气又好, 咋会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啧啧啧, 丧尽天良啊!我估摸着是因为刘爱华年轻的时候长得好, 我听说林德全跟刘爱华那时候就有些眉目, 可刘爱华贪图林大爷家条件更好, 嫁给了林德民。”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 我听说林德民那方面不行,刘爱华从年轻的时候就跟守寡似的,那林向前不是林德民的儿子实在是太正常了!”   “以前总觉得他们都姓林, 长得像没啥奇怪的,现在看来林德全可真牛逼啊,自己媳妇生俩儿子,又跟堂嫂子生一个,哈哈哈……”   ……   王招娣眼泪潸然落下。   她年轻的时候的确是知道过林德全跟刘爱华的事情,那时候他们才结婚,林德全悄悄地去给刘爱华送红薯,被她抓了个正着。   林德全怕王招娣闹起来,跪在她跟前求她,说以后只对她好。   这就是只对她好吗?跟那个贱女人儿子都生出来了!   这些年的蛛丝马迹,不想不觉得奇怪,这么一回想起来,王招娣什么都明白了。   她脸色苍白,想着自己先是疼了不是亲孙女的孙女,而后又被丈夫隐瞒了一辈子,原来那个侄儿根本不是侄儿,而是丈夫和别人沟壑的贱种!   这种奇耻大辱让人怎么活下去呢?   王招娣转头冲到灶房拿了把刀,直接朝外冲去!   她大吼着:“刘爱华!我杀了你这个破鞋!”   一群人都跟着王招娣往前跑,大柱子媳妇鞋都跑掉了:“王招娣!你可不能冲动!杀了人你也要坐牢!”   恰好林德全才从下河村回来,他正怒气冲冲地打算回去狠狠地把丁玉兰这个□□打一顿,再把宝珠这个小骚种子给送出去,就瞧见王招娣拿着把菜刀跟疯了似的往前冲。   看看王招娣冲的方向,林德全急了,立即追了上去,试图夺下王招娣的刀,冲着王招娣就是一巴掌。   “黄脸婆,你闹啥?!”   王招娣被刺激得更厉害了,直接把刀往林德全身上砍:“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辈子吃苦,你竟然这么践踏我!今天我杀了你们这对奸夫□□!”   这一天,林家村实在是太热闹了。   林家大房的丑事儿震惊了所有人,老公爹跟自己的嫂子有私生子,大儿媳妇的闺女不是大儿子的,大伙儿为了讨论这件事饭都忘了回家烧,猪忘了喂,衣裳忘了洗。   甚至有隔壁村的人忙不迭地跑来听八卦,谁不说林德全这个男的不要脸啊?   林大爷直接气得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林德民没出息,这些年一直靠着自己保护,可那个林德全竟然不当人,这么欺负自己家!   林德民痛哭失声,林向前知道了自己的甚至不敢相信地跪在院子里,羞愧得不敢抬头。   他原本这段时间正打算定亲,这下谁还敢跟他定亲呢?   至于刘爱华,什么也不说,就一直哭哭哭。   她当年就后悔嫁给了林德民,守活寡不说,日子过得也不好,后来跟林德全有了林向前,也想过忘记以前,好好地跟林德民过日子。   可每次林德全凑上来送她东西,她就忍不住接受,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毕竟林向前可都二十几岁了,没有人怀疑过他们啊。   甚至她还被林德全说服了,等再过几年孩子成年了,林德全去城里攒够了钱,她就跟林德全一起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她转过头,眼睛通红地看着门口那群指指点点的人,再看看林德民,林德全,以及自己那跪在院子里抬不起头的儿子,还有被人拦着的王招娣,甚至王招娣手里一直不肯放下的刀……   人生啊,为什么,要这样苦?   刘爱华狠狠心一头撞到了墙上!   还好林向前及时拦住了她,刘爱华没有死,却也昏了过去。   林家的男人都聚在了一起,等着林大爷醒来。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林大爷才醒过来,他第一时间就问:“林德全呢?”   林德全一直都跪在院子里,他知道这件事暴露了自己肯定跑不掉的。   就算是从林家村走了,也会有人把他抓回来的。   因为这关乎到姓林的名声。   他只能求林大爷原谅自己,能饶了自己一命。   听说林德全还跪在院子里,林大爷硬撑着一口气说:“给他留一条命。”   这一夜,林德全被姓林的男的拳打脚踢,极尽侮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甚至最后林大爷发话:   “从此往后,不许跟林德全走动,谁跟他走动,死后进不了林家祠,林家祖宗都不认!”   天亮之时,林德全艰难地撑着走到自家大门口。   他一步一晃地往家走,一路上都在想,假如当初自己没有答应向南顶替向北的成绩,自己如今只怕早就在城里了吧。   同样是关乎高考的事情,向南坚决不松口,那时候他也是跪在了向南的面前啊。   可向北却放了他一马。   是他看错了人,他该相信宠爱的是向北啊!   要不是向南那个孽障,丁玉兰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自己也不会有如今!   林德全惨笑一声,扶着家门口的那棵白杨树落下两行热泪:“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向前,爹对不起你啊!”   他再没有力气,手脚抽搐着倒下了。   短短的几天,林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德全中风了,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脚都动不了,嘴巴不停地流口水。   而王招娣却像是抓住了机会,狠狠地虐待着林德全,扇他巴掌,往他身上吐口水,每天都狠狠地咒骂他。   但这并不能泄愤,一想到自己遭遇的事儿,王招娣就忍不住崩溃大哭,原本只是夹杂着几根白发的黑发,猛然之间白了大片。   至于丁玉兰,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不好过,干脆带着孩子悄悄地走了。   她要去找向南,她知道林向南不想回来了,等她找到林向南绝对不能让向南知道宝珠的身世,她要跟向南好好地过日子,过好日子!再也不回来林家村!   这些事情丁杏杏也是知道的,她去赶集买大米给孩子和孙小莲熬粥吃,遇上了李春霞,李春霞一口气说了个口干舌燥,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不知道,那天闹的好凶啊,你竟然都没看完就锁门回了娘家,哎呀,可算是出了一口气恶气!先前你婆婆和你嫂子总是欺负你,我都替你气!”   想到王招娣拿着刀去打刘爱华却被林德全打了一顿,而林德全被林家的男人打得都中风了就觉得可笑。   只可惜丁玉兰和宝珠两人竟然跑了。   也不知道林向南会不会有朝一日还是发现宝珠不是亲生的呢?   李春霞絮絮叨叨的:“林向南高考的成绩真的是顶替你男人的吗?你们什么时候去上头告发他们!但是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跟你说,现在黑心的人特别多,你家向北老实,林向南狡诈,万一他找人搞你家向北,那咋办?我听说去年有个男的去省城告状,路上被人打死了。”   丁杏杏心里一凉:“真的?”   说实话这几天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林向北呢?   她比谁都知道,林向北这个人过于斯文,如果别人真的要套路林向北,说不定他真的会上当的。   但她迟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到李春霞的这话让丁杏杏更加地担心起来。   跟李春霞告别之后丁杏杏回到娘家,毛蛋和毛妮俩孩子正帮着姥姥孙小莲烧锅呢。   孙小莲开心地说:“杏杏,我这外孙和外孙女就是比别家的小孩都好!你瞧这毛妮才几岁啊,她都会背诗了!”   丁杏杏笑起来:“娘,您咋不说是我教的好?”   孙小莲连忙说:“当然也是你这个当娘的会教!我闺女和我外孙女外孙子都可厉害了!之前我跟你爹去城里卖菜,瞧人家城里的小孩也不过如此了。”   丁杏杏心中一动:“娘,您之前去城里卖菜生意好吗?去城里卖东西的乡下人多吗?”   这话一问,原本在外头劈材的丁有学倒是挤了进来:“这话你问我才是,你娘只顾着卖菜哪里知道那些?你想知道,爹说给你听!” 第47章 一更   丁有学说起来城里的事情那是头头是道。   “之前政策不允许, 敢去城里卖东西的人都是偷偷去的,自家有啥好东西拿去城里换几个钱,换点票啊什么的, 这都是胆子大的人才敢做的。那时候我跟你娘也都是偷偷摸摸的, 可现在政策松泛了,不少人就都光明正大地去县城卖东西了。这两年党和国家处处为人民着想, 不仅土地私有承包了,还取消了各种粮票等形式, 有正式工作的人不能搞小买卖, 咱当农民的去卖点自己种的东西倒是很常见的。只是很多胆小的还是不敢去, 其实现在不仅卖小东西, 不少乡下人还去城里打工呢,当保姆, 去饭店给人做小工,只要人机灵,啥活儿没有?我跟你娘正琢磨着, 这伏天一过,我俩还是进城去, 干脆找一份活儿固定干下拉, 我去给人卸货, 你娘给人当保姆, 只要人勤快, 每个月都能剩不少钱!”   其实他说的非常对, 现在政策不严格了, 只要人勤快,就能挣到钱的。   孙小莲心眼细,立即察觉到丁杏杏的不对劲, 连忙问:“你问这些干啥呢?”   丁杏杏仔细想了想,这才郑重地答道:“爹,娘,我想着要不我进城去找向北去。我们带着俩孩子在乡下也是过,去城里也是过。反正乡下没有房子,只有那么点地,池塘那块地就是不挖成池塘,那也种不出庄稼,那块好地吧我们只要七分,能够吃吗?还不如我带着孩子去找向北,我们一家四口在大城市里再咋样都不会饿死吧?”   孙小莲和丁有学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没底。   “杏杏,还是再等等吧,等向北去城里有消息了再说,你这样贸然出去,万一找不到他,那就是你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你一个女人家,哪里那么大本事呢?万一遇到个坏人就不好了!”   这说的也的确在理,丁杏杏思前想后,也点头:“好,那就等向北有消息了再说吧。”   想进城的念头一旦浮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说实话丁杏杏十分不想在林家村继续待下去,乡下人嘴碎,林家的事情不知道被传成啥样了,虽然都知道他们分家了,但总有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和孩子。   何况乡下生活条件实在是太差,到现在林家村还没有通电呢。   如果到了城里能把日子过得好起来,那至少有电可以用,有电和没电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但因为考虑各种因素,丁杏杏暂时压下去这个念头。   可这天夜里她做了个噩梦。   梦中林向北竟然被几个人蒙在了麻袋里乱棍打了一顿,那麻袋被扔在地上,系口的地方流出来一滩血,看着吓人得很。   “啊……”丁杏杏猛地惊醒,浑身都是大汗。   屋子里安静一片,她睡在丁家的侧房里,俩孩子分别睡在她的两侧,月光照进来,孩子们呼吸均匀漫长。   她心口发怵,起来去灶房喝了两口水,干脆在院子里坐着看月亮。   不知道为啥,看着那月亮她就容易想起来林向北。   以前她没怎么跟男人接触过,可以说从小到大接触得最多的同龄人就是林向北了。   他最开始就是个酒鬼,醉醺醺的惹人讨厌,可后来竟然也开始变好了。   这人勤快又开明,家里家外能干的活儿都给干了,得了钱就给丁杏杏和孩子买好东西,每次吃饭总想着把好吃的留给孩子和丁杏杏,他自己吃次一点的食物。   整个林家村估摸着找不到第二个林向北这样男人了,他长得不错,写得一手好文章,字迹潇洒遒劲……   丁杏杏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想林向北?   怎么可能呢!她拍拍自己的脸,安慰自己,林向北可是个大男人,不会有事的!   想到明天还要干活儿,她赶紧又回到屋子里睡觉。   可这后半夜,丁杏杏又做噩梦了。   她梦到林向北走在路上忽然被人用木棍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后脑勺,而后直接倒在了地上,而旁边走上来的人竟然是林向南。   林向南露出了可怖的獠牙,恶狠狠地说:“林向北,我要杀了你!”   丁杏杏吓得浑身哆嗦,嘴里喊着:“不要,向北快跑,快跑!”   这会儿天亮了,毛蛋和毛妮有些不知所措,娘在喊啥呢?   俩孩子有些担心地摸摸丁杏杏的鼻子和脸蛋:“娘,您咋了啊?”   丁杏杏艰难地醒过来,眼睛潮湿,脑袋发沉,心里难过的很。   她忽然发现刚刚的那些都是梦,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这更让俩孩子害怕了,立即光着脚就跑去找姥姥姥爷了。   孙小莲和丁有学正在做早饭呢,两人舍得的很,做了韭菜鸡蛋饼,又煮了蜜枣稀饭,特意给闺女和外孙外孙女吃的。   听说丁杏杏哭了,孙小莲丢下锅铲就去了侧房。   “你咋了?闺女?做恶梦了?咋哭了!”   丁杏杏扑到孙小莲怀里,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害怕!   “娘,我夜里做了两次梦,都梦到向北出事了!”   丁有学跟在后面进来:“没啥!估摸着是你心里担心,所以才会梦到!人家不都说白天想了啥,夜里就会梦到啥吗?都是假的!”   可小莲却有些犹豫:“可这梦有时候也说不准,该不会是……”   丁杏杏担忧地说:“向北人老实,林向南就是个狡猾的狐狸,我当时就觉得向北一个人去城里不安全,只怪我一时犹豫没有拦住他。不成,我得去找他!”   她这话直接让孙小莲以及丁有学沉默了。   去找可以,可这俩孩子是带出去好还是不带好呢?   按照丁杏杏的意思是把孩子带走的,但她一个人路上带俩孩子的确不方便。   孙小莲沉默了会说:“你去找也可以,但是孩子就留在家里我跟你爹帮你看着。”   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毛蛋和毛妮却都有些不舍得:“娘,我们跟您一起去找爹可以吗?”   这让丁杏杏非常为难,她一方面担心俩孩子,一方面也担心林向北。   最终,她艰难地说:“你们跟姥姥姥爷在家待一阵子,我出去顶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好不好?现在火车都很方便的。“   俩孩子本身就不是闹腾的小孩,这样一说也都答应了。   虽然说他们都很舍不得丁杏杏,但跟着姥姥和姥爷也不算委屈呀!   丁杏杏走的很匆忙,走之前把自己的存款留下了一大半给孙小莲和丁有学,此外又特意去集上买了多多的粮食备着。   但一想到孙小莲和丁有学的性子,她真是迈不开脚!   “爹,娘,千万不能对任何人心软,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发电报!就发到首都华山路的那个派出所,这个地标是不会变的,我查了查首都大学就是在华山派出所旁边,我会隔几天去看一次,如果有你们的电报我立即回来。”   孙小莲拍怕她的手:“你放心吧,爹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照看不了俩孩子?”   丁杏杏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踏上了离家的车,她坐车的路线跟林向北差不多,都是先到县城,然后再坐火车去首都。   但这去首都的火车却不是是直达的,需要到中间一座城市然后再转车。   没坐火车丁杏杏不知道坐火车有多辛苦,等到真的坐上了才知道这个年代的火车跟以后完全不同!   在丁杏杏那个时代的火车分为好多种,有的火车车速非常地快,车上干净整洁,座位舒适有卫生间,还有许多零食和饮料售卖,一般人经济条件也都不错,买得起那些食物和饮料。   可现在的火车速度非常地慢,车上条件也差,挤满了人,时不时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盯着她,谁让她是个单身出来的女人,长得也好看呢?   丁杏杏活动了下手指,咔擦咔擦的声音引得旁人都注意了起来,那几个男人才别过目光不再看她。   可这车厢里混合的汗味脚臭味等等真是让她几度想要呕吐!   丁杏杏真不知道林向北是怎么熬过去的,这火车上的时光真是太痛苦了!   狂吃狂吃的声音中,人们昏昏欲睡,丁杏杏抱着自己的包袱也困意袭来,忍不住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车厢走道上有个年轻男人悄悄地走过来了。   他趁那些人睡着了悄悄地伸手过去,很轻易地就从人家口袋里摸到了别人的钱财。   等到了丁杏杏跟前,他勾勾唇,原本想轻轻地拿走丁杏杏的包袱,可看丁杏杏这么漂亮,那昏暗的灯光下,这女人肤色莹润,乌发梳得整整齐齐,脑袋耷拉着,后颈上更是一片诱人的白,他忍不住想摸摸丁杏杏的脸蛋。   只是他那手还没有碰到丁杏杏的脸蛋时,眼前柔弱清丽的女人蓦地睁开眼,嗖的一下捉住了他的手!   这人下意识就要跑,丁杏杏咔擦一声掰断了他的手腕:“你去哪?你想干什么?”   “啊!”小偷瞬间疼得喊了起来,这让车厢里的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   大伙儿下意识地摸自己的口袋。   “唉?我的钱呢?我的钱不见了!”   “我的手表和钢笔也不见了!”   丁杏杏站起来把那男的往地上一扳,膝盖直接顶在了他的背上:“是不是你偷的?”   小偷身上藏着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大伙儿争前恐后地上去辨认是不是自己的东西。   而乘务员很快赶到,火速把小偷抓了起来,车厢里响起来一片掌声,不少人都对丁杏杏表示感谢。   “真的谢谢你,小姑娘,要不是你,我这钱就找不回来了!”   “这可是我们单位采购要用的钱呀,差点丢了!吓死我了!”   “是啊,我这钢笔是我母亲省吃俭用给我买的,我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了……这小偷太可恶了!”   丁杏杏微微笑着:“大家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贵重物品最好放在隐蔽的位置,此外平时也多学一点防身的招数比较好。”   因为这件插曲,车厢里不少人都开始聊天搭话,甚至有人要给丁杏杏介绍对象。   丁杏杏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丈夫和孩子。”   那人无限惋惜,而丁杏杏则是心中也有些触动。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真的把林向北当做自己的丈夫,把俩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但再想想,就是再选择结婚生子,真的会有比林向北和毛蛋毛妮更好的了吗?   不,她选择珍惜当下就好!   丁杏杏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举起相机对着她拍下来一张照片。   次日下午,一车人终于到达了首都火车站,丁杏杏有些头重脚轻地下了火车,看着此时还比较破旧的首都火车站,看着那挤挤攘攘的人群,忍不住惆怅,林向北到底在哪?此时是安全还是遇到了危险? 第48章 二更   按照林向北临走之前跟丁杏杏商议的话来看, 林向北应该是在县城没待几天就去了首都,因为知道县城的资料查不到就是查不到,但是首都大学里估计保留着不少当初林向南初入学时的资料。   比如那个时候林向南名叫林向北, 那应该就有不少人可以证明的, 到时候拿着这个当证据就更好揭发当初的那件事。   他们兄弟两个,初入学的人名叫林向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可丁杏杏到了首都大学的门口蹲守了两三天也没蹲守到林向北的人,她打听了一番, 想着林向北如果去首都大学查的话肯定要从大门口经过, 却始终没有林向北的人影。   这让丁杏杏心里难免担心起来, 加上在首都的消费实在是太高了!   她舍不得住旅社, 是跟路边一个老太婆搭讪借住在人家家里,每天都付点钱, 但一日三餐,都是需要很多钱的。   连着几天过去,丁杏杏有些急了。   她不仅要考虑自己的吃穿问题, 还要考虑寻找林向北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有些焦灼。   思考了一番, 丁杏杏决定先不考虑找林向北的问题了, 她不如直接开始查当初高考顶替的事情!   那个林向南毕业也才一年多, 他当初的大学同学应该还有不少可以联系的到。   但如何认识人, 这就是一个问题, 你在大马路上随便拉一个人, 人家就会跟你聊起来吗?   如果为了认识人拖拖拉拉地再浪费那么多时间, 至少要送些礼吧?那就又是一笔花销。   丁杏杏想啊想,几乎都要想破了头,这才发现在任何时代的社会上, 人际关系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大家挤破头想尽办法也想混出来一个大学文凭,比如林向南这个人,他走到如今的地位,就算是被接发的了,都很难再回到乡下去。   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可以帮助他进步的社会关系。   但即便如此,自己也要跟林向北联合起来把林向南打回原形!   丁杏杏坐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如今时代比较落后,但作为首都的这座城市还是非常时髦的,街上很多汽车,穿西装打领带的人也比比皆是,也有很多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烫着时髦的波浪头发,一个个瞧着生活都滋润的很。   这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跟林家村可真不是一个世界啊。   怪不得林向南挤破了头也要来。   丁杏杏托着腮,想着早上只吃了一个肉包子,肚子忍不住响了。   街边有一家卖葱油饼的,那老头儿沉闷地做着葱油饼,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被香味儿吸引了过去。   丁杏杏也望了过去,却听到两个路过的人低声议论起来。   “那家饼好香啊!闻起来太好吃了!”   “哎不要去买,我吃过的,他们家的饼就是闻起来还不错,但吃起来并不好吃,硬的很。”   两人一边说着可惜地摇摇头走了。   丁杏杏观察了一会,发现确实很多人只是看了一眼但并不上去买,足以可见这饼的确不好吃。   她好奇地走上去:“大爷,这饼怎么卖的?”   “五分钱一块。”   还挺贵,丁杏杏掏出来五分钱,大爷递给她一块饼,丁杏杏咬了一口,皱皱眉。   这饼的葱油味闻着是香,但吃起来确实又硬又难以下咽。   大爷沉闷的继续做饼,丁杏杏难以忍受:“大爷,这饼好难吃,你自己没吃过吗?”   这话让大爷瞬间怒了:“难吃?啥叫难吃?这是细面饼,搁以前只能吃树皮吃草根!”   丁杏杏笑了起来:“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既然有好东西,为啥还要做这么难吃呢?您既然出来做生意,想必也是想挣钱的,您做美食肯定希望别人喜欢吃,如果别人一个个的路过都不来买,那岂不是一种失败啊?”   大爷脸色一白:“要你管!”   丁杏杏一摊手:“我本身想给您一个建议,帮您把这些饼都卖出去的,您这脾气这么差,我真是帮不了了。”   哪个卖东西的不想把东西都卖出去啊?   大爷哼了一声:“你就吹吧!”   丁杏杏捋起来袖子:“我可不是吹!今儿我也没啥事,我帮你做些饼,就当打发时间了!”   那饼的生意确实不好,大爷把位置一让:“你要是卖不出去,这浪费的面团钱你得赔我!”   丁杏杏爽朗答道:“没问题!”   做葱油饼和面是很重要的,要热水和冷水各一半,否则做出来的饼就是会非常硬很难吃,另外就是火候也非常重要,火候控制好了,两面焦黄非常香脆!   做着饼,丁杏杏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背包里的一小包梅干菜。   梅干菜这种东西很多乡下人当成干粮的,因为晒干了不会坏,就着饼子吃是很下饭。   那种咸香配着饼子的确好吃,但如果把梅干菜做到葱油饼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爷在旁边抱着胳膊看,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其实自己摆摊这么久,生意的确不好,可他找身边的人来看,谁都说他的饼好吃,生意不好是那些人没眼光。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服气,想看看丁杏杏到底能作出来什么样的饼。   看着丁杏杏那熟练的揉面手法,他倒是有些感兴趣了。   丁杏杏把面和好,葱油馅儿调好,面醒上一会,擀成薄皮,上面摊上一层葱油馅儿,再撒上点梅干菜,叠在一起再擀薄,接着就下锅里小火开始煎。   一张饼快煎好了,丁杏杏大声吆喝起来:“喷香的葱油饼!大家伙儿都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大爷笑了起来:“你这就是小聪明!”   他卖饼从来不吆喝,来不来的那都是命!   可事实证明,丁杏杏真的喊来了几个人。   “来个饼尝尝!”   丁杏杏忙不迭地把饼包好递出去,可那人拿着饼边走边吃,才咬了一口就觉得这饼不对劲!   那焦香酥脆中带着一股咸香,似乎是某种干脆,口感软糯,陪着面饼越吃越香,让人顾不得烫嘴大口吃起来。   这一个饼下肚子吃了个微饱,立即掉头回去又买了一张!   “这饼太好吃了,我里个乖乖!天天打这儿路过,听说这家饼贼难吃,没敢买过,谁知道这好吃!再给我哦一块!”   旁边大爷气得只翻白眼,丁杏杏笑起来:“好嘞,您稍等,我帮您再做一张。”   摊位旁边只要有人围着,就会让其他人产生一种生意很好东西很好吃的感觉,很快就又有人凑上来了。   陆陆续续的,买饼的人越来越多,卖饼的大爷瞠目结舌,赶紧地帮助打包,丁杏杏则是负责做饼。   才一个小时时间,那饼竟然卖空了!   大爷累得气喘吁吁:“姑娘,你这……做过生意啊?”   “大爷,我是外地来的,没做过生意,就是会做点儿葱油饼,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帮您几天,我不求其他的,只求您给我稍微开那么一点点工钱。”   今天一天卖出去的饼抵得上大爷之前卖一个星期了,大爷自然愿意,立即就点头了。   第二天开始,丁杏杏就早早地出来开始帮大爷做饼卖饼了。   昨天买过饼的人心心念念的再来吃一次,人一多,新顾客也增加了。   这卖饼的地方就离首都大学不远,丁杏杏就随口问上一句:“你们有人认识首都大学的人吗?我最近在找人,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前年毕业的学习会计专业的人,我来首都找人,这不没照着,在这卖饼呢。谁要是帮我找着了,我请她吃饼!”   她的饼做的的确香甜可口,十分诱人,大伙儿对她也很是热情,一个个地争着跟她说话。   “我不是首都大学的,但是我家邻居是的,他儿子的姑姑的大姐的表哥是首都大学的学生……”   丁杏杏无奈至极,这关系都拐了十万八千里,说出来有意义吗?   而她等到的回答基本都是跟这个差不多的。   要么就是在读的学生,要么就是拐弯抹角的关系,总之没有几个真的能打听到林向南当初那个班情况的人。   而这几天,她依然没有碰到林向北。   丁杏杏心里都开始往悲观的地方想了,会不会是林向北出事了呢?   ————   这几天,林向南很烦,他原本正打算想办法换工作,或者是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上班,到时候老家的人谁也找不到他,看林向北还怎么查!   可是还没等到他办好调动工作的事情,就发现林向北已经提前来了首都。   那是他一个玩得好的老同学来告诉他的,两人当初考到首都大学靠的都是旁门左道,这个时候林向南急的不行,那个同学就教了他一招。   “你往上头塞点钱,你那个便宜弟弟一来,就让人告诉他事情在查,但要查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就让他等。这种事情耗下去他得花多少钱?首都可不是人人都好待的地方,就耗着他,时不时地再找他点麻烦,看他哪里来那么大本事查好几年前的事情!”   这法子是好,林向南找了点关系,对方接待了林向北,告诉林向北这件事非常严重一定会彻查,但林向北需要再等消息。   这让林向北非常高兴,他便找了地方住开始等消息。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林向南工作调动的申请都进行到一半了,等他一走,再查什么谁都找不到他了!   可他没有想到,丁玉兰来了。   这个女人带着他们的女儿宝珠可怜兮兮地直接堵到了他单位门口。   “向南,家里闹翻天了,爹跟刘爱华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咱们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我跟宝珠只能来投靠你了!”   林向南气得直拍大腿,可他能怎么办?只能先把丁玉兰和闺女宝珠安顿下来! 第49章 一更   起初林向南真的对丁玉兰和闺女的到来感到不高兴, 可这丁玉兰倒是也有几分本事。   她一来,把林向南的住处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教宝珠喊人说话, 见了人就喊叔叔阿姨, 夸人漂亮帅气穿的好看长得精神,啥话好听就说啥话, 倒是在林向南单位的家属院里混熟了。   林向南的那些同事遇见他就笑:“你媳妇瞧着倒是不像没文化的样子,听说在老家当过村干部哪?”   他点头:“嗯……”   “那真不错!能干当村干部的女人伟大呀!你闺女被她教的伶俐又可爱, 比我们家的孩子都聪明多啦!”   如此种种, 倒是让林向南心里舒服多了。   而丁玉兰又张罗着进了一箱子雪糕, 煮了一大锅绿豆汤在路边支个摊儿卖, 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好歹比闲着强。   她这样, 又让林向南的那些同事们艳羡。   谁不想要一个这么能干的媳妇啊!   林向南对丁玉兰的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晚上两人床底之间又折腾一番,更是蜜里调油, 林向南便跟丁玉兰说了林向北的事情。   “这小子竟然真的跑到首都来查了,可这件事怎么查的出来?真让他查出来之后, 我在首都的工作就丢了!另外首都大学也会蒙羞, 当初能被人钻空子, 就是大学招生部门的错误!何况顶替的人也不只是我一个, 副校长的闺女也是顶替的, 他敢不替我拦着, 我就把他闺女的事情也捅出来, 大家都别想好过!”   丁玉兰心中安稳了许多:“向南,你可真厉害,你弟弟肯定斗不过你的。”   林向南笑笑, 手伸进她衣服里乱摸一通:“要不你当初咋会嫁给我?不过要说起来,这顶替成绩的主意也是你帮我想的。但是总是这么着也不成,我想着还是尽快把工作调动到其他城市,我也不告诉别人我去哪个城市了,到时候再怎么查也波及不到我的工作呀。”   他这计划可算是天衣无缝,丁玉兰靠在他怀里娇笑:“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吃香喝辣!你可不许发达了之后抛弃我!你发誓一直对我好,我就再给你想个主意,保证让那个林向北彻底把首都当做一个伤心地,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林向南怎么会信什么发誓之类的话呢?随口就发誓了:“我要是哪天对不起你,我不得好死。”   丁玉兰心里舒服极了,她虽然还带着宝珠,林向南也不知道宝珠的身份,但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谁能告诉林向南呢?   只要她带着宝珠跟着林向南,那往后就只有好日子了!   丁玉兰在林向南耳边低声说了一会话,林向南眼睛一亮,翻身把丁玉兰压在身下:“你可真是聪明!”   这个时候天气到了七月下旬,一天比一天热,丁杏杏在首都大学附近摆了五六天的摊子,也没有见到林向北。   她倒是也没放弃,至少这几天遇着了好几个首都大学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学生会的,说是帮她打听打听有没有前年毕业的会计专业的人。   与此同时,她帮着大爷赚了不少的钱,大爷坐在旁边打着扇子,时不时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大太阳悬挂在天上,炽热的光让人在马路上站不下去,每个人都匆匆地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的。   林向北怕热,但却依旧焦灼地往首都大学走去。   他走到是侧门,心里发愁,眉头也皱着。   来首度已经差不多二十天了,一开始倒是挺顺利的,他很快找到了学校的领导,那领导也说会跟上面的人沟通调查。   第二次去第三次去,领导更热情,说是这件事非常重要,但调查起来比较麻烦,要他等。   林向北就真的等了下去,他舍不得住旅社,就去睡在桥洞底下,扫大街的不许他住,后来又找了个废旧的工厂悄悄躲进去,没住两天他被人发现了撵了出来,这么东凑合西凑合的,林向北已经不知道该住哪里了。   他昨天晚上终于睡了一次旅社,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但那一晚的钱足够给家里媳妇孩子买一块肉吃了!   大城市的消费就是高,林向北瘦了一圈,觉得自己几乎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一想到真相被查出来之后自己就有希望了,他还是来到了首都大学。   等林向北找到之前几次见的那位领导之后,那领导没前几次热情,只是叹叹气摇摇头说:“林同志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查起来不容易,我们要严谨负责,首都大学不是普通的大学,我们要对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负责,希望你可以理解。”   林向北心中有些发凉,他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其实并不靠谱,也许他该寻找其他的出路了。   但他孤身一人来到首都,还能找谁?在学校设置的办公室里坐着的就是这位,他似乎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办。   原来,查证高考一事真的这么难!   林向北低落地从首都大学招生办出来,眼神都是迷茫的。   忽然,两个人凑了上来,就在他旁边说话。   “上次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你家亲戚就是首都大学的党委书记?几年前的□□应该还是好查的吧?”   “当然好查,只是学校规定个人不能随便查,你想查的话给我三十块钱,我们私下帮你查,我收了你的钱当然帮你办好了。你看,这是不是你要查的?三年前的一个学生名叫李大伟。”   “哎呀就是这个!太好了,原来你真的能查出来!”   “那当然,你小声点,嘘,这事儿要不是咱俩认识我可不帮你!”   ……   那俩人说着话,林向北忽然就站了起来,他走过去急切地问:“两位同志,你们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人在处于一种极度迷茫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相信眼前的希望。   林向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迷迷糊糊地就跟那俩人说起了话,最终把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了对方。   “求求你帮我查一下前年毕业的会计班的林向北,我想知道他从入学到毕业的所有资料!”   “好,这位同志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到!三天后就在这里见!”   林向北心中升起无数希望,满怀热情地看着那人拿着钱走了。   直到他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他拍拍自己的脸,看着首都大学里走来走去的人,那些意气风发的的大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   他也好想读大学啊!他一定可以等到希望的,不就是三天吗?他等的起!   林向北从学校离开,又东躲西藏地开始将就。   这天忽然下了大暴雨,夏天的雨又急又快,每个人都匆忙地往家回,可林向北没有伞也没有去处,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勉强到一家杂货店门口躲雨。   那杂货店的老板起初就坐在柜台后面,后来就笑着问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外地来的?我看你在这一片转悠好久了。”   林向北转头一看,老板是个看起了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仔细一看就发现她似乎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我是外地,来首都有些事情,暂时……没有回去。”   女人长得一张团脸,文静朴素,她冲里面喊:“老李!”   她爱人老李很快就出来了,老李只有一只手,刚刚在屋子里正单手做饭呢,此时满手的面:“咋了?”   两人的残缺之处让林向北心中一震,他瞧着这对夫妻虽然都不是健全之身,但面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意,倒是很乐观的人。   “这位同志是外地,我看他这几天到处跑,怕是也没落脚的地儿,这大晴天的时候睡大街可以,今天下大雨了还咋睡大街?我琢磨着让他在咱家凑合一晚上,打个地铺,也比没地方去强。”   老李咧嘴一笑:“芳妹,我都听你的。”   林向北喉咙一酸,立即感激地说:“谢谢大哥大姐!”   晚上老李给他在地上铺了张席子,又拿了一张干净的被单当被子盖,现在这个天气倒是正好。   林向北感激至极,三人聊天时忍不住就说了自己来首都的本意。   谁知道老李和他媳妇徐芳都有些意外地看着林向北。   徐芳苦笑一声:“原来天下不只是我一个苦命人啊。”   林向北不解:“大姐你这是啥意思?”   “我也参加过高考,算起来应该是跟你一届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成绩也不错,后来没考上也去查了几次,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我跟我爱人老李本身就身体不方便,后来想想算了,勉强开了个杂货铺熬日子。也许是我命里没有读大学的命吧。”   老李笑笑:“阿芳,这话可不能对小林说,兴许他这一查当初他的成绩就是弄错了呢?”   徐芳叹叹气:“兴许吧。”   她此时此刻都觉得那时候自己的成绩一定是被弄错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就是知道弄错了,他们也是社会的底层和蝼蚁,就是有人能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到,甚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认为就是他们没考上。   徐芳白天爱笑,夜里却总是失眠,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的腿好了,她就自己去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来个结果。   她就不信,当初自己那么拼命,最后却落榜了。   这个话题不太愉快,很快,老李说:“睡吧,说不定过几天小林托付的那个人就把查出来的东西拿给小林了。” 第50章 一更   连着几天丁杏杏怎么也没有打听到林向北的踪影, 直到那卖葱油饼的大爷看不下去了:“你要找的人和要查的事情都是什么啊?我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丁杏杏笑笑:“是我爱人,他来首都办事,我怕他遇上危险就来找他。”   她心里琢磨着, 等再过几天, 说不准就真的可以再认识几个首都大学的学生或者老师,总之查当初林向南入学后的资料还是有希望的。   老大爷笑了笑:“那这些日子你帮我卖葱油饼挣到的钱, 你打算咋分?”   丁杏杏自然地说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只拿那些就行了,这摊子是您的, 我不为挣钱, 只为了找人, 您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大爷叹叹气:“你看这做生意就像做人一样, 有时候看起来很难的事情,也很容易。有时候呢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反倒是很难。”   丁杏杏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有话, 便问:“大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笨得很,也听不懂。”   “听不懂?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就懂了!”   丁杏杏半信半疑地跟着大爷去了首都大学,这大爷大喇喇地带着她到教务处, 教务处的负责人一抬头发现了他, 立即站起来:“爸, 您怎么来了?”   大爷往椅子上一坐, 指指丁杏杏:“这孩子找你有事儿。姑娘, 有啥事儿跟我儿子说, 原原本本地说, 该查的该问的,我都让他帮你看解决。”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丁杏杏怎么也没想到大爷还有这本事,但想到他不管生意好不好都在那摆摊, 看着是不咋缺钱的样子,现在一想倒是也合理了。   做生意就是大爷的爱好罢了,当初他靠着捡破烂供儿子读书混出头了,现在老了也不想闲着才到处卖葱油饼的,遇见丁杏杏答应让她帮着一起卖,也是觉得这人有意思。   好几天下来,他忽然也有些同情丁杏杏,这么勤劳聪慧一姑娘,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才用这种法子来求一个希望。   大爷的儿子站起来:“你好,我姓马,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说说看,我能帮的一定帮。”   丁杏杏立即简明扼要地把林向北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爱人当初成绩非常好,而且通过我爱人父亲的陈述来看,已经确定是他大哥顶替了他的成绩。”   马书记沉吟一番,忽然就说道:“你说的这个林向南我知道,入学那年也挺有名气的,因为他的成绩不错,只是入学之后成绩反倒一落千丈,勉强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单位做会计。”   丁杏杏有些惊喜:“真的吗?马书记,那您看这件事该如何调查?”   这样的事情马书记不是没有遇见过,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马大爷哼了一声:“这事儿你看着办!”   可马大爷那眼神明明就是你要是不办我剁了你小子!   丁杏杏捕捉到马书记脸上的为难神色,也有些失落,赶紧说道:“马书记,我不是来为难您的,您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直说,我再想办法。”   马书记拿着茶缸子拎起来暖壶倒了一杯水,端到丁杏杏跟前:“你先坐,听我慢慢跟你说。”   他话音才落,旁边马大爷呛声道:“少摆你的官架子!这事儿你必须处理!”   马书记为难地垂下眸子,好一会才抬头说道:“是这样的,这个林向南呢,当初在校时跟我们学校副校长的女儿是同班同学,那时候两个人处过对象,因此林向南跟副校长关系不错。查这件事我务必要顾及到副校长的存在,我跟你掏个底儿,别说是你了,就是我都不能乱查,否则后果我也不能保证。”   丁杏杏有些愕然:“林向南在入学之前就已经结婚了,后来还生了孩子,他在大学里跟人处对象?”   马书记笑笑:“这些事儿呢我管不了,如果不是我父亲带你过来,我会直接把你敷衍一通,但你是我父亲带来的,我好心劝你,再选一条路走吧。这个世界有时候是让人很无奈的,我不想丢了工作,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走上错误的路。”   这让丁杏杏有些愤怒:“错误的路?可那是我丈夫辛苦努力换来的成绩,被人顶替了我们来查证反倒就是错误的路?那什么是正确的路呢?”   马书记平静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丈夫看着安排一个工作,他既然有高中学历且当时成绩不错,也不愁将来。”   “可他想读大学!他吃了那么多苦,到头来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丁杏杏非常不服气。   马书记其实也有点生气,他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茶:“我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就是事实,你可以继续查下去,看看会遇到什么事情。”   旁边的马大爷忽然出了一口长长的气,讥讽地说:“这个世道竟然还这么黑,哈哈,首都大学都这么黑的吗?姑娘,咱走吧,不劳烦这位马书记了!”   丁杏杏对上马书记的目光,马书记避开她的眼神,假装去拿桌上的东西。   其实丁杏杏也能理解,马书记在首都大学并不是最高位置的干部,如果得罪了副校长这样的人,那也许努力了很久的工作直接就丢了。   没有人愿意冒这样的危险。   丁杏杏跟马大爷一起走到了外头,看着挤挤攘攘的校园,马大爷叹气:“世风日下,明明是全国最高学府却还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姑娘啊,我帮不了你了。”   丁杏杏立即说:“大爷,您已经帮我了,谢谢您。”   谁知道那大爷却忽然变了态度:“我亲儿子都帮不了,你在首都还能找到更硬的关系吗?虽然我也气愤,可我刚刚想了想,你跟你爱人也不容易,与其硬碰硬不如好好生活,我让我儿子帮你爱人找个好工作,将来努努力也是不错的。”   头顶的太阳照的人汗流浃背,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光明,倒数都是亮堂堂的,可丁杏杏却觉得心里发冷。   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时代生活是让人多么痛苦的经历啊!   她看着校园里走来走去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林向北都可以被亲哥哥顶替了高考成绩,那这世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顶替了!   如果一个普通人遇上有权有势的人,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再努力,最终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顶替了自己的成果。   副校长在头上压着,底下的人什么都不敢做,那就说明许多事情跟副校长也有关系!   她思前想后,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两天丁杏杏没再去帮着大爷卖葱油饼,她走访了首都各大报社杂志社,而后蹲守了两天校长办公室,终于蹲到了校长。   校长才从办公室出来,丁杏杏就围了上去:“您好齐校长,我有事想跟您说。”   齐校长轻轻看她一眼:“什么事啊?” 第51章 二更:高考真相   丁杏杏快速地说:“齐校长, 我想告发贵校的毕业生林向南当初顶替别人高考成绩一事。”   校长脚步顿了顿,却严肃地说道:“这种事不能乱说,证据呢?”   “林向南是林向北的亲大哥, 当初入学顶着林向北的名字入学, 您只要一查就知道!”   校长淡淡说道:“我们学校从来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去联系教务处。”   看样子, 这位也是不愿意亲自来解决这种小事的。   没等丁杏杏说完,校长快步走了, 很快上了一辆轿车。   丁杏杏有些失望, 她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出现的确是有些奇怪, 但作为一个校长, 学校里出现了那么多黑暗的事情,他不仅没管, 在面对有人告发时态度这样冷淡,自然不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校长不肯管,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首都大学和北林大学相隔不远, 两所大学都是全国顶尖学府,这几年竞争都非常厉害。   丁杏杏先是向报社透漏了些首都大学出现了顶替高考成绩一事的新闻, 而后又去了北林大学接触了不少学生提起这件事。   “那位被顶替的林向北人生几乎被全部毁了, 自从落榜之后就一蹶不振, 几次意图自杀, 首都大学放任自家学校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实在是残忍!”   原本北林大学就跟首都大学竞争非常激烈, 如今得到这个消息, 北林的学生处处鄙视首都。   两个学校因为离得近,日常交流也非常多。   北林有些专业是不如首都大学的,此时却明目张胆地质问首都大学的学生:“最近听说你们学校出了一件顶替高考成绩的事情?哇, 高高在上的首都大学竟然还出了这样丑恶的事情?实在是为读书人不耻啊!”   “你放屁!有什么证据?都是流言蜚语,用这些就想抹黑我们首都大学的名誉,你们北林大学就是做梦!”   “你才放屁吧!不信你们去查查,前年毕业的会计班的学生有没有一个叫林向南的?谁不知道他大一入学的时候叫林向北?为啥中途改名字了?那是因为他顶替了自己亲弟弟的名额!”   不少学生因为这个吵得面红耳赤,而这些流言传得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传言林向北因为高考名额被顶替而成了疯子。   越来越多的人可怜林向北,首都大学的人原本强烈维护自己学校的声誉,可这只要一打听就知道,当初会计班的确是有一个叫林向南的,大一初入学名字叫林向北,这是那一届会计班的学生全部都知道的。   这甚至不需要查学生档案,只要问一问会计班的人,大家都能想起来。   不少报社和杂志社都开始去首都大学采访,这也起源于一次夜间电台的投稿。   主持人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她站在公共电话亭里泣不成声。   “主持人您好,我给您打这个电话是想点一首歌送给我的丈夫。同时,我想告诉他,这个世上不只是有黑暗,还有光明存在。哪怕我们看不见希望,也要坚持下去。他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人,曾经为了读书从一个闭塞偏远的山村里走到县城里,他舍不得穿鞋,怕鞋子磨破了没有钱做新鞋,舍不得吃饭,怕钱花光了没钱买书买笔,他一天只吃一顿饭,却要读书十几个小时,因为他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可是后来,他读了那么多书,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他走投无路,灰心丧气,不远千里来到了首都,却依旧找不到任何希望。我想,他也会累吧?一个人就算再勇敢再坚强,也有累的时候,但是,林向北,不要放弃!我会陪着你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你为敌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找到真相!”   收音机前的不少人瞬间精神了起来,林向北?这不就是那个传闻中被顶替了高考成绩的人吗?   关注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观众打电话到报社,电台,以及首都大学查证这件事。   北林的人每天都在笑话首都大学的人,对于首都大学的学生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   丁杏杏悄悄地潜入首都大学的校园里,往布告栏里贴了一张海报。   “打倒不劳而获之人!揭发顶替高考成绩一事黑幕!维护首都大学清誉!”   她这么一搞,不少奋青的情绪也被点燃了,大家自发地开始查证当年的事情,甚至有人跑到了林向南的工作单位去查。   原本林向南与林向北的真实成绩就相差很多,这么一查,许许多多的怪异之处都被查出来了。   第一,林向南入学时候名字不符合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第二,林向南高考成绩不错,入学之后接连考试成绩都非常差这也是事实。   当初若非他跟副校长的女儿刘云萍谈对象,只怕他毕业都是困难的。   口口相传之中,大伙儿不仅开始怀疑林向南,甚至有人也开始怀疑那个刘云萍。   当初刘云萍的入学成绩也不错,可每次考试都跟林向南争倒数第一,两人可以说是成绩烂的一塌糊涂。   难道刘云萍的成绩也是顶替的?   学生们开始□□,报社时不时去采访,首都大学的人慌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更慌的是林向南。   林向南本身就在准备调动工作的,可他在单位表现不够出色想要在其他城市找一份好工作,也不容易。   艰难之下,求人写了一封介绍信,匆忙地回去单位家属院喊了起来:“丁玉兰,收拾东西!”   丁玉兰正哼着歌给宝珠梳头发呢:“咋了?这么匆忙?”   “林向北这个杂种!我让人骗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可没有想到他用了其他的法子,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舆论压制得首都大学不得不开始调查,好多脑子有问题的学生跟着一起闹,非要查这件事!我查他娘了个x的!我们现在就走,立即就走,我手上拿着证明,到了滨城就可以落实工作了,我就不信他们查到滨城去!”   丁玉兰心中一紧,赶紧匆忙收拾了包袱,两人带着宝珠跟逃难似的往火车站奔。   而此时此刻,林向北也在朝火车站去。   来首都快一个月了,他先前在家时被丁杏杏养出来的肉彻底瘦没了,整个人如脱了相一般,起初他不相信自己的钱是被骗了,连着去了几次首都大学,就站在那里等那天收了钱答应会帮他查学生档案的人。   越是等,林向北越是自责心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时跟被鬼附身了似的,竟然就相信了那个人。   几十块钱,是他们全家一年都花不完的钱啊!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丁杏杏,对不起俩孩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窝囊。   再回想起这二十几年,他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如死灰,后来还是徐芳和老李安慰了他一番,林向北才决定还是先回老家吧。   既然首都查不到任何消息,那么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指望,放着丁杏杏和俩孩子在家他也确实不放心。   可他连坐火车的钱都没有了,最终,徐芳夫妻俩帮他买了火车票,林向北只差跪下谢恩了,留了自家的地址,允诺等回去之后一定寄钱回来还给他们。   徐芳两口子都是好人,只叮嘱说道:“还不还钱的没什么,主要是你好好活着,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啊,人家欺负你,你可不能真的像人家希望的那样把日子过得一团糟呀。”   林向北心中羞愧的厉害:“大哥大姐,要是有缘分,哪天我带媳妇来看你们,真的多谢你们!”   他一想到丁杏杏就觉得心中难过万分。   跟徐芳和老李告别,林向北沉重地赶去了火车站,却在火车的一瞬间听到了旁边小店里的广播。   那是重播的之前丁杏杏朝电台打电话的录音,熟悉的女人声音让林向北非常讶然。   他这才反应过来丁杏杏竟然也来到了首都!   这些日子他沉醉被骗了钱的伤痛之中,竟然没有注意看新闻。   林向北心潮起伏,决意去退了火车票,他要去找丁杏杏!   他才走到售票窗口,就看到了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正排队准备买票呢。   “同志,麻烦给我们两张去滨城的火车票!”因为火车站人声嘈杂,林向南大声说道。   售票员熟练地收了钱,把票递给林向南,丁玉兰赶紧说:“向南,咱们赶紧去上火车吧!”   宝珠开心地拍巴掌:“哦哦!又要坐火车啦,又要坐火车啦!”   林向南抱着她,愉快地说:“等爹带你去了滨城,往后日子还好着呢。”   林向北咬咬牙,他来首都之后受了那么多苦,却始终什么都没有查到,现在是老天开眼了吗?竟然让他遇到了林向南这个狗东西!   他冲上去一拳打到了林向南的左眼上:“你这个孬熊!”   林向南被突如其来的拳头直接打懵了,他这些年养尊处优,加上个子也没有弟弟高,被林向北压在地上打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林向北把心中的悲愤和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从前他顾忌亲情顾忌面子顾忌自尊,从来不敢对父亲和哥哥说什么粗话或者动手,可现在他想通了,这样的父亲和哥哥,算什么亲人!   丁玉兰吓坏了,她抱着宝珠眼睁睁地看着林向南被打成了熊猫眼,那拳头如雨点一样往林向南身上招呼,她惊叫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第52章 一更   林向北下手极狠, 那雨点般的拳头落到林向南脸上身上,他只剩惨叫,根本无法对还手。   而宝珠在大哭, 丁玉兰颤抖着声音哀求:“向北, 他是你亲大哥啊!你住手!”   林向北不搭理她,丁玉兰就喊道:“救命啊!快救命啊!”   还是围观的人发现了立即把林向北拉开, 林向南鼻子出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好不狼狈!   其实今天丁杏杏也正带着警察去找林向南, 他们才打听到了林向南的住所, 知道林向南去火车站了, 一行人立即追到了火车站。   原本还不好找,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家赶紧地涌过来,丁杏杏眼中露出惊喜:“向北!”   林向北正喘气, 一回头发现丁杏杏,那也瞬间心里五味陈杂,心酸和欢喜瞬间齐齐而来, 他挣开拉着自己的人,冲过去一把把丁杏杏抱到了怀里!   丁杏杏用力打了他两下, 眸子里闪现泪花:“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林向北抱着她不松:“杏杏, 杏杏!你怎么会来?我终于见到你了!”   两人都有些鼻酸, 而林向北和丁玉兰看到警察之后瞬间慌了, 提着包就踉跄着要跑, 直接被警察给逮住了。   “高考顶替案”正式开始调查, 公安部门严肃地审问了林向南一通, 他自然是不同意,可舆论当前,证据无数, 不管林向南怎么否认,他替考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   这让林向南非常焦灼,他不想坐牢,努力了这么久,难不成就这样放弃吗?   林向南事先当然做了准备,他这一进去,几乎是立即就有人帮他开始打点了,他叮嘱丁玉兰:“别慌张,照顾好宝珠。”   这个案子成立之后,丁杏杏和林向北分外高兴,两人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的这一天吗?   这天晚上,丁杏杏带着林向北又住到了先前借住的老太太家。   她借了人家的锅,包了些饺子给林向北补身体。   男人兴许是饿极了,白生生胖嘟嘟的肉饺子,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一抬头,丁杏杏正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林向北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啥时候来的?”   丁杏杏抹抹泪:“就是担心你所以来了,我来之前就梦到你出事了,吓得我……”   林向北笑笑:“也没出大事,就是我太蠢了,钱被人骗了……杏杏,你怪我吧!打我骂我都行!”   丁杏杏真的伸手出去,却是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脸。   “傻子!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看看你瘦的!”   说着说着心里难过,丁杏杏转头悄悄擦泪。   林向北心里一软,抱住她:“是我没用,现在这案子开始调查了,我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我们等着首都大学给我们个说法。”   这案子倒是调查的也快,才短短两天时间,丁杏杏和林向北就接到了消息。   公安局的陆局长和蔼地看着他们:“两位同志好,这个案子呢我们现在也彻底调查清楚了,的确是林向南顶替了林向北同志的高考成绩,现在我局根据国家法律与首都大学沟通之后对林向南做出处罚,剥夺他的首都大学毕业生证书,另对林向南做出经济处罚,要求他赔偿你五十元现金。”   林向北和丁杏杏一愣,两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处罚要说不严重吧,也确实合情合理,剥夺了大学毕业证书,做了经济处罚。   可剥夺了毕业证书,不也没有影响林向南的工作吗?   做了经济处罚,也才三十块钱,能干什么?   见林向北和丁杏杏不说话,陆局长笑道:“我知道,你们或许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根据现有的法律来说只能这样,首都大学那边表示也可以对林向北同志作出补偿,让你进入首都大学的后勤处做临时工。三十块钱也是考虑了被处罚人的实际经济状况能力的。这件事能查到这里其实算是比较好了。”   再往前也没什么可查的了,真相就是这样,水落石出也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林向北直接说:“我的梦想是读大学,而不是去后勤处做临时工。”   陆局长神色有些淡了:“这是根据国家法律作出的处罚,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去起诉他。”   丁杏杏拦住林向北,莞尔一笑:“陆局长,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要求,我们要求林向南登报道歉三个月,并给予与他工资一年相当的赔偿金,否则我们不会同意,广大群众也不会同意。”   陆局长一愣,思索半天,点了点头。   这件事的舆论影响非常大,许多人都在关注,如果处理的不好,后续的确也是够麻烦的。   虽然林向南怎么都不愿意出这个钱,可事到如今,帮他的人也没有办法了。   首都大学副校长把林向南叫过去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这件事你自己处理不当,现在要我帮你处理后续,林向南你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林向南当初与他女儿刘云萍交往之后知道了他的秘密,纵然刘副校长现在非常讨厌林向南这个人,可他不得出手搭救林向南。   可林向南反倒是无所谓地坐在沙发上吸烟:“刘副校长,这要怪只能怪我没有刚开始就认识您,大学开学的时候没法改名字,这才让大家都知道当初我入学的名字叫林向北。不过现在也算没什事情了,这件事一解决,我就去外地上班,往后跟您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联系了。您的秘密啊,我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哈哈。”   刘副校长气得牙根都痒痒,却无可奈何,除非他有本事把林向南给弄死!   林向南在无奈之下登报做了道歉,可道歉之后立即在现实中把名字改成了林楠。   原先的单位因为这件事太丢人,直接把他开除了,至于赔偿金,林向南直接把一张欠条拍在了林向北的面前。   “这就是赔偿金,我现在没钱,等我有钱的时候再还你!”   他这明摆着是不想还钱了,林向北牙齿都咯吱咯吱作响,原来一路走来还是这么难,就算是揭发了当年的事实,可林向南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脸皮厚起来,那简直是没有什么影响!   而他呢,不接受首都大学后勤处临时工的工作,就只能回老家种地,然后想着参加明年的工作。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回老家没多少地,赚不到钱,在后勤处工作工资太低,都不够一家子吃饭呢。   而林向南应该付的赔偿金,分明是要赖着了。   林向北面色沉重:“杏杏,也许我就不该来的,这一趟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损失了好多钱。”   丁杏杏连忙安慰他:“怎么算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林向南登报道歉了,既然有欠条在,他就别想不赔钱!我就不信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工作的吗?你放心,林向南他们一家子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林向北叹叹气:“我们现在只能回家了,在首都实在待不下去了。”   丁杏杏点点头,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回家当然是要回的,可是林向北你真的想回家吗?回家没什么发展,我来了首都之后才知道这里跟老家的天差地别,如果我们能带着孩子一起来首都生活,我想,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她这话一出,林向北也有些向往,可最终却还是没什么信心:“可是我们来了之后怎么立足?”   丁杏杏笑眯眯的:“你可以找一份工作,我就负责带带孩子,我帮你打听了,高中学历找工作还是可以的,只是你要参加高考的话就比较辛苦了,需要一边工作一边看书。”   林向北很快就被说动了:“那行,我都听你的!”   两人这样计划着,丁杏杏却还有别的打算,高考顶替的事情林向南得到的惩罚简直可以说是轻飘飘的,肯定是背后也有人支持,这次不算是真正的揭发了,她要带着孩子来首都定居下来,而后一步步教训那些擅自偷窃被人劳动成果的人!   回老家之后,丁杏杏拿出来一些钱,在首都租赁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其实跟乡下的屋子区别都不是很大,位于一处非常偏僻的巷子深处,低矮逼仄,原本是杂物间,出租出来也是留着人家放东西用的,可丁杏杏却一眼就看上了。   她打算用这间小屋子做暂时的落脚点。   一家四口先有个住的地方,然后再考虑挣钱的事情。   反正这个世上有手有脚难道还愁吃穿吗?   两人安排好首都的住处,丁杏杏又去二手市场淘了些旧的煤球炉子等日常必备的物资,想着等孩子们来了就可以直接住下了,准备好之后立即就回家去了。   丁杏杏一路都非常担心,出来这么久,家里并没给她发紧急电报,也不知道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那个李红梅虽然眼瞎了,可也是个嘴毒心毒的,一想到这些她心脏就跟被吊起来了一样。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丁家村,丁杏杏心都悬挂着,推开娘家的大门却发现空荡荡,又安静极了。   隔壁李红梅的家里也是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   她喊了一嗓子:“爹,娘,你们人呢?”   依旧是没有回应,林向北有些急了:“不会是带着孩子下地去了吧?”   可丁杏杏看着院子里各个门都上了锁,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 第53章 二更   正当丁杏杏和林向北手足无措之时, 外头几个人笑笑闹闹地来了。   毛蛋和毛妮正坐在姥姥姥爷的板车上,四个人去赶集才回来,俩孩子一人举着一支奶油冰棍, 吃得嘴上都是黏糊糊的。   瞧见爹娘回来了, 俩人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冲过去:“爹!娘!”   毛蛋本身要扑到丁杏杏怀里,发现妹妹也想被娘抱, 他转头扑到爹的怀里,林向北一把接住了他。   毛妮依偎在丁杏杏的怀里, 手里的雪糕也忘了吃, 哇地一声仰脸哭了。   毕竟还是小孩子, 连着一阵时间没见到爹娘, 哪里会不想呢?   丁杏杏听着宝妮的哭声,抱紧她安慰:“没事了, 哭啥?你瞧,这冰棍儿都化了!”   毛妮这才一边心疼地吃冰棍儿一边啜泣,一边还要说:“娘, 我好想你啊!”   毛蛋忙不得地邀功:“娘,我在家里保护了姥姥和姥爷呢!隔壁那个疯婆子一出来骂人我就用弹弓打她, 她现在头都不敢露出来了!哈哈, 我厉不厉害?”   孙小莲在旁边擦擦泪说:“赶紧进屋, 外头热的很, 我正想着你俩咋还不回来, 挂念着呢!”   一家子进了屋子, 丁有学忙不迭地问:“你们去首都查的咋样?”   林向北眸子一沉:“立案了, 但惩罚并不严重,只是收回了他的毕业证书,此外登报道歉, 经济赔偿也是写的欠条。”   丁有学和孙小莲面面相觑,这如果当初没有被顶替,林向北如今的人生该多好啊!   可就算事情被查出来了,也没有人真的补偿林向北。   原本他可以读书,有很好的工作的,如今就算重新高考,可过去的几年时光算什么呢?   那几年醉生梦死的伤心,又都算什么?算他自己倒霉吗?   孙小莲叹叹气:“那现在咋办呢?向北,真没想到你大哥和丁玉兰那个人怎么都这么毒!想想我们这当老人的也有错,要是我们当时能看出来他们是那狼心狗肺的人,多提醒你们一番也是好的。唉……”   丁有学摇摇头:“这个丁玉兰和林向南迟早也会受报应的!咱们等着瞧就是了!向北啊,你爹那个人是真糊涂!他现在中风也说不出话了,你娘对他……唉,你们一家子也就你一个老实人,往后你们好好过,我跟你杏杏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努力帮衬你!”   林向北和丁杏杏心中都是一片温暖袭来,疲惫和难过都减轻了许多。   “爹,娘,有你们的支持和关心就够了,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拼搏!”林向北摸摸毛蛋的脑袋,对着孙小莲和丁有学说道。   丁杏杏也笑:“就是,我们这一趟是打算把孩子都接到首都的,那天爹娘的话给了我启发,老是在乡下待着机会也少,的确赚不到什么大钱,如果我们能够去大城市里,赚钱的机会更多,日子会更好。”   若是摊到别的父母,只怕不支持自己孩子出远门,可孙小莲与丁有学虽然不放心,但也清楚如今这个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流行的是出去创业,而不是窝在家里。   最终,孙小莲握住丁杏杏的手:“你出去,娘自然担心你,可你们也有自己的孩子,出去拼一把也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将来。爹和娘不拦着你,只是希望你们一年到头回来一次。”   丁杏杏看着孙小莲那饱含温柔的眼神,心中有些动容:“娘,我会记得好好干的,等我混出头了就回来把您接回去!”   因为时间安排的紧,丁杏杏和林向北先是回去把先前租赁村里人的屋子给退了,而后多余的带不走的东西就拿到了丁家。   王招娣一听说林向北和丁杏杏回来了,立即就找了过来。   她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林向北就哭着拉他的手。   “向北……”   林向北正在收拾桌椅,听到王招娣的声音,回头问道:“怎么了?”   王招娣苦笑一声:“你爹的事儿你听说了吧?这个老不死的,当年竟然跟刘爱华那个婊/子生了林向前!我想起来我就恨啊,向北,娘现在谁都指望不上了!向南没个音讯,娘只能靠你了啊!你替娘报仇!那个林向前就是个该死的,他娘是老贱货,他是小贱货!”   林向北对这件事很震惊,但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来,只是问:“指望我?我身上还有你可以指望的地方吗?读大学的人是林向南,害了我一辈子的人是他。娘,您不是总说不指望我,说我是烂泥吗?您是怎么对我和我媳妇孩子的,您忘了?”   王招娣睁睁眼,忽然就怒骂起来:“你爹不是个东西,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我生了你你就该孝顺我!你这个狗日的东西!你每个月按时交钱给我!”   林向北越是看她这样就越是厌烦:“想骂出去骂!”   王招娣干脆一屁股坐在大门口边哭边骂。   “这姓林的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老的老的偷人!生出个杂种!小的小的不孝顺!一个两个都不管我不问我,我白瞎了这么些年,给你们姓林的做牛做马!”   她这么一哭一骂,很快就有人来看热闹,王招娣就哭的更凶。   不仅哭,还往自己脸上打巴掌,那巴掌声音啪啪啪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有人就说了:“向北他娘呀,你想开点,自己的亲儿子还能不孝顺你?你要是不想跟林德全过了,你就搬向北家里,你是他亲娘呀!”   王招娣一拍大腿:“我该死呀我该死!我儿子不管我,我男人没良心,我死了算了!”   她哭天抢地的,林向北当没看见一样,背着最后一点行礼把门锁上直接绕开她走了。   王招娣目瞪口呆,连忙抓住林向北:“你去哪?”   “该死的是我,我消失不就好了?”   林向北挣开她,直接去了丁家,王招娣这才反应过来,林向北也要走了!   她是那种思想非常传统的女人,家里有一个儿子出去了,那就是光宗耀祖,可要是两个儿子都出去了,谁在村里给她撑腰呢?   想到这些,王招娣撒丫子就往丁家跑,她今天一定要把林向北拦下来,林向北不能走,他得留下来照顾自己!   万一她有什么需要林向北帮助的,这人不在了咋办?   这个时候丁家的人正在给丁杏杏和林向北准备行礼。   如今已经八月了,眼看着要转秋,天气说要变凉也很快的。   孙小莲往化肥口袋里塞了两床被子:“这棉花被子外头卖的贵,再说了材料也不好,那用的都是啥棉花啊?这是我去年新打的,本身就是想给你们盖的,你们带着去。”   丁杏杏无奈地看看林向北,说道:“娘,这被子大的很,我们还是不带了吧?”   带太多东西了,路上也不方便。   孙小莲立即说:“带着带着!咋能不带呢?你爹把你们送到车站,车上也不需要你们扛东西呀?到了首都火车站,你们看看再想法子弄到住处去……”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说:“那边吃饭啥的也都贵,我想着你们给我留个地址,我到时候寄点东西啥的过去……”   丁杏杏眼睛发酸:“娘,我们有手有脚,您不用担心我们,您在家照顾好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孙小莲可劲儿地往包里装东西,几乎把家里能带的都装了,最后丁杏杏实在看不下了,硬是拦住了她。   两人没打算在家停留,因此这收拾了东西明天就要走的。   毛蛋和毛妮见到了爹娘高兴的很,但这忽然要跟姥姥姥爷分开了,俩人也伤心。   这段时间,姥姥和姥爷疼他们简直疼到了骨子里。   每天早上炖俩鸡蛋,兄妹俩一人一个,家里有好吃的都仅着他俩吃,总是温声细语的,晚上还给他俩洗澡,姥姥又特意去做了新的薄褂子给他们穿,睡不着的时候,姥姥和姥爷就在旁边摇着蒲扇给他们吹风。   因为屋子里热,还铺着凉席在院子里睡觉,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姥爷给他们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原来这个世上,会有除了爹娘之外的人这么疼爱他们呀!   毛蛋和毛妮真舍不得姥姥姥爷,毛妮就问:“爹,娘,啥时候把姥姥姥爷也带走呢?”   丁杏杏心里酸酸的:“等爹娘努努力,过上好日子了就回来接他们!”   孙小莲侧过身抹一把泪,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口袋一口袋的行李中!   见大家都有些伤心,丁有学赶紧笑道:“这明天都要走了,今儿咱们吃顿饺子咋样?”   话音才落,外头王招娣追来了,砰砰砰没命地砸门。   “丁有学!孙小莲!你们把我儿子还我!”   丁有学和孙小莲还没有跟亲家王招娣正面起过冲突,一想到女儿女婿因为林家那对老夫妻的苛待与陷害错失了那么多好日子,吃了那么多苦,孙小莲和丁有学心里也苦呀!   林向北眉头一皱去开门,王招娣怒从中来,越过林向北就跑到孙小莲跟前要打孙小莲!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肯定是你撺掇着我儿子搬你家来,连亲娘都不要了!儿子是我生的,你凭什么跟我抢儿子?你说你是不是贱!我今天非教训……”   孙小莲就没跟人打过架,哪里打得过王招娣?   正当丁杏杏担心起来要上去拦着的时候,毛蛋忽然利索地举起来弹弓对着王招娣乌拉乌拉骂人的嘴嗖的一声打了一颗石头子出去!   “不准欺负我姥姥!”   想到奶奶从前对自己那么坏,姥姥这么疼自己,毛蛋语气里都是坚定的维护!   这阵子他弹弓打得越来越好,又快又准,弹弓直接把王招娣的大门牙打得松动起来。   那颗牙剧痛,鲜血直流,挂在牙龈上晃荡着,王招娣捂着嘴叫了起来。   她还要闹,林向北直接抓着她的后衣领提了出去:“再闹我们就断绝关系,你将来死了我都不会管你!我实话告诉你,林向南顶替我高考成绩一事已经立案调查,公安局都处罚他了,林向南现在也不是大学生了,你总是拿母亲的身份来压制我,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软弱任由你们欺负的!”   王招娣浑身一抖,怒骂起来:“那可是你亲哥哥!你为什么害他?”   林向北冷笑一声:“你再不走,我会让他更惨。”   他虽然没有跟丁杏杏说,但内心里对林向南的恨意却不减反增,他不是没有想过哪天狠狠地打林向南的脸。   王招娣一下子退缩了,但想打接二连三的打击,她没走多远,一口气上不来晕死在路边的麦秸垛上了。 第54章 一更   这一日太阳依旧毒辣, 才八点多就很热了,孙小莲和丁有学帮着女儿女婿把行李什么的运送到车站,几个人依依不舍。   毛蛋和毛妮挂在姥姥姥爷身上, 搂紧了他们的脖子, 眼睛里都是泪。   姥姥和姥爷待他们是真好,与爹娘又是不同的好, 还会跟他们说起来娘小时候的事儿呢。   俩孩子是真的舍不得姥姥姥爷,毛妮转头就问丁杏杏:“娘, 咱是不是还要回来接姥姥和姥爷的?啥时候接呀?”   丁杏杏眼睛一酸:“你这孩子, 咱这不是还没到地方吗?咱们是第一次去, 等安定下来就把姥姥和老爷接过去。”   这一幕叫孙小莲和丁有学心里也不得劲, 赶紧说:“等俺们攒够了钱,兴许还会去首都看你们呢!毛蛋毛妮你俩要乖乖听爹娘的话, 姥姥和老爷会想你们的!”   丁有学私下把林向北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从前发生了啥都不计较了,那都是过去了!以前也是我跟杏杏娘糊涂!但往后你可半点都不能亏待杏杏!这是你娘给你们的青菜种子,你们到了首都随便是撒地里还是种花盆里都能活, 比买菜吃强,这东西千万不能丢了!”   林向北站的笔直:“爹, 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我肯定会对杏杏好的!”   俩大人带着俩孩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丁杏杏用力对车窗外的老人挥手, 毛蛋毛妮哭的呜呜呜的, 鼻涕泡都出来了。   林向北手忙脚乱地哄孩子, 一转头瞧着丁杏杏也哭了, 又去安慰丁杏杏, 伸手到口袋里把青菜种子掏出来:“杏杏,咱爹给了一只小纸包,说是娘准备的青菜种子, 你收着,我怕弄丢了。”   丁杏杏一怔,擦擦泪接过来纸包,一捏就发现那触感不对劲,三下两下打开,赫然就发现里头是几张纸币!   好几十块钱,加一起就是丁有学和孙小莲的全部家当!   这都是为人父母的心血啊,丁杏杏更加想哭了,趴着车窗朝外看,可车开了老远了,哪里还看得见人?   她在想,若是孙小莲和丁有学知道亲生的闺女早被人害死了会是何等伤心啊?   如今,自己就是他们亲生的闺女了!   丁杏杏咽下泪水,抱紧毛蛋和毛妮:“你俩放心,咱们一年,顶多两年就把你们姥姥姥爷接来!”   很快,坐车的欢乐让人忘记了忧伤,对待未来总归是要充满信心的。   毛蛋好奇地问她娘首都是啥样的,丁杏杏便耐心地说给他听。   等下了汽车再转火车,又是一番颠簸,但上了火车之后俩孩子都兴奋极了。   丁杏杏低声跟林向北说起来自己火车上遇到的小偷,俩人都是唏嘘。   这年头火车上小偷极多,因为坐车时许多人固定坐姿非常疲惫,时间长了就很容易放松警惕。   火车站人流量大,小偷偷了东西就跑,一般人也很难抓到。   丁杏杏把所有的钱都贴身放着,倒是也很安全。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趟没有遇到扒手,却遇到了打架的。   那打架的恰好就在丁杏杏他们旁边,原本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坐在丁杏杏旁边,丁杏杏他们都以为这位置就是她的。   谁知道过了一站之后就又有人上来了,那人拿着车票看了又看,态度还算谦和地看着那胖乎乎的女人:“你好,这位置是我的吧?”   胖女人抬眼看了看他,不说话,斯文男人又问:“你好,这个位置好像是我的。”   胖女人哼了一声:“是你的怎么了?我坐一会不行?”   旁边人都朝他们看去,斯文男人收起脸上的好态度:“是这样的,这个位置是我买的,你应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没位置,我朝哪儿坐啊?我一个女人,你一个男人,你让一下怎么啦?”   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态度,男人也有些生气:“这是我买的位置,怎么就让给你了?你又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这要坐很久,位置给你了我怎么办?”   女人买的是无座,本身就胖,坐下就舍不得起来,干脆跟男的吵了起来。   “你今天不让也得让,我身体不舒服!”她嗓门老大,可一点看不出来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斯文男人试图跟她讲道理:“你这人完全不讲理,你要是这样我去找乘务员了。”   正说着,乘务员还真的来了,胖女人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一巴掌打到了斯文男人脸上,嚷嚷起来:“女士优先!没听过?乘务员来了又咋样?我买了票上车的,我想坐哪儿坐哪儿!”   乘务员立即说:“这位女士请你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女的指着乘务员的脸,唾沫星子都喷上去了:“啥玩意儿!我就不回咋的了!”   说着,这女人又是打那个乘务员又是打那男人,现场一团乱,毛妮吓得缩成一团,毛蛋捏紧拳头:“娘,这人不讲理!”   那胖女人立即回头说:“呸!小畜生你……”   丁杏杏一巴掌抽了上去:“你才是畜生!大庭广众之下干这种事恶不恶心?扰乱列车安全你是犯罪的!”   胖女人跟疯了一样要抓着丁杏杏打,乘务员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巴掌印,吓得要跑,可下一秒,丁杏杏抓住胖女人的胳膊,只听咔擦一声,车厢里都是她的惨叫!   乘务员回头一看,好家伙,那个清丽瘦弱的女人把胖女人的胳膊掰断了,把还人给压在了地上!   车里其他人都在拍巴掌欢呼:“好,干得好!”   丁杏杏抬眼看乘务员:“喊你们的人过来把她拉走!故意伤人,扰乱公共安全,哪一样都够她吃的!”   很快,那女人被当成死猪一样拉了出去,车厢里才逐渐恢复平静。   林向北看看丁杏杏,摇摇头,嘴上却都是笑:“你这身手越来越厉害了。”   丁杏杏心里猛地一怂,讪讪一笑:“看见他们这样就忍不住动手”   她真怕林向北怀疑什么!   还好,旁边那斯文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刚刚真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   要不是丁杏杏,他就要被那胖女人打的更狠了,说起来也是丢脸,他一个男人被人抢了位置,还被人扇巴掌。   斯文男人有些尴尬,丁杏杏却立即说:“您别客气!下次遇到这种人就硬气一些,你不是打不过她,而是比她有素质,真动手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这也确实是实话,男人力气比女人大得多,但想想刚刚那胖女人的体格,斯文男人还是讪讪一笑。   丁杏杏怕他尴尬,又说:“您看着就是做学术的,一肚子学问,也别计较这些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咱们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那人这才舒心了,自我介绍:“我叫潘希明,是去首都上班的,你们是?”   林向北答:“我带媳妇和孩子也是去首都。”   潘希明真心感谢丁杏杏一家,加上列车上也无聊,他看这一家子的男主人瞧着也是个文化人的样子,女主人手脚灵巧长得也好看,俩孩子也不是那种闹腾的熊孩子,便攀谈起来。   林向北倒是如实说了:“我只有高中毕业,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呢。”   潘希明沉吟一番,推了推眼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们工厂上班,我在机械厂上班,我们那里最近正好缺一个统计员,工资不高,但也足够你们家四口人在首都开销了,你觉得咋样?”   这件事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林向北本身就还没有工作,丁杏杏也觉得非常开心。   两人一问,潘希明的机械厂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去那里上班是正合适的。   没想到路上一个小插曲还能找到工作,一家子心里都踏实了。   等到了首都,潘希明又帮着他们运了一趟行礼,送他们一家子到住处才走。   看到潘希明这么善良赤诚,丁杏杏和林向北也都觉得非常开心。   住处很小,丁杏杏把东西大致收拾了一番,林向北已经在门口小棚子底下的煤球炉子上生了火,晚上打算煮一锅青菜面一家子吃。   他们现在手上加上岳父岳母给的钱,也就不到五十块钱。   一大家子在首都住房要钱,吃饭要钱,俩孩子也要读书,可以说是处处都要钱,人偶尔还生病,一想到这些,林向北就更痛恨林向南当初的恶劣行径。   若是自己如今已经大学毕业了,完全可以找到工资不错的工作。   但人只能往前看,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去潘希明的机械厂里好好地干,同时利用闲暇时刻多读书,努力在明年春天的时候考上大学!   一大锅面条煮的软烂,来之前孙小莲给他们塞了一瓶子乡下自己种的芝麻榨出来的芝麻油,这油地道的很,只要两滴就满屋子喷香。   四口人一人一碗,吃着倒是舒心的很。   吃着吃着,丁杏杏倒是想起了丁玉兰,这辈子,以及上辈子的。   这辈子丁玉兰和林向南名声已经毁了,稍微大点的企业都不会要林向南的,加上他失去了首都大学的毕业证,日子肯定不好过。   但他们可是男女主角,就怕光环太大,说不准日子还是会好起来。   书里这个时候的丁玉兰和林向南可是开始下海创业了,然后不久之后就跟一家机械厂合作,利用对方的漏洞大赚了一笔。   当时那个事情闹得还挺大,机械厂因为自己的漏洞问题,还有一个姓潘的工作人员自杀了。   而丁玉兰和林向南赚的盆钵满归,有了第一桶金。   等等,丁杏杏忽然一惊,姓潘的机械厂工作人员? 第55章 二更   丁杏杏想了好一会, 那本年代文她只记得大致的事情,具体的却记不清楚了。   当初那一段写的就是那位姓潘的工作人员因为失误弄错了机械厂里的数据,害的机械厂损失了一大笔钱, 在这个时候林向南和丁玉兰一起下海创业, 帮助机械厂处理了失误,赚了一大笔钱。   但这件事还要等林向北进了工厂之后再慢慢了解, 另外一件事就是丁杏杏想要找到丁玉兰和林向南,尽快把欠条上的钱要回来!   屋子里就一张大床, 原本屋子就不大, 也没有地方再弄一张床。   原本丁杏杏想着凑合睡一下, 可谁知道林向北直接提出来了。   “我睡地上打地铺, 你们娘儿仨睡床上,明天早上我起来给你们做早餐吃, 吃完之后我去机械厂报道,你在家看着孩子就行。”   丁杏杏嗯了一声,看着林向北把一张半旧的席子铺上地上, 她心中既感谢林向北,也觉得有些愧疚。   但是, 只要他们两个努力,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吧。   俩孩子也懂事, 虽然知道首都的日子也并没有比家里好过, 却一点都不闹气。   如今八月份, 蚊子更多, 在老家的时候能点些艾草驱蚊, 再加上有蚊帐也能有用,可在这大城市的小巷子里,空气流通也不如老家, 他们的蚊帐破了好几个洞,蚊子更多,一咬一个准,没一会儿丁杏杏和孩子都中招。   蚊子包痒得厉害,很快就红了,丁杏杏没办法,只能拿凉毛巾给孩子们擦擦。   忽然,林向北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他径直走到了巷子外面的街上,大城市跟老家是不一样的,虽然现在天都黑了,可还有一家商店在开着门。   “同志,请问这里卖的有清凉油吗?”   商店里的人抬眸说:“有啊。”   林向北有些拘谨:“我这里有一块钱,能买到吗?”   “那给你拿一盒吧。”   一小盒清凉油正好一块钱,林向北赶紧接住了,那钱是丁杏杏塞给他防身用的,但瞧见媳妇孩子被蚊子咬成这样他也不忍心。   等林向北把清凉油拿回去,毛蛋和毛妮都喜欢极了,清凉油的味道闻起来沁人心脾,涂抹在蚊子包上减轻了许多的疼。   丁杏杏看了看林向北,心中轻轻叹气。   他这人很多时候不爱说话,但其实还是很细心的,有了清凉油蚊子也少了许多,丁杏杏说:“明天我把这蚊帐补一补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向北起来做早餐,丁杏杏悄悄往他衣服口袋了又塞了两块钱,男人出门在外身上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林向北匆忙拌了个面疙瘩,自己吃了一碗,留下的给媳妇孩子吃,然后就立即朝机械厂赶去。   机械厂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四十分钟路程,他人高腿长走起来倒是不觉得累,毕竟在乡下的时候走路也走习惯了。   林向北到了机械厂找到了潘希明,原来潘希明还是个小领导,他是机房里的组长,帮林向北介绍的就是统计数据的活儿。   “我们机械厂啊最近的会计休产假了,工厂里许多数据都要找人统计,但是也确实只是临时工,只干两三个月的那种,我想着你们初来首都也需要一份工作,你先干着,我到时候再帮你想办法。”   一般人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努力表现,如果个人能力不错还是有机会的。   潘希明的意思就是这样,林向北也明白,便笑道:“谢谢您了,我会好好干的。”   高中文凭其实算是很不错的了,只是现在到处都需要关系,各个岗位都紧俏的,铁饭碗哪里有那么好混的呢?   潘希明帮着林向北进厂做临时工,可也没办法帮他更多了,林向北才进去就被排挤了。   负责统计书记的人自然不会把核心数据交给他,只大致分给林向北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活儿让他跑腿。   比如统计上半年工厂里每个人的上班天数,工时,工资等等。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料堆在林向北跟前,他倒是眉头都没皱,沉下心来很快就整理了起来。   原本以为会要耗费两天的工作,林向北大半天时间就给弄完了。   他把整理好的资料统计下来递给严书记的时候,严书记一愣:“弄完了?”   “是的严书记,您检查下看看。”   机械厂负责文职工作的严书记对这个才来的关系户非常看不上,以为林向北是糊弄工作,可他翻翻那些资料,分门别类整理的确实是非常好,且林向北的一手字十分让人惊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字呢!   严书记心中更加不舒服,这个林向北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扔过去几张纸:“那你帮着写一个宣传稿,这不是快到中秋节了吗?机械厂需要在厂区报纸上恭贺中秋。”   写文章可是一件难事儿,这本身是机械厂宣传部门的活儿,严书记可以说是纯粹为难林向北。   能写的出来文章的人,会来做什么临时工吗?   可是也就半个多小时,林向北递上来一篇文章:“严书记,您看看。”   严书记拿过来一看,第一句就让他眼睛瞪大。   “古语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值中秋……”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看林向北,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这是你写的?还是哪本书上抄写的?我是让你自己写!”   林向北笑笑:“是我写的,但如果您觉得不满意,我就再写一篇,您可以亲眼看着。”   严书记冷笑一声:“那你写!”   他注视着林向北,而林向北刚刚写了一篇文章其实觉得不满意,这个时候有机会写第二篇,他思如泉涌,拿起笔来在纸上嗤嗤嗤写了起来。   那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都异常俊逸,而他写出来的内容比第一遍还要好看。   每一句都非常好,严书记内心震撼。   他认识的人不多那也不算少,至少一整个机械厂的人他都认识,但写字这么好看,文彩还这么好的真的不多见!   严书记从下意识地排出林向北,到想利用林向北完成更多的工作,脸上神色也变了。   “你这下子倒是不错,写得还可以啊!”   林向北学习能力非常强,他在文职方面简直可以一把抓,原本严书记等人还不放心他,可每次遇到什么困难,找到林向北他都能给迅速解决,短短几天时间,林向北在厂区就很受欢迎了。   潘希明对此很高兴,见面的时候拍拍他肩膀:“好样的,你好好干,说不定也能留在厂里得!”   可林向北却脸色有些怪异,他低声说道:“潘大哥,我看了厂里的数据,怎么你们那个厂房的数据对不上呢?”   潘希明一愣:“怎么回事?”   “你们所用的材料数量非常大,但是产出的机械产品数量却根本对不上。”   这话让潘希明一愣:“这不可能呀!”   但事实就是如此,林向北冷静地跟潘希明分析了一番,潘希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怕是有人搞他们!   而林向北也想起来丁杏杏的叮嘱,早起时她曾说了几句。   要他去工厂之后多注意细节,观察机械厂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也不要轻易地跟别人说起来。   林向北仔细看了看,还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的地方。   那账目做的极其隐晦,加上账目繁琐,乍一看是看不出来的,他是瞧着有古怪,这才反复对比,就发现了潘希明那个厂房里数据的错误之处。   潘希明咬咬牙:“这是有人要搞我!”   但既然发现了,他就肯定是要想办法还击的,但这件事林向北已经帮了他大忙,潘希明拍拍他肩膀:“你不用管了,兄弟,我会处理好的,真的多谢你了!”   第二天潘希明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林向北家,他送了一袋子大米过来。   “这回要不是你,我过阵子就要倒大霉了!之前休产假的那个会计肯定是故意搞我,我已经联系了人把账目清算了。向北兄弟,这口袋米算我的心意。”   林向北和丁杏杏不收,可潘希明热情的很,最终只能收下了。   他们也知道,潘希明是看他们日子不好才特意送米的,这份恩情自然也要记下来。   丁杏杏熬了一锅地瓜干大米粥,熬得浓稠,鲜香可口,吃下去肚子里舒舒服服的。   毛妮舔舔嘴巴:“好想天天吃这样的粥呀。”   林向北笑起来:“等爹多挣钱,你就能天天吃了!”   丁杏杏灵机一动:“这粥你们觉得好吃吗?”   爷仨齐齐开口:“好吃呀!”   丁杏杏想了又想,忽然就一拍桌子:“那我早上卖粥怎么样?”   大城市上班的人多,很多人早上也来不及做早餐吃,尤其是那些工资高的有钱人,如果单位门口有卖粥的吃起来不就正好吗?   她越想越兴奋,林向北上班拿固定工资,她要是能做点闲散生意不也能补贴家里吗?   其实林向北不太支持,他怕丁杏杏带着孩子又做生意太累了,可丁杏杏那性子他也拦不住,第二天一大早丁杏杏就出摊了。   她的粥熬得很香,又粘稠浓密,地瓜干的清香和红糖的甜蜜搅和在一起,一口一口吃下去都是美味,温度也刚好适合吃,买一碗站在路边端着一口气吃完,肚子饱饱的去上班正合适了!   毛蛋和毛妮乖巧的很,纷纷帮助丁杏杏招呼客人,丁杏杏只准备了一锅粥,竟然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看着手里的钱,她欢喜极了,这一锅粥的成本也就两把米,几块地瓜干,外加一点红糖,一块煤球。   但是这一个早上却赚了两块钱呢!   如果每天都来,一个月岂不是能挣六十块钱?!   想想这个丁杏杏就开心,豪气地对毛蛋和毛妮说:“想吃油条不?娘给你们买!”   “想!娘真好!”俩孩子高兴得都蹦起来了。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丁玉兰牵着宝珠站在那里。   宝珠皱眉:“娘,二婶和毛蛋毛妮怎么也在这里?”   最近丁玉兰日子可不好过,林向南改名之后也丢了工作,因为没有了首都大学的毕业证工作不好找,然后又决定下海创业,靠着一张嘴拉了一个投资伙伴,但如今手里没钱,只能勒紧裤腰带。   她心情烦躁,早上带宝珠出来捡破烂买,大热的天走了十里路,还没捡到几块塑料呢,俩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是却意外瞧见丁杏杏带着俩孩子在卖粥,那生意瞧着火得很。   丁玉兰既羡慕又不屑,可转念一想,丁杏杏可以卖粥赚钱,她也可以呀!   她可比丁杏杏这个蠢货能干多了! 第56章 一更   丁杏杏带着孩子们一人买了一根油条, 又香又脆的大油条,咬一口满嘴都是香啊!   早上带孩子们去卖白粥,丁杏杏白天就在家里收拾东西, 晚上做好饭等着林向北下班回来。   另外她又去了一趟菜市场, 买了些各色杂粮,胡萝卜等蔬菜, 预备着第二天熬粥多熬些花样。   晚上林向北回来,听丁杏杏说了这些事儿, 忍不住夸赞她:“你就是聪明, 但卖粥也实在是辛苦, 熬粥需要好几个小时, 往后我起早熬粥,你只负责卖, 可以吗?”   丁杏杏正铺床呢,听到这话笑起来:“你熬粥可以,但你知道咋熬吗?还是我自己熬放心。你晚上下班了要看书, 白天上班累一整天,早上就别起来了。”   可林向北却笑:“这算啥, 我身体好, 困的时候用凉水洗洗脸就行了, 杏杏, 咱这住的地方太小了, 我想着努努力, 咱们早点换房子住。”   丁杏杏一怔, 一想到换房子林向北很可能提出来跟自己住一间,有些不好意思。   她咳嗽一声:“你说的是,天气凉了之后地上肯定不能睡了, 咱们这生意要是做的顺利,换个大点的房子租当然也可以。”   毛蛋和毛妮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也不说话,过一会俩孩子睡着了。   丁杏杏困意袭来,也睡了,林向北看他们仨都没动静了,悄悄地起来了。   他拿起来一本书走到巷子口的路灯下面,抬头看看那路灯忽然就觉得首都真好啊!   虽然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但首都有免费的灯光,哪怕是深夜,他还是可以看书的。   人只要有一把力气,就活得下去。   林向北坐在灯下,一开始看不下去,他困的厉害,毕竟上了一天的班,可想想自己身上的担子,心里的理想,他闭上眼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继续埋头看下去。   来首都之前他在乡下就看过一段时间的书,如今再继续看下去,倒是很快也看进去了。   这一看,林向北再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天竟然都亮了!   他唏嘘一声,赶紧回屋睡觉,也才睡了一个小时,被丁杏杏起来熬粥的声音惊醒,马上爬起来帮着丁杏杏熬粥。   丁杏杏眯着眼:“你咋起来这么早?”   “我帮你看着煮粥,配料你不是放好了吗?你睡觉吧,我正好一边看着火一边看书。”   丁杏杏也困,见林向北一直催着自己去睡觉,只得去睡觉了。   林向北洗了把冷水脸,看着把粥熬好,喊醒了丁杏杏,自己吃了点粥,这才步行去上班了。   太阳火辣辣的,丁杏杏怕俩孩子热,就让他们俩待在家里。   “今天娘自己去卖粥,外头热,你们俩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毛蛋和毛妮一向听话,昨天出门的确是热,便点头:“娘,我们都听您的!”   虽然知道孩子听话,但丁杏杏还是反手把门锁上了,她怕孩子偷偷跑出去出意外。   因为昨天粥卖得不错,丁杏杏今天也抱了很大的期待去卖粥,她到了昨天待过的地方,把一大锅粥放在凳子上,几只碗摆好,吆喝起来:“喝粥咯!香甜可口的杂粮粥,都来尝尝啦!”   这个时候正赶着上班的点,人来人往的,丁杏杏今日煮的粥看着颜色鲜亮,闻起来味道也香甜。   里头加了白米,小米,燕麦,以及红枣丁,胡萝卜丁,喝一口那软糯的粥滑入喉咙,的确是享受。   很快就来了几个人买粥,丁杏杏笑容满面地盛粥递出去。   一会儿时间卖了六七碗,这个时候来一个女人,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上来就说:“老板来碗粥。”   丁杏杏赶紧盛了一碗递出去:“你好,一毛钱。”   那女人把粥接住,从旁边拿了一只勺子就坐旁边的石凳子上准备喝。   她拿勺子搅动了两下那碗粥,再看看旁边的人。   丁杏杏在专注地卖粥,而其他买粥的人都在吃粥,这女人忽然哎呀一声,着急地端着粥冲到丁杏杏跟前:“老板!老板!你这粥咋回事?卖这么贵!里头怎么还有老鼠屎呢!”   她把粥递到大家跟前,那原本色彩鲜艳的粥上的确飘着几颗黑乎乎的老鼠屎!   其他人瞬间都有些反胃,皱眉议论起来。   “我滴个娘来!这真恶心!”   “不买了不买了,大早上的!”   只一瞬间,就走了好几个人,丁杏杏面色一沉,那女人冷笑一声,继续问:“太恶心了!简直缺德!你赔钱!”   丁杏杏却高声说道:“大家都站住,麻烦大家帮我做个证!”   她放下勺子,走到那女人跟前把粥拿过来,朗声说道:“这老鼠屎很明显吧?你们有谁第一眼看不到的?”   女人狡辩道:“当然明显!所以你抵赖不掉!”   丁杏杏轻轻一笑:“既然这么明显,为什么你在接到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没有问我?而是走到旁边过了一会儿才问我,这老鼠屎是你放进去的吧?”   女人一顿,立即说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呢!缺德鬼!你卖的粥里头有老鼠屎!你还不承认!我神经病我自己放老鼠屎进去?”   丁杏杏比她声音更高:“所以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问我?你走到旁边粥里忽然长出来老鼠屎了?还是好几颗!我盛粥的时候好几双眼睛看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别人看不到吗?”   她这话也是,其他人也都纷纷说:“就是,那老鼠屎不会是这女的放进去的吧?”   但不管如何,这颗老鼠屎是彻底让大家失去了吃粥的兴趣。   那些人本身就忙着要上班,纷纷走了。   找茬的黄衣服女人也想借机逃窜,却被丁杏杏一把揪住了领子:“你坏了我的生意,还想跑?”   黄衣服女人眼睛闪烁:“你有什么证据?你卖的粥里有老鼠屎是你自己活该!有本事你报警,看看警察管不管你!”   丁杏杏可不跟她废话,一巴掌打了上去:“不需要警察,我自己有手有脚!”   这种小事报警不够折腾的,有人找茬打一顿就是!   她把女人摁在地上打,左右开弓,直接把女人的脸都打成了猪头。   “今天的生意我不做,但老娘非要教训得你再也不敢恶心人!”   黄衣服女人起初还想反抗等她发现丁杏杏这人力气大得不行的时候,这才开始求饶。   丁杏杏也没什么想法,她就想打一顿出出气,可谁知道,打着打着黄衣服女人自发地提出来赔偿了。   “我赔钱给你!求求你别打了!我说实话,是有人要我这么干的,不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   丁杏杏的手停了下来:“行啊,赔钱?赔多少?”   “我,我这里只有三块钱,都,都给你……”   黄衣服女人实在是被打怕了,她觉得自己下一秒都要被打死在这条街上!   苍天知道她为什么帮那个叫丁玉兰的人来找事儿啊?   就是为了两块钱!   丁杏杏收下三块钱,冷着脸要她带路:“带我去找那个叫丁玉兰的人。”   那一碗被放了老鼠屎的粥自然不能要了,但锅里的还是好好的,丁杏杏没有扔。   黄衣服女的被打的一瘸一拐的,看丁杏杏的眼神跟看鬼似的,好半晌,两人走了三条街,黄衣服女人指着不远处在卖粥的女人说道:“就是她,要我去坏你的生意。”   这会儿丁玉兰可高兴了,她也像丁杏杏那样卖粥,发现生意是真的好啊!   这一个早上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卖了快三十碗了,要是每天都这样,她肯定可以赚不少的钱!   黄衣服女人怯生生地看着丁杏杏:“你是要上去打她吗?”   丁杏杏冷笑一声:“急什么?她要赚钱,就让她赚一会儿。”   反正丁玉兰赚的钱是要进自己口袋里的。   丁杏杏硬是拉着黄衣服女人坐在街对面的树荫下坐了半个小时。   丁玉兰忙活了大半天,宝珠也在旁边睁着眼期待地看着。   生意好,丁玉兰心情也好,虽然满脸都是汗,却笑容满面。   她摸摸宝珠的小脑袋:“你乖乖的啊,等下娘卖完了粥就去给你买糖吃。”   宝珠点头:“娘,那二婶卖粥也能挣到钱吗?”   丁玉兰冷嗤一声:“她赚个屁!”   丁杏杏配过好日子吗?丁玉兰想到自己已经找了人去破坏丁杏杏的生意,心里就舒服。   虽然也花了不少的钱,但只要丁杏杏过的不好,她就爽!   反正按照自己的聪明才智,钱都是可以赚到的,就是累了点,腰酸背痛汗流浃背的。   丁杏杏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丁玉兰。   按照书里的剧情丁玉兰本身也是要创业的,但自然不是卖粥,她不明白为什么丁玉兰一定要跟自己作对呢?   哪怕是卖粥,各卖各的不好吗?   既然丁玉兰不想好好的,那她也不介意让丁玉兰更难受!   很快,丁玉兰要收摊了,喜滋滋地数了数手里的钱,足足五块钱呢!   她准备的粥比较多,价格要稍微贵一点,赚的比丁杏杏昨天赚的还多。   这真是女主光环了,丁杏杏立即站起来:“走吧!”   黄衣服女人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宝珠站在丁玉兰旁边:“娘,可以买糖吃吗?有糖吃喽,有糖吃喽,娘真棒!”   丁玉兰咧嘴一笑:“等下不仅有糖,娘还要买点细面呢,宝珠,咱们有好日子过啦!”   宝珠悄悄地伸出巴掌:“娘,刚刚一个客人掉了五毛钱,他没看见,我偷偷捡起来了。”   丁玉兰眼睛一亮,却冷不防没注意到自己右手里的钱忽然被人尽数夺去!   “哎你怎么抢钱!”   丁玉兰回头一看,发现了自己请的那个女的不知道咋变得鼻青脸肿,而旁边的丁杏杏正在数钱呢。   “丁杏杏你还钱!”   丁玉兰上来就要抢,可她哪里抢得过丁杏杏呢?   丁杏杏一脚把她的锅踹翻在地:“本来最近没时间找你要账的,你非要找事儿,这下好了,你这赚了钱,总该还一点吧?虽然就五块钱,但我也勉强拿着吧。”   丁玉兰咬牙切齿:“丁杏杏!你还给我!”   丁杏杏一巴掌打了上去:“还你?凭什么还你?你们两口子白纸黑字欠着我们的钱呢,还你个黑心烂肺!这还了五块钱,还剩下九十五呢,你可要记得。”   她说完转身就走,丁玉兰撕心裂肺地喊:“丁杏杏你这个烂人!你会下地狱的!”   眼看着丁杏杏越走越远,宝珠哇哇大哭,丁玉兰没命地追上去,路上还绊倒在地,绝望地哭了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啊,就这样被丁杏杏拿走了所有的钱,她图啥,图啥啊?! 第57章 二更   丁杏杏因为绕到丁玉兰卖粥的地方, 再拿着锅啊之类的东西回到住的地方也费了一番周章,但好歹今天从丁玉兰手里抠出来五块钱,也是不错的!   路上遇见了摆摊卖西红柿的, 她买了两个西红柿, 打算晚上做西红柿炒鸡蛋吃,家里大人小孩都喜欢吃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炒鸡蛋。   可丁杏杏累一身汗回到家, 却发现门是好好地锁着的,可窗户被打开了, 屋子里哪里有孩子的影子啊?   丁杏杏心中咯噔一下!她虽然是穿来的, 可孩子们拿她当亲娘, 她也对孩子付出了真心, 要是孩子出了事儿她咋办!   这样想着丁杏杏立即把手里东西放下,撒丫子朝外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打听附近有没有人看见俩孩子。   “一个男孩约摸五岁了, 剃着小平头,大眼睛尖下巴,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 白白净净梳着麻花辫的!”   一路都没问到,丁杏杏瘫坐在地上, 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欲哭无泪!   说好的在家待着, 这孩子能去哪里了呢?   事实上, 毛蛋和毛妮真不是故意跑出去的。   俩人原本在屋子里玩打手心手背的游戏, 可玩着玩着毛蛋肚子疼。   屋子里倒是有一个便盆, 他嘟囔着脸:“可我想解大便, 我这一解,屋子里就不能待了。妹妹,你在屋子里好不好?我从窗户爬出去上厕所。”   他们住的巷子尽头是有两间公厕的, 虽然条件简陋,但总可以方便一下。   可谁知道毛妮摇摇头:“哥哥我不想自己在家。”   她害怕有坏人敲门。   最终毛蛋想了又想,决定带着妹妹一起爬窗户出去上完厕所再回来。   可兄妹俩人去了一趟厕所,再出来时却也没有往家回,而是支棱着耳朵听远处的声音。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   慷慨有力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热闹,毛妮眼睛里都是惊喜:“哥哥,这是唱大戏的吗?”   他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隔壁乡镇也有过唱大戏的,据说是个有钱人家生了儿子特地许愿请的戏班子,那时候娘还在病着,奶奶王招娣偏心,就只带着宝珠一起搬着凳子去看大戏。   宝珠回来之后就炫耀,说那看大戏的地方多热闹,穿着古代衣裳的人在舞台上演皇上和皇后,底下好多好多人,还有卖瓜子糖果的小商贩,王招娣疼爱宝珠,就会买糖果瓜子糖葫芦给宝珠吃。   那时候毛蛋和毛妮是真羡慕呀,可是没有人会带他们去。   毛蛋非常理解妹妹的心情,他牵起了妹妹的小手:“哥哥带你去看,等看完了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好。”毛妮一下子开心起来。   俩孩子迈着断腿哒哒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这地方倒是不远,从巷子里弯弯绕绕地跑出去,没走多远就瞧见外面大马路上正围着一群人呢。   他们俩个子矮,从人群缝隙里钻进去,很快就看懂了。   这是在演马戏呢!   一个人牵着一只猴子在翻跟斗,那猴子翻跟头很厉害,一下子连续翻六七个,那人就拼命敲锣鼓:“走过路过看过的,都捧个场啊!”   他把一只碗放在地上,时不时就有人往里头放钱。   毛蛋和毛妮都没有见过这阵仗,还好旁边有人说话,他们也就听懂了。   “这年头,卖艺也能赚不少!”   “害,谁说不上呢,你瞧这翻跟头也的确有趣。”   毛蛋心里忽然就是一动,他忽然大声说道:“我也会翻跟斗!我也想卖艺!”   那耍猴的人笑了起来:“嘿,小子!你翻跟斗?你能翻几个啊?”   那些看热闹的大爷也笑起来:“这小子好玩,你会翻跟斗?翻得过猴儿吗?”   毛蛋一脸坚毅:“我比猴子厉害!”   耍猴的人也笑起来:“那你翻,你要是比我这猴儿还厉害,这卖艺的钱都归你!”   毛蛋立即走到中间的那片空地上,耍猴的人一声令下,猴儿开始翻跟斗,毛蛋也开始翻跟斗。   “哇好小子!12345……!”   一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猴子翻了十来个跟斗就不翻了,耍猴的人怎么命令它都不肯翻了,可毛蛋还在翻跟斗。   小小的孩子,小小的身板,在空中乱飞。   而毛妮则是拍巴掌跳起来喊:“哥哥加油!”   毛蛋一口气翻了三十个,耍猴的人都看呆了,大爷们疯狂鼓掌。   “好!漂亮!好小子啊!”   毛蛋稳稳落地,他也是个聪明孩子,知道翻三十个跟斗已经让人很惊艳,便没有再往下继续。   只见他站在那里胸口起伏,神色却没有太大变化,看得人都惊讶至极。   耍猴的人挠挠头,拿起来那只碗:“小家伙,这钱给你了!”   那碗里加一起估摸着不到一块钱,可接下来,一群大爷大妈都爱怜都摸摸毛蛋的脑袋,纷纷塞钱给他。   “孩子,你是好样的!这钱你买糖吃!”   虽然那些人给的钱都很少,大多都是一分钱,五分钱,可毛蛋跟毛妮却开心极了。   毛蛋把自己的褂子前襟撩起来,里头堆得都是硬币。   俩孩子兴冲冲地往家回,毛妮兴奋地说:“哥哥,咱们这钱回家交给娘吗?哥哥你真厉害!”   毛蛋笑起来:“这钱哥哥给你买一颗糖吃,剩下的给咱娘,要不不给娘了。”   毛妮不解:“啊?”   毛蛋若有所思地说:“咱娘脚上那双鞋我瞧着都破了,娘舍不得买新的,这钱估计也不够,咱明天还偷偷出来卖艺!”   俩人才走到巷子口就瞧见了丁杏杏,丁杏杏正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看见他们两个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你们两个兔崽子!跑哪里去了?谁让你们乱跑的?你们吓死我了!”   丁杏杏真的气得想打他们一顿,天知道刚刚她找的时候多绝望多害怕!   俩孩子齐刷刷地站着,瞬间害怕起来。   丁杏杏深呼吸:“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不敢了?毛蛋,屁股撅起来,今天你必须受罚!”   毛蛋有些委屈:“娘,我没乱跑,我去卖艺了,我想给您买鞋……”   他把前襟打开,里头兜着一大把零零碎碎的硬币,毛妮也赶紧解释:“娘,哥哥要解大便,就从窗户爬出去了,然后就去卖艺了……”   丁杏杏瞬间愣了,嗓子跟被堵住了似的,她蹲下去,看着毛蛋和毛妮那双纯粹又干净的眸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觉得难过至极。   她摸摸那一堆硬币,忽然就一把搂住俩孩子,眼一闭泪落下来了。   毛蛋和毛妮这一趟卖艺,赚了也差不多两块钱,算是非常意外的惊喜了。   晚上丁杏杏特意给他们俩做了细面饼子吃,配上番茄炒鸡蛋,再加个清炒豆芽,一家四口吃着正好。   天快黑的时候林向北就下班回来了,他这几天在厂子里混的都很不错,因为擅长写文章,也擅长整理数据,厂里不少人听闻他这么优秀都去找他帮忙。   当然这也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但林向北根本就不是个怕苦的人。   到家的时候丁杏杏把饭也做好了,不过她肯定没告诉林向北自己卖粥出的事故,何况这卖粥没卖到钱,但问丁玉兰要到了钱,也不算亏。   丁杏杏把毛蛋的事儿告诉林向北,夸赞一番又严肃批评,要求毛蛋往后不能再擅自跑出去,万一被坏人碰到了怎么办?   林向北也道:“就是,这大城市跟乡下还是不一样,乡下到处都是认识的人,大城市都是陌生人,万一你俩走丢了,我跟你们娘这辈子咋活啊?”   毛蛋和毛妮挠挠头,也知道了自己的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丁杏杏照常卖粥,她换了个地方,倒是也没有人来找茬了,但心里也琢磨着,丁玉兰这人带着主角光环,赚钱自然也快,她一定要找机会向林向南和丁玉兰把高考赔偿要回来!   连续几天,丁杏杏就攒了十几块钱,越想越觉得开心,如果顺利的话,这样干上一个月就可以搬家了!   星期天林向北休息,他提出来要带着媳妇孩子出去转转。   “我平时出门上班,你带着俩孩子还要去卖粥,实在累得慌,咱们来首都之后还没有出去逛过,不如去逛逛百货大楼吧。”   丁杏杏想想也是,谁也不能一直忙活啊,老是干活不休息,人也受不了的。   听说要出去玩,俩孩子也很高兴,一大早洗脸换上干净衣裳,一家四口就往百货大楼赶去。   路上看到那么多小轿车和自行车,丁杏杏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实在是不同啊!   像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公交车都舍不得坐,只能靠双脚走路!   所幸一路上走走玩玩,在乡下走习惯路也不觉得这路有多远。   百货大楼热闹的很,到处都是卖东西的,琳琅满目,许多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一家子都觉得新鲜有趣,就算不买东西也好玩。   只是,他们走着走着,竟然遇到了林向南一家!   说起来也的确是林向南一家子运气好,丁玉兰那天卖粥辛苦赚点钱却被丁杏杏要走了,她回去之后就发现林向南竟然意外赚了一笔钱,足足有二十几块呢!   一家子立即开心起来,赶到今天星期天,就带着宝珠出来逛街。   他们仨可没有看到丁杏杏和林向北,满面笑容地往前走,看到一个摊子就停了下来。   这摊位跟前热闹的很,不知道在干啥,大喇叭一直在喊。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长城企业活动现场,今天呢我们为了回馈广大群众,特地设置了一个抽奖的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参加!说不定中奖的就是你呀!” 第58章 一更   免费抽奖自然吸引了不少人, 大家都往上挤。   丁杏杏和林向北原本并不想上去,他们俩对林向南没什么好态度,正打算着想办法问林向南要钱呢, 毛妮忽然扯了扯丁杏杏的衣裳。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期待:“娘, 我也想去玩!”   小孩子想玩,大人自然能满足就满足了, 丁杏杏和林向北想了想,就带着毛妮也毛蛋也走了上去。   主持人穿着西装举着个喇叭非常热情:“我们长城企业数年如一日, 为了建设新中国而努力, 这次活动也非常难得!大家每个人都有抽奖的机会, 到左边来抽奖, 右边领奖,但每个人只要一次机会!”   既然是免费, 那谁不愿意啊?   林向南和丁玉兰带着宝珠喜洋洋地排队,好半天终于排到了他们,宝珠之前在乡下总是捡到这个发现那个的, 导致她爹娘也都认定她手气肯定不错。   可谁知道轮到宝珠之后,她谨慎地往里抽出来一张纸条, 丁玉兰紧张死了, 心里想着不求中一等奖自行车吧, 也求中个最小的奖, 那也是一张搓衣板啊!   他们现在用的那张搓衣板都快断了, 舍不得买新的, 要是能抽奖拿到一块全新的搓衣板那也不错!   只可惜, 宝珠抽出来的那张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谢谢惠顾。”   丁玉兰也抽了一张,依旧是谢谢惠顾,林向南走上前也抽了一张, 同样是谢谢惠顾。   三口人脸色极差,林向北和丁杏杏远远地看着,林向北沉声说道:“咱好不容易出来玩,看见他们就扫兴,现在要钱也要不到,这抽奖看着也是假的,咱们去前面逛逛吧,我还想着趁今天出来买点蜂蜜,杏杏你嗓子这几天一直不舒服老咳嗽。”   丁杏杏也懒得看见丁玉兰他们,可毛妮眨眨眼:“爹,娘,让我抽一下好不好?我想试试看!”   说不定能抽到自行车呢!   她爹和娘总是出门有事,要是能抽到一辆自行车,那该多好呀!   最终丁杏杏和林向北也同意了,一家四口排队去抽奖。   丁玉兰和林向南一回头就发现了他们,宝珠皱眉:“二婶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怎么没有回老家呢?”   在她的意识里,二婶一家就不该来大城市!   丁玉兰摸摸她:“咱们看,他们肯定也什么都抽不到!”   人实在太多了,但排队了老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抽到任何奖项。   有人摇摇头:“骗人的吧!”   也有人干脆走了,主持人有些急了:“我们这活动是真的!请大家相信!”   还好,终于有个人抽到了搓衣板,那人兴奋极了,毕竟是免费的不需要花钱嘛。   轮到丁杏杏他们时,林向北随手抽了一张,不出意外的是谢谢惠顾。   他无奈一笑,就让丁杏杏抽,丁杏杏想着估计也是谢谢惠顾,可谁知道她伸进去一摸,拿出来打开一看。   “哇!暖水瓶!”   这可是非常实用的东西!   一家子都很高兴,丁玉兰脸色瞬间变了,林向南拉住她:“走吧,咱别在这了。”   可丁玉兰不愿意:“再看看!”   接下来,是毛蛋抽奖,啥也没抽到,最后轮到了毛妮抽奖,她把手伸到箱子里,拿出来之后递给她爹:“爹,我不认识字!”   林向北怕热,他擦擦汗,一边打开一边说:“我看看啊。”   他这一看惊住了,立即拿给丁杏杏:“杏杏你看?”   丁杏杏愕然,接着就是笑了起来:“自行车!这是自行车吗?!”   就连主持人都激动了起来:“我看看!哇!恭喜你们抽到了自行车!”   现场立即沸腾起来,不少人又开始排队抽奖,但最大的奖自行车已经被抽到了。   丁杏杏和林向北怎么也没想到,出来抽奖会抽到自行车呀!   林向北把毛妮抱在怀里不住地夸她:“好孩子,你手气也太好了!”   宝珠眼馋的很:“娘,我还能去抽奖吗?我也想抽自行车!”   他们也是走路过来的,累的要死,要是能有一辆自行车该多好!   丁玉兰心情不好,啪地给她一巴掌:“抽什么抽?走!”   能抽奖抽到一辆自行车,这是谁都不敢想的事情,丁杏杏和林向北也不敢要。   可谁知道人家企业方却是真的在做活动,主持人爽朗地笑了起来:“人家卖彩票的那最高奖项额度更高的,这就是我们做活动的诚意!为了回馈老百姓的!”   最终,丁杏杏和林向北在劝说下收下了这辆自行车,还配着着拍了照片,说了些感谢的话。   这一天跟做梦似的,这是那种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车架子很大,林向北倒是坐上就会骑,丁杏杏还不大会掌控,林向北就让俩孩子坐在前杠上,丁杏杏坐在后座上,他一踩脚蹬子,骑车带着媳妇溜达起来。   走路跟骑自行车真是完全不同啊!   那种头发都被吹得飞起来的滋味实在是爽,这一天一家子四口好好地逛了一圈,玩的痛痛快快。   而林向南和丁玉兰因为这件事儿谁都不高兴,夫妻俩回到家还大吵了一架。   宝珠吓得哇哇大哭,心里也恼恨为什么毛妮可以抽到自行车呢?   为了奖励毛妮,丁杏杏特地做了一顿煎凉粉。   晶莹剔透的豌豆凉粉买上一块,加上葱姜蒜在油上煎熟,加盐,生抽,胡椒粉,吃起来鲜美可口!   第二天早起大家都还在回味这顿饭的美味呢。   原本林向北要把自行车留在家里给丁杏杏用,可丁杏杏不会骑,她也不想用:“你骑着吧,我去卖粥的地方不远,更何况这两天我也不想出去卖粥的。我想歇歇。”   说是歇歇其实根本不是歇歇,她想去看看丁玉兰他们到底住在哪里,抓到丁玉兰找机会把钱要回来!   林向北只得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这有了自行车上班路上的时间节省了三分之二,实在是太方便了。   但让林向北没有想到的是,他今天一进严书记的办公室,就看到了一个非常不想看到的人。   林向南端坐在严书记的办公室,正在跟严书记谈话呢。   他抬头看看林向北,轻轻一笑,严书记立即说:“向北来了?这是咱们厂新来的会计,林楠同志,我还想问你呢,你俩名字有些像,该不会是认识吧?”   俗话说相由心生,林向南整个人长得就有些油滑市侩,不像林向北那样斯文安静,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相像之处。   林向南和林向北几乎是齐声否认:“我们不认识。”   严书记笑笑:“那还挺有缘分的,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林向北,以后你多跟着林会计学习学习,林会计是首都大学的毕业生,来到咱们厂干活那是屈尊纡贵啦。”   林向北拳头下意识捏紧,问严书记:“他不是首都大学的毕业生,他有毕业证吗?”   林向南忽然笑了:“这个同志有点奇怪,什么叫我不是首都大学的毕业生?我毕业证是丢失了,但是我跟厂长当初都是一个学校的,我们有交情在的。”   这下子林向北瞬间明白了,林向南虽然没有了毕业证书,还登报道歉了,可现实中,许多人不在意这,就像林向南的大学校友一样,人家依旧认为林向南就是首都大学毕业的。   而林向南现在靠着自己的无耻,还是来到了机械厂,甚至可以做会计。   林向北做打杂的,那就是林向南的下属,往后的日子里,林向南想怎么为难他怎么为难他。   想到这些,林向南笑得欢快:“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单位了,好好相处,我不会亏待你。你怎么对我,我都会记得。” 第59章 二更   按照林向北的意思, 他很想冲上去狠狠地再打林向南一顿。   可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忍让。   这份工作他要保住,最起码每个月有工资发下来他可以养活家里。   至于林向南,这个草包只会动用关系的废物, 林向北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为难。   林向北笑笑:“是啊, 彼此彼此。林会计,合作愉快。”   林向南原本以为林向北还是那个容易被激将的弟弟, 可现在他才发现,林向北变了。   但再怎么变, 也还是他的下属。   第一天, 林向南就仗着会计的身份让林向北忙了一上午。   “去把厂里这两年的生产量等数据都拿给我看。”   林向南吸着烟, 一副领导派头, 他其实并不太看得上这个机械厂,现在厉害的人都留校做教授或者出国深造, 抑或去大公司上班了,进这种普通中型厂的都是混不出头的。   但他现在身份特殊,只能进这个厂, 就这还是他花费了一番功夫的。   原本林向南有些不爽,因为这个会计的工资不高, 靠当会计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他唯一觉得还可以的地方就是能够当林向北的领导, 可以好好地教训一番林向北。   看着林向北忙活的脚不沾地, 林向南喝着茶抽着烟, 好不惬意!   直到严书记从外头回来了, 严书记着急地说:“向北, 我让你写的发言稿子你写好了吗?”   林向北看看林向南, 笑道:“严书记,林会计说我是属于他的人,只能帮他干活儿, 这一上午我都在帮林会计干活,您看这是我统计的林会计要的数据,发言稿子还没写呢。”   严书记脸色有些变了,他知道林向南是关系户,可影响了自己的事情那怎么能行?   “林会计,有这事儿吗?”   林向南直接否认了:“没有的事儿!严书记,您看看,这林向北同志做人不行啊,颠三倒四黑白不分啊!”   林向北安静地把一堆纸张拿了出来:“严书记您瞧,这都是一上午林会计让我做的数据。另外厂里也有其他人做见证,杨干事当时就在窗户外头,也听到了林会计的吩咐,我再三问林会计是不是非要这些数据,林会计说是的。”   严书记皱眉,他非常需要林向北,虽然林向北也才来了一个多星期,但自打林向北来了之后解决了厂里多少文稿问题啊,如果这样的一个人才以后不能用,那要多可惜!   就昨天还有人打电话跟他夸赞林向北替他们机械厂写的宣传语精辟到位呢!   “林会计,您这是想干啥?不能一上来就想为难我们机械厂的人,林向北是个好同志。”严书记凉凉地看着林向南。   林向南这下子坐不住了,走过去胳膊搭在严书记肩头上称兄道弟递烟赔笑地说了好些话,倒是又把严书记给哄好了。   严书记本身对林向北也就是利用的关系,一时间啥也不说了。   林向南之所以来机械厂,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的那个校友在机械厂里是有些黑幕的,厂长私自做假账,要林向南来监督。   他本身就有意用这个来讹诈几个钱,此时稍微透漏一点给严书记,严书记哪里还顾得上林向北呢?   两人关在办公室里商量了小半天,又是看历年来的账本又是研究厂区的各个工人。   林向北这几天看了不少厂区的账本,本身就发现了异常,尤其是潘希明厂房的数据实在是有很大问题,他在心里思索一番,隐隐猜中了林向南来这里的目的。   他想赚钱,想通过这种非法的渠道赚钱,要是林向北没有在这,也就算了。   既然自己在这,他就不能让林向南这么轻易地得逞!   但严书记跟林向南商谈过之后,林向北真的遇到了麻烦。   中标问过吃饭的时候林向北去的最晚,因为他事情太多没忙完,按照前几天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去晚了食堂大妈也不至于不给留菜。   但今天那食堂大妈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没菜了,菜汤都被打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了半个馒头,你凑合吧。”   说是半个馒头,实际上只剩小半个,还是昨天的,这天气还热,那半个馒头闻起来味道也不对了。   林向北忍了忍,他在努力找林向南和那个厂长的漏洞,一时疏忽了吃饭的事儿,如果午饭不吃,下午很可能没有力气干活。   恰好林向南和严书记才吃好饭过来,两人吃的都是领导的饭,比普通工人伙食要好的,此时满脸红光地走过来。   林向南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假装热络地看着林向北:“哎哟来吃饭呢?小林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就是不用脑子林向北也知道,食堂的人估计也被林向南拿下了,所以才不给自己留饭。   他正要发作,忽然食堂大门口有人喊他:“林向北!你媳妇找你!”   丁杏杏感谢了一番引路的人,她站在大门口一眼瞧见了林向北,也看见林向北手里的馒头,那小的可怜的馒头看着颜色也不对,似乎不是今天的。   这让丁杏杏心里很酸,还好今天她突发奇想来给林向北送午饭。   娇俏的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衬衫,一头乌发扎成两个辫子耷拉在胸前,瞧着温婉素净,眉梢眼角都是动人娇艳。   许多人都被这女人吸引了目光,而丁杏杏没顾得上看其他的,她跑到林向北跟前把饭盒拿出来:“前几天毛蛋不是挣了些钱吗?我想着孩子长身体呢也不能不吃肉,今天就买了点瘦肉,掺芹菜炒了,又煮了一锅玉米粥,还有这饼子,都热乎着呢,你赶紧吃!”   因为心疼林向北干活辛苦,丁杏杏做的芹菜炒肉外加一个韭菜鸡蛋,饭盒一打开勾人的食物味道就传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林向北媳妇这么好看,做饭还这么好吃!   尤其是林向南,他之前都没把丁杏杏放在眼里过,总觉得丁杏杏不过是个病怏怏的女人,还能拖一拖老二的后腿,可最近几次接触他越来越发现丁杏杏这个女人不简单!   如今再一看,丁杏杏长得出色,容貌秀丽,又贴心又做得一手好菜,怎么看怎么比丁玉兰强。   以前他总觉得丁玉兰能干,现在再想想真正能干的是丁杏杏吧。   正当林向南心中百转千回之时,丁杏杏开口了,她笑吟吟地看着林向南:“好巧啊。”   严书记一愣:“怎么?你们认识?林向北同志不是说你们不认识的吗?”   丁杏杏一猜就猜出来林向北肯定被欺负了,她笑道:“那是我家向北人好,我们跟这位姓林的同志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他还欠我们一大笔钱呢!我这欠条还在。”   林向南脸色立即变了,他本身写欠条的时候是打算离开首都了,可谁知道后来阴差阳错没离开,现在还跟林向北在一个地方上班了,那欠条就成了他的烦恼。   一听到欠条,林向南就老实了:“咳咳,这件事回头再说。老严啊,咱们去看看那边……”   丁杏杏也没再追过去,她转头看着林向北:“赶紧吃,快凉了!”   林向北却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都是温柔。   “你看我干啥?”   “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他语气轻柔,也很真诚。   丁杏杏有些脸红,别过头去:“我哪天不好看呢?”   那饭菜香甜可口林向北一口气吃完了,又要送丁杏杏出厂区,路上问:“你怎么来的?中午我们休息一个小时,我骑车送你回去,还来得及的。”   丁杏杏声音低低的:“我站路边挨个问,问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是要朝这个方向来,人家就好心带我来的。”   她做事一向大胆,这样人家不会损失什么,她能方便许多,的确很好。   林向北吃饱之后,一上午的劳累都消失了,他看着身旁纤瘦白皙的女人,心中是无数的柔情蜜意,忍不住也把厂里的事情跟她说。   “你放心,虽然他也在这,可我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林向南来这里居心不良,先前我就发现这家厂子的账目有问题,潘希明被牵扯进去了,虽然他说不需要我帮管这件事,可他总归对咱们有恩情的。我决定要帮助他彻查这件事,最好把机械厂的黑幕揭发出来。厂里那么多工人每天辛辛苦苦地上班,不能被人用奸计陷害了。”   到时候出了事,厂长随便陷害一个人顶罪,那还得了?   丁杏杏心里沉了沉,上辈子潘希明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罪名才自尽了,这辈子阴差阳错林向北进到了这家厂子,也许潘希明可以逃脱那段悲惨命运了。   但比起来潘希明,丁杏杏更担心林向北,她抿抿唇叮嘱道:“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呀!”   她眸子里是实打实的关切,林向北冲她一笑:“好,我知道。”   他坐在自行车上,其实想让她坐在前杠上,那样就等于是在他怀里。   可丁杏杏却直接坐在了后座上:“走吧,送我回去之后你还要回来上班呢。”   自行车走起来,林向北有些失落。   身后的女人抓着自行车却丝毫不肯抓他的衣服,更别提搂他的腰。   其实在老家的时候林向北就曾想过到底为什么丁杏杏不肯跟他亲近。   要说她嫌弃他穷没本事,似乎也不像,但要是说她不嫌弃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可他是个男人,他喜欢她,就想亲近她。   林向北一路心情复杂又忐忑,他忽然灵机一动,脚下踩得更快,还专门捡崎岖不平的路走。   自行车颠簸起来丁杏杏心里一惊,差点被闪得掉下去,下意识就抓住了林向北的衣服后摆!   “林向北,你咋骑的啊?这么快!”   林向北声音平静:“啊,我时间来不及了,你搂着我的腰吧,这样会稳当一点。”   丁杏杏的手不知道放哪里是好,她咬咬自己的唇,怎么也不肯搂林向北的腰。   直到他骑着车子又是猛地一闪,丁杏杏哎呀一声,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直接靠在了他的背上! 第60章 三更:砍断林向北的手……   丁杏杏惊魂未定, 完全没发现面朝前的林向北唇角弯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背后女人娇小柔软的双手正紧紧地扒着他的肩膀,丁杏杏不爱留指甲,虽然手指有些用力, 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反倒心里一阵一阵地高兴。   不知道为何,丁杏杏抓紧他的肩膀之后就发现比自己抓着自行车要坐的稳当多了。   他实在是个高大宽厚的男人, 靠在他背上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丁杏杏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他肩膀上搭了把手罢了。   可却止不住地一颗心乱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庆幸林向北面朝南, 是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的。   但丁杏杏心中还是有些迷惘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她对林向北到底是什么感觉?   等到林向北把她送到巷子口的时候,丁杏杏下了车还在想这个事情,林向北没有下车, 直接坐在车上,长腿够得着地, 他轻轻一笑:“你放心吧, 我肯定没事儿, 机械厂那边我会打点好的。”   丁杏杏没看他, 语速轻快:“我知道了, 你快走吧!”   她转身就走, 心里仍旧咚咚咚地跳。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都想着把林向北当成是战友,可他们如今的身份却是夫妻呀。   而她呢?她似乎早就潜移默化地把林向北划入了自己的未来。   至少她现在的计划就是尽快赚钱搬到大房子里住,一家子三不五时都能吃到点肉。   越是想这些, 丁杏杏就越是心里发乱,最终干脆不想了!   她回到租赁的小屋子里,今天毛蛋和毛妮倒是乖巧的很,俩孩子正对着一盆沙子联系写字呢。   毛蛋蹙眉,毛妮认真地重复:“这个是咱娘昨天教的,念国,中国的国。”   毛蛋挠挠头:“这也太难了,你咋记住的?”   毛妮觉得奇怪:“不难啊,娘昨天教了一遍我就记住了。”   “你还记住了啥?我只记得咱娘教我弓步冲拳。嘿嘿。”   毛妮有些无奈:“哥哥,你不能只练习拳脚,也要学习认识字的!”   毛蛋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跟着你学,这念啥了?”   “念国,中国的国!”   听着俩孩子的说话声,丁杏杏忍不住一笑,打开门走进去:“不错,昨儿就教你一遍你就记住了。”   毛妮有些骄傲:“娘教我的东西我都能记住!我可聪明啦!”   丁杏杏见她仰着粉润的小脸,这几个月的滋养下,比初见时漂亮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果然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最阳光。   她故意考验毛妮:“好啊,那我读一串数字,你背一下给我听听。”   毛妮认真地听着,丁杏杏笑着说:“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   她已经尽力了,从前偶然背过圆周率,也只能背到这个地方。   原本丁杏杏想着毛妮是答不上来的,只是故意考验她,因此刚说完就笑:“记不住吧?哈哈,你这个小丫头,你还小呢……”   就是正常的成人都做不到记住呀。   可毛妮漂亮的小脸上却都是沉静:“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   丁杏杏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你……你咋记住的?”   毛妮眨眨眼:“就是听娘说了一遍我就记住了呀!”   传言世界上是有那种过目不忘的人,但丁杏杏从来不信。   谁能这么厉害?过目不忘?那是吹牛吧!   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有人可以这样!   她从前竟然都没有发现过,立即追着毛妮问:“你能记住只听了一遍的东西?”   毛妮点点头:“想记住的时候就能记住,不想记住的时候很快就忘记了。”   竟然真的有人拥有这么棒的超能力!   丁杏杏又试探性地问了毛妮几个问题,这就发现毛妮对于文字类的东西大概需要多看上几遍才能记住,但是对于数字类的东西非常非常敏感。   这种敏感让人叹为观止,她忽然就想起来原书中的一件事。   林宝珠作为女主的女儿,在到了首都之后无意间学会了一个技能,那就是心算。   小小的女孩儿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地算出来两位数的加减法,虽然说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挺容易,但这可是才四岁的小女孩啊,那就算是神童了!   书中描写林宝珠参加了首都少儿电视台的中华小神童节目,不仅斩获了一等奖,还收获了人气,从此成为了小童星,步步高升,长大之后成为明星,一生美满幸福……   呵呵,她呸吗?丁杏杏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她可清楚地记得林宝珠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是如何欺负毛妮的!   想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宝珠抢占毛妮的东西,又时不时去乡里其他人家偷东西,都被大伙儿抓住了,那就是个人品不正的小偷啊!   既然这样的小偷都能被命运眷顾,毛妮比她更应该获得那些幸福。   丁杏杏琢磨着,她也要带毛妮去试试看能不能参加个节目,毕竟毛妮这个技能实在是太酷炫了!   ————   林向北骑着自行车回到厂里,正好撞见林向南和严书记在说什么。   林向南看他一眼,想到那个欠条的事情,磨磨牙转身走了。   反正自己来这家厂子就是为了搞钱,等到把钱搞到手再说其他的吧。   但他暂时也不想跟林向北正面起冲突了,毕竟那张欠条实在是恶心人。   林向南在心里琢磨了会儿,忽然就想到了法子。   假如林向北在厂子里犯了事儿,需要赔偿,那欠条不就可以抵消了吗?   一想到这些,他就得意于自己的睿智,根本不把林向北放在眼里。   他不仅要想办法处理掉欠条这个事儿,还要让林向北欠一屁股的债务,再把林向北赶回老家去!   使唤林向北干活儿的时候,林向南就端着茶缸子在那喝茶,一会儿感叹一声:“这天真热啊,还是喝口凉白开舒服。”   说这话主要就是为了让林向北烦躁,可不知道为啥林向北丝毫没有不舒服,始终认真地在干活。   林向南站起来走了走,心里倒是不舒服起来。   但是让他更加不舒服的还在后头。   这个片区的邮递员忽然来了,送来几封信件以及报纸,林向南立即把活儿安排给林向北了。   “把这些报纸信件什么的都分发下去。另外再去打一壶开水。”   林向北嗯了一声,正收拾信件呢,忽然惊喜地笑了起来。   旁边严书记,马干事,以及林向南都朝他看过来。   马干事问:“小林,你笑什么呢?”   林向北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没有忍住,我投稿被杂志社选中了。”   那还是他最初来首都的时候一边等消息一边心情苦闷地往杂志社投稿,那时候写了好几篇文章,人的情绪一上来,思乡,思念孩子和爱人,那种汹涌如潮水的感情化作文字一篇一篇,林向北写了五六篇投稿出去。   前阵子他想知道有没有被录用,还特地打电话问了,杂志社的人只说让他等消息,一边问了他新的地址,林向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同时三篇文章登上了杂志!   稿费足足十二块钱!   林向北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信封里有寄给他的杂志样刊,还有汇款单,办公室里人立即都围上来,大家都震撼不已,不住地夸赞。   “小林,你可真厉害!知道你文彩好,但没想到你都能写文章上杂志了,这可是大作家呀!”   “稿费十二块钱?这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呢!林向北,看不出来啊!”   “没想到咱们机械厂还有一位大作家,哈哈,回头我要跟我亲戚朋友都炫耀下,林向北,你能给我签个名呗?”   ……   一般人身边还真的没几个文采斐然能在杂志和报纸刊登文章的,尤其是工人阶级,大家像模像样地请林向北签名,林向北本身就不是擅长逢迎之人,最终也只能笑着给大家签名。   林向南坐在椅子上喝茶,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咬咬牙,真想撕碎林向北手里的汇款单!   原本只是想把林向北赶回老家,可现在他听着办公室外头厂房里机器的轰鸣声,忽然就觉得林向北这种人就该断了手指才好!   这天林向北是真的高兴,他没想到会上了三篇稿子,这十二块钱够买好多肉吃了!要是加餐的话,可以给孩子们和杏杏吃好几顿荤菜呢。   他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都会路过一家酱酥鸭,那家店的鸭子实在是香得勾人,每次路过林向北都忍不住流口水。   要是有一天有钱买上一只带回家给媳妇和孩子吃就好了!   可是这样想着,他口袋里却空空的。   如今终于有了钱,林向北想着,这钱他抽出来三块钱买半只酱酥鸭,其他的都交给杏杏保管!   因为在杂志上登了稿子的原因,厂里认识林向北的人瞬间对他态度变化好多,见面都要笑着喊一句:“林大作家。”   当然,都是没有恶意,带着羡慕和夸赞的。   林向北也没有说啥,依旧是笑呵呵的。   严书记都对他态度变了,说话声音和语气都柔和许多,下午他忙的厉害还让他坐下来歇歇喝口茶。   只有林向南越发地阴阳怪气,被林向北撞见好几次他眼神奇怪,但林向北真的正气凛然地看向他时,林向南又别过头不看他。   将近七点下班时候,林向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林向南拦住了他:“今天你那个数据弄错了,机器型号都对不上,等会你跟我去一趟厂房检查,这个数据马虎不得。”   他说话时很严肃,林向北也没有多想,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每台机器的数据的确很重要,关乎着机器的检修,使用状况,而操作机器的工人安危跟这些息息相关。   机械厂的大型机器比较多,最怕的就是工人受伤,这会毁了工人的一辈子,企业也很难做,名声很容易被毁掉。   所以林向北检查的时候都很仔细,每次都是核对了两三遍,再跟操作机器的工人核对一遍,几乎不会出错。   但他非常谨慎,听到林向南这样说,也想再去核对一次。   “那走吧,我再去检查一番。”林向北说着就要去。   林向南磨磨蹭蹭的:“等我把这一段看完。”   他举着一本小说书正在看,这时候其他人都下班了,林向北冷笑一声,拳头一攥,骨头咔擦咔擦地响动,林向南立即站起来了:“好,走吧。”   外头变天了,风吹起来地上的树叶,乌云密布,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冷。   林向北顾念着家里,步子很急,林向南狞笑一下,两人走到厂房里,那机械仍旧在机械而又沉重地运转着,锋利的刀片因为运转过快时不时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严书记说曾经就有工人因为靠近刀片被削掉了一整个手臂,林向南努力克制住内心扭曲的兴奋:“就是这台机器的型号,你爬上去看看,弄错了可不是小事儿。”   他一定要让林向北爬上去,然后再无意中使得林向北倒向那边,要亲眼看着那锋利的刀片削断林向北的手!   看看这个林向北还怎么写文章,怎么挣钱,怎么跟他炫耀!   这么多年来,林向北因为成绩卓越,不知道压过他多少次,林向南心中的愤懑不平始终没有发泄的机会,原以为自己代替林向北读了大学,人生就会改变,可如今还是被林向北毁了。   凭什么呢?都一个爹娘生的,凭什么林向北做什么都这么优秀,凭什么林向北有一双充满智慧的手?   他要那双手鲜血淋漓再也拿不起笔,他要那个人痛哭流涕再也横不起来! 第61章 一更   林向北听着轰鸣的机器声音, 再看着那机器钢板蹭亮的表层上映出来林向南有些狰狞的脸,心里莫名发凉。   他知道父母大哥都不心疼自己,可却没想到那不是不心疼, 有时候是恨不得要他死啊!   林向北握紧拳头, 往前伸着头看了看,声音沉重:“我去看看。”   他看到那放脚的地方油亮亮的, 明显是有一层油,但如果踩上, 肯定是要摔跤打滑的!   在这里摔跤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林向北抿唇, 抬起一只脚, 林向南激动极了。   只见林向北一只脚已经放到了机械踏板上,只要他另外一只脚也放上去, 林向南就打算推他一把,让他直接扑倒前面,然后必定会被那刀片削断手指。   可谁知道林向北忽然下来了, 他面色紧张地看着林向南:“大哥,那里面, 里面有东西!”   林向南一愣:“什么?”   林向北结结巴巴的, 脸上都是震惊:“那里面有一沓钱!谁把钱丢进去了?我去找人问问吧!”   他说着就去外头喊人, 林向南瞬间乐了:“蠢货!有钱自己不拿, 去找别人?”   他立即决定去把钱捡起来, 等下林向北找人来了他就说什么都没看见不就行了?   这年头经济条件这么困难, 谁会见到钱拾金不昧啊?那是多大的傻叉!   林向南又惊喜又紧张地爬上去那机器上, 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夹缝里有钱,他不死心,想到林向北说的一沓子钱呢, 心里更急,又往前爬了一点。   机器巨大的轰鸣声也没阻拦林向南的脚步,他只顾着去找钱,没注意到脚下踩的地方有自己事先涂抹的机油。   他脚下一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扑了过去,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林向南的右手被锋利的机器刀片猛地刮掉了一截!   “啊!!!!”林向南惨叫起来,可机器声音那么大,谁听得见呢?   林向北早就跑出去了,他拉着外面的一个工人说话:“刚刚我们检查机器发现了不太对劲,你也去看看吧。”   那工人本身就是操作这台机器的,此时正等着下班呢,赶紧跟着林向北一起进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就发现林向南正往上爬,还没等两人走近他呢,林向南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林向南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都被刀片削断了,当场就昏死过去。   林向北和另外那个工人张大成一起把林向南送到医院去,很快通知了林向南的家属丁玉兰。   丁玉兰哭的死去活来,她还指望靠着林向南过上好日子呢,可现在林向南不仅没有了大学毕业证,手指也断了!   最糟糕的是那两根断指被机器的刀片卷进去根本找不到了,也没法试图做手术了。   再说了,就是能做手术,难度这么高的手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虽然说丁玉兰和林向南看着可怜,可林向北却同情不起来,丁玉兰怒目含泪看着他:“是不是你害了他?是不是你!”   她抓着林向北不准林向北走,要林向北负责,可同单位的张大成可以作证,是林向南自己爬上去的。   林向北懒得搭理丁玉兰,他骑上自行车立即回家去了,路上买了半只酱酥鸭,一路上心情复杂却又痛快。   也许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坏人,可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退缩,也并没有得到别人的理解啊!   这次,还是林向南想害他,他才出手反击的。   那机器上踩脚处的机油是林向南放上去的,去检查机器也是林向南提出来的,而林向南之所以爬上去,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贪心不足。   林向北深吸口气,踩得更快,很快也到家了。   今天丁杏杏都等了很久,原本林向北下班都是很准时的,可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呢?   丁杏杏怕别是林向南又给林向北使绊子了,心里正想着要不然就去一趟机械厂,忽然外头就传来停自行车的声音。   是林向北回来了。   俩孩子也都饿了,欢呼起来:“爹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丁杏杏脸上立即露出来笑颜,慌忙把放在锅里的饭端了出来。   晚上一家子吃韭菜面叶,这面叶香滑可口很好吃。   而林向北拿出来一只纸包:“看看我带回来的啥?”   毛蛋小手凑上去几下打开,就发现那里头是油汪汪焦黄色的酱酥鸭!   香喷喷的鸭子肉立即勾得人馋虫大动,丁杏杏有些疑惑,但很快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这面叶配着酱酥鸭吃起来就是更好吃些,毛蛋和毛妮吃的满嘴都是油,一边疯狂称赞爹爹买的鸭子好吃。   林向北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也觉得满足,他撕下一块没有骨头的肉放到丁杏杏碗里:“你多吃点,太瘦了。”   丁杏杏也往他碗里拿了一块:“你也多吃点,每天都干那么多活呢。”   “今天买这个是因为我挣了笔外快,之前往杂志社投稿没想到成功了三篇,稿费十二,我买酱酥鸭花了三块钱,还剩下九块钱等下吃了饭拿给你。”   听到这个好消息丁杏杏眸子里都是笑:“哎啊你真厉害!”   一家子吃了饭舒舒坦坦的,丁杏杏跟林向北说起来毛妮对数字非常敏感的这件事,林向北也觉得诧异,但丁杏杏还是发现了他的怪异之处。   她低声问:“你怎么了?”   林向北一怔:“你发现了?”   他苦笑一声,眼神竟然有些恍然:“今天林向南想骗我去检查机器,让我出意外,我没上当,反将一军告诉他那机器上头有人掉了钱,他就爬上去了。然后……他手指被机器绞断了。”   丁杏杏原本心情紧张,听到这瞬间笑了:“这不是好事儿吗?你还愁眉苦脸的?”   林向北有些意外:“我还怕你说我太坏了,我这些年一直顾念亲情,可现在却发现有时候亲情没有用,我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我当仇人,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林向南的诡计,那断手的人就是我了。”   丁杏杏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亲兄弟,如果真的下狠手谁都会有些犹豫。   但他们之间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你不记得他怎么对你的了吗?林向北,你的一生已经被他害成了这样,走了多少弯路,很快现在这样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否则现在在医院里的人是你,抱着孩子无助大哭的人是我。”   林向北想象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你说的对,他现在这样就是他咎由自取!”   丁杏杏又嘱咐了他几句,生怕他被人陷害了。   这事儿在林向北心里的阴影褪去了些,第二天厂长和严书记亲自去看望林向南,林向北也去了。   林向北原本就是个聪明人,只是很多时候没把人想那么坏,有丁杏杏叮嘱过他,此时自己再思索一番,便叹气:“昨天我发现机器有点故障,就去找张大成,谁知道林会计怎么爬上去了,我跟大成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出事了。”   厂长和严书记都很可惜,丁玉兰在旁边义正言辞地要求:“厂长,我爱人是在厂里受伤的,他没了右手,往后怎么生活呢?厂里要负责的!”   负责,意思也就是让厂里赔钱呗。   厂长本身就是看在交情上让林向南来的,要是得赔一大笔钱那谁舍得?   严书记皱眉:“林会计为啥会去查看机器呢?这跟他没太大关系啊。”   就在这个时候林向南醒了,他惊悚地看在自己手上的纱布,疼痛让他恐惧不已,紧接着就看到了病房的人。   林向南瞬间喊了起来:“是林向北害的我!是他故意害的我!” 第62章 二更   林向南激动至极, 无法接受自己的手指断了,十指连心,断指处的痛让他瞬间产生了活不下去的念头, 但死之前他也要掐死林向北这个杂种!   “我跟你拼了!”   林向南从床上挣扎着扑向林向北, 可林向北瞬间一躲,林向南扑了个空, 直接从床上跌了下去!   断指处又被碰到,那种销魂的痛楚让林向南紧闭双眼简直想当场自尽!   半晌, 大家把林向南扶起来坐在床上, 他疼得声音都颤抖了:“林向北, 是他陷害我的!我要求把他开除!要求报警!”   厂长和严书记看着林向南这幅样子, 也都有些不高兴,本身林向南受伤就给厂里带了一定的麻烦, 现在林向南又在这一味地闹腾,这算什么?   王厂长喝道:“向南!你冷静些!你说说看,事情是怎么个经过?”   林向南疼的脑子就都要不清醒了:“就是, 就是他非要让我检查机器,然后然后我才出的事故。”   大家都看向林向北, 林向北立即沉声问道:“检查机器是你要求我去的, 我先检查了一遍, 发现机器没有什么问题, 就去找张大成, 张大成可以做证的。”   林向南下意识反驳:“谁说的?你当时说下面有一沓子钱我才下去检查的!肯定是你陷害我!”   林向北笑了:“那里头每天都有人检查, 怎么可能有钱?你是疼迷糊了吧?再说了, 有钱我不下去拿,我跑出去跟张大成说什么话?你为什么爬上去?”   严书记和厂子都盯着林向南,他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丁玉兰在旁边赶紧解释:“这这, 他肯定不是有意的,肯定是林向北陷害他!他为人最好了……”   最终,因为张大成可以做证林向北的确是在外头跟自己说话,他俩亲眼看到林向南自己爬上去的,无论林向北说了啥,那爬上去的动作是林向南自己决定的,那这受伤的事情就是林向南自己的问题。   本身检查机器也的确不属于林向南的活儿,他为了刁难林向北却落得了这个结果,现在还要闹,却没有证据。   就是报警又能怎么样呢?   林向南一肚子气,正想怎么报复林向北的时候,林向北又问了一个问题。   “厂长,严书记,这几天林会计估计要住院,那厂里的那些单子我交给谁看?还有几份要写的报告,都是要会计本人亲自写的。”   严书记和王厂长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林向南坏的正好是右手,别说是现在住院不能处理工作了,就是出院了,缺了大拇指和食指的林向南,还能工作吗?   王厂长眯起眼:“向南,你这状态也没法工作了,这样,厂里给你补贴医药费,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林向南和丁玉兰自然不能接受,两人齐齐开口:“我不同意!”   只补贴医药费,那算什么回事?林向南本身就干啥都不行,好不容易靠着读了几年大学有了点依仗,到哪里也都是做文职混混日子,没了拇指和食指还咋混日子呢?   前阵子他本身打算下海做生意,跟王厂长都谈好了,在这做一段时间会计,帮着王厂长赚一笔黑钱,然后就可以合作挣大钱了。   可现在王厂长不让他做会计了,那还怎么赚钱怎么做生意?   “老王,咱俩可是说好了的!”   林向南胸口起伏:“说好的什么?向南,你这手指不行了,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厂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让林向南触碰厂里的文件,林向南也威胁不到他。   因为王厂长和严书记态度强硬,丁玉兰和林向南怎么闹怎么说,最终也还是只得到一点医药费补贴。   至于厂里的事情,王厂长很快又找了一人当会计,这个人很精明,才到机械厂就防着林向北,不许他接触任何厂里的机密资料。   可林向北有眼,他悄悄记录着厂里每次出去的产品数量多少,记录着都是什么车拉走的,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晚上趁着孩子睡着了,林向北拍拍丁杏杏的肩膀。   “我有话跟你说。”   丁杏杏都快睡着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到了林向北是不是要跟自己说那些事儿,自动她穿来之后就没有跟林向北亲密接触过,他是不是憋不住了?   “你……我,我身上不舒服!”   丁杏杏心口起伏,脸上立即红透了,庆幸这屋子没有灯,只有外头的月光浅浅地映进来。   而眼前的男人眉眼温和俊朗,他立即就有些担忧:“身上不舒服?”   他找她是想说厂里的事情,见丁杏杏不舒服,还有什么话说?   丁杏杏慌乱地点头:“嗯,肚子有点疼。”   林向北一把抓住她手,丁杏杏吓得瞪大眼,立即往回缩,林向北皱眉:“你这手凉的!这几天夜里冷了,要盖厚一点的被子了。”   他说着去拿了一床稍微厚一点的被子,问:“除了肚子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了,就是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有点拉肚子,都一天了……”丁杏杏也编不出来再多的理由了,只能尽力描述的严重点,那样他总不会还有啥想法了。   林向北点头,站了起来:“行,我出去看看,你躺床上好好休息。”   这个时候都大晚上的了,林向北出去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丁杏杏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自己却也睡意全无。   从初时的尴尬到后来的平静,再到她忽然想起来林向北的袜子似乎破了个洞,昨天洗的今天干了收起来之后也没补。   她针线活儿不行,但那袜子不补也不好,赶紧地爬起来搓搓脸打算趁林向北不在,把袜子补补。   虽然说首都现在到处都通电了,可丁杏杏他们租住的屋子里没有电灯,要想有光亮还是得点煤油灯。   丁杏杏就在煤油灯底下一针一针地给林向北缝袜子。   她期间还缝错了,就气得又拆掉重新缝。   不知不觉,夜都很深了,丁杏杏才恍然大悟,这林向北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外头有人骑自行车的声音传来,她往外一看,林向北提着什么东西匆匆进来。   “你去哪里了?”   林向北提提手里的东西,见她坐在那里就责怪她:“咋起来了?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我想着去给你买点药,之前你就老是肚子不舒服,我白天上班也没时间,每次都忘。这会儿太晚了,诊所都关门了,我敲门半天就一家开门的,给包了点药,说是止疼的,这里的是治拉肚子的。”   丁杏杏一怔,手里的针也忘了放回去。   “你买这干什么呀。我来首都之后拉肚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忍忍就过去了,何况……我说我肚子疼,也只是有一点疼罢了,值得你大半夜跑出去?”   她来首都之后有点水土不服,确实时不时拉肚子,但那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   可林向北却笑笑:“怎么不值得,你是我女人,我不疼谁疼?再说了,我也没有别的可疼你的,只能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杏杏,我没什么大出息,但我也知道你的好,你放心,我有在好好上班,好好看书,将来咱日子会更好的。”   丁杏杏心里一酸,就瞧见他手肘处一大片划伤的痕迹,心里一惊:“你这咋了?”   林向北立即把胳膊往身后藏,丁杏杏却非要抓出来看,这一看眼睛就湿润了。   他那胳膊上肯定是摔着了,被蹭得一大片青紫色,还带着鲜红的血丝,看着就疼!   “害,没事儿,就是骑车没注意看路,刚刚回来时撞到石头了,车翻了摔了一跤。没事儿的,我皮糙肉厚好得快。”   他正说着,丁杏杏忽然就哭了。   灯下女人素着一张脸,却唇红齿白,泪眼盈盈,面庞如桃花瓣一样。   她这一哭,就宛如梨花泣露,美得动人心魄,又让人无限怜爱。   丁杏杏啜泣着说:“林向北你打量我不知道啊?每天给你钱留着你中午多买一个菜吃,你哪次买了?天天中午吃不饱,晚上回来也不肯多吃,你这省钱要是把身体省坏了我咋办?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咋活啊?大半夜的,你非要去买什么药,我需要吃药吗?天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就起来坐马路牙子看书,你不是肉做的身体吗?你,你这么拼干什么呀!日子是要慢慢过的,你把你自己搞成这样!”   她越想越觉得心疼,心疼林向北当初错失了读大学的机会,心疼林向北从小不被爹娘疼爱,心疼他明明是个这么努力这么刻苦的人,却因为性子懦弱了些老实了些,就处处被人欺负。   可懦弱有什么错呢,老实有什么错呢?他在努力啊!   见她一哭,林向北慌了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半晌,他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捧着她的后脑勺,吻了吻她的眼睛。   “杏杏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丁杏杏内心一震,却没再抗拒,那个吻温柔又动人,他就近在眼前,日日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宁愿饿着累着,却从来没有懈怠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向北垂眸看着眼前女人嫣红的唇,他内心紧张却又无限期待。   他好喜欢她,相依为命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宛如一盏灯,时刻照亮着他,温暖着他。   男人天生的那种侵占力从心底一点一点漫上来,林向北扣住她的下巴,轻轻地说:“杏杏乖,不哭了,再哭,我就……”   他低下头,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那唇柔滑软甜到超乎他的想象,林向北食髓知味,一把抱住她,克制不住地吻了起来。   而丁杏杏浑身僵硬,软得几乎站不稳,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   她一直因为林向北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可此时此刻才知道,男人就是男人,再温和,那也是头狮子! 第63章 三更   简陋的小屋子里, 林向北抓住丁杏杏腰,吻得密不透风,丁杏杏轻颤着声音提醒他:“孩子大了……”   的确, 孩子大了, 如果不注意点是不行的,林向北这才勉强克制住了。   丁杏杏起身要去外头打水, 她脸上羞红身子发软。   林向北跟了出去,大月亮底下, 屋子门口是青石板路, 一个人都没有。   丁杏杏打水洗了洗手和脸, 一扭头就发现林向北也在, 很不好意思地说:“你干什么?快去把胳膊上的伤清洗一下,我给你上药!”   林向北也听话地去把伤清理了下, 丁杏杏帮着他弄干净,回屋拿了红花油给他涂上。   趁着这个机会林向北提起来工厂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暗地里观察了一番,那个王厂长的确不是简单人物。他担任着国有企业的厂长, 却夹带私货。每个月都从机械厂运走许多成品,然后把账目随意栽赃到员工脑袋上。潘希明就是最大的冤大头, 我跟他说了, 他说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怕连累我, 可我发现潘希明也没有什么动作, 只怕这件事越来越严重。哪天一爆发了之后潘希明会出大事。”   丁杏杏知道书中剧情, 也知道潘希明在书里自杀了, 但现在他们认识了, 潘希明又是个很不错的人,丁杏杏就也想出手帮他了。   “你打算怎么做?”   “我先保留证据,找到可以举报的地方, 但也不能暴露出我都是身份,毕竟我也想拿工资的。”   丁杏杏支持他,却也很担心:“可以,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给林向北拉好袖子:“明天注意别碰到这只胳膊,能休息吗?最好在家休息一天。”   林向北却直接把她拥在怀里,亲亲她的发:“杏杏,你肯让我抱了,真好!我胳膊没事儿你放心吧。”   丁杏杏也没挣扎,她忽然觉得这样被林向北抱着似乎也挺舒服的,平日里总觉得不累。   可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想过,她想住宽敞的房子,想睡软和的大床,想出行方便吃得开心,一直强撑着,忽然被人抱住就觉得委屈有了地方可以安置。   两人安静了一会,也舍不得睡觉,半晌丁杏杏提到带毛妮去试试看能不能参加中华小神童的节目,林向北倒是也同意了。   “去吧,就算是拿不到奖,就当玩玩了。”   丁杏杏点点头,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第二天丁杏杏就带着毛妮毛蛋一道去了首都儿童电视台。   毛妮有这种技能如果不开发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林向北骑自行车去上班了,丁杏杏就带着俩孩子一起坐公交车去的首都儿童电视台。   首都儿童电视台位于市中心,这里更繁华了许多,一路上各处大楼轿车等等让人应接不暇。   丁杏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穿的似乎有些寒酸,俩孩子也都是穿的简简单单的棉布衣衫,不像街上那些孩子个个都是穿戴花枝招展的。   但好在他们娘儿仨长得都好看,虽然是简单的棉布衫子,但穿起来却比那些漂亮的衣裳还好看呢。   等到了首都儿童电视台,丁杏杏抓住门口的一个人问:“您好,请问下如果想参加中华小神童比赛应该怎么报名?”   这个比赛是按照每个月一期的,一期有三次比赛,所以常年都在源源不断地招人。   可保安看了看丁杏杏的孩子,笑道:“你这孩子有啥特殊技能?”   参加中华小神童的孩子,要么是唱歌表演要么是记忆里超群,可丁杏杏带着的俩孩子打扮简单朴素,瞧着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丁杏杏还没说话呢,毛蛋和毛蛋同时开口了。   “我会翻跟斗!”   “我会背数字!”   保安叹叹气现在想成名的人实在太多了,什么人都来参加,但是想了想还是放行吧!   丁杏杏说了声谢谢,带着俩孩子一起去了里头的小房间里等着。   等了很久,总算等到了接待他们的人。   但那人态度不算好,丁杏杏站起来正准备打招呼,那人直接说:“行了,孩子有啥特长直接表演吧。”   本身丁杏杏是打算上毛妮上节目的,但想到毛蛋的翻跟斗,忽然就觉得俩孩子都能表演。   她笑笑:“行。”   毛蛋开口:“我会翻跟斗,但这屋子台下,我要外头翻。”   那人看看手表,有些没什么耐心:“行,那去外头。”   毛蛋虽然年纪小,可有了在县城演话剧以及上次卖艺的经历,倒是一点都不怯场,他到了空地上就直接翻起了跟斗,一连翻了十几个,那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惊讶地张大嘴,逐渐的脸上带了笑意。   毛蛋一口气翻了三十个,丁杏杏立即让他停了下来。   “我这孩子还能翻更多,但今天不是正式表演的时候,就暂时不翻了。”   丁杏杏爱怜地摸摸毛蛋的脑袋,笑吟吟地看着那人。   那负责人一脸惊喜:“好,不错,你们绝对可以参加节目!”   丁杏杏又另外介绍:“还有我女儿,她擅长记数字,您随便说一串数字,她能背下来的。”   负责人接待过的最多的就是神童,但她看眼前的女孩儿实在是太小了,便只是随口说了一串数字,那是她自己的生日以及之前曾经背过的一串数据。   可谁知道,小小的女孩儿眼也不眨地把她的数字全部复述了出来。   其实他们这个中华小神童的节目并不是真的全部都是神童,而是有一定的内幕的。   比如前两天才弄来准备参加节目的一个女孩儿,说是会两位数的算术,其实根本也不算是会,只是阴差阳错碰上了台里的一个领导,得了领导的欢心罢了。   忽然一下子遇见真的神童,负责人倒是又惊讶又慌张!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的神童!   既然可以上节目,那上节目自然是有报酬的,一期节目一个孩子是二十块钱,如果得奖就是另外的钱,第一名的奖金足足五十块钱呢!   丁杏杏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当然还是问了问具体如何录制节目等等,也不希望孩子过于辛苦。   那节目都是提前录制好的,倒也是也比较人性化,会考虑孩子的作息以及身体的承受能力等问题。   最终,丁杏杏跟电视台签订了合月,带着毛蛋和毛妮一起回家。   路上她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一块驴肉火烧吃,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吃驴肉火烧,吃得快活极了,可丁杏杏却在惆怅一个问题。   毛蛋和毛妮这是第一场上节目,总不能还用毛蛋毛妮这俩名字。   但是取大名的话,他们还真的没有给俩孩子取呢!   想想林向北也是够不负责任的!   这天林向北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丁杏杏就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给孩子起俩正式的大名,咱孩子要上电视了!”   林向北一口水差点呛到:“真的?这么容易?”   丁杏杏有些骄傲:“那孩子优秀的挡不住,实力不允许咱低调呀哈哈!”   林向北也跟着高兴起来:“大名我早就起好了,只是想等到他们读书的时候再用。我写下来给你看看,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再改。”   他找出来一支笔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林寻,林觅。”   这名字没有什么大的含义,林向北起这个名字就是觉得自己这上半生寻寻觅觅的,最终也算是找到了方向,希望孩子们也能找到属于自己人生的正确方向。   丁杏杏看来看去,也没觉得名字有啥不好,反倒越看越觉得好。   “那就叫这个吧!”   既然起了名字丁杏杏就开始教孩子们写自己的名字,记住自己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毛蛋刚学会怎么念,毛妮竟然都会写了!   但兄妹俩一向如此,丁杏杏也不说啥了。   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比赛的日期,这天林向北还特意请了个假,一家四口坐公车到了儿童电视台。   这一次跟上次截然不同,才到电视台就有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中华小神童的节目制作人非常看重毛蛋和毛妮这两个参赛选手,又确认了两个小家伙的本事,欢欢喜喜地开始介绍节目规则。   节目组是打算把毛蛋和毛妮兄妹俩捆绑在一起,然后对决另外一对兄妹。   但他们提前跟丁杏杏透了口风。   “为了节目的精彩程度着想,我们另外一组的兄妹不是真正的兄妹,因为孩子的才艺不同,可能会有部分节目效果,但比赛结果还是要靠着实力的,祝你们一切顺利。”   节目是要家长带着孩子上台的,上台之前比赛选手没有互相见面。   令丁杏杏和林向北意外的是,他们在台上看到丁玉兰和林向南。   林向南原本脸上是带着笑的,他手指被削断之后意志沉沦,丁玉兰也浑浑噩噩的,但竟然凑巧在医院认识了一位儿童电视台的副台长。   那天宝珠好奇顺走了隔壁床病人的钱包,丁玉兰却无意中听到了有人喊那人副台长,她立即动了巴结人的心思,把钱包还回去,只说是捡的。   副台长感恩戴德,夸赞了宝珠一通,又说起来台里的节目,丁玉兰赶紧说宝珠平时就喜欢算加减之类的。   这样说着说着,副台长竟然建议让宝珠去参加节目。   其实也是赶巧了,节目组最近缺人,遇见宝珠他看这小姑娘乖巧的很,也挺喜欢的。   想着上节目有钱拿,丁玉兰和林向南又燃起来对生活的希望。   但在看到林向北的那一瞬间,林向南站起来就要冲过去把林向北当场狠狠揍一顿! 第64章 一更   正当林向南想冲上去打林向北一顿的时候, 丁玉兰适时地拉住了他:“向南,咱们今天是来挣钱的!”   他们如今日子窘迫,再不好好过的话只怕就要回老家了, 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林向南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很快节目就开始录制了。   这节目的确并非是按照真才实学比赛的,宝珠参加节目之前拿到了题目, 已经背诵了答案,丁玉兰忍不住暗自在想, 不知道丁杏杏他们是不是也拿到了答案。   但无论如何现在比赛都要继续了, 丁玉兰有些紧张。   而丁杏杏则是非常平静, 她有这个自信, 毛妮和毛蛋的本事是肯定可以赢的。   宝珠是跟另外一个叫宋康的男孩组成了兄妹队伍,两人号称也是亲兄妹, 正好跟毛蛋毛妮比赛。   比赛才一开始,那个叫宋康的小男孩就站出来跟毛蛋比试。   主持人笑道:“这位叫林寻的小男生跟叫宋康的小男生都擅长武术,一个呢, 擅长翻跟斗,一个擅长少林功夫, 今天我们就要在这个舞台上见证一下, 到底谁更厉害?”   宋康是少林寺出来的弟子, 是电视台特意找的嘉宾, 就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存在的, 的确会些拳脚, 在舞台上耍得精彩纷呈。   而毛蛋连着翻了三十个跟斗, 也让人大跌眼镜。   观众席上原本大多都是请来的拍手观众,可此时大家却都看得津津有味,一时之间毛蛋和宋康分不出个胜负。   丁玉兰冷笑, 这个毛蛋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了翻跟斗,但人家少林寺出来的弟子是真的会拳脚的,毛蛋真打起架来能打过人家?   因为两人的表演都很不错,评委一时难以分出胜负,不由得有些纠结。   主持人“适时”地提出来想法:“不知道林寻小朋友除了翻跟斗还有没有别的才艺?或者是两位小朋友可以现场过招,既然是比武,那咱们就真的比武!”   丁杏杏只觉得这节目为了吸引人简直没有下限!   她立即就说:“主持人,比赛规则没有说要比武……”   毛蛋却脆生生地答应:“娘,我可以的!”   他平时听娘的话很少跟人打架,但是跟他娘学的那么多招式都还没有用过呢,现在有了机会倒是真的想比试一番!   宋康比毛蛋大了约摸两三岁,两人站在舞台中央,虽然个子都不高,但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丁玉兰坐在位置上,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实际上心里在暗暗地诅咒毛蛋被这个宋康一脚踢飞!   林向南更是恨不得亲弟弟一家都从舞台上掉下去摔死才好,他真是想不通了,怎么哪儿都有林向北呢?   宋康是少林寺出来的,但却并不是非常精通少林武术,父母为了让他赚钱便同意让他来了电视台跟人假扮兄妹,此时他一脸狠辣,挥着拳头就朝毛蛋冲了过来。   可他学术根本就不精,只是会了几招罢了,毛蛋猛地一闪,而后一脚把宋康踢飞,再利落地俯身拾起他的胳膊,直接把宋康扣在了地上!   宋康动弹不得,脸憋得通红,所有人都看呆了。   谁也没有想到,比赛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主持人张大嘴巴,评委一致觉得比赛一次不行,得比三次才可以,毛蛋连着三次把宋康干翻,宋康再也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大哭:“我不参加节目了!不参加了!”   丁玉兰作为他的“亲父母”还得立即去哄,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为了节目效果罢了,她哪里有耐心哄呢?   节目被迫中场休息,丁玉兰跟林向南商议了起来。   “看样子这个宋康输了,等会儿宝珠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那个毛妮臭丫头!向南,我们必须要赢这个奖金呀,也要争这个面子!这次绝对不能输!”   这么巧合遇见了林向北一家子,就是死也不能输了呀!   林向南阴沉着脸,他看着自己的断指。   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坎儿了,断指的疼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过分毫,而那断指处也还没有完全长好,一切都怪林向北!   他闭了闭眼:“你放心,我去找副台长。”   林向南起身去了副台长的办公室,恰好副台长也在,瞧见他立即笑了:“哟,小林,来台里录制节目了?”   对于自己钱包被捡到一事儿 ,副台长还是很感谢的。   林向南笑笑,跟他握手:“副台长,找您有点事儿,因为比较着急我就直说了。”   “啥事儿,你说吧!”副台长态度还算不错。   “宝珠的比赛,能确保我们赢吗?”   副台长的茶缸子顿了下,抬眼看过来:“什么意思?这节目呢,我们都是有台本的,小林啊你也知道,宝珠这小丫头本身也没有会什么算术,是提前背的答案。”   林向南猜到他会这样回答,心里更是庆幸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周密心思。   他最擅长挖掘别人的隐私,然后来威胁别人。   此时,林向南压低声音:“副台长,7号那天去医院看您的那个年轻姑娘,一见到您眼圈都红了,那不是您妹妹吧?”   副台长一惊,茶缸子瞬间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林向南笑眯眯的:“我知道,您有妻子,您妻子的哥哥是中央电视台的干部,那个年轻姑娘呢,是您的一个下属,是个记者对不对?年轻又漂亮,副台长您可真有眼光呀。”   副台长脸色凝重,把茶缸子捡起来往桌上重重一搁:“小林,我们萍水相逢,我对你不薄。”   林向南理直气壮:“薄不薄的我们各取所需,我不是贪心的人呢,副台长,我只求您让我们赢了这场比赛,实不相瞒,那个林向北跟我有些渊源,我不能容忍输给他们。您是副台长,想要谁输还不容易吗?”   这的确是的,如果副台长非要让谁输,那是有很多种办法的。   但林向南这样,他不太想就范,却也不得不就范,假如自己的妻子知道了自己跟记者有一腿,那事业还要不要了呢?   最终,副台长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林向南非常高兴,很快就回到了舞台上继续录制节目。   主持人和评委都被副台长喊去开了个会,回来之后神色都有些变化。   因为前半部分是宋康和毛蛋的比赛,后半部分则是宝珠和毛妮的比赛。   宝珠表演的是心算两位数的加减法,原本定的是毛妮表演背数字,主持人给毛妮随便出一串数字毛妮来背,但谁知道临到比赛的时候这比赛规则变了。   主持人宣布:“为了表示公平,两位小选手的题目都是两位数的心算,比赛规则是抢答,谁抢得到谁就先答。”   丁杏杏和林向北互相对望一眼,都觉得事情出了变故。   而毛妮也微微一怔,但很快归于平静。   这几个月来,她娘闲着没事就教她各种汉字,数字,简单的加减法,告诉了她算数的技巧,她对数字天生敏感,倒是不害怕。   只是毛妮从未做过这样的抢答比赛,心中有点不自信。   但很快,她就发现那些题目实在是太简单了!   “请问两位小选手,36加89等于多少?”   宝珠有些紧张,她事先背过答案,此时却要想一想才能说出来,可等她才想到,毛妮脱口而出:“125!”   宝珠一愣,主持人又问第二题:“63加上98等于多少”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毛妮又是快速答道:“161!”   宝珠一急就说:“她肯定是事先知道答案!”   丁玉兰也觉得非常烦躁,看向主持人:“这情况不对,她事先知道答案吧?”   林向南原以为副台长给自己安排了,可看这情况,心里一沉。   丁杏杏忽然就笑了,她看到毛妮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了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毛妮对数字的敏感不局限于速记,她还会速算!   想到这,丁杏杏倒是觉得有意思的很。   “既然这样,我建议双方家长可以互相出题目,这样不是最公平吗?”   其实丁杏杏提出来的办法确实最公平,主持人和几个评委都面面相觑,大家都是跟副台长开过会的人,谁不顾忌着副台长啊?   正当主持人想办法圆话的时候,台下忽然有人喊了起来:“可以!让她们互相出题!”   主持人腿一软,那喊话的人不是台长吗!   比起来副台长,台长更厉害,大家赶紧继续节目。   丁玉兰忙不迭出了一道题目考验毛妮:“98加上89等于多少?”   毛妮毫不犹豫回答:“187!”   丁玉兰没想到她会答上来,咬咬牙还想出题目,却被丁杏杏给抢先了。   丁杏杏给宝珠出了最简单的题目:“11加11等于多少?”   宝珠脸色一白,她没有背过这道题!   好半天,宝珠都答不出来,台下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丁玉兰和林向南简直想钻进地里!   这道题已经算是最最简单的两位数加法了,这都不会,还算什么神童啊?连普通孩子都比不上吧!   丁玉兰又连着出了几道自认为很难的题目,毛妮都顺利地答了上来,林向南抬头看着毛妮。   他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二弟林向北。   这个毛妮似乎跟当初的林向北一样,处处都那么聪明,聪明的让人厌恶!   他咬牙切齿地想,副台长不肯帮忙,那他就把副台长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要死大家一起死!   丁玉兰,林向南,林宝珠,三人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最后以全败下了舞台,眼看着丁杏杏和林向北毛蛋毛妮一家四口拿到了第一名大奖,欢欢喜喜地在舞台上接受采访,林向南忽然就往台上冲去。   他不可能让林向北就这么顺顺利利地风光着的! 第65章 赚钱了!   林向北和丁杏杏正领着孩子配合主持人领奖呢, 谁知道林向南忽然失控地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林向南脚下的那块搭建舞台的板子忽然咔擦一声断裂开来,他下脚极其重, 脚底下的木板子裂开, 整个人都从那窟窿里掉了下去!   林向南腿上骨头猛地疼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他本身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此时顾不得什么了,冲着来查看他伤势的人喊了起来:“你们副台长跟那个姓江的女记者有一腿!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天他们在医院里拉着手说心里话, 副台长给那个小江还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围上来的人可都是首都儿童电视台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 其实之前就有所怀疑, 此时更觉得惊讶无比。   丁杏杏和林向北可没有管这场闹剧,他们领了奖金之后便赶紧带着孩子离开了。   这奖金加上原本电视台签订合约上写的会付的节目报酬加在一起, 足足五十块钱!   这下子他们几乎可以立即租赁两间大一点的屋子,这样的话,四个人住着也方便多了。   丁杏杏想到昨儿晚上两人的吻, 心里有些忐忑,她没有做好跟林向北真的做夫妻的准备。   但她也并没有抗拒他, 在这个世界里她早就完完全全地成为了原本的丁杏杏。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一家四口过上好日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 很多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有时候就觉得那些对孩子以及丈夫的责任与感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仿佛那就是她的家人。   丁杏杏死来想去, 只能觉得也许这就是命里注定的, 就像自己的名字和原身的名字一模一样, 长得也一模一样,很难不去联想这个就是另外的自己呀!   毛蛋和毛妮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爹娘分忧,竟然一下子赚了一大笔钱呢!   街上热热闹闹的, 一家人心情都好,路过一家卖稻香村糕点的店面,诱人的甜香一下子传来,丁杏杏低头一看,俩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呢。   再懂事的孩子那也是个孩子呀,哪里会不喜欢吃零食呢?   她笑眯眯地揉揉俩人的脑袋:“走,下去买吃的!”   稻香村是首都注明的糕点铺子,里头有注明的京八件,样样糕点都做的精致又美味。   米色的枣泥饼,外表是酥皮,里头是清甜可口的枣泥仙儿,金黄色的山楂锅盔,表皮软糯喷香,里头的馅儿则是酸甜可口玫瑰红色的山楂馅儿,吃起来甜而不腻,消食开胃,除此之外还有凤梨酥,驴打滚等等吃食,样样看起来都好好吃!   毛蛋和毛妮睁大两眼往柜台上看,丁杏杏笑得眼睛弯弯,打算今天就奢侈一回,一样糕点挑选两块,买回去给俩孩子慢慢吃。   可谁知道,林向北忽然伸手过来:“多拿一块。”   丁杏杏不解:“你吃吗?我记得不喜欢吃甜食,俩孩子一人一块就好了。多了也浪费。”   “明明仨孩子,不能只给俩孩子吃。”林向北一本正经。   丁杏杏更加不解了:“哪里来的仨孩子?”   他悄悄地掐一把她的腰:“你不也喜欢吃?多买一块,平时闲着没事你也能吃,不能只心疼孩子不心疼妮自个儿。”   原本林向北个子就高,居高临下地伸手揉揉她脑袋,丁杏杏心里暖呼呼的。   “好吧,那听你的。”   一袋子糕点,用那种原色的纸张包起来系上红绳,码得整整齐齐的,倒是也花了不少的钱。   丁杏杏没等到家,直接拆开给俩孩子一人一块:“垫垫肚子。”   然后,她又掏出了一块递给林向北:“你也吃。”   林向北不肯吃,他的确不是多喜欢吃甜食,但最终还是被丁杏杏强迫着咬了一口,赞道:“确实比咱们从前在乡下吃的那些糕点精致。”   毛蛋毛妮吃得满脸笑意,路上丁杏杏又指挥着林向北去买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打算着今晚上要好好地加餐呢!   他们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却不知道首都儿童电视台几乎闹翻了天。   副台长的妻子知道了江记者和副台长的事情,大怒之下找了自己的哥哥,这下子副台长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发誓要林向南付出代价!   而林向南从台上掉下去腿部骨折,不仅没有得到半毛钱的赔偿,反倒还要面临副台长的追究,一家三口仓皇从首都儿童电视台逃走了。   他们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租赁的屋子也要到期了,一家三口才勉强到家房东就来了。   “今天不交房租你们就滚出去!”   丁玉兰连忙说:“房东先生,能再宽限十天半个月的吗?您看我们这也是外地人,也不容易的!”   房东看他们一脸穷样,哪里还愿意宽限,直接撵人滚蛋,把所有行李都往外扔了出去!   林向南腿骨折难以走路急等着看病,宝珠饿得哇哇大哭,丁玉兰独自一个人提着几包行李,一家三口站在大街上欲哭无泪。   在那一瞬间,丁玉兰看着落魄不已的林向南,忽然就十分怀疑自己跟这个男人结婚真的是对的吗?   那为什么日子越来越差,竟然过成了这样呢?   而丁杏杏的日子却越来越好,到底是哪里错了?   明明不久之前,她和林向南还是人人羡慕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她该换一条路了吧?   丁玉兰正犹豫着呢,忽然林向南忍着疼痛开口了:“现在我们走投无路,我们只能去找一个人了。”   想到自己带着孩子,就算抛弃了林向南,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丁玉兰勉强镇定下来听林向南怎么说:“找谁?”   林向南咬咬牙:“我告诉你一个地址,你去找刘云萍,她是我大学时候的对象……”   丁玉兰震惊极了,心口起伏激烈,她一向认为林向南不管咋说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林向南却告诉她,他读大学的时候谈了对象?   “林向南!那时候我们结婚了啊!我们都有了宝珠了!你,你谈了对象?!”   这还是个人吗?不管咋说,她丁玉兰在老家伺候了他的爹娘,帮他打理家里的琐碎,为了帮衬他读大学,她也吃了不少的苦!   这个天煞的狗男人竟然在外风花雪月谈对象!   可没等丁玉兰怒起来,林向南暴躁地打断她的话:“那又怎么样?你知道什么?她是副校长的女儿,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改名字?你能帮到我什么?何况要不是因为她,我们现在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你最好闭嘴听我说,按照我给你的地址找到她,就说你是我林向南在老家的媳妇,说我们是几年前结婚的,孩子也好几岁了,问她当初是不是跟我谈过对象。她要是不承认你就说你打听过了,是她勾引的我,让她赔偿你精神损失费,要是她不肯赔偿,你就闹得她整个单位都知道,她读大学的时候破坏别人婚姻!”   丁玉兰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林向南说得对,现在吃饭要紧,计较以前的事情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她也有秘密,现在倒是扯平了!   最后,林向南忍着疼痛,让丁玉兰去找刘云萍了。   丁玉兰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刘云萍,刘云萍大学毕业之后在教育局工作,职位不错,福利也很好,又嫁给了局长的儿子,这辈子注定都是顺风顺水的。   她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喝茶看报,旁边有人恭维她新买的丝巾好看,刘云萍轻飘飘地笑了几声说这丝巾也不值钱。   实际上却忍不住自豪,这丝巾是她妈妈去苏州游玩时带回来的,都是上好的真丝,要不是她爸爸是首都大学的副校长,家里哪里买得起这样的好东西?   说起来她这辈子也是值得了,自小就不用学习,一切都有爸爸给安排好,就说考零分,也总能读最好的大学,进最好的单位,嫁最好的人。   这可都是胎里带的,谁也别想羡慕她。   刘云萍唇角含笑,忽然就听到有人喊她,她走到门口就瞧见一位团团脸皮肤白皙五官却并不出彩的女人,刘云萍装出来几分和气:“这位同志,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丁玉兰一看到刘云萍,心里就难忍那股子怒气。   就是在自己为林向南操持家业的时候,这个骚浪贱跟她的丈夫在大学里情情爱爱呢!   这种贱货丁玉兰恨不得当场掐死,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丁玉兰还是开口了:“你是刘云萍吧?我是林向南的媳妇,我在他没读大学的时候就结婚了,我们孩子都好几岁了!我今天就问你,你是不是勾引过他?破坏过我们的婚姻!”   刘云萍愣了,她跟林向南是有过一段过往,但后来也散了,怎么这个时候林向南的媳妇冒出来呢?   何况那个时候林向南发誓说他从来没有有过对象的呀。   “你搞错了吧?向南没有过媳妇,他跟我分开的时候也发誓说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会等我一辈子。”刘云萍轻飘飘地说,一头时髦的卷发衬得她高贵典雅。   丁玉兰越看越难受,嫉妒,干脆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少装蒜!你勾引我丈夫是事实,你今天必须给我精神赔偿金,否则我闹得你全单位都知道!”   因为丁玉兰声音有些大,办公室里不少人都开始往外看,刘云萍心里一颤,忽然也有些害怕。   但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丁玉兰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林向南的媳妇?我可不怕,我跟他当初是自由恋爱,他那时候是单身!” 第66章 一更   刘云萍和丁玉兰各执一词, 差点就撕扯起来,最终刘云萍实在怕被人听见毁了现在的幸福生活,只能咬牙给了丁玉兰三十块钱。   对于她而言三十并不算是一大笔钱, 但刘云萍还是要求丁玉兰写了一张收据, 承诺往后再也不会再来找她。   丁玉兰正是缺钱的时候,二话不说八收据写了。   虽然她非常讨厌刘云萍, 憎恨刘云萍竟然跟她丈夫林向南苟合过,但现在能够拿到钱倒是也不错!   丁玉兰拿着这三十块钱, 跟林向南一起又赁了新的房子, 两人自知老家也不好回去, 也并不想回老家, 但目前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这阵子,林向北和丁杏杏日子却明显地好了起来。   两人先是抽时间去找了几天房子, 最终找到了一套小的二居室,还有厨房和卫生间,这可比巷子里那些屋子好多了。   在巷子里那小房子住的时候, 上厕所还要去公厕,但这二居室里一应俱全, 一家人住起来清净又方便。   当然, 这房租是比那边贵多了, 丁杏杏其实还有点不舍, 林向北劝她:“你放心, 最近我一直都有投稿的, 也研究了杂志上稿件的规律, 差不多理解了他们都需要什么样的稿子,往后我每个月应该都能挣到稿费的。”   只要他勤快点多写点稿子,再加上工资, 肯定可以养活一家的!   丁杏杏其实也没有很担心,她只是忽然间住更好的地方,总觉得手里空空的,怕挣不到钱了。   “好,那咱就住下来!”   林向北是搬家主力,丁杏杏和孩子们负责收拾,林向北就一趟一趟地骑自行车往新家送。   新家比旧家宽敞许多,丁杏杏又特意扯了一块碎花的布,分别做成窗帘和桌布,林向北从旁边递上来一只酒瓶子:“喏。”   丁杏杏一喜,唇边梨涡乍现,眸子弯弯如月牙:“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我是你男人,还能不知道你吗?”林向北笑起来,他微微抬手,就够得着窗棱最高处,手里拿着抹布把窗户玻璃擦得干干净净。   丁杏杏满心欢喜地把那只玻璃酒瓶洗干净,撕掉外层的包装纸,没等她想好往酒瓶里插什么花儿呢,林向北就又下楼回来了。   他去楼下花坛里折了几枝月计划,粉色的月计划开得胖嘟嘟的,看起来娇艳无比。   丁杏杏喜欢的很:“这月季是谁栽的?能随便折吗?”   林向北挠挠头:“我去问住在楼下的大娘讨的,她家月季开的好,我问她能不能卖我两支,她笑吟吟地说送我了。”   丁杏杏感叹,人口袋里有了钱,才会想起来情调之类的事情,如今换了大一点的房子,也记得往桌上放一瓶花了,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得更好呢?   搬家之后收拾好,丁杏杏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肥嘟嘟的草鱼,洗干净片成鱼片放在碟子里。   毛蛋和毛妮坐在小客厅的椅子上写字,两人倒是翻了个个儿,妹妹教哥哥写字,把哥哥训斥得头头是道。   “哥,你怎么这么笨?这个字我都教你好几次啦!”   毛蛋挠头:“那我教了你好多次怎么一招制敌,你怎么也学不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毛妮有些生气,转头不理会毛蛋,毛蛋又后悔对自己妹妹太凶了。   好一会,他凑上去笑嘻嘻的:“妹妹小乖乖,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俩孩子就这样在客厅里玩,丁杏杏和林向北在厨房里听到他们俩的说话声都想笑。   林向北按照丁杏杏的吩咐把一颗腌制好的雪菜反复洗了几次,然后放在碟子里晾干。   “你打算怎么做这鱼?”他有些好奇。   丁杏杏卖了个官子:“再说吧,你看看就知道啦。”   她把鱼片放入淀粉和姜片等腌制好,锅中油烧热下入花椒八角辣椒葱姜蒜等物,爆香之后放入热水煮开,加雪菜,下入鱼片。   不一会儿,一锅酸菜鱼就热气腾腾地做好了,再淋上热油,闻着就喷香可口。   一大碗酸菜鱼端出来,毛蛋和毛妮狂咽口水,丁杏杏又蒸了一锅红枣米饭,也就是红枣切丁,和大米一起煮饭,煮出来的米饭软糯香甜,吃着有一种甜粽子的口感,陪着酸菜鱼那叫一个过瘾!   爽滑可口的鱼片,肉质鲜嫩,带着股酸菜的诱人清香,吃一口下去直叫人赞叹!   一家四口吃得肚子溜圆,林向北还忽然就产生一股灵感,饭后提笔就写了一篇文章。   “一顿午饭。”   虽然名字简单,可内容却温馨至极,描述自己的妻子如何做酸菜鱼的,一家子如何欢快地一起吃饭。   这样寻常的幸福,却是他追寻了这么多年才追到的。   晚上丁杏杏洗完澡回屋的时候才发现林向北已经坐在桌子跟前了。   他正在写什么,可丁杏杏却站在门口有些挪不动脚。   今天收拾这两间卧房的时候她把两张床都铺了,但当时想的也是自己跟毛妮睡一间,毛蛋跟林向北睡一间。   她现在处于一种非常纠结的心态中,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跟林向北感情也还好,但却又总觉得两人没到那一步。   林向北也听到了身后那轻缓的脚步声,她似乎停在了门口没再进来。   其实林向北摸不透丁杏杏的想法,他觉得两人现在关系很好,但她是不是真的想跟自己同房,他也不清楚。   良久,丁杏杏走了进去,坐在床边,有些纠结地问:“你不跟毛蛋睡了?”   林向北转头看她:“嗯。”   丁杏杏顿了下:“那你……”   她还没说完呢,林向北忽然就走到她跟前,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洗澡水是不少太热了?你脸好红。”   那脸蛋白里透红,可好看了,林向北看得心热。   丁杏杏闻言脸上就更红更热了,她咬着唇低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忽然,林向北坐在她旁边,倒是很正经地跟她说话。   “我打算明天就去告发机械厂的事情,这段时间我发现这家机械厂内幕很深,不只是有人假公济私想栽赃给潘希明一事,还发生过一起命案。”   丁杏杏一惊:“命案?”   “对,之前有一个工人说是不小心摔得脑袋碰到了机器,意外死亡,可我昨天去检查机器数量的时候发现那机器底部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打算明天找警察去了解一下。”   林向北做事大部分时候认真仔细,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他发现了倒是有可能。   丁杏杏点头;“行,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这才稍微日子好点,你可不能出事儿,我还等着你考上大学呢。”   林向北笑起来:“考大学我倒是也有把握,这段时间我看书感觉越来越顺畅了,我去额外买了些二手的教材,都还不算特别难。好大学我不算一定有把握,但大学我是肯定可以上的。”   丁杏杏也浅笑:“唉,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怎么你的脑子就这么聪明呢?什么文章都能写出来,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她也翻看过林向北的那些书,跟她以前高中时候的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都是非常非常难。   时隔多年,丁杏杏也早就忘记了。   林向北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灯下女人面孔白皙娇美,乌发雪肤,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动人。   他伸手替她理了下碎发:“你也很聪明,杏杏,你的聪明比我还要多。”   丁杏杏心里一颤,男人已经低下头来,她微微一躲,林向北却又往前一凑,丁杏杏再往后一躲,他干脆两手抓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摁在了床上,而后,是铺天盖地温柔却又霸道的吻。   屋子们关着,外头孩子们喊起来:“爹,娘,你们睡了吗?晚上咱们咋睡?”   一直以来,都是毛妮跟丁杏杏睡,毛蛋跟林向北睡,这忽然搬了家,俩孩子还都不适应呢!   林向北有些无奈,丁杏杏立即就要挣扎,可很显然,林向北可一点都不想放开她。   孩子们又喊了几声,丁杏杏忍不住想笑,她这一笑,林向北也有些不好意思,气氛一下子没了。   他起身,丁杏杏羞得转头把脸扑到床上,声音闷闷的:“我不跟你睡,你就是一头狼!你晚上还打呼!”   其实林向北夜里是不打呼的,丁杏杏随口瞎说一句,林向北瞬间也有些意外。   “啊,我打呼?那算了,我去跟毛蛋睡。”   最终,林向北跟毛蛋睡,丁杏杏跟毛妮睡,这个晚上丁杏杏心里乱七八糟的,她想起来林向北吻自己时候的感觉,那时候浑身酥软,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林向北牵着走。   不该这样的呀,丁杏杏越想心里越乱,最终还掐了自己一把才算罢休。   林向北这一夜也没睡好,他记忆中没有谁说过他睡觉打呼的,因此就很注意,一夜醒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感觉自己并没有打呼呀。   有一次醒来感到毛蛋起夜,他抓着毛蛋问:“爹问你,爹夜里睡觉打呼吗?”   毛蛋还迷糊着呢,揉揉眼:“啥?爹,俺不知道,俺没听见。”   林向北摸摸他脸:“那你以后注意点,看爹是不是夜里打呼。”   可毛蛋后来真的仔细听了,他爹并不打呼!   林向北知道之后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早起就把丁杏杏堵在了厨房里。   丁杏杏正在煮粥,热气袅袅中,她听到脚步声就说:“再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林向北从她背后抱住她,轻轻吻了吻她耳垂,丁杏杏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了。   “林向北……你,你干啥?”   林向北抓住她手:“杏杏,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第67章 二更   丁杏杏浑身都有些僵硬, 还没等她说什么,林向北却握住她的腰把她调转过来,一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   窗外晨光微熹, 不大的厨房内粥香四溢, 丁杏杏被吻得呼吸不过来,又听到楼下有自行车车铃铛的声音, 慌乱之中要推开他,林向北却并不肯松开。   好一会儿, 她才低声请求:“我站不稳了……”   林向北勉强松开她, 却离得非常近, 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她。   她被吻了好一会儿, 唇瓣更是嫣红娇嫩,眸中泛着水意, 真是让林向北忍不住想吞了她。   “杏杏,毛蛋都说了,我睡着时不打呼的, 我们是夫妻,老是这样分房也不合适, 要不我们俩睡次卧, 主卧里头拉个帘子弄俩床, 让俩孩子睡。”   丁杏杏知道这自然躲不过, 可她现在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半晌她才轻轻拢了下头发, 说:“等你考上大学再说吧, 我不能耽误你看书。”   见她这样, 林向北倒是放心了,瞬间松了一口气:“那你其实不讨厌我?”   丁杏杏没说话,林向北就追着问, 最后问得她都烦了,才嗔怪地说:“讨厌你还给你做早餐吃?”   林向北爽朗地笑了起来,心情好得不行:“那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考大学的!”   他因为要上班,快速地吃了早餐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路上先去把吃酸菜鱼萌发灵感写出来的文章寄出去,再是到了警察局,告发了机器底部有异样线索一事。   警察局的人倒是很上心,立即就有人去了机械厂检查。   那机器底部竟然真的被人用铁丝写了几个字,经过一番勘察,竟然发错那几个字是“厂长杀我”!   这事儿实在是太过惊人,厂长立即被带走调查,整个厂子里人心惶惶。   但因为是国有企业,倒是没有耽误发工资,这天林向北领了工资,跟潘希明一道吃饭。   潘希明猛地扒拉几口饭,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轻松的。   “厂长估摸着要出事儿了,之前那几批运出去的机器都记在你名下,老潘,你真的做好打算了?”   潘希明苦笑一声:“我这工作不能丢,我也不想连累你,说是做打算,可我能做什么打算呢?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既不得罪他,也能不背锅,这下好了,他出事儿了,我再也不怕了!”   见潘希明这样,林向北就更放心了,干脆跟潘希明摊牌,说是想要揭发机械厂里的黑幕。   潘希明一震:“你真的要这样做?可是那些人……他们背后说不准都有什么势力,这次的事情肯定不只是厂长一个人操控的,你既然打算在首都……”   他还没说完呢林向北直接打断了他:“我不怕的,我既然发现了就想管下去,我不希望看到更多人受害,更何况,只要我们谨慎一点,也不是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潘希明举着筷子,怔怔地看着林向北,忽然就笑了。   “你笑啥?”林向北不解。   潘希明叹气:“我发现你跟你媳妇真是绝配,你们俩一个身手了得,也是侠义心肠,你呢,文学修养丰富,也是个坦荡又善良的人,我跟你们一比就羞愧的很,不过,我决定这次也拼搏一回,跟你一起去做那些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年死的那个工人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一直都怀疑他的死亡原因。”   见潘希明神情沉痛,林向北拍拍他肩膀:“我们一起去努力!”   两人携带上这下日子以来查到的证据,还要潘希明私下知道的细节,一起去了机械厂的总部。   等见到了相关负责人,两人如实陈诉了事实,潘希明在机械厂待的时间久,知道的东西与林向北知道的又不一样,两人把那些黑暗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总厂的领导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兼职就是畜生!把普通工人的命都不当命,这还是人吗?”   因为林向北找到的证据已经惊动了公安部门,机械厂总厂不得不十二万分地注重这件事,最终,林向北所在的那家机械厂被彻底调查,这才发现原厂长假公济私,利用厂里的资源倒买倒卖了价值好几万的产品!   这些数据由原本的会计帮他做了一部分假账,不只是潘希明背锅,同时也有其他受害者。   而工厂里的工人却干了超额的话,拿不到相应的工资,长期承受剥削。   这件事甚至上了首都电视台的新闻,全市不少人都为之震惊。   最终,机械厂分厂的所有员工都拿到了补贴,厂长被判处故意杀人罪,贪污罪,有期徒刑十年。   潘希明从未这么开心过,当场仰头流泪,而林向北则是获得了三十块钱的奖金。   机械厂总厂的领导亲自走访了厂里的员工,就发现这个林向北虽然才来没多久还是个临时工,可是做事情仔细认真,颇有文采,厂领导开会后决定,让林向北直接成为厂里正式员工,顶替原本严书记的位置!   而那位严书记被查出来与原厂长有不正当的关系,也被开除了,此时正好缺一位管理整个厂文化的人,林向北补上这个空缺可谓是非常合适。   机械厂的书记一个月是有十五块钱工资的,不仅可以养活一家四口,还可以活得非常滋润呢!   而且这厂子里一直都有分房子的福利,等过上两年林向北脚步站稳了,再申请个员工房住住那不就是两全其美了么?   潘希明羡慕得不行却也是真诚地夸赞:“你这有文采就是不一样!兄弟好好干,我觉得你还能往上升!”   林向北倒是没有想过再往上升职的问题,他现在就很高兴了,打算着先好好干着,等考上大学了再另行安排吧。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已经进入九月了,秋高气爽,路两边的桂花开了,散发着馥郁的清香。   丁杏杏今天做了一锅红糖糯米糕,之前卖粥,但买上几天就发现实在是辛苦。   卖粥需要早上起来很早,然后熬上好几个小时,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找点轻松的做。   但她要看着孩子,还要做生意就只能捡轻松些的做,想了想,丁杏杏决定试试做糯米糕。   红糖糯米糕做的也简单,就是糯米泡好之后放入一只大碗里,铺一层糯米铺一层红糖,再铺上一层红枣碎,再铺一层糯米一层红糖,如此反复,一碗铺好之后放入锅中蒸四十分钟。   出锅之后,那糯米红糖糕就呈现出一种酱红色的状态,闻着就香甜可口,用勺子挖一勺,就会看到糯米糕黏黏的,弹弹的,吃一口在嘴里香甜无限回味,越嚼越觉得好吃!   糯米的香黏软糯与红枣红糖的甜蜜混合在一起,吃下去肚子暖呼呼的,心情也好。   毛蛋和毛妮吃得嘴巴上都是米粒儿,一人吃一碗,都打嗝儿了。   丁杏杏便带着俩孩子干脆下楼去在街边卖着看看。   她起初先是喊着免费让人品尝,不一会儿还真的有人来品尝,这一尝就发现这糯米糕可真好吃呀!   丁杏杏卖的也便宜,五毛钱就可以吃一块,当然是比较小的一块,一般人买一块就觉得吃不过瘾,忍不住再买,陆陆续续的,这一锅红糖糯米糕倒是也卖了不少钱。   这让丁杏杏心情非常好,她琢磨着这一锅红糖糕就可以赚上两块钱,算下来比卖粥方便许多,如果多做一点,那赚的钱再咋样也够买肉吃了吧?   想着上次吃了酸菜鱼之后,这几天也没吃肉,丁杏杏就兴冲冲地去买了一块瘦肉。   毛蛋和毛妮都是正长身体呢,看见肉就馋了。   “娘,今天做啥肉吃?”   “给你们做溜肉段!”   俩孩子打小日子就苦,还是丁杏杏来了之后他们才吃了些肉,哪里尝过溜肉段是啥滋味呢?   因此他们都扒着门框看,丁杏杏也没拦着他们,就任由他们看。   她把肉切成手指宽的片状,加料酒生抽等腌制好之后裹上淀粉,而后锅内油烧热,把准备好的肉炸至金黄酥脆捞出来,用香油白糖醋等勾兑一碗卤汁,接着锅内留少许热油,下葱姜蒜辣椒段八角黄瓜皮等炒香,再把炸好的肉段放进去翻炒一会儿,加入卤汁,再炒几下也就出锅了。   喷香的溜肉段香味惹得俩孩子都快忍不住了。   毛蛋痛苦地捂着肚子忍口水:“娘啊娘,啥时候吃饭呢?”   丁杏杏笑着说:“快去擦桌子吧!椅子拉好,等你爹回来就开饭!”   但他们也不是那种刻板的家庭,孩子都馋成这样了,也不能一直等林向北,丁杏杏用筷子给俩孩子一人夹了一筷子肉,这肉实在是酸甜可口,俩孩子也不怕烫,吸溜吸溜地大口嚼着,眼睛都放光!   林向北走到家楼下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楼下还有俩人闲聊呢。   “这楼是新搬来一家子,女的做饭那是真好吃!闻着就香!”   “男的也高大帅气,瞧着是个文化人,俩孩子也机灵的很,啧啧,小日子可不错!”   “是呀,你闻闻,这不知道又做的啥,哎哟,我可馋死了!”   林向北忍不住笑,抬脚蹬蹬蹬爬上楼,一开门就看见了坐在饭桌旁边等着自己的三人。   “爹,您终于回来了!”毛蛋立即过去帮他拿包,毛妮则是去递毛巾。   林向北笑呵呵的:“这么急?是想我了,还是想吃饭了?”   丁杏杏笑着摆碗,毛蛋立即说:“先想爹,再想的吃饭!”   林向北走到桌子旁边,毛蛋立即拿筷子,林向北却道:“先别急,我还有话要说。”   一向乖巧的毛妮都快苦了:“爹,咋还要说呢?肉都凉了!”   丁杏杏也说:“快让孩子们吃饭吧,边吃边说。”   可林向北却从包里拿出来一只信封:“单位发的奖励,三十块钱,还有,我升职了,现在是厂里的书记。”   丁杏杏一愣,惊喜地笑了出来:“你,你升职了?书记?!” 第68章 一更   林向北满面喜悦:“是, 我升职了,现在是我们厂的书记,往后咱们日子会稳定很多, 你也不用再想着做生意赚钱了。”   可丁杏杏却不这样想, 她打开信封一看,看见足足三十块钱, 心里更高兴。   “我今天也出去了,我做了一锅红糖糯米糕, 可好吃了!出去一圈卖空了。也赚了两块钱呢!”   她夹起来一块肉放到林向北碗里, 眼睛里带着些狡黠, 更多的却是实打实的开心。   一家子都笑了起来, 就着一碗香喷喷的溜肉段以及番茄鸡蛋,吃得满足又畅快。   吃了饭丁杏杏就琢磨着让林向北写一封信寄回老家去。   “爹娘肯定很担心咱们, 他们那也没通电,更别提跟大城市似的有电话,咱们写封信回去也好报平安。”   林向北却笑道:“我早就写信寄回去了, 还给了他们咱的地址,另外, 我又给他们寄了几块钱。”   丁杏杏一惊:“你哪里来的钱?你没问我要钱, 是不是又省了自己的饭钱?还要上次我让你再买一支笔你买了吗?”   他的钢笔不小心摔坏了, 丁杏杏瞧见了就给了他些钱让他买新的。   林向北却觉得没什么:“那支旧的凑合也能用, 没事的。”   丁杏杏心里一酸, 一拳打到他胸口上:“你这个傻子!”   林向北却就势抱住她:“哪里傻了?我可一点都不傻, 娶了这么好的媳妇。老潘跟我说了, 机械厂福利不错的,工资不算特别高,但年底有奖金, 等我稳定了还能申请分单位的房子,现在就是我考不上大学咱们在首都也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我还是会努力考大学的。”   他凑到丁杏杏的耳旁:“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丁杏杏脸上立即红了,她知道林向北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答应过如果他考上大学两人就同房吗?   “你考不考我可不在乎,反正现在也能活下去。”丁杏杏脸上烧得厉害,赶紧找事儿去干了。   林向北也没再说啥,只笑着看她忙碌的身影。   虽然林向北之前就寄了信回去,但丁杏杏不放心,还是又寄了一封信回去,另外附上二十块钱,之前来首都的时候爹娘塞钱给他们,如今他们宽裕一点了,自然想着还回去。   等到回头手里钱更多一些,两人还打算着把孙晓莲和丁有学接过来。   毕竟丁杏杏的弟弟出门当兵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两个老人在老家实在让人不放心的。   九月份过去的很快,丁杏杏卖红糖糯米糕倒是也卖上了瘾,当然是刮风下雨的时候不出门,晴天的时候做一锅红糖糯米糕,多少能赚些外快。   但现在日子多少比之前好,一家人每周都能固定吃的着肉,丁杏杏闲着的时候就教毛蛋和毛妮学习,练习跆拳道。   耳濡目染之下,毛蛋和毛妮文化知识学到了,拳脚也会了些。   一个多月之后,进入十一月,天气骤然变冷,首都本身就地处北方,比丁杏杏他们的老家还要冷。   林向北整天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地上班,淋了一次雨之后还感冒了,丁杏杏给他煮了几次红糖姜茶,又去拿了点药吃,这才勉强好了起来。   家里所有的被子都拿了出来,但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冷。   被子实在是太贵了,保暖的被子更贵,丁杏杏正纠结要不要买被子,买新的大棉衣,忽然就收到了一只大包裹。   一位老乡送到楼下的时候她都惊讶了:“这么大的包裹是我的?”   “是的,你不是丁杏杏吗,这地址是丁家村的人捎带来的。”   丁杏杏心里一热,眼睛都要落泪,赶紧让老乡喝茶上家里喝茶。   她一个人都抱不动的大包裹,多亏了那老乡帮助才能上楼。   老乡也没多停留,本身就是来首都办事的,喝了两口热茶就走了,丁杏杏赶紧去收拾那包裹。   一打开外层的化肥袋子,就瞧见里头是压得紧实的两床被子,都是又厚又软,被罩是老式的碎花,针脚细密平整,那是孙晓莲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做出来的。   此外,还有他们一家四口一人一件棉衣,还有孙晓莲他们地里种的红薯弄出来的红薯粉丝,晒的干菜,木耳,等等……   丁杏杏一边收拾一边忍着眼泪,毛蛋和毛妮也都沉默了,好一会,毛蛋才说:“好想姥姥啊。”   一晃出来马上半年了,也不知道姥姥姥爷在家怎么样了。   丁杏杏擦擦泪:“那咱们过年回去过怎么样?”   毛蛋和毛妮立即欢呼起来:“好呀好呀!娘,咱们回去姥姥家过年!”   其实原本丁杏杏和林向北是不打算回去过年的,春运时候的火车实在是吓人,也要浪费不少钱,何况林向北年后没多久就要高考了,再加上他还要上班,实在是辛苦。   进入冬天,他就更忙了,好多次丁杏杏夜里睡醒就从门缝地下隐约瞧见客厅里的灯光。   他怕打扰毛蛋睡觉,总是夜里偷偷在客厅里留一盏灯看书,就是再冷都坚持。   丁杏杏有些不忍心,想劝他,却也觉得没法劝,他心里是很想很想读大学的,而她能做的就说给他日常生活照顾好。   所以,她总是在炉子上留一碗粥,或者一碗面疙瘩,面条面叶之类的,这样林向北忙到半夜饿了也可以添补下肚子。   一想到过年回家的事情丁杏杏就愁啊,她是不想给林向北增加困难的,但孩子们想回家,其实她也想回,但如果她提出来独自带孩子回去,林向北肯定是不放心的。   所以这注定就是个无解的题目。   林向北在机械厂做书记本身就忙的厉害,她一点都不想给他添乱。   只是没等丁杏杏给林向北添乱呢,林向北那就出了麻烦。   这天丁杏杏去街上买米,外头下着雨她打着伞提着米往回走,还没走多远,就遇着个人,那人是机械厂潘希明的媳妇。   两人是见过几面的,潘希明对丁杏杏和林向北很好,要他媳妇也对老林一家亲近些。   可潘希明的媳妇杜珊却并不算很赞同。   她觉得林向北也就是个高中生,还是乡下来的,靠着自己男人潘希明进了厂,咋林向北一下子就成了书记了呢?而潘希明却还只是个厂房里的小组长,见到林向北还要恭恭敬敬的。   要说这林向北就是个不懂得报恩的人,就不知道帮潘希明一把,让潘希明也过好一点吗?   杜珊也有点脑子,心里看林向北两口子不舒服,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她亲亲热热地上来跟丁杏杏打招呼。   “哎哟这不是杏杏吗?咋下着雨出来了?”   丁杏杏扭头瞧见是她,也笑:“出来买米,家里没米了。”   因为跟杜珊没有见过几次,丁杏杏觉得跟杜珊也不熟悉,原本打算着打个招呼就说再见的,可谁知道杜珊却欲言又止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丁杏杏自然看出来了,但她并不打算跟她多说。   现在林向北是机械厂的书记,想跟自己套话套近乎的人可不止杜珊一人,当初潘希明让林向北进厂确实是帮了他们很多,但那是因为在火车上他们帮了潘希明,更何况要不是林向北,潘希明按照书里的剧情这会儿该自杀了吧。   再说了,林向北跟潘希明现在关系要好,虽然林向北不是那种希望通过裙带关系帮人瞎占便宜的人,但他还是帮潘希明解决了不少工作上的困难,本身潘希明工作的那个厂房条件很差,工作很累,林向北已经跟新厂长沟通过后帮助潘希明换了一个厂房了,工资也涨了一块钱的。   所以丁杏杏并不觉得自己家亏欠潘希明什么,只觉得林向北跟潘希明是好兄弟,她跟杜珊也是碍于丈夫的原因才有的交情罢了,没有深交,懒得揣摩。   “这雨可真不小,我还要赶着回去烧饭呢,杜珊,下次再聊。”丁杏杏微微一笑,眸子里都是温柔。   杜珊却猛地上去一把拉住了她:“杏杏,不是我喜欢多管闲事,实在是我看不下去了,你平时不太管你家老林,可你不知道,你家老林样貌好,现在又是机械厂的书记,不知道多少年轻小姑娘盯着呢!”   丁杏杏有些意外,她的确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每天就在家带孩子,做做饭,偶尔赚些外快。   但现在仔细一想,现在的林向北的确还是挺吃香的,长得好看,工作也好。   杜珊见丁杏杏沉默了,立即叽里呱啦地说:“老林跟老潘关系好,所以我才提醒你,你说你俩来到城里也不容易,要是被年轻小姑娘截胡了你不急啊?你不知道,厂里都传遍了!新来的一个女工人,才十九岁,顶替她爸爸的位置,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成天没事就往你家老林办公室跑,说是什么倾慕老林的文学修养,也想学着写文章。你家老林的自行车她总拿抹布去擦,好多人都瞧见了!杏杏,这可不行啊,你得管管了!”   丁杏杏原本就不是啥顶温柔的脾气,虽然知道杜珊的话也可全信,可心里的火还是蹭蹭的。   她冷着脸:“那姑娘叫啥你知道吗?”   杜珊笑:“听说是叫什么刘慧玲。”   丁杏杏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我先回去了。”   这倒是让杜珊有些失望:“你不去厂里啊?你啥时候去我陪着你!”   “我等着回去烧饭吃,这事儿回头再说。”   丁杏杏没再跟她多聊,转身回去了,说实话丁杏杏一开始是挺生气,可转念一想,要是林向北真的瞎搞了,她正好离婚算了!   但男人出轨这种事情你肯定要偷偷调查,你直接问他他会承认吗? 第69章 二更   丁杏杏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 她想了半天,总结出了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就是林向北的确是出轨了,第二种是那个叫刘慧玲的女工人单方面骚扰林向北, 第三种就说杜珊在胡说。   但无论是哪一种, 丁杏杏都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厂里看看情况再做判断。   就算是林向北真的出轨了,她也并不算无路可走, 自己做生意赚点钱养活自己那是完全足够的呀!   等丁杏杏把这下事儿想好,锅里的粥也糊了, 还好只是底子糊了一层, 上面的勉强可以吃。   这天晚上巧合的是林向北回来的也晚, 他回来的时候丁杏杏都已经睡了。   林向北也是淋雨回来的, 冻得瑟瑟发抖,到了厨房发现锅里竟然干干净净的, 丁杏杏没给他留饭。   这让林向北有些意外,他每次回来丁杏杏都给他留好的饭菜,情急之下林向北立即去敲门:“杏杏, 你睡了吗?是不是今天不舒服?”   丁杏杏的确不舒服,但是是心里不舒服, 所以饭做糊了凑合吃了之后把锅洗了也没给林向北留什么饭菜。   她看看门, 只说:“没什么, 就是困了想睡觉。”   林向北立即说:“好, 那你睡吧, 今天有点事儿耽误的我回来晚了。”   他转身去了厨房, 先是给自己下了一碗简单的青菜面条, 一口气吃完之后走到水池旁洗干净锅碗,而后也没想着休息,立即去拿了书坐在灯下开始看书。   林向北看的认真, 没有注意丁杏杏从门缝后头偷看他。   灯光下他脊背宽厚,偶尔有轻微的翻书声音,那背影宛如一座山,一动也不动。   的确是……挺迷人的!   丁杏杏越想越气,忽然就想看那个刘慧茹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一大早丁杏杏也没起来做早饭,倒是林向北起来做了一锅面疙瘩,又炒了个素菜,自己随便吃点就走了。   毛蛋和毛妮搬到新家之后也结交了不少小伙伴,平时都一起玩,吃了饭俩孩子就跑下楼去了。   丁杏杏收拾好碗筷,就决定去林向北的机械厂一趟。   一大早的机械厂正在开会,因为赶到年根了,许多任务都要赶着完成,林向北作为书记,要负责宣传工作,负责调动整个厂子的人心。   他带着大家开好晨会,把厂里的计划,每个人会得到的福利等等一一陈述,在新厂长与林向北的申请下,今年福利比去年好的太多了。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地去干活去了,林向北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打算继续看书。   他来到机械厂忙碌了一个多月之后,各项工作都比较稳妥了,平时工作时也会抽出时间来看书。   书才翻了两页,门口又出现了个人,是个年轻娇嫩的姑娘,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格子布外套,扎着两根麻花辫,瞧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略微有些暗黄,但五官都还不错,一双眼里都是羞涩。   “林书记。”   林向北抬头一看,瞧见是刘慧玲,便把书放下了,正经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刘慧玲绞着手,略微有些拘谨地走到他跟前:“林书记,昨天您送我回家,实在是太谢谢您了,这是我送您的一本书。”   她拿出来一本书放到林向北跟前,那书的名字映入眼帘:飘。   这是一本非常著名的爱情小说,刘慧玲声音轻轻的:“林书记应该也读过这本书吧?我平时很喜欢看书,但能一起讨论书的人不多,我内心有个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这本书中郝思嘉对艾希利的情感到底是属于真正的爱情吗?”   林向北安静了下来,这个年代说不开放吧,但大家讨论文学作品的时候都是很正经很纯粹的,但是说开放吧,也没到男女之间大肆讨论爱情的时候。   总之,他跟刘慧玲讨论这个是不太合适的,而他也没有多少时间。   因此,林向北看看桌上一只时钟说道:“你不用感谢我,昨晚上送你回去也是看你一个姑娘家加班到那么晚不安全,这书你拿回去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去大学里头的图书馆附近找人一起讨论,学校里的人还是比较喜欢这些书的,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这些了。”   刘慧玲有些惊讶,忽然低下头轻轻啜泣一声,拿手揉眼睛。   林向北瞬间有些慌了:“你哭什么?”   一个姑娘家在他这里哭,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这会儿正好丁杏杏到了,她只来过机械厂两三次,但门卫还是认识她的,立即热情地招呼她进去。   “林书记的办公室在那边,他现在应该就在办公室呢。”   丁杏杏笑吟吟地往办公室走,一路上四处打量了下,厂里也有人在走动,大部分人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的倒是没有几个。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出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是真的挺吃香。   无论什么时候,同事之间都很容易出毛妮。   丁杏杏才走到林向北办公室窗外,就听到了里头轻轻的说话声音。   是一道年轻的女声,似乎还带着哭腔。   她心立即被揪住了,就站在窗外听着。   “……林书记,我没上过什么学,家里人重男轻女,只让我弟弟去读书了,我平时都不敢去学校里,总觉得自己矮人家一截子,所以我最羡慕你们这样学识渊博的人了。”   年轻的女孩儿拿手擦眼泪,林向北虽然不懂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经历的不多,可他却也察觉到了不合适。   刘慧玲这样对着自己哭,不知道的人还不定怎么想。   “如果你父母真的重男轻女,也不会让你来机械厂顶班了,这么好的工作岗位谁不想要?”   就说拿出去卖,都能卖一大笔钱的。   刘慧玲一怔,立即解释说:“这,这工作是我弟弟不肯来,所以先让我干着,但是工资都是给我弟弟花的……”   她解释得拙劣,干脆哭得更厉害了,抽抽搭搭的,一边还说:“林书记,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到了家里的事情……”   刘慧玲之所以这样哭是尝到过甜头,家里弟弟还小,爸爸年级大了要退休,岗位就想卖出去得了钱好给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但已经十九岁的刘慧玲怎么会愿意呢?她就故意在亲戚跟前哭,在邻居跟前哭,哭到最好好多人去找她爸妈替她说情。   她爸妈起初不高兴,就骂她,她就闭着眼哭,哭到最后差点喘不过气。   哭,是她最大的武器,她就不信自己一直哭,林书记会不动心不可怜她?   等林书记对她起了怜悯之心,两人天天上班都要见面,林书记跟家里媳妇偶尔闹个什么矛盾之类的,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女人,不从小为自己打算着,又怎么过得上好日子呢。   平时在厂房里她委屈地瘪瘪嘴,那些大老爷们就替她把活儿干了,刘慧玲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拿下林书记这个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书记完全不解风情。   他皱皱眉说:“刘同志,你如果心里难受就多干点儿活,人活在世上不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就怕自己不努力。”   刘慧玲红着眼低声说:“林书记,我,我忍不住想哭,我心里难受……我可以在你这里哭一会儿吗?”   林向北实在是烦,他还等着看书,哪里有时间听她哭呢?   “你忍不住想哭,就出去洗把冷水脸,冬天的冷水洗脸最能让人清醒了。”   刘慧玲脸色一僵,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擦擦眼泪站起来,但还是勉强凑出来一个笑:“那林书记,我先回去了。”   窗外丁杏杏听着里头的话,忍不住就想笑,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啊?   段数还是太过于低级了!   刘慧玲才从里头出来,丁杏杏就跟她擦肩而过进去了。   眼看着一个女人进去了,还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刘慧玲立即忘了哭了,她走到窗下也没走远。   可丁杏杏注意听着她的脚步声,知道她还在偷听。   林向北才打开书就听到有人又进来了,他有些不耐烦:“刘同志,好好干你的活,要不就扣工资了。”   丁杏杏笑了笑,两手往他桌上一撑,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嗔怪与娇嗲:“是吗?那你扣一个试试。”   林向北一抬头,瞬间眸子里都是笑意:“杏杏,你咋来了?”   他与先前的冷淡大相径庭,直接拉开自己的椅子让丁杏杏坐下来,又忙不迭地给她倒水。   丁杏杏哼了一声,捧着他的茶缸子喝茶,林向北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白糖:“先别喝,我给你放点糖。”   她的确是喜欢喝甜的,一小撮白糖放进去一杯水很快变得甜丝丝的。   丁杏杏小口喝了几口,心情还算不错:“我不能来啊?我来查岗。”   见她这么说,林向北笑得更高兴了:“那我欢迎你天天来查岗。早起给你们留的饭菜吃了吗?”   丁杏杏敷衍两句:“吃了,你呢?上午干嘛了?你们厂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不是光顾着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话了?”   林向北立即就明白了,刚刚刘慧玲跟他说的话丁杏杏估摸着听了几句。   他叹叹气,低声说:“唉,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年轻人真的没有眼色,干活不怎么样,净做些无聊的事儿。不说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吧?厂里前几天新进了一台机器,可先进了。”   丁杏杏懒得动弹,还是林向北硬抓着她手带她出去。   两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丁杏杏心里一乐,这刘慧玲倒是有意思!   她今天既然来了,就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绿茶! 第70章 三更   没等丁杏杏去找刘慧玲, 刘慧玲倒是自己凑上来了。   林向北带着丁杏杏去走了一圈,看了看他们新到的机器,其实丁杏杏对机器没有什么兴趣, 林向北领着她又去了一趟食堂, 说是他们食堂炸的油角可好吃了,正好早上的没卖完, 林向北自己掏腰包给丁杏杏买了一个尝尝。   那油角的确好吃,丁杏杏正吃着油角呢, 林向北又被人喊走了, 食堂的人找他有事儿商量。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林向北顶住了之后, 丁杏杏也就乖乖地坐在窗口,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外头的一幕。   林向北的自行车是停在工厂院子的停车棚里的, 他的自行车是毛妮抽奖抽到的,丁杏杏自然认得,这会儿一个姑娘正拿着抹布殷勤地给林向北擦自行车呢!   那姑娘一边擦自行车, 一边朝这边张望,丁杏杏手里的油角瞬间就不香了。   她趁着现在林向北不在, 直接走了出去。   刘慧玲察觉到丁杏杏来了, 有些紧张。   书记的爱人比她想象中年轻漂亮了许多, 原本以为肯定是个粗糙土气的乡下女人, 可谁知道那娇柔美丽的样子, 街上都找不到几个女人比得上。   这让刘慧玲有些胆怯, 但再一想, 就是再好看的女人,比得上自己吗?   她刘慧玲才十九,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是城里户口,林书记的妻子不过是个家庭妇女,慢慢地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两口子吵架!   男人最烦家里的女人疑神疑鬼,等这女人受不了自己的存在跟林书记总是吵架的时候,她再适当地去安慰林书记,总会让林书记动心的。   因此,刘慧玲就是故意吸引丁杏杏注意的。   她扭头看着丁杏杏,假装不知道丁杏杏是谁,笑道:“你是我们厂里新来的吗?没见过你呢。这会儿不忙吗?”   丁杏杏冷笑,怎么会不知道这刘慧玲是装的,但还是配合:“嗯这会儿不算忙,你这擦的谁的自行车?”   刘慧玲眉目之间一股羞涩:“我们林书记的,你不知道吧?林书记他……对我……对人很好的!平时很关心同事,昨天下雨了,都很晚了他非要送我回家。我心里想着感激他,也没什么可帮他做的,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下小地方呢?我就帮他擦擦自行车,倒倒水,关心关心他的日常生活,他也挺喜欢的。”   丁杏杏笑起来:“是吗?林书记年级也不大,那你们两个倒是挺配的。”   刘慧玲立即更加羞涩了,使劲儿地擦自行车:“你,你可不要乱说,我,我只是……我们……他只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   她咬咬唇,整个都是娇羞的样子,一般人听了只会觉得她跟林书记真的有点什么。   其实刘慧玲做好了打算,要么丁杏杏打自己一巴掌,那她就更加有理由跟林书记亲近了,要么就是丁杏杏隐忍不发等回家之后跟林书记闹,那她也有机会跟林书记亲近。   可刘慧玲万万没有想到,丁杏杏就好像丝毫不在乎一样。   那漂亮白皙的女人忍不住乐了:“亲妹妹?你要是他亲妹妹,那岂不是就算我的小姑子了?刘同志,你这认亲要认全,只认了个哥哥却不认得嫂子,是不是不合适呀?”   刘慧玲一愣,假装恍然大悟加上尴尬:“啊呀,你是,你是嫂子?”   丁杏杏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妹妹,既然你跟你哥哥关系这么好,干什么在这擦车子呀?这种脏活累活留给别人干!”   她的手小而软嫩,但抓着刘慧玲的时候力气却极大,几乎捏得刘慧玲骨头都要碎了。   刘慧玲想抽回手,却觉得怎么都抽不回来,疼得都要喊出来了。   丁杏杏却一个劲儿地说话:“好妹妹,咱去喝杯茶好不好?”   刘慧玲难看至极,正要说去干活儿了,丁杏杏却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刘慧玲脸上瞬间都是巴掌印。   丁杏杏笑道:“哎呀你说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蚊子呢?”   刘慧玲还没说话,丁杏杏又抬脚往她鞋上踩了过去:“好妹妹!你这鞋子上有虫!”   好半天,刘慧玲被丁杏杏折腾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脚上也疼得厉害,这下子泪花是真的出来了。   “嫂子,你是故意的吧?你有什么气就说出来,何苦这样折腾我!”   可丁杏杏却笑吟吟地说:“我是为你好,你说这虫子和蚊子都跑到你脸上了,你还能无动于衷吗?咱们亲的跟一家子似的,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虫子和蚊子咬你吗?走,咱去找林向北,跟他说说中午让他请你吃饭好好补补!“   刘慧玲头晕眼花,明知道林向北现在对自己态度并不算好,哪里还敢去啊?   她只能咬咬牙说:“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干活,忙着呢。”   这一天刘慧玲钻进厂房里直到下班才敢出来,林向北浑然不知道丁杏杏跟刘惠玲的事儿。   第二天,刘慧玲一大早正想去跟林向北诉苦呢,谁知道林向北竟然带着丁杏杏一起来上班了。   丁杏杏到了之后没多大会儿就去找刘慧玲了,亲亲热热地抓住她手:“好妹妹,你在这呢?”   说实话刘慧玲一看到丁杏杏就跟见鬼了似的,昨天被打了一巴掌踩了一脚之后回去疼的都谁知道今天丁杏杏更过分。   她一巴掌拍在刘慧玲的肩膀上,刘慧玲骨头差点没碎裂!   “嫂子,你,你打疼我了……”刘慧玲眼泪汪汪地说。   丁杏杏却热情地说:“哎呀,嫂子是乡下来的农村妇女,力气是大了点,可嫂子是真心喜欢你!这一巴掌能多大力气,你说是吧?”   说着她又拍了一巴掌,这下子刘惠玲再也忍不住:“是真的疼。”   旁边有人就笑了:“惠玲你也太矫情,这书记夫人喜欢你,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快,你书记夫人找你,你就出去说说话。”   搁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呢。   刘惠玲发现这回她哭再多眼泪都没人说情了,丁杏杏一会抓她手,一会拍她肩膀,刘慧玲简直要散架了。   好在丁杏杏没待多久就走了,可丁杏杏一连来了三天,第四天刘慧玲总算忍不住了,到了一个角落哭着求丁杏杏。   “嫂子,我承认我错了,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可我,可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再也不敢了,我进厂不容易,你饶了我吧……”   丁杏杏脸上的笑意散了:“是吗?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刘慧玲抽抽搭搭地哭,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每次丁杏杏一来,总是过于热情地抓她的手拍她的肩膀,跟她产生很多肢体冲突,可她也不能拒绝,因为在所有人看来丁杏杏都是好意。   但那种身体上的折磨与疼痛,让她都没办法继续工作了,一想到来机械厂上班夜里都在做噩梦。   刘慧玲满脸是泪:“我不该想破坏你们的婚姻,是我糊涂了,嫂子,你放了我好吗?我往后一定好好做人!”   丁杏杏没说什么呢,打旁边经过的林向北却忽然就明白了刘慧玲的怪异之处。   原来这个刘慧玲是在处心积虑地勾搭他!   怪不得她有事没事都往办公室跑,分明不太熟却总是在他跟前弄得可怜兮兮的,大晚上的在厂里加班,又跟他楚楚可怜地说害怕回家的路,林向北其实并不想送她,可一想到如果刘慧玲出了什么事情,那也就是厂里的事情,他也逃脱不了干系,想想还是绕路送她了。   每次刘慧玲去办公室,说实话都只让他感觉很烦,那占用的都是他的读书时间啊!   现在□□裸地发现了刘惠玲的心思,林向北越想越生气!   破坏他婚姻也就算了,他的婚姻不是寻常人能破坏的,但耽误他读书却也是很严重了!   丁杏杏让刘慧玲写了个保证书之后就走了,刘惠玲擦擦泪,心里还是挺怨恨的。   实际上她还啥都没做呢,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这就栽了跟斗,简直就说吃了大亏!   但她没想到的是大亏还在后头,林向北是真的生气了,直接跟厂长反应了刘慧玲这个人的不作为。   “刘慧玲同志,你自打来了机械厂之后,上班不积极,利用同事的善意帮你顶替工作,自己却总是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厂里发现了你这种行为之后非常生气,决定给你调岗。”   刘慧玲一愣,脸上立即就涨红了:“厂长,我,我不会再犯了,我会好好上班的!”   新厂长跟原先的老厂长可不一样了,严肃了:“那你就在新岗位上好好表现吧!”   刘慧玲的新岗位是全厂最累最苦的,男人干了都流泪,更别说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了!   这样累的活儿也没人愿意替她了,第一天干下来,刘惠玲真的哭了,她忽然就发现这下跟丁杏杏拍自己那几巴掌比起来,简直更为残酷!   别说长期地干了,就是只干个十天半个月她也受不了了吧?   这天晚上刘慧玲到家嚎啕大哭,说就是死也不去上班了!她父亲知道了她被调岗之后立即到厂里说情,可得知自己闺女不好好上班才被调岗的,当下又气又怒,回家就把刘慧玲打了一顿!   最终,刘慧玲被家人逼迫之下又来了两天,活生生地累得晕死过去,她家里人也不敢再逼迫她,只得把岗位给专卖了。   刘慧玲栽了个跟头,只能听从家里的话,很快就嫁给了一个煤矿工人,那男人是个二婚头,还带了个孩子,刘慧玲嫁人那天哭的什么似的。   当然,这些都是潘希明的媳妇杜珊说给丁杏杏听的,末了还问一句:“杏杏你咋处理的?我还第一次见女人处理自己丈夫外头的事情这么干脆利落的!” 第71章 一更   丁杏杏倒是不觉得自己对刘慧玲做了啥, 她淡淡说:“我能做啥呢,男人心要是不在你这了,做再多也没用。”   杜珊并不太理解这话, 只是这一次打心底佩服丁杏杏, 要是她,肯定第一时间去厂里大哭大闹, 可丁杏杏不但没闹,保全了面子, 还把刘慧玲弄得这么惨, 这就是丁杏杏的过人之处。   回家之后杜珊又跟自己男人潘希明说了一通。   “你不知道我那天跟她说了刘慧玲的事儿她当时就跟旁人反应不一样, 一点儿都不着急, 我瞧着这丁杏杏虽然是个乡下妇女,可她长得俊, 性子也沉稳,他们到底啥来头啊?我那些乡下亲戚可没有这么厉害的。”   潘希明眉头一皱,碗立即顿到了桌上:“你去找她嚼舌根了?刘慧玲跟老林压根啥都没有!你知道老林是啥人啊就去嚼舌根影响人家夫妻感情?老林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准备考大学呢, 人丁杏杏一边带孩子一边给老林烧饭,还时不时做点小生意补贴家里, 就你只知道长了嘴到处说话!”   平时潘希明在外头唯唯诺诺的, 生怕得罪了谁, 可当着自己媳妇多少有些放得开了。   杜珊立即不满意了:“你跟我喊啥?我做啥了?我那还不是不希望他们婚姻出变故!我是好心我!”   潘希明冷笑:“我还不知道你?巴不得人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我怕告诉你, 甭管人家像不像乡下人, 人家就是有本事, 当初在火车上是人家给我解围, 后来这机械厂要不是老林,我早就出事儿了!机械厂也会出事儿!人老林这书记不是白当的。”   杜珊终究忍不住心里的火气:“那他给你啥好处了?当初还不是你带他进的机械厂,咋他当书记了, 你啥也不是!”   到时候厂里分房子林向北肯定首当其冲,潘希明能分到个啥呢?   杜珊为自己的家着想,一想到丁杏杏和林向北都能干,自己跟潘希明两口子没啥大本事,分房子到时候估摸着也分不到,心里就不好受。   潘希明咬咬牙:“反正这些事儿你少管,有时间你想想怎么把饭做好吃点!跟人家丁杏杏好好学学!”   杜珊脾气爆炸,胡乱把碗一砸:“我学你大爷!”   两人不欢而散,潘希明到了厂里脸色还一阵阴晴不定,特地找到林向北跟他道歉。   “我家那口子实在是脑子不好,还跑到你媳妇跟前说嘴,你媳妇没找你啥事儿吧?”   他琢磨着表面看不出来,可私下丁杏杏跟林向北说不定还是闹矛盾了,一想到这潘希明就愧疚了。   林向北一怔,事实上他根本没看出来丁杏杏哪天有不高兴过。   所以,杜珊添油加醋地到丁杏杏跟前说了半天,丁杏杏也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第二天到了厂里见了见刘慧玲?   林向北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觉,潘希明见他不说话,又说:“哎呀,她肯定跟你吵架了吧?女人就是喜欢吃醋,老林,我已经把我家那口子狠狠骂了一顿了,你千万别生气!回去跟你媳妇也好好解释。”   林向北点头:“没事,都过去了。”   但这一天,林向北没怎么看得下去书。   他始终在想自己跟丁杏杏之间的事情。   最开始结婚的时候他忙着高考,后来高考落榜,两人之间的沟通不多,后来,他落榜了,沉迷于喝酒,丁杏杏又病了,日子乱七八糟稀里糊涂的。   转变就是在那次丁杏杏喝药了之后开始的,她说她喝的是假药,所以才没死,可那之后,丁杏杏就变了。   她求生欲很强很强,也忽然变得非常暴力,见什么不满意就打。   他还记得自己喝醉了被她捆着丢在院子里一一整夜,也记得偷偷去河边等人喝酒,被丁杏杏发现了之后一脚踹进了河里。   是她鼓励自己再次参加高考,也是她,不远千里来首都找他,想尽办法帮他揭发了当年高考的真相。   她好像变得浑身都是力量,无所不能,可她,却似乎并没有很喜欢他。   最起码那种夫妻之间的亲密,他没有感受得到。   最近的几次亲她,她不抗拒也不主动,每次都是躲避着他的眼神,似乎在犹豫一样。   她在犹豫什么呢?   林向北有些慌乱,正思考着,外头有人敲门进来了。   是赵厂长,来人夹着一根烟:“小林,厂里搞聚餐,等会儿一起去啊。”   这种聚餐林向北自然要去,他心中有些烦躁,你来我往的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那酒可都是度数不低的白酒,喝下去之后人就晕晕乎乎的。   临走的时候还有人问:“林书记,要送你回去吗?”   林向北挥挥手:“不用,我可以的。”   他推着自行车往回走,才骑上没多久就觉得脑子发晕,等勉强到家门口拿出来钥匙,就觉得手上发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丁杏杏才让俩孩子洗好脚上床睡觉,就听到外头有人似乎在开门,可半天没打开。   这会儿林向北还没回来,她心里有些害怕,还是走到门后面轻轻地问:“谁呀?”   林向北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我。”   丁杏杏这才放心了,赶紧地把门打开,外头的冷风随着一股酒气灌进来,林向北一看到丁杏杏就觉得心里更委屈。   他整个人都扑到丁杏杏的怀里,因为他个子高大,丁杏杏身躯较小,他这一下差点没把丁杏杏压翻。   丁杏杏“哎哟”一声,勉强扶住他,嫌弃地说:“怎么喝这么多?”   自打来到首都之后,林向北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生活走上正规,他也知道喝酒误事,不用丁杏杏监督他也多不喝了。   再大的酒瘾,只要有意志力,也都是可以戒掉的。   因此他这偶尔喝一次,丁杏杏也没责怪他。   但林向北却自己主动认错了,他搂着丁杏杏,醉得稀里糊涂地说:“杏杏我错了。”   毛蛋和毛妮都伸头往这边看,丁杏杏赶紧说:“毛妮,今晚你跟哥哥睡,你爹身上都是酒味儿,就不跟你们睡了!”   俩孩子也都困了,赶紧地去一个屋睡了。   丁杏杏把林向北扶到自己卧室里,她也没怪他,只是问:“是不是厂里聚餐有人敬酒啊?你就是太认死理,不懂得周旋,下回人家再敬酒你就说自己吃头孢了。”   林向北傻笑:“头孢是什么?”   “头孢就是……算了,头孢还没有大范围推广呢,你就说自己过敏,喝酒会死人的,知道吗?”   林向北没答话,丁杏杏转身要去打热水给他洗脸,林向北却坐在床上死死搂着她的腰。   “媳妇儿!不走!”   丁杏杏转头看着他,大男人搂着她的腰,靠着她,一副无比依赖的样子。   她站在他跟前,只看得到他的侧脸,那鼻梁高挺,睫毛也很长,还别说,林向北这个人长得非常耐看,自打来了首都当上书记之后,身上那种气质也是越来越迷人。   “好,我不走,但是你总要洗脸,你身上都是酒味儿。”   林向北耍赖:“我不洗脸?”   丁杏杏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不洗脸?”   “你不喜欢我,我就不洗脸。”他靠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   那种跟孩子一般的撒娇,让丁杏杏忽然就觉得心里一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外头北风呼呼的,可他的手火热地箍着她的腰。   丁杏杏声音很慢地说:“林向北,我喜欢你的。所以,我才会跟你过日子。”   她忽然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地说:“但前提是,你不许瞎搞,你要好好地读书,好好地上班,知道吗?要不,我可不是多么大度的人,我不仅会教训别人,也会教训你。你要是敢牵别的女人的手,哪只手牵的我就打断你哪只手,记住了吗?”   丁杏杏蹲下来,扣住林向北的下巴,看着他这么不清醒的样子,她忽然就发现自己心里想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自己辛辛苦苦鞭策出来的男人,凭啥让别人享受成果呢?   林向北挣的钱,将来分的房子,可都能她来住!   “你记住了吗?林向北?”丁杏杏故意这样问。   林向北却忽然一笑:“媳妇儿,我记住了!我,我爱你……”   丁杏杏一震,她还从来没听过谁跟资金说“爱”这个字,此时听到,那种感觉几乎无法描述。   可还没等丁杏杏从那种情绪里抽身出来,就被林向北直接扛起来压在了床上。   他刚刚还喝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怎么现在力气又这么大?   但丁杏杏没有空隙去问,因为林向北已经压着她的胳膊吻了起来。   外头风依旧很激烈,呼呼呼的,窗子发出轻颤声音。   丁杏杏只听得到林向北时而在她耳旁低低呢喃的声音:“媳妇儿,我爱你,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他仗着喝了些酒,什么话都说,只是还好没到最后一步。   倒不是丁杏杏阻止的,而是他自己坦诚:“我答应了你,就会做到,你等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   丁杏杏虚惊一场,原想打他一顿,谁让他装醉的呢?   可她一瞧,林向北还真的睡着了。   真是怪异!丁杏杏揉揉自己的脸,她的唇微微红肿,脸上也发烫,都是被林向北给折腾的。   第二天一早,林向北醒来的时候丁杏杏还没醒,昨晚上的事情模模糊糊的,林向北只能想起来一部分,却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小心翼翼地把丁杏杏搂到自己怀里,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睡一张床。   怀中人儿娇软带着清香,林向北爱惜得不行,他真希望日日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啊! 第72章 二更   丁杏杏惊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林向北搂着了。   昨晚上她本身打算帮他洗洗脸和手, 泡泡脚再睡觉的,可谁知道被他摁着就亲了起来。   最后她也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 丁杏杏瞬间身上就又紧绷起来。   昨晚上的事情他记了起来, 只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又明显察觉到林向北醒了。   正当丁杏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林向北自然而然地开口了:“还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想家了吧?我想着不如咱们过年还是回去过。”   谈到正事, 丁杏杏立即就恢复如常了, 她坐起来揉揉自己的头发:“可是这一回去至少得耽搁好几天, 你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我怕耽误你考试。”   林向北也坐起来, 顺便把她拦到自己怀里:“不耽误,几天而已, 我平时少睡一点也就可以了。”   他这样周到,丁杏杏倒是也很高兴,两人商议了半天最终就决定大年二十七那天回去, 赶到大年二十八到家,正好陪丁杏杏的父母过个年。   这下日子林向北忙着厂里的事情, 丁杏杏就着手准备带回老家的东西。   毕竟是来首都混了那么大半年, 多少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 也免得孙晓莲和丁有学被人戳脊梁骨。   因为现在林向北每个月都有稿费拿, 再加上原本的工资以及年底的奖金, 丁杏杏手里倒是有些钱。   她给父母一人买了一件呢子大衣, 又一人一双雪地靴, 另外再买了些首都这边的特色食品,都装到一只大包里,另外一家人带一些贴身衣物, 林向北再带几本书,也就差不多了。   俩孩子知道了要回老家的事情都欢呼雀跃的,丁杏杏心里也高兴,只是接连好几天她都发现了一件事。   这林向北胆子越来越大,好几次他夜里看书看很晚了,就把睡在丁杏杏旁边的毛妮抱到另外另一个屋子里的床上,丁杏杏也睡得沉,每次都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他夜里又抱着她睡了。   起初丁杏杏不习惯,后来倒是也习惯了,反正他睡得晚起得早,她根本就察觉不到,跟孩子睡还是跟林向北睡,区别也不大的。   很快,元旦节到了,机械厂要举办一场元旦晚会,这可把林向北给忙坏了。   他要发动大家去表演节目,可厂里群众都说,你林书记不表演节目,还想让谁表演节目?   晚上吃饭,林向北说了这个事儿,毛蛋立即自告奋勇:“爹,我替您去行吗?我会的!”   林向北跟丁杏杏对望一眼,丁杏杏倒是无所谓:“毛蛋想去就让他去吧。”   元旦晚会张罗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是凑齐了人,赶到晚会之前厂里还发了福利。   厂长和书记等干部都是一袋子大米,一桶大豆油,还有些红枣木耳等各色干货。   丁杏杏知道了之后很喜欢,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平时吃饭都用得着的。   可没等林向北把东西拿回去,杜珊找到了林向北。   她直接进到林向北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这杜珊时不时就来找林向北,有时候夫妻俩拌嘴啊,或者潘希明说不出话的时候,她都来找林向北。   因为念着当初潘希明介绍自己进厂的情分,林向北对杜珊还是不错的。   “嫂子来了?”林向北笑着打招呼。   杜珊坐在椅子上拢了下头发:“老林,这会儿忙吗?”   林向北摆摆手,放下手里的文件:“不忙,你有啥事儿就说。”   杜珊想了想,也不客气:“是这样的,老林,厂里不是要发过年的东西了吗?你也知道,老潘就领了一口袋面粉,但是呢老潘他妈是南方人,她老人家就喜欢吃米饭,我就琢磨着,要不来跟你换一换,一袋子大米换一袋子面粉,你也不亏是不是?”   话是这样说,可面粉换大米,那铁定是赚便宜了!   更何况领导分到的大米那一袋子重量可比一袋子面粉重多了。   杜珊张得开这个口,也打量着林向北是拒绝不了的。   她笑呵呵的:“要是旁人我就开不了口,我是想着老潘跟你都像亲兄弟似的,所以也没客气,不过呢,你要是有啥不方便也跟我说,都没事的。”   林向北沉吟一番,说:“这事儿我回去跟杏杏商量一番。”   杜珊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咋的,老林你还怕媳妇?呵呵,没看出来。”   林向北也笑:“也不是怕媳妇,主要是这米面之类的都是杏杏安排的,我只管上班,我这事儿得跟她打个商量。”   杜珊讪讪地走了,想了想没等林向北去找丁杏杏呢,她直接就去找了。   “弟媳妇,今年厂里不是发米和面吗?俺家那个老婆婆是南方人就喜欢吃米,我跟老林说好了,跟他用面粉换你,怕你不高兴,特地来跟你说一声,老林也都同意了。”   丁杏杏一怔,她也听林向北提过厂里发米面的事情,也知道领导层跟普通底下人收到的福利不一样,但却没有听林向北提过跟杜珊换米面的事情。   这大米谁不喜欢吃?丁杏杏和孩子都喜欢吃大米!   杜珊这意思就是逼着她同意呢!   见杜珊一脸笑意,丁杏杏上去挽住她胳膊:“嫂子,还真是巧!我老家爹娘也都喜欢吃大米,原本老林就只发一袋子大米,我正想着再买一袋子一块儿带回家呢。正好了,咱俩一起去!”   杜珊脸色一僵,还来不及说啥呢,就被丁杏杏拉去了市场。   丁杏杏像模像样地往前走,一家一家问米和面的价格,杜珊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那啥,杏杏妹子,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逛街了,我跟老林换了大米,你不是要买米吗,正好一下子买两袋子多好!”   “那哪儿行?我跟你说,厂里发的东西都不好,你这么孝顺,就该给老太太买点好米吃,老林那袋子米你还是别换了,我也怕你吃亏!”   杜珊吸了一口气:“杏杏妹子,你是不是不想换?我也没求过你们啥事儿,这一袋子米换一袋子面,你们也不亏呀!”   丁杏杏笑着点头:“是是是,不亏,走,咱去问问老板能不能换!”   说着,丁杏杏转头看向那老板,笑容可掬地说:“老板,我这嫂子想用一袋子十斤的面换你这一袋子十斤的米行吗?”   那老板上来就喷:“放屁呢吧!我用面跟你换米你也愿意不?想占便宜也不看看老娘是谁!”   丁杏杏无辜地把杜珊推出去:“嫂子你瞧她说的啥话,你想用一袋子面换一袋子米,咋就是占便宜了呢?”   那市场卖米面的老板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把杜珊骂得个狗血喷头,偏生丁杏杏还非拉着杜珊跟那人讲理。   很快不少人围观,杜珊一张老脸涨红,差点没哭出来!   最终,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去了,忍不住扑床上大哭一场!   等潘希明回来,杜珊又跟他吵架,埋怨他没本事,让自己家人受委屈。   潘希明有苦说不出,干脆出了家门一夜没回去。   这事儿就算翻篇过去,这时候大米可是稀罕物,丁杏杏哪里舍得给杜珊?   他们拿了一袋子大米,也没全部带回去,毕竟也挺重的,分了半口袋带回去,大年二十七这天一家四口匆匆往车站赶去。   过年的火车站人是真的多,但直到上了车还是让人意外。   如今列车班次不多,车上走道都站满了人,挤得车厢里满满当当,气味难闻,人声嘈杂。   丁杏杏和林向北好不容易带着孩子和行李才找到座位,林向北坐下来叹口气:“明年一定要把爹娘接到城里来,也省的咱们再回去。”   这回去一趟也是不容易!   好在火车开动之后,车上安静了许多,挤是挤了点,他们四个倒是都有位置。   丁杏杏心中暗自后悔没有早点买卧铺,但再一想卧铺可都是有关系的人才买到的,她就是再提前买只怕也买不到。   这样东想西想的,毛蛋和毛妮都困了,丁杏杏和林向北也不敢睡,便一人抱着个孩子,想让孩子睡得舒服些。   但外头天一黑,加上火车狂吃狂吃的,人也容易困。   很快,丁杏杏和林向北也有些困了。   位置本身就很小,再加上人又有些困,还抱着个孩子,那真叫个艰难啊!   林向北和丁杏杏都有些腰酸悲痛的,直到丁杏杏余光瞟见前方一阵躁动。   忽然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都不许动!警察搜捕!”   车厢连接处真的有几个警察举着枪进来了,所有乘客瞬间清醒,只剩孩子们睡得还是很熟。   丁杏杏和林向北下意识捂住孩子的耳朵。   而丁杏杏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那个约莫四五十的男人的脚猛地失控往前弹了一下,估计大家都很害怕。   警察面色严肃:“大家不要怕!我们在追查一个逃犯,都抬起头来,配合检查!”   另一位警察喊道:“张志成!别再逃了,你逃不掉的,再这样继续与警方抵抗,你只会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这话音才落,丁杏杏就觉得脖子一凉,坐在她后面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拿一把小刀架在了丁杏杏的脖子上!   周围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车厢瞬间空出来一个地方。   林向北猛地一惊,却知道现在不能冲动,因为那把刀随时都能要了丁杏杏的命!   张志成长着一副阴狠的面孔,他恨恨地说:“都别动!否则我就让这个女的陪我一起死!” 第73章 三更:刀架在丁杏杏脖子……   虽然说警察一直安抚, 可车厢里人群仍旧爆发出惊恐的呼喊,林向北紧握拳头,克制着声音说道:“你松开她, 换我来!”   可张志成狞笑:“滚开!你当老子是蠢蛋?你们都给老子滚开!”   丁杏杏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虽然她之前练习跆拳道总是跟人过招,但这种冰凉锋利的武器架在脖子上的滋味她可从未体验过。   那刀刃的触感实在是可怕, 她就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要裂开,鲜血喷溅出来。   歹徒是最不理智的了, 当然是不能惹的, 丁杏杏甚至设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死的场面。   她看了一眼林向北和俩孩子, 毛蛋毛妮已经醒了, 吓得哇哇大哭,被林向北死死地摁着。   而林向北眼珠子发红, 很明显看不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跟歹徒拼搏!   丁杏杏握紧拳头,警察在试图劝说加威胁。   “张志成!放开她!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张志成, 你别冲动,不要伤害无关人员, 我们可以考了帮你减轻责罚!”   可无论别人说什么, 张志成都只越来越激动:“闭嘴!你们都闭嘴!让火车停下来!”   林向北看着他那一动一动的手臂, 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喊道:“松开她!我来, 我来跟她交换!”   而丁杏杏立即喊道:“向北!没事的, 我没事的, 你照顾好孩子。”   丁杏杏眼睛红红的,她说完这下,林向北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总算是停住了动作。   张志成狂笑起来:“我走不掉了我知道!那我为什么不能拉个人陪葬呢?我媳妇孩子都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用?死就死!那个渣滓杀了我孩子,□□了我媳妇!我打死他是他活该!”   丁杏杏这下总算理解了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原来是有人欺负了他,他去寻仇。   警察越发地看不下去:“那你现在劫持了无辜的人,与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志成眼睛通红,眼泪掉了下来。   “我不管!要死一起死!”   丁杏杏忽然就开口了:“你说的对,你媳妇被欺负的时候肯定很害怕,要是当时你能救救她就好了。我现在大概就能理解她当时的念头,她大概就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好好地活着,把她没看到过的世界,没享受过的幸福都体验一遍。我希望,假如我不在了,我的丈夫依然可以好好地活着,不要浪费来人世间一遭。毕竟当初我嫁给你,也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没人救得了我,那是我的命。志成,你要好好活着。”   张志成一愣,眼泪汹涌而出,下一秒,丁杏杏猛地夺过他手里的刀,张志成反应过来,瞬间就抓着刀柄往丁杏杏身上扎去!   在那一瞬间,林向北从未这般敏捷过,他不要命一样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丁杏杏,活生生地替她挡了这一刀!   丁杏杏惊呼一声:“你这个傻子!”   如果林向北没有上来挡着,她完全有把握踢飞那把刀的啊!   可林向北不知道她的身手,他只是单纯地怕她受伤,想保护她,尽全力保护她。   张志成很快被警方控制住了,可林向北却受伤了,虽然冬天穿得厚,但那把刀非常锋利,直接把林向北袖子上的棉袄都割破了,右臂上方深深一道伤口,鲜血直流,很快就把林向北的袖子都浸湿了!   丁杏杏眼睛瞬间湿润了:“林向北,你这个傻子!你干什么冲上来!”   林向北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检查她的脖子:“那个畜生有没有伤害到你?”   丁杏杏急得不行,连忙去检查他的胳膊,一边哭得不行:“没有伤到我,可是你这胳膊,这怎么办呀!警察先生,我们需要找医生!”   最终,列车上有一位回老家的医生出面给林向北包扎了一番,说他的伤口虽然还挺深的,但是也不要紧,养一个月差不多就好了。   警察询问了一番丁杏杏和林向北的情况,夸赞他们有胆识,而后又感谢了一番,联系列车员给安排了卧铺。   林向北还开玩笑说:“这换个卧铺给你们娘儿仨睡倒是也不错。”   丁杏杏眼睛红红的不说话,把被子铺好,扶着林向北坐下来。   “你这胳膊睡觉也不好睡只能侧着睡了。”她声音还带着哭腔,看得出来很是心疼。   林向北却一点都不觉得疼了,他右胳膊就那么小心地放着,左手握住她的手:“别难受了,男人受点伤没什么的。”   丁杏杏不说话,把毛蛋毛妮安排睡着了,又转头看林向北,却发现他嘴角带笑正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胳膊疼不疼啊?疼得厉害的话就吃点药,那个医生身上正好带了药,给我们开了一点。”   林向北却依旧唇角含着笑意看着丁杏杏。   丁杏杏叹叹气,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右手,心酸地看着他右胳膊上臂的纱布。   两人彼此对望着,倒是都觉得这会儿心境平和安稳,里头流淌着说不清楚的柔情。   火车依旧不知疲倦地前行,卧铺车厢里扯呼的声音不时传来。   林向北用左手摸摸她的脸蛋,声音很低:“不疼的,只是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以前总觉得啊人活着就说为了吃饱穿暖过更好的日子,觉得结婚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可是慢慢的,乃至于今天我才知道,并不是那样。我活着,是希望可以跟你风雨与共,相濡以沫,无论贫穷或者富贵都在一起。我结婚,是因为喜欢你,想找一个心灵相通的人在一起,我心疼你,你在乎我,我们的一辈子心里都是彼此,再没有其他人。”   那便是一种最朴素的诠释爱情的说辞。   丁杏杏怔怔的,一双明眸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中却出奇地亮。   林向北心里很踏实:“看见你被劫持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就算拿我的命换你的命我都愿意。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从未这么开心过,那一刻我忽然就发现,什么吃饱穿暖,什么读大学,当书记,拿工资,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爱的丁杏杏,她好好的。”   这一席话叫丁杏杏鼻子一酸,她没忍住靠在他怀里,第一次主动地楼主了他的腰。   “林向北,你太傻了。”   林向北摸摸她的头顶:“可是我愿意这么傻,也只为了你这么傻。”   丁杏杏觉得心里难过,靠着他胸口忍不住流泪,林向北却非常喜欢她这个样子,娇柔软弱,仿佛是一枝梨花靠在他怀里,惹人心疼。   “媳妇,别哭了,乖。”他吻吻她的额头,丁杏杏这才止住了眼泪。   这一路可叫个不容易,等下了火车遇上大雪,还好丁杏杏他们没带过多行李,而丁杏杏提前就弄了个放行李的塑料架子,带着个长把手可以拖动,底下还要木棍子做成的轮子,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背着大包的人羡慕过。   这下子就算林向北手受伤了,丁杏杏也拿得动行李。   因为下大雪的缘故,下乡的汽车也只剩了最后一班,这天都已经大年二十八了,丁杏杏和林向北坐上汽车的时候,售票员还在说呢。   “今儿跑完了就不跑了,年后初五再开车!”   丁杏杏和林向北倒是都忘了下乡汽车的问题,庆幸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   四口人坐在车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此时丁家村闹开了。   这大半年来王招娣来找孙晓莲闹过好几次。   起先是知道自己儿子媳妇都去首都了,后来又不知道听谁说的丁杏杏往家寄钱了。   王招娣正缺钱用,她因为心里膈应林德全跟刘爱华的事情,日日虐待林德全。   那林德全因为中风导致的半身不遂也没法反抗。   但正因为林德全半身不遂,家里家外只要王招娣一个人可以操持了。   她越是辛苦就越是怨恨,知道丁杏杏往娘家寄钱,这可不得了,立即杀到了丁老二家。   孙晓莲跟丁有学本身就不擅长吵架,跟王招娣耗了几天孙晓莲也不肯拿钱出来。   再后面每天孙晓莲都跟丁有学天不亮起来去镇上捡破烂,王招娣根本就摸不到人影。   直到这一天大年二十八了,王招娣终于摸到了孙晓莲和丁有学。   俩人着呢刚在家里炸小酥肉呢。   好歹是过年了,原本也舍不得吃肉,可孙晓莲总觉得丁杏杏他们说不定就回来了。   “咱少炸一点,他们要是回来了好歹也有东西吃。”孙晓莲擦擦手,查看锅里的热油。   丁有学点头,在灶台后面帮助烧火。   两人合力准备着过年的吃食,忽然王招娣就从外头进来了。   “哟,亲家,炸年货呢?”王招娣阴阳怪气的。   她手里没有分文钱,靠着一丁点薄田,粮食都不够吃,哪里有钱办年货?   家家户户都相聚在一起过年,她丈夫中风,俩儿子都不在身边,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了呢。   王招娣越是伤心,就越是恨丁杏杏的娘家。   向北这么老实的孩子竟然都不顾父母,那铁定是孙晓莲和丁有学这俩老不实的撺掇的!   孙晓莲一愣,立即出来说:“亲家母,你咋来了?大过年的,咱有啥事儿明年再说吧。”   可王招娣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才不跟你明年再说!你们姓丁的一家子混账!我都听人说了,我儿子从首都寄东西回来了!肯定是你给藏起来了!你赶紧地把钱给我,你要是不给我,我今天我就死在这里了我!”   她说着就大哭起来,引来了好多人围观指指点点。   孙晓莲瞬间犯难了,她跟丁有学平时都躲着王招娣,可现在大过年的还咋躲呢?   “孩子爹,要不咱给她点钱?”孙晓莲问。   丁有学不肯:“给她个蛋!杏杏临走之前说了,千万不能由着他们,我看她闹到啥时候!”   可王招娣是真的能闹,从天亮着闹到天黑,看那架势很可能会闹到大年三十啊。   一整个村的人都在看笑话,孙晓莲和丁有学几乎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向北和丁杏杏带着孩子到了家门口。   两人喜气洋洋地喊:“爹,娘,你们在家吗?” 第74章 一更   丁杏杏和林向北才踏进家门, 就瞧见王招娣正坐在地上哭,院子里还站了几个村里的其他人。   大家都指指点点的。   有人说王招娣不道义,但也有眼红的帮助王招娣说话。   毕竟丁杏杏和林向北往家寄信寄东西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人就羡慕丁有学两口子有个好闺女好女婿。   “孙晓莲再咋说林向北也只是你女婿, 那可是人家王招娣的亲儿子!你这拿了人家亲儿子的东西不还,可真是不仗义啊!我要是你, 我指定会把钱和东西都给人家林向北的亲娘!”   “就说,孙晓莲你两口子真是不仗义呢, 人家王招娣儿子寄回来的东西你凭啥不给她?”   ……   孙晓莲和丁有学原本就脸皮薄, 被这么一说哑口无言。   此时门被推开, 林向北都忍不住爆粗口了:“放屁!”   见丁杏杏和林向北忽然出现, 孙晓莲瞬间湿润了眼眶:“杏杏,向北, 你们咋回来了?”   毛蛋和毛妮都呜呜哭着扑向姥姥和姥爷怀里:“姥姥,姥爷!我们想死你们了!”   俩孩子是真的想姥姥和姥爷,被姥姥姥爷抱着又是哭又是笑。   王招娣一咕噜爬起来要去抱林向北:“向北, 娘的好儿子!你可总算回来了!”   林向北却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王招娣有些尴尬, 却还是一脸笑容:“向北, 走咱回家去!”   说着, 王招娣就去拿林向北的行李, 她猜想着里头肯定很多好东西, 这下子自己自然要发财了!   可林向北只是拦住了她:“娘, 你先回去, 我会抽时间回去一趟,有些事情会跟你们好好谈谈的,但是我岳父岳母这里, 你不要再闹了,另外,你给他们道个歉。”   王招娣睁大眼睛:“道歉?道什么歉?!我闹什么了?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给她寄钱寄东西!林向北,你姓林,不姓丁!你还是个男人吗?!”   孙晓莲第一眼就瞧见了林向北胳膊上的伤,立即说:“亲家母,我给你道个歉,咱要不进屋说,这孩子胳膊上还带着伤,不能让人笑话啊!院子里还冷,走,咱进屋说。”   王招娣一巴掌就往孙晓莲脸上呼去:“你装什么好人哪!我看你就是个两面三刀的……”   林向北一个侧身,王招娣那一巴掌恰好打到了他受伤的右胳膊上。   “嘶……”林向北疼得吸气。   丁杏杏顿时忍不住了:“你干什么呢?来我娘家闹什么闹?我娘家欠你什么了?!你们都咋对向北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他受着伤你关心一句了?满脑子都是钱!我们走的时候你给一个子儿了?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你要是真觉得咱们亲,那这债务你也分一半!”   王招娣一愣,顿时退缩了,虽然不太信丁杏杏的话,但再一想外头的世界真那么好混?   要是真的好混,那大儿子林向南早就混发财了!   这老二回来了,说不定真的是欠债了回来逃难了!   王招娣琢磨一番,赶紧地溜走了。   她可不想承认是林向北的亲娘!万一到时候追债的人找到自己了咋办?   丁杏杏再看看院子里那些看热闹的人,冷笑一声说:“大过年的,这麻雀乌鸦也多,到处叽叽喳喳的,也不嫌弃冻得慌!”   但凡好好过日子的,谁不在家办年,哪里有空去别人家看热闹呢?   所以丁杏杏也不怕得罪这几个人,果然,话一说完,那几个人讪讪地走了。   等把这些人打发了,丁杏杏赶紧地把大门一关。   孙晓莲心疼极了,打量着女儿女婿还有俩孩子,忍不住抹泪。   “我就知道你们在外头日子艰难,瞧瞧,你们可都瘦了!”   丁杏杏笑起来:“娘您这不是说瞎话吗?除了向北,我们都胖了,向北当了机械厂的书记,忙的很,吃多少都胖不起来。”   旁边丁有学才把一碟子炸好的酥肉端上来,又把之前买的瓜子和糖块拿出来,听到这话一喜:“向北当书记了?”   林向北其实心情不是很好,虽然知道亲娘不疼自己,可刚刚看到王招娣那副样子,丝毫不关心他怎么样,只想赚便宜,他就还是难受了起来。   还好,丁家人对他都好,尤其是孙晓莲,特意让他坐在软凳子上,反复查看他的伤。   “是的,爹,也是上个月才当的。”   孙晓莲和丁有学都喜欢的不行,两人忙活得不行,又是要去再买点肉,又是要再去地里薅点萝卜白菜之类的好做饭吃。   丁杏杏摁着他们不许动:“爹,娘,不用那么忙活,我们带了些东西的。”   大米,腊肉,鱼干等等,丁杏杏带的都有,原本孙晓莲在院子地窖里就藏了不少的萝卜,配着吃一顿也是可以的。   但孙晓莲却又愁起来:“向北这伤咋弄的?还有,你们真的在外头欠钱了?那咋还寄钱给我们呢?我跟你爹在家不缺钱用!我们还攒了些钱,另外你们寄回来的钱我们也没动,回头你们都拿着。”   丁杏杏笑眯眯的:“娘,我们没欠钱,刚刚就是说说而已。”   等丁杏杏和林向北一一把城里的事情说给孙晓莲和丁有学听,两人都惊讶不已,这一日几个人嘴都说干了也没聊尽兴。   晚上俩孩子都跟姥姥姥爷睡,因为想听姥姥姥爷说故事听,孙晓莲就给丁杏杏和林向北安排在了一个屋子睡。   经过了火车上的事情,丁杏杏的心态瞬间转变了,她自然而然地把床铺好,看看林向北:“你那胳膊能行吗?”   “没事儿,睡吧。”   林向北侧着睡的,因为怕碰到右胳膊,但还是用左胳膊搂着丁杏杏,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在他怀里。   两人说着话,可说着说着,林向北的唇却一点一点地吻上了她的唇。   一开始林向北吻的很克制,可他胳膊不方便,丁杏杏想起来这事儿,就羞得脸都红了,却还是低声说:“你……小心点你胳膊。”   说着,她伸胳膊攀住他脖颈,动作谨慎地主动吻了上去。   这让林向北简直就克制不住,他就算是胳膊不方便,却还是把丁杏杏吻得浑身发软。   但顾忌到林向北的胳膊,两人最终还是只吻了吻,没再做其他的。   第二天天还不亮,孙晓莲就起来做早饭了,她才穿上棉袄起身就发现堂屋里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发现那人正是林向北。   “向北,你咋起这么早?”   林向北立即说道:“娘,我起来看看书。”   孙晓莲打心眼里心疼这女婿,立即去拔炉子烧水,没一会端了一杯热水递给林向北。   这个早上,林向北看书,孙晓莲和丁有学做饭,只是还没一会儿,林向北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他走到大门口一瞧,就发现竟然是林向前!   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那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这种尴尬的关系谁想承认呢?   林向北问:“你咋来了?”   林向前挠挠头:“我,我找你说说话。” 第75章 二更   两个大男人找到屋后一处大树底下站着。   一个村子又都是林氏家族的人, 林向北跟林向前的关系其实比跟林向南都更好。   林向南自私又油滑,从来不考虑别人。   好几次林向北跟其他小男孩打架,都是林向前上去帮的。   那时候林向前也不知道为啥他娘老是叮嘱他对向北好点,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他娘希望将来他们还是可以走动的。   林向南是个指望不上的,他娘就希望他跟林向北多亲近些。   当然, 这些事情林向前以前愿意做,现在却并不太愿意做了。   “我知道, 我是个不光彩不该存在的人, 可我也不想这样, 自打那事儿出来之后, 我在村里都不知道该咋做人。我娘没多久就病死了,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她不要脸, 觉得她可恨极了,可是……她是我娘。”   几个月不见,林向前瘦骨嶙峋, 跟以前那个爱笑的高大小伙子完全不像一个人了。   他原先都快结婚了被那么一闹,婚事也黄了, 后来他娘也死了, 他爹也不是亲爹, 亲爹林德全半身不遂也管不了他, 王招娣找不到人发泄, 倒是遇见林向前一次就辱骂一次, 有时候还上手打。   林向前活得也是痛不欲生。   其实林向北也恨不起来, 首先他自身难保,从小到大爹娘对自己也不算好,他爹别说是有一个私生子, 就是有十个,他也都不是很关心。   但林向北是受过林向前母子的恩情的。   当初读高中时有一次他实在没饭吃了,跟人借了路费回来,王招娣却不肯给他一毛钱,只给了三个窝头,可三个窝头哪里够吃的?   林德全不管这些事儿,扛起来锄头就下地去了,那时候才十六岁的林向北活生生地感受到了绝望。   他四点就起来了,坐在村口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忽然就决定要么不读了。   饭都吃不起,还读什么呢?   那是林向北唯一一次想要放弃,却遇到了刘爱华。   刘爱华起早下地,瞧见林向北就上去问了两句,很少被人温柔对待的林向北便实话实说了,当时他越说越难受,挺大的小伙子了,眼都红了。   那时候刘爱华笑着说:“甭哭,婶子给你想办法。”   她回家去拿了五毛钱还要六个窝头四个鸡蛋给林向北:“向北,婶子给你这些不需要你还,只是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记得今天,记得要拉扯向前一把,知道吗啊?”   那时候林向北不知道刘爱华话里的深意,只是很感激刘爱华,以至于后来每次见到刘爱华都觉得非常亲切。   但现在真的发生了这些事情,他明白了刘爱华的意思,却也无法说出什么责怪的话。   甚至在看到林向前这么落魄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可怜林向前。   是谁摊到林向前这个位置,都不会好过。   而林向前跟他林向北的确是长得还挺像的,再咋说,他们都逃避不了这个关系。   “向前,大人的事情我不想说什么你也确实没错,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别人怎么评论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   林向前咬咬牙,忍着心里的难受,眼睛泛着泪意:“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为了诉苦,是太爷爷,太爷爷快不行了,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想见见你……”   林向北猛地一急:“太爷爷不行了?”   这些年林向北得过太爷爷不少的好处,要不是碍于太爷爷,只怕爹娘对他更偏心。   就是这两年,太爷爷不也给他们主持过公道吗?   林向北立即说:“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丁杏杏一醒来就发现林向北不在家了,她有些担心,怕林向北胳膊本身就伤着,又到处跑,才走到门口就发现林向北跟林向前正急匆匆地往西走。   “你们去干啥?”   林向北回头看见丁杏杏,便说:“向前说太爷爷快不行了,我要去看看。”   丁杏杏看看旁边那个黑瘦没精神的人,忽然就有些意外:“这是向前?”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向前要是从前那个时候,肯定会对着丁杏杏热情一笑,可这个时候他低着头,简直是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三人急匆匆地到了林向前家,路上林向前在说林大爷的情况。   “太爷爷自从那件事之后就病了,一直也有吃药,可后来我娘走了,他就病得更厉害了,原本想着好歹能撑到过年后,等天气好了身体也会好些。可没想到他……就快不行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就要我来喊你说想见见你。”   冰天雪地中,三个人走的满身大汗。   等到了林向前家,三人一起到了林大爷住的屋子。   原本林向前他们家这一族就是靠着林大爷支撑,但因为后辈无能,院子建的倒是大,可屋子里没啥东西。   林大爷住的屋子里黑黢黢的,也没点灯,光线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向前赶紧点了一盏灯:“太爷爷,向北哥来了。”   床上窝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要是那人不动,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床上的人呼吸急促起来,灯光下,林大爷干瘦的脸上眼睛睁开,眼珠子浑浊至极。   “向北啊……”他艰难地抬起手,却只支撑了两秒,还是垂了下去。   见此情景,谁不悲叹呢?   林大爷曾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当初林家村还不叫林家村,那时候叫狗子窝,是林大爷嫌弃这名字难听,硬是带领林家的人闹了一场把村名改成了林家村,但也不只是靠闹,那时候多苦啊,连野草都吃不起的时候年头,还发了洪水,林大爷带头抗洪,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成为了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不只是姓林的喜欢找他主持公道,就是外姓人也爱找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晚年不还是这么凄凉吗?   再多的话,谁也说不出口了。   林向北走过去跪在他床边,握住林大爷的手:“太爷爷,您……您怎么样了?让医生看了没?”   林大爷有气无力地说:“向北,我一直等你呢,你是个乖孩子,太爷爷求你一件事……”   丁杏杏在旁边看着,也说不出什么话,这林大爷一看就是快不行了,人都快死了,活着的人自然是尽力满足他了。   林大爷实在是撑太久了,他嗓音哽咽:“向前……是我最疼的孩子了,可他命苦啊……你答应我,带他出去……逃出去……好不好?”   林向北感受到老人的手几乎都没有温度了,下意识就答应了:“好。”   林大爷满足地笑了,下一秒,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眼睛慢慢地合上,手也彻底没了力气。   林向前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太爷爷!”   大年二十九这天,林大爷去世了,活着的时候再多的龃龉到了死的那天也都被人遗忘了。   许多人都自发地去帮助林家办葬礼。   林向前哭得牙齿都流血了,跪在棺材跟前不抬头。   因为要过年了,这丧事也办得很快,不能按照规矩来停留三天了,当天就要像下葬。   满村里不少人都觉得伤心,唯有王招娣笑了好久。   她恨恨地看着林德全,骂道:“你们姓林的没一个好东西!这下那个死老头子就是报应!刘爱华这个贱人死了好几个月了,我看看那个杂种林向前怎么活!”   她发誓要把林向前弄死!   不知道为啥,林德全瞪大眼睛看着王招娣,脑子里闪现出这辈子的一幕一幕。   他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为了结婚而结婚,会不会现在结局好一点?   “招娣,放了他……”林德全大着舌头,好艰难地说出来这句话。   王招娣骂得更凶:“放过他?你做梦!林德全我告诉你,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正骂得起劲,忽然,林德全嘴里慢慢地流出了一缕血迹,接着,那脑袋就垂了下去。   林德全咬舌自尽了,林大爷才下葬,林德全就死了,这接连的丧事几乎让人感到恐惧。   虽然林德全活着的时候王招娣恨不得他死,可林德全真的死了,王招娣却还是哭得止不住。   作为儿子,林向北自然要张罗林德全的丧事。   林德全的丧事没有大办,就是买了一口棺材,又定了些花圈和纸马之类的,虽然说仓促,但的确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只能如此。   这个年算是过得一塌糊涂,没有人真正地开心过。   晚上丁杏杏忽然惊醒,就发现林向北靠在床头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样子看的人心疼,丁杏杏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以前的事情总会过去的,往后,你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林向北一只手楼主她,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只是忽然想起来就觉得以前跟做梦似的,一眨眼,唉,就走到了今天。我爹……他对于向前和向南来说,都是个好爹,只是对我来说不是好爹。但我也算是送了他最后一程。”   丁杏杏靠在他怀里一言不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安静地听他倾诉。   林向北心里头憋得厉害,这话一开闸就真的刹不住了。   “杏杏,我心里是有意难平的,但真的到了人死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会再有了。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地活着。”   丁杏杏嗯了一声:“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只是,你娘那边,还有林向前那边你都打算怎么处理?”   林向北闭了闭眼:“我会去找他们谈谈的。”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话:“总之我们自己的日子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再越过我们自己了。” 第76章 三更   大年初五才有去城里的汽车, 林向北特意去找了一趟王招娣。   原本以为林德全的死对王招娣打击应该也挺大,可没想到王招娣并没多伤心。   她现在就觉得林德全跟刘爱华以及林大爷那都是报应。   王招娣端着盆子在喂鸡,心里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她现在好歹有俩儿子, 林德全死了又咋样?她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   老大向南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但肯定是在首都的,她要是不想在乡下过了, 直接去首都找不就行了?   从前在家时候向南就说过很多次了,等他出息了挣钱了, 一定会养自己亲娘的。   想到这下, 王招娣把盆子放下回去屋子里数钱。   因为林德全去世, 还是有不少人来上账了的, 那也算是一笔钱。   她数了又数,忽然窗户被人扒拉一下, 王招娣吓了一跳。   等瞧见是林向北,她怒骂起来:“你干什么!想偷我东西呢?我告诉你,你爹现在死了, 你敢嚣张一个试试!”   林向北听着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只是觉得心里很烦躁。   等王招娣平静下来, 他才说道:“不管以前怎么样, 那都是过去了, 我现在只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你打算以后怎么过?”   毕竟王招娣生了自己, 林向北并不是完全心狠之人。   他会给王招娣提供最基础的赡养, 等王招娣百年之后也会给她处理后事, 但其他的就不会有了。   可谁知道王招娣听了这话警惕地看着他:“我告诉你, 你爹去世人家上账的钱你一毛也别想摸!那都是我的钱!你不争气在外头欠了账,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林向北沉静地看着她:“我爹都死了, 您还是非要这样吗?这下年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王招娣可不管,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你别想着家里的钱了,你挣着钱了倒是记得给我寄点,林向北,你爹死了,我不怕你们林家人!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给你老丈人寄钱了?你也给我一点!”   最终,林向北拿出来三块钱递给她。   “我们之间确实也沟通不了了,这三块钱给你,往后……看缘分吧。”   王招娣赶紧地把钱接了:“算你有良心!”   林向北没有多做停留,他又去找了林向前。   林大爷去世之后,林向前更没精神了,现在胡子拉碴的,正躲在家里喝酒。   看到林向前这个样子,林向北就想到了自己曾经沉醉于酒中的样子。   他把林向前拎起来:“醒醒。”   林向前被冷水泼了三回才算稍微清醒了些。   “干,干什么啊?”林向前不满地问。   “一码归一码,你娘对我有过恩,林大爷临终前嘱托我把你带出去,你要是想出去我就给你指一条路。”   林向前这才稍微有了些精神:“去哪里?”   林向北顿了顿:“去首都。”   两天后,林向北和丁杏杏带着孩子,以及孙晓莲,丁有学,还有林向前一起出发了。   原本定的是再过一段时间,才把孙晓莲接走,可想到孙晓莲和丁有学在家的日子,丁杏杏也不放心,心想干脆现在就把他们带走。   到时候俩孩子也有人照顾,丁杏杏也是可以出去上班的。   年后的火车也很挤,林向前一路都不咋说话,他既讨厌过去,又期待未来,心中那股子复杂的情绪不住翻涌,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林向北。   但这过完年就正式进入八十年代了,对于所有人而言都算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火车上还有人自发地开始大合唱,一路上欢声笑语,倒是没出什么事情。   中途还有几个解放军上车,都是穿着军绿色的衣裳,脸上带着笑意。   大家对解放军都非常尊敬,有人好奇地上去问东问西,那些解放军也都挺和蔼,能回答的就回答了。   林向前看着那些解放军,忽然就萌生了当兵的想法。   他知道对于林向北而言,自己绝对不会是一个能让人心情好的存在。   但林向北却出于道义带上了他,林向前鼓足勇气自己走了上去。   “同志,请问我想加入你们的话应该怎么办?”   那解放军抬头一看,林向前现在虽然瘦,但骨架在那摆着,个子高高大大正是当兵的好苗子啊!   “你想参军?那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走啊!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住哪里?”   林向前一一回答,这让林向北有些意外。   但如果林向前能去当兵的话还真的不错!   现在乡下人能去当兵的还不多呢,有人是舍不得孩子吃苦,有人是想让孩子当兵拿津贴,可林向前现在几乎算是没有什么家人,他想当兵,自然可以。   林向前跟那俩解放军聊了几句,才得知其中一人还是个部队里的排长呢,正好可以把林向前带走。   这让林向前瞬间高兴起来,转头就去跟林向北商议。   林向北和丁杏杏对望一眼,也都觉得这当兵对于林向前来说只会是好事儿。   最终,林向前真的跟着那几个解放军在下一站下了车。   临走之前,林向北把自己的地址给了林向前。   “到了之后有啥事儿就给我写信。”   不管咋说,他们饿都不是陌生人。   林向前不敢看林向北的眼睛,只是用力地点走,才要走,又转身说:“向北哥,我会活出个人样的!”   等林向前一走,丁杏杏等人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才到首都。   因为孙晓莲两口子都来了,原本的两室一厅就显得逼仄了许多。   但一家子住在一起,还是要凑合一下的,丁杏杏让毛蛋跟着姥姥姥爷睡,毛妮就跟着她和林向北睡。   这下子林向北虽然也支持,却有些觉得不方便。   晚上丁杏杏在厨房收拾东西,他也钻进去。   丁杏杏赶紧把他往外赶:“你进来干什么?”   他胳膊还没好,还老是熬夜看书,这会儿来厨房这不是找事儿吗?   林向北却用完好的左胳膊从身后拥住她:“来抱抱你,现在家里地方小,往后抱你都是麻烦的,只能在厨房里偷偷地抱了。”   丁杏杏笑出来:“好啦,瞧你说的,这年后你快参加高考了,还是注意点的好。”   林向北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我注意什么?”   “注意……别想太多!”丁杏杏一本正经的。   可他却楼主了她的腰,硬是把她身子扳过来:“嗯?别想太多什么?”   丁杏杏还来不及回答,林向北已经捉住了她的唇,吻得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林向北才放过她,却低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会买大房子的,到时候日子就好了。”   丁杏杏抵在他胸口处,声音温吞:“是不是大房子都不要紧,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面对彼此站着,忽然就又吻到了一起。   孙晓莲和丁有学乍然到了大城市,还是有很多不适应的,孙晓莲要帮助照顾孩子,丁有学闲不住,干脆就自告奋勇要丁杏杏做了糯米红枣糕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去卖。   这倒是个好法子,这种走街串巷的小吃,也很容易吸引吃客的。   丁有学还真的卖了不少钱,都如数交给丁杏杏,丁杏杏知道他不愿意收钱,干脆给他开工资。   可丁有学还是不愿意收:“我要钱干啥呢?我跟您娘吃住都在你这。”   丁杏杏佯装生气:“那你给别人干活都不收钱吗?反正你们攒着,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可得按月给你媳妇上交钱!”   孙晓莲正看着俩孩子吃饭,听到这话瞬间乐了。   这每天除去给丁有学的工资,丁杏杏还能剩下一笔钱。   因为有孙晓莲帮助带孩子,丁杏杏有时候也跟着一起出去,家里的进项立即就多了。   她手头里的钱多,就更愿意往家里买好吃的,心里也是想着林向北快考试了,多补补也好。   丁杏杏在街上遇到过杜珊几次,自打过年前有了换米的事儿,杜珊就对丁杏杏避而远之,丁杏杏也懒得去管谁都有自己的日子,成天盯着别人也没意思!   可杜珊这人呢,又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她到处找人聊天,就发现谁都没有丁杏杏好相处。   不知不觉的,杜珊又找到了丁杏杏,上前搭话,丁杏杏忙的要死,也没空搭理她,就让她自己说话。   杜珊口水都要喷出来了:“杏杏,你知道那个林楠吗?就是之前在机械厂手指头被削断的那个。”   丁杏杏正洗被单呢,转头看她:“知道,怎么了?”   杜珊神秘兮兮地说:“要我说,这人发不发财都是命!原本我还想着林楠手指头断了,往后肯定过不了好日子了,可谁知道人家跟他媳妇开了一家菜馆,现在生意可好了!”   这倒是让丁杏杏不怎么意外。   因为林向南和丁玉兰那可都是男女主角,金手指奇怪大无比,随随便便日子都能过好的。   但既然提到这两人日子好了,那欠自己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毕竟当初林向北高考名额被顶替,法律判了林向南应该赔偿的!   丁杏杏随口问了杜珊那家菜馆位置在哪,杜珊却含糊不清的:“我也忘记了,就上次我回娘家偶然看到的,我下次再去就帮你问问!”   这事儿丁杏杏打算跟林向北商议一番,她一边洗被单一边听杜珊啰嗦。   忽然楼下一阵自行车的声音传来,林向北很快停好自行车踩着楼梯上来了。   他满头大汗地进来:“杏杏,给我拿十块钱,我去医院看看徐芳和老李!”   丁杏杏立即站起来问:“怎么了?他们怎么去医院了?”   因为当初徐芳和老李照顾过林向北,因此两人对这两口子印象都很好。   林向北一脸焦急:“之前徐芳跟老李张罗了个菜馆,谁知道没开多久,秘方被人偷了,老李气不过去找人家质问,结果被对方打了。”   老李和徐芳本身就是残障人士,跟人打架肯定不是对手。   这下子丁杏杏也着急了起来,赶紧擦手:“好,我去拿钱!咱俩一起去!” 第77章 一更   丁杏杏和林向北一起到了医院, 就发现老李正躺在病床上,徐芳因为腿脚不便就没来。   两人都没有父母了,也没人照顾老李, 老李鼻青脸肿的看着也很可怜。   丁杏杏瞬间眉头皱了起来:“谁打的你?到底咋回事?”   因为之前跟老李和徐芳走动过几次, 因此丁杏杏跟他们关系也不错。   老李有气无力地说:“唉,让你们看笑话了, 还跑一趟,都怪我没本事。徐芳的一个远方亲戚留了个菜馆, 那远方亲戚儿子走了, 后事我去给办的, 菜馆就留给我们了, 我跟徐芳本身都是残疾人,守着个杂货铺确实也日子不咋好, 原本想着这菜馆能开下去也不错,可谁知道就出了变故……”   徐芳腿不方便,只能坐着收钱, 老李只有一只胳膊能干活,要做菜招待客人肯定忙不过来, 两人想了想, 就招了一个帮工。   这帮工说起来也是个残疾人, 少了两根手指头, 但干活儿倒是也还行, 尤其是话说的很好听, 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把活儿干好。   可谁知道那人才干了半个月就找借口走了, 老李没办法就又找了个帮工。   还好因为有远方亲戚留下的秘方,他们菜馆生意一直都不错,尤其是拿手的红烧鱼, 总有客人来点名要吃。   只是这好生意没有持续多久,老李和徐芳就发现,离他们不远的一家店也开始卖红烧鱼。   根据食客的说法是那家红烧鱼味道跟老李家菜馆的红烧鱼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老李机警之下立即去看了看,就发现那家菜馆的老板正是之前给自己打工的那个少了两根手指的人啊!   他这一想自然就猜到是对方偷了自己的秘方,看着对方的店里那么多人,再想想自己店里如今都没什么人了,老李激动之下就进去质问。   可谁知道从前那个说话特别好听的帮工不但不承认偷了他的秘方,还挥拳打了上来。   老李少一只胳膊,打架自然不行,被摁在地上挨了好多拳,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老李还剩的那只手手指也有些骨折了。   将来只怕也做不了什么重活。   从前那个爱笑开朗的男人,头一次这么颓废。   “向北兄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徐芳高考没考上,我一直答应她帮她查,结果啥也没查出来,我总想着给她过好日子,这才看到点希望,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闭上眼,痛苦地掉了泪。   林向北也不知道说啥,还是丁杏杏劝道:“老李,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偷了秘方的人太歹毒了,我跟向北一定帮你想办法的!”   老李艰难地摇头:“想办法?没什么办法可以想,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偷了我的秘方啊!”   见老李这么痛苦,丁杏杏和林向北都是唏嘘,最终,两人决定亲自去找一趟那个偷了秘方的人!   但也要等老李出院了才能去。   老李心疼医药费,不愿意继续住院,跟医生商量了一番,医生也觉得他这身体情况不住院也可以,但是回家得好好养着,毕竟身体上的伤都是看得见的,还是挺严重的。   等丁杏杏和林向北把老李带回去,徐芳一看见老李这样就心疼地哭了。   “你咋成这样了?那兔崽子是不是打你了?”   夫妻俩都抱头痛哭,虽然他们两个都有残缺的地方,但一直都很努力地生活,可为啥生活不肯善待他们呢?   见两人这样,丁杏杏心里更加为他们感到不平,一怒之下就往那家菜馆走去。   林向北赶紧跟上,丁杏杏一路走到那家名叫“好美味”菜馆门口,一脚踹开门。   里头有几个人正在吃饭呢。   “老板这鱼做的越来越有味道了!是咱们这一整条街最好吃的!”   “就是,自打这家菜馆开张之后,我都没去其他家吃过饭啦。”   见几个食客边吃边夸赞,林向南和丁玉兰都是满脸笑意。   他俩在最难的时候去敲诈了刘云萍一笔钱,后来无意中去了一家菜馆吃饭,就发现这家菜馆味道很不错,客人也多,看起来能挣不少钱的。   因为那时候也没工作了,林向南和丁玉兰就萌生了开一家菜馆的念头。   但菜馆哪里有那么好开的?   林向南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去菜馆里打工然后偷学秘方的办法。   他没想到老李和徐芳都是残疾人,这样他不就更好办事了?   林向南装作老实又勤快的样子,仗着残疾人做事儿不方便,很快就获取了老李的信任,把那秘方拿到了手里,转身就辞职不干了,跟丁玉兰一起又敲诈了刘云萍两次,凑钱开了一家小菜馆。   他俩可比老李他们要聪明多了,拿着秘方做出来的菜更美味,这菜馆开张之后生意就越来越好。   看到老李的店里没人了,而自己钱越赚越多,林向南和丁玉兰都高兴坏了。   今天一大早老李来质问林向南,那林向南肯定不承认,当时就把老李痛打了一顿。   丁玉兰走到后厨看到宝珠正拿着一只鸡腿在啃,立即满脸都是笑意。   她心里思索着,原本以为生活走到低估了,却没想到一切都还有转机。   但丁玉兰现在心里还是惆怅一件事,那就是宝珠的身世。   要不是自己带着宝珠不好生存,她就自己把宝珠带走了。   但再一想,林向南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跟着林向南日子也不会太差。   只要她尽快再怀上孩子,将来就算宝珠的事情被林向南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再花点钱,说不定能把宝珠培养成小明星!   她发现电视上好多小孩子都可以当演员,不仅赚大钱,还很有面子呢。   这店里生意这么好,还愁没钱吗?   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丁玉兰哼着小调走过去帮助洗碗:“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   林向南正炒菜呢,听到她唱歌,回头掐她一把:“你唱歌勾搭谁你?欠我夜里弄你……”   丁玉兰赶紧说:“你小点声,宝珠可是会听见的!”   林向南瞥一眼宝珠,低声说:“啥时候还是给我生个儿子,宝珠是个丫头片子,能顶啥用?我说,怎么林向北那个废物都有儿子,我就没有?”   这让丁玉兰有些慌,赶紧安慰他:“要儿子还不容易吗?我给你生!”   这话音才落,忽然就听到外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摔东西。   丁玉兰和林向南赶紧往外跑,嘴里嘀咕着不会是有人闹事儿吧!   两人才跑出去就瞧见丁杏杏和林向北正站在店里。   多次交锋,丁玉兰和林向北现在还是挺害怕林向北和丁杏杏的。   但心里的恨意却更多,要不是林向北,林向南的手指头不会断,宝珠也不会在节目上出那么大的丑!   丁杏杏一脚踢翻了一只凳子,吃饭的人面面相觑,瞧见这些人就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赶紧地都走了。   林向南指着丁杏杏就骂:“你算什么东西,来我店里闹!再闹我就报警抓你!”   丁杏杏笑起来:“报警?不用你报,我已经报警了!”   这次她还真的没打算靠暴力解决事情,是真的报警了。   很快,外头真的有警察来了,大声地问:“怎么回事啊?!”   林向北都没注意到丁杏杏是啥时候报警的,警察走进小店里,林向南立即点头哈腰的:“是这样的,我们好好的开着店,他们进来就打打砸砸的,我要求他们赔偿!”   丁杏杏直接掏出了钱包,把里头之前公安局判决的要求林向南赔偿损失时林向南写的欠条。   上面可是足足的一百块呀!   写欠条的时候林向南是打算离开首都的,因此随便就写了,想着丁杏杏他们也找不到自己。   开菜馆的时候他们也是想着离得这么远,首都这么大,哪里就这么巧被林向北遇着了?   更没有想到丁杏杏会随身带着欠条!   林向南死活不承认那是他的笔记,还说:“警察现在,我叫林楠,不叫林向南。”   他托人找关系把自己名字改了,就连籍贯都改了,这还真的成了个问题。   林向北脸色铁青:“他跟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什么时候叫林楠了?”   可在林向南现在的户口系统上显示,他的确是叫林楠,并且根本不是林家村的人!   林向南得意地说:“实在对不住,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欠你们钱,你们要是再敢打砸我的店,那只能报警处理了。”   林向北真的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警察核对了林向南的户口和身份之后也认定是林向北和丁杏杏胡闹。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们搞错了吧?敲诈可是犯罪的!”   这把林向北气得不行,差点跟警察吵起来,还是丁杏杏摁住了他的手。   等警察一走,林向南和丁玉兰就开始撵人了。   “赶紧滚!别在我们店里赖着!”   可丁杏杏却笑吟吟地看着丁玉兰:“咦,宝珠呢?”   丁玉兰浑身一凉,宝珠的身世丁杏杏是知道的,要是丁杏杏跟林向南多嘴一句,林向南肯定要立即把宝珠撵出去吧!   她立即把林向南往里推:“向南你去歇着,别搭理他们!”   等林向南进去了,丁玉兰才把丁杏杏弄到角落咬牙切齿地说:“一百块我给你!但是……你不准再说这件事!”   丁杏杏伸手:“行啊,拿出来。”   丁玉兰目光阴毒:“给我十天。”   十天时间,她肯定拿不出一百块,但是她可以有很多办法,让丁杏杏再也开不了口让自己出这一百块! 第78章 二更   丁杏杏可没有轻易答应丁玉兰的话, 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看这家店。   “你们生意好像不错,你手里没钱?一百块你或许是拿不出来,几十块总拿得出来吧?”   丁玉兰咬咬牙:“我真的没钱。”   丁杏杏抱着胳膊:“是吗?那我喊林向南了。”   班上, 丁玉兰才去找收钱的盒子, 可丁杏杏一把抓过来:“这里面的钱都给我,否则咱们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   那盒子里有四十多块, 丁玉兰哪里舍得?   可再一想如果丁杏杏把宝珠的身世说出来了,那她只怕会立即被扫地出门!   半晌, 丁玉兰万分艰难地把四十三块钱给了丁杏杏, 丁杏杏拿了钱也没再多停留, 只提醒了一句:“还差一部分哦, 记得按时给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接着, 丁杏杏却没有走,而是直接冲进去后厨把林向南揪出来了。   林向南一阵慌张:“你干什么?”   “干什么?打你啊,你打了老李, 我替老李打回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毫不客气地打了林向南一顿, 并警告道:“你可以再去报警, 你打了老李也是犯法的, 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横行霸道, 你再报警, 就把你从前的丑事儿都翻出来!”   林向南被打得都起不来, 丁玉兰气愤地喊:“不是给你钱了吗?你怎么还打人!”   出了这家店, 林向北就皱眉说道:“这两个人心术不正,不知道揣着什么思想,你最近可要小心点, 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立即让人去喊我。”   丁杏杏可一点都不怕:“他们做贼心虚,怕也是他们怕!”   原本林向南和丁玉兰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把那一百块给还了,或者干脆把店的地址搬迁了,丁杏杏不就不会再找他们麻烦了?   可他们没想到,一百块还没挣到呢,店里就出了事儿。   原本他们是靠着秘方把菜的味道做的很好才吸引了那么多客户,这一天一大早的,店门口就被贴上了大字报。   “店主顶替别人高考成绩!丧尽天良!”   还要记者拿着相机到店门口拍摄,一边对着摄像头说道:“我们可以看到,这里就是曾经顶替别人高考成绩的那位林向南,他如今开了一家菜馆,生意竟然也不错,这不禁让我们怀疑,这个世上每个人的命运真的难以言说……”   林向南和丁玉兰慌了,不少人围观着,指指点点的,说他道德卑劣,哪里还有人进去吃饭呢?   连着几天,知道林向南就是曾经顶替别人高考成绩的那位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指指点点的,这家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名声彻底臭了!   林向南和丁玉兰准备好的菜没一个来买,最严重的时候一天下来没一个人进去吃饭,这还怎么赚钱?   不亏掉裤子就算不错的了!   这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些社会上的激进人士直接找到林向南和丁玉兰的店里头对他们进行辱骂,一口老浓痰吐到林向南的脸上!   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啊!   林向南和丁玉兰的店铺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实在是开不了门了,只能匆匆地关店退了店面。   老李的店生意又重新火热起来,两人都十分感激林向北和丁杏杏,特意请他们两口子吃饭。   还别说,老李这家菜馆的菜当真美味得很,丁杏杏都赞不绝口。   而那次平白要回来四十多块钱,丁杏杏特意给林向北做了一身赞新的中山装,留着他上班的时候穿。   林向北本身就长相不俗,穿得体体面面的就更显帅气,丁杏杏越看越觉得好。   两人都打扮得干干净净地到老李那里吃饭,吃饭的时候徐芳都忍不住夸赞:“杏杏,你们两个可真是般配,一个长得帅气,一个长得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郎才女貌的夫妻。”   老李把筷子拿上来,也说:“咱俩也般配,一个腿不方便,一个胳膊不方便,哈哈。”   两人店里生意好起来之后又恢复了从前的大方乐观,对于自己的缺陷都可以谈笑风生。   丁杏杏立即笑说:“那我可比不上徐芳姐有文化,你好歹是高中毕业生呢。”   提到这个,徐芳看向林向北:“你真的打算再参加一次高考?”   林向北点头:“这也算是我的梦想,我想读大学,何况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迅速了,我觉得将来大学生会越来越多,趁着年轻多读点书也好。主要也是杏杏支持我。”   丁杏杏在旁边抿嘴一笑:“那也是你自己有本事,如果你读不下去,我再怎么鼓励你也不行的。”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徐芳叹气:“你们年轻的确还有很多机会,不像我,唉,我那时候考试都是好不容易才考上的,现在想重来一次可是身体也不允许的。”   但是徐芳心里还是非常想读大学的,她有些心动,加上又喝了两杯酒,忽然眸子里闪着光说:“要不,我也再考一次大学!”   老李心疼地看着她:“算啦,我还心疼你的身体呢!你不记得那两年你为了读大学付出了多少?身体都差点熬坏了!”   几个人喝的都有些醉意,这些话说说也就算了。   可第二天丁杏杏想起来还是替徐芳觉得不公平。   但徐芳的事情她也不了解,并不清楚徐芳当初高考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年后天气一天天地变化,逐渐的没那么冷了,林向北的胳膊好了些,复习看书的强度也就更大了。   丁杏杏怕林向南又弄什么幺蛾子害的林向北高考被影响,因此格外去打听了一番,发现林向南和丁玉兰已经不知所踪了,这才放心了些。   只要林向南一出现,她就有法子对付林向南!   这天丁杏杏又做了一大锅红糖糯米糕,丁有学挑着担子去卖,回来之后还在饭桌上说起来在外头听的八卦。   “原来这高考顶替的事儿全国到处都有,我这阵子卖红糖糯米糕有不少老顾客时不时地就喊我每天都去,我今天从又去给人送货,就听到有人在那说呢,那两人声音小的很,我走近了才听清楚的。说是他们认识的有个叫刘云萍的女的当初就是顶替别人成绩上的大学,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就是没人敢说话。”   一说到这个事儿,家里人都有些上心,毕竟这事儿跟林向北当初的事儿也有些像。   丁杏杏顿了顿,一下子想起来了:“刘云萍……我怎么记得她好像是副校长的女儿!”   当初她打听林向南大学时候的事情,就打听到了刘云萍这个人,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刘云萍的成绩也是顶替别人的。   但是如果这样一说的话事情也就很好解释了,正因为副校长的女儿自己都顶替别人的高考成绩,所以副校长才会这么袒护林向南。   林向北面容沉着,一提到这件事他都不高兴,丁杏杏立即说:“顶替别人成绩的是多,但总有一天,国家会出面教训这些人的,让他们逃不掉惩罚!”   林向北也声音沉稳地说:“没错,他们总会受到惩罚的”   等到他再次考上大学之后,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这下地下老鼠无处遁形!   丁杏杏给他舀了一碗鸡汤:“好,那你得先多吃点饭才有力气呀。”   此时此刻,首都的一处桥洞底下,林向南正胡子拉碴地坐在地上。   丁玉兰拿出来才买的三个剩馒头分给他和宝珠,心酸地说:“现在咱们只能吃这个了,虽然是剩的但便宜些,也能扛饿。”   宝珠呜呜地哭:“娘,我想吃鸡腿,我不想吃剩馒头!” 第79章 一更   这个时候还是冬末, 天气还是挺冷的,宝珠不肯吃冷馒头,被林向南打了一巴掌, 丁玉兰差点跟他吵起来。   林向南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吵什么吵?现在当务之急, 是找林向北算账!我打听了他是想再考一次大学,这快考试了, 坚决不能让他真的去考!他要是考上了以后还得了?他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丁玉兰也恨林向北和丁杏杏, 咬咬牙:“向南你说的对, 这个丁杏杏就是个下三滥!”   她真恨不得亲手掐死丁杏杏!   两人低着头商议了半天, 简直巴不得丁杏杏和林向北立即家破人亡惨死街头。   但其实这段时间丁杏杏一家又发发生了喜事。   本身林向北工资加上奖金就很不错, 丁杏杏做小生意也能赚到些钱,偶尔得空还会指导一下毛蛋的拳脚功夫。   这是他们俩最喜欢的共同活动了, 毛妮不爱打拳,丁杏杏其实骨子就酷爱跆拳道,现在毛蛋喜欢这个, 她就很下功夫地教。   虽然一时半会用不着,可毛蛋也喜欢练习, 这才小小的年纪也练得有模有样了。   每天早上毛蛋都会早起跟丁杏杏一起练习, 丁杏杏指导他一会儿就让他自己在楼下练习, 她则是上楼去做早饭。   最近这段时间林向北忙的厉害, 早上都是去厂里食堂吃, 丁杏杏也不用做林向北的早饭。   毛蛋在楼下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他现在可以把一整套的拳法打得非常流畅, 可打着打着,忽然一块碎砖头直直地打到了毛蛋的后脑勺。   他猛地吃痛,立即捂着脑袋回头去看, 就发现不远处的墙上靠着几个少年。   为首的少年大概十岁左右,嘴里叼着根草笑笑地看着毛蛋。   那少年的跟班吆喝起来:“乡巴佬!又来练拳呢?你这练的什么拳啊?打得过我们杰哥吗?”   毛蛋眸子冷冷的:“想打架直接过来。”   他现在也才六岁,但这一年时间因为营养好,个儿长了不少,加上时常练习,整个人都有一种孩子身上难见的沉稳气质。   那叼着草的少年名叫王杰,他把草吐出来拍拍手:“那就让老子教训一下你!”   这几个少年是这附近最有名的调皮捣蛋的孩子,见一个欺负一个,时常搜刮孩子们的零用钱之类的,这会儿也是闲着无聊,看见毛蛋就想欺负。   其实他们私下也打听了,这一家人是乡下来的,孩子爹在机械厂做书记,孩子娘在家照顾孩子,家里日子可滋润了。   王杰眯起眼,虽然他才十岁,但也知道自己家原本日子比这更滋润呢!   别人不懂他为什么看这个毛蛋不顺眼,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打不过那些大人,但他打得过这个孩子!   王杰活动了下手腕,对着毛蛋勾勾手指:“先让你一招,省的你回去跟你那乡下的娘哭鼻子说老子欺负你。”   毛蛋平静地看着他:“你要是输了,你喊我老子。”   王杰眼神阴翳:“你做梦!”   他一拳冲毛蛋打过来,这个王杰可是孩子王,打架打习惯了,个儿也高,那一拳下去毛蛋如果真的挨到了,那可不简单!   可谁知道毛蛋轻松一下腰,竟然躲过了这一拳!   紧接着王杰连续朝着毛蛋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竟然都落空了,不免心里一紧张。   而那几个跟班都在喊:“杰哥加油啊!教训这个小子!”   王杰一怒:“我日你祖宗!乡巴佬,滚回你们老家去!”   毛蛋本身并没有想真的跟他打起来,但听到他这样骂人,直接飞起来一脚踢到了王杰的肚子上!   “嘴巴放干净点!”   王杰被踹翻在地,不敢相信,立即爬起来一边喊道:“都给我上!”   一时间楼下乱糟糟的,王杰带着三四个孩子一起围攻毛蛋,毛蛋拳脚不错,但哪里抵抗的住好几个比他大的孩子呢?   还好,这几个孩子就是一起上去,也只是跟毛蛋堪堪打了个平手,他沉着地发狠,专打王杰,骑在王杰的身上往他身上没命地招呼!   打人这一点毛蛋跟丁杏杏学过的,打人别打脸,打脸显得伤势很严重,往身上没命地招呼轻易看不出来。   可王杰不一样,他的那帮小弟也都是直接打人的类型,几个人弄的毛蛋脸上倒是挂彩了。   混战中,王杰忽然嗷呜一声哭了。   “爹!娘!救命!”   他的跟班们瞬间慌了,毛蛋这才住手,从他身上站起来,冷淡地说:“往后别再惹我。”   王杰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他从小就调皮,家里人也打过他,但啥时候打得这么狠心过?   这会儿他身上疼得都要爬不起来了,胳膊腿都是像要断了!   毛蛋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起身就走,王杰哭爹喊娘地被几个跟班架着回家去了。   他家离这里也不远,刚到家,王杰他娘钱玉芬就吓坏了。   “这是咋了?杰子,谁打你了?!”   王杰一边痛哭一边说:“娘,您不是说爹会进去都是因为那个机械厂的林书记吗?我去找他儿子,想打他儿子一顿,可是,可是没想到……我被他打了!”   钱玉芬心疼地不行,一边检查他伤势一边责骂:“他儿子多大?眼瞧着比你大,你也就别动手了!瞧你被打的!那畜生爹能生出来好儿子吗?”   王杰哭得直抽,钱玉芬知道自己儿子算是个小霸王了,啥时候也没被人打成这样!   她男人当初是机械厂厂长,谁不敬着他们呢?后来出事儿进去了,旁人就开始看他们家的笑话,背地里指指点点,从前那些喜欢来送礼的人也不见了,家里的日子自然一落千丈。   钱玉芬怎么可能不恨,原本她还摸不清楚到底是谁害了自己男人,前几天就偶然遇到个女人,自称是机械厂一个员工的家属,说是听到过些传闻,当初王厂长出事儿就被那个林向北搞下去的,所以林向北才能从乡下到了城里,没有什么关系背景还升迁得这么快。   这让钱玉芬气得咬牙切齿,各方面打听了林家的事情,回家也没少唾骂,王杰听到耳朵里,心里也惦记着了。   “娘,他儿子,他儿子也才五六岁,我想着我一只手都能打过的,可谁知道那他娘的是个狼崽子!”   钱玉芬阴沉着脸:“走,咱去他们家找他们麻烦!”   这会儿丁杏杏也在给毛蛋处理伤口呢,原本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遇见过那些熊孩子就够气人了,没想到城里也有。   毛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他娘给他清洗脸上的伤口,心里有些愧疚。   “娘,您生气吗?”   丁杏杏看看他,气得摇头:“你说我气不气?”   毛蛋声音软和下来:“娘,那下回我就不打架了,他们要打我,我就跑。”   其实原本也是跑得掉的,就是他听到王杰嘴里不干不净的,心里烦,也想打王杰一顿。   丁杏杏无奈地看他:“你瞧你这脸,幸好都是表面一层伤!这要是留疤了,将来多影响你长相?”   毛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男孩儿,长相啥的无所谓。”   丁杏杏噗嗤笑了:“好了,男孩也要注意长相,你瞧你长得多俊,可千万不能破相。”   毛蛋好奇地说:“娘咋不问我为啥跟人打架?”   “有什么好问的,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不是会主动欺负人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   毛蛋心里一阵舒坦,立即自己交代了:“那个人是附近的地头蛇,带了好几个跟班,原本我也不想跟他们打架的,我看到过好几次他们欺负别的孩子,我就想也让他们试试被打的滋味。”   丁杏杏摸摸他脑袋:“行吧,打都打了还能咋办?只是下次不要再轻易打架了,你瞧瞧,这谁替你疼啊?”   她摁了一下伤口,毛蛋疼得“嘶”了一声立即躲避。   旁边毛妮也心疼地踮起脚去查看哥哥的伤势,一边嘴里骂道:“这个大坏蛋,凭啥打我哥哥?”   正说着,门被人砸响了,钱玉芬带着王杰来了。   “有人在吗?你们孩子打了我们家孩子!你们给个说法!”   钱玉芬带了自己的娘家哥哥嫂子,还有自己的一个十八岁的侄儿,这侄儿人高马大一看就是混不吝的那种,一家子浩浩荡荡地站在丁杏杏家门口。   她想着,就算不带家人,她也是个打架好手,跟自己男人打架都练出来了!   林向北那个乡下媳妇,她是远远地看到过的,瞧着弱柳扶风似的,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这会儿林向北在上班,她非得好好教训一下林向北的媳妇和孩子!   钱玉芬的娘家哥哥嫂子也都是长得很凶的那种面相,一心要给自己侄儿王杰做主。   丁杏杏知道逃不过,便让毛蛋和毛妮都坐好不要乱动,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钱玉芬瞧着眼前穿着一件□□条纹毛衣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瞧着文弱静雅,不说出来谁知道她是俩孩子的娘?   这样的人只怕一句重话就吓哭了吧!钱玉芬想到自己男人被关进去了,就忍不住想撕了丁杏杏。   “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孩子!你瞧,打成了这样!”钱玉芬把王杰推出来,王杰不住喊疼。   丁杏杏笑了起来:“打不了不就打了吗?那是他找打,你们该谢谢我们的。”   钱玉芬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丁杏杏又重复一遍:“我说你家孩子找打,我家孩子好好的你们非要挑事儿,不打留着干什么?”   钱玉芬的火气瞬间上来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嚣张的人! 第80章 二更   钱玉芬捋起来袖子, 身后哥嫂也吵吵嚷嚷地指着丁杏杏骂起来。   “你嚣张什么啊!你家孩子打了我们家杰子,你们还想抵赖?外地人就是没教养!”   “赔偿!赶紧的!带我家孩子上医院,营养品医药费你都要负责!”   “敢就这样算了?耍流氓呢!你自己没爹生没娘养吗?什么玩意儿!草他娘的, 今天不解决了老子砸了你们家!”   眼见着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丁杏杏眸子一下子冷了起来,直直地看着那骂人最难听的钱玉芬的大哥钱大壮。   钱大壮仗着膀大腰圆, 瞪着丁杏杏:“你看什么看?!想挨打是不是?!”   毛蛋听到声音立即上去户主丁杏杏,喝到:“我看你们谁干欺负我娘!”   丁杏杏一把抓住毛蛋:“回去坐好。”   毛蛋不情不愿地回去坐着, 丁杏杏走到钱大壮跟前, 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钱大壮当然不怕丁杏杏, 他心里头也早就知道了自己妹夫之所以进去就是因为这一家姓林的。   王家和钱家之前的好日子都是靠着钱玉芬的男人, 如今钱玉芬男人一进去,钱家的好日子也没了, 钱大壮自然也恨林向北。   因此,他口不择言地说:“让你们赔偿你听不见?长得倒是好看,怎么心眼儿这么黑!要不要脸啊你……”   丁杏杏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钱大壮都懵了,钱玉芬第一个扑上来, 丁杏杏操起来旁边的扫把没命地往钱玉芬身上招呼起来。   “想打架是吗?我奉陪!”   丁杏杏扫帚打得又快又狠, 钱玉芬尖叫着往外冲, 钱大壮和他媳妇想要抓住丁杏杏的扫把把她甩出去, 可丁杏杏却一脚踢向钱大壮的□□, 硬是把钱大壮疼得捂着□□只吸气!   原本钱玉芬以为自己肯定打得过丁杏杏, 要是打起来必定可以狠狠地教训一顿丁杏杏, 可谁知道丁杏杏以一敌三,只用一把扫把把他们三个打得节节败退!   “我乡下的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我孩子好好的怎么惹你们了啊?你们先动手还有理了?”   楼下有人往上面看,丁杏杏立即叫嚷起来:“大伙儿快帮忙报警!这有人上门挑衅呢!”   钱玉芬一家子都急了, 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那我们家杰子反正是被打了,你们得赔偿!”   没多大会儿,警察来了,钱玉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地上哭。   丁杏杏老老实实地陈述事实:“今天我家孩子在楼下呢,忽然就挨打了,我孩子肯定要还手,俩孩子对打起来,这人就回家告状起来,他娘带着他来找我们麻烦,您瞧,这带了好几个人,打我一个呢。”   丁杏杏说着说着,哽咽了,无助地搂着毛蛋和毛妮说:“我害怕,想着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那要相信党和政府,只能报警了……”   她瞧着柔弱又可怜,而钱玉芬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警察严肃地说:“你们这是上门闹事儿!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学流氓呢?”   钱玉芬立即争辩:“明明是我家孩子受了伤,杰子,快过来让警察叔叔看看……”   王杰走过来,他身上疼的很,可脸上一点伤都没有,反倒是在丁杏杏怀里的毛蛋脸上挂彩了。   警察皱眉:“行了,我们会调查的。”   最终,钱玉芬因为带着人上门殴打丁杏杏和孩子,被责令赔偿五元钱,并登门道歉,写保证书。   而她的亲戚则是被口头教育了一番,也都写了保证书。   钱玉芬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但这可是派出所的决定,她啥也说不出了。   丁杏杏拿了五块钱,笑眯眯地说:“你的道歉呢我暂时接受了,只是,以后别再犯了哦。”   钱玉芬咬牙切齿,一家子从林家离开之后都是阴雨沉沉。   而丁杏杏拿了五块钱,立即去买了一块肉。   钱玉芬带人来闹事儿的时候,孙晓莲和丁有学恰好出去了,这一回来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丁有学瞬间怒了:“他们欺负我是泥人吗?”   他虽然也是好性子,但听到有人上门欺负女儿和外孙,立即就想找人麻烦。   丁杏杏笑吟吟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也没吃亏,这还多了一块肉呢,晚上包饺子吃!”   这块猪肉掺上韭菜做成了韭菜猪肉饺子,肥嘟嘟的饺子下了一锅,晚上林向北回来之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饺子。   林向北又递给丁杏杏一只信封:“杂志社才寄来的稿费,你拿着。”   那里头又是八块钱,丁杏杏还没来得及说啥,孙晓莲已经笑着说:“别说林家村了,就是咱丁家村也找不到一个比男人比向北更好了。当初杏杏结婚之前,还有亲戚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向北虽然是在读高中,可家里穷得厉害……”   这话确实是实话,有的人可能看中林向北是高中学历,就算考不上大学将来日子也不错,可那时候林家几乎出不起彩礼,穷得叮当响,真正疼闺女的人哪里舍得?   丁杏杏忍不住笑:“那后来为啥同意了呢?”   孙晓莲也没隐瞒:“后来有个算命的,说你俩是命里注定的夫妻,还说向北是你的福星,你是向北的贵人,我跟你爹一合计,就同意了。”   丁杏杏觉得这倒是挺好玩的,转头问林向北:“那你呢?你当时为啥跟我结婚?”   林向北正吃饺子呢,听到这话倒是没隐瞒。   “当初也是有个算命,说我跟林向南要是不抓紧娶媳妇,会影响高考,然后家里就给安排了。”   当时王招娣挑来挑去,看中了丁杏杏,也是觉得丁杏杏性子软弱,而丁家疼丁杏杏,肯定会陪嫁不少嫁妆,事实也是如此,丁杏杏嫁过去之后,林家日子好了不少。   至于丁玉兰,那是她自己跟林向南搞到了一起才被迫结婚的。   这些前尘往事倒是都不重要了,林向北却忽然就回忆起来很多事情。   再想想现在,也是不胜唏嘘。   吃了饭丁杏杏去洗碗,林向北摸到厨房里,站在她背后往她脖子里不知道弄了什么,丁杏杏一摸,有些惊讶:“你给我戴的什么?”   林向北笑着从身后抱住她:“是项链,我想着你应该有一条项链的,这一条不值钱,等将来我有钱了再给你换。”   丁杏杏低头一看,胸前的确挂着一串项链,是一只简单的珍珠,云润白皙,瞧着也很好看的。   她也确实没什么首饰,乍然戴上一条项链,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来洗吧。”他又抓住她的手,替丁杏杏去洗碗。   丁杏杏眸中都是温柔:“那你胳膊好全了?”   他胳膊的伤这都快一个月了,看着没什么大碍了,就说不知道林向北自己感觉怎么样。   “嗯,好了。”   男人干活就是更快些,他哗啦啦很快把碗洗好,丁杏杏正在擦灶台呢,林向北却又凑上来:“杏杏,我洗了碗,没有奖励吗?”   丁杏杏皱眉:“要什么奖励啊?你也吃饭了,洗碗不是正常的吗?”   林向北却捉住她的手:“我不管。”   他熟练地低头含住她的唇,两人在厨房里这样接吻似乎都成了习惯似的。   半晌,丁杏杏知道逃不开,干脆微微踮脚勾住他脖子,这一主动,林向北就更放肆。   临到末了,他还在她耳边低声说:“还有一个半月。”   “呜,怎么了?”丁杏杏眸子里水蒙蒙的。   “等我高考结束,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丁杏杏脸上瞬间红了起来,踩了他一脚才算满意。   *   连着几天钱玉芬都非常不高兴,她原本想教训林家人的,却不想吃了大亏,还赔偿了钱,这憋屈找谁说去?   而王杰被打了一顿之后,三天两头喊肚子疼腿疼,去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钱玉芬把一切都怪到了丁杏杏的头上。   直到那天她在楼下晾晒衣服,又遇到了那个机械厂员工的家属。   “大姐,晾衣服呢?”丁玉兰笑眯眯的。   她是来打听情况的,想直到钱玉芬有没有对丁杏杏做什么。   钱玉芬懒得搭理她,丁玉兰就跟上去:“大姐,咋不说话呢?”   “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你也不熟悉!”   见钱玉芬呛声,丁玉兰立即赔笑:“大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跟我说说,我帮你想办法!”   钱玉芬停下脚步:“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家老王出来,还是能帮我教训那家姓林的?”   丁玉兰低声说:“这事儿其实不难,您在首都认识的人多,还能被一家外地人欺负了不成?那个丁杏杏的爹娘不是也来了首都了吗?你……”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钱玉芬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   是啊,那个姓林的媳妇的确不简单,但这能保证林家人都不简单吗?   她可以拿丁杏杏的爹娘开刀啊!   钱玉芬悄悄地观察了几天,就发现丁杏杏的这个娘孙晓莲每到黄昏时分都会出去附近转悠一圈,似乎是去捡破烂。   其实这也是孙晓莲自作主张的,丁杏杏不舍得她出去奔波,她又闲不住,每天晚上都以出去散步为借口到处捡破烂,然后去卖钱,想着攒钱给外孙外孙女买好吃的。   孙晓莲这样干了大概十来天,就遇到了一个同样捡破烂的女人。   这女人也是差不多五十几岁,看着精明的很,拉着孙晓莲说了好多事儿。   “我对这一块熟悉,我带着你,你肯定能捡到更多的废品呢!”   孙晓莲听到这话自然高兴,只要捡到的废品多,就能给杏杏减轻更多负担呀。 第81章 三更   孙晓莲跟那个老太婆一起捡了几天的破烂, 收获确实比较大,心里也高兴,私下给毛蛋毛妮买了些糖块, 俩孩子都很爱吃。   她越干越起劲, 觉得每天趁着自己没事情走的时候去捡些废品,只会是一件好事啊!   原本孙晓莲以为丁杏杏不知道的, 可丁杏杏心细,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第一就是孙晓莲那天捡破烂回来之后手上出现一道口子, 要是出去散步, 手上咋会出现口子呢。   丁杏杏悄悄地跟着孙晓莲, 很快就发现孙晓莲是去捡废品了。   这让丁杏杏心里有些愧疚, 也很感动,原本把爹娘接到首都是想让他们享福的, 可没想到爹娘却还是处处为她考虑。   晚上孙晓莲回来,丁杏杏就跟她摊牌了。   “娘,您想赚点钱, 做点事情我也支持的,但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不能太劳累了。”   孙晓莲被戳破了之后有些尴尬, 但很快还是笑道:“杏杏,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认识了一个一样捡破烂的老太太, 人家是首都本地人, 一天天的都带着我一起的, 这多少能挣俩钱。毛蛋毛妮眼看着也快上学了,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人只要有手有脚的挣钱就不是问题。   丁杏杏拿着药水小心地给孙晓莲上药:“娘,您想挣点钱我也没说不支持, 但是一定要小心,顾好自家的安全。”   孙晓莲频频点头,一直在说认识的那个老太太有多好多好,丁杏杏心里暗暗地想,还是要抽时间去查查看的。   第二天丁杏杏就又跟了过去,她发现这白头发的老太太对孙晓莲的确是好,但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呢?   等白头发老太太跟孙晓莲分开之后,丁杏杏就跟着后面又走了一段路。   老太太还挺谨慎,走了一段路之后还回头看看,没多大会儿走进一个胡同里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那门里头走出了一个男人,长得高高壮壮的,喊着:“娘,今天又挣了多少钱?”   丁杏杏心里一重,这老太太原来是钱大壮的娘!   也就说,这人也是钱玉芬的娘。   钱玉芬是谁丁杏杏自然早就搞清楚了,知道钱玉芬是原本那个厂长的媳妇,丁杏杏就更加堤防。   虽然说那厂长是自己犯事儿进去的,但钱玉芬肯定不认识是这王厂长的错,一个激进就会找丁杏杏算账的。   如今果然真的来找自己了,先是让王杰去教训毛蛋,现在又让亲娘去接近丁杏杏的娘。   但这事儿丁杏杏也不会主动说破,她不想打草惊蛇,反倒想来个草船借箭!   晚上丁杏杏就靠在林向北的怀里跟他讲话。   现在他很喜欢搂着她睡觉,其实林向北睡的很晚,但每次他上床之后丁杏杏就会惊醒,睁开眼看看他,有时候还说几句话。   因为毛妮跟他们睡,俩人也做不了什么就小声地说几句。   “钱玉芬又搞事儿了,让她娘家妈跟着我娘去捡破烂,肯定不安好心。”   见丁杏杏这样说,林向北瞬间精神起来了:“跟咱娘说一声,让她往后别去捡破烂了,我现在也养得起一家子。”   丁杏杏笑:“她这不是担心咱们没房子吗?老人家总想着多赚点。”   林向北担心的很:“咱娘心善,万一真的被人暗算了怎么办?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丁杏杏趴他耳朵旁低声说了一会儿,林向北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丁杏杏就跟孙晓莲摊牌了,孙晓莲震惊无比。   吓得她一身冷汗!   这白头发老太婆姓余,孙晓莲一直都喊她余大姐,听到丁杏杏的话,孙晓莲有些激动:“这个余大姐对我这么热情,我就想着她有破烂怎么不自己捡呢?偏偏找上我!哦明天就不跟她一起了!”   丁杏杏握住她手:“娘,人家是想害咱,没有害到怎么会罢手?既然他们想害,咱们就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让他们下次不敢害,怎么样?”   孙晓莲六神无主:“你的意思,是咋办?”   丁杏杏抿唇一笑:“您就听我的就是了。”   接着,孙晓莲跟余大姐又一起出去捡了几天的破烂,余大姐忽然就提了个建议:“你说咱们俩老太婆天天这样捡破烂,就是捡上一年,又能挣多少钱?我呢,在首都有房子还无所谓,你孩子还没房子,你得想办法啊。”   孙晓莲沉默着,余大姐低声说:“我听说有些捡破烂的可不只是捡破烂,咱们啊,去那些好地方捡破烂,捡一块,都比这样胡乱地捡一晚上能挣钱呢!”   “那是啥?”孙晓莲不解。   余大姐低声说:“这附近有一家塑料厂,他们厂里有不少的边角料,堆了一座小山呢,经常有捡破烂的人过去,咱们不如趁着他们下班了之后去看看,咱俩一个看门一个进去,稍微拿一点,他们的人看不出来,咱们也能挣到亲。”   孙晓莲静静地看着这个余大姐,她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坏的人呢。   如果不是杏杏及时发现,这余大姐就会把自己弄到塑料厂里,然后再让自己成为偷窃塑料的罪人吧?   见孙晓莲不说话,余大姐催促:“你觉得咋样?”   孙晓莲支支吾吾的:“那啥……这样真的可行吗?”   “那有啥了!真的可以的,人家捡破烂的都是这样干的,否则你认为就这样捡破烂,要到啥时候才能挣到钱啊?想想你女儿!”   孙晓莲这才轻轻地说:“那机械厂呢?机械厂里的钢铁是不是更值钱?”   余大姐一愣:“啥?你啥意思?”   “咳咳,我知道机械厂有一段围墙破了个洞,没人注意,那里头钻进去能拿到些废铁烂铜之类的,这应该比塑料值钱吧?而且机械厂那个角落常年没有人看守。”   余大姐心中一动:“真的?”   “真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孙晓莲按照丁杏杏教给自己的话,缓缓说出来。   余大姐心中都是惊喜,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塑料厂没人看守的废料堆是假的,这塑料厂出过好几次偷窃案件,暗中就设了看守的人,抓到小偷就会立即报警的。   她瞧着孙晓莲老实巴交的,就跟钱玉芬商量之后做了这样的计划,想把孙晓莲引进塑料厂里,然后自己跑了,让人报警抓孙晓莲。   可谁知道,孙晓莲竟然说出来机械厂的大秘密!   “你咋知道这件事的?”余大姐问。   孙晓莲支支吾吾的:“我女婿是机械厂书记,我偷偷听到的,但是我女婿这人不懂得变通,我们平时都不敢去弄,其实他们那边真的没有人看守,正打算着过几天把那个洞给封上。”   余大姐一阵激动:“那咱们现在就去啊!回头等他封上了还弄啥呢?这钢铁废铜可比塑料值钱多了!走,现在就去!”   孙晓莲有些犹豫:“余大姐,这种事儿,不好吧……我乡下来的,胆子小……”   余大姐笑得不行:“你就是胆子小,发不了财!这可是老天爷给咱的机会啊,你不去,哪里来的钱?”   等到了机械厂,孙晓莲说话都有些发颤:“余大姐,我,我不敢……”   “你不敢我敢,我进去!”   余大姐四下看来看,发现的确没有什么人,心中一想到弄些钢铁废铜可以卖好多钱,心里就快活。   她从那洞里钻进去,孙晓莲立即说:“余大姐,我,我还是走吧,太晚了,我回家去了。”   余大姐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骂,蠢货!   这年头,能占的便宜谁不占?   要是她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个漏洞,早就来了!   管她孙晓莲捡不捡这些钢铁废铜,她今天势必要背一箩筐回去!   满地的机械边角料,余大姐仿佛看到了人民币,兴奋至极,不住地往自己的箩筐里塞。   等她塞得都背不动了的时候这才恋恋不舍地往那洞口走,想着赶紧地把这些东西弄走,等下就到废品站卖钱!   发财啦发财啦,自从女婿进去之后,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余大姐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想陷害孙晓莲的,却能无意中发一笔横财。   她乐不可支,才从洞口爬出去,第一眼就发现了两双穿着军绿色解放鞋的脚。   再往上看,忽然就看到了两个男人。   “哟,这不是王厂长的丈母娘吗?以前就爱来我们厂里食堂蹭饭吃呢,每次弄些剩汤剩水的都要带走,说是回家喂狗,您家那狗还吃钢铁呢?”   “哈哈,咱们厂长已经不姓王啦,姓王的人贪污受贿已经进去了,现在的厂长可跟以前那个不一样了!老太太,您女婿现在在局子里呢,您来这里干啥呢?这一箩筐,偷东西啊?”   余大姐一哆嗦,下意识去找孙小莲,可哪里还有孙晓莲的影子呢?   何况她从前仗着女婿是厂长,时不时来厂里耍威风,不知道欺负过多少人,这会儿真是怕了!   “我,我就是路过瞧见你们这东西没整理好,我帮助整理……”   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可那俩人怎么会放过她呢?   最终,机械厂晚上守夜的人直接把余大姐送到了派出所,大半夜的,还特地去通知了钱玉芬本人以及她娘家人。   钱玉芬本身捧着碗吃面疙瘩的,吓得碗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第一时间就觉得肯定是丁杏杏动了手脚,立即冲去丁杏杏家找丁杏杏算账!   大晚上的,是林向北开的门,看到钱玉芬时就不客气:“你想干什么?”   钱玉芬气喘吁吁:“让丁杏杏出来!让你丈母娘也出来!肯定是你们陷害我娘!你们去跟警察说清楚!”   丁杏杏笑眯眯的:“这位大姐,说话怎么这么急?有话慢慢说,什么陷害?你该不会说的是丁玉兰吧?”   钱玉芬有些惊愕:“什么?”   因为丁玉兰跟钱玉芬说了不少孙晓莲的事情,因此余大姐才能那么顺利地跟孙晓莲走到一起,这一点丁杏杏也只是猜测而已,但看钱玉芬的脸色,也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因此,丁杏杏笑眯眯的:“你知道为啥我们都姓丁吗?因为她是我的亲堂姐,她是为了帮我才接近你的,这下主意都是她出的。她觉得她丈夫的手指都是因为你家男人才断的,所以要找你报仇,这些事情啊,跟我们都无关的。”   钱玉芬瞬间直冒冷汗,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丁玉兰是要找自己麻烦!   现在一想,这个丁玉兰到底是哪个人的家属,她的确也没有问清楚过呀。   等钱玉芬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余大姐已经因为盗窃被拘留了,虽然她年纪也大了,但盗窃可是小事儿,必须要按照法律判刑的。   余大姐不服气,一口咬到了民警的胳膊,罪加一等!   钱玉芬眼看着自己亲娘犯了罪,亲娘还不住地辱骂自己,她又悔又痛,眼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丁玉兰这个女人,跟她好好算账! 第82章 一更   因为犯了偷窃罪, 钱玉芬的亲娘余大姐很快就被公安机关惩处了。   她偷盗的金额不算巨大,且没有到手就被抓到了,所以情节不算特别严重, 但也要处以刑拘或者者罚款。   这年纪一大把, 头发都花白了还坐牢,说出去谁不笑话?   原本钱玉芬不想救, 可钱家的人哪里肯放过她,就是把房子卖了也要救!   最终在钱家人的逼迫之下, 钱玉芬只能卖一间自家的房子用来救亲娘。   她家本身就因为丈夫在机械厂的事儿, 钱财物资都被没收得只剩这两间屋子了, 现在卖了一间, 只剩了一间,住起来更是艰难。   最糟糕的是钱玉芬她娘本身年纪就很大了, 这么来回地折腾了一番,到家就病了,一家子又要伺候她, 原本还能捡破烂补贴家里的人瞬间成了这样,谁不讨厌呢?   钱玉芬和自己娘家也是闹得不可开交, 她一心找到丁玉兰狠狠地打丁玉兰一顿, 只可惜不知道丁玉兰人在哪里。   这一天钱玉芬心情不好地在门口扫地, 就瞧见丁玉兰忽然又出现了。   丁玉兰当然是来打听消息的, 她想借着钱玉芬的手搞丁杏杏。   可谁知道钱玉芬一看见她立即操起来扫把砸了过来!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你家男人断了手指关我们啥事儿?你来害我干啥?”   丁玉兰哪里料到钱玉芬一上来就打人!   她本身也不擅长打架, 被钱玉芬的扫把打得逃也不能逃, 还手也还不了,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 你!”丁玉兰一句话都没说完,钱玉芬上去就把她摁在了地上。   紧接着,钱玉芬骑在丁玉兰的身上, 大嘴巴往上招呼!   “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   这一起闹剧引得许多人看,附近的居民听到丁玉兰的惨叫也都凑过来看。   丁杏杏住的离这也不远,她本身是吃了饭一家子出来散步消消食的,听到鬼哭狼嚎地就走过来。   发现是钱玉芬在打丁玉兰,瞬间忍不住想笑。   再想想原本书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剧情,但丁玉兰这也是自作自受了!   连老李和徐芳这样的人,他们都忍心欺负,这不是报应吗?   丁玉兰被钱玉芬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只顾流泪,到后来人也散了,钱玉芬打得过瘾了才冷笑:“没人能从我手上占便宜!”   这一晚丁玉兰不知道咋回去的,她跟林向南现在寄住在林向南的一个大学同学家里,这也是林向南偶然想起来的点子。   这位大学同学为人老实,那天路过天桥遇见了林向南,一下子差点没认出了。   林向南说去他家借住两天,但住了十来天了还没走,人家也不好意思赶他们。   末了林向南还问他们借钱,那两口子都老实,也没说什么。   丁玉兰回去之后吓到了林向南:“你这是咋了?”   “不知道那个姓王的媳妇为啥忽然就打我,我还手都不能还,向南,我今天丢死人了啊……”   丁玉兰闭着眼,眼泪掉下来。   但林向南并不心疼,反倒觉得丁玉兰现在这样实在是太丑了!   他坐在旁边,身上穿的也是自己大学同学的衣裳:“你放心好了,那个钱玉芬没本事,但总有人有本事,我已经给我娘写信了,她只要知道了林向北现在是机械厂的书记,就肯定会过来的。”   这话让丁玉兰一惊,她怎么可以见王招娣!   王招娣已经知道了宝珠的身世,这一见面不就会出事儿吗?   “娘来找咱吗?咱们自己都没办法安顿自己。”   林向南笑:“咱们当然不能让她找到咱,要不还得养活她呢,让她去找林向北!”   这下子丁玉兰才算稍微安心点,但她身上的伤实在是疼得厉害,连着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   二月份天气越来越好,林向北的胳膊彻底好了,家里收入稳定,伙食也不错。   但因为三月份就高考了,他的复习进入到了非常紧张的时期。   平时丁杏杏叮嘱孩子们不要太吵,否则影响林向北的复习,孩子们也都很听话。   丁杏杏计划着秋天的时候就可以让毛蛋去上学了,现在毛蛋周岁六岁,但虚岁也七岁了,秋天正适合读一年级。   之前他抗拒着去上学前班,但到了年年纪总要去读小学的。   一个人再怎么样,既然有这个条件,那最基础的文化知识肯定是要学习的。   至于毛妮,这几天开学了,丁杏杏就带着她去上学前班了。   现在还没有幼儿园,学前班读两年然后就可以上小学了。   作为父母私心里肯定都是希望孩子读最好的学校的。   毛妮五岁,还可以读一年的学前班,然后再去读小学。   丁杏杏去附近打听了,有个小红星学前班很不错,但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杜珊听说丁杏杏想让毛妮去小红星学前班,背后就乐了:“也真敢想!小红星学前班那都是特别聪明的孩子,还有机关单位的孩子才能进去的。她们乡下来的,进小红星?”   潘希明立即警告她:“别乱说话!”   虽然是这样,但潘希明也觉得丁杏杏有些不自量力了,这小红星学前班的确不好进的。   但丁杏杏还是带着孩子去考察了一番。   小红星学前班的人倒是也很和蔼,委婉地说:“我们小红星学前班是首都最好的学前班了,主席都来访问过的,想进来的话是需要条件的。”   原本那人是想用这话拒绝丁杏杏的,可丁杏杏却坦然地说:“需要什么条件?”   “一般是孩子比较突出,或者是父母比较突出的。”   丁杏杏笑:“我们父母都是普通人,但是孩子还挺优秀的,虽然才五岁,但她语文数学英文都挺好的。”   小红星的人一惊,转瞬间也明白了。   所谓的英文好,大概就是说会说abcd吧!   可丁杏杏却把毛妮叫出来:“林觅,给老师用英文介绍下自己。”   毛妮今天打扮得很漂亮,身上是一件红裙子带着花边,甜美又可爱,一双眸子干净明亮,小脸精致又可爱。   她虽然年纪小,可却真的有板有眼的,用英文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I am linmi,today……”   虽然简单,那却真的唬住了那位老师,她还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英文这么流利的!   丁杏杏在旁边看的很满意,其实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他们刻意教的,而是毛妮看到自己爹看英文,就非常感兴趣,主动要求学的,不仅学习还记下了。   最终,小红星学前班的几个老师聚集到一起商量了一下。   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孩子!   丁杏杏牵着毛妮在外头等着,没多久就传来了好消息,毛妮被小红星学前班录取了!   这简直让人惊喜!   毛妮是个非常爱上学的好孩子,她知道自己可以读小红星学前班了,开心得差点没跳起来。   这事儿传了附近不少地方,有人学着丁杏杏而已带自己孩子去毛遂自荐,但结果却没有人再像毛妮一样被破格录取了。   林向北知道之后也觉得意外,他本身是觉得孩子读书随便送个学校也就可以的,人要是想读书,在哪里都能读出来的。   让人意外的还不只是这一件事,毛妮读了学前班之后每天早上由林向北骑自行车送过去,丁杏杏就跟毛蛋独自在家。   毛蛋不爱上学,秋天去读小学都有些抗拒呢,现在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在家里玩。   但他玩着玩着就玩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天毛蛋独自在楼下练习他娘教的拳法,忽然就瞧见一个中年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小朋友,你父母呢?”   毛蛋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人穿的体面,说话声音也很有素养:“我是一位制片人,路过这里,看见了你,觉得你很适合做个武打小演员,想跟你父母谈谈。”   其实,他路过这里很多次了,经常看见这个小孩在这练习拳脚。   如果单纯是练习拳脚也就算了,这个少年长相非常俊俏,尤其是在晨光之下认真练习的样子,若是能搬到大屏幕上,不知道会多吸引人!   毛蛋直接拒绝了:“我不演。”   他平时被爹娘教育过很多次,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这一点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制片人一愣,笑了起来:“你有这个防范意识还挺好的,但是我真的不是坏人。”   他说着伸手去拍拍毛蛋的肩膀,毛蛋一个警惕就还手了。   这一瞬间,两人竟然打了起来。   那制片人是个退伍军人,会点拳脚,跟毛蛋过招之中就觉得这个男孩子身上有一股非常令人欣赏的劲儿!   那种对于武术的痴迷之感,就好像是天生的。   毛蛋没能打过制片人,被制片人压着胳膊,想到他娘的话立即朝楼上大喊:“娘!救命啊!救命啊!”   丁杏杏正在楼上缝衣服,听到喊声立即下楼,制片人看到丁杏杏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什么坏人,都是误会,我是大地影视公司的制片人,真的,您看这是我名片。”   丁杏杏接过来一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那人温和一笑:“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到我们公司去坐坐,我是看上了你家这个小子,希望他能到我的新电影里参演一个角色,他真的很适合。”   想到小武打星,丁杏杏知道一个人,那人也是小小年纪经常出演武打片,身姿潇洒,获得不少观众的喜爱。   她还是尊重毛蛋的意见,问毛蛋是否愿意,毛蛋沉默了会儿说:“娘,只要跟练拳有关的我都喜欢。” 第83章 一更   丁杏杏和林向北一起带着毛蛋去大地影视公司看了一趟。   制片人帮他们引荐了导演, 这导演是最近几年很出名的一位导演,叫张黎。   张黎跟毛蛋沟通了一番,又看了看毛蛋的表演, 眸子里立即出现一种非常欣赏的态度。   而毛蛋看到了摄影棚里各种吊威压, 穿着古装衣服比刀弄枪的演员们,一直都忍不住笑, 他本身就说个孩子,对这些好玩的实在是太感兴趣啦!   这下不等丁杏杏说啥, 毛蛋直接拉拉她的衣裳:“娘, 我喜欢这里!”   “好, 那咱们就跟导演说。”丁杏杏也觉得这里是好玩, 让孩子体验一番也可以的。   最终,导演给毛蛋安排了一个角色, 虽然剧情不多,但丁杏杏看了之后也挺感兴趣。   这角色是男主角的一个小师弟,会些拳脚, 虽然年纪小,但酷爱武术, 在男主角与人打斗的时候从天而降帮了男主角一把。   丁杏杏也觉得这个角色不错, 可等到毛蛋真的上场的时候丁杏杏却发现了一件事, 片场有一个小男孩跟毛蛋的装扮一模一样, 但丁杏杏看到的剧本里, 并没有两个小男孩的。   想到这个丁杏杏就上心了, 一边陪着毛蛋去演戏, 一边观察着片场的情况。   拍戏真的不容易,因为毛蛋是主打武术表演的,就需要各种比较难的动作, 还要吊威压饰演飞起来的样子,丁杏杏担心得不行,但毛蛋却越是演越是高兴,人也非常认真。   期间毛蛋还摔了一跤,吓得丁杏杏立即冲过去,毛蛋手都摔破了,却只是咧嘴一笑:“娘,我没事的。”   丁杏杏真是不忍心,那一刻她都想带毛蛋回家了,可是看到他坚毅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做这些事情,最终也没有干扰他。   因为毛蛋表演精彩,引来了片场好多人来观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努力的小演员,看来现在小孩子也都很厉害了!”   “对啊,这父母不知道怎么教出来的,这么小就这么棒,只可惜了……”   丁杏杏敏锐地听到那个人话里的意思,她越发怀疑。   毛蛋的戏份不多,两天就拍完了,快结束的时候因为跑得太快又摔了一跤,这一次膝盖都破了。   这要是换别的孩子早哭了,可毛蛋不哭。   丁杏杏给他处理伤口,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了。   “毛蛋,咱们回家吧。”她原本以为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心疼孩子干扰孩子发展的人。   可一手养了这么久的娃,毛蛋身上的肉可都是她一顿饭一顿饭喂出来的!   她舍不得看毛蛋膝盖都摔成这样了还要去拍戏。   毛蛋原本没哭的,听到这话忽然就哭了,眼泪掉下了,用手背用力擦掉。   看到他哭,丁杏杏更愧疚:“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的,你还这么小呢……”   可毛蛋却哽咽着说:“娘,我哭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怕你不让我来演戏了,我喜欢演戏,喜欢当个小武侠,你教我的拳脚我都学会了,我也想让更多人知道,我娘教我的拳脚可威风了……”   他想让所有人从电视上看到,他娘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教会了他很厉害的事情。   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他们。   丁杏杏沉默了一会,这才狠狠心说:“成,既然你想做这件事,我就不会拦着你,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毛蛋这才高兴了,等处理好伤口他又继续跟着主演们一起上场。   丁杏杏起身去了厕所,才走到隔间里就听到外头又进来俩人,似乎是这部电影的两个女配角。   “刚刚那孩子你看见了吗?都受伤了也没哭鼻子,可真坚强。”   “是不错一孩子,只可惜是给人当武替的。”   “我瞧他比那个小童星长得好看多了,怎么不直接让他上啊?”   “没关系没背景呗,这些演戏的苦头吃了也是白吃,现在小演员都是通过关系进来的。”   丁杏杏心里一凉,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等丁杏杏走出厕所再到拍摄的地方,毛蛋的最后一场戏刚结束。   副导演走过来:“好了,林寻的戏份都结束了,以后我们有需要就再联系你们。”   丁杏杏却严肃地看着他:“我们当初来的时候签订的合同上面只写明了林寻要饰演一位配角孩子,但没有说过要当武替,所以我们这几天拍摄的都是替身戏份吗?”   副导演一愣,毫不在意地说:“替身?你们听谁说的?”   丁杏杏坚持:“那林寻到底是真的饰演还是做替身的?”   半晌,副导演才说:“这也没什么吧,反正片酬给你们,你们做了事情拿了钱,还有什么疑问吗?”   “如果是武替的话,我们要求删除所有戏份,片酬也不会领取。”   丁杏杏明白武替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用别的孩子脸,用毛蛋的身体,到时候片子一出来,毛蛋就是演的再好也都是替别人做嫁衣裳。   至于武替受的那些伤,谁会在意呢?   丁杏杏的要求让副导演为难了,他们无缘无故肯定不会捧林寻这个孩子,当初找林寻过来就是为了捧他们请来的那个小明星,那小童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砸了不少钱到这个戏份里。   可丁杏杏就是不松口。   “我们反正不做武替。”   最终,这事儿把导演都吸引过来了,不少人也在纷纷说清楚,但大部分话里话外都是夸赞毛蛋演的的确好。   就连男主角都说了:“林寻这个小朋友演的特别好,导演,还是不要删除他的戏份吧。”   导演犹豫半晌,最终决定再增加一个孩子的戏份,就让林寻来演。   但那另一位小童星的戏份自然也不能删除,而且镜头贯穿整个电影,林寻的镜头只有几个。   但这样已经比不露脸的武替好太多了,回家路上,毛蛋靠在丁杏杏的怀里坐在公交车上。   “娘,我是不是给你增加了好多麻烦?”   丁杏杏一想,笑了起来,摸摸他的脑袋:“是。”   毛蛋没想到他娘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了:“啊?”   丁杏杏又抿唇一笑,摸摸他脸蛋:“但是,这都是甜蜜的负担。陪着你一起长大,我也很高兴的。”   毛蛋演了几场戏挣了十块钱的片酬,丁杏杏在片场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那些演员讨论片酬,只咂舌,只能说这个行业实在是特殊。   这事儿很快也翻篇了,离电影上映还早,丁杏杏便把这事儿扔到脑后了,她现在主要担心的就是林向北高考的事情了。 第84章 二更   三月很快就到了, 一想到林向北高考的事情丁杏杏就愁得睡觉都不□□稳了。   反倒是林向北还算冷静,仍旧该上班上班,该看书看书, 什么都没有耽误, 但很明显的他又瘦了。   白天黑夜地忙碌,每次吃饭都是匆匆地扒拉几口, 不瘦才奇怪。   丁杏杏生怕林向北的身体跟不上,给他做了些花生糖带在身上, 要他想起来就吃一块。   这花生糖是麦芽糖和花生红枣之类的都弄碎了做的, 香甜可口, 大人孩子都喜欢吃。   丁杏杏给毛妮也塞了一把, 要她到学前班分给小朋友们吃。   晚上毛妮放学的时候是林向北下班的时候去接的。   毛妮这才上学半个月,老师都非常喜欢她, 见到林向北就夸赞。   但是今天夸赞的内容又不一样了。   “林觅爸爸,我们几个老师慎重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你们家长谈谈。”   林向北瞬间有些紧张, 推着自行车问:“老师,是不是我们家林觅捣蛋了?”   小孩子赶到调皮的时候, 家长也是很担心孩子在外面闯祸的。   老师抿唇一笑:“不是不是, 我们谈的不是这个事情。而是关于林觅学习的问题, 这个孩子本身到我们学前班就是特殊, 然后她进来之后的表现跟其他孩子也不一样。”   林向北陷入沉思, 他平时工作忙, 关于孩子的教育管的并不算多, 尤其现在又忙工作又忙看书。   大多时候都是丁杏杏在教育的。   林向北认真听着老师的话。   “她很喜欢数学,也非常喜欢读书,其他孩子都在玩的时候她在看书, 老师教的东西她基本都会,甚至……”老师扶了扶眼镜笑了笑:“甚至我们老师都没她反应快,她会速算。所以我们老师综合考虑之下,建议你们提前让她读一年级吧。”   林向北听到老师这样夸孩子自然也开心,抱着毛妮让她坐在车前杠上,笑道:“好,谢谢老师!我跟她娘商议商议!”   路上林向北揉揉毛妮的脑袋:“想不想吃糖?”   毛妮笑起来:“爹,娘说了,我们不能经常吃糖,会长蛀牙的。”   但是呢,她滴溜溜的小眼睛表示着她其实很想吃。   林向北笑呵呵的:“爹给你买,买回去你再跟你娘申请,好不好?”   这下子两全其美,毛妮开心得很:“谢谢爹!”   等到了家,丁杏杏才把菜端上桌,孙晓莲在放筷子,丁有学正跟毛蛋下五子棋呢。   “赶紧洗手吃饭,今晚上吃鸡!”   这鸡是丁有学没跟丁杏杏商议就去买了,掏自己的腰包买的,还是人家乡下散养的鸡带到城里卖的,丁杏杏做了红烧鸡块,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想吞掉舌头。   除了这鸡,还有一道鲫鱼萝卜丝汤,炖得汤汁都是奶白色,十分鲜香诱人。   林向北走到厨房去洗手,丁杏杏正在把大馒头往外捡。   这是孙晓莲自己用酒酿做的发面蒸出来的馒头,吃起来有股子酒酿的清香,宣软可口,口感跟面包似的。   林向北闻到这个味道就有些饿了,却轻轻地把厨房们虚掩上,从背后抱住丁杏杏。   丁杏杏面上浮现笑意:“饿了吧?快去坐着等下吃饭。”   “先吃你。”他低声说了三个字,往丁杏杏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亲得丁杏杏心口一痒。   她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推他一把:“别胡闹,外头都能听见。”   林向北掐一把她的腰,笑道:“行,先去吃饭。”   一家子开开心心地把饭吃了,丁杏杏要去洗碗,林向北却进去从她手里拿过去抹布。   “我来洗。”   丁杏杏笑着问:“你不去看书啊?倒计时还有二十天!”   林向北脸上都是自在:“不急在这一会儿。”   他一边捋起来袖子洗碗一边跟丁杏杏说话,倒是让丁杏杏想起了昨天去楼下晒衣服跟几个女人的聊天。   现在这个年代,虽然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但女的下班了回去之后要全包,男的没几个干家务的,都是回家躺在床上当大爷。   那几个女的个个诉苦,说自家那个男人不仅不干家务,还时不时动手打人。   这一对比就让丁杏杏觉得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但她再一想,其实就是再往后推个二三十年,也大把只想当大爷的男人,女人工作就再累,社会都默认为女人应该做家务。   丁杏杏原本觉得自己也不工作,只偶尔做点小生意,林向北忙的像陀螺,她就多做点家务。   可林向北每次有空都会帮助做,比如洗碗,拖地等等。   偶尔到了晚上,他还会主动问她累不累。   “做家务是最不被人理解的一种事情,大家总觉得家务做了就像没做,可事实上人的每一天生活的舒不舒服完全是家里那个人决定的,每一顿饭每一件衣裳,都是生活的细节重点。杏杏,你要是累就跟我说。”   他每次说这些话都让丁杏杏心里舒坦的很,本身她也不觉得做家务累。   此时看着林向北在洗碗,她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越看越顺眼。   这样工资上交,长得好看,又有文化的男人真的不多见。   但再一想到自己刚认识林向北时他那烂醉如泥的样子,丁杏杏又佩服自己,还是她自己改造的好呀!   林向北没察觉到她的这些心思,只顾着跟她商量毛妮的事情。   “老师建议让她直接读一年级,你觉得怎么样?”   丁杏杏早就料到了这个,她开心地说:“我本身就觉得她上学前班有些浪费,但不是年纪小吗?所以想着还是先上学前班,既然老师都建议她读一年级了,那回头让她跟哥哥一起读一年级!”   没多久毛蛋知道了这个消息,倒是有些讪讪的。   “我没上一年级呢,咋毛妮要跟我一起上了……”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不太喜欢上学。   可毛妮一本正经的:“哥哥,你上学之后我监督你学习哈。”   这让毛蛋非常头疼,只顾着吃糖:“到时候再说吧!”   俩孩子各有各的心思,毛妮一门心思想上学,毛蛋就想练拳打脚踢的事儿,咋也不想上学,但这不上学将来还是要上学的。   想到读书,毛妮干脆直接搬了书过来:“哥哥我们提前预习一年级的书吧。”   毛蛋睁大眼睛:“啥?我不要!”   毛妮不高兴地看着他:“那到时候上了学,人家要是问你是不是我哥哥,你就不能说你是我哥哥。”   毛蛋不服气地说:“为啥?我是你哥哥这是事实!”   “反正不行,你不爱学习,就不能说是我哥哥!”   毛蛋有些丧气,半晌才不情愿地拿起来铅笔:“好吧好吧,我学还不行吗?”   兄妹俩斗得惹人发笑,丁杏杏看了一会回屋找毛线出来打毛衣去了,她最近多了个爱好,喜欢研究怎么打毛衣,打算给家里每个人都打一件。   林向北趁着大家都在外面,也进了卧室,他走到丁杏杏旁边坐下来抱住她。   丁杏杏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发春了?”   林向北一顿:“你说话咋这么直接?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丁杏杏噗嗤笑出来:“你这还要留面子,看看你的手放哪儿呢!”   林向北可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反倒捏了一把:“你再说我就不当什么君子了,也不顾答应过你的话了。”   他答应她等考上大学再跟她在一起的,但两人日日在一起,要不是因为晚上跟毛妮睡在一起,他早就忍不住了。   丁杏杏低笑:“反正你现在不敢,孩子都在门外呢。”   林向北却好像被激将到了似的,搂住她低声说:“你看我敢不敢。”   他覆上她的唇辗转之中丁杏杏手里未完工的毛衣也被夺下来了,两手被他摁着,又笑又要躲。   可她哪里躲得过去,反倒被林向北吻得情迷意乱的,手勾着他脖子一时间眸子里水润润的,看着勾人至极。   林向北声音哑了些:“杏杏,我爱你。”   丁杏杏脸上发烫,脑袋往他怀里钻:“你……你坏。”   这个坏字是她下意识说的,因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却更刺激到了林向北。   他低声说:“我等不了了。”   丁杏杏心中一颤,下意识闭上眼,睫毛颤得不停。   可这个时候楼下响起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老林!老林!你在吗?”   林向北瞬间清醒了,丁杏杏赶紧坐直:“咋回事,听着像是潘希明的声音。”   这个时候被打断,林向北有些懊恼,抓抓头发:“我去看看。”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推开玻璃窗,就看到潘希明正站在楼下用手当喇叭往上喊呢。   “咋了?”林向北大声问。   潘希明急得一头汗:“机械厂出事儿了!老林你快回去看看!”   丁杏杏心中一抖,赶紧问:“你下班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林向北面色也紧张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先去看看!晚上睡觉别等我!”   林向北匆忙披上褂子就下楼骑自行车跟潘希明一起走了。   孙晓莲和丁有学发现林向北不在家都问咋了,丁杏杏只说林向北厂里有事,具体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可她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使劲儿地去想,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夜深得很,丁杏杏看着林向北平时枕的枕头,回想着跟林向北的点点滴滴心里默默地祈祷。   林向北是个多么努力的人啊,真希望老天爷善待他!   可忽然间她就想起来一件事。   1980年,首都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爆炸案,那是在丁玉兰和林向南利用机械厂赚钱之后的事情了,林向南只轻飘飘地提了一句。   “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 第85章 三更   丁杏杏猛地坐起来, 想到这事儿就心里不得安宁。   她忽然觉得这爆炸案跟机械厂肯定逃不开关系,而机械厂现在只怕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否则潘希明不会大晚上的来找林向北。   这样一想, 丁杏杏就急得口干舌燥, 赶紧起身穿上一件厚实的外套就往外走。   正好遇到丁有学从厕所出来,这时候半夜了, 瞧见闺女这样连忙就问:“杏杏,你去哪?”   丁杏杏急急地说:“爹, 我去机械厂。”   丁有学立即精神了:“那爹跟你一起去!”   “不了, 爹, 您在家看着俩孩子, 我去楼下大婶家借一辆自行车就骑过去了。”   老年人睡觉轻,孙晓莲听到声音也出来了, 要丁有学陪着丁杏杏,最终还是被丁杏杏拒绝了。   她匆忙敲开了楼下大婶的门,楼下那户人家也是有自行车的, 但现在自行车是好东西,不是每一家都有的, 但丁杏杏平时就对那户人家不错, 有时候蒸的包子多了还会拿两个下去给大婶的孙子吃, 这时候半夜借自行车大婶倒是也没说啥。   车钥匙递给丁杏杏之后, 大婶还嘱咐一句:“不管有啥急事儿, 路上都注意点, 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丁杏杏心里一暖:“大婶, 谢谢您。”   她独自一人风风火火地骑车赶到机械厂,这个时候半路上都没有人,有的路段甚至没有路灯, 可丁杏杏心里惦记林向北的安危,什么也不怕了。   此时机械厂书记办公室里,林向北正在跟潘希明等人商议事情。   “这机械始终停不下来,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如果不尽快排查出来,会影响厂里的生产进度。”   “就是啊,厂长不在,林书记,只要你能想办法了!这机器是下班之后忽然疯了一样地运转的,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师傅来修,这可咋办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林向北一脸沉默。   按理说他是厂里的书记,只负责文化宣传会计之类的事情,可平时厂长忙的时候就把很多事情交给他,这样以来大家也都更依赖他,一有事情都会找他。   灯下,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愁容。   半晌,林向北说:“那台机器继续这样运转下去实在是危险,这样吧,我去找找看,去修理机器的师傅家里连夜把人请来。”   潘希明立即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平时都是会操作机器的,但机器出了问题还真的是一筹莫展,只能想到去请师傅来检修。   那师傅是机械厂总厂的师傅,经验十足,应该会有办法的。   两人正准备走呢,忽然就听到一阵自行车的声音,远远的有人骑着自行车直接从院子大门进来,而后停在了他们跟前。   潘希明一阵惊讶:“嫂子?”   丁杏杏着急忙慌地从自行车上下来,林向北立即急了:“你咋来了?这大半夜的!”   他真是想训斥她一顿,大半夜一个女人家骑着自行车走在大街上,就不怕流氓!   见林向北颇有些怨怪的意思,丁杏杏也顾不上解释了,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向北,你要小心检查机械厂千万别有爆炸的可能性!”   她因为赶路搞得手热乎乎的,林向北一震。   “爆炸?我们是机械厂,没有什么□□之类的怎么可能会爆炸?”   丁杏杏认真地说说:“你们要用到电,电路也很可能引起爆炸,我刚刚来的时候路上就在想了,机械厂很多大型机器,安全性本身就不高,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遍。”   她这么一说,林向北立即说:“那你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带他们一起去检查一遍。”   丁杏杏声音软软的:“我跟你们一起可以吗?”   她这样看着他,还用小手拉着他,林向北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点头牵着她一起往前走。   一行人打着手电筒挨个厂房去检查线路,因为厂房不少,线路复杂,潘希明挠挠头:“老林,这线路是每天都有工人检查的,应该没事吧。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先尽快去请老师傅来检修。”   林向北却坚持:“先检查线路吧。”   在丁杏杏的要求下,这线路要非常仔细认真地检查,留在工厂的几个人都有些不高兴。   这厂里啥时候也没出过女领导,他们啥时候听过女人的话?   平时感觉林书记挺可靠的,这关键时候咋就听媳妇的了!   怕老婆也要分场合!   跟着检查的几个人都对林向北有怨言,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有些疙瘩。   只有丁杏杏和林向北一直都打着手电筒坚持不懈地去检查。   厂房很大,一个厂房一个厂房地找,三月的夜还是很冷的。   林向北一直紧紧地握住丁杏杏的手,直到查到第五个厂房的时候丁杏杏忽然指着角落说:“电线烧了!”   因为机械厂的特殊原因,晚上没办法全部都断电,所以这些电线确实是容易出问题。   黑暗中,交织在一起的电线时不时迸溅出恐怖的火花,一群人都下意识往后退。   林向北连忙把丁杏杏护在身后。   潘希明声音都颤抖了:“这里有好多铝粉和锌粉!”   如果火跟那些铝粉锌粉沾染上之后,爆炸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丁杏杏有些惊愕:“电源在哪里?赶紧去切断电源!”   身后是同事们嘈杂的声音,林向北自然知道厂里电路的分布,他声音沉着:“电源不能切断,否则那台进口的机器就毁了,现在只能切断部分电源。”   林向北立即安排了几个人火速尽量把铝粉锌粉转移阵地。   “这电线目前只是冒火花,我会尽快去切断电源,你们发现情况不对一旦起火就要立即撤退!”林向北嘱咐。   但是等他们立即找到接通这些电线的地方时却发现一堆电线缠绕在一起,红黄绿的搞不清楚!   潘希明一拍巴掌:“咱们也没人是电工啊!这还是要找电工!”   丁杏杏也急得不行,她没想到自己发现了事情的重要之处,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现在的问题是,爆炸的地方确实快要爆炸了,但去哪里找电工?   这要来不及了!   林向北忽然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拿出来一双绝缘手套:“我去。”   “不行啊林书记!”几个人齐齐喊出了。   电是多么危险的东西谁都知道!没有电工经验的人去接触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这不是送死吗?   丁杏杏声音都有些害怕了,她拉住林向北的手:“你……你不能冒险啊!”   林向北捏捏她的手心:“我物理学得不错,之前也研究过电路问题,简单的知识都懂的,你们放心,我分得清零线和地线,只要不触碰危险的地方就可以。这电线必须处理,不说机械厂如果出了问题我是要坐牢的,就说这附近的居民也承受不了这场爆炸。”   他转身看向大家:“你们把我媳妇带到安全的地方等着,我来解决电线。”   只要电线摘掉,那几根危险的电线起不了火也就会避免危险了。   可丁杏杏声音瞬间哽咽,她几乎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说:“向北,我等你。”   丁杏杏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杯水出神。   她不知道那些电线到底有多危险,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觉得眼睛发酸,听到风吹草动都头皮发麻。   好后悔没有对林向北更好一点!现在她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勇敢无畏,镇定自若之人!   丁杏杏忽然坐不住了,她相信林向北,她要在那间厂房外头等着!   潘希明等人拦不住丁杏杏,眼睁睁地看着丁杏杏跑了,都忍不住感慨。   平时大家都觉得林书记过于怕媳妇了,在外不抽烟,酒也很少喝,媳妇说啥就是啥,可现在才知道,人家媳妇不只是长得好,那对丈夫的一腔爱意也都是旁人比不得的。   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她能忘记自己的安危去找他,这就是最令人羡慕的地方!   林向北怕不怕?他怎么可能不怕。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这样做,如果机械厂出事,他势必要坐牢,到时候妻儿怎么办呢?   他还答应了丁杏杏一定要考上大学的。   还好,他心中也是有点把握的,冷静沉着地把电线梳理好,戴着绝缘手套拿起了胶把钳子轻轻地剪断了其中一根线。   紧接着,是另外一根红色的线。   再接着是第三根线。   林向北把线全部剪断,发现没出什么异样,这才轻轻死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来快步走出厂房,一眼就看到了在厂房门口等着的丁杏杏,两人不用说话也都对方在想什么,牵着手就去检查那冒火花的线路怎么样了。   果然,剪断了那三根线,原本已经冒火花的线路已经寂静一片,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林向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丁杏杏忽然就踮脚主动吻了他一下:“向北,你可真棒!”   忽然,黑暗中男人把手电筒往口袋里一踹,直接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媳妇,谢谢你!”   丁杏杏正想说“不客气”,人却被他吻住了,那种劫后余生的狂烈欢喜与庆幸让林向北与往日都不同。   而今天的丁杏杏也跟以前大不相同,她主动地去探索他的味道,声音又娇又细,像是哭泣又像是撒娇。   林向北出了一身的汗,在黑暗中摩挲她的脸颊,轻轻地问:“杏杏,你喜欢我吗?”   丁杏杏温柔至极,带着害羞,勾住他脖子轻轻咬他耳朵:“喜欢,特别喜欢……” 第86章 一更   因为林向北冒着危险挽救了厂里的损失, 机械厂总厂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开会商讨了一番,决定对林向北做出奖励。   毕竟如果当初林向北没有去把电线剪断的话,厂里很可能会产生爆炸, 那将会损失惨重, 如果是第二天早上才爆炸的话,不知道会导致多少员工死亡!   这对于整个机械厂来说都是不敢设想的可怕后果。   林向北和丁杏杏也想过厂里会对他做出嘉奖, 但这嘉奖的具体形式还是让林向北大吃一惊。   “林书记啊,这次你表现非常好, 我们都看在眼里。因此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了, 也了解里面你的具体情况, 知道你们家目前条件也不算好, 暂时没有自己的住房,因此厂里决定, 提前给你分一套房子。”   林向北一惊,虽然知道该沉稳一些,还是有些激动:“谢谢领导!”   领导拍拍他的肩膀:“客气什么?这都是你该得的, 在那种时候能够忘记自己的安危来解救整个厂,我相信不少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何况, 你爱人连夜赶到厂里帮你处理这件事, 我们也都知道了, 你们夫妻两个都是可敬之人。”   林向北跟领导握手, 连忙说:“谢谢领导, 我们以后会再接再厉的!”   等林向北把这事儿告诉丁杏杏时, 丁杏杏正打毛衣呢, 一个愣神就打错了一针。   她呆呆的,林向北问:“咋的你不高兴啊?”   丁杏杏丢下手里的事情,啪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又不傻!哈哈!咱要有房子了!你太棒了!”   房子可是大事儿, 能分到房子那就是天降惊喜!   如果厂里不分房子的话,他们靠着自己攒钱买房子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这下子一切都解决了。   丁杏杏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眉梢眼角都是快乐:“那你知道分的哪里的房子吗?会分多大的?”   林向北摸摸鼻子:“这个人家没说,不过厂长私下跟我透了口风,说是他们调查了咱家的情况,知道咱们家人口多,咱爹还时不时出去买点小零食补贴家用,就给咱们申请了一套三居室,这样的话咱们更好够住。但是房子分下来估摸着还要一段时间。”   丁杏杏由衷地说:“哎呀,哪怕是个一居室我也很高兴了呀!”   两人高兴的时候,潘希明那边他媳妇杜珊却闹了起来。   “那天晚上是你去喊的林向北吧?后头你也跟着一起抢救的吧?咋现在就林向北分房子,你们分了啥?”   潘希明也耷拉着脸:“你懂什么?当时老林去剪电线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去的,我们都在外头等着!那电线错综复杂的,你敢去碰?”   杜珊噎住了,但还是问:“那也不能啥好处都分给他了?他分个房子,咱都熬多少年了,连块砖也没见着!”   两口子说着吵起来了,潘希明忍不住教训她:“我说,你没事少说点话!平时动不动就往人家林家跑,跟丁杏杏好的什么似的,背地里又说人家坏话!你这算什么?”   实话说,那天晚上他虽然忙了很久,可实际上的确没做什么对厂里有好处的事情。   林向北付出的多得到的多,这是让人心服口服的。   杜珊跳着脚喊了起来:“你好意思说我!我那还不是去帮你打听情况的?你自己没本事,还怪上我来了!咱一家几口人住的比林向北他们住的还逼仄!我嫁给你我图什么了?我好歹是个城里女人,丁杏杏可是个乡下女人,人家丈夫怎么就这么厉害?”   潘希明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住这些话了,猛地一拍桌子:“爱过过!不爱过就滚!”   杜珊心中憋屈,上去跟潘希明厮打起来,潘希明本身就不擅长吵架打架,被杜珊硬生生抓出来两道指甲印子。   末了杜珊还哭得委屈得不行,跑去丁杏杏家告状。   大晚上的,丁杏杏一家子才吃晚饭,都准备睡了就听杜珊在那哭。   “我这辈子可只剩了委屈!他没出息,分不了房子挣不了钱,就知道欺负我!我不活了!”   见杜珊这样,丁杏杏原本不想搭理,可杜珊字字句句里她听出来不对劲。   孙晓莲还帮助安慰呢,丁杏杏忽然就问:“那你要不跟他离婚?”   杜珊哑然:“离婚?杏杏,哪里有人劝别人离婚的?”   “那你想咋办,你这日子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杜珊眼睛耷拉下来,空气里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半晌,她才说道:“老林,你看你能不能跟上面申请一下,给我和老潘也分套房子,不求大的,小点的也成,毕竟那天晚上也是我们老潘辛苦跑来喊你过去的……”   丁杏杏真是要被气笑了,这人这么不要脸的!   林向北定定地看着杜珊,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原本我跟上面拦下来了,但是现在你这样的话我只能实话实说了。电路出问题的事情厂里后面也调查了,那天原本潘希明应该看着电工修检电路的,是他被人拉去喝酒耽误了这件事,这才导致电路成了这样。现在老潘也想不起来那天的电工到底是谁了,这件事……深究下去只能说是怪到老潘的头上。”   杜珊惊叫起来:“不可能!老潘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丁杏杏冷笑:“可他性子就是这样,别人一拉就走,就算是别人陷害他,可这件事不是他的责任吗?”   杜珊哑口无言,还想说什么,外头忽然有人敲门,原来是潘希明来了。   潘希明脸色铁青,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揪着杜珊的头发就往外走。   “你还嫌不够丢人!”   这两口子闹了一夜,还好最后回家闹去了,丁杏杏和林向北都累得不行,晚上睡觉时还在感叹。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贫贱夫妻百事哀。   杜珊嘴上厉害,有些自私,可她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她跟潘希明有俩孩子,潘希明工资就那么多,还每个月都要孝敬自己爹娘,只能给杜珊一部分,哪里够用的?   原本杜珊也想做点小生意啥的,可弄一次赔一次,孩子都不好养,这日子越是过越是急,平时只能想着怎么扣扣搜搜的,穷的很了还忍不住占别人的便宜。   其实杜珊对自己可差劲了,衣裳一年都没有一件新的,新补丁摞旧补丁,看着也很心酸。   这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家庭妇女的缩影。   丁杏杏想着,这要是时间再过个一二十年,社会条件就会更好些,那时候女人的工作机会更多,大家基本都穿得起新衣服吃的起细粮,也不至于这样了。   见丁杏杏躺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林向北摸摸她头发:“想什么呢?”   “在想时代造就多少悲剧,如果杜珊生活在一个优渥的家庭里,是不是性子会好一点?”   林向北笑起来:“那不一定,咱们日子也穷,可也没见你这么大呼小叫过。不对,你这人不喜欢大呼小叫,可会一脚把人踹河里。”   想起来往事,丁杏杏忍不住想笑:“那你要是不老实,我还会一脚把你踹楼下呢!”   说着,林向北却一把捉住她的脚:“是吗?让我瞧瞧你这什么脚怎么这么厉害?”   她脚很小,皮肤滑不溜秋摸着舒服的很,但他这么一模丁杏杏痒得厉害就挣扎。   最终还是怕把孩子吵醒了,林向北停住了,但还是低声说:“你等着。房子一下来你就完了。”   丁杏杏哼了一声,忍不住闭着眼笑。   *   三月一个接一个的大晴天,丁杏杏正跟孙晓莲一起种菜。   乡下人种菜种习惯了,到哪里都想种菜,可想着回头说不准要搬家,孙晓莲就觉得在楼下空地种是不合适的,干脆在花盆里种,回头还可以搬走。   种菜丁杏杏当然不会,她只能打打下手,人沐浴在暖洋洋的太阳光下,舒坦的很。   孙晓莲一边种菜一边念叨:“你弟弟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个军营,还有你们那个堂兄弟,他去当兵之后有过消息吗?”   丁杏杏打了个呵欠:“没有,他跟向北之间本身就有些尴尬,不来消息也正常。”   孙晓莲愁了起来:“可你弟弟,咋就始终没消息呢?”   其实这些事情丁杏杏都不知道咋说,在书里原身那个弟弟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她总不可能跟孙晓莲说这些事情的。   她只希望如今自己的人生方向都变了,那个弟弟的人生也能改变一个好的方向。   但这些事情终究都是虚无缥缈的,她现在只希望林向北高考顺利,然后就是厂里分的房子能顺利下来。   丁杏杏正想事情,楼上的杨大嫂忽然下来了。   她站在门口笑:“杏杏,你家孩子咋坐在楼梯口呢?”   丁杏杏起身走过去:“什么?”   毛蛋就从外头钻进来,不好意思地说:“娘,我就坐了一会儿。”   杨大嫂就说:“我家放着电视呢,是不是孩子想看电视?想看电视直接敲门去我家看啊。”   这个杨大嫂其实跟丁杏杏不是很对付,因为这楼上经常时不时发出噪音,丁杏杏去沟通过几次,结果也没什么用。   现在这杨大嫂话里话外意思不就是她家有电视,瞧不起楼下的没电视吗?   丁杏杏微微一笑:“不了,多谢你的好意了。电视看多了也不好。”   杨大嫂笑起来:“哎呀,你们可能是没看过电视,电视可好看了,老人孩子都喜欢看,没什么看多了不好的说法。”   丁杏杏心想老娘看过的电视比你都了去了!老娘手机电脑飞机轮船啥没见过!   看了个黑白电视至于这么骄傲么?   杨大嫂真的骄傲,越看丁杏杏这么不在意,她就越是骄傲。 第87章 二更   看杨大嫂这样子丁杏杏就想怼, 只是还没等她怼呢,林向北忽然就从楼下走上来了。   他平时很少跟人起冲突的,但刚刚把杨大嫂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笑着说道:“杨大嫂也在啊?我正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呢, 我听杨大哥说之前买了个二手电视机, 不知道你们买的多少钱?”   杨大嫂一愣,他们买的的确是二手电视机, 那电视机其实经常出毛病,但再咋样总比没有电视机的强吧?   因此她抱着胳膊说道:“是啊, 现在电视机可贵了, 二手的也挺贵。你们家从乡下来, 带着孩子老人也不容易, 这电视机也不是必需品,想看的时候就来我们家看, 啊。”   林向北笑起来:“二手的也很贵吗?多少钱啊?”   杨大嫂眼睛飘了几下,就说:“也就七八十块吧,小林,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   她总觉得林向北问电视机的价格不怀好意,其实这个电视机是他们家亲戚用掉的, 所以五十块买的, 说七八十块都说高了。   林向北呵呵一笑:“我工资不高, 但是正打算买个电视机呢, 就想问问行情, 二手的这么贵?我问了我朋友, 二手的只要三十块钱呢, 不过,我们是想买新的。”   他转头看丁杏杏:“媳妇,我就是回来家接你去买电视机的, 你现在有空吗?”   丁杏杏有些意外,林向北在此之前可没有说过要买啥电视机的!   但她还是跟着林向北走下楼了,低声问:“你咋想起来电视机了?她说让她说了,有电视机有什么了不起。”   何况他们在楼下听到的噪音大部分就是杨大嫂在家走来走去,以及半夜看电视的声音。   林向北握住她的手:“原本我是想等着搬家之后再买,爹娘都能看,你闲着没事也可以看看电视剧。孩子们也不都喜欢动画片吗?上次接毛妮放学,她就说人家小朋友家里看动画片呢,我心里就惦记着了。现在想想,早买也是买,晚买也是买。”   可丁杏杏还是舍不得:“那么大一笔钱呢,咱要不还是等等再买。或者买个二手的,你不是说二手的便宜?”   林向北笑起来:“我那是吓唬杨大嫂的,二手的咋会那么便宜了?她知道二手的只要二三十,肯定心里不舒服。这个人性格就这样,平时我没在家她是不是没少欺负你?”   丁杏杏想到自己跟杨大嫂的几次冲突其实也都是因为杨大嫂家里半夜有噪音,影响林向北读书,所以白天她才会去跟杨大嫂交涉。   但每次杨大嫂态度都很敷衍,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的。   因此丁杏杏只是跟林向北温柔地说:“没什么的,她能怎么欺负我?我是让人欺负的人吗?电视的话,你想买那就买吧。确实早买晚买都买,提前买还能提前用呢。”   林向北去推自行车,丁杏杏却说:“我回去拿钱呢,你身上又没钱!”   家里的钱都在丁杏杏那里,林向北只有一点点零花钱。   林向北却摁住丁杏杏的手:“用不着家里的钱,你放心,这电视机我肯定能买回来。”   一路上丁杏杏都在好奇,一直问林向北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林向北却就是不说。   直到他带着丁杏杏到了专门卖电视机的商场。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电器还不算特别多,但能给人日常生活提供便利的电器还是不少了。   至少丁杏杏他们的经济条件现在不咋样,看到这下电器就都有些眼馋。   比如电冰箱之类的,眼看着快夏天了,丁杏杏其实还是挺想有一台电冰箱的,但家里啥情况她知道,电冰箱这东西肯定是买不起的!   林向北带着她直接找到卖电视的地方,跟一位负责人打招呼:“你好,我是林向北,跟你们孟老板联系过的。”   那个人眼一凉:“哦哦,是林先生?我们孟老板吩咐过了,您来的时候直接拿电视机就成,打五折!原本是一百块一台的,您给五十块就行。”   林向北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他:“谢谢您。”   “好嘞,我给您开个条儿。”   丁杏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直到林向北把电视机捆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她才追问:“你哪来的钱啊?还有这个电视机咋还能打五折?”   林向北笑着也不说话,直接拦腰抱起了她。   “哎哎你干啥?”   “电视机在后头,你只能坐前面了。”林向北自然而然地说。   他抬腿跨上自行车,几乎等于把丁杏杏搂在怀里,一边骑自行车一边说:“这钱呢是今天才拿到的,我给人写了一本自传的收入,本身打算直接给你的,电视机是之前去机械厂总厂那边开会认识了个卖电视机的人,就聊了几句,帮了人家一个小忙,那人就说回头买电视机直接找他能便宜,我也没想到能便宜这么多。”   看他轻飘飘地说出来这样的话,丁杏杏忍不住笑,大太阳下,他自行车骑得很稳,怀抱宽敞,有一股肥皂的香味。   明明他的衣裳都是她洗的,可每次穿上去之后就产生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属于林向北的味道。   她抬手摸摸他的胡茬:“林向北,你好可爱啊。”   林向北噗嗤笑了:“你知道什么叫可爱?喊我一个大男人可爱?”   丁杏杏也乐了:“反正就觉得你超级可爱的!”   林向北低头啪叽亲了一下她的头顶,丁杏杏忍不住笑起来:“当街耍流氓!”   林向北四下看了看,低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当街耍流氓啊,难道不是吗?路上那么多人,你亲啥亲?”   她故意说着玩,毕竟两人骑着自行车,也没人去看他们。   可林向北却当真了,他飞快地把自行车骑到一条小路上,如今河两边柳树发了新芽,嫩绿一片,他停下自行车就把丁杏杏抱了下来。   “唉,你干什么?咋不回家?停在这里干啥?”   男人炽热的大手拦住她的腰:“耍流氓。”   他低头迅速含住她的唇,两人躲在河边的柳树后头亲得忘我沉醉。   丁杏杏浑身发软,最后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满身都是舒坦。   “向北,你考试一定要加油,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也真心地希望你可以实现梦想。”   她难得这样温柔娇羞,说出来的话也分外贴心。   林向北抱着她,无限地怜惜:“我会加油的,杏杏,谢谢你一直支持我要不是你我还沉醉在过去之中,只知道做些混账事、这两年来我宛如经历了前生今世,原本我以为我做不到的事情,却也能做到的。我都知道,平时要不是你帮助照顾家里,牺牲自己的事业和爱好,我没有可能去工作,也没有可能读书。这要是换了旁的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做不到。”   丁杏杏咯咯笑起来:“这都是我自愿的,我还等着你考上大学了,我当大学生媳妇呢,这对外说出去多有面子,是不是?”   男人眸子里都是柔情,又啄一下她的唇。   “是的你说的没错,人活在世上就要越过越好才对,你放心,将来我一定是你的骄傲。”   两人在河边站了好一会才舍得回去。   因为买了一台电视机,合家都是欢喜的。   崭新的电视机接上电,电线扶几下调整好信号,很快就可以看了。   透亮的屏幕上现出精彩的画面,毛蛋和毛妮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看。   孙晓莲和丁有学都忍不住赞叹:“这现在社会就是厉害,啥都比从前好,你说这电视机也真是神奇,上面有人还能说话!”   “就是,只可惜咱老家现在电都没咋通呢,这大城市跟家里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丁杏杏笑起来:“爹娘,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往后的日子还会越来越好呢。将来说不准还会有手机,拿在手上就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人,还能对话呢。”   孙晓莲笑起来:“那可不就是做梦了?那咋做到的?不可能吧!”   丁杏杏忽然就来了兴趣,很想把以后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肯定可以的,到时候交通方便,大街上大部分人都会开轿车,家家都有汽车,人人都有手机,想吃东西直接叫外卖有人送到门口,想买东西也不用逛街,在网上就可以买,有人送到你家里呢……”   她说的尽兴,孙晓莲和丁有学听得讶然,毛蛋和毛妮都来了兴趣。   只是丁杏杏忽然就发现林向北看了自己一眼,立即闭嘴了,讪讪地说:“这都是对未来的美好设想嘛。”   林向北低头一笑,继续摆弄电视,啥也没说。   丁杏杏忍不住就有些狐疑,自己刚刚不会是露馅了吧?   但林向北再咋样肯定也想不到的,穿书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   自打有了电视,还真的是个给家里增添欢乐的东西,只是丁杏杏也不允许毛蛋和毛妮看太多,尤其是晚上,林向北还要看书呢。   住一个楼的其他邻居知道丁杏杏家买电视了,有人也来凑热闹看过,一致认为丁杏杏家的新电视比杨大嫂的好。   那二手电视时不时地就出毛病,大家看着看着就出现了雪花点,哪里像丁杏杏家的电视画面清晰流畅,声音也不会嗤嗤啦啦的。   这事儿弄得杨大嫂不高兴,本身她觉得自家是整个楼里过的最舒服的,现在倒是被比下去了,一时气愤就穿着高跟鞋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又拿个皮球拍来拍去。   丁杏杏往上看了一眼天花板,忽然也来了干一架的兴趣。 第88章 三更   楼上杨大嫂一会弄这个一会弄那个, 噪音不断,丁杏杏起身就走到楼道里掀开了装电表的箱子。   一整个楼的人都是共用一只电表箱子的,她直接找到杨大嫂家的电表, 啪嗒一下把闸刀拉下来了。   杨大嫂本身在家里看着电视踩着高跟鞋呢, 忽然电视一下子灭了,她心里一慌立即去看, 以为是电视机坏了呢!   可等杨大嫂检查了半天发现这电视机都没反应,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电视机坏了, 是停电了!   她从阳台窗户伸头出去:“你们家都停电了吗?我家这咋没电了!”   楼下很快就有人扬声说:“没有呀, 不会是你家电路出问题了吧?”   这让杨大嫂烦乱起来, 赶紧地去检查电路,半晌没看到撒问题, 这才想起来去楼下看电表。   她蹬蹬蹬走到楼下就瞧见电表箱子跟前站着个人。   “你咋在这呢?”杨大嫂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走过去把闸刀拉起来,嘴里嘟囔着:“这闸刀怎么拉下来了!”   丁杏杏抬手就把她闸刀又给拉下来了。   杨大嫂恼了:“你啥意思\"   丁杏杏笑眯眯的:“没啥意思,就是觉得啊, 想跟你打一架。”   杨大嫂瞪眼:“打架?打什么架!现在可是文明社会!”   “那你咋整天做些不文明的事儿呢?”   丁杏杏忽然就拿起来不知道谁家废弃了的一把扫帚,那扫帚放在角落里, 扫帚把是很粗的一根木头, 可丁杏杏猛地砸了一拳头, 扫帚把直接就断了!   杨大嫂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啥呢。”   丁杏杏也不绕弯子:“咱们楼上楼下的也住了不是一天两天, 你们这在楼上整天叮叮当当的, 我找你也不止一次了, 你每次都敷衍, 回头还是再这样叮叮当当的,我家有孩子要学习,我丈夫也要安静的环境下才能看书, 你要实在不能沟通,咱俩就打一架。”   杨大嫂可不怕丁杏杏,直接说道:“那楼上楼下的谁家没点动静!你想安静你自己盖别墅住去!”   这话她几乎是用来呛过一整个楼里的人,早就熟练了。   丁杏杏却开始捋起来袖子:“是吗?我不住别墅我就不能安静了?”   她抡起来已经断了的扫帚把往地上再一敲,杨大嫂猛地一瑟缩。   “这架你打不打?少他娘的磨叽!”丁杏杏面色冷淡。   她没时间跟杨大嫂废话,要打就打!   两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又来了其他邻居,纷纷开始劝了起来。   “杨家媳妇,你也是,成天动静咋就那么大呢?俺们都能听到,不只是杏杏一家被吵到。”   “是啊,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可这楼上楼下咋就你家声音这么大?我感觉如果你哦声音这么大的话,还是你去住别墅比较合适吧。”   一群邻居七嘴八舌的,丁杏杏一把抓住杨大嫂的手腕:“行了,去外头空地上打。”   她跟拖死狗一样把杨大嫂拖出去,杨大嫂忽然就害怕了,尖叫:“我不打架!我以后声音小点不就是了!”   “是吗?这样就好了?你不用道歉不用跟大家保证的?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儿!我今天打了你,我该赔医药费就赔药费,这一架必须打!”   她那手劲儿把杨大嫂箍得可疼了,杨大嫂见着也没人拉架,越想越害怕,她一向跟人来阴的,啥时候跟人打过架!   这要是真的被打了多丢人?   末了,她只能叫起来:“我错了还不行?我以后不搞噪音了!”   这一晚上一整栋楼果然没有再听到什么噪音,原本被吵了许久的人都在感慨,有时候对付杨嫂子这种人好好说根本没用,必须要用武力征服她!   安静的环境下无论睡觉还是看书都能舒服许多,林向北看书状态好,结束得也早,休息得自然也好些。   丁杏杏算着日子,又陪着林向北一起去看了看考场。   因为当了机械厂的书记,林向北就一早跑去公安局把户口移了过来,现在算是首都的户口,因此直接在首都高考就可以。   这两年高考才恢复,不少人指望着考大学翻身改命,竞争也是非常地大。   但看书跟看书也不一样,有的人看的进去,有的人看了也看不进去,到时候考试也是会刷下来一拨人的。   丁杏杏事先帮助林向北检查了一下文具等物,生怕他到时候别出了差错。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提防着成绩别又被人给换了。   眼见着丁杏杏这么上心,林向北私下安慰她:“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我第二次参加高考了,我也不紧张。”   可他不紧张,丁杏杏是真的紧张,毕竟林向北这一年算是跟她一起奋斗的呀。   想来想去,紧张也没什么用,她也就渐渐地平静下来。   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七这一天,因为二十八考试,二十七这天林向北还是像往常一样看书,只是已经跟工厂那把请假不去了。   原本说好不紧张的,可此时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丁杏杏,他反倒紧张起来。   丁杏杏正在厨房里做小馄饨。   “这猪肉馄饨要不要加鸡汤煮啊?鸡汤有营养。”孙晓莲关切地问。   丁杏杏立即说:“娘,不加鸡汤了,鸡汤太油了,向北肠胃不是很好,万一吃油腻的拉肚子怎么办?我都打算好了,今天晚上吃馄饨,明天早上吃红豆粥鸡蛋饼,明天中午就吃两个炒菜配上大米饭,鸡蛋汤,晚上呢,吃手擀面。都是家常的食物,吃下去肚子舒服,也不会拉肚子。”   她计划的周全,孙晓莲又问:“那明天你陪着去吗?你陪着去我就在家做饭。”   “还不一定呢,娘,等会儿我问他,看看要不要我陪着!”   听着媳妇和丈母娘的声音,林向北忽然就感觉到一种非常珍贵的被爱的感觉。   从前在自己父母跟前,他是被偏心的那个,一时半会可能看不出被偏心有什么坏处,可时间久了也就显示出来了。   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成绩也一直很好,可始终都非常自卑。   当初别人说他没考上他就真的认为自己没有考上,别人说他文章写的不好,他也就认为自己写的不好。   那几乎全部都源自于一种没有被爱过的自卑心理,不敢相信自己是优秀的,被人稍微否定一句就会失去自我。   直到他跟杏杏的沟通变多了之后,他才逐渐发现自己也是会被人喜爱在乎的,也会被人欣赏肯定。   原来,他也有许多比旁人好的地方。   在这种人生重要的时候,有人在真切地为他考虑。   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林向南拿了父母几块钱吃香喝辣,他考完试只能喝开水吃冷窝头。   但这第二次高考,他媳妇和丈母娘都在为他的吃食操心。   这也许就是老天爷怜惜他吧!   林向北默默地想,自己一定一定要发挥到最好的程度,绝对不辜负这一家老小的期待!   晚餐的馄饨虽然是素汤煮的,但里头加上香油醋,再放点香菜碎末,闻起来就特别诱人。   吃了饭林向北照常看书,丁杏杏则是去陪孙晓莲说话,一家子就按照正常生活那样,不敢让林向北分心。   哪怕再紧张,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这种紧张情绪。   *   晚上八点,机械厂守大门的小孙正在吃盒饭。   盒饭里是一些白面条外加咸菜,他在热水里泡泡就吃了,吃完面条闲着无聊就拿一本破书在看。   他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的自然不是啥正经书,看到精彩的地方嗤嗤嗤地笑。   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个老太太,这老太太眯着眼,一头灰白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原本五官不错,可面相发苦,看着不像是啥好人。   大晚上的,这忽然冒出来的老太太把小孙吓得手里的书都扔了。   等看清楚,他才怕拍胸脯:“你干啥?你是谁?”   王招娣擦擦汗,挤出来一个笑容:“那啥,俺是乡下来的,俺找林向北,你们这是机械厂不?俺是他娘!”   小孙一愣,有些半信半疑,立即盘问起来:“林书记的娘?不可能啊,林书记是个大好人,他娘……怎么可能会成这样?”   王招娣心里忍不住咒骂起来,要不是接到向南的电报她都不知道林向北这个王八蛋上次回家是骗自己的!   说什么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实际上都当上机械厂书记了!   怪不得把自己岳父岳母都接到首都了,原来是来享福了!   可她呢?她可是林向北的亲娘啊!这福气首先得让她来享受才对!   自己为了来首都,这一路花了多少钱吃了多少苦,王招娣现在只恨不得给林向北两巴掌,可人还没找着,她也只能忍了。   因此王招娣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孙:“俺真的是他娘,林向北是俺一手养大的,他媳妇叫丁杏杏,家里俩孩子,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我说的对不?”   小孙思前想后,问:“你真的是林书记亲娘的话,那他为啥不去接你,你咋到这里来了?”   王招娣硬挤眼泪,挤不出来就只能假装去擦泪:“唉,你不知道啊,俺命苦呢。辛苦供他读书,给他娶媳妇,结果呢,他只听媳妇话,把丈母娘接来享福了。他爹在老家活生生地病死了啊。对了,你知道林向北一个月多少工资吗?”   小孙愣了愣,犹豫了下说:“至少十几块钱吧,还有年底的奖金,另外厂里要给他们分房子了。”   王招娣大吃一惊!   她快速地吞下口水,眼睛精光一现,不说工资,就说那一套房子,首都的房子啊!   这一趟来找林向北这个瘪犊子不管咋的来对了!   “那你快带我去找他呀!我是不是他娘,你带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孙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心里也非常震惊,平时感觉林书记是很好的一个人呀,怎么对自己的亲娘这么无情呢?   他赶紧地把厂里大门一锁说道:“大娘,我送您过去!”   九点,丁杏杏走到客厅里发现林向北还在看书,原本打算默默地回卧室的。   却见他把书合上了。   “不看了?”她笑吟吟的。   “嗯,今天早点睡,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两人到了卧室躺到床上,丁杏杏又给睡在一旁的毛妮掖了掖被子。   而后丁杏杏抱着他胳膊:“那睡觉吧。”   林向北揉揉她脑袋:“睡觉之前……不来点鼓励么?”   丁杏杏笑起来,用手臂撑着伏起来身子吻了吻他:“够不够?”   “好吧,勉强够了,等我大战过来,必定……”   他掐一把丁杏杏的肩膀,丁杏杏低笑着打他一下。   两人正准备睡觉,敲门声就响起来。   丁杏杏瞬间就警觉起来,这个时候谁会敲门啊?   马上林向北就要睡觉了,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可千万不能出啥事儿!   这样想着,丁杏杏赶紧地起来去看门,这一开门就看到了站门外的小孙,紧接着,从小孙后面走出来了个人。 第89章 一更:他呼吸渐渐急促……   王招娣一路跟着小孙到了楼下, 到处都是让她不可思议的地方。   好多人家里亮着灯,路上也有路灯,路两边不少三四层的楼房, 老天爷啊, 林向北那个兔崽子还真的带着媳妇和丈母娘住到这样的神仙地方了?   想到自己在家因为摸黑上厕所牙都摔淌血了,王招娣就恨得不行!   一路上小孙说了不少林家的事情。   “大娘, 我们林书记是我们单位顶体面的人了,他每天都骑自行车去上班, 穿得也干干净净, 您这个儿子真的特别优秀!真的!我听说林书记明天就去参加高考了, 您是不是也来替他加油的?”   王招娣嘴上说:“是的。”   心里忍不住骂:我加他个祖宗十八弯!   等看到开门的人是丁杏杏, 王招娣瞬间挤出来了:“好哇!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我……”   丁杏杏伸手就往王招娣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哎呀,怎么有蚊子?”   王招娣被拍的一愣, 丁杏杏又笑着对小孙说:“这么晚了劳烦你跑一趟你快回去吧。”   小孙有些迷迷瞪瞪的,但还是赶紧地走了。   走之前心里还在嘀咕,心里想着, 这林书记家到底咋回事啊?   原本丁杏杏还想着帮林向北挽回些面子,可一想到王招娣那张破嘴, 该说的不该说的不知道都说了多少, 她也放弃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王招娣。   林向北从卧室出来就看到了王招娣, 脸色立即就变了:“娘, 您咋来了?”   王招娣呛声道:“我咋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咋来了?”   孙晓莲和丁有学也被惊醒了, 林向北原本还算平静的, 打算着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起来去考试的, 此时心里瞬间不平静了。   他隐忍着心里的情绪说道:“娘,过年的时候我们已经谈清楚了吧?您来首都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招娣一肚子的话想说,只是还没有说呢, 丁杏杏忽然笑起来:“这大老远的来了,路上一定也很辛苦。娘,您先休息休息,这样吧,我给您热几个肉包子吃吃,然后再去外头开个招待所睡一晚上,因为家里地方小,实在是不够住的。”   王招娣一喜,肉包子?她都饿了半天了,当然想吃!   “那你先给我热肉包子吃!”   丁杏杏也是真的给王招娣弄了肉包子,虽然说王招娣这个人丁杏杏非常讨厌,但是再咋说那也是林向北的亲娘,她不能让林向北受到影响。   此时此刻最好是平静地处理好这件事,等高考结束啥都好说。   王招娣吃了三个大肉包子,又喝了一碗糖茶,肚子里舒服,得意地说:“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林向北在旁边不说话,他下一秒就忍不住要跟王招娣吵起来,想让王招娣再也别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丁杏杏却亲亲热热地说:“娘,家里实在住不下,人多,我给您去外头开一间招待所房间住好不好?等我们过几天搬新房子了,到时候给您自己留一间大屋子。”   王招娣忽然就狐疑地看着她:“你不对劲!之前你对我那么差劲,怎么又忽然变成一副好面孔了?我告诉你,别跟我绕弯子!我这一趟来了就不走了,你爹娘能跟着我儿子享福,我为啥不能?”   林向北冷声说道:“我岳父岳母在我最难的时候给了我多少帮助!我为什么要来首都?因为我之前的高考成绩别林向南顶替了,这些你们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现在看着我稍微好一点了,就又打上了我的主意。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大儿子?我说过,我可以给你送终,给你按照最低赡养标准寄钱,但绝对没有其他的!”   自打他娘一进门,林向北看的清清楚楚,原本温馨和气的家瞬间就有了些怪异的氛围,他不能不激动。   可王招娣是讲理的人吗?她不是。   眼看着王招娣捋起来袖子就要跟林向北干起来,丁杏杏赶紧拉住她:“哎呀大老远的来了吵啥呢,这些日子我都想过了,其实我们把我爹娘接来是想帮我们带孩子的,原本就是想着等搬到大房子里就把您接来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大家子好好的过。这天也晚了,娘,我送您去招待所休息。”   说完她转头冲林向北说:“你早点休息!”   丁杏杏不由分说地把王招娣拉出去,王招娣还不愿意:“我住啥招待所?我就住家里!”   可丁杏杏却柔和地笑道:“娘啊,您冷静些,我拉您出来也是想跟您说些事儿。我们来到大城市才知道,没有爹娘的帮助万万不行的,所以心里也期待您过来。我之前真的知道从了,凡事儿还是得您给把看着才对呢。往后向北的工资都给您保管,家里家务啥的我来做,或者我娘来做,我就出去上班挣钱,也都交给您,您呀就负责享福帮我们看管着钱就成!您放心,这里的日子是比家里的好多了,我每个月给您买新衣裳,每个礼拜家里也都吃肉的。我这做儿媳妇的到现在才明白,还是你们老年人说话做事有道理!想想您在村里多威风啊,何况您之前也受苦太多,我们实在不该让您再受苦。以前的事情算我们不对,您原谅我们成吗?”   这一席话把王招娣从不相信捧到飘飘然,瞬间不信也信了。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我在林家村可是数一数二的明白人,谁敢跟我比啊?算你们识趣,但有一点你认识的还是不够清楚!既然我来了,你爹娘就得走,他们凭啥住自己闺女家里吃闲饭啊?自古以来就没有闺女女婿养丈母娘的道理!”   丁杏杏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地:“是啊,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私下里说的,明面上咱们还是要给向北面子,明儿一早您跟向北撒个谎,就说这些年您心里其实都是疼他的,要他放心,往后咱们家日子好好的过。”   王招娣起初不愿意,可丁杏杏苦口婆心又是哄又是劝,最终她点头了:“可以,但明天你们就要把存款交给我!”   “好的娘,我去给您打热水,您吃饱了吗?顺便让招待所老板再给您煮碗面?”   王招娣虽然吃饱了,可还是想吃面,便说道:“那成吧。”   丁杏杏又是给她打洗脚水,又是温柔劝说,王招娣啥时候也没享受过这样的招待呀。   从前丁杏杏生病的时候不言不语的逆来顺受,但是也没这样伺候过她呀,丁玉兰更别说了,那都是她伺候丁玉兰!   想想丁玉兰生了个不知道谁的杂种,现在也完全没消息了,再看看今晚上温柔的丁杏杏,王招娣竟然有些下意识地倾向于丁杏杏了。   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一定要尽早拿到向北家里的大权,把钱都弄到手!   这一晚王招娣睡得很高兴,可林向北却陷入了沉思。   他无数次想跟王招娣一刀两断,原以为自己到了首都离这么远,父母找不到自己了,可王招娣还是找来了。   他倒是能做到心狠,可如果王招娣在首都闹起来,势必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现在名声还是非常重要的。   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对你不好,没人会说他,但等到他们老了,你对他们不好,却会冒出来无数人指责你。   大家会说,看在她老了的份上别跟她计较,人都有会老的时候。   可谁会理解他曾经受过的苦?   林向北知道丁杏杏的性子,不会在王招娣那里吃苦,可他还是睡不着。   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就越是睡不着,直到丁杏杏回到家了。   她在外头跟孙晓莲和丁有学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回屋了。   “还没睡啊?”丁杏杏直接凑上来扑到林向北怀里。   因为明天要高考,孙小莲坚持把毛妮也抱到他们屋子里睡去了。   林向北揉揉她脑袋:“她怎么肯愿意待在外头了?”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嘛,你不要担心,好好睡觉,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回头我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回老家。”   林向北叹气:“她不可能回去的。”   “你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高考。”   感受到林向北的情绪,丁杏杏也有些担心。   林向北笑笑:“好,那睡觉吧。”   但丁杏杏还是不放心,半晌,她忽然趴着看他。   “怎么了?还不睡?”他声音平静,里头藏着的担忧却被丁杏杏捕捉到了。   丁杏杏微微一笑,捧着他的脸忽然就凑上去吻了起来。   林向北浑身有些僵硬,但很快就体会到了她的甜美。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吻他。   其实林向北都知道,丁杏杏是那种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别说是她身边的人了,就说他工厂里的男人,每次丁杏杏去,都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去看她。   她就好似一朵洁白清香的梨花,总是那般柔软妍丽,吸引着人往她身上去看。   这样的丁杏杏,让他爱惜又心疼,偶尔想狠狠地□□她,偶尔看着她那湿漉漉的眼又怕伤害到了她。   因此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强迫。   她对他而言,不只是生理上的妻子,而更是灵魂上最重要的人。   可现在她小手捧着他的脸笨拙地亲吻他,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林向北瞬间忘记了其他事情。   他呼吸渐渐急促,手在她腰上逡巡:“杏杏,睡吧,再不睡就出事了。”   丁杏杏眨眨眼:“出什么事?”   “再不睡觉,我就……”   没等他说完,丁杏杏又吻上去,林向北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两人如饿了许久的人,仗着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吻得痴缠一片热气腾腾…… 第90章 二更   此时已经十点了, 外头灯光昏黄,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   丁杏杏把脸埋在林向北胸口:“开心了吗?明天你别没力气了……”   林向北笑起来,男人事后的餍足让他浑身放松, 两人从前虽也有过那事, 但那时候没什么感情,每次也都匆匆了事, 竟然也是第一次这般水乳交融。   “没事,这算是你给我加油了, 本身说好了考上了才答应我的, 怎么今天就答应了?”   丁杏杏轻轻捶他一拳:“还不是想哄你开心?你不开心吗?”   “开心, 当然开心。往后要是能天天这样开心就好了……”   丁杏杏立即又打他一下:“哼, 臭男人!”   两人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也搂着睡着了。   原本孙晓莲和丁有学还担心林向北状态不好, 可等他们做好早餐瞧见林向北从卧室出来,就发现女婿荣光焕然,这俩月来都没见他精神这么好过!   这下子孙晓莲放心了, 招呼大家赶紧坐下来吃饭。   “这饭再不吃就凉了,正好向北吃了好去考试。”   丁杏杏往门口看了看, 她计划的就是如果王招娣是林向北去考试之前来的, 那她就想办法在家里对付王招娣, 但如果王招娣是林向北去考试之后来的, 她直接去外头就成。   但几个人才坐下来, 王招娣就敲门进来了。   林向北原本的笑容消失了, 还好王招娣记住了丁杏杏话, 笑吟吟地说:“向北啊,娘其实心里一直都疼你的,往后咱就好好过日子成不?”   王招娣想的是好好过日子, 丁杏杏和林向北把挣的钱都给她才好呢。   但能说出了这样话,林向北也放心了些。   “这几天你能不闹事儿就够好了。”   丁杏杏赶紧说:“你赶紧吃了去考试吧,家里我来安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林向北自然拒绝了:“我都多大的人了,没事,我自己去就成。”   他很快就吃了饭,骑上自行车就朝考场赶去。   去之前丁杏杏再三帮他检查了文具等要用的东西。   等丁杏杏上楼之后王招娣正等着她呢。   “老二媳妇,你昨儿晚上跟我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吧?家里的钱都交给我保管,今天就把你爹娘送回去吧。”   旁边孙晓莲和丁有学都有些摸不到头脑,闺女要把他们送走?   可他们咋没听说过?   丁杏杏笑起来:“娘,送走可以,我把您送去火车站,给您五块钱,您觉得怎么样?”   王招娣立即变脸:“你说啥?昨晚上不就说了家里的钱我来管,让你爹娘回老家?你咋变卦了!我可不依!”   丁杏杏知道王招娣自然不同意,她这也是给王招娣最后一次机会了。   但这样的人欲望无限大,只想索取不想收获,你给她机会她都不会珍惜的。   见丁杏杏不说话,王招娣急了,指着她就骂:“你这个贱皮子!你是不是骗我呢?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好骗!”   丁杏杏笑:“您当初咋知道我们的地址的,是老大告诉您的吗?”   王招娣非常生气:“你甭管我咋知道的,我告诉你我这回就不会走了!”   丁杏杏点头:“我知道,也理解,我只是问问罢了,怕您舍不得家里呢。我咋会让您走?我可舍不得!”   王招娣一肚子气:“可别只管嘴上说!我这早上还没吃饭呢,给我弄点饭。”   丁杏杏连忙去屋子里拿了些钱出来,一沓子钱,看的王招娣眼热。   那看起来就足足有好几十块钱啊!   她心里不知道丁杏杏这是要把钱给自己还是要咋的,忍不住盯着钱看。   丁杏杏却上来挽住她胳膊:“我带您出去吃,您看,我这都拿了钱,这钱等会儿出去吃完早餐就都给您呢。”   王招娣心里一跳,有些不信丁杏杏,可看到那一沓子就觉得心里踏实了。   丁杏杏还年轻,再咋样也斗不过她的!   一路上,丁杏杏对王招娣和气又自然,两人乘坐公交车到了一家大酒店。   王招娣越看路两边的各色商店越觉得这首都就是好!   她第一次来这么繁华的地方,心里也有些忐忑,忍不住跟丁杏杏说:“家里不是有粮食么?我回去吃算了!”   可丁杏杏非常温柔:“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带您吃点好的,之前我娘和我爹都来吃过呢,这家店还挺贵的,里头的东西可好吃啦。将来您回老家的话也能炫耀一番呢。”   王招娣迷迷瞪瞪的就被丁杏杏领到了一家酒楼跟前。   这酒楼是非常高端的地方,里头消费昂贵,基本都是非富即贵才会进去的。   丁杏杏环视一周,瞧见里头的人女的穿裙子踩高跟鞋,男的西装领带个个都很正式,而她跟王招娣就显得有些另类。   服务员审视了他们一通,见丁杏杏深色泰然,还是递上了菜单。   “两位想吃什么只管点。”服务员声音平平。   丁杏杏微微一笑,她笑起来唇红齿白,面如桃花,倒是让服务员有些怔住了。   王招娣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欢喜得不行,那杯子都是雕花的!   这一趟可真来得值啊,还是向南孝顺自己,知道向北过上了好日子赶紧告诉她,只是王招娣还是有些心疼林向南的。   于是她拿出来长辈的威严说道:“啥时候有空也跟向南联系联系,他毕竟是你们的大哥,你们混出头了,也多带带他,这样的饭店,不知道向南有没有吃过?”   丁杏杏笑起来:“您放心吧,他比我们来的次数多呢。”   说着,丁杏杏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菜。   “清蒸鲈鱼,腊味合蒸,鸿运当头,八珍豆腐。”   丁杏杏点完又让王招娣点,故意说:“我爹娘来吃的时候都说这家店的味道好,您喜欢吃啥就点啥,不用为我们省钱。”   王招娣斜眼看了看丁杏杏,她今天早上看到孙晓莲和丁有学时就更气愤了。   孙小莲身上那衣服的款式很明显就不是老家有的,肯定是在首都买的!   想到丁杏杏给自己都没花过那么多钱,却给自己爹娘花了那么多,王招娣不识字,却还是一鼓作气点了好几道菜。   “这个这个这个,都要!我都没吃过呢,不像人家有好女婿的能吃到,我想尝尝!老二媳妇,我这样可以吧?”   丁杏杏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她又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最贵的都点吧?吃不完到时候您可以带走吃呢?”   王招娣一想也是,带回去不也能吃吗?   “好,那就都要!”   眼看着俩人点了十一个菜,服务员都惊呆了,但客人花点钱多这都是好事儿呀。   很快,服务员去后厨告诉厨师,一道道菜陆续上桌。   丁杏杏只略微尝了几口,她在家就吃饱了,自然没肚子再吃。   何况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吃饭的。   对面的王招娣看着一桌子菜两眼放光,简直不敢相信!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又好看闻着又香!夹一筷子吃那简直是要上天了呀!   王招娣埋头吃饭,丁杏杏悄悄地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她擦擦手说道:“娘,您慢慢吃,我先去结账了。”   王招娣正在啃鸭子,酱香味的卤鸭子,吃起来回味无穷,她下意识地点头:“嗯嗯去吧。”   丁杏杏径直走到门口往外走,服务员看了看,发现王招娣还在吃也就没说啥,直接让丁杏杏走了。   好久之后,王招娣怎么也等不到丁杏杏回来,这才开始慌了。   她起身要往外走,直接被人拦住了。   “这位大娘,您吃饭没结账呢。”   王招娣目瞪口呆:“我儿媳妇呢?她结账!”   “她已经走了,您必须得结账。要不我们报警了。”   这一桌子菜可值不少钱!   王招娣气得手指头都要抖了:“我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哪里来的钱结账!你们为啥让她走?要结账也是她!是她把我骗来的!”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酒店经理都赶过来了,匆忙检查了下就发现了丁杏杏留下的那张纸条。   “你们好,这位女士是你们后厨帮工林楠的亲娘。有事就找他。”   经理立即去后厨把林向南揪了出来,这阵子林向南确实在这家酒店当帮工,他跟丁玉兰长期借住在同学家,同学媳妇爆发了一次活生生地把他们赶了出来,如今他手指头残缺工作不好找,林向南没办法,最终兜兜转转到了这家大酒店后厨当配菜工人。   而丁玉兰则是帮忙洗盘子,两人只能这样挣点钱过日子。   但林向南也发现了商机,他已经制造了好几次机会跟酒店的大老板搭话,老板对他颇为赏识。   听到有人喊自己,林向南瞬间就激动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老板来喊他了。   的确是老板,老板和经理站在一起,店中央的地板上坐着个老太太在哭呢。   林向南一愣,那不是他娘么?   他娘不应该去找林向北了吗?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他娘不去搞林向北,来这里干什么!   老板皱眉:“林楠,这是不是你母亲?”   林向南正想说话,丁玉兰冲出来了,使劲儿地掐了林向南一把:“经理,我们夫妻俩不认识这个老人家!”   被这么一提醒,林向南也说:“对,我们不认识她,老板,我们还要干活先走了。”   可王招娣这时候一擦眼泪就看到了大儿子,她欣喜无比,一把爬起来:“向南!娘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老二那个杀千刀的媳妇把我骗到这里来,点了两百块的菜!让我结账!这不是要我死吗?你快帮娘想办法啊!”   林向南咬咬牙不说话,丁玉兰立即说:“老板您快报警抓她,我们不认识她!”   王招娣扑上去就抓烂了丁玉兰的脸:“你这个骚货!你还想坑害我家!宝珠到底是你跟哪个畜生杂交出来的玩意儿?你害的我们林家丢尽了脸,你怎么不去死!”   林向南一愣,王招娣抓着他的手说:“儿子啊,你还不知道吧?宝珠不是你亲生的!” 第91章 三更   林向南当然不知道这事儿, 宝珠小时候他就一直都在外头了,再加上宝珠是个女孩,他关注的也不多, 有时候觉得不像自己, 但丁玉兰总是说长长就像了。   丁玉兰立即辩解:“向南!别听娘胡说!”   王招娣却又扑上去追着丁玉兰打,看的一个酒店里人都是目瞪口呆, 甚至外头的行人都钻进来看热闹。   酒店的老板和经理好几次都没能拉开他们,急得满头大汗。   丁玉兰被王招娣打得满头是包, 林向北忽然慢慢就明白过来了。   当初他回去得少, 丁玉兰一次就怀上了, 这事儿本身就蹊跷, 何况当初结婚也是丁玉兰勾引他,两人藏在一个废旧猪圈里好上了的。   说起来丁玉兰这女人, 打一开始就不正经!   王招娣嘴里说的都是铁证,村里人都有见过那个男人的人,这还用多说吗?   “人家都说了, 宝珠跟丁玉兰那个奸夫长得一模一样,儿子, 你可不能再被她骗了呀!”   林向南的眼神变了, 拳头硬了, 哪个男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媳妇给自己戴绿帽子!   他怒吼一声:“我打死你这贱人!”   林向南撞到好几个人, 直接冲过去把丁玉兰摁在身下打!   丁玉兰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你不贱!你跟那个刘云萍没好过吗?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人, 都是贱人!”   她心底的恨意也翻涌上来, 可越是叫骂, 林向南的拳头就打得越是疯狂。   王招娣还在旁边叫好:“打死她!打死她这个□□!”   最终还是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怕出命案,赶紧地把林向南给拉开了。   丁玉兰带着一身的伤恐惧至极地逃走了, 回到他们住的员工宿舍里把宝珠匆匆带走,一路哭一路逃。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从小就生在一个不好的家庭里,李红梅不疼她,动不动就打骂,哪里像隔壁的二婶似的那么疼丁杏杏?   那时候她就发誓,丁杏杏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所以眼看着丁杏杏要嫁给林向北了,她赶紧勾搭上了林向南。   几年过去,为啥自己成了现在的样子?   到底是哪里错了?   说来说去,都怪丁杏杏!要是丁杏杏一直病下去,或者当初直接死了,自己就还是会活得风平浪静。   丁玉兰一想到丁杏杏就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而她逃走之后,林向南和王招娣迟迟没能脱身。   酒店不再相信他们,非要他们付账,那一顿饭足足要两百块,谁付得起?   最终酒店老板也发话了:“这样,你们留在店里打工,什么时候能把饭钱抵消了什么时候才能走,我也不要求多,你们母子二人一起在这干三个月!”   一顿饭干三个月?王招娣又恨丁杏杏骗自己,又恨自己为啥点了那么多菜!   “我去找我小儿子,他是机械厂的书记,肯定可以帮我付钱的!”王招娣斩钉截铁,可没人再相信她。   最终,母子俩只能不甘不愿地留在了酒店里干活。   林向南一想起来宝珠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一口气憋在心里无法顺畅,再加上想到老二把娘塞到他这里来就更加厌烦,对王招娣也爱答不理的。   王招娣忽然就后悔了,当初要是愿意要老二媳妇五块钱,直接坐火车回家也比现在强!   丁杏杏离开酒店之后越想越开心。   她本身就防着林向南和丁玉兰这段时间别动什么手脚,因此回想了下剧情,想起来丁玉兰和林向南会转而投入酒店行业,她记得这酒店的名字就徇着找过来打听了一番,没想到林向南和丁玉兰真的在酒店里。   如果没出这件事,林向南和丁玉兰会因为跟老板走得近获得老板的信任,两人一步步地最终会开一家非常大的酒店。   但既然林向南他们不老实,丁杏杏也不想手软。   那一桌菜够林向南赔偿的了,王招娣一来,丁玉兰跟那个男人的事儿也直接就能被林向南知道。   这三人狗咬狗就够忙的了,自然会少些心思来对付林向北。   当然,如果他们不死心还要出现,丁杏杏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丁杏杏回家做了顿饭,直接送到了考场外头,因为考场离家不算多近,她怕耽误林向北考试。   看着林向北捧着饭盒吃饭,丁杏杏也没问他考得怎么样。   可林向北却自发地告诉她了。   “这题目有些奇怪。”   丁杏杏问:“咋奇怪了?”   林向北一皱眉,丁杏杏急了:“是不是特别难?”   见她紧张,林向北却腾出了一只手捏捏她脸蛋:“不是,是简单的有些奇怪了,原以为会很难的。”   丁杏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再一想眸子里都是心疼。   “那也是因为你特别用功呀,我没见过比你读书更用功的,你怎么努力的我都看到了。”   他要上班又要读书,其实也会困的,可每到那个点他就逼着自己起床,常常做题沉迷起来别人喊他他都听不到。   吃着饭想到一道题了赶紧地放下筷子去记录,这样痴迷的劲儿,干啥啥不行?   林向北笑笑:“那都不算啥,我小时候没书读,是我天天去听墙根,然后被老师发现了之后让我跟着听课的,不过我没有课本,我就找人家不要的旧报纸,捡铅笔芯在上面抄写课文,现在想想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能有读书的条件,人就还是要珍惜。”   两人说着说着又是感慨,吃了饭林向北进去进行下午场的考试。   第二天又是一天,这考完试之后大家的心总算都放回到肚子里了。   接下来就是估分报考大学的时候了,林向北在考场认识了不少的人,几个人凑到一起对答案,说的热火朝天的。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林向北,我觉得你的成绩应该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了。”   林向北谦逊地说说:“没有,我也就一般。”   旁边一个男人看了林向北一眼,有些不爽地说:“这对答案你的答案怎么标准答案一模一样,林向北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大家是来估分的,不是来装的,谁会连着对那么多道题目啊?”   几个人都看着林向北,确实,刚刚对的一道数学最难的题目,他们全错了,可林向北却作对了。   这真实吗?这不真实!按照这个情况,林向北的数学岂不是要考满分了?   又有个男的把书合上笑道:“现在社会各界人士参加高考的都有,大部分人就是太自信了,唉,等成绩出来就知道啦。” 第92章 一更   同性之间总是有些排斥的, 好几个男的都开始暗示林向北肯定是在装x。   “我初中同学的高中同学在他们年纪都是前几的,成绩也没考这么好,林向北你是一边工作一边复习的吧?成绩这么好, 真的吗?”   “也是, 林向北,你是不是记错了自己写的答案, 你这正确率太高。”   在校生谁不是一整天都在努力,可却比不上一个在上班的工人?   谁也不信的, 林向北也没解释, 只是笑道:“现在成绩没出来, 具体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到时候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有机会再见。”   林向北一走,那几个人低低笑了起来。   “看吧,心虚了, 走了,哈哈!吹牛也不考虑下实际情况, 撒泡尿照照镜子, 真当高考这么容易的吗?”   “现在的人啊, 虚荣心大过一切, 也不知道吹了这个牛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那几个人越聊越觉得可笑, 甚至把这个当成笑话告诉自己的朋友和同学。   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有个叫林向北的人吹牛自己写出来的答案跟标准答案差不多。   大部分人都把这个当笑料, 说说也就过去了。   林向北高考结束之后又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段时间工作正忙,再加上厂里通知他们的房子下来了,一时间还要赶着搬家。   丁杏杏和林向北拿到钥匙之后就先去看了看房子。   这房子不是新房子, 而是之前别人住过的,当然也是机械厂的职工,那职工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三室一厅的屋子就腾出来了,机械厂恰好遇到林向北的事儿,几下里一合计,这才决定把房子申请给林向北。   之前的房主也是个爱干净爱生活的人,屋子里各样家具都有,只是简单了些。   林向北打开门,丁杏杏瞬间就觉得眼前亮堂堂的,这屋子采光极好,通风也好,一个厨房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的客厅还大呢。   一家子如果住在这里,那实在是比之前舒服多了!   丁杏杏唇角带笑,一会去卧室看,一会去厨房看,一会又去看卫生间。   其实来首都之前她以为日子会苦上几年,但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过上了好日子,归根结底,是林向北努力又争气呀。   丁杏杏推开窗子,回头就发现林向北正拿着个拖把在拖地呢,如今天气暖和,他就直接脱了外头的毛线坎肩,里头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袖棉布衬衫,他自打来了城里,也不必天天下地干活了,那皮肤养的更白,但人却并不是那种软弱的帅气,袖子捋上去就看得出胳膊上紧实的肌肉。   他干活儿的时候十分认真,一边干一边说:“这地倒是挺干净的,估摸着之前的人打扫了一遍。”   丁杏杏笑:“是啊,我摸着这桌子上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俩就是来打扫卫生的,丁杏杏见林向北忙活,自己也赶紧去卧室里收拾。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倒是没有其他东西,床上铺着一张干干净净的席子,她拿抹布擦了擦,一回头就发现林向北正站在门口看她。   两人自从那晚在一起之后感情就变得更加浓厚,他时常看着她时忍不住嘴角带笑。   有她的每一天都像是加了糖。   丁杏杏脸上一抹红云飞过去:“你看我干什么?”   “当然是你好看我才看。”他把拖把放下去,走过去轻易地就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难得有这样安静的私密的空间,丁杏杏当然明白林向北的意思,顺从地勾住了他的腰,抱住他的脖子,两人视线交汇,唇直接印到了一起。   丁杏杏身上清香甜腻,她皮肤滑得很,每次都能软在他怀里。   衣柜被推得发出轻微的吱吖声,丁杏杏的唇都咬破了,腰那里酸软得厉害。   两人离开新房子的时候丁杏杏还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埋怨:“都怪你!我身上疼的很!”   林向北笑:“那我下次轻点。”   丁杏杏哼了一声,每次都说下次,可自从跟他有了一次之后,每天都会有,哪次轻了呢?   他明明也快三十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情绪一上来就横冲直撞的,虽然说当时丁杏杏也很享受,但过后身上总是会疼。   但再想想他对自己其他地方也确实是没话说,丁杏杏自然而然地搂住了林向北的腰。   这新房子打扫好,东西就陆陆续续地往里头搬。   林向北的同事来了不少,都是帮忙搬家的。   那天潘希明也来了,杜珊却没来,丁杏杏一问,才知道杜珊是气得回娘家去了,潘希明尴尬地挠挠头:“唉,她就这性子。”   旁边有人说:“老潘,你过几天还是去把她接回来。”   丁杏杏其实也觉得杜珊虽然拎不清爱闹腾,但对潘希明的确是掏心窝的。   “两口子多沟通交流,其实都是误会。”丁杏杏心情好,也帮着说话。   潘希明点点头,丁杏杏赶紧地端菜。   她跟孙晓莲一起做了一大桌的菜,小炒肉,番茄炖丸子,猪肉炖粉条,红烧鱼,酱牛肉,青椒鸡蛋……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丁杏杏做的极其可口,大伙儿喝着酒,都替林向北觉得高兴。   同时,谁不羡慕他呢   自己有才华,肯努力,媳妇这么漂亮这么能干。   有人就举着酒杯说道:“林书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得像您这么幸福的,我真羡慕你,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林向北也举杯笑道:“我这有啥好羡慕的,祝大伙儿将来都能美梦成真!”   这同事里有个叫刘亚斌的,趁着大家都喝酒的时候跑去了厨房。   “嫂子,我来帮您吧,我厨艺可好了!”   丁杏杏跟刘亚斌在厂里打过照面,但没咋说过话,既然来到了家里都是客人,她连忙说:“你客气了,赶紧去喝酒吧,这厨房里我跟我娘就可以了!”   刘亚斌笑意浓浓地看着丁杏杏:“哎,嫂子您可真勤快,不仅人长得美丽,这菜做的也特别好吃!”   丁杏杏倒是不好意思了:“多谢你夸奖,赶紧去吃饭吧,别凉了!”   刘亚斌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帮助接了一道菜这才走回到座位上。   其他人都喝酒吃菜呢,基本没咋注意的。   当然,丁杏杏也没注意这一点。   直到客人都散完了,她系着围裙正忙着收拾呢,林向北拉着她要去卧室。   “怎么了?你喝了这么多,赶紧去休息。”丁杏杏叮嘱,抬手试了下林向北额上的温度。   林向北却灼灼地看着她:“去卧室,有话要跟你说。”   丁杏杏觉得奇怪,但还是去了卧室跟他说话。   “到底咋了?”丁杏杏问。   林向北却把门一关,直接把她摁在门板上亲了起来,一边亲一边埋怨:“你跟那个刘亚斌说什么话?他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丁杏杏讶异坏了:“你疯了吧?他是你厂里的同事,我跟他都没见过几次啊,他对我有意思?他有不少不知道我是你媳妇!何况这是在咱家里,人家也没咋样呢。”   林向北难得出现这种不讲理又强势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没咋样?他看着你笑,眼巴巴地去厨房找你,你还真的跟他说话。他在厂里到处夸你,这些我可都知道。这小子胆大的很,看来是我之前教训他教训的不够。”   丁杏杏更意外了:“你还教训他了?”   “嗯,说过几次,可能还是太委婉了,他听不懂?你放心,我会再敲打几次的,我要让他不敢多看你。”   说着他就去啃丁杏杏,丁杏杏痒得直笑:“人家看我也没少块肉,何况我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是你误会了!”   “不行,反正……不能让别的男人盯着你看,我,我会生气!”   林向北现在醉得脑子都不太清醒了,反而把心底最真实的话说出来了。   丁杏杏心里一甜,勾着他脖子说:“好,那我往后谁看我我跟谁急,成不成?”   “这还算可以。”林向北满足地一笑,被丁杏杏推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搬家过后因为房间足够,林向北和丁杏杏住一间,孙晓莲和丁有学睡一间,最大的那一间隔成了两间,给毛蛋和毛妮住。   只可惜毛妮小小年纪就酷爱读书做题,时常拉着哥哥学习,毛蛋苦不堪言数次告状。   可每次都被毛妮反驳回去,讪讪地认输。   转眼四月过去了,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倒是毛蛋之前演过几个镜头的电影却已经上映了。   说起来他们还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林向北提出来看电影的时候,丁杏杏开心的很。   “咱把爹娘和孩子都带上。”   林向北微微皱眉:“不能咱俩一起去看吗?让爹娘带俩孩子去。”   丁杏杏笑:“你当自己还是年轻人啊?花前月下谈恋爱?咱们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有那样的闲情雅致。”   她是觉得既然去看电影,就把爹娘孩子都带着比较好,毕竟孙晓莲和丁有学都不太懂电影院的东西,毛蛋和毛妮又太小了。   说了半天,林向北答应了,也觉得丁杏杏说的有道理。   可丁杏杏却还是瞧出了他的意思,问:“你是不是想体会那种谈恋爱的感觉?”   毕竟他是读书人,喜欢写文章,应当是偏浪漫一些的。   林向北也没隐瞒,搂着她在怀里:“以前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可现在总觉得亏欠你,没有在你最好的年华里给你最浪漫的恋爱,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弥补。”   说起来丁杏杏也的确没有经历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恋爱,忽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第93章 二更   最终丁杏杏和林向北商议了一番, 决定两人先单独去一趟电影院,看一场别的电影当做约会,而后再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去电影院看毛蛋参演的那部电影。   这天丁杏杏估摸着时间就跟家里说她不在家吃饭了, 有事要出门。   孙晓莲劝:“我这都快做好了, 你在家吃了再出去。”   丁杏杏笑,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发, 她把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似乎有些太大了, 之前也没多大, 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就变大了很多。   她有些难为情, 赶紧把衣服整理下想把那地方盖住, 一边回应孙晓莲的话:“娘,我出去一趟就在外头吃了, 您带着俩孩子吃就行了。”   说完丁杏杏又往脸上涂了些杏仁蜜,她看了看自己的盒子,林向北每次拿到了稿费都是先给她买些东西, 剩下的钱再交给她,不知不觉丁杏杏倒是也攒下了好几盒子脸上的用品, 比如雪花膏, 杏仁蜜, 珍珠霜。   还别说现在的东西虽然没有后来的市场产品多, 但质量可都是杠杠的, 用起来效果很不错。   丁杏杏觉得自己的脸蛋白皙细致了很多, 再用那个珍珠霜一涂, 就更显得好看。   她满意地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很快就背着个小包下楼去了。   这样特意打扮一下然后出门去逛街还是第一次,心情果然跟平时不一样。   丁杏杏坐上公交车到了跟林向北约好的电影院门口, 果然瞧见他已经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着了。   林向北手里拿着一束花,正四处张望,丁杏杏看到那花心里砰砰直跳。   也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咋的,她越看林向北就越是觉得他好看,就比如此时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个儿挺拔如松柏一般,眉目如刻画,越看越帅气。   丁杏杏抿唇一笑,朝他走了过去,林向北很快就发现了她,立即就是眼前一亮!   “杏杏,饿不饿?我们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   丁杏杏羞答答地接下来那束花,微微咬唇:“随你。”   林向北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肤如凝脂,麻花辫娇甜可爱,胸脯饱满如山丘,偏生腰肢细得很,一眼看去,街上的其他人都没她好看。   “好,那咱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吃饭。我给你还买了点小零食。”   林向北牵住丁杏杏的手,去买了电影票,两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很快就坐了下来。   这场电影名叫《巴山夜雨》,主要讲述的是wenge中遭到迫害的诗人秋石在被押解过程中发生的故事,影片构思巧妙,情节紧凑,确实也比较精彩。   一眨眼,一场电影结束,林向北全程搂着丁杏杏看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安静舒服地看着电影。   两人此时忘了平时那些琐碎的事情,只觉得世界好安静,只剩了他们自己。   看完电影出去,林向北带丁杏杏去了一家面馆。   虽然说是出来约会,但事实上还是都想省点钱,便没有挑选太贵的地方。   好在这家面馆味道也不错,丁杏杏点了一碗杂酱面,林向北则是要了一碗葱油拌面。   两碗喷香的面被端上来,难得有这样不需要考虑孩子和父母的时候,丁杏杏吃面也吃得开心。   她忍不住叹气:“谈恋爱可真舒服啊。”   林向北伸手刮她鼻子:“放心吧,等孩子们都大了,咱们时间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我就经常这样带你出来。”   丁杏杏笑眯眯点头:“好,那我信你!”   吃了饭,林向北骑车带丁杏杏去了一趟首都大学,晚上的首都大学里学子们行色匆匆。   其实林向北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但他却是第一次牵着一个人的手这样畅快地倾诉自己的梦想。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我真正的梦想是什么,我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学者,能够完全投入到学术中去,为人类的文明进步做贡献。这些东西很多人听了都会觉得虚假,可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丁杏杏听完,怔怔地看着林向北,一时间也有些不可思议,但却更喜欢他了。   “你既然想做就去做,我现在觉得你做什么都可以成功的。”丁杏杏靠在他胸口,声音柔柔地说。   林向北心口一片温软,他被人笑话说他吹牛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在意的,但也只是觉得跟无所谓的人解释也没意义。   其实谁不想要身边真的有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呢?   他揉揉丁杏杏脑袋:“你不会觉得我异想天开吗?那些都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到的,比如那些大学老师,那些知名的科学家……”   丁杏杏认真地抬头看他:“可是那些人也都是人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想做成一件事,就要卯足劲儿往前跑,哪个人是生下来就会走路的呢?其实如果把你的经历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刻苦与努力读了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到了首都,成为了机械厂的书记。也许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但是你做到了,因为你想做并且付出了努力。所以,我尊重你的梦想,也愿意陪在你身边帮你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林向北从未觉得心里这般舒坦过,就好像有人看懂了他的一切喜怒哀乐,也瞬间点燃了他原本并不算热烈的内心之火。   从前他只是试探性地想要往前走,可这个时候,却想要大踏步用尽全力朝自己的梦想奔跑!   操场边上,林向北满是深情地看着她:“杏杏,我爱你!”   丁杏杏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靠在他胸口说:“呜,我知道了。”   林向北却咬咬她耳朵:“你也说一句给我听。”   他哄了半天,丁杏杏才轻声重复了一遍,但这也让林向北非常开心了。   这一次约会之后丁杏杏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连毛蛋和毛妮都发觉了。   她正摆弄桌上的花呢,俩孩子凑上来。   “娘,家里发生喜事了吗?”   丁杏杏一脸茫然:“没有啊怎么了”   “那怎么您这么开心,这几天一直唱小调。”   丁杏杏瞬间闭嘴,好一会又笑:“我还不能唱小调了?非要有喜事才能唱啊?”   毛蛋和毛妮赶紧解释:“就是觉得娘这几天格外开心呢。”   丁杏杏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过,她确实真的很开心!   没几天,全家老小出动去电影院看毛蛋出演的电影。   只可惜一场电影看下来,孙晓莲,丁有学,以及毛妮都睡着了。   这部电影实在是不太成功,电影院甚至有人中途立场,还有人直接吐槽:“这拍的什么玩意儿啊!”   丁杏杏和林向北也都很无奈,当初去参演的时候就冲着是知名影视公司的,可没想到拍出来的电影的确让人太失望了。   毛蛋倒是没有在意前面那些镜头,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自己出现的镜头。   因为当初丁杏杏的据理力争,剧组剪辑的时候就把毛蛋的正脸也剪进去了。   他吊着威亚手中拿着一把剑,身穿白衣腾空而来,声音还是少年的稚嫩,眉眼中却是少年罕见的沉稳,大声喊道:“大师兄,我来救你了!”   这个角色设置的算是有点搞怪,少年大喊之后就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而后倔强地爬起来跟对方打了一架,最终还是被打趴了。   只是,毛蛋当时演的时候非常认真,丁杏杏仔细看了这一闪而过的两三个镜头,倒是还挺满意的。   最终,因为电影不够吸引人,一家子只能带着遗憾回家去了。   这部电影很快也消失了,几乎没有人再提起来,丁杏杏也教育毛蛋就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等到秋天的时候,毛蛋就要正正经经地去读小学了。   可他们没有想到,有人找上了他们。   这是一个比较落魄的导演,手上经费没有多少,但非常想要拍一部亲情现代片,请了一位同样落魄的男演员演男主。   导演在电影上看到了毛蛋一闪而过的镜头,非常欣赏这个孩子,千方百计地找了上来。   他跟丁杏杏自报家门:“您好我姓穆,名叫穆烈,想邀请您的孩子林茂参加演出我这部电影。”   丁杏杏静静地看着穆烈,瞬间脑子里想起来原书中的剧情。   宝珠那个时候被捧红之后曾经跟一位姓穆的导演有过摩擦,宝珠那边的人言语之间爆料出一位姓M的导演私下曾对宝珠有过不轨的念头,被人越传越烈,不少人指出是穆烈,穆烈百口莫辩,本身混得就不行,后来更是找不到投资,直到林宝珠长大成为明星之后随□□出了当初那句话是别人胡说的,她自己都不知情,大家才知道穆烈是被冤枉的,而穆烈则是足足晚了二十年才展现出才华。   后来,穆烈得了癌症,虽然死之前终于红了一部电影可却带着遗憾离去的。   有人说,大明星林宝珠还去看望了穆烈,让穆烈死而无憾了。   可丁杏杏只觉得可笑,死而无憾?确定不是气死的?   她看着眼前的穆烈,忽然就生出了一丝同情,也萌生了另外一个念头。   既然穆烈是真的有才华,那她当然愿意让毛蛋去参演穆烈的电影,另外就是,穆烈缺钱,她忽然就很想也拿出来一部分的存款当做投资。   等穆烈的电影赚到钱了,那她不也算是投资成功了吗?   虽然说这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谁也不知道穆烈这部电影会不会成功,可丁杏杏就是想赌一把。   穆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林茂这个小演员能顺利地签约,而丁杏杏竟然还愿意投资!   一个大男人当场就红了眼圈,他五味陈杂地鞠躬:“谢谢,真的谢谢您……” 第94章 一更   穆烈导演的这部戏在丁杏杏的帮助下很快就成立了剧组, 毛蛋欢呼雀跃,他非常喜欢演戏,尤其是武打片, 会觉得那是一种让人满足的体验。   当然, 丁杏杏要求他不能耽误学习,在九月开学之后还是要按照正常步骤去读一年级的, 毛蛋也答应了下来。   剧组很忙,丁杏杏忙着带毛蛋去拍戏, 不久之后就觉得浑身都是疲惫的。   每天往返于摄影棚和家, 她腰酸背痛的, 但毛蛋很是起劲儿, 她也只能坚持了。   幸好导演把戏份安排得密集,这样去了一个多月, 戏也拍完了。   晚上丁杏杏躺在床上,忍不住感叹,明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林向北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早就劝你不要去了, 你非要去,按照我说的还是让他好好上学最重要。”   毛蛋去演戏这件事林向北的确是不太支持的, 但丁杏杏坚持, 毛蛋也喜欢, 最终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着丁杏杏这么累, 他就觉得心疼。   他能做的不多, 高考结束之后, 还是要上班, 便每天早起把早饭做好,等家里其他人起来之后就可以吃现成的了。   每晚丁杏杏洗完澡,他就去卫生间把她的衣裳都用手洗了, 这样也能让她轻松些。   孙晓莲提起来都夸赞有加。   “说起来这好男人,你爹算是个顶好的男人了,但也没说这么体贴的,王招娣和林德全倒是好笑,俩那样的人,教出来这么好一个儿子。”   丁杏杏也觉得林向北好,但却调皮地冲孙小莲一笑:“娘,他好那也是因为我好,从其他喝酒的时候咋没人说他好呢?他好啊,有一半的功劳是我的。”   孙晓莲哈哈大笑:“行,我女婿好,是因为我闺女儿好,这没问题!”   丁有学在旁边看电视呢,听到这话笑:“你俩咋好意思的,我看人家向北好,那是天生的,对了,向北高考成绩啥时候出来啊?”   丁杏杏想了想答:“应该再过几天吧。”   说起来这事儿,孙晓莲就指责丁有学:“杏杏,你不知道你爹多不害臊!出去卖个糯米糕,还要跟人家闲聊起来,说自己女婿是机械厂厂长,还参加高考了,见谁都说,这一条街上的老大爷们没有不知道的!你说着这成绩还没出来呢,咋就不知道收敛些?”   丁杏杏也觉得丁有学不该这么张扬,赶紧说:“爹,你往后还是别往外头说那么多了,这机械厂家属院里都是一个厂的人,万一成绩出来没有想的那么好,向北也不好做。”   可丁有学却理直气壮:“我咋就觉得向北肯定能考上大学?这大院子里有个李大爷,他跟我还打赌了呢,说是他小儿子肯定能考上大学。我见过他小儿子几次,好吃懒做在家只知道躺着,借口考大学就是不去上班,我觉得还是向北厉害,向北每天都这么努力,他再考不上就没有天理了!”   他一本正经,丁杏杏也觉得想笑:“行吧,反正成绩也快下来了,我也觉得他能考上。”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外头忽然就有人吵吵嚷嚷的敲门。   丁杏杏起身去开门,就瞧着几个人喜气洋洋地,却也非常礼貌地问道:“请问这是林向北家吗?”   丁杏杏连忙说:“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首都大学招生办的,林向北在家吗?”   丁杏杏一惊,立即就想到了什么,立即邀请几个人进来了。   那几个人非常客气地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我们提前知道了林向北的成绩,他的高考成绩非常地优秀,首都大爷特地来跟他谈谈。”   这话一说,丁杏杏差不多就猜到了,林向北的成绩应该是非常好!   否则也不至于人家大学提前都来家里了。   孙晓莲和丁有学忙不迭地倒水发烟,毛蛋和毛呢瞪着大眼看,一句话都不敢说。   丁杏杏立即说:“我去厂里喊他。”   现在他们住的地方离机械厂不远,这会儿林向北正在车间里忙活。   车间里声音很大,他在跟几个工人说话,丁杏杏喊了好几声他才听到。   “林向北!林向北!”   有人推了林向北一把,他回头一看,立即就跟那些人说了一下,转身朝丁杏杏奔来。   “怎么了?”他见面先掐了丁杏杏脸蛋一把。   丁杏杏满脸都是笑意,一把牵住他的手就往家跑。   林向北因为忙碌,大手热乎乎的,丁杏杏一摸到他的手就想流泪。   短短的路,她想起来他小时候受过苦,想到他曾经为了求学经历过的坎坷委屈,无数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想到他无论炎夏还是酷暑,别人都睡着了,他却日日夜夜都坚持着苦读。   那样并无任何保证的追求与刻苦,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可是他做到了,并且成功了。   “向北,首都大学的人来了,你考上了!”丁杏杏声音里都是快乐和感动。   林向北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不动:“考上了?”   丁杏杏用力点头:“考上了,走,咱回家,人家等着呢!”   两人都是百感交集,等到了家门口调整了下呼吸,这才推门进去。   首都招生办的人正在跟孙晓莲和丁有学聊天,因为时间短暂,倒是也没聊出来了什么。   丁有学只大致说起来自己一家子都是从乡下来的,女婿酷爱学习,工作也非常努力,养活着一家子人。   原本首都大学的人以为林向北应该是个庄稼汉的样子,或者是那种长相平平的标准学霸,这些年他们都有经验了,一般成绩特别好的,样貌都不会特别突出,因为许多人只顾着学习不注意其他的,可门一打开,他们就瞧见一个高大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既有那种庄稼人的稳重力量,也有读书人的斯文温润,看起来就是个非常踏实好相处的人,这俊朗的样貌在读书人中更是难得。   “你们好,我是林向北。”他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和煦之感。   首都大学的几个人立即站起来,大家热络地聊了起来。   但今天的主要目的那就是让林向北进首都大学!   “我们首都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大学,这你应该也知道,你这个成绩值得进全国最好的大学。”   林向北沉吟一番问了一下自己的成绩是不是他估算的那个数字,更是让招生办的人震惊了!   他自己估算的数字跟他的真实成绩几乎没有差别!   这样的人才实在是难得,招生办几个人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那这样吧,专业随便你挑,你看你想读哪个专业?”   林向北却轻轻一笑:“首都大学不是我考虑的学校。” 第95章 二更   林向北说完首都大学不是他考虑的学校之后, 大家都非常震惊。   首都大学本身就是非常一流的大学,无论是在首都还是放眼整个国家,哪里还有比得上首都大学的?   林向北竟然不想选择首都大学!   首都大学的人急切地问:“我们没听错吧?你不想选择我们首都大学?那你想选择哪个学校?”   林向北正色说道:“实不相瞒, 我跟贵校是有过龃龉的, 几年前我也考上过贵校,但成绩却被人顶替, 而后纵然我查到了真相,可贵校的处理令人心寒。更别提贵校只怕发生过不止一起高考成绩顶替一事。我知道高考的辛苦, 非常看不上这样的事情。”   首都大学的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姓马, 马教授是看到了林向北的物理成绩之后主动要求跟招生办一起过来的。   他一向醉心于学术, 此次高考物理他就参与出了这样一道大题,林向北是他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做对了题目的人。   且林向北的解题思路与他完全不同, 让人十分地惊艳。   马老师皱眉说道:“首都大学有过这样的事情?”   旁边一位姓陈的老师赶紧笑道:“马老师,这其中只怕是有误会,我们学校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现必定严查的!林同志只怕是误会了, 我们首都大学的师资力量是众所周知的,只要你愿意到我们学校入读, 我们会给与你一定的补贴, 都是可以商量的。也许你之前是有过不好的经历, 但从今以后, 我们首都大学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林向北不为所动:“我可以去入读首都大学, 但是我希望在此之前首都大学必须彻查所有一切高考顶替的事件, 还所有考生一个真相与公平。”   陈老师哪里会同意?这其中实在是复杂。   他作为招生办的人比谁都清楚, 每年都有人顶替,这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其中不乏权贵高层, 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陈老师笑道:“唉,那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如果林向北始终这么轴,他也没有办法。   眼看着陈老师想要走了,马老师忽然就说道:“等下,小陈,既然林同志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就证明我们学校很有可能存在这种不公平现象!我们当初建校的宗旨是什么你还记得吗?纯粹于学术,纯粹于做人!我建议彻查此事!”   陈老师赶紧暗示马老师:“这事儿我们等下再商议吧。”   可马老师却看向林向北:“年轻人,我是首都大学物理系的马秋正,我很欣赏你,首都大学也非常需要你,我大概听得出你的意思,你应该也想读首都大学吧?只是你对它有些失望了是不是?你放心,首都大学没有变,只是有些人变了,你的要求是对的,而真正的首都大学也该努力维护自己母校的灵魂与清白。你再说详细些,我会负责去调查这件事。”   林向北和丁杏杏对望一眼,看到马秋正苍老却严肃的脸,蓦然间理解了为什么首都大学会成为全国最好的大学。   那正是因为无数个像马秋正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维护着首都大学。   林向北心中热潮澎湃:“多谢马老师!”   他事无巨细地把自己高考时候的事情,以及林向南当初如何顶替之类的细节都说了一遍,又提到了徐芳的名字,眼神中都是热切。   而马老师也听得非常专注,甚至拿笔记录下来,陈老师在旁边无奈至极。   等跟马老师沟通完,林向北也没奢望马老师会解决。   他只是说道:“如果这件事没有解决好的话,我会对首都大学非常失望。”   马老师连连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不会让你失望!”   马老师跟陈老师等人离开丁杏杏家,陈老师一拍手:“马教授,不是晚辈要反驳您,而是您常年专注于学术,只怕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咱们学校的确校风比较正了,但有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您如果非要插手的话,只怕也影响您自己的发展……”   比如那副校长的闺女都顶替了别人的成绩,如查起来,副校长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陈老师摇摇头,衷心地劝告:“那种事情毕竟是少数,像林向北这样真的想读大学的人还是会考上的,马教授,您真的不能去碰这些事情。”   马教授背着手,忽然就把脚下的一块碎砖头踢了出去:“胡扯!首都大学讲究的是自己的本事!考不上还非要挤进来那就是混账!我为什么不能管这件事?我这头发都白了,我没几年可活了!可我们祖国还要继续发展的,国家和学校都需要大量的人才,难道说为了那些个考不上学的人,就要欺负真正的人才?你说我惹不起的人是谁?校长还是副校长?他们两个当初可都是我教过的学生,我就是为了首都大学,我也要跟这些黑恶势力彻底地斗下去!大不了我这条命都不要了!”   马教授可是首都大学举足轻重的人物,陈老师不敢再说什么,擦擦额上的汗,连连称是。   而丁杏杏此时跟林向北正在商量。   “现在报考学校不是在不知道成绩的情况下报考的吗?你说你不想选择首都大学,万一……到时候什么学校都读不了怎么办?”   林向北却笑:“我知道自己的成绩,当初考完跟外头的人对了一下,我就觉得我肯定考得不错,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读书是最有用的,当你成绩好了起来,有了足够的底气就可以对这个世界提更多的要求。”   丁杏杏着他脸上坚定的深色,忽然就由衷地感叹:“你真的好帅!”   关于高考顶替这件事马教授真的投入到了检查中,根据林向北提供的证据各处奔波,还托人送了消息给林向北,期间更是亲自到林向北这里说明情况。   他的种种行为都让人非常安心,也越发让人相信首都大学。   一所大学既然成名,自然有它的道理。   在此期间,也有好几所其他大学的人陆陆续续找到了林向北,无非是劝他去读自己的学校。   甚至有人开了非常优越的条件,在林向北拒绝之后,还说可以等林向北选择。   这让丁杏杏无比讶异!   那些开的条件真的很容易让人好奇,林向北的成绩到底有多好?   但目前为止,没有学校愿意透露林向北的单科成绩。   马教授真的投入到了关于高考顶替一事的调查中,通过徐芳这个名字直接就查到了副校长身上。   他是学校的老教授了,也是学校的门面,带领了整个国家物理学的发展,在知道自己亲自教育过的副校长竟然曾经让女儿顶替过旁人的高考成绩,而对方是一位身残志坚的中年女人之后,马教授悲痛欲绝,眼泪都掉了!   他真是恨自己,怎么就教出来这样一位学生呢?   刘副校长对马教授还是比较尊敬的,当马教授把这件事弄到他跟前的时候,刘副校长一时间哑口无言!   最终,关于高考顶替一事马教授甚至举报到了中央,首都大学从上到下彻查!   原本那些官官相护的陋习,此时展露无疑,连着好几年高考顶替的事被一一揭发出来,原本那些受了委屈走投无路的人忽然就看到了光。   徐芳接到通知的那天正坐在菜馆里收钱,知道自己当初是考上了,成绩被人顶替了之后,眼泪倏忽落下来!   老李都忍不住眼眶发红:“阿芳,苍天有眼啊!”   这一查,至少查出来将近二十位,而首都大学的这一举措直接也影响了全国,不少人开始勇于为自己筹谋,去查证当初的真相。   而国家竟然还出台了新的法律,就是专门为这件事而设立的,故意顶替他人高考成绩的必须坐牢,而监管不严的学校也会受到惩罚,受害者会得到更多的补贴。   就像是徐芳这样的人,一旦查出来之后,首都大学必须严格按照她的当初成绩来录取她。   徐芳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忽然可以上大学了!   她让老李推着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丁杏杏家,开心地报喜:“我能读大学了!”   老李喜气洋洋地问林向北:“老林,你考了多少分”   林向北笑笑没说话,丁杏杏脱口而出:“他呀,全国第一!”   首都使用的是全国卷,而林向北的成绩的确是全国第一,徐芳和老李双双震惊,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   不久之后,林向北确定要入读首都大学的物理系,而全国各地的高考成绩都出来,他排名第一的事情很快就上了各大报纸。   丁杏杏家里忙得厉害,每天几乎都有人上门采访,拍照,访谈,热热闹闹。   而林向北不仅成了机械厂的美谈,也成了林家村的美谈。   这样一个出身贫寒的同志能够第一次考上首都大学成绩被人顶替之后没有放弃,再次刻苦地读书,几年后参加高考成为全国第一,是谁都会赞叹一句文曲星下凡吧!   这天,林向南和王招娣被人锁在酒店后厨的小房间里洗碗。   两人因为欠钱被扣在酒店里洗了好久的碗了,每天饿得要死累得几乎走不动,越想越觉得痛苦!   外头不知道谁在放收音机,里头传出来主持人的声音,播报这一届高考的新闻。   很快,林向南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分明是林向北!   他整个人都绷住了,接着就听到了林向北考了全国第一被各大院校争抢的消息。   这让林向南浑身都非常难受,他咽了下口水,眼神阴郁了起来。 第96章 三更:林向北考了全国第……   林向南目光转向旁边的王招娣。   说实话, 他现在非常讨厌王招娣。   毕竟王招娣这个人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要不是王招娣,他现在也不会被堵在这里洗碗。   这个洗碗间是个封闭的地方, 想逃出去都没有空隙。   但林向南此时心中阴郁气息越来越浓厚, 他一想到林向北如今被万人羡慕吹捧,而他自己却过这样糟心的日子就难受得厉害。   半晌, 林向南看着王招娣说道:“娘,你想逃出去吗?”   王招娣无精打采地看着他:“能逃吗?这些日子啥办法没想过?又是去趁着上厕所的时候逃, 又是装病, 可哪次逃出去了?反倒挨饿!”   她现在真是后悔来首都, 没想到大城市的人一个比一个冷漠!   不就吃了几道菜吗?至于把自己关这么久!   林向南阴阴笑了几声:“装病逃不出去, 真病不就逃出去了吗?娘,想逃出去, 您就得付出代价了。”   他说着忽然就拎起来一桶水往王招娣头上浇上去!   那都是冷水,这么浇下去王招娣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抖哀求:“儿子!别, 别浇了!娘受不了!”   她本身年纪也大了,这样被冷水泼牙齿都在咯吱咯吱打颤!   可林向南疯了一样往她身上浇冷水, 一边狂笑:“娘想出去就得付出啊!您这叫牺牲!您不是总说最疼我了吗?那怎么把那么好的脑子给了林向北?为什么不给我?啊?!”   王招娣怎么也没料到林向南会这么疯狂!   从小时候起她就多多少少更偏爱向南这个大儿子, 后来向南上了大学, 向北没上还成了酒鬼, 她就更是喜欢大房一家子, 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为大房付出啊!   她为的就是向南孝顺她的, 这些年向南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每次他都声情并茂地说将来发达了最要孝敬的就说娘!   王招娣听得心里就高兴, 处处跟人炫耀。   可此时此刻,往她脑袋上浇冷水的人却偏偏就是林向南!   这一刻,王招娣想起了林向北和丁杏杏的好。   那俩孩子再怎么样, 也没有这样对她过,就是那天晚上丁杏杏不还给她热了肉包子送她去招待所睡了一晚上吗?   王招娣哭着哀求:“向南!娘求你!啊不!不要再浇了!”   可林向南跟疯了一样,连着往她身上浇了十几桶水,一边大声叱骂:“这是你活该的!”   王招娣最终没有支撑得住,直接昏了过去,林向南立即往外疯狂拍门。   “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我娘昏倒了!”   他跪在地上大声地哭喊:“你们这些无情的资本主义!把我们往死里逼!劳动人民的命就不值钱吗?我娘要是真的出事了,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我会把这件事爆出去,让你们老板都上新闻!”   因为人都出事了,老板也有些慌了,赶紧让林向南带着王招娣去医院。   “晦气!晦气!赶紧滚吧!别在我店里出现!”老板厌恶地看着林向南。   林向南没想到这么顺利,赶紧背着昏死过去的王招娣走了。   他这些天都没有吃饱,哪里有力气背着王招娣走多远?   原本林向南是想把王招娣扔出去的,可忽然间就又想到了一个法子,王招娣这个形象正好适合要饭呀!   往人多的路口一放,再弄个破碗,收入来源这不就有了?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高兴,王招娣被冷水击昏过去之后很快醒来,没想到面临她的是更大的噩梦。   亲儿子逼着她假装残废乞讨,每天都跪在大街上要饭,稍有不慎就要挨打……   王招娣日日以泪洗面,看着林向南就好像看着一个魔鬼!   ……   丁杏杏和林向北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林向北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们家迅速成了附近大家议论的热门家庭。   除了那些来采访的,游说林向北入学的,还有不少来请教林向北如何读书才能考这么好的成绩的。   但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平衡机械厂的工作与读大学这两件事情,林向北才分到机械厂的房子不久,这种工作一般也都是终身的,这个时候忽然就辞职实在是不合适的。   而机械厂也非常希望林向北留下来,总厂领导找他谈话。   “虽然我们知道你高考成绩非常优秀,但我们厂也很需要你,真的希望有什么办法可以平衡下你的工作和学习。”   林向北思虑再三,提出来自己的计划。   “范总,这几个月我在机械厂工作的也非常愉快,厂里上下也都对我很照顾,甚至分房子这样的大事也能摊到我的身上,我非常非常地感激。我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事情,咱们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吧,我如果分了房子却不在机械厂干了,实在是对不住你们的栽培和提拔。但是我想贡献不只是把工龄贡献上去,如果我在书记这个岗位上做一辈子都比不上我提出的一个建议有用,那么我认为那你们会选择我的一个建议。”   范总有些稀里糊涂的:“你这话啥意思?”   林向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图纸:“这是我这几月观察了厂里的各项机器的运转情况之后写下来的一点建议,您可以看看。”   范总打开那图纸才看了一会就皱起眉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其实像他们机械厂这样的厂子全国各地都有,但他们这个厂子各方面都不算特别优秀的,因为人家优秀的机械厂都是有更优秀的技术和设计,他们没有那个条件,只能中规中矩地做好自己。   可林向北就他们厂子的设备,工人以及场地各方面考虑了一下,提出来一个非常好的规划。   “把第一厂房的机器和第三厂房的机器改造一下,其实技术的先进性和目前许多大厂里的高端机器是差不多的,到时候技术会上来,生产速度也会上来,工人不必那么累,危险性降低,我们厂的产量一年会翻倍。”   范总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开个会议。   “林书记啊,你这个想法如果真的可以实施,那我们会非常非常感激你!不止可以放你走,还能额外发你一笔奖金!”   至于那房子,也是给的值啊!   林向北这个技术如果能够推广的话,他们机械厂一年可以增加两倍的产量,那个利润实在是太可观了!   最终,厂里领导一致决定让林向北尝试一番。   林向北只用了两三天的功夫就把厂里原有的机械重装了一下,几台小机械装到一起成为一台更大的机械,运转起来之后的确是产生了令人惊艳的效果!   机械厂的领导们都呆住了,谁也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   而林向北的确是因为物理成绩比较好,所以才格外留意,研究出了这样的成果。   这一件事又成为了佳话,不仅旁人佩服林向北,就是杜珊都改观了。   机械厂告诉林向北,那房子就是彻底给他们了,就算林向北要去读大学放弃工作了,房子也还是他们的,另外又为林向北的这一创意奖励了五十块钱。   林向北把这钱交到丁杏杏手里:“媳妇,都给你。”   丁杏杏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她踮脚楼主林向北的脖子,眸子里水盈盈的赞叹:“我这一定是打着灯笼找的丈夫吧?”   林向北捏捏她脸蛋:“没错,算你眼光好,说说看,我哪里好?”   丁杏杏也不忸怩,笑的乱颤:“你长得好,学习好,疼媳妇,疼孩子,有担当,有想法,聪明又惹人喜欢!”   林向北凑到她耳旁:“没说到重点。”   丁杏杏这下子想不起来了:“我这夸的够全面的了吧?还有哪里没有想到吗?”   林向北在她脸上亲一口:“再想想。”   丁杏杏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可还没想到呢,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来了:“不用想了,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   外头夕阳如火,俩孩子被姥姥姥爷领出去买小吃去了,林向北眸中也如有火在烧,一寸一寸地把火送到丁杏杏深处。   他如利剑出鞘,直直飞向所爱,两人痴缠得天昏地暗,这才堪堪结束。   末了林向北搂着丁杏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杏杏,开个糕点铺子吧,我知道你喜欢。”   丁杏杏微微一怔:“你支持”   “我当然支持,这是你的爱好,你放心吧,无论盈亏都没问题我知道你喜欢做糕点,也喜欢分享出去,总之有我挣钱养家呢。”   丁杏杏跃跃欲试,原本她也没有太大的事业心,但做糕点她是真的喜欢。   这个红糖糯米糕就是她最擅长的了,一直以来由丁有学带出去卖。每次都是能有不少销量的。   但她都没有说,林向北就主动提出来了,这才是人最感动的地方。   丁杏杏仰脸看着他,她渐渐的就发现自己跟林向北在生活中的角色被完全逆转了过来。   从前她处处担心林向北被人欺负,每次都想着替林向北出头,可现在的他成长起来了,有了强大有力的臂膀,护着她把她宠得像个孩子。   还别说这样的滋味很幸福!   之前丁杏杏的存款大半都投资到了穆烈的剧组,现在有了机械厂的奖励,倒是勉强可以租赁一间小的门面,林向北替她出去跑了好几天寻找合适的门面,最终找到了一间价格不算多贵的,当然地段不算特别好。   只能说是中等地段,但丁杏杏本身就没有说为了挣多少钱,她知道林向北已经尽力了。   虽然说门店不大,丁杏杏还是认真地筹备起来糕点铺子里的产品。 第97章 一更   丁杏杏没有设置太多种类的糕点, 她只做了两三种。   红糖糯米糕取消了,因为丁杏杏想做镜糕。   说起来镜糕还是她上辈子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一种食物,甜软可口, 里头有蜜枣红豆葡萄干等各色配料, 是陕西那边有名的小吃。   这糕点吃起来十分享受,丁杏杏很是爱吃。   她认真研究了做法, 等镜糕被做出来之后全家都评价很好,丁杏杏又端去给邻居们品尝, 大伙儿回应都非常好。   除了镜糕, 她还做了一种桂花糕。   大米蒸熟跟桂花花瓣一起捣碎, 放入少量白砂糖, 在石头锅里反复地搅拌,而后在锅上蒸熟, 吃起来清甜可口。   这道桂花糕最重要的实现香味能传很远,不少人路过店铺门口都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卖的是什么。   但桂花糕价格也不算特别便宜,偶尔尝鲜可以, 谁舍不得时不时就吃呢?   何况丁杏杏这店铺位置有些偏远,并没有很多人闲着没事往这边来。   丁杏杏开张之后逐渐的也有些气馁。   生意不好谁干的下去啊?   可她还是想坚持的, 便四处去宣传, 免费送试吃。   这天林向北去接她回来, 就看到丁杏杏站在店门口到处去送人家试吃的糕点。   大部分人都是有戒心的, 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拒绝那些试吃。   可丁杏杏忙忙碌碌的, 半天也没真的拉到一个客户。   林向北沉默了会才走上去, 丁杏杏倒是也没有不高兴,很快收拾东西跟他一起回家了,没卖完的糕点拿回去大家当零嘴吃。   晚上林向北拿起来一块白嫩绵软的桂花糕, 沉思了很久,再回头看着在床上安静睡着的妻子,思绪渐渐涌了上来,他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连着几天,丁杏杏的声音都不算特别好,逐渐的丁杏杏也有些着急了。   这天,她没做多少糕点,想着等卖完之后还是要出去贴些自己写的广告才好。   可没等丁杏杏出去呢,就瞧见一个个的人都手里拿着报纸到了她店门口,甚至还有骑着自行车的。   “老板娘,听说你这里的桂花糕很好吃,给我来两份!”   “也给我来一份!闻起来好香啊!果然好吃!”   ……   丁杏杏忙的脚不沾地,却发现门口人越来越多,她的糕点本身就没有准备多少,最终只能赶紧做新的。   一整天下来,丁杏杏的生意比之前一个多礼拜加起来都多!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来买糕点的人吃下去之后都大赞这糕点味道实在是妙!   丁杏杏忍不住带着笑:“请问下,你们都是从哪里知道我这家糕点铺子的?”   有人立即高声说道:“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的呀,有一位作者写了一篇名叫我妻子的桂花糕的文章,那文笔实在是妙,看得人立即就馋了,我家其实不住这,离这儿还挺远的,我就是看了报纸忍不住过来买糕点吃的。”   丁杏杏眼睛一亮,不少人都是说看了报纸过来的,她借了其中一人的报纸,很快就找到了那篇文章。   “在我看来,我妻子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而她做的桂花糕则是世上最好吃的糕点,我爱她眼中对生活的热爱,爱她那一双巧手……”   字里行间,都是作者对妻子的眷恋与深爱,丁杏杏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林向北的这一篇文章,丁杏杏的生意持续地火热着,每天都供不应求,名声渐渐也就打出来了。   生意好,自然可以多赚些钱,日子也会宽裕些。   不久之后林向北就开学了,每天忙着去学校上课,毛蛋和毛妮也于秋季九月份入学了。   孙晓莲私下倒是有些惆怅:“这向北和孩子都要上学,你一个人挣钱实在是不容易,我想着我跟你爹去卖菜,你看咋样?”   丁杏杏立即说:“娘,不用的,向北上学花不了什么钱,俩孩子学费也不用多少。”   她手里头还有些存款的,何况穆烈的电影就快上映了,说不准也可以赚到一笔钱。   可孙晓莲不太理解投资电影的事情,总觉得不放心。   直到穆烈的电影真正上映的那一天。   那是金秋十月,穆烈的电影进了电影院之后风评极好,自来水非常地多,人人互相推荐,丁杏杏带着家里老小去了三次电影院,每次都看到电影院里爆满。   这部电影温情又搞笑,让人笑中带泪,而里头男主的儿子,也就是毛蛋饰演的角色小小年纪身姿矫健,实在是潇洒令人惊艳!   毛蛋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走红,渐渐的吸引了好些娱乐公司的人找到丁杏杏想要让毛蛋再去参演些节目。   可这回丁杏杏和林向北坚持要让毛蛋先上学,他目前才读小学,必须要把文化知识跟上了才行的,当然,寒暑假的时候去拍下电影倒是也没事。   毛蛋年纪小,不懂什么最重要,为了这件事郁郁寡欢了好些日子,被丁杏杏哄了哄才开心起来。   十一月,天气寒冷起来,林向北往家拿了一次钱。   他进校之后非常刻苦,因为知道自己有家有口跟小年轻不一样,因此不可能去尽情地享受什么自由,他年纪到了,该做的事情实在是多。   旁人都在享受大学的时光,林向北却起早贪黑地提前学完了大一的课程。   老师得知林向北的行为之后非常地震惊,但考察之后发现林向北的成绩的确是合格,便答应让他自由安排上课的时间。   林向北上课之余研究物理,每天泡在图书馆里,见到竞赛就参加,几乎次次拿奖,上个大学不仅没出学费,还赚了不少钱。   丁杏杏把这些说给孙晓莲听,孙晓莲惊讶至极,真没想到现在社会可以这样!   “以前总觉得地重要,觉得人长得庄能干活最重要,可现在才知道真正厉害的人是脑子厉害的!”   丁杏杏笑起来:“娘,社会有各行各业,都有非常优秀的人,不过多学点知识总归是没有错的。”   她其实心里也在琢磨一件事,糕点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如果可以开一家分店的话就好了。   当初投资穆烈的电影,最终穆烈回报了她五倍的钱,丁杏杏现在口袋里还是挺多存款的。   但人总是希望可以多拥有些,这样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省的生活没有什么奔头。   只是丁杏杏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开分店的时候,首都忽然冒出来几家跟她类似的糕点铺子。   这其中一家更是过分,直接开在了丁杏杏的店对门,开张那天鞭炮噼里啪啦,极其热闹,而价格竟然低了很多!   丁杏杏的生意一落千丈,就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第98章 二更   眼看着生意大部分流失, 丁杏杏陷入了沉思。   她做糕点的法子并非是秘方,那都是她吃过的糕点,用点心思的人自然也能琢磨出来做法, 对面铺子的糕点绝对没有比她的糕点更好吃, 之所以生意会这么好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对面糕点铺子的价格非常非常地低,低到丁杏杏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她忍不住去想, 到底是怎么做的才能把价格弄到这么低?   没等丁杏杏想通这件事,对面糕点铺子的老板出来了。   这人是个女的, 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大衣, 化了浓妆踩着高跟鞋站在那里。   第一眼丁杏杏压根没有认出来, 又多看了几眼才发现, 这人竟然是丁玉兰!   丁玉兰笑盈盈地看着她:“没想到吧?丁杏杏,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很惨?”   其实那时候丁玉兰一度以为自己会很惨的, 她带着宝珠流落街头,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了个人。   那人油嘴滑舌的把丁玉兰忽悠到了一间破旧的小屋子,跟她说可以教她做生意。   没多久, 那人带来个大腹便便油腻又恶心的男人,上来就要摸丁玉兰的脸蛋。   丁玉兰吓坏了:“你想干什么?”   那人开始解皮带:“小娘们儿, 你装什么装啊?”   丁玉兰这才反应过来, 那人是要自己接客!   她自然要反抗, 可那人却笑眯眯地告诉她:“陪大爷乐一乐, 大爷给你钱啊。”   丁玉兰这个时候肚子里都没有饭, 饿得厉害, 一听到说有钱就呆住了, 愣神的空隙,她的衣裳被剥掉了。   那人跟疯了似地往她身上啃,丁玉兰被啃得浑身都是口水。   那一瞬间, 她脑子里闪现许多事情,其实她也有退路吧,她可以去打工的,可是……那才能挣多少钱?要什么时候才能养得起自己,过的上好日子啊?   最终,丁玉兰闭上眼睛,忍着心里的恶心度过了全程。   第一次结束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女人挣钱可以这么容易。   后来,有了第二次,她有了钱,可以吃好东西,穿漂亮的衣裳,还租住了新的房子跟宝珠住在一起。   甚至,她打扮得漂亮了之后,还认识了一个大老板,老板花钱让她做二奶,这下子不用接客都可以有好多钱,丁玉兰觉得自己宛如上了天堂啊!   跟着大老板只要努力讨大老板的欢心,就可以过上特别好的生活,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出去还能坐汽车,丁玉兰简直是美梦成真,哪里还管什么羞耻?   她下意识地就想找到丁杏杏,她要报仇!   自己前半生这么苦,一切都是因为丁杏杏!   丁玉兰撒撒娇,大老板还真的帮她找到了丁杏杏一家现在的住址,知道了丁杏杏的现状。   知道丁杏杏开了一家糕点铺子,丁玉兰立即也开了几家。   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只要床底之间不要脸,女人腿一张钱都是源源不断的。   这个老板要是不肯给,那还有下个老板呢!   她迟早要让丁杏杏跪舔自己的脚!   此时此刻看到丁杏杏店铺门前一个人都没有,丁玉兰笑得分外畅快:“都是报应啊。”   丁杏杏不知道丁玉兰为什么忽然之间穿金戴银打扮得这么阔绰,甚至有钱开店铺,但她也不想妄自猜测,只是冷淡地书:“你怎么我不关心,但是这世上的确是存在报应的。”   若说丁玉兰不是故意的,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从前丁玉兰害的原身早死,如今丁玉兰又来故意抢生意,丁杏杏忽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打这天起,丁玉兰几乎每天都要去丁杏杏跟前瞎转悠一圈,每次都是坐着轿车穿金戴银涂脂抹粉的。   那样子妖妖调调的像个狐狸精一样,让丁杏杏看了都有些反胃。   丁玉兰的店铺管理得十分严格,丁杏杏一时半会什么都查不到,但她还是想尽办法去找出丁玉兰店里糕点卖得这么便宜的原因。   这天,丁杏杏跟着丁玉兰店铺里的一个帮工走了好久,直到跟到了人家楼下。   丁玉兰铺子里请了俩人,一个在后厨一个负责收钱卖东西,这个人就是后厨的,丁杏杏坚持着,就想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丁杏杏连续跟了几天都没什么进展,这天却忽然就瞧见这个人的媳妇从外头运回了几袋子粮食。   旁边有人搭讪:“铁山媳妇,咋又买这么面呢?”   那女的笑:“俺家铁山干活的地方要!”   她背着面上去了,楼下几个人低声讨论起来。   “啧啧,他这用的啥面和米你知道吗?都是过期的发霉的!拿去给人家做糕点吃,不怕丧了良心!“   “你咋知道的?”   “那个铁山去买过期米面的地方就是我娘家表哥上班的地方,人家本身那些面粉和米都是要销毁的,他非要死缠烂打地买走了,谁知道是拿去做糕点的。”   “啊呀,这人真是丧了良心!”   “不过铁山也不是成心的,据说是帮人办事儿呢?”   俩老太太说着,没注意丁杏杏在不远处听着,心里震惊又气愤!   她就知道丁玉兰干不出什么好事儿!   丁杏杏直接去食品安监部门举报了这件事,政府部门的人当天就杀到了丁玉兰的店铺里。   丁玉兰也在,店里俩人慌忙去遮盖,可检查的人冲到后厨直接就翻开了他们装米和面的桶!   那里头的米和面的确都是已经明显变质了的,可丁玉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几位同志你们不要误会,我们这个是不用的,这旁边新鲜的才是我们用的。”   她打开旁边的盖子,里头的确都是新鲜干净的面粉和大米。   可丁杏杏直接就指着旁边的盆子里说:“这盆里是干什么用的?”   那盆里是半盆味道难闻的大米,很明显要使用!   最终,政府部门的人直接把丁玉兰和她请的两个人都给带走了,店铺进行查封。   这件事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原本只是因为这些事丁玉兰也顶多受些经济处罚的,因此她并没有很在意。   可谁也没有想到,有个老太太因为吃了丁玉兰店里的糕点食物中毒,救治失败去世了。   这老太太的家属直接告到了派出所,这下子丁玉兰直接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五年。   她得知结果的时候震惊极了,拼命要辩解,要求去见自己的情人,可谁会救她呢?   情人本身就是玩玩而已,没有了她,还会有别人,哪里有什么情感可言。   丁玉兰跪在地上求执法人员:“我女儿还小,我不能坐牢啊!求求你们了!”   执法人员满脸冰冷:“我们查到你有卖/淫的行为,加上售卖过期食品,你坐牢是既定事实,你女儿会被送入孤儿院,希望你在监狱里好好改造。”   丁玉兰脑袋都磕破了,一会儿装疯卖傻,一会儿不吃饭,可一个月过去,她发现自己坐牢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一瞬间心如死灰。   而丁杏杏那边糕点铺子生意恢复如常,自打大家知道了那家价格便宜的糕点铺子是因为原材料有问题之后更加相信了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习惯性地认定丁杏杏的店铺才是可靠的牌子。   店里生意趋于正常,丁杏杏也请了人看店,自己只负责看账收钱,瞬间就轻松了许多。   阳历一月初,首都大学学期末了,学校要举行一场元旦晚会。   林向北被邀请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丁杏杏带着俩孩子去了礼堂里找位置坐了下来。   大学里那种朝气澎湃的气氛是别的地方都很难看到的,也非常感染人。   丁杏杏很少到林向北的学校来,一是不想给林向北添麻烦,二是自己也的确挺忙的,这忽然一来就发现现在这下年轻人真的不只是成绩好,个个长得也都非常好看。   尤其是女生们一个个打扮的都跟新鲜的花儿一样,瞧着就迷人。   丁杏杏暗戳戳地想,不知道林向北班级里有没有这么好看的女同学?   首都大学的元旦晚会非常精彩,歌舞节目,小品戏剧等等层出不穷,都是学生们紧张排练的,可丁杏杏听到旁人不断地提到林向北的名字。   “今天会有学生代表发言,据说是那个考了全国第一的林向北,好像年纪也二十好几了,真厉害。”   “我也听说了,这人大一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真是大牛啊,第一次高考被人顶替了,第二次干脆考个全国第一,用实力改变了整个高考的规则,现在估计没几个人敢顶替了,副校长都出事了,那个刘副校长的闺女刘云萍似乎也被辞退了。”   “靠,真的好酷!”   丁杏杏抿唇一笑,毛妮低声问:“娘,他们说的是我爹吧?”   丁杏杏笑:“是的,没错。”   毛蛋在旁边咂舌:“爹可真厉害啊!”   而此时后台林向北正在核对发言稿子,今晚的元旦晚会女主持人是林向北的同班同学,她叫吴明珏,长得漂亮又大方,是一位高干子女。   吴明珏才二十岁,出落得明媚动人,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晚礼服,身姿曼妙惹人窥探。   她走到林向北旁边,眸子里都是期待:“林向北,出国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只要你点头,我爸爸可以帮你安排好一切。你不出国实在是太可惜了。”   林向北顿了下,礼貌地看着她:“吴明珏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没有出国的打算。”   吴明珏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换了旁人肯定很怜惜的,可林向北转头继续看稿子。   这让吴明珏非常不解,为什么林向北就看不懂,她在试图跟他增进友谊呢? 第99章 他媳妇是乡下妇女   吴明珏略带着失望, 可却在心里更不愿意放弃了。   她自小顺风顺水,家世一流,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的?   怎么到了林向北这里, 无论她怎么说话, 林向北都是无动于衷呢?   “林向北,你知道吗?国外的条件不是我们国内可以媲美的, 你这样的成绩只在国内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你去的话,我们可以互相照顾的。”   吴明珏把话说的够□□了, 忍不住脸上飞起来两抹红云。   林向北总算感觉到了她那种奇怪的心思, 便认真地看着她说:“不好意思, 我有家有口, 妻子和孩子都需要我照顾,是绝对不可能出国的。”   吴明珏张张嘴, 她知道林向北有孩子有妻子,也知道林向北是乡下来的,可那乡下的妻子跟她这种女大学生千金小姐能一样吗?   她可以跟林向北讨论理想讨论诗词歌赋物理现象, 那个妻子,能懂什么?   因此, 吴明珏轻轻一笑:“你是个好人, 但很多时候人要多为自己考虑。你为了他们负责了, 那你自己的?你真正需要的灵魂知己, 人生计划, 都不管不顾了?林向北, 我想任何一人处在你这个位置上都会重新考虑一条路的。她和孩子给点钱其实就可以满足他们了, 你说是吗?”   林向北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旁人有人喊吴明珏, 吴明珏立即整理了下裙摆:“好了,我先去主持了,林向北,我等你答复。”   她转身就走,紧张得有些脚步凌乱,但心里却为自己的勇敢而开心。   古往今来,多少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都是冲破了很多阻力才能成就的,林向北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也只有她能配得上。   今日她勇敢地走出这一步,林向北将来必然也会感激她。   吴明珏越想越觉得高兴,到了舞台上之后还在琢磨着,等会儿自己下去是不是就可以收到林向北的回答了。   没一会儿,就轮到林向北做学生代表发言了。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棉袄,却并不显得臃肿,那是丁杏杏特意为他做的,按照他的身材剪裁而成,林向北本就个子挺拔潇洒,穿上这棉袄就显得更好看。   男人低沉的声音缓慢响起来,他侃侃而谈,时而HIA半开玩笑地提起自己的学习经历,整个过成都非常吸引人,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掌声一阵一阵。   吴明珏在台下嘱咐自己的好朋友陈金丽:“你上去之后就问问他的理想型是什么,对我这样的女生怎么看待,看看他怎么回答。”   陈金丽点头,俏皮地眨眨眼:“放心吧,你这样的条件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没多久,陈金丽捧着一束花忽然上台送给林向北,一边还问:“大学霸,我想代表我们女生问一个问题,你的择偶标准是怎么样的?是像我们的今天的大美女主持人吴明珏这样的吗?”   底下骚动起来,不少人都笑着期待林向北的回答。   而林向北却忽然一笑,台下的丁杏杏把目光转向一直站在舞台一侧的主持人身上。   那女生的确艳丽动人,是大街上都难得一见的美女,且又是首都大学晚会的主持人,由此可见是多优秀的人。   丁杏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林向北是她丈夫,要说这个时候看着被人调侃她丈夫跟别的女人,她不觉得不舒服是不可能的。   但丁杏杏的不舒服也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林向北。   面对这么多人的期待,林向北却笑得更放松了些,他看向丁杏杏,说道:“要说择偶标准的话,以前是没有的,后来娶了妻子就有了,现在的话,她就是我的择偶标准,她变成什么样,我的择偶标准也会变成什么样。我爱她,感激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标准。我不再是像大部分同学那样的青葱年华,但我却有一颗永远不老的心,永远把她放在我心里的第一位。”   满场哗然,掌声雷动,丁杏杏忍不住笑起来,毛蛋和毛妮也都小小声地“哇”了起来。   而旁边的人都纷纷赞叹起来。   “这情话说的,啧啧,成绩好就是不一样!她就是我的择偶标准,哈哈,牛逼!”   “不知道他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啊?不是说他在乡下就结婚了吗?”   “也是唉,乡下妇女?那林向北也还挺负责,不离不弃呀。如果是我我肯定选择大城市的女生,长得好看家世也更好……”   丁杏杏听着翻了个白眼,很快,林向北的讲话完毕。   吴明珏忍着泪意,忽然就非常好奇林向北的妻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晚会结束,林向北快速地朝丁杏杏他们的位置上走过去,不少人眼睛都追着他看。   很快,林向北就走到了丁杏杏跟前,一把握住她手,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饿了没?等了这么久,我带你们去食堂吃饭。”   林向北那一席话也让丁杏杏觉得心里甜甜的,她轻轻挠了几下林向北的手心说道:“你们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林向北被她这么一挠,心里也痒痒的:“酱烧茄子,大骨头,糖醋鱼,都好吃的。”   说完,俩孩子首先激动起来:“爹,娘,咱们快些去吃吧!”   丁杏杏也有些饿了,一家三口朝食堂走去。   毛蛋牵着毛妮,林向北则是牵着丁杏杏。   不少人偷偷地往这边看,颇为讶异。   都以为林向北的妻子肯定是个乡下妇女,可你看那曼妙的身姿,漂亮的脸蛋,哪里一点难看了?   不仅不难看,还秒杀了大部分学校里的年轻小姑娘!   甚至跟今天的美女主持人吴明珏比起来都更好看,丁杏杏是那种纯净温柔的美,吴明珏看起来就显得艳俗了许多。   而吴明珏远远地看着那一家四口的背影,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彻底输了。   还没有真正出手,她就输得彻彻底底。   陈金丽叹气,安慰她:“明钰,他只是个已婚男人罢了,你还找不到比他好的吗?”   吴明珏自嘲一笑:“比他好的?真的找得到吗?你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崇拜成绩好的男人,咱们学校像他这样的,成绩好长得也好,这些年有过几个?”   她这么一说,陈金丽也无法辩驳:“那也是,但是现在他不是心里只有他妻子吗?你……”   吴明珏握紧拳头:“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陈金丽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首都大学的伙食的确非常好,那酱烧茄子茄肉鲜嫩,一抿就化了,酱汁鲜甜可口,糖醋鱼酸甜可口,大人孩子都爱吃,大骨头炖得肉酥烂入味,让人欲罢不能。   毛蛋和毛妮吃得齐齐打了饱嗝,丁杏杏也赞不绝口。   林向北抬手揉揉她脑袋:“等会儿再打点菜带回去给爹娘吃。”   几个人吃了饭带着打好的饭菜就回家了,晚上丁杏杏跟林向北躺在一起,一想到他白天在晚会上发言时说的话就心里暖暖的。   “那个女主持人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意思?”丁杏杏好奇地问。   林向北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她有跟我提过一件事,意思用她家里的势力帮我出国,但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就拒绝了。”   丁杏杏立即精神了:“不是吧,这样大美女想跟你一起出国?那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动心?”   林向北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又欠教训了。我有没有动心你不知道?”   丁杏杏穷追不舍:“那我怎么知道?你就说,你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她才说完就被人压在了身下:“小没良心的!你说我有没有动心?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就是不信,还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你……”   他气得不行,去挠丁杏杏,搞得她笑得停不下来。   两人蓦的吻到了一起,良久才结束。   丁杏杏累极了,却忽然睁开眼:“可是你不想出国吗?如果学校有正规渠道的话你也可以去的,我会在家照顾好孩子的。”   林向北搂着她的手用力几分:“你想得美,我要是去了国外你在国内干坏事怎么办?”   丁杏杏觉得想笑:“我能干什么坏事啊?给你戴绿帽子?”   这简直是男人的死穴,林向北掐她的脸蛋:“行啊,你戴一个试试。”   两人在床上笑着打闹,没多久又来一次,丁杏杏这把才被治得彻底服服帖帖。   打这之后,林向北时不时地缠着丁杏杏去学校陪她上课。   丁杏杏有时候想睡懒觉,他还要威胁一番:“你就不怕有人眼红你丈夫?”   丁杏杏在床上翻了个身子:“那你去好了,反正我要睡懒觉。”   最终林向北也没强迫她,独自去了学校。   这几天正赶上学校期末考试,大雪纷飞,每个人都缩着脑袋往前走。   考完试就有人拦住了林向北。   “向北,咱去吃饭吧,这好不容易放假了,寒假结束才能见面,一起聚聚!”   这些人都是林向北的同班同学,他拒绝了半天还是被强行拉走了。   最终林向北也没再拒绝,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外头的饭店。   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你一杯我一杯,林向北喝了两杯酒就看起来昏昏沉沉的了。   有同学笑起来:“向北没想到你这么不能喝!”   林向北笑笑:“我酒量的确一般。”   很快又有人强行敬酒,林向北又喝两杯,看起来状态更差,好像是随时要倒了一样,他正要找借口回去,就见又出现一个人。   这人正是吴明珏。   吴明珏笑得落落大方:“好巧,你们也在这吃饭?” 第100章 教训情敌   吴明珏一来, 大伙儿就有人说了:“都别走啊,咱们让校花也喝一杯!”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吴明珏倒是也落落大方地喝了一杯酒。   而后, 林向北站起来说道:“我喝的实在有点多, 就先回去了。”   他起身走了可才到门口就听到有脚步声追来,吴明珏轻快地喊道:“等等!”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绒毛外套, 显得娇俏可爱,一把拉住林向北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林向北现在心里清楚吴明珏的心思, 而已只想跟吴明珏保持距离, 便有些冷淡:“你有什么事?”   吴明珏一笑:“你不是喝多了吗?林向北, 你现在问问真正的你自己, 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说着就要去抱林向北,人在喝醉的时候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林向北之所以能喝这么多,也是因为她让人故意灌林向北的。   可吴明珏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向北忽然利落地往后一闪, 她整个人都扑在了雪地里!   大冬天,满地的积雪甚至还进了嘴巴里, 冰得人难受。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林向北:“你, 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林向北酒量很行, 刚刚那只是装醉而已, 此时胸腔之中仿佛有烈火燃烧, 他的确跟没喝酒的时候还是有区别的。   “你想听我的心里话, 那我就说给你听。吴明珏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 你以为我一定会被你诱惑可你拿什么诱惑我?拿你自以为是的美貌与家世?只可惜在我看来那些什么都不算。我要钱我将来自己赚,我要地位我总归也会有的,我要机会我自己也会争取, 就像我被人顶替了高考成绩仍旧能站在这里一样。”   吴明珏爬起来,上去啪地打了林向北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   林向北偏过头去,冷嗤一声:“我念在你是女同志的份上,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了,我林向北喜欢的是我媳妇那样的女人,而你所看到的这样的我,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收起你那些肤浅无聊的嘴脸,我没兴趣,此时没兴趣,也永远都不会有兴趣。”   吴明珏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她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耻辱!   恼羞成怒之下,吴明珏又要冲上去打林向北,可被林向北猛地一推,她又一屁股摔在雪地里,忍不住哭得更凶。   林向北没搭理她,大踏步往家走去。   路上他被寒风一吹,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些,闻到路边卖烤红薯和考甘蔗的香味,赶紧掉头去买了几个藏在怀里带回去给媳妇孩子吃。   丁杏杏在床上窝了一整天,早上还只是嫌弃冷想多睡一会,上午就发现大姨妈来了,孙晓莲赶紧摁着她不许她起床,给她红糖水里窝俩荷包蛋,后来又煮了一碗热乎乎的羊肉粉丝白菜汤给她吃。   冬天在被窝里是真的舒服,丁杏杏干脆一天都没有起床,困了就睡,醒了就看看书。   林向北下午六点到家递给她一块烤红薯,丁杏杏眼睛里都是光,赶紧就坐在床上吃了起来。   屋子里暖意融融,还带着香味儿,林向北身上有些微酒气,他怕丁杏杏闻着不舒服,特意拿了盆子和肥皂啥的到外头洗澡堂里洗了个澡。   晚上十点,丁杏杏靠在林向北怀里,咋睡睡不着。   白天睡多了晚上就难以入睡,丁杏杏咕哝起来:“这样吧,你教我背英语课文,我这样我睡的很快的!”   林向北忍不住笑,摸摸她脑袋:“行吧,这也算是一种催眠方式了。”   只可惜,她听了半天还是睡不着,一抬头却发现了林向北的异样。   他虽然洗了澡,可脸上的皮肤白皙,几道音乐的红印让丁杏杏哧溜一下爬了起来,仔细地去检查。   “你这咋了?!”   林向北眼睛转了转:“没咋。”   丁杏杏盯着他看:“说!”   林向北知道瞒不过她,最终只能坦白了:“吴明珏路上拦住了我,我说话可能比较难听,她就给了我一巴掌,可是我想着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打女人,如果她打我这巴掌往后能不再缠着我也行。”   丁杏杏气得简直炸毛:“她打你?她算什么玩意儿?她凭什么打你?!”   她反复仔细地检查林向北的脸,气得一夜几乎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林向北还要去考试,丁杏杏躺在床上,见他起来走了,自己也赶紧洗漱穿上后衣服坐上公交车也到了首都大学。   她没去找林向北,而是直接打听了吴明珏在哪个班级。   吴明珏人缘好,认识的人非常多,丁杏杏不费力地打听到了吴明珏的下落,径直找到了吴明珏要考试的教室。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吴明珏心情好点了,虽然告白失败,可她打了林向北一巴掌,也不算太亏了。   何况林向北迟早会后悔的!   她等着林向北想通的那一天,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是个男人都会明白她的可贵之处。   陈金丽挽着吴明珏的胳膊,笑吟吟地夸赞她:“明钰,你今天涂口红了吧?可真漂亮。这皮肤咋就这么白呢?”   吴明珏微微一笑:“我哪天不涂?女人么,就是要打扮,我脸上涂的是我妈妈从海城带的贵妇膏,涂上去之后什么瑕疵都看不见了。”   陈金丽羡慕地说:“哇,那么好的?明钰,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喜欢你!”   这话让吴明珏下意识地想起来林向北,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   两人边走边说话,才走到考试的地方就被人拦住了。   丁杏杏冷冷地问:“你是吴明珏吗?”   吴明珏一怔,点头:“我是。”   她正在想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没等吴明珏想清楚,丁杏杏一巴掌利落地甩了上去!   吴明珏尖叫一声捂住脸,陈金丽赶紧要推开丁杏杏,可丁杏杏力气哪里是陈金丽比得过的?   丁杏杏一把把陈金丽甩开:“滚蛋!”   她指着吴明珏冷笑:“昨天是你打了我丈夫吧?我丈夫也是你能打的?你仗着自己有点靠山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喜欢谁就必须得到?就算人家有妻子有孩子你也不放过?你他娘的受过教育吗?三观歪到外太空了吧?或者你干脆说说看,你要不要脸啊?”   吴明珏一步步往后退,都退到了墙根处,丁杏杏那一巴掌力道很大,她被打得脸上都火辣辣的,心里下意识地想的就是等下立即要去告状!   陈金丽又扑上来:“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呢!”   丁杏杏烦躁地一巴掌拍到她头上:“让你滚蛋没听见呢?吵吵什么?”   陈金丽被打得脑子都晕了,反应过来之后看到吴明珏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去告状。   可丁杏杏冷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旁边也来了几个看热闹的,丁杏杏直视着吴明珏:“想去告状,给我们使绊子是吗?这位同学,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哪怕你是顶替别人成绩进来的,也该有些羞耻之心。你要是不想好好解决这件事,非要缠着我们家的人呢,那你放心,我三天来一次你们学校,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学校有个女的盯着人家有妇之夫,人家不肯她还恼羞成怒呢!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试试看咱们谁更容易被毁!”   吴明珏心里瞬间凉了,她明白丁杏杏的话是对的。   如果丁杏杏真的那样来闹的话,她这辈子都毁了,大学根本就读不下去!   吴明珏第一次这么后悔她招惹了林向北,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向北的媳妇这么彪悍!   可现在她还能怎么办呢?吴明珏咬牙:“我知道了。”   丁杏杏却还是没有饶恕她:“知道了有什么用?跟我道歉!否则咱们谁也别想好过,我今天就闹大!”   吴明珏脸色一白,眼泪都要掉了:“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明珏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她忍着痛苦快速地说:“对不起……”   说完吴明珏就要仓皇逃窜,可丁杏杏却一把拉住她:“糊弄一句就算了?我要真诚的道歉!不想道歉是吧?那我可就喊了!喂,大家都过来啊!”   吴明珏惊恐地看着她,从小到大,她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不要皮不要脸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好,我道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做,是我违背了道德底线,这位女同志,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   吴明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泪长串落下。   丁杏杏笑了:“这还差不多,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吧。”   可被这么一闹腾,吴明珏终究没办法考试了,哭着跑了,这场考试直接缺考了。   而丁杏杏也不希望这件事传得太远,她抬起手咔擦咔擦地动了几下:“今天呢,看到这些事情的人也没几个,是就麻烦大家当没看见了,否则我这人的确暴力了点,我可喜欢打人了!好了,我祝大家前程似锦,再见。”   她扭头潇洒走人,但丁杏杏的彪悍深入人心,倒是真的没有人把这件事传出去。   打这天起,吴明珏跟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在林向北跟前过。   而林向北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大奖小奖拿到手软,上个学比人家上班还要赚钱呢!   一眨眼两年时间就过去了,林向北提前毕业了,而毛蛋参演了三部武打影视片,成了粉丝不少的小童星,毛妮连着跳级,才八岁已经读了四年级。   原本大家都以为林向北毕业之后会工作的,可没有想到他选择了继续读书。   林家周围住的邻居这两年也都相熟了,便有人说林向北怕不是个书呆子,只知道读书!   就连孙晓莲也有些疑惑:“咋大学毕业了还要读研究生啊?这得读多少年?” 第101章 丁杏杏昏迷了半年   丁杏杏耐心跟孙晓莲解释:“本科毕业是非常厉害了, 但是研究生毕业比本科毕业还要厉害的,他喜欢学术,往后的方向也可能是纯学术, 而不是到社会上工作。”   孙晓莲听了个似懂非懂, 可丁有学虽然没听懂,却也不耽误到外头去炫耀。   他见到个老头儿老太太就吹嘘自己女婿多厉害, 说是都要读研究生了!   这年头研究生是的确稀少,林向北攻读研究生, 一则是为了做学术, 二则是希望可以留在首都大学教书育人。   但这样人并不被所有人理解。   大家伙吃了晚饭坐在楼下路口的树底下聊天, 不知不觉就提到了这。   “你们还记得当初林向北是机械厂书记吧?要是他当时没有辞掉书记的位置, 现在说不定是厂长了呢,我瞧啊, 他这个大学上的也有点亏了!”   “就是,书读多了就成书呆子了,要是他好好干现在肯定是厂长了, 厂长多光荣啊,福利还好!”   “要是我我肯定不会继续读书了, 林向北可真傻, 偏偏他家里人还都支持他, 尤其他媳妇, 开着两家糕点铺子, 男人估摸着不挣钱吧?”   ……   周边所有人几乎都认为林向北不挣钱, 毕竟他天天穿着朴素的衣裳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   大家伙也都认为丁杏杏开糕点铺子非常辛苦, 可只有丁杏杏知道,自己都快成了个废人了。   糕点铺子里的管理工作渐渐地她都让林向北替自己干了,统计账目林向北去看, 视察工作林向北去干,丁杏杏喜欢睡懒觉就睡到日上三竿,偶尔勤快了就起来做做手工。   家里不仅不缺钱富裕还非常多,林向北时常拿奖,研究生毕业之后一直留校做老师,一边钻研学术,一篇论文都非常值钱,只是他们对于物质要求不高,认为衣裳够穿,房子够住就行,便一直都没有搬家,在外人看来过得就是普通平淡的日子。   孙小莲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整天睡着对自己身体也不好!多出去晒晒太阳,走走路,精神状态也好点!”   这段时间毛蛋又去了剧组,他现在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因为演过好几次戏,倒是经验丰富,有专门的人照顾,丁杏杏两三天去看一次。   而毛妮一心学习,每天放学回家都关在房间里学习,刻苦的不行,丁杏杏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提醒她注意休息。   在林向北的带动下,孙晓莲和丁有学也闲不住,俩人原本不认识多少字,竟然结伴去参加了扫盲班,上了一年的学回来之后还会读报纸了。   俩人认识字了之后就发现人生截然不同!从前只是为了饱腹而活着,如今却可以有更高的追求,精神上更满足了。   认识字之后,孙晓莲和丁有学还往报纸上发表了寻人启事,意图寻找儿子的下落,只是一时半会倒是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丁杏杏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她起初只是觉得日子闲散,不用操心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困,可忽然有一天,丁杏杏就害怕了起来。   她怎么觉得自己就跟大限将至似的?   连着几天丁杏杏都掐着点算了算自己的睡眠时间,最长的一天睡到了18个小时,而且都是深度睡眠。   她本身就不是正常的人,而是穿过来的,一下子慌了,赶紧地到医院去检查。   医生看了好半天,排除了她怀孕的可能性,又做了些其他方面的检查,最终认为丁杏杏可能就是太疲惫了所以才会需要这么长的睡眠。   医院都检查不出来毛病,丁杏杏更加容易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   可是再一想,原身早就死了,她本身就是不知道怎么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而后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也都是想偷来的幸福一般。   虽然说她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也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开始也对林向北保持距离的,可最后她是真的爱上了林向北,那种爱意就好像是发自肺腑的与生俱来的爱意,就好似林向北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丈夫。   但是丁杏杏依旧非常自责,或许她虽然穿越到了这里,根本不该抢走原身的家庭。   说是拯救,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抢吧!   丁杏杏闭上眼,脑子里乱七八糟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1989年,初秋,外头桂花香味浓厚,丁杏杏从下午四点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家里人都围在她床边,怎么喊都喊不醒。   毛蛋一脸凝重,他拍着戏呢接到电话立即就赶来了,看到他娘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立即就急了。   而毛妮也从学校里赶回来,看到她娘这样立即就哭了。   原本林向北正在做实验,中途放下手里的事情就回到家里,看到丁杏杏闭着眼躺在那里的一瞬间,身子一晃差点没倒下去。   孙晓莲眼睛湿润:“这阵子她就老是这样,一觉能睡好久,我起初以为她就是被向北宠得太懒,还劝她多起来活动活动。”   林向北利索地把丁杏杏背起来:“去医院!”   一家子都跟到了医院,可丁杏杏被医生检查了一遍,却最终得到个结论那就是她的身体各方面都是正常的。   “那为啥会睡这么久啊?”丁有学和孙晓莲齐齐发问。   “可能是太累了,或者是……暂时我们也搞不清楚这个原因,不能贸然下定论。”   最终,丁杏杏只能暂时住在医院里输营养液。   她呼吸正常,心跳也正常,但就是一直沉睡着。   而林向北立即利用自己的在学校里的人脉找到了许多顶级的医生,几乎都是各大医院的代表性人物。   首都医院还因为丁杏杏这个事做了一次会诊,但最终结论也只是大概是个人的神经系统遭受到了什么意外刺激,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而林向北他们能做的只能尽量地照顾她陪伴她,尽快地把她唤醒。   平时丁杏杏在家显得无所事事,可她这一倒下,林家一家子才觉得天都塌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事情,专心地到医院陪伴丁杏杏。   毛蛋愧疚至极:“娘,我不该经常去拍戏,我应该多陪着您的,您总是说让我也多注意文化课,可我没有听您的,您醒来好吗?我以后一定听话!您要是一直这样睡着,我就什么都不学了,不去拍戏了,也不去上课了,娘……”   毛妮也哭得止不住:“娘,我……我成天看书做作业,都没有陪您讲话,您是不是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多陪陪您好不好?”   孙小莲和丁有学一张嘴也是哭:“杏杏,你弟弟没有消息,我们可只有你了……”   可丁杏杏始终没有醒来,就那么地昏睡着,一眨眼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时间林家的每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在林向北的命令下,俩孩子还是继续去读书,可他自己却几乎放弃了学校里的工作,还好因为他本身特别优秀的能力,学校了解到他家庭的情况之后决定让他暂时休息。   林向北每天给丁杏杏擦洗手脚,喂流食,陪她说话,希望她在昏迷的时候也能舒舒服服的。   春日温度非常舒服,他握着她的手安静地说话。   “杏杏,今天醒过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楼下走走,去看看花,看看树,以前总忙着读书工作,一眨眼十年过去了 ,回头才发现没有陪伴你多少时间。我爱你,你能听得到吗?杏杏,我爱你。”   他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心中隐约猜得到些什么。   虽然他是个严格的唯物主义,可这些年他在丁杏杏身上发现的异样实在是太多了。   她会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思想跟别人完全不同,甚至在十年前曾经预言过不少事情,十年后的如今都发生了。   林向北翻阅过许多书籍,最终认为她有可能是从未来时空过来的人。   只是她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但林向北也会疑惑,她从未来过来,那她还是原本的她吗?   若说不是,从结婚之后,她的某些习惯都一直没有变过,比如饮食爱好,说话时惯用的词语,睡觉时的姿势,等等,若说是,她在那两年忽然间变了太多。   可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吧?林向北想到自己的变化,也觉得旁人肯定都不信的。   他坚信丁杏杏就是丁杏杏,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她都还是丁杏杏。   可他现在却非常害怕,他不希望她离开自己。   丁杏杏一日复一日地沉睡,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看了好几家医院都没用,甚至还用了偏方,医生研究过后也语重心长地告诉过他,也许哪一天她就会突然走了。   像她这种长时间不正常的昏睡本身就是很危险的,对生命存在着严重的威胁。   林向北吻了吻她的手,声音轻轻的:“杏杏,你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外人都觉得我一肚子学问,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无能为力。我有时候甚至想不如放弃吧,一死了之,也好过这样日日煎熬。我怕得很啊,我怕你真的,真的哪天就彻底睡过去了……”   说着说着,林向北情绪开始不稳定,他这半年来因为太过操心又隐忍着情绪,心脏出了毛病,情绪一上来心跳就开始异常,每次都只能靠药物平稳。   慌乱中林向北去够桌上的药盒子,可心脏一阵绞痛,那药盒子竟然掉了,他扶着床上丁杏杏的手大口地喘气,却怎么都够不到那药。   恍惚之中,林向北看向床上丁杏杏的脸。   有些爱意别人不知,可他却明白有多深厚,有时候平静的面庞底下埋藏的是令人心疼的苦楚。   这半年来他一次次绝望,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还不想死,他怕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名利,学问,钱财,都浮云,只有丁杏杏才是他最在意的宝贝啊!   林向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因为心脏绞痛无法控制,高大的身躯撞到旁边的铁皮柜子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丁杏杏这一场梦做了很久很久,她在一片虚无里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思维一片空白,四处都是白光,一直都那么安静。   可渐渐的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些声音。   那声音里有原身的一生,出生长大嫁人自杀去世……   而后,是她原本的一生,出生长大上学工作,意外去世……   丁杏杏有些迷惘,正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声音的时候,就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跟一个机械冰冷的声音的对话。 第102章 前世今生   丁杏杏怔怔地听着那两道声音, 迷蒙中身影飘啊飘,竟然飘到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黑乎乎的,雾气很大, 她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座木头桌子, 后面坐着个人,而前方则跪着个人。   “林向北, 你阳寿未尽,为何次次寻死?”   地上跪着的人苦苦哀求:“大人, 我想找一个女人, 她叫丁杏杏, 我这辈子愧对于她, 想用我的命换她日子好过些,我想知道, 她现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那人叹气:“你这辈子命苦,但眼看着也要熬出头了,却要放弃子的生命, 实在是可惜。先前也没发现你对她有多眷恋,怎么忽然就醒悟了?”   林向北哽咽:“我糊涂了半辈子, 回头一看才知道从前的种种都是假象, 爹娘和大哥都是欺骗我罢了, 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就是杏杏, 我回老家给她上坟, 发现老屋子里她床头留下的未完工的针线活, 那是她临死之前还挣扎着做给我的一条裤子。我, 我对不起她……”   “你有这片悔过之心倒是不错,但你前面几世修了德,此时阳寿未尽, 且下半生有福,你非要去替人求情也不是不行,她已经投胎做人了,只是没几天就要再次命尽,她这人倒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而是……”   “而是什么?”林向北追问。   “算了,这些事情就告诉你吧。你们两个人本就是做了几辈子的情人,可任何人之间的缘分哪里就能维持到永远?这辈子你们缘分已尽,往后都永远不会再见。你这样执着,我也能帮你,但要加重你后半生之苦,所承受之痛都会数倍出现,每每得意之时总要受阻,你还愿意吗?”   林向北几乎毫不犹豫:“我愿意!”   丁杏杏愕然,她还想再看下去听下去,可却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所以……原来她穿到书里是因为林向北的祈求?   他数次求死,只希望能再见到自己一次?   而她上辈子之所以意外去世也是因为阳寿尽了。   丁杏杏一时之间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情绪,她想见林向北,她好想林向北啊!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里注定,都是林向北苦苦寻求的,原来,她就是那个丁杏杏,原来那个丁杏杏就是她。   丁杏杏察觉到自己满脸的泪,嘴里忽然就念叨出声:“林向北,你在哪?你在哪?”   胸腔之中前生今世的情感交织到一起,让她痛苦万分。   “林向北!!!”   病房内,林向北倒在地上,意识残余之际听到了床上丁杏杏的声音。   而丁杏杏猛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而林向北却倒在地上。   躺了半年,她双腿发软,却用尽力气扑到了床下。   最终,因为丁杏杏的及时醒来并喊了医生给林向北吃了药,林向北得以逃脱艰险,没有丢了性命。   丁杏杏的忽然惊醒让人非常意外,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林家人的小心翼翼,欣喜若狂,都生怕丁杏杏再次睡着。   可丁杏杏现在却觉得非常精神,她这一次就好像是是经历了一场非常遥远的旅行,但回来之后却觉得对人生的感悟更加深刻了。   因为丁杏杏的身体的确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一家人很快就回家了。   这一次,林向北没有回学校,而是在家24小时都陪着丁杏杏。   孙小莲和丁有学什么都做不成,心里记挂着女儿,也总想守着丁杏杏。   就连毛蛋和毛妮要不是被逼着去上学,也根本不想去学校。   好在丁杏杏的情况还不错,一天天的养着,之前昏睡之后消瘦了不少,也渐渐地胖了回来。   日子正常之后,丁杏杏便开玩笑让大家都各忙各的,不必每天都围着她转。   丁有学和孙晓莲倒是听劝了,可林向北依旧不肯去学校。   丁杏杏抱着他,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安心地说:“你回学校忙吧,反正每天晚上不是都要回来的吗?”   林向北沉默着不语,丁杏杏知道他这是不同意的意思。   半晌,她轻轻叹气:“你放心吧,我走不了的,我有强大的舍不得离开你的意念呢。”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次能够回来,确实是因为心中那股子深厚到让人痛苦的意念。   林向北眉宇之间还是担心:“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会再走了?”   丁杏杏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没有注意到,林向北在看她的眼睛。   两人沉默半晌,林向北还是问出口了:“杏杏,以前你有很多反常的地方,我都没有问过,但现在我不得不问你了,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了。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离奇的事情?”   丁杏杏微微一怔,其实她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跟林向北说实话。   但现在想想,说了他不一定信,但不说,他不知道会朝什么方面想。   她决定还是说吧!   屋子里安静一片,丁杏杏的声音缓慢又轻柔。   “最开始……是我生病的时候,丁玉兰撺掇我喝药自尽,也省的拖累家里,我就真的喝药了,后来大家都以为那是假药其实是真的药,我喝完之后真的死了一回,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变了。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可我心里有对你们的下意识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就跟你和孩子一日日地相处,慢慢地来了首都。原本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一下下去的,可谁知道忽然就发生了昏睡不醒的事情,我在那半年里思绪空白,感觉自己的魂魄一直都处于安静的发呆状态,没有任何思想,可直到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这下事情说起来有些玄幻,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把自己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林向北,接着手臂更紧地抱住他:“反正我不管,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谁让你去跟阎王求着我回来的呢?林向北,你读书读了那么多,是不是坚定地不信这些事情啊?”   林向北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如释重负。   “怎么不信?这半年来我用了多少科学的方式都没能把你唤醒,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我相信,也愿意是这样,我多受些苦没事,只要你能回来就好。杏杏,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我不敢想象失去你的苦,你乖乖的,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丁杏杏拼命点头,可眸子里还是有担心:“虽然我也信这个,可你为了换我回来答应的那些什么人生更苦之类的话,怎么办?我一想到就害怕,你的人生够苦了,我好希望你后半生能幸福一点啊!”   林向北又亲亲她粉润的唇:“不怕的,再苦也没事,我有一双手可以解决困难,何况身边有你,敌得过任何的苦。”   丁杏杏心里又甜又软,主动凑上去亲他。   两人亲着亲着就抱着倒在了床上。   此后几年,林向北的确遇见了许多的不顺遂。   比如写论文关键时刻丢失了数据,出现意外等等,可每次却也都能化险为夷。   而他也有一颗坚定的心,失败了就重头再来,而他也成了大学里注明的气管炎,每次去做实验或者上课总要带着自己的媳妇。   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林教授和他妻子的故事成了一桩美谈。   林向北攒够了钱,立即就换了一套大房子住着,逐渐的家里也买了轿车,丁杏杏小日子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毛蛋虽然成绩不是特别优秀,但也如愿考上了电影学院,已经是娱乐圈很有名气的武打明星,毛妮一路开挂跳级,十六岁这年出国深造去了。   回头看看从前的日子,丁杏杏觉得也都像是做梦。   偶尔她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林向南和丁玉兰的结局是什么。   孙晓莲回老家时听老家的人呢无意中说过,王招娣再也没有回过林家村。   丁杏杏也没多管,那些人不出现反倒是件好事,直到这天她在街头遇见了一个人。   这人是个乞丐,双腿被打断,嘴巴也不能说话,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都看不清楚原来长相。   她冲着丁杏杏流泪,一直啊啊地试图说话。   丁杏杏对这一类乞丐不置可否,偶尔觉得可怜也会在碗里丢几个钱,可这一次她觉得这个乞丐实在是太怪异了!   等她走了几步,脑子里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人!!!不是王招娣吗?!!   起初丁杏杏只是觉得像,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就发现越来越像!   她记得当初自己只是把王招娣弄到林向南打工的酒店里,按理说林向南跟王招娣都在一个地方,怎么会沦落到乞丐?   还是这种被暴力致残的乞丐!   如今这样的行乞方式还不算太多,但各个热闹的广场和路口还是存在一些残疾乞丐的,丁杏杏知道,在十几年后社会上非常流行这样的行乞方式,甚至有些地方存在着拐卖人口打成残废再行乞赚钱的。   虽然她不喜欢王招娣,甚至有些恨王招娣,但这么多年过去,日子幸福自在,心里那些恨意也都淡了,她下意识觉得这种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   丁杏杏立即拿出来BP机给林向北打了个传呼。   林向北本身在大学里上课呢,接到丁杏杏的传呼立即就找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丁杏杏小声说:“我好像看到你娘了。”   林向北顿了顿:“娘不是在家吗?”   他这些年都很少想起来王招娣了,把那些往事都给埋藏在心底,也不愿意再触碰。   丁杏杏赶紧解释:“是你娘,毛蛋奶奶!” 第103章 王招娣死了   王招娣要饭的地方是固定的, 她腿残废了,嗓子被烧得说不出话,只能啊啊的, 常年头发凌乱, 有时候还直挺挺地趴在那里就好像死了一样。   丁杏杏在附近打听了下,这儿的人都说这个女人很可怜。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反正一天到晚都趴在那里,好几年了, 跟前摆个碗, 有时候路过的人给她几个钱。”   “是哟看着好受罪, 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搞成这样子!有时候下雨了就还是那么地趴着, 人家同情她给的钱就多些,也没人管的, 唉。”   丁杏杏心里大致也清楚,能把王招娣弄到这里来的人肯定不会趁着别人都能看到的时候弄,必然是趁着谁都看不见的时候移动的。   这人到底是谁?她心里正游移不定的时候又有人凑上来:“不多远那边的路口也有一个呢, 是个孩子,才几岁的样子, 也是身体都畸形了整天拿个碗求大家给钱。”   丁杏杏面色严肃, 她非常怀疑王招娣是被黑色地下组织瞄上了!   虽然她不喜欢王招娣, 但也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不止王招娣一个人受害。   很快林向北也来了, 他看到地上趴着的人时瞬间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他娘对他不好, 但他也是愿意出些基础的赡养费的, 这些年只知道他娘没回老家,还以为是跟了大哥,没想到竟然遭到这样的难处了!   林向北深吸一口气, 正要上去,丁杏杏拉住他:“她背后肯定有组织,我们直接这样把人弄走也不是办法,最好是趁机揪出来这个组织。”   两人偷偷地在暗处等了很久,王招娣趴在地上似乎也不敢趴很久,最终又抬起头艰难地抬手拿着碗示意路过的人可怜可怜她。   那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酸!   如果她不作妖好好的回到老家,林向北每个月都会给她寄赡养费,她的日子会比大部分乡下女人都好过!   只可惜,有的人就是这么地糊涂。   两人等了好半天天都黑透了,总算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年轻来了,那人看了看碗里的钱,朝着王招娣就踢了一脚:“死老太婆!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的?今天可没饭给你吃!”   那一脚力道十足,疼得王招娣哎哟哎哟起来,她没什么力气了,但因为实在是太疼,这哎哟声断断续续的,传到丁杏杏那里,她都有些不忍心。   王招娣被那个小年轻跟拖尸体似的拖走了,小年轻还非常警惕地前后左右地看着,丁杏杏和林向北也谨慎地跟着,跟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条很深的巷子里其中一户人家。   没多大会儿,又有一个毛头小子提着个残疾小孩儿往屋子里走,小孩儿哭得叽哇乱叫,让人心疼得不行。   林向北一想到这些人跟畜生似的就愤怒,他咬咬牙:“去报警!”   可两人到了派出所,那人却犹豫了:“这事儿呢,不好管,我们是知道的,但现在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涉及到很多方面……”   林向北问:“为什么不好管?”   “就举个例子吧,其中一个老太太,是那男人的亲娘,人家亲娘去要饭,你管得着吗?”   林向北和丁杏杏瞬间都震撼了!   亲娘?那就说明背后那个人是林向南!   “这件事你们必须管!”林向北愤怒至极,直接联系了自己的朋友。   他虽然看着穿戴都朴素,但实际上手上的人脉关系早已是一般人都想象不到的了,没多久,林向南就联系到了一位朋友,那人是公安局局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要求调动警力排除一切困难彻查此事!   此时巷子身处的大院子里,林向南正叼着根烟数钱。   他干这行已经好多年了,当初赚第一桶金就是利用他娘装可怜要饭拿到的,后来发现这样挣钱很容易,就越来越上瘾。   林向南穿着一件白大褂子嘴里叼着烟,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眯起眼:“今晚上没赚到目标金额的全部都不给饭吃。”   立即有个小黄毛笑道:“大哥,知道了!”   林向南把钱都塞口袋里,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听相声,小黄毛走进里头关着十来个“工人”的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   王招娣躺在门口,立即抓住他裤腿啊啊地叫,谁知道小黄毛直接一脚踢了过去:“你干什么!恶心死老子了!”   旁边有人笑起来:“哈哈,这还是老板的亲娘呢,老板都不可怜,咱们可怜啥?”   “就是,老板都说了,他要不是因为他娘,早就成大学生了!这样的娘,活该!”   林向南在外头躺着,一边吸烟一边乐得哈哈大笑。   忽然,大门被人猛地踹开:“都不许动!警察!”   林向南等人立即慌了,而林向南却猛地一挥手说道:“这几位哥哥,我可是你们吴局长的亲戚……”   他给分局吴局长送过礼,因此平时都不害怕有人去查,可谁知道这回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分局的,而是市公安局总局的。   那些人直接把林向南等人抓了起来,林向南还想跑,结果一头撞到了墙上,被民警一脚踩在了脚下!   所有的人都被控制住,屋子里被关押的那群残疾人又害怕又期待,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   林向南咬牙切齿:“我他妈是吴局长的亲戚!你们给我小心点!”   林向北和丁杏杏从后面进来,看到阔别好多年的林向南,差点没认出来。   从前因为读大学工作体面的林向南看着倒是挺斯文,现在一看简直就像是一只肥大的老鼠!   那贼眉鼠眼精明暴力的样子让人生出一种恶心的感觉。   “吴局长已经被控制了,林向南,你连自己的亲娘都虐待,你还是个人吗?亏得他一直都对你这么好!”   林向南乍然看到林向北,如被雷劈了一样。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看到过林向北的消息,电视上关于首都大学的新闻时不时就会出现林向北的脸,林向北现在是首都大学知名教授,他发表的论文多不胜数,稍微关注下首都大学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但因为知道自己斗不过林向北,加上身处于这种地下组织,林向南便没有动手收拾林向北。   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计划着再等几年,自己混大发了,找个小弟趁林向北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抹他脖子,而后他带着小弟直接逃去大西北,看谁找得着他?   那样也算是报仇了!   可谁知道,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他就遭难了!   知道是林向北干的,林向南一瞬间龇牙咧嘴地冲着林向北打去:“我杀了你!”   可他挣脱不了民警的压制,只能发出难听的怒吼,却不能触碰到林向北分毫。   眼看着林向北和丁杏杏体面而又干净地站在那里,而自己被民警压制着,林向南痛苦得发出怪异的吼声,却也无济于事。   那一批行乞的工具都被解救出来了,除了王招娣,其他的都是被拐卖的人口,不久之后民警就联系到了部分人的亲属。   有小孩子的父母闻讯赶来,看到自己的孩子缺胳膊少腿的样子瞬间崩溃大哭,可能找回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父母对警察跪了下来……   王招娣被送进了医院,她被找到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经非常非常糟糕,等送到医院的时候经过检查发现全身多出骨折,甚至还查出来患了胃癌晚期。   林向北和丁杏杏站在她床边,虽然一直以来都跟她关系非常差,但看到一个生命被活生生地虐待成了这样,还是感慨到不行。   王招娣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她全身多处插着管子,眼神迷蒙地看着他们。   医生叹叹气转身走了,林向北和丁杏杏站在那里,忽然,王招娣瞪着眼,气若游丝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儿子……对……不……起……”   那眼神充满愧疚,悔恨,其中又带着诚恳和心疼。   丁杏杏这是第一次从王招娣眸子里看到过这种眼神。   说完,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接着,两行泪自眼角溢出。   王招娣走了,丁杏杏和林向北决定还是送她的骨灰回老家,这也算是还她的生育之恩。   孙晓莲和丁有学也跟着回了老家,毕竟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想去看看。   老家的人知道林向北回来了,都稀奇得很,赶紧地来看。   十年间,老家变化还是挺大的,林向北家的地被族里人种了,而当初他们建设的养泥鳅的池塘被扩大了,林家的一个堂哥接手靠着养泥鳅成了万元户。   得知王招娣去世,村里人倒是都开始怀念她的好,丁杏杏和林向北并未说什么,把她的丧事简单办了一场,起了个坟。   青烟袅袅,林向北对着坟磕三个头,声音平稳:“娘,多谢您给我生命,但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认识了,祝福您。”   他始终不可能真的原谅父母,但那些事情过去了,他也不再提起了。   这些年林家村对林家人的猜测不一,有人说他们混得特别好,也有人说他们在外头死了。   如今见林向北回来了,大家都好奇地凑上来问东问西:“向北,你现在在首都干啥的啊?进厂了吗?当工人?”   林向北温和一笑:“在学校里工作。”   有人问:“学校里干啥?扫地还是?”   旁边毛蛋都忍不住一笑:“我爹是大学教授。”   “叫……叫瘦?那是个啥?”   林向北轻轻看毛蛋一眼,毛蛋赶紧闭嘴,有初中文化的一个村里人便说:“就是在大学里给大学生当老师!”   “呀!这了不得!你教大学生读书?向北,你可真厉害啊!”   旁边有个小孩却跳出来说:“教授有啥厉害的?这个哥哥好像是叫林茂,电视上那个林茂是你吗?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毛蛋忍不住一笑:“就是我。”   村里小孩都激动坏了,现在村里通电了,有两个人家是有电视机的,只要一打开,他们小孩子就喜欢凑到人家里去看,是看过好几部林茂的影视片的。   “林茂哥哥!真的是你!大明星!我们都喊你功夫王呢!”   毛蛋抿嘴笑,挠挠头:“哎呀,一般一般。”   丁杏杏掐他一把:“好好说话啊。”   毛蛋被小孩子们围在一起回答各种问题,丁杏杏和林向北被人羡慕的目光包围了。   等到大家知道毛妮如今在国外的时候又是接连发出赞叹!   这是怎样的一家子人啊!个个都是神仙似的!   但这也是旁人羡慕不了的,但是想到当初林向北那么努力地读书,他们却也做不到,所以这种羡慕也只能说说。 第104章 林向南死   跟乡亲们分开, 丁杏杏和林向北在村里小路上走了一圈。   许多人家也修葺了新的房子,村里的很多景象也跟从前都不一样了,看起来日子是滋润了不少。   党和政府带领人民进步, 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往前走, 往后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有人下地回来扛着锄头,认出了林向北赶紧上前搭话, 一边有些自卑地说:“俺们乡下跟人家大城市不能比,你们有本事去大城市, 可真好啊。”   林向北笑笑, 丁杏杏在旁边温柔地说:“其实以后大城市有的, 乡下也会有的, 何况乡下山清水秀的,人们会越来越喜欢乡下的日子的。”   乡下各种纯天然的食材, 清新的空气,这都是大城市没法比的。   虽然现在首都还没有空气污染很厉害,但城里那些成批量种植的蔬菜味道已经没有乡下的好了, 丁杏杏和林向北这次回来尝到了家里的瓜果,鸡肉鸡蛋之类的, 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家乡食物的美味。   两人跟老乡说了几句话就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山脚下。   山上郁郁葱葱,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随处都是大城市难得可见的景色。   丁杏杏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拍了拍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下来歇歇吧。”   可林向北偏偏不坐, 非要跟她挤在一块石头上坐着。   丁杏杏一笑, 林向北搂着她:“曾经我觉得我一定再也不想回到这里的,可如今突然回来了就觉得也不是那么差,这里包括了我曾经成长的所有经历, 虽然很苦,但现在想想也很感激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曾放弃。”   他这话丁杏杏非常能理解,她握住他的手:“人生的每一段经历都有它的意义,感激那些坎坷让自己成长,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少经历些坎坷。”   林向北把她搂在自己怀里:“跟我说说吧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常常觉得神奇,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估计都没有人相信。我觉得我爱你,但你却让我觉得,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丁杏杏心中暖意融融,掰着手指跟他说将来的事情。   “你说以后啊,以后社会会发展的非常迅速,电脑和手机都非常流行,像我这样的懒人呢喜欢叫外卖,淘宝购物……哈哈,说了你也不能理解的,到时候你就明白啦,当然,这些都靠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头脑实现的。”   她说的的确是现实,要是没有那些知识分子的努力,科技不会发展得那么迅速,人们生活也不会那么便利的。   两人就这么聊着,夕阳渐渐落下,天边一抹绚丽的色彩在倔强地悬挂着,丁杏杏仰头看着林向北,此时她眸中的神色宛如小女孩一般。   林向北心中一动,捧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两人闭着眼相拥着彼此,就坐在山脚下的石头上温柔又缠绵地吻着。   明明是年轻恋爱时才会做的事情,可如今他们却自然而然地做着,甚至让丁杏杏心中砰砰砰直跳。   以前她总是不能理解别人所谓的好的恋爱能让人再大的年纪时都能保持娇羞,可现在却理解了。   她面对林向北时心态始终像个小女孩,因为知道他宠自己爱自己,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吻了良久良久,丁杏杏靠在林向北的胸膛处细细地喘气,林向北笑着摸摸她的下巴。   “杏杏,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丁杏杏笑得眼睛像是月牙:“我也是,林向北,我爱你!”   一家人临走之前还是做了一件大事,林向北亲自向他曾经就读过的林家村小学捐赠了一千块钱。   现在这个年代一千块算是一笔很大的资金了。   他找到当初可怜他让他进学校读书的老师,提了十来盒礼物上门,什么米面油,酒,红糖糕点等等,丁杏杏又特意封了个红包给老教师的小孙子。   老教师老泪纵横,扶着门口叹气:“向北啊!咱这儿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就好了!有你带了个好头,咱们林家村会有更多的人才的!”   的确如此,自从大家知道林向北靠着学习如今这么厉害,谁不想送孩子读书呢?   风气和氛围一起来了,大家对读书这件事重视起来了,孩子们读书的机会就多了,出成绩的人也就更多了。   林向北给老师深深鞠躬:“你放心,有我在,林家村小学就永远不会倒闭!”   他打算着以后每个学期都寄钱寄东西过来,这一点丁杏杏也无比赞同。   一家子离开林家村时,村民们和孩子们都非常不舍,大家把自家养的土鸡土鸭蔬菜水果什么的都往他们车上塞。   这种自发的热情十分感人,虽然说大家也的确是因为林向北帮助了村里小学才这么热情的,但对于这些穷苦的人来说,这些也不容易了。   丁杏杏和林向北怎么也推辞不掉,最终带着大包小包地踏上了回城的火车。   毛蛋气喘吁吁:“爹,娘,这一大包鸡鸭瓜果蔬菜,得吃到啥时候啊!”   丁杏杏倒是不觉得这些是麻烦:“你要是不爱吃,我就冻起来,留着给你妹妹吃。”   毛妮出国一年了,如今越洋电话不是很方便,丁杏杏一度都非常担心她,怕她一个小姑娘家在外不安全。   毛蛋一提到毛妮,立即就有些不高兴:“娘,您还提她呢,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家来,还给她吃什么土鸡土鸭啊?吃个锤子!”   丁杏杏提起来他耳朵:“不许这样说!”   毛蛋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半晌说:“娘,小声点,我可是知名演员,万一……也影响不好是不是?”   丁杏杏和林向北都噗嗤笑了出来。   林向北却不只是笑,他仔细看了看丁杏杏眉梢眼角的神态,知道丁杏杏是真的想念毛妮了。   但这个时候出国可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他们只能等着毛妮回来。   回到首都之后不久,丁杏杏和林向北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原本林向南被判处无期徒刑,可又经过他的其中一个小弟的交代,发现他曾经还杀过人,因此林向南直接被判处了死刑。   临死之前他要求见林向北。   丁杏杏觉得不必去见林向南,可林向北思考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   这是他抵挡不了的心魔,去见了才能克服了。   已经被关押了几个月的林向南瘦了一圈,见到林向北的第一刻就哭了。   “向北,我是你大哥呀,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救救我,救救你大哥呀!我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他痛哭流涕,看的出来非常怕死。   林向北就冷静地看着他哭。   林向南哭着哭着发现不对劲,这才抬头:“向北!小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你都不记得了?!”   林向北问:“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记得吗?”   林向南猛地睁大眼,想说出些自己对弟弟很好的事情来,却发现几乎找不到。   记忆里能找到的,都只有他如何坑害弟弟,欺负弟弟。   林向南呼吸急促:“可是,可是我们是亲兄弟啊!”   林向北笑:“我今天来见你,就是跟你告别的。以前我优柔寡断,不辨是非,可是现在终于明白,有的亲情并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而是打断骨头挑断筋。我不再是以前的林向北,大哥,你罪有应得,一路走好。”   他说完起身就走,林向南在身后吼道:“你不准走!你回来!你救我!”   很快就有人制服了林向南,林向北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了监狱外头,就看到树荫下正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她回眸,在灿烂的阳光下温柔一笑,仿佛代表着世上最美好最温柔的爱。   林向北在原地站定,丁杏杏飞快地跑过来,裙裾飞扬,她扑进他怀里:“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半天啦。”   林向北冲她一笑:“好,我们回家。”   从此之后,他与林家彻底告别,他活出了新的人生。   丁杏杏握住林向北的手,说说笑笑,一路到家。   林向北自打此后学术方面的灵感更是爆棚,丁杏杏就看着他在桌上写出一篇一篇牛逼的论文,那些论文她越来越看不懂。   可每次论文被发表之后家里会接到多少电话她都是知道的。   电话那边的人都对林向北敬仰无比,一口一个林教授林老师,听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十月这天,丁杏杏整理了下冰箱,看着冻起来的土鸡,更加犯愁了。   这再好的鸡肉冻久了也不好吃呀,可是这毛妮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正愁着呢,林向北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要出国访问,顺便可以带上家属。   “正好我要去的是英国,跟毛妮读书的是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她。”   丁杏杏开心的很,立即开始收拾行李,倒是毛蛋不太高兴。   他是没办法跟着去的,首先他爹没考虑过带他,其次他最近在拍戏实在走不开。   毛蛋抓耳挠腮的,还是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让爹娘带给毛妮。   几天后,丁杏杏和林向北拖着行李坐上了开往英国的飞机。   这一路颠簸异常,远在英国的毛妮还不知道此事,但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竟然还是她的堂姐!   毛妮在学校里遇见林宝珠的时候非常意外,她记得她娘说过大伯大伯母的状况应该不太好的,可林宝珠怎么有条件来英国读书呢?   看着林宝珠浑身的装扮都是非常精致的,眉宇之间跟丁玉兰也有些相似,只是脸盘子过于圆润了,毛妮没过多地去看她。   林宝珠却直接对她出手了。 第105章 大结局   林宝珠处处与林觅争抢, 她深深记得当初是林觅的爹非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林向南是高考作假的人,才害的自己安稳的日子全部都丢了。   后来,她娘丁玉兰被林觅一家害的坐牢, 而她呢进了孤儿院, 就这样波折地长到了如今十七岁,庆幸她娘出狱之后重操旧业, 发愤图强,又用心机手段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林宝珠现在才有机会来国外读大学。   她继父有的是钱, 被她娘照顾得很是舒坦, 因此钱方面都任由他们花。   林宝珠花钱买了成绩, 打通关系,虽然才十七岁却也懂得了心机手段, 把自己包装成有知识有文化的白富美,走到哪里都被人羡慕。   可她没想到会遇见林觅。   而林觅并不是花钱来的,林觅是因为成绩太过优秀, 被英国这所顶尖大学邀请来的。   原本林宝珠虽然是花钱进来的,但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也没人知道什么丁玉兰之类的, 她日子还算不错。   但自从遇见了林觅, 她就处处都不舒服。   林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女孩, 一口英文却无比流利, 并且除了英文还会法语, 长得又非常出挑, 黄种人原本五官不够立体,皮肤也不够白皙的,在英国人里就显得没那么突出,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觅只要一出现,就衬得她周围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似乎也没那么好看了。   而林觅雪肤乌发,亭亭玉立,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古典美。   她成绩好,表现突出,长得漂亮,引发一大波男生的追求,其中就包含林宝珠也有些倾心的欧洲富二代。   偏生林觅对那个富二代不感兴趣一心学习,加上她又是学生会成员,偶然之间抓到了林宝珠违反校规的行为,直接上报到学校让林宝珠受到了惩罚,林宝珠便带着自己的小姐妹暗搓搓地去欺负林觅。   不是把她的衣裳悄悄给弄脏,就是把她的书给撕坏。   林觅本身事情就非常多非常忙,徒增这些烦恼竟然也没有去过多追究,但每次也都很烦。   这天林觅去上课了,林宝珠又带着小姐妹们偷偷溜到林觅的宿舍里。   她是跟另外一个女孩住一起的,林宝珠和小姐妹们丝毫不怕,冲进去就开始乱扔林觅的东西。   另外那个姑娘是个英国女孩,惊讶地尖叫:“天呐,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伤害她!”   林宝珠可不管,快活地把林觅的几张试卷给撕碎,大笑起来:“我告诉你们,她从小就是个贱人!”   那几个小姐妹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都附和着林宝珠一起辱骂林觅,毕竟能从林宝珠那里得到好处。   几个人正翻着,丁杏杏和林向北两人从外头被学校的负责人引路到了林觅的宿舍。   “林觅小姐平时都是住在这里,她的室友是一位英国姑娘,两人关系很好,林觅小姐成绩也很棒,我们都非常喜欢她……哦不!”   学校负责人看到屋子里一地狼藉,惊讶地叫了出来。   而丁杏杏一眼就看到了林宝珠。   虽然林宝珠装扮跟从前不一样了,可那张脸跟丁玉兰是有几分像的。   旁边有人赶紧说:“宝珠,咱们走!”   林宝珠立即就要跑,可丁杏杏冷静地一伸腿,直接把林宝珠绊倒在地!   “你他妈干什么!”林宝珠爬起来就要跑。   可丁杏杏却觉得心中好似有一团火蹭蹭蹭地疯狂燃烧,她这人本身脾气就不算好,别人欺负自己也就算了,欺负孩子,她绝对不能忍!   林宝珠尖叫起来:“救命!”   丁杏杏揪住她领子,对着她的脸狂扇了几巴掌!   “你娘当初欺负我,你现在欺负我女儿?是不是我教训你们的时候太温柔了啊?”   林宝珠被打得脸颊通红,嘴里骂道:“要不是因为你们一家子贱人,我们家不会这样……”   她话音才落,丁杏杏又是一巴掌上去,啪!   清脆的巴掌声力道十足,林宝珠脸上甚至浮肿起来,疼得耳朵都在轰鸣。   “哪只手翻的我女儿衣裳?”丁杏杏冷声问。   林宝珠不说话,丁杏杏冷笑:“那就是两只手都用了。”   她猛地一用力,把林宝珠的两只胳膊都给卸掉了!   “啊!!!”   林宝珠惨叫着倒在地上,学校负责人已经慌得不行了,立即去喊人。   林向北看着丁杏杏这样,也并没有阻拦,他比谁都疼毛妮,即便丁杏杏不动手,他都恨不得给林宝珠几耳光!   学校其他几个负责人很快也到了,原本林宝珠是想哭诉一番,然后再找自己的靠山好好地惩罚林觅一通的。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学校校长都来了。   校长见到林向北的时候无比热情地迎上去握手:“您好!林教授!”   他还特意用英文打招呼的,足以可见对林向北多么恭敬,而林向北的确有这个资本,他的论文在全世界都有名,不知道多少顶级学校希望他能去任教。   最终,校长深沉地致歉,对自己不够关心学生表达了愧疚,保证一定会把林宝珠等人开除,好好地捍卫属于林觅这样的优等生的权益。   校长都出面了,林宝珠就是找谁也没用了,没几天,林宝珠被强行遣送回国,回到家忍不住跟丁玉兰大声哭诉了一通。   这些年丁玉兰不是没想到教训丁杏杏,可一想到之前被丁杏杏送到了监狱里就有点怂了。   她打听到林向南也死了,更是不敢去招惹丁杏杏。   可她日子过的好好的,丁杏杏怎么能贱到跑到国外去坑害她的女儿呢?   宝珠好不容易到了国外读大学,如果顺利的话将来可以嫁到豪门的!   这样一想,丁玉兰心中就窝着一团火。   但没等到丁玉兰干什么呢,她的现任丈夫就出事了,因为走私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全部财产都没收。   丁玉兰和林宝珠瞬间无家可归!   两人过惯了好日子,一时之间不习惯这样的穷日子,母女两人一起到了酒吧里干起了见不得人的职业。   丁玉兰时常悔恨自己那时候没有狠心要了丁杏杏的命,否则她现在肯定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呀!   她本身长得也不算特别漂亮,年老色衰靠卖弄姿色也混不到饭了,偏生林宝珠给人当三怀了孩子,连着流产三次,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   丁玉兰一无所有,把一切都怪到了丁杏杏的头上。   她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丁杏杏的住处,守在外面,有一次跟踪着丁杏杏去菜市场,趁着丁杏杏不注意,掏出了一把匕首就朝丁杏杏刺去!   丁杏杏正在挑选新鲜的排骨,没察觉到这些,可菜市场里另外一个买菜的男人却眼尖地发现了,他一脚踢翻了丁玉兰手里的刀,三下五去二直接把丁玉兰制服在了地上!   丁杏杏惊魂未定,连连说谢谢,可等看到青春这男人的脸时却惊讶无比!   “弟弟?!”   那人正是孙晓莲失踪多年的儿子,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后面丁杏杏和弟弟一起把丁玉兰送到了公安局,丁玉兰这种杀人未遂的情况自然是要判刑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害的了丁杏杏,还机缘巧合地帮助丁家找到了那个消失多年的老二!   不是说丁杏杏的弟弟肯定死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呢?   实际上,丁杏杏的弟弟当初当兵,因为去的地方比较远因此跟家里没有联系,十几年过去执行了不少的秘密任务,如今地位也非常显赫,再回到老家却发现爹娘和姐姐都不在老家了,邻居直说他们在首都,可首都哪里却都不知道。   他的工作原本就固定在首都了,便想着在首都寻人,这下还真的巧合了,一找也找到了。   这让孙晓莲和丁有学都开心极了,丁杏杏更是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深意。   丁杏杏和林向北的生活越来越滋润,风生水起。   林觅在国外攻读六年,回国投身到母亲大地,继续进行科研,而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荣获了诺贝尔奖。   领奖时,她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笑容满面地说:“感谢我的妈妈,是她鼓舞着我一直往前进,人活在世上,要永不放弃!”   林寻也通过自己的磨滚爬拿成了娱乐圈里有名的武打明星,简直就是票房保证,甚至进军到了好莱坞,荣获世界级影帝。   他亲吻着奖杯,也满脸都是爱意:“我有今天,是因为有我的母亲,她是我永远都敬佩且深爱的女人。”   丁杏杏和林向北坐在家里沙发上看着电视上儿女的发言,都忍不住笑得宛如开花了似的。   两人的夸赞让丁杏杏都不好意思:“他们两个都太会说了,他们能这么优秀,那是因为遗传了你的好脑子呀。”   林向北却握住她的手笑道:“不,我们全家的主心骨就是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咱们。媳妇,谢谢你成就了我。”   他吻吻她的额头,两人相视一笑。   屋外是万丈晴空,是这一生最平常的一个日子,但我知道,每一日都不平常,因为有你爱我陪我鼓舞着我。   爱你,便是与你一起跨越山河大海,一起披荆斩棘,最终,把原本的悲惨命运写成童话。   谨祝看文的每一个人,都能勇敢而乐观,相信爱,相信生活,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