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假千金文里当锦鲤团宠 作者:柠檬拌糖   文案:   虞时茵看了本书,书里有个和她同名的女配,是个假千金。   这假千金前期自以为是团宠,父母疼竹马爱,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拿她的骨髓去救真千金。   知道真相后她哭着找人求安慰,谁知道——   曾护着她的冷酷学长冷眼看她:护你?当时她在旁边,我想让她吃醋罢了。   奶狗学弟无辜眨眼:我怎么会喜欢你,给你送吃的就是想让你胖死,校花位置只有她配。   ……   一朝穿书,虞时茵成了这假千金。   虞时茵:……这该死的孽缘。   看着奶狗学弟放在地上的奶油蛋糕,她抬腿就是一脚。   呸,男绿茶!有多远滚多远。   ——   所有人都觉得虞时茵是鸠占鹊巢的假货,却不知道她其实是真锦鲤。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名门望族求到了她面前。   商界精英甘愿送她大额股份,只要她破例给自己带气运的平安符。   德高望重的豪门老爷子想着法子认她做干孙女,只求福星能在自家多住几天。   就连曾经对真千金真心不悔的男生都一个个想吃回头草,恨不得把最好的弥补给她。   眼看着一个,两个三个不同类型的男人都过来求原谅,某锦鲤的正牌男友脸比锅底还黑。   把那几个想撬墙角的野男人一个个打发走后   他转身抱住看好戏的小姑娘,热流吹在她小巧的耳朵尖,嗓音勾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小福星。”   #从假万人迷变成真万人迷#   #我靠锦鲤属性走上人生巅峰#   一句话简介:是假千金,也是上天的真宠儿   立意:生活是好运连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主角:虞时茵、陆千和 ┃ 配角:一群狗男人 ┃ 其它: =============== 第1章 穿成假千金   夏日阳光很烈,烤得地面火辣辣的,虞时茵却像察觉不到似的坐在还算干净的台阶上,撑着脑袋看操场上跑圈打球的少年少女们。   这群人,年少、青春、热血。   她表情淡淡地盯着某一处,让人看不太出情绪。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不减速的车子撞飞以后可能要去见阎王那老头了,谁知道再睁眼时竟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脑子里还多了另一个人十几年来的记忆。   记忆里属于原主的那些经历,有很大一部分能和她看过的那本书重合,于是虞时茵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穿书了。   不过她这两天来一直没想通的,她怎么会突然出了车祸,又怎么会穿成一个炮灰。   只因为她和这假千金撞名字了吗?   好在这里就像是个平行世界,和她原本待的那个没有任何不同,所有事物都很真实,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快速适应。   “唉……”想到原主即将经历的一堆麻烦事,她低叹了口气,换了只手撑下巴。   头发被太阳晒得有些烫,虞时茵正准备起身回教室时,突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一双属于男生的球鞋出现在了她面前。   最新款的鞋,市价两万来块。   虞时茵顺着他笔直的腿往上看,在看清来人时情绪不明地眯了眯眼。   男生个子很高,皮肤白皙光滑,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深棕色的刘海微微盖住眉毛,很乖地戴了副平光的黑框眼镜。   和虞时茵对视时,他很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他是高一新生江寻初,最典型的奶狗少年,凭着一张可爱精致的脸被很多人喜欢。   “学姐。”江寻初乖巧一笑,一手举着伞帮她挡太阳,另一只则把手上拎的东西递过去,“给你带了蛋糕,我听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虞时茵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精致可爱的小蛋糕上一扫而过。   江寻初和原主是在三个月前认识的,当时他还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开学后,他天天拿着一堆零食往高二教学楼跑。   不知道的都以为江寻初这个心思单纯的男孩子喜欢上了原主这么个刁蛮任性又霸道的女生,连原主也是这么以为的。   当然了,虞时茵没还没有傻到会被他无辜的外表欺骗。   她看过书,知道这乖巧懂事的少年心里藏着的是怎样的幼稚阴暗。   根据书里的描写,没多久原主就会知道养父母和竹马不介意她的身份继续宠她的真相,原主人缘差没人哭诉,被真相伤害后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江寻初。   然而向来乖巧可爱的江寻初却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眼泪的原主,冷漠嘲讽:“你也配当校花?我就是想看你吃成肥猪,你不过就一张脸比得过晓芸学姐……”   哦,杨晓芸就是书里的女主,处处压原主一头的真千金。   “学姐?”看虞时茵走神,江寻初又叫了她一声,关心地弯腰靠近:“是不是太阳太大了,我送你回教室吧。”   男生身上带着干净的皂香,一丝一丝地飘进虞时茵的鼻子,她蹙了下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分。   “不用。”她单手撑地站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拒绝道:“我自己能回去。”   “那蛋糕……”江寻初举着伞的手一顿,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袋子。   “你自己吃,我最近都胖了。”虞时茵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避过他往阶梯下走。   听到她说胖了,江寻初眼神微闪,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她的脸。   虞时茵一张脸长的极为好看且具有欺骗性,白皙干净的皮肤,杏眸俏鼻樱桃唇,显得她精致又明丽,她脸上的轮廓是柔和的,和她的性格截然不同。   她的脸颊有一些婴儿肥,但下巴和之前一样尖,看不出半点变胖的痕迹。   江寻初刚升起的一丝窃喜瞬间消散。   她根本就没胖,就连并不太宽松的校服下都是空荡荡的!   虞时茵慢悠悠地往下走,没走几步,一道纤细的身影撑着伞从下走了上来。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她刚刚还在想着的女主杨晓芸吗?虞时茵在心里啧了声,停下了脚步。   杨晓芸穿的是校服外套加校裙,不知是她太高了还是怎么,裙子堪堪遮住她的半截大腿,于是她空着的手时不时压一压裙边。   看到虞时茵,她温柔地扬起嘴角,抬手挥了挥:“时茵,你真的在这,我找了你好久。”说完,她突然面色一变捂住嘴轻轻咳了起来。   她这一咳嗽把后面的江寻初吓了一大跳,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到她身边,面色紧张地问:“晓芸学姐,没事吧!”   杨晓芸摇了摇头,但咳嗽不止。   江寻初有些急地想往口袋里找药,被手里的蛋糕挡住动作时,他下意识地做出了要把蛋糕扔掉的动作。   不过好在他脑子机灵,袋子差点脱手的那个瞬间被他捞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上面的台阶,也就是虞时茵的脚下。   杨晓芸还在咳嗽,秀气的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江寻初的小臂,把他的校服都拽出了一层褶皱。   江寻初拧着眉,眼底藏不住的心疼。   他动作很快地从校服兜里拿出药瓶,很熟练地倒了两粒递过去,等杨晓芸吃了药缓过来以后,他才猛地松了口气。   “没事了。”杨晓芸笑笑,刚咳嗽过的嗓子有些沙哑,“我身体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寻初你别担心。”   这点在书里倒是详细写过,杨晓芸这个女主身体极差,从出生开始就不停歇地吃药住院,想要根治就得换骨髓。   恰好,原主的骨髓和她相匹配。   “你每次都说没事。”江寻初沉着声不满地抱怨:“这么热的天你就应该待在教室。”干嘛出来特地找虞时茵,虞时茵又不会跑到哪里去。   杨晓芸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解释:“我有事找时茵的。”   她这么一说,江寻初就更讨厌虞时茵了,虞时茵是扫把星吧?碰到她就倒霉!   他很不高兴地抬头扫了虞时茵一眼,刚刚对她的乖巧荡然无存:“学姐你也是,大中午的跑来操场,害的我们都找不到你。”   “……”少年,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名其妙被埋怨的虞时茵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瞥他一眼,淡声道:“我没让你们找我。”   “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们。”   “……?”谁想看到你?!   这是江寻初第一次被虞时茵用这个态度怼。以前虞时茵态度好,他烦归烦至少还能装的下去,现在她一冷言冷语,江寻初的脾气也有些压不住。   眼看着少年拳头都捏紧了,杨晓芸赶紧拉了拉他的手,抬头对虞时茵道:“时茵,妈妈说晚上要和杨叔叔和邱阿姨一起吃顿饭,让我们放学直接去酒铭饭店。”   她口中的杨叔叔和邱阿姨就是她的养父母,自从一个月前被认回虞家后,杨晓芸就不叫他们爸妈了。   虞时茵没什么太大反应地看着她,许久才平静地哦了声:“可以,正好我有一些话要和他们说。”   根据书里的剧情,原主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吃了这顿饭,她的亲生父母提出带她回家时被她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于是她留在了虞家,不幸的命运就此展开。   谁能想到虞家人留着她是别有目的呢。   既然虞时茵现在代替了原主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任由事情按照书里写的那么发展,虞家她是不可能继续待下去的。今晚这顿晚餐就是最好的脱离虞家的机会。   听她这么随意地答应下来,以为会被冷嘲热讽一顿的杨晓芸一时怔了神。   她没想到虞时茵会是这个态度,明明之前提到杨家人时她就特别不耐烦,甚至有些暴躁,怎么突然就这么淡定了?   她抬眸意外地打量了虞时茵几眼,探究性地问:“那放学我去你们班门口等你?”   虞时茵无所谓地:“随你。”   “……”   两人说话期间江寻初一直盯着杨晓芸,等她她传完话就要护着她往回走,连眼神都没分给虞时茵一个。   这是正常的,杨晓芸在的情况下,江寻初的乖巧和关心从来不会留给虞时茵,他怕杨晓芸也觉得他喜欢虞时茵。   当然杨晓芸不在时他的关怀也都是假的,也就原主脑子不灵清,看不破这精分少年拙劣的演技。   他们没走远时,虞时茵还听到江寻初老妈子似的唠叨:“下次这种小事不要亲自出来了,找个人传一下话不就好了。”   接着杨晓芸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亲自来安心嘛。”   虞时茵像是被他们遗忘了,走前谁都没回头,谁也没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过虞时茵并不介意,她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眼底兴味越来越浓,脚边的蛋糕被她踢翻了她也没在意,只捡起来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   虞时茵有个秘密,她的真身其实是锦鲤,而且她能看到别人的气运。   每个人的气运在她眼里都能以颜色的形式显示,比如说气运好的人周身会有一层深紫色的雾气,接着是红色,橘色,气运越少颜色越浅,再之后就是灰到黑。一般情况下每个人的气运互不影响。   刚刚她还没注意,现在杨晓芸和江寻初靠得近了她才发现杨晓芸竟然还有吸收别人气运的能力。   原本围绕在江寻初身边的深红色雾气一点一点地往她身上靠,最后竟是像叛变了似的围住了她,虽然只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但还是可以看出杨晓芸周围原先很淡的浅黄色变深了一丁点。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和杨晓芸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气运就有可能转移到她身上。   这是书作者没写到的,不过虞时茵倒是能理解,毕竟是女主,主角光环和气运大致还是能划等号的。   可惜了,江寻初这个精分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气运的变化,满心满眼的都还是他的晓芸学姐。 第2章 陆千和是意难平   江寻初把杨晓芸送到高二一班的门口后才回的自己教室,两栋教学楼离得近,一分钟就能走到。   他刚一走进教室的门,就有个男生炮仗似的冲过来往他手上塞了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液体倒是分辨不太出来。   陶文起咋呼:“江哥,东西给你准备好了,趁着还没上课,快!”   快什么?   他急哄哄地要往外走,被江寻初一把拽了回来。   陶文起大概是刚打完球,手臂上一层薄汗,江寻初抓着他手臂的手一滑,随即眉头一皱嫌弃地丢开,不爽地问:“你搞什么?”   “去洗头啊,我洗发水都给你准备好了。”陶文起回:“你不是每次见了虞时茵就要洗头?还说那女的脑子有毛病,每次都要摸你的头发,恶心……”   “……”   江寻初蹙起眉头。   他终于想明白今天的虞时茵哪里不对劲了。   之前,他每次去找她时,她都会抚摸小狗似的抚摸他的头发,态度也是温柔的。但今天,她不仅没有收下他给的东西,也没有趁机摸他的脑袋,甚至语气不善地怼了他。   难道她发现自己的目的了?   江寻初若有所思地回了位置,随手摘下鼻梁上的镜框丢在桌上。   他和虞时茵认识其实也才两个多月,还是杨晓芸在生日会上介绍他们认识的。   两年前江寻初因为某些原因转校到了杨晓芸所在的普通初中,在那里认识了优秀温柔的杨晓芸,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干净纯洁,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他对杨晓芸不仅仅是学弟对学姐的崇拜,更多的是没经历过感情的小男生对女生的喜欢,也有心疼。   杨晓芸身体一直不好,三个月前才被认回虞家。江寻初不敢想象她这十七年来是怎么在贫穷的养父母家里生存下来的,她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也一天天瘦弱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虞时茵,因为虞时茵抢走了她的身份。   江寻初讨厌虞时茵,在听说她还是第一附中的校花时,心里就产生了要拉她下来的冲动,于是他敛了娇纵的性子,假装成无害的学弟接近她。   在他心里,杨晓芸才配校花那个称谓。   陶文起看着江寻初发呆,也不敢太打扰他,等他回神了才小心地问:“江哥…头还洗吗?”   “洗个屁。”江寻初无语地把手上还捏着的小瓶子丢过去,正中陶文起的脑袋。   陶文起:“……”   他委委屈屈地捡起千辛万苦找来的小样,正要埋怨几句,抬头却对上不远处一个男生木讷呆滞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他眉头一紧。   等男生慢吞吞地把头转回去,他才靠近江寻初小声道:“杨息宁那小子又在看你,他会不会去找虞时茵告状?”   他想起来每次说到虞时茵时都没有避讳着班里人,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但杨息宁这小子是虞时茵的亲弟弟。   “嗤。”江寻初一哂,头都懒得抬一下:“他告的到吗?”   虞时茵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为了优渥的生活连亲生父母都不肯认,更别说杨息宁这个屁用没有的弟弟了。   听他这么说,陶文起放下心来了:“也是。”   他虽然不认识虞时茵,但听多了她的传闻以后对她也没有太多好感,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要是让她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她的话也是有些尴尬的。   ——   高二九班,虞时茵已经捧着一本物理书看了一下午了。   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记忆力很好,看到过的东西可以记很久。另一方面就不用说了,因为气运,她偶尔不会的题十有八九都能蒙对。   原主人缘不算太好,再加上最近大家都知道她不是虞家亲生的,班里的那些女生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冷漠了。   没了人打扰,虞时茵乐得自在,很快就复习完一本书。   下课铃声响起时,她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等人走了快一半了她才背着书包往外走。   杨晓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背着书包时不时往里看一眼。   虞时茵觉得她是怕自己跑了,不然她一个教室在五楼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三楼呢。   杨晓芸心思不纯是显然的,不然光凭一点气运还不至于让她以后笼络这么多人心得到这么多宠爱。   看到虞时茵出来,她脸上扬起笑容:“时茵,我还以为你又先走了。”   周围有同学听到这句话后打抱不平似的瞥了虞时茵一眼,对她乱放人鸽子的行为很不屑。   虞时茵没说话,自顾自地往外走。   “时茵,等等我。”杨晓芸追上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了,王叔晚上不来带我们,妈妈让我们自己打车过去饭店。”   “嗯。”虞时茵点了下头。   杨晓芸轻蹙了下眉,对虞时茵平淡的反应有些不满。要知道以前她总是一点就炸,特别是自己提到爸爸妈妈的时候。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杨晓芸拽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子,故意道:“你不要有压力,如果你不想回家,爸爸妈妈一定会留下你的。”   这话就说的很巧妙了,转弯抹角地说虞时茵不是虞家人呢。   虞时茵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步子越迈越大。   她不想和杨晓芸过多交流,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第一附中很注重校园环境,教学楼下有很多花坛,花坛旁边有阶梯连着。   走在走廊,虞时茵眼尖地看到好像有个长的很好看的男生停留在一个斜坡旁,那男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等走近了,虞时茵才猛然发现他根本不是站着。他的身下是一把轮椅,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她不自觉地慢下步子。   这是……陆千和?   虞时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其实这本书里,她并没有关注过男女主,也没有留心和女主有关的其他人,唯一一个让她有心情起伏的是一个叫陆千和的大反派。   陆千和是男主朋友陆景铭的哥哥,八岁开始坐轮椅,高三被学校开除,二十二岁当上陆家家主,最后被男女主送进监狱,在他进监狱的那一天车祸身亡。   作者描写陆千和的笔墨并不多,但虞时茵每次看到关于陆千和的描写时心情都会不太好,那是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   虞时茵不知道自己这份情绪从何而来,可能是因为陆千和实在是太倒霉了?   杨晓芸一直跟在虞时茵身后,在看到那个轮椅上的男生后,她眼底飞快地闪过惊艳,在看到虞时茵也在看那个少年时,她厌恶地垂下眼睑。   还没说话,就见虞时茵朝着那个男生快步跑了过去。   “哎,时茵……”   ——   陆千和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准备下坡。   他只往坡上移动了一点,在轮椅的轮椅滚上斜坡的瞬间,轮椅像是瞬间失重了似的往下坠,陆千和皱眉,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手把刹车,然而并没有用。   果然,和以前的情况一样。   陆千和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轮椅失控地往下滑。   因为失控,轮椅往旁边的阶梯上侧了过去,眼看着轮椅就要倒下去,身后却突然多了一股力。   陆千和一怔,下意识地再次抓住扶手。   轮椅好像有千斤重,虞时茵抓着后推手,花了好大力才把轮椅拉住。   被抓住了?陆千和抓着扶手的手一紧。   一直到轮椅安全到达平地,看到虞时茵绕到身前,陆千和眼底的震惊才敛了起来。   “同学,谢谢。”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声音温润和煦。   虞时茵这会儿才看清他的脸。虽然腿脚不便,但这个男生的脸很是好看,五官精致地像是一笔一划地刻画出来的,皮肤光滑,是有些冷清的苍白。   不过比起脸,更让虞时茵惊讶的是他周身的雾气,一片漆黑。   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气运这么差的人。   “不客气。”对上陆千和温和平静的视线,虞时茵笑了笑,想了几秒后,她伸手在书包里摸了摸,接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你。”   陆千和只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时茵。”杨晓芸跑下来,匆匆看了陆千和一眼后就拉着虞时茵往校门方向走:“来不及了,我们先走吧。”   虞时茵一时不查被她带的一个踉跄,等稳住身子时已经离男生有好几米远了。   她冷着脸把手从杨晓芸手里抽出来,不爽地甩了甩。   她还没问那个男生名字。   正想着,就听到杨晓芸压着声音很担忧地道:“你怎么和陆千和走这么近?”没等虞时茵回答,她又说:“他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虞时茵回头看了眼,男生已经把轮椅转过去了,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头发和扶着轮椅的骨节分明的手。   “他叫陆千和?”她像杨晓芸确认。   “是啊。”杨晓芸心中不屑,面上却还是替虞时茵担心的样子:“他虽然看上去温柔,但我听说……”   之后杨晓芸说了什么虞时茵没听,她只知道,刚刚那个男生,就是书里下场凄惨的大反派陆千和。   没想到陆千和也是第一附中的学生。   “你刚刚给了他什么东西?”杨晓芸叨叨完,还是忍不住问。   她刚刚没看清,只看到虞时茵把什么东西递了过去,最关键的是陆千和还接了?   她没和陆千和接触过,但是她知道陆千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看起来像是个温润高贵的温柔王子,但其实比谁都冷漠。   第一附中喜欢他那张脸的人很多,给他送情书送礼物的更是不在少数,然而他一个都没收过。   刚刚,他收了虞时茵的东西……   “你猜呢?”虞时茵满不在意地笑笑:“女生能给男生送什么。”   杨晓芸:“……”   虞时茵无视杨晓芸越拽越紧的手,心情愉快地往外走。   两个女生越走越远,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校门口。   转角口身影不显的陆千和收回视线,摊开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上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很普通的一个平安福,正中间一个大大的“福”字,看起来像是淘宝一元一个买来的。   陆千和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平安符。   他的命,竟然被改动了。   此时陆千和眼底的平静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波涛骇浪。   许久,他猛地攥紧了手。 第3章 我不欠你们的   虞时茵和杨晓芸到酒铭饭店大厅的时候,前台很热情地走了过来。   “是虞小姐吧?虞先生和虞夫人已经在包厢了,我带你们过去吧。”她对着虞时茵叫了声虞小姐,对杨晓芸则反应淡淡。   前台是新来的,她虽然听说过虞家抱错了孩子,但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下意识地她把长得更漂亮气质更突出的虞时茵当做了虞家大小姐。   杨晓芸的脸“刷”地白了一分,脸上柔和的笑差点挂不住。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澄清道:“她才是虞小姐。”   前台的脸也白了,领路的动作一顿,很局促地看向杨晓芸。   早知道她就先问问别人哪个是真的虞家人了,这下子情况有些尴尬,万一那个真小姐小气一点……想到这里,前台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杨晓芸笑着打断她:“你没叫错,时茵也姓虞。”   前台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不过之后她聊天的对象就从虞时茵变成了杨晓芸。   杨晓芸虽然一如既往的好说话,但心里已经拧成了一团。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外表比不过虞时茵,前台刚刚认错人就是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把她最想藏起来的伤疤再次挖出来撒上一把盐。   包厢里,虞卫云和杨志华看起来相谈甚欢,两人甚至碰起了酒杯。   看到虞时茵和杨晓芸进来,邱芳芳和陈怡慧同时站起来,陈怡慧温柔地拉上杨晓芸的手,邱芳芳则是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地看着虞时茵,没敢上前。   一顿饭吃得气氛有些奇怪,杨志华和邱芳芳两人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说些什么,但碍于之前她对他们的态度,他们也不敢主动去关心她。陈怡慧倒是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好母亲,时不时给杨晓芸夹夹菜,心情好的时候给虞时茵也夹一筷子。   “妈妈,我够了的。”一直到菜碟子里都装满了,杨晓芸才笑着婉拒了陈怡慧继续夹菜的动作。   如果原主还在,大概是要被她们这母慈女孝的相处方式气死的,要知道陈怡慧以前也是这么对她的,为了弥补对杨晓芸的亏欠,她对养女的态度淡了很多。   不过虞时茵并不介意这些的,反正她对陈怡慧没什么感情。   反倒是杨志华和邱芳芳两人,看书的时候她还同情过这两个老实的可怜人。   杨晓芸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是再生性障碍贫血,好在她是慢性的,能治。几乎是在她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杨志华和邱芳芳就知道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了,他们的生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天翻地覆。   他们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亲生孩子,但也舍不得抛弃杨晓芸,他们花了所有的积蓄给杨晓芸治病给她买药,因为持续的入不敷出,寻找亲生孩子的计划也不断推迟,家境也从小康变成了难以温饱,连房子都卖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三个月前。四个月前杨志华失业了,债主也不断上门催债,杨家彻底承担不起杨晓芸的医药费,他们找了很多相关部门托了很多人才放出消息,杨晓芸是熊猫血,很罕见的血型,要找亲生父母就容易很多。   过了一个月,杨晓芸被虞家找了回去,只是原主不愿意回杨家。   虞时茵只潦草地吃了几口,等吃完,果然陈怡慧就进入了这顿饭的正题。   她有些纠结地看着虞时茵,颇为无奈地说道:“时茵,杨家希望你能回去。”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妈妈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虞家也养的起你。”   闻言,杨志华和邱芳芳脸上都浮现出不堪又难过的神情。   杨家和虞家的情况就是两个极端,他们能理解虞时茵不愿意回家,但这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还是想再问问她的意见。   “是啊时茵,这么多年多亏了你陪在爸爸妈妈身边,他们也舍不得你。”杨晓芸轻拭嘴角,口是心非道。   她回虞家回的干脆,对杨家人,她已经没了继续接触的心,对他们的态度淡了很多,杨志华和邱芳芳察觉到了这点,心里难受万分却也没有办法。   他们无法阻止自己养了十七年的养女奔向更好的生活,也没有资格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家。   邱芳芳眼眶发红,强忍着没说话。   “时茵,你怎么想?”虞卫云稳重地问道:“不用有压力。”   毕竟是养了十七年的孩子,虽然虞时茵并不优秀,但感情还是有的。不过他们现在更喜欢的是有血缘关系并且听话乖巧的亲生女儿罢了。   虞时茵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我想回家。”在在场的几个人都猜测她说的家是哪个家的时候,她重复道:“回我亲生父母家。”   “啪”一声突兀的声响。   邱芳芳因为太过于激动碰倒了手边的碗。   陈怡慧没想到虞时茵怎么突然就想离开虞家,一时也有点不自在,“时茵,其实你不回去也是可以的,爸爸妈妈们都不想逼你……”   虞时茵摇了摇头,坦然地笑道:“我已经想好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杨志华和邱芳芳才反应过来,两人皆红了眼。他们没想到,虞时茵过了这么多年富裕生活,竟然真的愿意回家。   “时茵……”邱芳芳偷偷擦了擦眼泪,开心地说不出话来,开心之余,她又担心虞时茵跟着他们回家会受苦。   既然虞时茵已经决定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最开心的就是杨晓芸了,虽然虞家人现在更疼自己,但若是没有虞时茵,她能得到更多的宠爱。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们尊重你的决定。”虞卫云道:“有事就找我们,我们也是你的家人。”   虞时茵没说话,也不在意他说这话有几分真心。   时间也不早了,外面的天已经黑沉沉的,虞时茵正要提出回家,旁边坐着的杨晓芸却突然低呼一声,她的手捂着半张脸,陈怡慧手忙脚乱地开始抽纸。   “怎么又流鼻血了。”她着急地给杨晓芸擦着:“这几天已经好几次了,芸芸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说着陈怡慧的手探上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妈妈,我没事。”杨晓芸安抚地拉住陈怡慧的手,“我不难受的。”   这句话,成功让她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红了眼眶。杨晓芸就是这么辛苦又坚强地过了十七年。   杨志华忍不住多嘴问:“晓芸的病,你们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吗?”   其实换骨髓不一定要找血型相同的人,但杨晓芸有些特殊,医生推荐找同血型的人,这也加大了找人难度。   虞卫云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家里没有和芸芸匹配的骨髓,我已经托医院去找了,但是熊猫血本就很稀少……”   说着说着,虞卫云和陈怡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齐齐地把目光放到虞时茵身上。   熊猫血虽然少,但巧的是,杨家人也是熊猫血,杨息宁就去做过骨髓检查。   两人像是走在黑暗山洞的人突然看到了光。   “时茵,妈妈有件事想求你。”陈怡慧终于还是开口,恳求道:“你也知道晓芸的情况,没有合适的骨髓她可能会死,你能不能跟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万一你的骨髓和她的正好能匹配,你就能救她的命了。”   这么快就来了?   虞时茵心中一跳。   按照书里的剧情,原主是留在虞家的,后来虞家人带她去体检的时候偷偷加了这一项,得知她的骨髓和杨晓芸的匹配后,他们对她的好都是刻意的,这也是原主最后会崩溃的原因。   虞时茵没想到自己提出回杨家后,剧情居然以这种方式提前了。   虞时茵不说话,包厢里便陷入沉静,只剩下杨晓芸抽纸擦血的沙沙声。   在几个人复杂的眼神下,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又轻又淡,有些不近人情地拒绝道:“不能。”   陈怡慧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虞时茵不可能拒绝。   “时茵,算妈妈求你了。”她放低姿态,把好母亲的无奈做到了极致,见虞时茵还是油盐不进,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芸芸在我身边会受到更好地治疗,但这十七年是你代替了她……”   “怡慧!”虞卫云低声呵止,可惜话已出口。   虞时茵低低地“嗤”了声,不知道是在嘲讽陈怡慧还是已经消失的原主。   她看着陈怡慧和她身边柔柔弱弱的女生,冷然出声道:“这十七年是我代替了她,但是她难道没有代替我吗?她不是顶着我的身份过了十七年吗?”   陈怡慧又是一愣。   抱错孩子这件事,虞时茵和杨晓芸都是受害者,只是她下意识地心疼过得欠好些的杨晓芸。   陈怡慧心中五味杂陈,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们只觉得杨家没有给杨晓芸更好的治疗,但是别忘了卖房子给她治病的也是他们,他们也尽最大的努力培养她。”虞时茵口吻淡淡,说的话却像一根针一样扎进所有人心里:“你们养育了我,杨家养育了杨晓芸,我不欠你们。”   “时茵……”陈怡慧心里难受,她不想和虞时茵撕破脸皮。   “不用说了。”虞时茵打断她,直接站起来往外走:“作业还没做,先回了。”   杨志华和邱芳芳不放心她,赶紧起身追了上去,只匆匆说了一声再见。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寂,三个人心思各异地沉默着。   ——   电梯里,邱芳芳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虞时茵按下按钮,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也想我去做检查?”   两人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没这么想,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是吗。”虞时茵挑了下眉:“捐赠骨髓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但是能救杨晓芸一条命。”   邱芳芳很难过,她的女儿明明谁都不欠,却被逼着用冷漠掩饰自己的脆弱。   她终于大了胆子,心疼地拉上虞时茵的手,轻轻摩挲着:“孩子,你说得对,我们不欠他们的,去不去都该让你自己做决定,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怪你。”   虽然他们希望杨晓芸能得到治疗,但他们不想伤了虞时茵的心,这孩子愿意和他们回家已经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了。   虞时茵点了点头,扫了眼他们身边灰蒙蒙的雾气,没再多说什么。   杨家当然不欠杨晓芸的,他们可不仅为她花了钱,怕是连所有的气运都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这么算下来,杨晓芸欠了他们才对。   同一时间,一间单身公寓里一片黑暗,半大不小的床上躺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   他眼睛闭着,眉头紧锁,不知梦到了什么双手在空气中用力一挥。   随即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唯有呼吸急促了些。   这是陆千和不知道第几次梦到上辈子的事,自从出了车祸重生到十七岁的那年,他总会梦到那天的场景。   他上辈子过得悲惨,隔几天就会发生倒霉的事,比如轮椅翻倒,又比如一次一次被陆景铭污蔑侮辱。按理说重活一世他应该能够有意识地避免上辈子发生的事,但是没用,所有的事都和上辈子一样发生。   他可以避免不经过上辈子摔倒的地方,但是会在同一天在另一个地方翻倒。   陆千和做过很多尝试,但是他自己乃至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办法阻止那些事的发生,这也就是说他的人生是固定的轨迹,在二十二岁那一年,他照样会死。   陆千和眼神幽深地看着天花板,白日温柔和煦的模样消失不见。   今天,他本来应该狼狈地摔在台阶下的。   但是虞时茵拉住了他,这一年来,第一次有人让他脱离命运的轨道。   陆千和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虞时茵给的平安符被他放在床头,他伸手拿过来,看了半晌放进了自己睡衣口袋里。 第4章 想让她吃醋   杨家离市中心有不远的一段距离,在一个老旧的小区,京市已经很难看到这么旧的房子了。   然而这暂时居住的房子还是杨志华租来的,家门口甚至还有人用红油漆写下的“欠债还钱”四个大字。   这是虞时茵最佩服杨家人的一点,明明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却还是没有收下虞家给的钱。   因为他们为杨晓芸付出都是心甘情愿,而且他们觉得虞家人养了虞时茵,收了钱才是低人一等。   邱芳芳想挡住那几个字,但只是徒劳,虞时茵早就看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露出嫌弃或者不满的表情。   两人都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他们也想过为杨晓芸付出这么多值不值得,但是这是一条人命,他们不可能不尽心。   杨家人租的房子里面比外面还破,是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房子里面空间狭小光线昏暗,还有个清瘦的少年在客厅写作业。   显然,这里只有一张书桌两个板凳,以前杨晓芸就是在那张书桌上和杨息宁一起写作业的。   说是客厅,其实只是放着破旧沙发破旧地毯的小空间,连餐桌都在这里。   “阿宁,你吃饭了吗?”邱芳芳走过去,看了眼餐桌上没怎么动过的简单饭菜。   “吃过了。”男生变声期微微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杨息宁回头,看到跟在父母身边光鲜亮丽的虞时茵时,整个人僵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垂头,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又好像是狼狈。   “看到你姐回来怎么不叫人?”杨志华皱着眉头训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拿一点钱换一盏亮一些的灯。   万一两孩子因为光太暗近视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杨息宁没想到虞时茵竟然真的愿意回来,他安静了许久,才闷闷地很轻很轻地叫了声:“姐。”   虞时茵“嗯”了声,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拿出几本作业。   杨息宁还没从虞时茵的回应中回过神,几本书随即放在了他旁边,有人怼了怼他的手肘。   “你往旁边坐一点。”虞时茵淡淡的声音。   杨息宁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被碰过的半边身子都是麻麻的,老老实实又很木地往旁边挪了挪。   虞时茵竟然愿意和他一起写作业,她不是一直嫌弃他们吗?她不是一直生活在富裕家庭吗?   杨息宁突然对姐姐这个名词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杨晓芸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她对养父母和弟弟的态度便是礼貌又有些疏离的,但又挑不出她的错。杨家只有这么一张书桌,所以她一般都会在学校做完作业,久而久之这张便成了杨息宁一个人的。   邱芳芳给杨志华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一回房,邱芳芳才憋不住地掉起眼泪。   “你说我们家该怎么办呀,你工作也丢了,阿宁和时茵马上就要上大学,我们怎么挣钱。”越说,邱芳芳的眼泪掉的越凶,只觉得未来一片迷茫。   杨志华这段时间愁得头发都白了大半,看妻子这样心里更是难过。   “别哭了。”他沉着声音道:“我找到一份工作,搬一天货能有一百五,等还了债再去做生意试试。”   “你还说做生意,之前做生意也亏了好几万,你哪有做生意的命。”邱芳芳埋怨。   杨志华不说话了,心里闷的慌。   明明十多年前也做过一点小生意,甚至挣到了点杨晓芸的医药费,怎么年纪越大越不行,后来只剩下亏本。   无奈,杨志华也只能暂时打消了做生意的念头。   虞时茵写起作业来很认真,手上的笔几乎不会停,杨息宁不自觉地偷偷用余光打量了她几眼。   这是他的姐姐,亲姐姐。她和上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和别人口中描述出来的花瓶也有点不一样……   不知怎么的,半只手肘移到桌外的杨息宁突然没那么怕虞时茵了,悄悄朝着她的方向挪了几厘米。   如果有第二个像虞时茵一样能看见气运的人,大概就能看到源源不断的深紫色雾气从虞时茵身边散开,渐渐扩散到整个房间,驱散了一些杨息宁身边的灰败。   第二天,虞时茵起的很早,她走出房间的时候,杨息宁也正好打开房门。   他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声:“姐。”   “早。”虞时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杨息宁脸上一热,乖巧打招呼:“早。”   这个破旧小区距离学校有些远,公交车得坐半个多小时。   早餐是小米粥和鸡蛋,两人草草吃过饭后就出了门。   下车后还得步行三四百米,到校门口时正好六点四十分,距离早读还有十分钟。   杨晓芸是虞家司机王叔送来的,一辆低调不是奢华的宾利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不过很快有人注意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虞时茵。   她下车的时候,虞时茵和杨息宁正好并肩经过,只是两人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站在车边的杨晓芸一愣,下意识地叫:“息宁!”   杨息宁顿了顿步子,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一声姐都没叫。   杨晓芸心里一闷,眉头微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小一直围着她转的杨息宁不怎么和她说话了。杨晓芸之前还觉得是因为他长大了,但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和虞时茵走这么近。   两人虽然是并肩,但很显然杨息宁刻意放慢了步子。   他们一起走进校门,接着杨晓芸看到杨息宁纠纠结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递过去,见虞时茵不收还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手。   等杨息宁的手拿开,杨晓芸才看清那是一个熟鸡蛋。   她身体一直不好,但杨息宁也从来没给自己留过鸡蛋。他和虞时茵认识不过三个月,她这十七年竟然比不过三个月?   杨晓芸心里堵得慌,淡着脸往学校里走。   没走几步,旁边突然多了个高大的身形,这男生没穿校服,他个子很高,染了一头扎眼的红,黑色t恤配着银链子,恨不得在自己脸上写上个“酷”字。   这是高三的校霸,段家最霸道的小公子段七诚。   她侧头看了眼,扬起温柔的笑:“七诚,早。”   “早。”段七诚很酷地撩了把头发,接着问:“虞时茵已经回自己家了?”他说的是自己家,显然也是认定了虞时茵不是虞家人。   杨晓芸心里的烦躁突然少了点,点了下头:“嗯,妈妈想留她,但她不愿意。”   段七诚诧异地挑了下眉,这是虞时茵会做出来的事?不过她怎么样他懒得管。   “那我是不是应该给她送点钱。”隔了几秒,他突然道:“杨家这么穷,时茵她肯定不适应吧。”   跟段七诚一起来的另一个男生塞到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   杨晓芸嘴角轻轻勾起,颇为认真地回:“如果她愿意收那是最好不过的。”   段七诚:“……”   “七诚你真的很喜欢她呀。”她笑着和他对视,眼里都是鼓励:“你要加油呀!快上课了,我先去教室了喽。”   说着她快走几步,回头挥了挥手,笑得好看温柔。   段七诚:“……”   旁边那个男生差点没笑死,饭都顾不上吃了,问:“诚哥,你真的要给虞时茵送钱吗?”说着他双手合十,露出期待的表情:“这个时候送钱就是雪中送炭啊,她一定会爱上你的。”   段七诚冷着脸,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送个屁!让虞时茵爱上我有屁用。”他要的是杨晓芸爱上他。   吴嘉禾贱笑着揉了揉脑袋,然后听到他诚哥很费解地嘀咕:“她怎么就不吃醋?她怎么能不吃醋!”   吴嘉禾:“……”人家喜欢你的时候才会吃醋,不喜欢你吃屁的醋?   不过他不敢说,只能一次又一次看段七诚作。   因为有段七诚一打岔,杨晓芸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早就知道段七诚喜欢自己,甚至偷听到过他和他朋友聊天,当时他坦诚说喜欢的是自己。   这个少年性格虽然霸道,但是意外的纯情幼稚。   大概也就虞时茵那个蠢货会觉得段七诚喜欢她吧,还到处炫耀。   杨晓芸觉得虞时茵又蠢又可怜。   但她不可怜她,抢了她十七年的幸福,活该她被骗活该她没人真心喜欢!   ——   虞时茵到教室的时候,里面混乱一片,时不时还能听到虞时茵的名字,想来是最近吃到了真假千金的瓜。   看到虞时茵进来,所有人都愣了下,大多人都噤了声,只有她的同桌姜敏,看到她进来还大声嚷嚷。   “怕什么?她能拿我们怎么样啊,我们说的不都是事实吗?”看到虞时茵到自己身旁坐下,她还很嫌弃地瞥她一眼:“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粘着虞家使劲吸血呢!”   虞时茵淡定地坐下,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早读要用的课本。   “虞时茵,听说你回到自己家了?是不是被虞家赶出来了?”姜敏幸灾乐祸。   “跟你有关系?”虞时茵睨她一眼,嘴上不留情:“粪车从你家门口经过你是不是也得尝尝咸淡?我看你管的挺宽,家住海边?”   “……”姜敏被恶心地一梗,扯着脖子骂:“晓芸是我的朋友!你死不要脸地待在她家还不准我说你?”   虞时茵笑了声,眼底一片冷清:“杨晓芸这么和你说的?那她昨天为什么还劝我留在她家。”   她故作不解,让周围人都忍不住多想。   难道杨晓芸真的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她不是很温柔很大方吗?   看有人露出怀疑的表情,姜敏赶紧大声澄清:“你以为她是你?我就是替她打抱不平!”   “哦。”虞时茵淡定地翻开一本书,“那你真是喝酱油放屁,闲的。”   姜敏:“……”   姜敏被气的不轻,正要撸起袖子和虞时茵对骂,门口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个人。他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圆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犀利不满的眼神落在姜敏身上。   “吵什么?!”九班的班主任刘海洋用力地敲了下门板,扫视一圈:“早读时间就是这么浪费的知不知道?我从走廊走过来就我们班最吵!姜敏你叫什么叫,我隔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不想上早读就滚出去!”   姜敏觉得很不服气,她大着胆子站起来,要求道:“刘老师,我不想和虞时茵做同桌了,她成绩太差影响到我学习。”   她一直不喜欢虞时茵,以前还会因为她的身份忍着,现在完全没必要。   刘海洋板着脸走上讲台,不留情道:“你以为你成绩好?学校你家开的吗你想换位置就换。”   “……”姜敏差点被气死,正要委屈地坐下时,坐在斜对面的一个女生却突然站起来。   “老师,我想和她换。”那女生个子很小,声音也弱弱的。   刘海洋眼睛一瞪:“刘念念你凑什么热闹?坐回去!”   班里安安静静,看大戏似的从刘海洋和虞时茵几个人脸上扫过。   刘念念是个胆子很小的女生,存在感也不太高,谁知道她今天铁了心似的,拖着桌子就往虞时茵方向挪,一点也不怕刘海洋越来越黑的脸色。   姜敏赶紧拉着自己的桌子远离虞时茵。   不到两分钟,两个人就换了位,动作快的令人咋舌。   “好!你们好样的!我管不住你们是不是?”   刘海洋差点被气一个仰倒,他觉得有这么闹腾的学生,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气出心脏病。   “看什么看!早读啊!”   全班学生:“……”被迁怒的感觉,真不好。   骂完人,刘海洋气冲冲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竟然还撞倒了门板,惹得几个学生憋不住笑。   刘海洋:“……”   这几天怎么回事,倒霉死了! 第5章 他喜欢的就是杨晓芸   一场闹剧过去,教室终于响起稀稀拉拉的读书声。   刘念念偷偷看了虞时茵好几眼,还是没忍住凑了过去。   “你别难过,她们都是胡说的。”说完又解释:“班主任其实没有那么凶,他人挺好的。”   她是有些内向的,想亲近虞时茵又不敢,脸颊和耳朵都有点红。   虞时茵点了点头,对她笑笑:“谢谢啊。”   “不……不客气。”刘念念肉嘟嘟的脸更红了,磕磕巴巴地介绍自己:“我叫刘念念…你可能不太记得我,就是之前有一次我被,被几个小混混缠上的时候,是…是你帮的我。”   当时虞时茵只是大喊了一声“老师来了”,但是对刘念念来说,她就是救了自己。   “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刘念念大着胆子问,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是拘谨。   上辈子虞时茵因为人格魅力的关系人缘一直不差,不过像刘念念这样看起来就单纯可爱的,她倒是很久没见过了。   虞时茵没说话,但她很不要脸地捏了把刘念念红苹果一样的脸蛋,收回手的时候还笑得很坦荡:“和我想的一样软。”   “……”刘念念差点羞到蒸发,头发丝好像都热的冒烟,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臂弯里。   之后的几节课,只要虞时茵看向她,她都会羞答答地转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虞时茵对她做了什么流氓事。   羞归羞,等到中午吃饭时,她却紧紧地跟着,生怕她再被几个女生欺负了去。   虞时茵觉得这姑娘有点可爱,像只白白软软的兔子。   第一附中的食堂有好几楼,一楼是最普通的菜式,菜品普通味道也稍普通一些。二楼则高档一些,面食汉堡样样俱全,很多生活费高一些的学生更喜欢去二楼。   虞时茵现在钱包扁扁,除了之前充的饭卡外只剩下邱芳芳给的一百多块生活费,自然选择了食堂一楼。   她选了几个清淡些的素菜,外加食堂最经典的蛋花汤。   刘念念跟着她坐下,担忧的眼神从菜盘移到她好看的脸上,小声问:“你是不是…真的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呀。”   “不是。”虞时茵解释:“我喜欢吃菜。”   刘念念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虞时茵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落魄,她得偷偷帮助才对。   杨息宁一进食堂就看到了虞时茵,她长的极为好看,气质也突出,在一群人里显眼地很。他很快地点了菜,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刘念念听说过,虞时茵有个亲弟弟,长的也很帅,就是性子有些闷。   他的菜盘子里和虞时茵一样只有几道素菜,不过他的脸看起来比虞时茵清瘦多了,显得棱角更加分明。   “你是时茵的弟弟吧?”她大着胆子主动打招呼:“我是她的朋友,我叫刘念念。”   杨息宁还在看虞时茵的菜盘,眉头皱的紧紧的。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他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很淡地嗯了声。   接着他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饭卡推到虞时茵的盘子旁。   虞时茵瞥了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大概也是觉得她没钱吃不起饭吧。   她没说什么,拿出自己的饭卡换了他的那张。   虞时茵的饭卡上还带着一丝余温,杨息宁紧紧地把卡攥在手里,心里有一种好意被人领情的满足。   虞时茵吃饭的时候不闲聊,杨息宁和刘念念也不是话多的人,三人安静地吃饭,和喧闹的食堂仿佛在两个世界。   这种和谐的氛围一直到杨晓芸端着盘子过来,像是赶了趟似的,她刚一坐下,段七诚和吴嘉禾竟也来了,一张六人桌一下子满满当当。   “这边位置不太多。”杨晓芸笑道,好像和几人关系很亲近:“不介意我们坐下吧?”   虞时茵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吃饭。   刘念念不喜欢杨晓芸,她觉得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性格很好,但是说的每句话脸上的每个表情都有些刻意,她和虞时茵的关系明明是很尴尬的,她却总做出大方不计前嫌之态。   不过虞时茵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多说。   虞时茵吃饭的时候很斯文,几乎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教养很好。   她之前也是这样的?段七诚往嘴里塞了口排骨,有些疑惑地往虞时茵脸上扫了好几眼,等看到杨晓芸同样优雅的动作时,他那一点好奇顿时消散。   他就说虞时茵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学杨晓芸的。段七诚觉得有些隔应,对虞时茵的不喜又多了一分。   “七诚,你怎么会来一楼吃饭?”咽下一口饭,杨晓芸温声问。   段七诚几乎没在一楼吃过饭,不是去二楼就是去学校外的私菜馆。   “其他地方吃腻了,来这里换换口味。”段七诚在菜盘里挑挑拣拣,一张俊脸上没太多表情,嫌弃藏在眼睛里。   吴嘉禾又差点把饭喷出来。   说来也是无语,段七诚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碰到个杨晓芸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一点实话都不敢说,明明他就是看到杨晓芸的背影后才跟着进来的。   吴嘉禾正在心里吐槽,就见隔了个位置的段七诚又演上了。   他从几个菜里挑出一个大鸡腿,深情款款地放到虞时茵的盘子里,刻意温柔道:“时茵,你吃的也太少了,来,多吃点。”   吴嘉禾:“……”大哥,你别拽着张脸啊。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筷子上的大鸡腿移过去,落在了虞时茵的脸上。   只见虞时茵停了筷,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嫌弃,她看了那个鸡腿好几秒,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接着,她拿筷子飞快地把鸡腿拨到了对面的杨息宁的盘子里。   “……?”   段七诚猛地皱眉,不满地看着虞时茵,谁料虞时茵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虽然不是真心,但心高气傲的少年还是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一阵不爽。   就像克隆似的,杨息宁也嫌弃地盯着那个鸡腿,正要把它拨出去,筷子却被对面的虞时茵压住。   虞时茵视线不咸不淡地从他过于瘦削的脸颊扫过,要求道:“吃了,别浪费粮食。”   杨息宁:“……”好想拒绝,但是她是我姐。   纠结了一秒钟,他还是认命地咬了一口。   ——   等走出食堂,段七诚还是一股火,脸臭的跟抹布似的,吓跑了好几个想搭讪的女生。   段七诚越想越气,抬脚踢飞了一块石头。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他瞪着吴嘉禾,拳头攥地紧紧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虞时茵。   虞时茵脑子笨,一直以来都相信段七诚是真的喜欢她,碰上杨晓芸就更不得了,恨不得和段七诚甜甜蜜蜜。   今天这样反常还是第一次。   吴嘉禾倒是不太在意,“诚哥,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她,你不是利用她吗?”   段七诚不说话了,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许久,他又愤愤地踢了一脚石头,“不演了。”既然杨晓芸一直不吃醋,他再演也没有意义。   虽然这么想,但不知怎么的,段七诚心里就是不舒坦,脑子里竟还浮现出虞时茵那嫌弃的表情……   另一边,刘念念也很生气,鼓着一张包子脸不满地嘀咕:“他肯定不是真的喜欢你,他明明一直在看杨晓芸!”   “嗯,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我就说嘛!”刘念念一拍大腿,隔了一秒整个人都跳起来,震惊地看着脸色如常的虞时茵,结结巴巴地再次问:“校霸他…喜欢的真是杨晓芸?”   虞时茵挑眉,“嗯哼。”   “……”刘念念苦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骂人,想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形容词,骂道:“渣男!”   虞时茵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   刘念念虽然看起来内向胆小,但和她熟络了以后,就能发现她其实话特别多,叽哩嘎啦地一个人就能讲一堆。   有了她在旁边念叨,时间竟过得格外快,转眼放学铃声就响起来了。   虞时茵和杨息宁说好的在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谁知左等右等地一直没等到他。   教学楼正上方有一个大钟,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到时针指向五的时候,有两个女生从高一教学楼走了出来。   两人越走越近,虞时茵听到两人交谈声,隐约还听到了杨息宁和江寻初的名字。   “我本来还想再多做一会作业的,但是江寻初赶人了,我也不敢多留。”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埋怨,“我们都没敢和老师说,你说杨息宁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吧……”另一个女生也跟着感慨:“为什么两个帅哥要打架呢,杨息宁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长的真的不赖,江寻初那边人这么多,不知道会不会把人打进医院……”   “啊?别吧……”胆小的女生有些害怕地捂住嘴。   那两个女生走出了学校,虞时茵看着她们的背影,表情越来越冷。   她转头看了眼教学楼。   如果她没记错,杨息宁和江寻初是高一三班的。 第6章 我是奶狗,我装的   第一附中钱多,每个班级都很大,没两个班级之间隔了个小房间,放的是学生的一些杂物。   高一三班靠近厕所,也是楼梯口。   里面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窗帘拉下来了,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每个窗口。   虞时茵有些不太开心,手刚放上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还有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一直都在骗她!比起她你才是那个最恶心的人!”杨息宁声音沙哑,可能因为打了架,他气息不稳喘地厉害:“江寻初,你没资格说她。”   “哈?”江寻初同样颇有特色的声音响起,他哂了一声,不屑地道:“我说错了吗,她不就是蠢,要不然怎么会被我骗这么久?”   “你闭嘴!”杨息宁像被困住的小兽般低吼。   江寻初冷笑:“这就生气了?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那个蠢货姐姐也不止被我一个人骗,你想啊,她这种人谁会真心喜欢?”   “江寻初!老子弄死你!”   江寻初从来都不是乖学生,他小学初中都不是省油的灯,到了高中自然也不是。   教室里又是一阵桌椅刺耳的拖移碰撞声。   虞时茵冷着脸按下门把手,门没开,有人从里面锁住了,无法,她又走到窗边。   好在那些少年忘了把窗也锁上。   教室里的桌椅倒了大半,杨息宁狼狈地坐在地上,江寻初蹲在他身前,一只手拽着他的头发,冷冷地睨着他。   杨息宁一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有些血渍,看的旁边站着的陶文起有些牙疼。   “喂,我们这么欺负他真的没关系吗?”陶文起身边的男生悄悄凑过来问,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什么怕的表情。   陶文起抠了抠耳朵,假装没听见。   他能怎么办呢?江寻初生气了想揍一顿杨息宁,他们做兄弟的不得跟着给他涨气势搭把手吗。   “看你是晓芸学姐弟弟的份上,我这次不和你计较。”江寻初站起来,抬腿把杨息宁洗褪了色的书包踢开,冷笑道:“你真是白眼狼,晓芸学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当虞时茵的跟屁虫。”   杨息宁拳头紧握,看江寻初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可怜蛋。   他和杨晓芸朝夕相处十七年,饶是杨晓芸有再好的演技都有露馅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偷偷落泪,又或者对家里的家具对爸妈露出嫌弃愤恨的表情。   杨息宁不是小气的人,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活环境越来越差,但接受不了自己竭尽全力救杨晓芸的父母被她这么看待。   江寻初被他这个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的一阵恼火,弯下腰就拽住他的衣领,本就有些皱的校服被他拽得彻底变了形。   “你他妈什么眼神?”江寻初一张精致的脸上尽是狠意,捏起拳头就想往杨息宁木讷的脸上挥。   杨息宁一点也不怂,眼睛也不眨一下。   就在拳头要砸到脸上的那一瞬,只听窗户被人用力拉开,随着窗帘被人拉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灵活地闪了进来。   她的动静不小,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定格在她脸上,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同样的震惊。   “姐……”杨息宁第一个反应过来,诺诺地叫了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除了他,江寻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虞时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她在门外就已经听到所有的话,他再演乖巧学弟就没什么意义了。   江寻初心神不定,手不自觉地拽得更紧了。   虞时茵低头拍拍身上的灰,随即淡淡看向江寻初的手,“松开。”   她的声音微冷,听得江寻初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就松了手。   等杨息宁开始整理衣服,他才觉得自己不对劲。   虞时茵显然已经听到了他说的话了,那他干嘛还对她这么客气?   这么想着,江寻初很拽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精致的脸上满是不羁,“你都听到了。”   他用的肯定句,语气里还有对虞时茵偷听别人说话的不屑。   虞时茵没理他,蹙着眉头看地上被撕破的作业和教科书,她捡起几本在她脚边的,轻轻抖了抖。   她态度分明,帮着杨息宁捡书包整理本子,对江寻初却是爱搭不理,连话都不回一句。   陶文起和几个三班的男生心里颤颤巍巍的,他们不敢说话,偷偷往江寻初脸上看时果然看到他的一张冷脸,于是几个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退,生怕被波及。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江寻初紧盯着虞时茵,语气不善,那架势,恨不得把人抓起来一起揍一顿。   虞时茵目不斜视,从校服口袋里抽出一张湿巾塞进杨息宁手里,“擦一下,脏。”说着还有些头疼地“啧”了声:“本来就长的一般,现在更丑了。”   “……”这还是杨息宁第一次听人说自己丑。   他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擦着脸,眉眼低垂着,擦痛了也没吱一声。   虞时茵总是能压他一头,特别是她淡着脸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两人很快收拾好了散在地上的作业,眼看着就要旁若无人地走出教室,身后的江寻初终于忍不住了,操起一本书就砸过去。   江寻初是江家捧在手心的少爷,哪里被人这么无视过,能憋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虞时茵,既然你听到了我就不和你装了,杨息宁现在是偏向你,但是那又怎么样?你比不过晓芸学姐。”江寻初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昨天送蛋糕时判若两人:“你人品比不过她,成绩比不过她,才艺也比不过她,现在她回了自己家,你们俩就更加没有可比性了。”   明明是个精致可爱的小少年,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给女孩子留情面。   虞时茵在心里吐槽,轻打了下杨息宁再次攥紧的拳头,转身看向江寻初,笑道:“不,我长的比她好看,我是校花她不是。”   “……”   艹!江寻初在心里暗骂虞时茵不要脸。   “那你也是个花瓶,迟早有更优秀的人能代替你!”他给虞时茵泼冷水。   那个更优秀的人,无疑是杨晓芸。   虞时茵漫不经心“哦”了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倒是让杨晓芸凭实力代替我,而不是让你来给我送一堆吃的和演小,奶,狗。”   她故意一字一顿地说“小奶狗”,伤害性很高,侮辱性很强。   “……”江寻初觉得自己要气死了,他嘴硬,少年的脾性傲气尽显:“谁跟你说是她让我去的!”   “是吗?”虞时茵眉头一挑,要笑不笑:“那看来她也没你说的这么优秀嘛,你不相信她能靠自己当校花,所以在背后耍小手段。”   “……”   江寻初被她怼地说不出话来,第一反应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如果你有时间,还不如多去杨晓芸面前刷刷存在感,要不然……”虞时茵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她可能连你是谁都要忘了。”   说完,虞时茵懒得管他是什么反应,带着杨息宁走出了教室。   没有多远,隐约听到教室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陶文起看着教室一片狼藉,头疼道:“江哥别扔了,哥几个等会都打扫不完了。”   江寻初看向他,答非所问道:“他们选校花是不是看脸?”   陶文起直言:“是啊。”   “那她凭什么说我不信晓芸学姐的实力?”江寻初又踢翻一把椅子,头发都气地炸毛:“明明就是那群选校花的人有眼无珠。而且晓芸学姐怎么可能忘了我!”越说,江寻初就越生气,甚至没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就承认虞时茵比杨晓芸漂亮。   陶文起&其他男生:“……”   说实话,他们也有眼无珠……   ——   “你这伤等一下怎么和爸妈解释?”出了教室,虞时茵问。   杨息宁安静了一秒,回:“为了救被小混混欺负的同学?”他大概是有些心虚,声音都小小的。   “……”虞时茵无语地瞥他一眼,看来她这弟弟也不是真呆子,打了架还知道给自己找一个英雄救美的理由。   正要吐槽,走廊那头突然有一道身影转了过来。   坐着轮椅的少年看到虞时茵时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等走近,虞时茵听到他嗓音温润地和自己打招呼:“好巧。”   虞时茵笑笑,很自然地问他,“你怎么会来高一教学楼?”   “老师让我给高一一班送几份资料。”陆千和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书包,“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就过来了。”   高三是有晚自习的,高一高二下课时正好是他们吃晚饭的时间。   虞时茵点了下头,心中一丝疑惑。陆千和不良于行,老师这么会让他来送东西?   “昨天谢谢你。”陆千和又道:“我忘了问你的名字。”   “虞时茵。”   “时茵,很好听的名字。”陆千和推着轮椅往旁边让了让,“我叫陆千和,高三一班。”说着他又疑惑地看向挂了彩的杨息宁,“这是……”   “我弟弟杨息宁。”虞时茵并不隐瞒。   陆千和点了点头,垂头打开腿上的书包,“我这里有药膏。”说着,他拿出了一支管状药膏递给杨息宁,眼睛却是看着虞时茵,满目柔和:“正好你昨天也给了我平安符。”   这两人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但看起来就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交谈起来相当熟稔。   ——   高一三班,陶文起做贼似的把脑袋从窗口缩回来,目瞪口呆的样子。   “江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江寻初瞪他:“有屁就放。”   “我看到虞时茵和陆千和在说话!”陶文起刷得把窗帘拉回去,很惊悚的表情:“陆千和诶!高三那个笑面虎!我听说他从来不和女生多讲话,他为什么会给虞时茵药膏?”   接着,他一拍大腿,得出一个结论:“他不会是在和虞时茵谈恋爱吧?!”   虞时茵长的这么漂亮,陆千和就算再清冷也过不了美人关啊。   “陆千和?”江寻初蹙着眉,“他和虞时茵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在一起。”   提起陆千和,江寻初也是看不顺眼的。他虽然是陆家大少爷,但他同样也是私生子,顶着豪门最不屑一顾的身份。   “但是他们看起来很亲近。”陶文起强调:“陆千和还给杨息宁药膏了。”   这回,江寻初不说话了。   难怪,难怪虞时茵对他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他本以为知道真相的虞时茵会大哭大闹,谁想她不仅不生气,还有心情骂他。   刚刚他还想不通,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她又勾搭上了陆千和。   晓芸学姐果然没说错,虞时茵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男生。 第7章 学生论坛   陆千和虽然很想再多了解虞时茵,但礼仪是刻进他骨子里的,眼看着天色不早,他率先说了再见。   等到虞时茵和杨息宁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慢条斯理地转动轮椅,脸上柔和的表情一瞬间恢复冷清。他推着轮椅离开,从头到尾没再看旁边一班教室一眼。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来送资料的。   虞时茵和杨息宁一路安静,等走出校门杨息宁终于忍不住,捏了捏手里的药膏,问:“姐,你和陆千和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很熟吗?”   陆千和在学校里名气不算小,他身体上的缺陷并没有太影响他的魅力,他的成绩也很好,学校的论坛上经常能出现他的名字。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害怕他的人也不少。他会笑会温柔地说话,但是每次他的笑容都是不答眼底的,他比同龄人冷漠疏离很多。   杨息宁是第一次和陆千和正面接触,刚才的陆千和和传闻里的很不一样,他觉得是因为虞时茵在的缘故。   杨息宁打心底里的不想他姐和陆千和这样危险的人走近。   “不算太熟。”虞时茵口吻淡淡,解释了一句:“昨天帮了他一次。”   杨息宁哦了声,很小声地嘀咕:“你还给他送了平安符。”他这个弟弟都没有。   “嗯。”虞时茵不在意地笑笑,“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地摊上一元一个买的。”平安符的确这个价,不过她放在里面的气运就无价了。   虞时茵的气运用之不竭,平安符的那一些不过是九牛一毛,当然如果她不想给,谁也别想在她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虽然她说平安符只是一元一个的地摊货,杨息宁却是一点都不介意,眼睛都亮了几分:“我要。”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饭卡递过去:“姐,你还是用你自己的这张饭卡吧。”   说来尴尬,他以为虞时茵的饭卡没钱,便想把自己刚冲了一百块的饭卡借她用。中午他吃完饭,拿着身上仅剩的三十块钱去充卡,谁知道饭卡放在机器上的时候,他看到机器上出现一串数字。   1056……   杨息宁手一抖,拿起来的饭卡掉在机器上,机器再一次显示1056。也就是说他用一张只有一百多元的饭卡换了虞时茵有一千多元的饭卡……   看着那个数字,他很快反应过来虞时茵的意图,心里一阵暖意,但是他不能要。   虞时茵低头扫了眼还印着她照片的饭卡,没接。   “姐?”杨息宁又递过去一些。   虞时茵推开他的手,懒洋洋的调:“自己留着。”她的视线从他单薄的身板上扫过,“多吃点饭,免得下次打架打不过别人。”   少年个子拔高,但显然营养没太跟上。   杨息宁一张脸飞快涨红,小声狡辩:“……是他们以多欺少!”   “那你为什么不能以一打十?”虞时茵轻飘飘地问。   杨息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姐好像特别希望他能把江寻初那群人揍一顿的样子?   无奈,他只能把卡重新放回兜里,不过他想好了,打菜的时候要把虞时茵喜欢的一起打上。   回到家后,杨息宁还是想着平安符,但是虞时茵好像不太记得了,一直没有提起。   杨息宁开始想方设法地提醒她。   比如做作业的时候,他拿着语文作业问问题,问题是:文中提到的平安城真的平安吗?   又比如杨父杨母回来的时候,他难得话多地转头问:爸,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平安?   刚进家门的杨志华一脸懵:“只有叫福气的,叫郝福气。”   杨息宁:“……”   眼看着前几招都没有用,等到虞时茵回了房后,他还殷勤地送上了一杯热牛奶。   端着牛奶的杨息宁忐忑又期待地站在门边,眼神微亮。   “谢谢。”虞时茵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催道:“你去睡吧,杯子我自己拿出去。”   站在门边踌躇不决的杨息宁:“……”   杨息宁很想直接提醒虞时茵,但又怕惹她不高兴,纠结了好几秒他才垂下头往外走。   算了,等她自己想起来好了,他也不急。   不过还是有些失落就是了。   “哦对了。”虞时茵突然出声。   杨息宁还没迈出房门的脚顿时收了回来,掩饰着欣喜转过身来。   虞时茵打开床头的抽屉,很快地选了一个平安符,走过去随手系在了杨息宁的衣服扣子上:“答应过给你的,虽然一元一个,但是不要随便给别人。”给了别人,那就是把气运送给别人了。   “谢谢姐。”   杨息宁看着胸口的平安符,整个人都圆满了。   平安符看起来很简单,但是没有那么廉价,最上面竟是绣上去的“平安”两字。   杨息宁走出房间,很宝贝地把平安符解下来平平整整地藏进了兜里。   给别人?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碰都不会让别人碰一下的。   杨志华和邱芳芳都在客厅,一个在算今天的工资,另一个在算今天的开销。   看到杨息宁走出虞时茵房间时明显的开心的表情时,两个人都愣了愣。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觉得自己最亏欠的还是杨息宁,因为要一直照顾杨晓芸,两人分身乏术,几乎照顾不到杨息宁的心情或者其他,以至于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   杨息宁对杨晓芸就很冷漠,甚至后来连姐姐都不愿意叫了。   他能和虞时茵这么和谐地相处,是他们想不到的。   邱芳芳甚至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她虚掩了一下眼角,欣慰道:“只要他们姐弟俩能越来越好,我们再苦一点也不算什么。”   “会好起来的。”杨志华轻拍了拍她的肩,分享似的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皱皱的一百元,笑道:“今天运气特别好,有个工友有急事,他的货不多工资高,我帮他搬了一个小时就多挣一百元。”   他说的轻松,邱芳芳却能想到他的肩膀超额扛了多少货物,她忍不住眼眶更红。   虞时茵作息规律,十一点左右一般就睡觉了,不过最近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些多,她的睡觉时间普遍推迟了半个小时。   她一心做自己的事,完全不知道在两个小时前,第一附中的学生论坛里和她有关的一条帖子被贴上了“hot”的标签。   帖子标题是【高二校花虞时茵被耍……】   帖子里详细地写了虞时茵的身世,踩一捧一地捧高了杨晓芸,还把杨息宁牵扯了进去,以小作文的方式写了江寻初是怎么给虞时茵送礼物,又写清了他抱的是什么目的。   学生论坛是匿名的,自由度很高,短短几个小时就有好几百条评论。   1L:走在吃瓜前线的我表情认识虞时茵和杨晓芸,之前还觉得江寻初真的很喜欢虞时茵,没想到……这就是豪门吗[瓜掉了jpg]   2L:这里是杨晓芸的同学,这件事是真的,我们高二的很多都知道。   3L:高一表示也知道……   ……   10L:这帖子谁发的?不会是讨厌虞时茵的人发的吧?她被抱错又不是她的错,你们为什么觉得江寻初骗她耍她都是她活该??   11L:楼上是圣母吗?虞时茵自己自恋觉得自己魅力大,她被耍不是活该吗?   ……   22L:有一说一,虞时茵长的是比杨晓芸好看,但除了脸真的什么都没了。   23L:我看到过好几次江寻初送吃的,江寻初真的好帅,知道他是故意的我真的太开心了。   24L:提议再选一次校花,别让虞时茵这种花瓶败坏学校名声了。   ……   几百条评论里,大多数都是站在杨晓芸那边的,只有一部分人觉得虞时茵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被这么挂出来。   那几个替虞时茵说话的被追着骂了几楼后也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了。   姜敏发了帖子后就一直关注帖子的热度,一旦帖子被压下去,她就登上同校朋友的号顶帖,两个小时竟真的成功让帖子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   她是今天晚上从表弟口中听说江寻初打了杨息宁这件事的,在她的追问下她表弟把事情和她简单讲了讲,她这才知道原来虞时茵被骗了这么久。   她知道这件事后当即就发了帖子,果然帖子关注量不断上升。   姜敏刷着那些对虞时茵不利的言论,看到说话难听的还会毫不吝啬地点个赞。   她刷评论得起劲,正准备亲自下场一起骂几句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卡了卡,等她退出再登录论坛时,帖子居然被删了。   一条这么热的帖子居然说被删就被删?   姜敏不信邪地打开自己论坛后台,不仅没找到自己发的帖子,甚至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号被封了,以前发过的帖子被删的一条不剩。   姜敏:“……什么鬼?”   在论坛混了一年多,第一次发现匿名论坛还会封号?!   这一晚,虞时茵睡得很香,姜敏却是没怎么睡。她找了后台管理人员,却怎么也找不回她的账号,每次登录的显示也是账号异常。   无法,她只能用“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第8章 她抱了陆千和?!   第二天早上,虞时茵不意外地看到杨息宁校服内兜里有一团淡粉色雾气,这团雾气不断向外扩大,颜色虽然不深,但足以把他原本的灰色雾气逼散一些。   这两天虞时茵到学校都很早,教室里的同学八卦的时候都会注意分寸,就连讨论昨晚论坛事件时都很小声。   “你说这是谁发出来的?和虞时茵有仇吧。”   “我觉得,发帖子的人也挺坏的,背后捅刀子。”   “别说了别说了,她来了……”   “……”   姜敏黑着脸趴在桌子上,虞时茵一进教室,她冷哼了声,偷偷在桌子下打开手机。   学生论坛是实名的,她的论坛号被封了以后她也不能建小号,只能继续借朋友的号。好在她的朋友不玩论坛。   互联网上新消息总能覆盖旧消息,她昨天发的帖子被删后很快就被人遗忘了,仅剩的几张截图也被新帖子压到了最后。   “敏敏。”见姜敏低着头不太低调地玩手机,她同桌悄悄提醒她:“快早读了,你把手机收起来吧。”   姜敏不动声色地挡住自己手机屏幕,她侧头往虞时茵的方向看了眼。   虞时茵悠哉地翻着课本,手里的笔在摊开的练习本上随意写着什么,漫不经心又认真的样子,竟是一点都没被昨天的论坛影响到。   难道她根本就没看到?姜敏这么想着,手指微动,点在了“发送”上。   一模一样的帖子,她用朋友的号又发了一遍。   她就不信,这次还会被删帖!   帖子发送成功后,她也没退出论坛,而是在评论区先攻为主地发了很多条引导性的评论。   刚发一条,她同桌却突然正襟危坐,一只手在桌下拼命提醒她。   “怎么了?”姜敏有些不耐地抬头,转头直直对上窗口的脸,镜片反光差点亮瞎她的眼。   “……!”   教导主任?!   第一附中严格规定不准在学校玩手机的,一旦发现就要通报批评。姜敏大惊失色,再想藏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甚至没来得及退出论坛,手上的手机就被冲进来的教导主任一把夺了去。   拿走手机后,他往亮着的屏幕上扫了一眼,表情越发严肃。   “学校开放学生论坛是让你们交流学习和同校通知用的,不是让你们污蔑八卦同学的!”他把手机塞进口袋,用力一拍桌:“看来学生论坛也需要好好管理了,免得你们把太多心思花在这里。”   “啊……”九班的学生发出不甘心的感慨。   教导主任眼睛一瞪,“啊什么啊,你们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这么喜欢八卦怎么不去村口和老太太聊天,来我们附中浪费什么资源!”   九班学生悻悻:“……”   “还有你。”他审视了姜敏一眼,道:“下课去你班主任那里说明情况,写八百字检讨。”   九班学生幸灾乐祸或同情的视线从姜敏身上扫过。   姜敏面色死灰,等教导主任一走,她就趴在桌上哭起来,她同桌安慰她时,她还抽噎着道:“都怪虞时茵,她就是个扫把星!”   同桌:“……这和虞时茵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自己不听劝。   姜敏发的帖子和虞时茵有关,一次被封号,一次被没收手机还要写检讨,她便把锅甩在了虞时茵身上,只觉得和她扯上关系就倒霉。   九班的学生不是傻子,从论坛,污蔑八卦同学等几个字眼里,她们开始猜测姜敏做的事,再加上姜敏新发的帖子还在论坛挂着,她在论坛上一下子从匿名变成了实质上的实名。   和虞时茵关系一般是一回事,姜敏把她的事放到网上让这么多人嘲笑她是另一回事,这是背后用心机。   一连好几节课,九班的同学们都对姜敏指指点点,偶尔提一嘴虞时茵。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姜敏终于来了点精神,对另一边的好友挥了挥手:“小雯,你先陪我去上个厕所吧。”   “呃……”叫小雯的女孩子挽着另一个女孩子的手,拒绝道:“可我和欣欣约好了去超市……”说完她不等姜敏反应,拉着那个女孩子跑出了教室。   小雯的刻意疏远就好像是给了姜敏一巴掌,她看着她们的背影,差点把手里的纸巾撕破。   刘念念刚刚不知道有什么事急急地跑走了,虞时茵就没有太早去操场,教室里的学生陆续出去,只剩下姜敏还站在原地。   她转过头很凶很凶地瞪了虞时茵一眼,胸口起伏间就有几滴眼泪滴了下来。   她用力地啜泣一声,跑出了教室。   虞时茵:“……”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秒哭戏,什么叫高级演员。   离上课还有四分钟的时候,虞时茵收拾了作业起身出教室。   没了刘念念在她身边念叨,她竟然觉得有些过分安静了。   这节体育课,高二九班恰好是和高三一班一起上的。   九班的女生最喜欢上的就是这节课,因为情况特殊的时候,陆千和也会来上这节课。   比如说今天。   “陆千和,真的是他!”有女生无声尖叫,不住地看向篮球架旁的男生。   陆千和表情平淡地坐在轮椅上,他微垂着头,阳光撒在他的脸上头发上,柔和了他整个人的轮廓。   他坐着的轮椅并不影响他吸引别人的视线,相反,看到他的腿,女生们总是格外心疼,心疼到忘记和他有关的传闻。   “好帅,白衬衫黑校裤都这么帅呜呜,这要是能走路能和那些男生一起打篮球的话得帅成什么样啊。”几个女生站在不远处说悄悄话。   “哎,他去干嘛?”另一个女生惊讶道。   那几个女生一同看去,只见陆千和控制着轮椅往集合场地过去,他的速度不快,但跑道和篮球场之间有一道石子路。   只见轮椅的轮子滚上石子,轮椅颠簸了几下,看得那几个女生心惊胆战。   “还好,陆千和应该不会……”摔   正说着,陆千和的轮子抵上一块凸起的石头,轮椅往右边翻去,陆千和看起来有些清瘦的身子被甩到了石子堆里。   女生:“……”   “他摔了!”时刻关注他的女生惊叫,想跑过去扶人时,却被一把拉住。   “你疯了!你忘了他最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吗?更何况是这种时候!”拉住她的人道:“他不会希望你过去的……”   女生这才堪堪顿住脚步。   陆千和坐在石子堆上,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轮椅扶手,他能把轮椅扶起来,自己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少年的姿势有些狼狈,但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相反,面对周围人各异的眼神,他泰然自若,自然地好像坐的不是地而是沙发。   操场没有围栏,走出教学楼绕过几个花坛就能远远地看到操场上活动的学生。   陆千和在来去自如的学生中格外惹眼。   虞时茵眼睁睁地看着陆千和摔倒,他和他的轮椅一起倒下的时候她紧张了一下,不自觉地走快了几步。   她以为他的同学会去扶起他,谁知道他们竟只是相互交谈着,一步都没动过。   虞时茵冷下脸,加快了脚步。   陆千和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阵特别的果香缠缠绕绕地绕进他的鼻子。他的手臂被人扶住了。   “你抓住我的手。”少女有些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伴随着几声不知道谁发出来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千和听话的扶住了她的手。   女生力气不算大,但竟是凭着一人之力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但也只是拽起来一点,没一秒陆千和又坐在了地上。   “啧。”虞时茵皱眉,转头扫了几个看戏的男生一眼,正要说话,手被陆千和轻轻拉了拉。   陆千和抬头看着她,摇了下头,表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虞时茵不说话了,垂眸看了他几秒。   “没关系的时茵,我自己可以。”陆千和嗓音温润,好看的手撑在了满是灰尘的石头上。   腿使不上力时,手臂再有力也是徒劳,他只起来一点就撑不住了。   眼看着人又要倒在地上,一双手突然飞快地环住他的腰。   周围的吃瓜群众瓜都吓掉了。   “她……抱了陆千和?!她完了吧!”   “卧槽,陆千和被抱了??”   地上的陆千和猛地一怔,桃花眼里诧异和不适一闪而过,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纤细的手臂:“时茵?”   “闭嘴。”虞时茵抱着他的腰,用了吃奶的力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她一条腿固定着轮椅,艰难地把人放了上去。   等松手,她就像跑了八百米一样,手酸腿软。   “时茵你又帮了我,谢谢你。”陆千和看着她,声音像一道清凉的春风,吹散了虞时茵心里那股莫名的燥气。   他冷白色的手上有几道血痕,掌心被石头擦破,大概是怕虞时茵看到,他悄悄把手往身后放了放。   “没什么。”虞时茵淡声回了句,她的视线从他的手上收回,转身把他推出了石子路:“带你去医务室。”   “谢谢。”陆千和微微垂头,带着血丝的手不自禁地摩挲着轮椅。   多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了呢?   他不记得了。   等到两人走远,九班和一班的学生群里顿时吵闹起来。   刚刚被拦住的女生不甘心地打好友的手,埋怨:“都怪你不让我去,不然抱到陆千和的就是我了!”   “你傻不傻?”好友瞪她:“虞时茵是谁你是谁你心里没点AC数吗?”   女生:“……”   另一边,几个男生也是一脸懵。   “喂,你说陆千和以前会走那条石子路吗?”有个抱着篮球的男生用手肘怼了下身边的好友。   好友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他以前好像会绕路。”   “是吧!……那他今天怎么就摔了?”男生奇怪地挠了挠头。   “他是故意的吗?”他又问。   “随便吧,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好友无所谓道:“不过虞时茵长的可真漂亮,看过来的时候我心都停了一下。”   男生:“……”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们可是刚刚对陆千和的狼狈无助视而不见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以前也有人帮过陆千和,但每次都没办法真的帮到他,甚至会跟着一起倒霉。   久而久之,陆千和自己也很抗拒他们的靠近。 第9章 他们养你十七年   医务室和操场离得不近不远,上课铃已经响了,虞时茵却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推着陆千和的轮椅。   “时茵,你先去上课吧,我自己可以。”陆千和温声道。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很像,干净清凉。   虞时茵看过书,她知道陆千和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还是会被他表面的温柔迷惑住。   这大概就是滤镜吧。   “万一你在路上又摔了呢?”她反问,“你的同学为什么都不扶你?你怎么不向他们寻求帮助?”   虞时茵是有些不开心的,对陆千和那些冷漠的同学,也对陆千和凡事都想自己解决的倔强。   她想改陆千和的命,她不想看他一次次倒霉一次次受伤。   大概是察觉到了虞时茵语气里的不对劲,陆千和声音更轻了:“可能是因为……他们都不喜欢我吧。”   虞时茵沉默了一瞬,又听到他继续道:“但是你来帮我了不是吗?我很开心。”   他就像一只刺猬,主动对虞时茵收起了刺,温顺柔和地她脾气都散没了。   她不说话了,推他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没有人,虞时茵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开封过的酒精棉花和红药水,还有几个创可贴。   虞时茵是想让陆千和自己上药的,谁知道等她过去时,他极自然地伸出了手,手心向上露出自己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沙粒嵌在伤口上,看着都疼。   “麻烦你了。”他语气真诚,笑容温和。   “……”   无奈,虞时茵只能认命地夹出一团酒精棉花。她一只手抓着陆千和的大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   女生的手软软的,明明是温的,却又好像有点烫,让陆千和本有些冰凉的手一下子热起来,直烫到心里。   她低着头,动作很轻地给他擦着,一缕没榜上去的碎发顺势垂下,平添一分温和,陆千和心跳快了一分,有些不自在地把头转向了别处。   上完药,虞时茵把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随口对着身后摆弄创可贴的人道:“你把那个平安符拿出来。”   “……”撕创可贴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千和错愕地抬头,没明白自己哪里让她不开心了。   虞时茵转过身的时候,陆千和还没动,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里带了点失落。   “我,没带在身上。”他道:“要不我回教室拿给你……”   “……”虞时茵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上衣口袋里散发出来的被一团乌黑包裹住的几乎要看不到的粉色。   “算了。”她轻叹了一声,拿出另一个红色的平安符递过去,叮嘱:“你把这个新的放在身上。”她最后看了眼那抹被侵蚀的粉色气运,无奈道:“至于在教室的那个,就丢了吧。”   陆千和接过来,小心地放进口袋。   如果他能看到,就会发现这个平安符和之前那个完全不一样。   之前那个符包最深的颜色也只是粉红偏红,而这个,是偏深的紫色,可见这个平安符里的气运比之前那个多了不知几倍。   送完东西,虞时茵看了眼时间,校医还没有回来,她这时候想起来她没有和体育老师请假。   看出她的纠结,陆千和适时开口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我买了药膏后就回教室了。”   其实他本来就不用去上体育课的,出现在操场……也有他的目的。   虞时茵点了下头:“那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的。”陆千和笑得无奈:“我比你还大了一岁。”   大了一岁所以会像个小孩一样摔在石头堆里吗?虞时茵在心里暗暗吐槽,随即对他挥了挥手跑出了医务室。   体育课没那么重要,但要是被记旷课就不好了。   她一走,陆千和如春风般的笑容才敛了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按住平安符所在的位置。   虞时茵走后没几分钟,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就回来了。   校医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烫着小波浪的卷发,脸上带着精致的淡妆。第一附中的医务室很少有重患,顶多擦破点皮出点小血,因此校医工作非常轻松且自由。   陆千和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世好成绩好,两年多了一直坐在年级段第一的宝座,光荣榜里他的照片会出现在成绩排名上,奖学金奖励上,更有各种比赛获奖名单上。   看到陆千和,校医整个人僵了一瞬,她眼里带着惊艳,在门口站了好几秒才回神。他本人,比照片帅更多……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等回神,她矜持地撩了把头发,笑容婉约地走了过去,手刚要碰到他的轮椅,就被他快速躲开。   陆千和扶着轮椅把手,灵活地往后退了半米。   校医手停在半空的手悻悻地收了回来,但还是没舍得爆粗口,软着声音问:“你要什么?”   “一支擦伤药膏,谢谢。”陆千和面无表情,礼貌又疏离地递过去一张钱。   校医动作很快地拿药膏,把零钱和药膏一起递过去的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陆千和有意避开了她的手。   他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拒绝与别人身体接触。   校医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这个男生更香了。陆千和的长相和处事风度总能让人忽视他是个高三学生。   “我推你去教室吧。”眼看少年有些不方便地转身,校医自告奋勇。   “不用,谢谢。”陆千和只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冷漠又疏离,他嘴上说着谢,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真诚。   校医生生顿住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陆千和的那个眼神,让她觉得她所有的旖旎心思好像被他看穿,□□裸地摊开在表面,让人尴尬又羞愧。   校医臊红着一张脸,面色不太好看地看着陆千和消失在门口。   虞时茵回操场的时候,体育课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得知她是送同学去医务室后,体育老师便宽容地让她回了位置。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九班的这些个同学干嘛用好奇又或者羡慕的眼神看这个见义勇为的漂亮女生……   ——   刘念念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到吃饭都没回来。   午饭后,虞时茵慢悠悠地在操场绕了半圈,然后成功在高二教学楼撞上了杨晓芸和江寻初。   杨晓芸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袋子,一看就是江寻初给的,江寻初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不知道和心上人聊到了什么。   虞时茵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只一眼,便面色如常地转了个弯。   “时茵。”杨晓芸眼尖地看到她,小步地朝她跑了过去:“你等等我呀,我是来找你的。”她声音又软又棉,但听在虞时茵耳朵里比苍蝇还聒噪。   她已经尽可能避免和女主接触了,怎么她就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呢?   眼看着自己身上浓郁的气运开始往她那边靠,虞时茵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   只见两人身上的气运像是瞬间隔了一道墙,半点都不相容,甚至杨晓芸的气运被弹开了很远。   相反,跟过来的江寻初身上的气运朝着杨晓芸逐渐靠近。   杨晓芸无视虞时茵的冷漠,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温柔地看着她,笑道:“爸爸妈妈很想你,你有空去看看他们吗?”   “没空。”虞时茵退了半步。   闻言,杨晓芸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时茵,你别怪他们。”她语气失落:“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的病……”眼看着江寻初的脸色在听到她的病的时候一下子认真起来,杨晓芸却是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总之我想拜托你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他们,他们真的很记挂你。”   江寻初没说话,看着虞时茵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直白眼狼,又觉得杨晓芸真的是善良。   “虞时茵,他们养了你十七年。”他冷着声提醒。   “寻初…”杨晓芸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这么说。   接着,她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虞时茵。   “寻初买来的,你不是喜欢吃甜品吗,一起吃吧。”   江寻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气恼地瞪虞时茵一眼,又有些委屈地看着杨晓芸。   他给晓芸学姐认真挑出来的甜品,她怎么能这么大方地给虞时茵?   他的表情没有逃过虞时茵的眼睛。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兴致索然地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   杨晓芸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把袋子塞进了她的手里,一面拦着虞时茵的手不让她还,一面还柔声道:“你知道我不能多吃甜品的。”   说着她突然轻轻叹了声:“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们,你们都有健康的身体……”   “晓芸学姐……”江寻初果然心疼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虞时茵却只觉得烦躁。   “我说我不要,你拿回去。”她不耐地把袋子递过去,见杨晓芸一直不接,她“嗤”了声,拎着袋子就走到厕所外的垃圾桶边,当着杨晓芸和江寻初的面抬手把做工精致的甜品扔了进去。   一眼都没往里面看。   “时茵!”杨晓芸好像是有些难过,又好像是有些生气,“那是寻初买的。”   “跟我有关系吗?”虞时茵语气稍冷:“事不过三,我既然还了两次你不肯要不就说明你不要吗?我帮你扔掉你不要的东西你该谢谢我才对。”   说完她绕过两人往教室走。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买的东西被当垃圾一样扔掉的江寻初目瞪口呆,不喜欢虞时茵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这是什么谬论?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杨晓芸觉得手上的袋子突然好像烫手起来。   还在愣神时,又见不远处的虞时茵又回过头。   “有事忘了问你。”她半眯着眼睛,慢悠悠地问了句:“你空吗?”   杨晓芸下意识地点头。   “哦——”虞时茵懒懒地拖了个音。   “既然空的话,就拜托你去看看爸爸妈妈,他们真的很记挂你。”她不咸不淡地,把刚刚那两人说的话复制黏贴了一遍:“杨晓芸,他们养了你十七年。”   这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杨晓芸和江寻初的脸上。   刚刚他们怎么暗示虞时茵是个白眼狼,现在虞时茵就怎么暗示他们,因为杨晓芸和她一样,离开养父母的家后就没回去过。   而且比起虞时茵,杨晓芸之前和杨家父母的感情可要深得多。   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尤其是江寻初,这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多双标。   他看着虞时茵的背影,心里一瞬间有些羞愧。   虞时茵哪里有空管他们怎么想,她这么说不过就是心里不爽想怼回去罢了。   他们让她耳朵不舒服,她就要让他们心里堵。   至于杨晓芸,她不会回杨家,虞时茵也不希望她继续回去祸害杨家。 第10章 转运的老刘   气氛有些尴尬,江寻初第一次不知道该和杨晓芸说些什么。   他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虞时茵,但仔细一想又隐约觉得自己对她的讨厌全都来自于杨晓芸。   被虞时茵直白地怼了两次后,江寻初莫名地有些动摇。他们都说她无脑,可他觉得她好像并不蠢,嘴皮子也厉害。   “寻初,甜品……对不起。”杨晓芸有些愧疚地看着江寻初,但是言语里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歉意,她仿佛是在替虞时茵道歉。   她认定了江寻初会原谅她。   “没事,一块蛋糕而已,学姐你想吃我明天再给你买。”江寻初把自己从奇怪的想法里拉出来,无所谓地摆摆手。   他自然是不会和她计较一小块蛋糕,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给她的东西,明明虞时茵都说了不要,晓芸学姐为什么还要硬塞在她手里呢?   就好像……   就好像故意挑衅一样。   挑衅?江寻初猛地一怔,随即用力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晓芸学姐这么温柔大方,他怎么恶意揣测她!   杨晓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反过来讨好自己的时候就把注意力转移走了,所以她错过了他那一瞬间的变化。   虞时茵回到教室的时候,刘念念已经回来了,让人意外的是她两眼通红,桌上堆着一小堆用过的纸巾,显然是哭过了。   看到虞时茵进来,她挡住自己的脸,挪着凳子稍稍让了个空。   等坐下,虞时茵瞥了眼她抽空的纸巾袋,把自己的纸巾挪过去:“哭什么,被欺负了?”   人总是这样,没人安慰的时候可以暗自消化难过,一旦有人关心自己了就憋不住。   刘念念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下来了,她着急地抽了几张纸,囫囵地擦着眼泪鼻涕。   “……”虞时茵有些无措,她叹了一声,懒懒地抬手放在刘念念脑袋上,揉了一把:“和我说说?”   “其实我没想哭的。”刘念念懊恼地咬了下唇,哑着声音道:“是我爸爸,他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体育课前有老师来和我说他摔下了楼梯,骨折了。”   “我就是心疼他……”顿了下刘念念多解释了一句:“其实班主任就是我爸爸。”   她哽咽着:“前几天他被一辆自行车撞了,手臂脱臼。后来几天不是撞门板就是撞桌子,今天居然直接进了医院。”   “时茵,这会不会是诅咒啊。”刘念念苦着脸,眼睛里满是担忧。   “不是。”虞时茵气定神闲地安慰她:“就是最近比较倒霉而已。”   她有注意到过刘海洋的气运,粉色里带点浅灰,最近是会倒霉些,不过等灰色被粉色气运中和的时候,霉运也就过去了。   每个人都有不太幸运的时候,化解不了就会一直倒霉,但也有一直不幸的人转运或者借运偷运,不过这在普通人里这并不常见。   “怎么办呀时茵。”刘念念沮丧地垂头:“要是我爸爸一直这么倒霉可怎么办。”   “不会。”虞时茵眸光浅浅,带着很强的安抚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把这个给他,让他随身携带。”她放过去的,是一个做工不算太精致的平安符。   这要是别人,刘念念多少得吐槽几句迷信。   但这个平安符是虞时茵给的。   刘念念很认真地它收了起来。   “时茵你真好。”她破涕而笑,“我一定交给我爸,他要是不要我就绑在他身上!”   虞时茵被她逗的一笑。   医院里,刘海洋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烦躁地点了跟烟。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下楼梯没看路,但其实他是看了的,甚至有意识地小心了,谁知道还是一个愣神踏空了。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不知道第几次发生这种意外了。   除了身体,他在事业上也变得倒霉,他本来都拿到评选优秀教师的资格了,谁知道姜敏突然被发现在学校玩手机。   这不仅影响了她自己,也影响了班级和他这个班主任的荣誉。   这么多事情加起来,饶是他再相信科学也忍不住怀疑点什么。   “我们的建议是你在医院多观察几天。”主治医生站在床边道:“学校的事可以的话还是请几天假吧。”   刘海洋有些疲惫地摇头,主治医生眉头一皱,还要劝些什么时,放学的刘念念推门进来了。   “念念放学了啊,给爸爸带了什么好吃的?”刘海洋对她笑,没了在学校严肃表情。   现在的他,不过就是看到女儿会开心的普通父亲。   见状,主治医生也不好打扰人家父女聊天。   等人一出去,刘念念赶紧把门关上,她跑到床边,献宝似的把口袋里的平安符拿出来。   刘海洋诧异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谁给你的?”   “时茵给我的。”刘念念把平安符塞进她爸的口袋,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你不准拿出来,反正这几天必须放在口袋里。”   让她意外的是,刘海洋居然什么都没说。   要知道以前他最不信的就是这种东西。   “哎。”刘海洋轻叹了声,被刘念念扶着坐起来时感慨了一句:“有时候啊,这种事还真不得不信。”   ……   第二天,刘海洋就不顾医生反对执意回了学校。   第一附中的班主任选任严格,有资历有能力的老师几乎都带了一个班级,抽不出时间也抽不出精力带第二个班。   刘海洋刀子嘴豆腐心,放心不下那群调皮的学生。   对于那个平安符,他虽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也老老实实地放在了兜里。   谁知道刚到学校,就听到了个好消息。   领导觉得他对班级和学校的贡献很大,不应该因为一个学生的错误取消他评选优秀教师的资格,于是他把这件事反应到了学校。   昨天学校那边还不同意,谁知道过了一晚上竟然改了主意。   第一附中一年也就十个老师能评上优秀教师,这不仅关系到奖金,更多的是作为教师的荣誉。   刘海洋显些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晕头。   再之后,开会时候校领导格外注意他,还说他敬业,让他注意休息……   九班的学生这一天也格外听话,教导主任巡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认真读书专心学习,教导主任满意地给刘海洋点了个赞。   一上午,好运连连的刘海洋有些飘飘然,等到把手揣进口袋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平安符的事。   不会真的这么有用吧?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他打开抽屉,小心地把平安符放了进去。   刚关上抽屉,就被一个老师叫了出去,说是有些事情要向他请教。   等他处理完手上的事,顺便就拐进了旁边的厕所。   人有三急,虽然他现在坐着轮椅打着石膏,还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还好他还有一条腿是健全的,不然还真不能来学校。   刘海洋对着便池,正身心舒爽地小解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刘海洋疑惑地转过头,正好来人也抬起头,两人面面相觑。   那是一位因为玩手机走错厕所的女老师。   刘海洋:“……”   刘海洋整个人一抖,差点尿到自己身上。   女老师拿着手机半张着嘴:“……”   “快出去啊!”刘海洋像个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似的,臊红着脸慌忙地用手挡住重要部位,差点还站不稳栽在地上。   女老师被他叫的回了神。   “啊!!”她惊叫一声,瞬间涨红了脸跑了出去,连一声抱歉都忘了说。   剩下的那点刘海洋是怎么也嘘不出来了,甚至于连拉拉链的手都有些抖。   幸亏女老师没有往下看,不然刘海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面对她了,当然她也是。   回到办公室,他手忙脚乱地把平安符拿出来宝贝地放进内兜。   等确定平安符不会掉后,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玄乎,这也太玄乎了!   仅仅半天,相信科学的老倔牛完全相信了气运的存在,并且成为虞时茵牌平安符的坚贞不二的拥护者。 第11章 微笑和猫咪表情   虞时茵在下午的自习课被刘海洋找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刘海洋一个人,他便没端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还算温柔和蔼地对她招招手:“来,坐这。”   刘海洋也是当了父亲的人,对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孩子,他花下的心思更多,不愿意放弃每一个人。   虞时茵之前成绩就在中偏下,但当时她家境优渥,刘海洋劝了几次劝不动后便暂时作罢,现在她跌落尘埃,刘海洋觉得自己该和她聊聊。   “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刘海洋看着她,眼神有些欣慰:“之前一直怕你因为家庭琐事耽误学习,这几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刘海洋对学生很上心,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了虞时茵的变化。她上学不迟到了,上课看她的时候她大多都在记笔记或者自己刷题,连下课都不出去乱跑了。   这是刘海洋做为班主任最愿意看到的情况。   “这是我之前就想给你的资料。”刘海洋从旁边一叠书里抽出一本自己装订起来的资料递给她:“再过半个月就要月考了,这是我自己整理过的复习资料,包括很多高一基础的知识要点,你拿回去,这半个月里把它做完。”   虞时茵其实并不太需要这个,但想了想她还是接了下来,“谢谢老师。”   刘海洋教的是数学,虞时茵数学并不特别突出,虽然这只是基础,但温故知新,总有些作用。   见她这么配合,刘海洋更加欣慰:“刘念念成绩还不错,你有问题可以多向她请教。”   谈完话,刘海洋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他稍稍纠结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问:“时茵啊,那个……你给念念的平安符是哪里求的?”   在亲身感觉到神秘力量的作用后,刘海洋想给自己的家人也求两个,就算没实质作用,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不是求的。”虞时茵回:“淘宝上买的。”   淘宝?刘海洋一愣。   这种生意已经做到淘宝上了吗?   刘海洋有些纠结了,但还是好奇地问:“哪家店铺?”   虞时茵:“祈运,一家新开的店。”   虞时茵走后,刘海洋沉默了一分钟之久。   一家刚开的店,所以今天的转运真的是平安符的作用还是他心理作用?   不过想到厕所那个尴尬的意外,刘海洋还是掏出手机打开了淘宝。   “祈运”果然是一家再新不过的店,销量粉丝一个都没有。   更让人意外的是,整家店铺里只有一件商品,那就是最最普通的平安符。   刘海洋对平安符的信服程度少了一大半。   这怎么看怎么像骗钱的。   就要关掉页面,他的视线突然被店铺简介吸引。一家根本没人来的网络小店,居然还有很多要求?   简介页面上,明明白白地写明了四点。   (一):平安符的价格分为四档,分别为一千五千一万十万,购买者根据意愿购买(价高气运多)   (二):平安符效果根据购买者气运而定。(气运差的平安符抵霉运,气运好的平安符加运)   (三):一月只出十单,允许预订。   (四):一旦出售概不退货。   “……”什么店啊,还不准退货。   刘海洋偷偷吐槽着,又点开平安符效用看了看,在看到有免小病小灾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下了一单。   念念她妈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小病小痛不断,医院说是普通感冒,但中药西药都吃了就是不见好。   一千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刘海洋心想,大不了真没什么用的话就给个差评,让这家店开不下去。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冲动消费的行为也不是那么蠢了……   ——   今天是周五,最后两节都是自习课。   刘念念看到虞时茵回来,神神秘秘地靠近她。   “时茵,小老头找你什么事啊?”刘念念和刘海洋父女关系和谐,这皮丫头总偷偷调侃刘海洋为小老头。   虞时茵晃了晃手上的资料,“让我好好学习。”   也是,班主任找学生能有什么事。   刘念念嘿嘿一笑,哥俩好地拍拍她的肩膀:“小老头说得没错,时茵,你一定要和我一起上A大!”   虞时茵笑笑,点头应允。   坐在后排的一个同学听到后,嘴角忍不住一抽。   A大是京市最好的大学,是很多学生梦寐以求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学校。附中是京市数一数二的高中,能上A大的不会超过三十个,这其中一半以上还是一班二班两个重点班的。   刘念念现在的成绩在五十名开外,还不足以进这个大学,更别提虞时茵这个吊车尾的了。   这名同学觉得虞时茵的脑袋被门挤了。   周末的作业大多是老师在下课后就布置好的,自习课上学生们大多闷声不吭地赶作业,好在周末多留出几小时娱乐。   等下课铃一响,这群人就像火箭似的背上书包窜出了教室。   杨息宁今天出来得很早,只是他把虞时茵送到车站后,却不上车。   “你准备去干什么?”快上车前,虞时茵问他。   杨息宁眼神躲闪了一下,“我的朋…同学让我邀请去他家。”   虞时茵直觉不对,但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便随口叮嘱了一句:“别光顾着玩,记得写作业。”   “好。”匆匆应了一句,杨息宁转身跑了,那速度就好像是赶赴约会生怕女朋友生气的小男生。   不会是谈恋爱的吧?虞时茵好奇地想。   回到家,杨家父母都在,看到虞时茵一个人回来他们也不意外。   “洗洗手吃饭了吧。”邱芳芳盛着饭出来,嘴上嘀咕道:“阿宁这小子也真是的,每次周末都不在家。”说着疑惑地轻叹一声:“到底什么朋友每周都约他?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坐在桌边的虞时茵皱了下眉,“杨息宁每周末都在外面?”   “是啊。”邱芳芳又给她盛了碗汤:“那臭小子主意大,说是朋友让他一起出去学习,我之前也确实太忙了顾不上他,想着他是去学习的就没阻止,只是他这成绩…也没有什么进步啊。”   听她这么描述,虞时茵脑子里好像有一段话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了,原著里对杨息宁有这么一段描写,高中开始就因为家境原因荒废学业,在一家咖啡厅打工。   “别担心,我会帮忙辅导他的。”虞时茵想了想安慰邱芳芳道。   邱芳芳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叫她多吃点,至于虞时茵成绩也不好这件事,她完全忘记了。   吃完饭虞时茵就回了房。   邱芳芳和杨志华则在客厅继续干活。   两人最近又接了点在家就能做的杂活,这几天运气好杂活多,他们几乎每天都晚睡早起,然而两人并不觉得苦,因为他们能感觉到钱包里不再空空如也了,也不用再担心连孩子的伙食费都交不起了,这是生活的希望。   房间里,虞时茵坐在邱芳芳刚买的一张新书桌旁,拿出刘海洋给的资料翻看起来。   刚拿起笔准备写题,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申请人叫:H,备注着一个名字:陆千和。   虞时茵意外地挑了下眉,点了通过。   几乎是通过的那个瞬间,陆千和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H:昨天体育老师有没有记你旷课】   他发消息很简单明了,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连标点都没有。   虞时茵看了眼,言简意赅地回他。   【时:没有。】   收到消息的陆千和看着那两个字,唇角压了压,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半张脸隐匿在光下,棱角分明的轮廓泛着冷白的光。   陆千和觉得虞时茵的反应有些冷漠,但他也是第一次和女生在微信上聊天。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百度。   虞时茵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正以为陆千和不会回的时候,手机又亮了起来。   【H:那就好(微笑)】   【H:[猫猫打滚jpg]】   虞时茵:“……”   看着那个微笑和卖萌的表情包,虞时茵突然不知道陆千和是什么意思,她该怎么回?   还没想明白,陆千和又一条消息过来。   【H:明天是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陆千和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不过虞时茵一直没想明白,但是既然他的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会在高三被开除呢?他可是板上钉钉能进A大的学生。   回过神来,虞时茵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发出一条消息。   【时:不好意思,明天没空。】   被拒绝了。   陆千和:“……”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电脑上百度论坛的页面。   问:微信上怎么和女孩子聊天能让她反应热情   评论有很多条,一直到现在还在增加,前两条点赞最高。   1L:回消息的时候尽量加上微笑,表示你的友好。   2L:回可爱的表情包,越母越好,这样她也会觉得你很热情。   陆千和不明白什么叫母,但根据上下文他理解为可爱。   又看了眼虞时茵回复的那句话,陆千和冷着脸抬手关闭了论坛,关闭前,他顺手举报了前两条评论。   ——   杨息宁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虞时茵借着倒水的机会出房间,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味,伴随着一些若有所无的女士香水味。   “姐,你还没睡?”蹑手蹑脚准备回房的杨息宁被悄无声息出现的虞时茵吓了一跳。   虞时茵举了下水杯示意自己接水,“明天早点回来,爸妈都睡了。”   杨息宁愣了下,赶紧点头。   第二天虞时茵八点起床,走出间的时候,杨息宁已经不在了,玄关处没有他常穿的那双鞋。   邱芳芳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抱怨地对着杨志华道:“阿宁平时不都是八点多出门吗?今天怎么我买个早餐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你怎么也不叫他等我回来吃了早餐再走?”   “我忙着干活,哪里注意得到……”   客厅的破茶几上放着两份早餐,一份显然是杨息宁的。   眼看着两人要就有没有管住杨息宁斗嘴,虞时茵赶忙出来打断他们:“我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正好出门寄快递,我去拿给他。”   邱芳芳这才停嘴,把两份早餐放进她的手里:“你也不用太着急,先把自己的吃了,要不然两份都凉了……”   ……   出门后,虞时茵根据刘海洋留在淘宝的地址把快递寄了出去,随后她根据书里一比带过的描述找到了一家咖啡厅。   这是开在京市繁华区域的一家很高档的咖啡厅,店面很大装璜地极精致,人来人往间,她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她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里都能看到杨晓芸。   这一瞬,虞时茵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阴魂不散。 第12章 你这是性骚扰   “对不起,我是息宁的姐姐。”咖啡桌边,杨晓芸对着坐着的两个神色高傲的女生道歉,“是息宁不对,我替他赔偿。”   那两个女生看不太出年纪,脸上画着精致到有些夸张的妆,其中一个的白裙子上有一大片咖啡的污渍。   杨息宁脸色很难看,并不领杨晓芸的情。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他声音有些冷,看着杨晓芸的眼神也泛着冷光。   “噗嗤。”白裙子女生笑出来,嘲讽地看着杨晓芸:“听到了吗?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一个外人就别插嘴了。”   女生总是会讨厌这种惺惺作态的白莲花,哪怕她说话温柔做事妥帖。   杨晓芸脸色一白,有些受伤地看向杨息宁:“息宁,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其他的等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好吗?”   说完,她不管杨息宁什么反应,从自己的名牌小挎包里拿出手机:“你这套连衣裙是Balmain的最新款吧,我没记错的话是2500多一点?我支付宝赔给你可以吗?”   回到虞家后,杨晓芸恶补了品牌知识,她努力弥补之前十七年的缺漏,现在看到那女生身上的衣服倒是不会一脸懵了。   然而她越是这样表达自己,杨息宁就越看不上她。   白裙子女生和另一个女生也是面色难看,毫不掩饰对杨晓芸的厌恶。   两个女生不愿意搭理杨晓芸,两方僵持不下间,虞时茵推门走了进来。   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是杨息宁。   那一瞬间,虞时茵从这个少年脸上看到了很多情绪,从震惊到心虚到惶恐。   杨息宁手指紧张地抠着裤边,薄唇轻嚅,很小声很心虚地叫了走过来的虞时茵一声:“姐……”他的裤边被他拽得皱皱巴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杨晓芸和另外两个女生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虞时茵。   虞时茵上面穿了白色t恤,随意地配了一条阔腿牛仔裤,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搭配却让人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她一头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皮肤白嫩地仿佛在发光。   此时她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她不可亲近。   羡慕,嫉妒是在场三个女生的第一反应。   “又是姐?你到底几个姐?”白裙子女生皱着眉问杨息宁。   杨息宁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他眼里只有虞时茵,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姐会不会因为他说谎生气。   “哪个是约你的朋友?”虞时茵平静地看着他。   杨息宁说不出话,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下一秒,他又听到虞时茵问:“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这是不怪他的意思?杨息宁低落的心一下子又高扬了起来。   他走到虞时茵旁边,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就像个向家长告状的孩子,主要意思就是解释他没有主动惹事。   这个时候的杨息宁还没有发现,自己在看到虞时茵的时候,伴随着担忧而来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从杨息宁只言片语中,虞时茵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个女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周末过来这家咖啡厅了,她在一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上了在这里打工的杨息宁,纠缠了没有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于是她次次提出要让杨息宁给自己上咖啡。   杨息宁在这里打工,不好拒绝顾客的要求,谁知道今天这个女生直接拉他的手要微信,他在甩开她的手时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她身上,之后的事大概就是虞时茵看到的了。   女生知道他赔不起,就趁火打劫让他当自己男朋友,就是这时候杨晓芸进来了,她什么也不问,自以为是杨息宁不小心弄脏了别人的衣服,二话不说就要替他赔钱。   听完,杨晓芸面色一下子变了,像看坏人似的看着那个白裙子女生。   相反的,虞时茵却是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地扫了那女生的咖啡渍一眼,不咸不淡地嗤了声,讽她:“耍流氓?”   “你少污蔑人了!”白裙子女生像是被踩了尾巴,暴跳如雷:“我什么时候抓过他的手?明明就是他自己做事毛手毛脚把咖啡撒在我身上的!我懒得和你们多扯,既然你是他姐姐就把钱给我赔了,我这件衣服很贵的,被弄脏成这样肯定穿不了了!”   “我说了我可以出钱洗!”杨息宁瞪着她冷声道:“是你自己不要。”   “你以为这是你姐穿的破衣服吗?”女生鄙夷地打量虞时茵身上朴素的衣服,就算长的漂亮又怎么样,不照样只能穿地摊货:“这衣服我不会穿第二次,所以让你原价赔过分吗?”   虞时茵对她的挑衅并不在意,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她对着不远处的另一个服务员招了招手,道:“我想见你们店长。”   服务员满不在意地拒绝:“我们店长很忙的。”   虞时茵没了耐心,眼底有些深色。   服务员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怵,“我去找他。”说着,她转身进了咖啡厅里间的一个小包厢,一分钟不到,小包厢里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   得知虞时茵要查看监控后,他脸上客气礼貌的笑容顿了顿,视线在在场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随后拒绝道:“女士,查看监控是不符合规定的,我们有权利保护客人的隐私。”   白裙子女生得意起来,刚才紧张的神色一扫而光。杨晓芸面上有些着急,眼里却是不带一点急色,她安静地站在旁边,就好像再看一场免费的戏。   虞时茵没生气,她大大方方地和西装男对视,笑着颔首:“既然这样我也不难为你。”   西装男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谁知道下一秒她继续漫不经心道:“只是这个女生有性骚扰我弟弟的嫌疑,我只能向警察寻求帮助了。”   “这……”西装男一愣:“女士,性骚扰这个词……”   虞时茵不紧不慢地接下他的话:“你觉得太严重了吗。”   西装男点头,有些不认同地看着她。   “这一个月来,只要我弟弟在这里,这个女生就在,她要不到我弟弟的联系方式就纠缠不放,今天更是直接摸他的手,你说这不是性骚扰是什么?”虞时茵反问:“现在,她还强迫我弟弟当她男朋友,这还不算性骚扰?”   西装男哽住了,忍不住打量白裙子女生,看得她脸又白又红又青。   他还想争论几句:“但是……”   “对了。”虞时茵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不紧不慢地打断他:“还有一点忘了说,我弟弟现在才高一,未满十六周岁……”   她这话一出,西装男脸色瞬间变了,引火上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和我说他十八周岁了!”他瞪着眼。   杨息宁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躲避虞时茵的目光。   “你们没有核实吗?”虞时茵笑:“你们店招未成年童工。”她再转头看白裙子女生:“你,性骚扰未成年男生,不用反驳我,只要我报案,警察一定有资格查看监控。”   白裙子女生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虞时茵和杨息宁,他竟然才十六不到?!   咖啡厅里的其他顾客已经不住地往这里看了,耳朵竖的老高,七七八八地听了个大概后都是一脸吃瓜的好奇表情。   能当上店长,西装男还是有些能耐的,眼看虞时茵不是闹着玩的,他立马带上友好的笑容,讨好道:“女士,我们立马让人去调监控核实您说的事,这件事我们还是希望不要闹得太大。”   他对着旁边服务员招了招手,低声和他说了什么。   “我…我还有事,衣服的事就算了。”白裙子女生觉得事情不对,也不想着要赔偿了,起身就要走。虞时茵要是真把警察找过来,她面子里子都得丢光。   “女士。”西装男赶紧拦住她:“请您等我们把事情弄清楚。”   白裙子女生和她的朋友想骂人,但到底心虚,只能焦躁地等在旁边。   几分钟后,服务员过来了,和西装男交谈几句后,两人同时用奇怪难以描述的目光看着女生。   白裙子女生饶是脸皮再厚,现在也没法争辩了,她刚刚确实摸了杨息宁的手,甚至那杯咖啡也是杨息宁甩开她的时候被她自己不小心碰翻的。   “我不计较了还不行吗!”她剁脚,有些气急败坏:“衣服我自己拿回去洗,让我走吧……”说着,她自己都要哭起来了。   性骚扰,这要是让她朋友知道她在吃未成年的豆腐……她不敢想了。   西装男也为难地看着虞时茵,“女士,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要不这样,我们给予您弟弟一些赔偿,工资双倍给他,这位女士衣服的清洗费也由我们出,报警这事……要不就算了?”   虞时茵不回他,看那女生。   “你不向我弟弟道歉?”她道:“你知道你这行为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女生:“……”一个男生!多金贵!   这么想着,她却还是憋屈地对杨息宁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是小孩,我以后不会再……找你。”   虞时茵有些不满地蹙眉。   女生头埋地更低:“是我错了!我不配当你的女朋友!求求你原谅我吧,别报警。”   周围的顾客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让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逃出这里。   “你走吧。”杨息宁冷声道,显然不想和她多说话。   女生这才像被赦免似的带着好友逃出了咖啡厅。   杨晓芸几乎要无语了,这反转,看得她心里气地不行,她就是不想看到虞时茵如意。   谁知下一秒,虞时茵的矛头就对准了她。   “下次再插手别人的事情时记得把真相搞搞明白,杨息宁受了委屈可不会回家哭。”   杨息宁心里微微发暖,鼻头有些酸。   杨晓芸被讽得一愣,争辩:“我想帮他的。”   “我不需要你帮。”杨息宁冷然接话,对上虞时茵时又是软乎乎乖兮兮的语气:“姐,我们回家吧。”   于是,姐弟俩被西装男毕恭毕敬地送了出去,临出门前,他还诚恳地再次道了歉。   “多谢您的包容,您下次再来我们一定给您打折……”   一场闹剧的主角散场,只留下一个杨晓芸像个小丑似的站在原地,她死死地拽着包包的链子,别人看不见的清丽脸上乌云密布。   解决完事情的西装男松了口气,准备回小包厢小憩一会。   虞时茵这种小丫头,看起来年纪轻,处理事情一点不比他们手段软。   西装男叹了口气,一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道背着他的身影,那人坐着轮椅,只能看到发顶闪着棕色的光。   西装男腿一软,下意识地放轻关门的声音。   “大……大少爷?” 第13章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闻声,陆千和并没有转过来,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翻了两页,直到西装男冷汗都快被这安静的气氛吓出来的时候,他才仿佛随口一问:“怎么处理的。”   “迷鹿”咖啡厅是京市最有名气的咖啡厅,更是陆家名下的连锁产业,陆千和作为陆家的孩子,在去年主动开口向他的父亲陆祖银要了这家店铺,至此之后,他就常出现在这里。   西装男很怵他,明明他只是个刚成年的高三学生,但他总觉得陆千和身上的气场像极了陆祖银,甚至有时候比陆祖银还像掌权人……   不敢多想,西装男赶紧回话:“我们赔偿了那个性…不是,那个女生一笔清洗衣服的钱,至于服务员,给了他两倍补偿工资。”   话音刚落,就听到陆千和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五倍。”   “什么?!”西装男一惊,“大少爷,两倍已经是破格了,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像杨息宁这样的周末才来的服务员,一个月一千二的工资已经很高了,给两倍是补偿,但是五倍……   话还没有讲完,陆千和就迎着阳光转了过来,从向阳的窗口透射进来的几缕阳光轻柔地抚在他白皙的脸上,饶是西装男这样从不在意男人长相的男人脑子里都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话:月出佼出,佼人撩兮…   如果照进来的光是月光就更应景了,西装男愣头愣脑地想,下一秒,他猛地恰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居然在陆千和面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果然,轮椅上的少年微微敛起的眼眸,里面全是危险的讯息。   西装男有些腿软:“……”我已经住脑了…   “因为你的不作为导致员工杨息宁被顾客欺辱,所以给他五倍的工资做为补偿。”陆千和兴致索然地把文件丢回原位,懒怏怏地睨了他一眼,口吻淡淡:“有异议吗?”   “没有。”西装男站得笔直,不敢再有半点意见。   “因为你的失误招进了未满十六的童工,差点害的迷鹿名誉扫地,这五倍工资从你工资里扣。”陆千和看着他,眼里裹挟着几分疏离,又问一遍:“有异议吗?”   “……没有。”西装男快哭了。   闻言,陆千和才敛下眼底的不耐淡嗯了声,催他:“尽早打过去。”   西装男有点心痛,但还是飞快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他转账。”   过了半分钟,他献宝似的把停留在一转账页面的手机举到陆千和面前:“大少爷,已经转过去了!”   陆千和扫了眼,轻描淡写地夸:“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西装男忙不迭地点头,虽然他也没听出来陆千和这句继续努力到底有几个意思。   等陆千和走了,西装男才猛地卸下一口气,像脱了水的鱼似的倒在了沙发上。   迷鹿的主要股份掌握在陆千和手里,他是除了陆祖银外权利最大的人。   别说扣西装男这么个小店长的工资了,就算他现在让他收拾包袱走人他都不敢有意见。   不怪他怕陆千和,实在是陆千和本事过人。   一年前他接手迷鹿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服他,陆祖银为了试探他的能力也不出手帮他示威。   店里的人都觉得迷鹿开在市中心这家生意最好的连锁店要完,谁知道这个少年一点没被别人的言论影响,他毫不犹豫地开除了当时反抗声音最响的老店长,之后的半年时间,他接连不断地创新出一个又一个新方案,那些方案让迷鹿的营业额涨了一倍。   比起陆家的其他产业,咖啡厅太过于渺小,但西装男就是觉得陆千和是天生的企业家,他不可能被局限在迷鹿…   想着,西装男猛然思索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没说过那个员工叫杨息宁,那陆大少爷是什么知道的??   ——   另一间包厢,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面带愧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事无巨细地禀道:“云家老爷子确实是一名神医,但是他性格古怪,不管我怎么求提出怎样的条件他都不愿意见我。”说着,他好像有些不甘:“我连云家的门都没进去!”不仅没进去,他还是被扫地出门的。   陆千和点头,不置可否。   这个答案他早有预料。   他垂着眸子,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自己没什么知觉的腿,许久,他寡淡无味地笑了声:“不急,总会有机会的。”   以前他可能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现在他不怀疑了。   看着他这副完全不属于高三学生的矜贵冷然的样子,习以为常阮亦及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毕竟这才是他最熟悉的陆千和。   一年前,阮亦及的母亲患了罕见疾病,为了照顾母亲他大三辍学,悉心照顾他母亲。   眼看着母亲病情越发严重他却连工作都都找不到时,陆千和出现并且支付了那笔昂贵的医药费。   后来,母亲病情稳定后阮亦及问过陆千和为什么会找上自己,陆千和只言简意赅地说他需要有个人办事,那时候他才高二,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阮亦及认定了陆千和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男生就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在得知陆千和的腿是因为毒才站不起来的时候,他自告奋勇地去找什么都能医的神医,谁知,连面都没见着……   “我再去找一次,我就不信他能再把我扔出来!”他气恼地说着,转身又急哄哄地跑了出去,人跑走了,声音还在包厢荡:“一次不行我就找十次!”   看着他这急躁的样子,陆千和轻笑了声,突然想起了重生前的阮亦及。   那时候的阮亦及早失去了母亲,一步一步爬到了他助理的位置,是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男人。   和现在这个,完全不一样。   陆千和以前最是讨厌这种做事毛糙不稳重的人,但现在,他竟觉得这样有人情味的阮亦及其实也还不错。   看着阮亦及的人影很快消失在迷鹿门口,陆千和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他八岁被陆景铭推下楼后伤了腿。   起初他真以为是伤了腿神经,后来才知道竟是他的继母白岑晴给他下了毒。云家神医不肯替他医,陆千和便弄断了陆景铭的狗腿,可惜了,白岑晴也是个没本事的,一年时间都没能见到那神医一面。   重生一次,陆千和就没准备放过那对母子。   他眉眼间藏着微不可见的阴翳,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扶手,一声一声地哒哒响。   等思绪回笼,他拿出了手机找出了虞时茵的对话框。   其实不用找,就在微信第一列。   ——   同一时间,虞时茵和杨息宁坐在咖啡厅附近的公园里,对面对峙似的坐着个一身黑的酷哥,杨息宁看着他,一脸防备。   也不怪杨息宁警戒心重,几分钟前他和虞时茵都走到车站了,谁知道段七诚突然出现,还把虞时茵带到了附近这个公园。   段七诚穿着纯黑色的长袖衬衫加黑长裤,头发跟着了火似的,还吊儿郎当地挂着几根银链子,钉着闪闪发亮的耳钉,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要不是他这张脸养眼,虞时茵大概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他一个。   “谈谈。”段七诚也不啰嗦,他睨着虞时茵,很拽很直白地摊牌了:“其实之前说的对你有意思,都是假的。”   杨息宁拳头握紧了,眼神不善地盯着对面的男生。   段七诚已经做好了虞时茵会又哭又闹的准备,甚至连怎么逃跑都想好了,谁知道她竟只是抬了抬眼皮,没什么所谓地问:“把我找来就是说这个的?”   虞时茵觉得段七诚这人,不仅拽得像个二百五,还喜欢小题大做。   “我喜欢的是杨晓芸,当初在混混面前保护你也是为了让她吃醋!”不知是出于莫名的不甘还是对虞时茵这个反应的不满,段七诚义正言辞地又强调了一遍:“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顿时,对面的姐弟俩就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神色莫辩。   虞时茵笑了声,从口袋里拿出震了几下的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随口讽:“你喜欢杨晓芸不是写在脸上的事吗?”   段七诚:“……!”他什么时候写在脸上了!   看他略有些痴呆地愣着,杨息宁面无表情地补充:“你和杨晓芸走在一起的时候,眼睛看的永远是她,只有傻子才会觉得你真的喜欢我姐。”   这个傻子,骂的自然是段七诚。   段七诚看向虞时茵,有些不信地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像虞时茵这样斤斤计较的人,怎么会配合他演戏!她一定在说谎。   “为什么要说?”虞时茵头也不抬地反问:“你和杨晓芸一个比一个能演,免费的喜剧不看白不看。”   段七诚被气地一个仰倒,一不小心目光触到了虞时茵亮着的手机屏幕。   她在和人聊天,对方不知道发了什么,屏幕上有一张很显眼乖巧坐着的卖萌表情包。   女生聊天果然都黏黏糊糊。段七诚想着就要收回视线,随即看到聊天页面顶上的备注——陆千和。   段七诚的下巴惊掉了,挂在脖子上的链子跟着主人一起抖了抖。   陆千和?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陆千和吧?   “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我就回了。”虞时茵回完消息,自顾自地站起来。   段七诚终于回神,“腾”地站起来拦住她。   “当然有话说。”他想起正事,表情也有点凶了:“杨晓芸好心帮你和你弟,你不领情也就算了,骂人是几个意思?”   他想起来,找虞时茵不只是说他的事,还是要给杨晓芸出口气。   看着他一副不配合就要打人的样子,虞时茵气定神闲地退开半米和他保持距离,慢悠悠地回了句:“她就是这么和你告状的?”   她早就说过,杨息宁受了委屈不会回家哭,但杨晓芸会啊,她会找她河塘里的那几条鱼哭。 第14章 看见我绕着走   杨晓芸很少主动找段七诚,但在他的微信以及其他社交软件里,杨晓芸的对话框都是置顶显示。   刚才他正和几个朋友进附近的网吧准备pk几场打发时间,杨晓芸的消息一发过去,他就放了那几个朋友的鸽子。   “她没有找我告状。”段七诚冷着脸,“她想让我告诉你,她不是故意多管闲事的让你不要生气。”说完,他不满地瞪了虞时茵几眼:“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虞时茵:“……”   杨息宁:“……”   姐弟俩神同步地懵了一瞬,脑子里同样的想法,杨晓芸多管闲事的时候还算少吗?她明明是那种看到两个陌生人吵架都有可能上去劝架的“大善人”啊。   对于姐弟俩不想和傻逼聊天一样的嫌弃表情,段七诚恼火地眯了眯眼。   半个小时前,他刚到网吧,就收到了杨晓芸的微信。   是三条语音,他点开,杨晓芸温温柔柔还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晓芸:七诚,你能帮我个忙吗】   【晓芸:我好像让时茵不开心了,她现在一定不想和我说话,你能帮我传个话给她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让她别因为这件小事生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哭。   【晓芸:其实她说的话有道理,是我多管闲事了…】   之后,段七诚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复。   这下子他游戏也打不下去了,丢下那几个还在用力敲键盘的朋友走出了网吧。   巧的是没走多远就在车站看到了虞时茵和她的弟弟。   段七诚先入为主,认定了是虞时茵欺负了杨晓芸。   “所以你连发生了什么事就不知道就来兴师问罪?”虞时茵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眸光里是一次又一次被打扰的厌恶:“段七诚,到底是你们太闲了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段七诚瞳孔微微一滞,没由来地慌神。   没等他说话,虞时茵对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神色似愠非愠:“她没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是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吧。”   没转身,杨晓芸柔柔的声音就传来了。   “七诚,你怎么也在这?”她气势有些弱,好像真的很怕虞时茵的样子,看得段七诚有些心软。   虞时茵总是嚣张跋扈,和性格温柔软和的杨晓芸成云泥之别。   男生总会下意识地保护弱者。   “晓芸,你别怕她。”段七诚一字一顿道:“你把事情讲清楚,该道歉的人是她不是你。”   他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落在杨晓芸的心里却像是一道道惊雷。   这是什么意思?虞时茵在场时段七诚不是应该故意向着她吗?   杨晓芸无疑是虚荣的,但她不是没有脑子,她之所以会和段七诚说这件事就是料定了他不会来找虞时茵,所有的厌恶都会藏在他心里,到最后化为伤害虞时茵最深的一把利剑。   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好在她说话向来有分寸,她并没有在段七诚那里乱说,至于段七诚为什么会找上虞时茵,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垂着眸子故意道:“不是的七诚,这件事时茵没有错,是我太想帮息宁反而帮了倒忙。”   对于她自己做的事,她坚定地认为是为了帮杨息宁。   她耷拉着眉眼的样子让段七诚有些心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是好心你就没必要难过……”   杨晓芸安静了一秒后为难地摇了摇头:“你别问了七诚,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时茵吵架了?你们不要因为我……”   段七诚拧着眉头那叫一个心焦,说又说不得。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杨晓芸话未说完,就被虞时茵斩钉截铁地打断:“既然不想我被人误会,就不要说出模棱两可的话让别人来猜疑我,我刚才在咖啡厅好像只和你说了一句话吧?”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虞时茵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刚刚发生的事,还把自己唯一和杨晓芸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随后她嘲讽地看着段七诚:“从我说的那句话里,你觉得哪个字骂了她,还是你和她一样认为做好事之前连事情经过都不用了解?”   “……”   她的语气淡淡的,但就是让人忍不住低头反思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段七诚一梗,不自觉地动摇了几分,但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替杨晓芸开脱。   她的确不由分说地认定杨息宁做错了事,但是她也是出于好心。   可虞时茵好像也没错……   “虞时茵,你也别这么咄咄逼人。”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主动把话头揽了下来:“是我误会了晓芸的意思,她也没有说你不好,是我冲动了。”   虞时茵意外地挑眉,讽他:“你一句冲动了就可以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段七诚憋着一股气,咬牙切齿:“那你要怎么样。”   “倒也不用怎么样,只要你和杨晓芸以后看到我绕着走就好了。”虞时茵气定神闲地道。   这种话从来都是段七诚和别人说,还没谁有这个胆子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偏偏虞时茵面色如常,没有一点说着玩的意思。   段七诚心里有些燥,想拧人脑袋。   他抵了抵后牙槽,压下了这股火:“你以为我想看到你?”   “那不是正好?”虞时茵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皆大欢喜。”   段七诚:“……”神他妈的皆大欢喜。   段七诚被她的反应整出了一股邪火,之前明明还对自己很热情,不过几天时间就冷言冷语相待,她果然虚伪。   “时茵,你和七诚不要因为我吵架。”杨晓芸急急地摆手,好像很怕两人因为自己闹矛盾似的:“七诚肯定也不想和你闹掰……”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想掰。”虞时茵轻飘飘地嗤了声:“你是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   段七诚没想到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不是自己说出口的,他不满地瞪着虞时茵,又着急地看杨晓芸。   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也喜欢自己?   “时茵你不要胡说!”杨晓芸一惊,好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软声嗔怪道:“七诚喜欢你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段七诚的心凉了一寸。   “你觉得他喜欢我?”虞时茵学着她的样子故作惊讶,“不应该呀,如果你觉得他喜欢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看电影,为什么要收他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为什么要约他一起跨年?”   “……”   她竟然都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杨晓芸脸色白了白,试图争辩:“我们是朋友……七诚他明明一直在追你。”   “追我?”虞时茵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在调情呢。”   她用的词那么过分,可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杨晓芸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眼眶也湿润了:“你真的误会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你们好好聊聊。”说着,她挎着包跑远了。   段七诚还没从刚刚的失落中回过神,那道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转角口。   “虞时茵!”   段七诚气恼地回头,看到的却是虞时茵和杨息宁的背影。   一口气顿时堵在心口。   虞时茵背对着他,懒洋洋地挥手。   一股燥热的风吹来,段七诚还听到风里揉着她清冷平淡的声音:“皆大欢喜。”   像嘲讽,像警告。   好一个皆大欢喜,谁他妈和她皆大欢喜!   段七诚差点气炸。   回到网吧,段七诚无视朋友的哀嚎开了罐冰啤,一边给吴嘉禾发微信。   【7:你说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她,是杨晓芸无疑。   吴嘉禾很快回过来。   【wuli禾:可能…对你也有点意思?】   段七诚蹙着眉   【7:那她跑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wuli禾:害羞?】   如果真的是害羞就好了。   虞时茵说他喜欢杨晓芸是写在脸上的,杨息宁说他眼睛一直看着杨晓芸,可如果他表现地真的这么明显,为什么杨晓芸始终没发现?   段七诚看着吴嘉禾发来的害羞两个字,面无表情地拿了本杂质盖住脸。   去年,杨晓芸抱着一叠作业本急急地撞进他怀里,在那以后,他就没忘记这个女孩……   不知怎么的,想到杨晓芸那若即若离的温婉笑容,段七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   所有人里,最开心的大概就是杨息宁。   他就知道他姐不可能被段七诚那种假惺惺的人骗的。   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偷偷勾起唇角的时候,虞时茵终于忍不住侧头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这么开心?”   杨息宁忙压下嘴角,忙不迭地摇头。   他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家门口,在看到杨家大开的门和几个站在门口的彪形大汉后,他猛地皱起眉头拦住虞时茵。   “姐,你先不要回去。”杨息宁呈保护姿态地想把虞时茵往楼下推,可惜来不及了,门口的大汉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   虞时茵和杨息宁像两只瘦弱的小鸡崽一般被两个健壮的男人钳了回去。   “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姐!”杨息宁死命挣扎,然而大汉不动如山。   两人就这么被半提溜着拎进杨家。 第15章 我不上学了   “大哥!这是他们家那两小孩。”钳着虞时茵和杨息宁的其中一个大汉道,“这小丫头好像和之前那个长的不太一样。”   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眼里放光:“这就是你家那个亲生女儿吧?长的倒是比之前那个好看多了。”   虞时茵以为要债的会是肥头大耳的彪悍样子,谁知道这个被叫大哥的竟然长得还挺俊。   他一身紧致的腱子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就是那表情看起来有些凶,脸上一道伤疤额角划到眼尾。   客厅里,邱芳芳在悄然抹眼泪,看到虞时茵和杨息宁被带进来,她猛地站起身冲过去把两人护在了身后。   “虎哥!欠钱是大人的事情,和他们小孩子没有关系,你不要动他们!”碰上孩子,邱芳芳一个向来柔弱的女人却是一点儿也不肯退让,死死地挡在他们面前。   “我也没说要动他们啊。”虎哥大笑一声,话音一转间表情也淡下来:“但是这钱欠了一年又一年,是时候该还清了吧?”   “虎哥,你看我们现在也没什么钱,手头的钱也就这几千,您再宽限一年,我们一定能还上。”杨志华讨好地弯着腰,递上去一根烟:“利息我们也不会少……”   “还要一年?”旁边的彪形大汉插嘴道:“虎哥已经很宽容了,两年过去了你们只付了点利息,本金那是一点都没还啊。”   “一年时间你们拿什么还四十万!拿你家这漂亮小妞吗?”虎哥虎着脸一把打掉他递过来的烟,眼神犀利:“我仇虎可不是做慈善的,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就是借钱也得把我的钱给我还上,不然我这不牵连小孩的规矩可就要改了。”   烟掉在地上,杨志华低着头也不敢去捡。   邱芳芳被吓得一惊,倾身挡住虞时茵,声音有些颤:“我们还,我们一定想方法还上,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那样子,好像真的怕虞时茵被带走。   “行了。”仇虎弹了弹裤子上的烟灰站起来,“我也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做人的良心还是有的,但是老杨你也得和我讲良心不是?我这利息确实高几分,但也没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逼着你们还,现在那病秧子回去了,也是时候还钱了。”   杨志华苦着脸,不敢不点头:“是是,虎哥你的这份恩情我们杨家人不会忘……”   “你理解就好,走了。”仇虎豪放一笑,拍了拍杨志华垮下去的肩膀。   在京市这一片不算太豪华的地方,仇虎可以算得上是地头蛇,他年轻的时候当过保安公司的保镖,因为长的端正娶到了一家小公司的大小姐,当时他岳父家并不太看得上他,而他也是个有志气的,结婚没两年就辞了工作下了海,等回来,已经是身价过千万的小老板了。   他手下的那些人正是当初一起在保镖公司当过同事的兄弟。   仇虎这人看起来凶,内心最深处却还是有一份良心在的,在杨志华走投无路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借了钱,但是借归借,该要的债还是要讨,他不缺这四十万,但谁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呢?   几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直没吭声的杨息宁叫住他们:“虎叔,我这里还有五千可以还。”   “哦?”仇虎叼着烟转过来,笑了声:“你小子身上的钱倒是比你爸妈还多。”杨志华给他的,也不过皱巴巴的二三十张钱。   杨息宁并不接话,“我们家借不到这笔钱,求您再给我们一年,我不上学了,这一年我一定把钱全还上。”   少年的声音沙哑,掷地有声地落在几个人心里,像是一道雷,劈懵了所有人。   仇虎差点以为自己是个罪人了。   邱芳芳第一个反应过来,眼泪刷得掉下来,抬手就给了杨息宁一个巴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插嘴!滚回房间去!”她用力把杨息宁往里间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杨息宁铁了心地要辍学。   太多次了,他见过太多次父母被讨债的样子,他已经大了,有责任保护家里逐渐年迈的父母和姐姐了。   “虎叔……”杨息宁想说他是认真的,但话没出口,就被虞时茵平平淡淡地打断。   虞时茵看着一脸正气的仇虎,平平淡淡地道:“最近很倒霉吧。”   她说着神棍的话,却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阐述一件事实。   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料想不到。   “这小丫头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胖汉子没忍住,吐槽道。   仇虎身边的其他兄弟嘴角一抽,仇虎本人却是目光一凌。   “小丫头,你说什么?”他气场一下子强了很多,那是有经历的人才会有的魄力,那道横在额角的伤疤更显狰狞。   难怪能被人信服,虞时茵想。   邱芳芳已经快要晕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紧张危险的时刻,她乖巧的儿子女儿竟然一个接一个地就来惹事。   虞时茵眸光淡淡地从仇虎的头顶一路扫到了脚,在花费了一些精力后,她看到围绕在仇虎身边的一圈浅灰色逐渐缩小变黑成了一个小圈,缠缠绕绕在了他的车钥匙上。   厄运并非空穴来风,部分牵动整体,有时候某个部分不好的气运会逐渐恶化变成整体的厄运。   “你最近小事故出了不少吧?”虞时茵轻推开邱芳芳紧攥着她的手,坦然直白地和仇虎对视:“比如,在你开这辆玛莎才会有的小车祸。”   仇虎眯了眯眼,神色不明。   彪形大汉不满了,他大哥好好的,怎么可能出小事故。   “我们大哥能出什么事故!”他凶着脸,恐吓:“你这臭丫头!再和我大哥说神神叨叨的话,我就揍你了!”   像他们这种人,现在生活过得还算如意,怎么可能愿意听到这种类似诅咒的话。   然而仇虎却是一把拦下他。   他掐了烟,探究地打量虞时茵:“你怎么知道。”   其他人都愣了愣。   这话什么意思?不会真让虞时茵说中了吧?   虞时茵表情平静,喜怒藏在那双杏眸中,这么看竟真有几分高人的样子。   “有化解的办法吗?”仇虎又问。   他一个月前买了一辆最新款玛莎拉蒂,这辆车又酷又炫符合了他的审美,谁知道第一天开就蹭了墙,之后小事故真就不断,有被别人的共享单车碰过,也被恶意划花过,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撞到人,赔了好一笔精神损失费才算过去。   仇虎自认为不是那种马虎的司机,可发生那些的时候就跟中了邪一样。   这些事其他人都不知道,然而却在今天被虞时茵一个第一次见的小丫头提了出来。   家里有点小钱的人总会有些迷信。   虞时茵笑了笑,气定神闲地缓声道:“办法自然有,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就不用明说了,无非就是拖延还钱的时间。   “和我谈条件?”仇虎的脸色冷下来,“你还没成年吧,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虞时茵泰然自若:“不过那辆车什么时候会出大事故就说不准了,当然了,不开也可治。”   仇虎:“……”   他花了一百多万买的新车,可不是拿来在车库放到生锈的。   犹豫了半分钟有余,在晚拿到钱和不开新车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我答应,你告诉我另一个解决办法。”   “大哥!”旁边汉子想阻止,被仇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把车钥匙给我。”虞时茵朝他伸手。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虞时茵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她把里面的一张黄色的符纸抽出来揉成团往垃圾桶里一丢,接着把车钥匙放了进去。   “……”这是个什么操作?   几个彪形大汉目瞪口呆。   平安符里没有符?那它保什么平安?!   “这样就好了?”仇虎也有些怀疑。   虞时茵淡淡嗯了声:“车钥匙在里面放四五天。”   “行,那我就放五天。”仇虎爽朗一笑,把平安符放进兜里。   “……”   几个大汉继续目瞪口呆,但看他们老大的样子,竟然真的信了这小丫头?   ……   等到人都走光,逼仄的客厅总算才让人松口气。   邱芳芳眼里还含着泪。   “时茵,你怎么也不听话。”她舍不得骂,只能怪自己,心里担忧更甚:“他们要是再找过来怎么办?”   要是仇虎发现自己被骗,肯定会回来算账。   虞时茵安抚:“不会的,我有分寸。”   “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分寸!”邱芳芳不想理她,急急转身:“老杨,我们要不去去借钱还吧,真不能把时茵扯进去。”   “嗯,我已经想好了,我明天就去问问其他人。”杨志华吐了口烟,满面愁容。   邱芳芳点头:“我这几天就把门锁起来,一定不能再让他们见到时茵。”那模样,生怕虞时茵被抓去卖了。   虞时茵:“……”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杨息宁想到她给自己的平安符,思绪万千。   此时,邱芳芳和杨志华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以后会变成多抢手的香馍馍,他们只当她是故意骗仇虎的。   ——   另一边,仇虎的几个兄弟也觉得自家大哥得交智商税了,更可怕的是他看起来还喜滋滋的。   “你说老大这么一个人精,怎么就信了那小丫头的话?”其中一个人问。   “但是那个小丫头知道老大的事啊……”另一个不确定地道:“宁可信其有嘛。”   “那老大开来的车怎么办?就停在楼下吗?”   “……”这倒是个问题。   看仇虎老老实实不敢把钥匙拿出来的样子,另外几个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能等着四五天后让事实揭穿虞时茵的谎言。   但这么想着他们又觉得担心,万一没用,他们大哥再出事怎么办?   一时间,几个大汉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平安符有用还是没用。 第16章 你不过是个私生子   见杨家父母现在只顾着讨论换地方租的事,杨息宁和虞时茵也不敢继续留在客厅,生怕老俩口想起来刚刚他们惹的“祸”。   房门口,杨息宁纠结了几秒,很确定地问:“姐,你不是说谎的对不对?”   仇虎那种人,绝对不可能轻信一个小孩子,他既然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宽限他们还钱,就说明他是真的出过事故。可能其他人都觉得虞时茵是随口一说恰好说准了,但杨息宁不这么想。   他姐姐,好像很神秘,好像怎么也没法触碰到她的内心。   杨息宁并不想多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别人没有的能力,他只想知道:“姐,这对你有什么伤害吗?”   他不懂这个领域的规则,但他知道,要想达到一个目的就必然会付出代价。   虞时茵愣了愣,花了两秒钟时间想通他的意思后,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就算直接取用她自己的气运都不会给她造成太大影响,更何况她放进平安符里的气运只是收集了空气中飘散的那些气运凝炼起来装进去的而已。   杨息宁这才放心。   “倒是你。”虞时茵看着他脸上未退的红掌印,话音一转:“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你是个学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应该清楚,不要本末倒置。”   这话杨息宁从很多人口中听到过,班主任,邱芳芳甚至向他告白过的一个女生,这些话听多了就没感觉了,但是再从虞时茵嘴里听到的时候,他还是被触动了。   只是……   “我成绩不好,读书就是浪费钱。”还不如去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杨息宁有些失落地低垂着脑,带着坏学生不肯改正坏习惯的倔强。   其实以前他的成绩还是可以的,初一的时候还是年级第一,只是后来,他就好像学不进太多知识,考试成绩也越来越差。   随着他的退步,杨晓芸从中等的成绩一步一步到了班级前几,最后是年级前几。   杨息宁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读书。   他唇角压了压,抿成了一条直线。   又是一个被主角光环影响到自卑的可怜少年,虞时茵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用正经口气问他:“我成绩也不太好,读书是不是也浪费钱。”   他姐在怀疑自己吗?   杨息宁的心咯噔一跳,猛地抬起头:“当然不是!”他急急出声:“你只是,只是…”他想不出词,着急了两秒后认真地道:“只是大器晚成!只要你想肯定就能学好!”   虞时茵被他这个成语用的差点笑出来。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可爱得紧,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虞时茵抬手轻轻地极具有安抚性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难得温柔地说:“这句话也送给你,明天我带你去买资料。”   头顶柔软的触感,虞时茵清冷却温柔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柔地划过杨息宁的心,抚平了他的不安和躁动。   杨息宁心里发烫,鼻尖有些酸。   回到房间,虞时茵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回复陆千和的消息。   手机一解锁就能看到她没有退出的微信页面里她和陆千和的对话框。   前面是她在公园和段七诚“谈话”时候陆千和发过来的第二次邀请。   【H:明天有空一起去图书馆吗】   【H:[猫猫打滚jpg]】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个猫猫眼神一闪一闪的,是满满的期待。   当时虞时茵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个表情代入了陆千和那张没太多情绪的脸。竟是一点儿也不违和?   于是她就答应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在一个小时前,陆千和问她几点去合适。   虞时茵想了想,回复。   【时:明天早上我带杨息宁去买资料,十点图书馆门口见怎么样。】   ——   “迷鹿”不远处的一条旧胡同里,几个身形高大打扮时尚的男生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生,一张张俊朗白净的脸上复制黏贴一般的嘲讽与厌恶。   为首的那个男生,正是陆千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陆景铭,两人的五官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微翘的桃花眼。   不过当兄弟俩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眼又能看出两人长相上的差距。陆景铭已经是很突出的长相了,然而陆千和比他更优越,五官更精致不说,光是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就甩了陆景铭几条街。   面对围着自己的一圈人,陆千和只是微垂着头,他看起来像是在这群人里受了气,前面有人冷声嘲讽,身后有人挡着不让他走。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他长睫下微闪的眼中迸射出星星点点的冷。   “叮咚”陆千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微信提示音。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刺耳的嘲讽:“听,陆大少的微信竟然响了,是谁给你发消息啊?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愿意和一个私生子做朋友啊。”   “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朋友呢?”   话音落下,周围人笑成一团,就连陆景铭都扬了扬嘴角。   在陆家,陆祖银听不得私生子这个词,但在外人眼里,陆千和就是最肮脏的存在,是陆家的污点。豪门勾勾绕绕,私生子从来不被人认可。   细碎的讽声仿佛要刺破耳膜,陆千和始终没说话,短发折了碎影,不明不暗地挡住了他的眼睛,他长睫微敛,恰好盖住眼底的阴翳。   陆景铭看了会笑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有些褶皱的邀请函,随手甩在陆千和腿上:“周一晚上是我母亲的生日晚会,老头让我通知你。”   刚刚嘲笑过他的郑家独子郑煜伟大概是闲不住,玩弄地踹了一脚轮椅,显些让陆千和向旁边倒去。   “你这轮椅上的了陆家的高台阶吗?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多丢人现眼。”说着,他自己就把自己逗笑了。   陆千和受尽嘲讽,作为他的家人的陆景铭却没有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   也是,这群人不就是陆景铭带来欺辱他的吗。   等那群青春洋溢手脚健全的少年勾肩搭背吵吵闹闹地走出了胡同,陆千和才捻起邀请函,他的眸光隐晦不明,深沉得像一片汪洋大海。   他是陆家人,参加一场自家的晚会居然还要邀请函。陆景铭果然一点儿没变,一如既往地会羞辱人。   许久,陆千和松了手指,那张邀请函像垃圾似的坠在了地上。   “拍到了吗。”他擦着手,声音淡的像一缕烟,如同自语一般。   他的话音落下,转角口绕出了一个黑子男子,他站在一边言语恭敬:“拍到了。”   “那就发给陆祖银。”   “是。”说来也怪,以前陆景铭也不是没找过陆千和麻烦,那时候陆千和都当事情没发生,怎么这次就突然要反击了?   黑衣男子不敢多问,捡起地上的邀请函撕成了碎片。   起身时,他看到陆少回了个消息。   【H:好】   【H:[猫咪开心打滚jpg]】   “……?”   黑衣男子眸光一僵。   他抬头向上看,直直对上他家少爷清清冷冷的眼,漆黑的瞳很亮,似笑非笑但又泛着凉光。   仿佛撞破了什么秘密的黑衣男子:“……”怎么办,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   是夜,月光朦胧地像隔着一层薄雾,温度下降后蝉声低低的鸣声。   比起京市市中心,高档别墅区总是相对安静一些。   “啪”!一只价格不菲的瓷杯被摔在脚边。   溅起的碎瓷片划过陆景铭的脚踝,他闷哼了一声,倔强地不肯说一声。   白岑晴心疼地小跑过去,不认同地看着大发脾气的陆祖银:“孩子还小,你这是干什么?”   “还小还小,他都已经成年了,除了欺负他哥哥还会干什么!”陆祖银骂:“你就惯着他,这小子就是被你教坏的!”   白岑晴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去拉陆景铭。   陆景铭甩开她的手,抬头恨恨地瞪着陆祖银:“他才不是我哥!”他不过是个私生子。   一个比他还大的私生子,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你还敢说!”陆祖银疲惫的脸上怒火更甚,他想也不想操起一个杯子甩过去,这次杯子直接砸在了陆景铭的身上,“咚”掉在地上又是一片碎渣。   陆景铭被砸中的小腹火辣辣的刺痛,他疼得拱起身子,然而陆祖银却是仿佛看不见似的,只有满腔的怒。   “千和这孩子已经出去住了,你们娘俩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再让我知道你背后找千和麻烦,我告诉你陆家所有的一切你一点都分不到!”   他竟然拿这件事出来威胁?就为了那个私生子?   陆景铭和白岑晴皆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陆祖银目不斜视地冷哼了一声,拿了桌上的钥匙抬腿就走。   大概是怕他气着,家里的管家李叔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先生,您别气坏了身子。”门外,李叔担忧地安抚:“小少爷年纪小,是心高气傲了些。”   “找个医生给他看看伤。”到底是儿子,陆祖银还是心疼的。他捏了捏额角,疲惫地摇了摇手:“老李,他做的过分了。”   半个小时前,陆祖银的私人手机收到了一段视频,视频里陆景铭带着一群混蛋小子堵着陆千和,说出来的话不堪入耳,甚至有人对他动手,那不仅是对陆千和的侮辱,更是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人的侮辱。   陆千和的母亲方婷是陆祖银的初恋,陆祖银被逼着与她分手的时候她怀了孕,十一年前她病逝前不得已联系陆祖银时,他才知道自己有一个比陆景铭还大的儿子。   陆祖银爱的是陆千和的母亲,然而他改不了陆千和的身份。   “先生,大少爷不是软弱的人,他不会怪您的…”老李安慰。   不会怪?这话谁会信。   陆祖银自嘲地笑了声,抬腿走了出去。   怎么会不怪,如果不怪他也不会一个人搬出去连过年都不回来了。   房间里还依稀能听到白岑晴骂陆景铭的声音,陆祖银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千和的电话,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了,他很想很想和他的儿子说说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一直到机械的女声响起,对面也没有接。   “哎…”一声长叹化开在黑暗里。   陆祖银突然格外地想方婷,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如果自己当初的结婚对象是方婷,那么他们一家人该有多幸福呢。 第17章 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陆千和不是没听到自己手机的铃声,他只看了眼便把手机静了音,转身继续在书柜上寻找起来。   他十四岁那年就搬出来自己住了,房子不大,但每个地方的设计都很符合他的情况,比如他的书柜只有半人这么高,他坐在轮椅上就能拿到书。   他在一堆资料里翻了几分钟,找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打开第一页,纸张上行云流水地写着“高一笔记整理”,他翻开随意地看了两眼,把笔记放进了包里。   翌日,旭日东升,夏末的太阳是淡淡的暖色,落得一地橘黄。   距离图书馆很近的一家书店里,杨息宁的怀里已经抱了很多本学习资料了。   《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高中必刷题》   《学霸手写笔记》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虞时茵慢悠悠地在一层一层的书架旁走过,视线从五花八门的资料上扫过,随手抽出一本教材又放在了杨息宁的怀里。   杨息宁觉得自己的手臂承载了千斤重,说是要被压塌都不过分。   在看到虞时茵又抬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姐,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会。”因为有些资料是她也要看的。这么想着,她又抽出一本基础必刷题。   “姐…”杨息宁挣扎:“我做不完…”   可能是他的哀怨太明显,虞时茵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   “不,你做地完。”什么叫做望弟成龙,这就是。   杨息宁正要说些丧气话,抬头直直地看到她眼里的信任。   “…嗯。”他突然坚定地嗯了声,像给自己打气似的:“我能做完!”   虞时茵满意地勾唇,递给他一个“少年你很有觉悟”的眼神。   陆千和到书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杨息宁满脸愁容地捧着一大叠书,而虞时茵还半仰着头看着书架,她眉头轻轻地蹙着,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点在脸颊边,好像在为选哪本而烦恼。   书店几个打零工的年轻女店员最先注意到他,在看到他那张放在娱乐圈都是顶级的脸后,她们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无声尖叫起来。   “好帅,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了…”“你帮我看看我有没有流鼻血?”   “鼻血倒是没有,嘴角的水还是擦擦吧。”   那女生麻利地往嘴角一抹,继续盯着帅哥看:“多好的一个帅哥,可惜是个……”她有些遗憾地往陆千和的轮椅上看了眼。   另一个女生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骂她:“小点声!他看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好吗。”   “……”   陆千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视线的焦点,他身下的轮椅更是让人觉得他是有残缺的美,对于身边那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他并不是没听见,但他竟是一点也没在意。   他径直朝着神色各异的姐弟俩过去。   “需要我帮忙吗?”   温润和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姐弟俩同时看了过去。   虞时茵对陆千和本就有滤镜,看到他那张养眼的脸和平和温柔的笑的时候,心情悄然变好。   “你来的好早。”她像和老友打招呼地对他招招手,很自然地抽下两本教材递给他:“你帮我看看哪本适合我,我数学比较一般。”   她递过去的是两本数学提升资料,陆千和翻开来认真地对着目录扫了一遍后,挑出了其中的一本:“这本更适合高二学生。”   于是虞时茵想也不想地把他选出来的那本放到了杨息宁怀里,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对他的一点质疑。   杨息宁看得忍不住蹙眉。   他听说过很多有关于陆千和的传闻,但是那些人嘴里的陆千和是这么温柔这么耐心的吗?他们不是说他是个虚伪的假绅士,表面礼貌疏离,内心冷漠冰封。   难道是对他姐有什么企图?!   杨息宁一下子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之间。   被挤开的陆千和自觉地退开了半米,眼神黯了黯。只不过就是想靠虞时茵近一点,怎么总有人阻碍呢。   结账的时候,三个人认真地看着收银员扫码,一直到她拿到《学霸手写笔记》的时候,陆千和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收银员是刚刚聊天的女孩子,被叫住后她脸刷地一红,含羞带期待地看向陆千和,谁知陆千和压根没看她。   他微仰头看着虞时茵,询问似的:“我有整理好的高一笔记。”   虞时茵先是一愣,下一秒脑子飞快转动。   陆千和=学霸   所以陆千和的笔记=学霸笔记   省钱了呢。   “不好意思,这本不要了。”她毫不犹豫地把收银员手里的教材拿出来,贴心地拿起另一本教材塞到了她手里。   那本封面花哨的笔记就这么被丢在了一边。   这两人很有默契,仅半分钟仅用了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件事。   收银女孩心碎了一地,却不得不安慰自己,至少这个大帅比还是和她说过一句话的。   站在一边的杨息宁看着自己拒绝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的资料因为陆千和的一句话就被虞时茵抛弃,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周末图书馆有很多学生,虞时茵几人运气好,来的时候正好有一桌人离开。   这三个人颜值都很高,饶是稍微逊色一点的杨息宁也长了一张好皮囊。   坐下后,不断有目光从各个方向投射而来,有男生的也有女生的,几分钟不到,就有一个女生抱着一叠书走了过来。   “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吗?”她含羞带怯地看着陆千和,声音软软的:“我可以坐下吗?”   凑近看这个男生的皮肤就更好了,白皙地好像连毛孔都看不见,从她的位置看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眉眼魅人……女生脸更红了。   这个男生一进来她就看到他了,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最帅的脸。她等了好几分钟,看到始终没人过去才终于大了胆子。   陆千和只是顺着声音侧了侧头,连来人是谁都没看便道:“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   杨息宁抽了本物理教材,不合时宜地撇了撇嘴:“……”有个屁的人!   “那……”女生大概是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放弃:“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她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想来是很少做这种主动要人联系方式的事。   其实她也是被好友鼓励了才敢过来的,她的朋友说这个男生看起来性格会很温柔,一定不会让女孩子出丑。   于是女生等呀等,等得她觉得自己的脸要变成红富士的时候,等来了他嗓音温润的又一句:“不好意思。”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温柔是温柔了,但只有声音温柔有屁用!   女生羞红着一张脸遁走了。   这还是虞时茵第一次见到陆千和拒绝人的样子,明明说着最礼貌的话,却一点儿也没给别人留情面,不然也不至于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虞时茵有些意外地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地开书包的男生。   陆千和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没错过她眼里的惊讶。他淡淡地扬起唇角,眸光浅浅地解释道:“我学习的时候不太习惯身边有人。”   其实不是不习惯,是厌恶,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一切企图打破陌生人关系的他都厌恶。   虞时茵是个例外,因为他需要她。   虞时茵了然地点头,她从书包里翻出几本本子,“对了。”她抬头:“我写了一篇英语论文,你能帮我看看吗?”   英语论文?   陆千和有些诧异,附中虽然成绩好的学生多学习能力强,但就算是他上辈子也没有写过英语论文。   他敛下情绪,对着虞时茵笑了笑,温声应下:“可以,给我吧。”说着他倾身把她手里的本子拿了过来。   英语论文是手写的,主题是“政府干预市场的优弊”。   虞时茵的字写得很秀气,每一个英语字符看起来都大小相宜,让人觉得舒服,不仅如此,她的用词语法精简,词汇量不小,这水平和资料里显示的完全不一样。   陆千和心里对她的探究又多了两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大致浏览一遍后,他只是对着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时茵,你来坐这边,有几个语法的问题需要修改。”   虞时茵认真点头,想也不想地走了过去,为了能看得清楚,她毫不避讳地把椅子朝他的方向挪了挪,两人的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起。   陆千和身子僵硬了一瞬,却没躲。她身上有清清浅浅的很好闻的水果香,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他悄然侧头,虞时茵垂着头看稿子,细碎的光晕柔和地抚在她脸上,精致的五官,若有若无的小绒毛……   “……”陆千和移开视线,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坐在对面的杨息宁:“……??”说好的不习惯别人坐他旁边的呢?!他果然就是在放屁!   陆千和英语水平很高,指出来的每一个错误和词汇的新用法都是虞时茵疏忽或者没在意的,于是两人一个说一个改,就差把脸贴在一起了。   杨息宁简直想冲上去把陆千和这个臭不要脸的男的揪走。   等到虞时茵改完一段去找书架找英语资料的时候,杨息宁脸一冷,眼神紧迫地盯着对面的陆千和,恨不得盯出一个洞:“你对我姐到底什么目的!”   陆千和懒懒地抬眸睨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论文里。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一瞬间心跳慢一拍的奇怪感觉。   眼看着杨息宁眼神越来越凶,陆千和终于不厌其烦地停了笔,轻描淡写地往虞时茵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第18章 校花校草恋爱中   这边的虞时茵还在虚心请教英语论文相关的问题,另一边的学生论坛已经疯了。   一条十几分钟前发的帖子点击量飞快增加。   不知是谁拍到了虞时茵和陆千和在图书馆的照片上传到了论坛,反正各个年级段知道这两个人的人已经开始吃起了这个铁板钉钉的瓜。   楼主:有图有真相,校花与校草实为恋爱关系?[图片]   图片里,两人靠的很近,看起来登对养眼得很。   这两人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只要不是只知道学习的多少听说过他们,评论区里讨论的人肉眼可见地增加。   1L:午饭都吃不下去了,我他妈暗恋虞时茵两年了,本来打算过几天表白,结果她和瘸子在一起了?!   2L:艹!楼上会不会说话?是人家想瘸的吗?你大概不知道陆家的事吧?陆千和坐轮椅都是因为陆景铭,陆景铭八岁把他推下楼才变成这样的。   3L:兄弟们别跑题,所以说他们俩真的在恋爱吗??   楼主:真假只有本人知道,不过我亲眼看见陆千和拒绝了其他女生,接着虞时茵就坐到了他旁边,看样子陆千和是在给她补习,所以你们懂的,我只是分享一下,帖子可能很快就会被删掉。   ……   18L:不管真不真,他们俩看起来好配,楼主原相机拍的吧?为什么两个人的颜值这么能打,就虞时茵这张脸,今年明年的校花我还是会选她!   附中的学生论坛很像一个表白墙,总有一些八卦或者好玩的事情分享,杨晓芸闲下来时就喜欢上论坛看看有没有人提到自己,谁知今天一登录就看到了有关于虞时茵和陆千和的“绯闻”。   她刷着评论,眉眼间带了几分几不可见的怨恨。   “晓芸,怎么了?”旁边的陈怡慧注意到她的异样,担忧地看过来:“身体又不舒服吗?”   听她一问,虞卫云也担心地看了过来。   杨晓芸的思绪被强行拉回来,她转头柔柔一笑,乖巧道:“没有,只是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概是因为刚刚情绪有起伏,她的脸色有些许的苍白,嘴唇的粉色退了大半,看得陈怡慧心都焦了。   “卫云,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找找时茵,晓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眉眼忧愁地和虞卫云埋怨:“我们养了时茵十七年,她怎么这么狠心,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虞卫云沉默下来,但眼里的认同做不了假。   许久,他低叹了声:“杨家的日子不好过,我听说昨天又有人去讨债了,找个机会再去问一次吧,如果她的骨髓真的能和晓芸的匹配,我们不是花不起这个钱,多给一点也当给时茵更好的生活了。”   两人嘴上说着想给虞时茵更好的生活,然而在他们心里,虞时茵早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杨晓芸才是亲生的需要他们关怀的。   杨晓芸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刚刚升起的对虞时茵的嫉恨退了些。   就算真的和陆千和关系好又怎么样?陆千和虽然只是私生子,但他陆家大少爷的身份不会变,虞时茵这种小门小户甚至可以说是贫民窟里的小老百姓绝对入不了陆家长辈的眼。   这么想着,她码出了好几条评论。   152L:我觉得可能是朋友吧,毕竟虞时茵认识陆千和也不过几天而已,如果这就恋爱会不会随便了一点?   153L:还是觉得虞时茵配不上陆千和,虞时茵已经不是虞家的孩子了,她不会是想傍大款吧?还这么小心思就这么多了吗?   154L:希望陆千和早点看清虞时茵的真面目吧。据我所知,高一段的江寻初和高三段的段七诚以前好像也很喜欢虞时茵,但是最近他们都明确和她保持了距离,大概是知道了她的为人?   杨晓芸的评论一出来,后面果然跟了一群吃瓜群众出来企图询问真相,然而她发了三条评论后就销声匿迹了,好像没在这个论坛里出现过一样,任由着其他人恶意揣测。   杨息宁虽然基础差,但好在高一开学没多久,他隐约记得学生论坛里有个好心人发过一个和学习有关的帖子,于是他打开论坛准备找资料。   手机有些卡,加载了几秒后才跳到首页面,杨息宁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最热的帖子,这一扫就再也移不开眼。   虞时茵和陆千和……谈恋爱?!   杨息宁手一抖,放大图片看了眼,随即猛地抬头。   自己对面的两人果然凑得很近很近,因为虞时茵有个单词不会写,陆千和还自然地从她手上拿过她的笔……   怎么看都像恋人。   杨息宁:“……”   他的动作不小,因为直勾勾明晃晃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两人,对面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虞时茵在看到杨息宁手上的手机时不满地皱了下眉,动作很小但杨息宁没有错过。   他立马先发制人地把手机递过去,像是抓到姐姐非法恋爱的小舅子一般严格地把陆千和打量了一遍,不满地哼哼:“姐,你看这论坛上怎么写的!”   帖子是被打开的,虞时茵看了眼随手翻到了最新的评论。   评论区乌烟瘴气,不好听的话已经顶到了三百多楼。   301L:只能说男的都是视觉动物,虞时茵除了一张脸好看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302L:楼上你说得对,但是如果陆千和只是玩玩呢?虽然他走不了路但是并不能妨碍他玩女的。   303L:滤镜碎了滤镜碎了,我还以为陆千和不会做这种事,没想到才高三就这样了[吐了]   ……   315L:你们都不觉得有人在带节奏吗?人家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呢?朋友之间在一起讨论题目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对别人这么猜疑!   但是有人像315L一样相信虞时茵和陆千和是朋友关系,然而不出意外地都被喷了好几句,那些人认为虞时茵这种学习成绩差的花瓶会去图书馆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很有目的性的事。   虞时茵眸光淡淡地扫了几眼评论,抬手关了论坛。   “手机没收,你——”她手一转把手机塞进书包,似笑非笑地对杨息宁扬了扬唇:“读你的书。”   杨息宁:“……”   拍照的人明显就在图书馆,他都想马上站起来去把那个臭八婆抓起来抡在墙上。看虞时茵真的没有计较的意思,他气恼地直抿唇,却又无可奈何。   陆千和离她近,再加上杨息宁气势汹汹的恨不得上来咬他一口的视线,他也跟着看了手机几眼,他没仔细看那些跟自己有关的言论,只是在看到之后一条接一条的骂虞时茵的评论时,他眼神顿时黯了下来。   “我可以和他们解释。”他敛下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有些沉,虞时茵注意到他不动声色地离自己远了点。   她没再靠近,只是不太在意地继续改文,口吻淡淡:“既然不是事实就不用解释。”反正解释了那些人也不会听,她心道。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虽然没太多情绪却带着微不可查的安抚。   陆千和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一年前,有个女生在情人节给他送巧克力,他拒绝了,但他和那个女生讲话的场景还是被有心人发到了论坛,他和那个女生都受到了不实言论的影响,没多久他便听说那个女生到处说他不过是个不能走路的瘸子,向他表白是她最后悔的事。   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只是再有人向他表白时他都会嘲讽地想她会不会就是那个女生的第二版。   “你不用在意我。”陆千和重复道,声音很缓:“我也可以找发帖人删帖。”   虞时茵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陆千和看不明白的情绪,她轻叹了一声,自顾自地把本子又放在了他面前:“你再帮我看看这个,我理不顺了。”   她好像又靠近了一些,鼻尖的香味更浓郁了……   她真的不在意。   陆千和心跳好像慢了下来,他突然变了主意。他一直以为自己接近虞时茵是有目的的,他和她做朋友是因为她能让自己脱离固定的命运轨道,可现在他觉得就算虞时茵什么都做不了,和她做朋友也是一件很让人放松的事。   他侧头,视线轻轻落在她带着困扰的脸上,“好。”   他轻轻笑了声,漆黑的瞳很亮。   坐在对面仿佛吃了一堆狗粮的杨息宁:“……”   他突然觉得自己头顶闪出好几千瓦的亮光,他想把虞时茵拉回来,但想到她严肃的样子又只能不甘心的做罢。   最后,他只能隔三差五地瞪几眼陆千和泄愤。   一篇论文改了两个小时,等到停笔虞时茵才蓦然发现前面已经被划得看不太出来原样了,其中一大半都是陆千和的字迹。   他的词汇量很大,写出来的很多单词是虞时茵查了字典才认识的单词。   不愧是学霸,不过高三就比她一个连大学都毕业好几年的强了。   这么想着,虞时茵在外套口袋里找了找。她手心向下握着什么伸手到陆千和面前,等他诧异地看过来时摊开手。   白嫩的手心里,一颗奶糖静静地躺着。   “糖分能让大脑活跃。”她语气里有一丝笑意。   陆千和眼里划过几抹流光。   他不喜欢吃甜的,但他仍然剥去糖衣把这颗糖放进了嘴里。   很甜,一丝一丝地甜到胃里…… 第19章 高空坠物   江寻初是从班级群里知道论坛的事的,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们班很多学生都喜欢刷论坛,刷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就会在群里分享。   在看到虞时茵的名字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屑。   反正他现在和虞时茵闹掰了,她和杨晓芸属于对立方,他当然是杨晓芸这方的,虞时茵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然而想归想,他的手却还是诚实的打开了论坛。   帖子根本不需要找,半天过去了还是有很多人在讨论。   江寻初一眼就看到了一直处于最热的帖子,在看到那张明明很模糊但又能清楚地看出来是谁的照片和评论区里都在说他们关系不纯洁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不服气。   现在的人真是无聊八卦到了极点,不就是一张照片吗?他和虞时茵也有一起拍过照,可拍过照走的近难道就是谈恋爱?   这么想着江寻初打开了相册,他在相册翻了半分钟,在看到自己和虞时茵的合照时,猛然回神。   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找虞时茵的照片?   照片里,他和虞时茵挨得很近,他笑得挺敷衍,而虞时茵则很可爱地在他头顶比了个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其实虞时茵长的真的很好看,五官精致脸型柔和,皮肤白的好像能发光,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   那天阳光很好,这张照片虞时茵让他拍的,他当时没有拒绝。   当时没有立即删掉就是怕虞时茵日后会问起来,现在他们俩都说开了,这种碍眼的照片就没必要留着了,江寻初愣愣地看了两秒,眉头一紧,接着快速地点了删除。   图库里原本属于那张照片的位置空了,由下一张照片占据了那个位置。   占上来的是杨晓芸获奖的一张照片,她拿着奖杯笑得很甜,然而江寻初看着她熟悉的笑脸莫名有些心堵。   江寻初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周一,刘海洋照例占用早读时间讲了这一周的安排,底下学生睡眼惺忪,兴致缺缺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   看他们这副懒散样子,刘海洋猛地提高了声音:“昨天晚上都做贼去了?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都是什么样,还不如去动物园待着,在那你们这黑眼圈还能当个国宝呢!”   学生们:“……”   到底是班主任,这群学生不敢太不给面子,看刘海洋有些生气了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听他讲话。   刘海洋板着脸扫视了一圈,在看到虞时茵时面色稍稍缓和:“下周就要月考了,你们开始做准备了吗?我看你们都还没有把魂从暑假拉回来吧?这一点你们就都该向虞时茵学习,我每次看到她她都在认真学习,一点也没松懈!”   对虞时茵,刘海洋有的不仅只是对一个努力学习的学生的欣慰,还有对她间接帮到自己家的感激。刘海洋周五那天买的平安符,周六早上就送到了,他虽然在这个平安符上花了一千块钱,但本的也是求个心理安慰的心,谁曾想给妻子带上后,她的身体状况竟然真的好转了很多,今天早上看她的精神比往常都要好。   刘海洋是打心眼里希望自己能鼓励到虞时茵,所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他一提到虞时茵,班里的同学都下意识地朝着她的座位看去,果然看到她摊着一本练习本快速地刷着题,这么多人一起看她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切,装什么啊。”有人不屑地撇嘴:“写答案速度这么快,她是在写小学口算题吧?”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不一定哦,毕竟她男朋友陆千和可是高三段第一呢。”又有人低声嗤笑。   她故意加重了“男朋友”这个词,掩饰不住的嫉妒和酸味。   刘海洋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他没注意到台下学生的议论,刘念念却是把那几个学生的小声嘀咕听得清清楚楚。   她被气的不轻。   什么男女朋友,什么小学口算,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出来的话就像智商欠费,她作为虞时茵的同桌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刷的题就是高二题目,有些甚至难度很大。   而且她昨天看到论坛的时候就问过虞时茵了,虞时茵说他们俩只是朋友关系。   “时茵,你别搭理她们,她们迟早有一天得啪啪打脸!”刘念念冷着小脸,小声地安抚虞时茵。   话虽然这么说,刘念念自己心里却还是很难受,她昨天举报了很多说虞时茵不好的评论都没什么用,甚至她自己的号因为说了很多澄清事实的话被举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虞时茵的恶意这么大,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伤害那些人的事。   虞时茵看了眼她气的鼓鼓的包子脸,没忍住戳了一下,一下子刘念念就像破了皮的包子,“呼”地就漏了气。   虞时茵眼里染上了笑意。   女孩子果然是最可爱的生物,连生气都可爱。   周一又有一节体育课,刚下课虞时茵就被刘念念拽着出了教室,按照刘念念的说法,学习就该劳逸结合。   好巧不巧两人在教学楼下遇上了刚上完体育课回来的高一三班学生。   杨息宁看到虞时茵,一张木讷呆板的俊脸像是一瞬间有了颜色,看得他们班几个女生红了脸,悄悄往他的方向指。   江寻初刚打了篮球,浑身是汗,头发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水,他却大大咧咧地撩起衣摆往脸上一抹,不羁的发型配上一张精致奶气的俊脸,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江哥,虞时茵诶。”陶文起悄悄凑近,在江寻初耳边知会。   江寻初耳朵一动,不耐烦地甩了甩发丝上的水,“虞时茵跟我有屁关系。”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地往虞时茵那个方向看去。   在直直对上虞时茵的视线时,他得意地挑了下眉。   看吧,她果然还在偷偷看他,扔蛋糕对他视而不见怕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江寻初没察觉自己情绪的变化,更没察觉虞时茵紧紧皱起的眉头。   “姐,你在看什么?”杨息宁第一个注意到虞时茵在走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到江寻初那张欠揍的脸,他脸上笑意顿时敛了起来,轻轻推了虞时茵一把:“马上上课了,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对于江寻初这个曾经欺骗过虞时茵的纨绔子弟,杨息宁一点都不想虞时茵看到他脏了眼睛。   虞时茵不太在意地嗯了声,眉头越皱越紧。   江寻初走过来时,她清楚地看到他身边的深红色雾气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就好像暴风雨前席卷来的狂风,一阵黑色的雾气快速地包围他,吞噬他……   他越走越近,身上的雾气越来越黑。   对于一个气运瞬间变化的人来说,黑色代表横祸,黑成这样怕是要丧命。   虞时茵快速地在往江寻初周围看。他的身边除了学生还是学生,根本看不出能有什么危险,但是江寻初这活蹦乱跳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突发疾病会随时丧命的样子。   正费解,江寻初突然被人叫住了   “寻初。”一道柔软和煦的声音从江寻初身后响起,有人迎着阳光走来……   虞时茵看到江寻初一脸喜色地停下步子转过身,就在他停下的那个瞬间,纯黑色雾气将他彻底吞噬,连他身边的那个叫不出名字的男生都受到了影响。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时茵猛地抬头。   教学楼栏杆前的那一块窄小的平台上总会有一些学生或是老师细心种植起来的植物,养在精致的陶瓷花瓶或者花盆里。   这些花盆会被人很注意地放到栏杆里面或者教室里,但江寻初头顶上,一个看起来有烧水壶那么大的花盆摇摇欲坠。   就在虞时茵抬头的那个瞬间,花盆向下倾斜……这么高的楼上掉下来这么大的花盆,难怪江寻初气运变成这样。   好在江寻初离她不远。   “晓芸学……”江寻初背对着她乖乖地笑,对着向他款款走来的杨晓芸打招呼。   最后一个字还来得及说出口,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身后刮过,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尾巴骨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靠!”   伴随着疼痛的是一阵席卷而来的羞耻。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只看到虞时茵用百米冲刺似的速度冲到了江寻初身后,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她泄愤似的高抬腿,用力地,飞快地,踹在了江寻初的屁股上。   江寻初猛地往前一扑,踉跄了好几步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而虞时茵踹完人“心虚”地退了好几步,还拽走了一边目瞪狗呆的陶文起。   杨息宁:“……”   笑到一半眼睁睁看着江寻初朝自己飞过来的杨晓芸:“……”   其他见证了虞时茵这英勇一腿的所有人:“……”   屁股一阵一阵的疼,顺着尾巴骨传到大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开始动了。江寻初狠着一张脸转头:“艹你丫……”   伴随着他的怒喝,一盆有人脑袋那么大的花从他的眼前快速划过。   “啪!!”   像是慢动作回放,花盆从完好无损开始触碰到地面,如同烟花一般绽开,碎片从地上弹起又坠落。   一盆花,在一两秒之内,摔成了一摊泥,正正好碎在刚才江寻初和陶文起停下的位置……   “啊!”“啊啊啊!”有胆小的女生吓得抱成一团,脸色刷白。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江寻初则是不可抑制地一抖。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涌到天灵盖,他没有叫,但他的脸色比刚刷过的墙还要白。   如果这个花盆扣在他脑袋上……江寻初突然就不敢想了。 第20章 她不是故意的   陶文起只觉得眼前一抹棕一闪而过, 接着就是一声炸响,看着那一片残骸和几块溅到自己脚边的碎片,他腿一软, 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只拽自己离开那片危险区的手。   被他抱了个正着的虞时茵:“……”   她很嫌弃地甩了甩手, 但陶文起大概是吓着了,像抱住救命稻草似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滚开!”目睹了事情经过的杨息宁脸色不比其他人好看, 他冲过去一把推开狗皮膏药似的陶文起。   他将虞时茵拉到了自己身边, 上上下下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他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害怕和余悸,如果他知道虞时茵跑过去是为了做这么危险的事,说什么都会拦住她。   虞时茵察觉到他拉着她的手在发抖,她有些无奈地站着, 任由他仔细检查。   江寻初脑子有些空白, 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一摊泥土和横起竖歪的几朵花,一直等到杨晓芸紧张地小跑过来。   “寻初, 你没有受伤吧!”她站到江寻初面前, 很小心地检查,没看到他身上有伤口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脯同样心有余悸地道:“幸亏你运气好。”   真的是运气好吗?如果没有虞时茵, 他现在怕是得躺着吧, 说不定命都没了。   江寻初怔怔地回神,他没有回答杨晓芸的话, 视线越过她直直地落在两米开外的虞时茵身上。   杨晓芸第一次被他无视。   她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虞时茵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时心里一紧,接着她有些无奈地叹:“寻初,你别生时茵的气,她不是故意要踢你, 可能当时情况真的很紧急…”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还是被杨息宁听到了。   只见刚刚还拽着虞时茵一脸紧张不岔的少年突然冷下脸,看愁人似的瞪着杨晓芸,咄咄逼人:“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你知不知道我姐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的,再晚一秒被这花盆砸中的人就是我姐!”   全场寂静,杨息宁的声音很大,几个路过的其他班的同学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往这边看,这还是三班的同学第一次看到杨息宁发火。   “息宁…”杨晓芸表情顿住,像是卡壳了的旧磁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没想到杨息宁会这么不给她面子,让她更气恼的是江寻初竟然沉默着,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高一三班的大多数学生都还留在原地,发生了这么惊险的事,他们也是一脸惊恐又庆幸的表情,震惊学校会有这么危险的事发生,庆幸自己没出什么事。   听到杨息宁这么一说,他们看向杨晓芸的表情也不对味起来。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虞时茵救了江寻初,如果没有她那一脚把他踹开,江寻初怕是已经脑袋开花了,何况当时情况这么危险,稍有不慎她自己都有可能受伤。   杨晓芸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生把虞时茵从江寻初的救命恩人说成了故意踢他的罪人。   “哎,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有个心思比较细腻的女生悄悄和好友咬耳朵:“杨晓芸是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根本没看到江寻初生气,他这人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   她身边的女生安静了一秒,像是在斟酌她的话,下一秒她突然变了脸色,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两分:“刚刚如果不是杨晓芸叫住了江寻初,江寻初根本不会正好停在那个花盆下!”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顿时唏嘘不已,江寻初和陶文起是往教室的方向走的,如果杨晓芸不出现,几秒的时间足够他们离开那一块区域了。   所有人都知道杨晓芸也是无心,但江寻初差点因为她出事是事实。   各种不善的目光从各个方向看过来,杨晓芸的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在听到好几个人说她是扫把星后,她终于晃了晃,气息不稳地朝着江寻初的方向倒了下去。   “晓芸学姐!”江寻初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她,一只手很熟练地在她背后轻拍试图让她缓过气来。   “我没事。”杨晓芸秀气的眉拧着,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江寻初的衣袖:“我稍微缓一下就好。”   她患有再生性障碍性贫血,病发的时候脸色苍白是正常现象,再严重一些便是头晕心悸或是气短,好在经过这么多年治疗,感染或出血这些更严重的症状已经很少发生了。   在场有几个人知道杨晓芸身体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严重到倒在别人身上。   “她不会是装的吧?这种柔弱的样子我只在偶像剧里看到过……”   “我觉得像,刚刚不是还很有精神吗,别人说她是扫把星她就晕了,就只准她说别人呗,这也太双标了。”   “我们也没说错啊,她自己说话有歧义惹得杨息宁都生气了,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先撩者贱,白的都能被她说成黑的。”   “……”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传进耳朵,刚刚杨晓芸还有一点装的成分,这次是真的气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江寻初懊恼地在口袋里摸了摸,却没摸到平常一直带着的药,上体育课前他把校服脱在了教室。   眼看着杨晓芸苍白地像张纸,他沉着脸瞪向那几个多嘴的人,眼神危险地低斥:“你们能不能闭嘴。”   他的声音微哑,带着恼意。   几个女生被他吓了一跳,撇撇嘴不敢多说。   杨息宁厌恶地看着那碍眼的两人,恨不得像虞时茵刚刚做的那样冲上去踹一脚。   “晓芸学姐,我先送你回教室。”江寻初扶着杨晓芸,任由她将一半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杨晓芸气息不稳地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她微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就算虞时茵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事又怎么样,就算她救了江寻初的命,他也仍然把她这个晓芸学姐放在第一位,她才是江寻初最在意的。   杨晓芸光顾着得意,全然没注意到江寻初没有回应她的感谢,更加没注意到在走过虞时茵身边时他那复杂带着各种不明情绪的回眸。   等两人走远了,刚刚被江寻初吼噤声的女生们才不满地抱怨起来。   刘念念满脸严肃,瞪着那两人走远的方向怒骂:“他这人有没有良心?!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他,怎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说?!说句谢谢是会死还是会怎样!”   一听到死,旁边的陶文起又是浑身一抖。   他觉得自己就是鬼门关里走了一圈,除了害怕,还有对虞时茵满满的感激和愧疚。   “学姐…”他叫了一声吸引了虞时茵的注意力,在她看过来时非常用力且真诚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不计前嫌,之前的事对不起。”   之前的事大概就是他帮着江寻初欺负杨息宁,还有私底下偷偷说虞时茵不好以及帮着江寻初耍她的事。   虞时茵淡淡地扫他一眼,不太在意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你是杨息宁的同学,帮我多照看着点他就好。”   杨息宁在其他人面前性格比较沉闷,他人缘并不好,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独来独往,再加上之前和江寻初闹了大矛盾,虞时茵还挺担心班里的人孤立他。   “我会的!”陶文起面上一喜,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从今天开始杨息宁就是我好兄弟!”   “对了学姐…”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替江寻初说好话道:“其实江哥他就是太担心杨晓芸了,他肯定只是来不及道谢的。”   不知不觉,陶文起对杨晓芸的称呼也从杨晓芸学姐变成了直呼其名。   眼看着杨息宁又有要黑脸的样子,虞时茵赶紧轻推了他一把,带着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上课吧,课余时间多刷题,晚上我要检查。”   “知道了。”杨息宁低着头,闷闷地嗯了声。   陶文起一直目送着虞时茵离开,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时他才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他看了眼身边的杨息宁,哥俩好地去揽他的肩:“杨息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时茵学姐就是我亲姐!”   “滚。”杨息宁冷冷地侧头睨着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别做梦。”虞时茵只有他这么一个亲弟弟!   陶文起被他唬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虞时茵刚刚拽着自己的英勇行径时,他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追上去。   “好兄弟打个商量呀,不当亲姐当个干姐姐也行……”   “……”暴躁,想骂人!   江寻初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星子横飞,看到江寻初走进来也跟没看到一样。   他把教科书翻得沙沙作响,嘴上唠唠叨叨:“你们不要不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既然你们进了第一附中就该遵守第一附中的规矩!上课迟到是万万不可的!”   这句话三班的学生听了太多次,倒着都能背出来了。   江寻初一张俊脸上神色不明,以前他上物理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今天却是木然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哥,你在发什么呆?”坐在他身后的陶文起有些无聊,踢了踢他的凳子想和他聊天。   “关你屁事。”江寻初压着声音回。   陶文起撇撇嘴,半分钟后,他听到他江哥很纠结很纠结地问:“刚刚我走了以后……虞时茵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啊。”陶文起努力把身子往前倾:“我向她道谢了,顺便带上了你的那份。”   “……然后呢?”   “没然后啊,时茵学姐希望我能多关照一点她弟弟。”陶文起老实道。   时茵学姐……   陶文起什么时候和虞时茵关系这么好了?   江寻初有些不爽地吐了口浊气,冷着脸埋头睡觉。   “江哥。”陶文起还在后面无聊地叫唤:“别睡啊,时茵学姐真的没说什么,她也没怪你……”   “闭嘴!”   “……”   江寻初头有些痛,物理老师讲题就像在唱催眠曲,以前他不出两分钟就能在物理课睡着,然而这回却是越睡越清醒。   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刚刚在他送杨晓芸回教室时和虞时茵的那个对视。   他其实是想道谢的,在路过虞时茵身边时他想说谢谢,但他看到了虞时茵那个眼神,平静,冷淡疏离,甚至是毫不在意。   他说到嘴边的两个字一下子就咽了下去。   既然她这么不喜欢他,既然一点都没把他当回事,为什么她会第一个注意到那盆掉下来的花,为什么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踢开他…… 第21章 陆千和,好心机   教学楼上的花盆差点砸中人这件事有不少人看到了, 高一三班和高二九班的人下课都在讨论这件事,于是很快便有老师把这件事反应到了校领导处。   在学校这种全是祖国花朵的地方,出现高空坠物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那便是江寻初的父亲捐了学校一座图书馆, 而今天差点被砸的人恰好是江寻初……   “江寻初, 班主任找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物理课刚下课,大课间就有学生叫。   江寻初正趴在桌上, 脸埋在臂弯里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很不耐烦地抬头,郁闷地揉了把头发。   “江哥,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班主任找你干什么?”陶文起好奇地在身后探着脑袋问。   江寻初的父亲是京市鼎鼎大名的企业家, 家里的企业数都数不过来, 三年前第一附中翻新,他爸二话不说就捐了一座图书馆, 将近一亿的钱说捐就捐了, 江寻初可以说是每个老师都知道一点的,更有不少老师想让他来自己班,可以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的叛逆又变成了众所周知的事。   “自从你摸底考试考了倒数第一被他找了一次以后, 他不是说不会多管你了吗?”陶文起疑惑地摸着下巴,思忖道:“难道是觉得你还有被拯救的机会?”   江寻初听得烦, 起身往后瞪了一眼,表情乖戾。   陶文起讪笑一声,乖乖地举手做投降状:“你先去你先去,我不说了。”说着,他捏着两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江寻初神色怏怏地往外走, 在经过几个女生身边时耳尖地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后,他脚步一顿。   “你说虞时茵也在老师办公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位置上的女生,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个女生就是刚刚叫他去办公室的同学,听到他主动和自己搭话,她的脸先是一红,在抬头看到他不耐的表情时脸上红晕褪去,顿时紧张地搅起手指,怯生生地回:“是…是的,他们班班主任找她谈话。”她刚刚出来的时候,虞时茵正好进去。   找了虞时茵,还找了他…   江寻初皱起眉头:“你们把课前发生的事和老王说了?”老王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因为同样是数学老师,他和刘海洋在同一个办公室。   课前他就一直听到这几个人嘀嘀咕咕地讨论这件事了,他们还不止一次提到他和虞时茵的名字,还有杨晓芸。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还会传到老王耳朵里,老王那人向来爱啰嗦。   那个女生被他冷脸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解释:“我们没有和班主任说,就是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被物理老师听到了……”女生的脑袋越垂越低,生怕江寻初发火:“他来问,我们就如实回答了,应该是他和班主任说的吧。”   女生有些没底气,企图把锅往物理老师身上甩了甩。   江寻初半眯着眼,很不爽地啧了声,看这几个女生噤若寒蝉的样子,他到底没在说什么,长腿一迈走出了教室。   老师办公室在高二年级段教学楼顶楼,数学老师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在,一个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老王,另一个就是刘海洋。   两个老师并排坐着,齐刷刷地盯着对面坐着的虞时茵,好像在看什么大宝贝。   “时茵啊,我们都听别的学生说了,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刘海洋第一个开口,说的是什么事不用想也能知道。   老王一张方脸上也是很感慨的表情:“我们去查过监控了,那盆花之前一直在那,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掉下去了,上面也没人碰它,真是邪了门了,不过我们学校已经统一了规则,栏杆那一块小平台绝对不允许放这种危险的东西了!”老王笑得和蔼,竖着大拇指:“这次我们班的江寻初同学真的要感谢你,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勇敢。”   根据校方的意思,是想要让这件事悄悄过去,像有这么多学生议论或者跑到家长那边说这件事是绝对不行的,于是老王和刘海洋便被派出来和两位当事人交谈。   对虞时茵主要就是表扬她的英雄行径,对江寻初则要好好安抚情绪了,经历这么惊险的事,校领导怕他心里有不满。   江寻初走到数学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传来刘海洋的声音。   “时茵,你是怎么看到那盆花的?”这是刘海洋最好奇的问题,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虞时茵是个神秘的女生,她好像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江寻初准备敲门的手一顿。   他也一直觉得奇怪,他很倒霉地正好站在那盆花下,但是虞时茵是怎么看到那盆花的呢?早知道那是在四楼的花,抬头看都看不太清楚的。   虞时茵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做判断的,在两位老师好奇又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她言简意赅地答:“当时楼上有人说话比较大声,我抬头正好看到。”   “哦——”刘海洋了然地点头:“你这孩子胆子也大,你就不怕这个花盆砸到你自己吗?”   门外,江寻初的心也不由得一紧,不知怎么的,他想知道虞时茵的答案。   难道他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哪怕受伤也要救他。想到这个点,江寻初突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能肯定他对虞时茵没有那么讨厌了,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接着,门外门里的三个人听到虞时茵轻笑了一声。   “怕啊。”她说:“但是我更怕做噩梦。”   她的声音很轻,似真似假地补充:“真有人的脑袋被砸到的话,那血液乱溅的场景还是有些……”她想了半秒,想出一个形容词:“恶心的。”   门外不知为什么期待她的答案的江寻初:“……”   办公室里还在等待她英雄发言的刘海洋和老王:“……”   “咳咳。”刘海洋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赶紧打圆场:“不管是什么理由,老师都要因为这件事表扬你,因为你的勇敢才避免了有同学受到意外伤害……”   说了两句,门板被有些用力地敲了两声。   江寻初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到虞时茵时又气又恼地瞪了她一眼,偏偏虞时茵一眼都没看他,反而心情很好地站起来对刘海洋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刘海洋没留她,江寻初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更气了。   所以不管是谁遇到危险她都会冒险去救呗!原来她看到他受伤不会觉得难受或者心疼,只会觉得恶心!   老王看到他这比锅底还黑的表情时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气愤,忙不迭地安抚:“寻初,老师知道你受到了惊吓了,学校严肃处理了这件事!老师还在网上给你买了个平安符,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学习知道吗?”   江寻初心思不定,然而在听到平安符这个词的时他还是抬了下眸子:“什么平安符。”   前几天班里有个人动了杨息宁的衣服,不小心把他放在口袋里的平安符弄掉在了地上,当时杨息宁就黑了脸,后来听说那个平安符是虞时茵给的。   老王看他对这个平安符有兴趣,赶紧笑着说:“是刘海洋老师给我推荐的,特别有用,当然迷信不可取,老师就是买来让你有个心理安慰……”   他又是喋喋不休的一堆,江寻初没耐心听了,他摆了摆手打断老王的话,语气倒还算礼貌:“您放心,我没有心理阴影,也不会回家和我爸说这件事,这件事就是个意外。”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打开门时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回头道:“平安符到的时候给我吧。”   老王木木地点了下头:“……好。”   等江寻初出去了,老王才和刘海洋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可是江家独子,脾气大的不得了的问题学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解决了?   “王老师,这江寻初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好对付嘛。”   听到刘海洋调侃自己,老王却是突然苦了脸:“刘老师,你说这平安符的钱……我能不能找学校报销?”他还以为提出来以后江寻初这小子会很直接地说不要,这样他也能把这一千块一个的东西退了,谁知道他竟然真的要?!   刘海洋:“……我想再买一个都买不到呢,你还想着退。”   他声音不大,老王光顾着心疼,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等想再问一次时,只见刘海洋像看着暴殄天物的笨蛋似的瞥他一眼,不搭理他了。   被双重嫌弃的老王:“……”   ——   江寻初心情很低落,说不出来的烦躁,明明以前他看到虞时茵就觉得烦,但今天他做什么事都会想到虞时茵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还有她看着她扶杨晓芸离开时那个满不在意的眼神。   他很想解释离开是因为杨晓芸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但他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他不是一直讨厌虞时茵吗?为什么要解释。   他带着这种纠结的情绪往班级走,谁知道在高一连着高二教学楼的走廊上,他再次看到了虞时茵。   她的身边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生。   江寻初认识那人,那是陆家那个私生子,陆千和。   两人看起来很熟稔,虞时茵那张好看的脸上还带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一双杏眸弯弯的,脸上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   江寻初突然心里一顿一顿地闷,她以前也是这样和自己笑的,但是自从他不装乖学弟把话往难听的地步说过以后,她看到自己不是无视就是淡着一张脸。   陆千和这次是真的被老师叫去拿东西的,他当了化学课代表,化学老师办公室和他教室一个楼层,化学老师也没把他当残疾人看待,该拿什么还是会让他拿。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他的腿上放了另一个班的老师让他帮着带回去的作业本,这就导致了他腿上的东西有些多。   在见到虞时茵的时候,正好是他不小心把作业本洒在地上的时候。   虞时茵把地上的几本作业本捡起来,故意没递给他:“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送过去?”高二和高三的教学楼隔的并不远。   “不用。”陆千和笑着摇头,嗓音温润亲和:“我是因为和你打招呼不小心碰掉的。”   “那我下次看到你腿上有东西是不是不该和你打招呼?”虞时茵难得调侃,故意问。   陆千和接作业本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她的表情,在看到她眼底的戏谑时,他才悄然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那我宁愿让东西掉。”   虞时茵被他正经的语气逗的一笑,终于还是把那几本本子放到他腿上。   “那我……”她想说自己先回教室上课,然而话没说完,只见陆千和腿上的几本作业本突然又掉在了地上。   “啪”“咚啪”本子掉落在地上干脆的声音。   “……?”虞时茵一愣,疑惑地垂眸看向他。   陆千和也是一愣,他垂头看了眼地上散着的本子,缓缓对上虞时茵的眼神时又很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因为自己刚说了不用帮助却又被打脸而尴尬。   在虞时茵还没说话之前,他用商量的语气有些小心地问:“时茵,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顿时心软的虞时茵:“……”   怎么会来不及,虞时茵在心里悄然道,认命地弯腰去捡本子。   这可是陆千和,陆千和的滤镜那可是一层更比一层厚的,即便一直知道他不可能像表面这么无害。   路过江寻初时,陆千和还很贴心地歪头看了他一眼,提醒虞时茵:“这位同学好像在等你?”   虞时茵目不斜视:“不是,我不太认识他。”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可能在看风景。”   “嗯。”   江寻初:“……”看你码的风景!   看着两人并排走过自己,特别是虞时茵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时候,在旁边像个傻子一般站了一分钟之久的江寻初一直攥着的拳头攥地更紧了,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热脸贴冷屁股的蠢货。   他没想到出了办公室还能再看到虞时茵,他心情很复杂,但又能感受他到对虞时茵是有一些愧疚在的,所以他准备等陆千和走的时候单独和虞时茵道个谢,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个歉。   谁知道陆千和会在他动脚的时候突然把虞时茵叫走了。   他亲眼看到陆千和在虞时茵看不到的角度故意用手扫下了顶上的几本作业本,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冰冷又没有半点情绪的,然而他在和虞时茵讲话的时候却是那样无害又温柔……   江寻初只觉得一股怒火冲昏了他的脑袋,还有一份微不可查的没由来的心慌。 第22章 他就是小白脸…………   江寻初回到教室的时候, 陶文起明显察觉到他的表情很不好看,半垂着眼眸一副谁都别来惹老子的大爷样。   陶文起纠结了半分钟还是没敢主动去招惹他,于是,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江哥坐在前排翘着二郎腿坐立难安, 连坐在陶文起后排的一个高个子女生都忍不住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背。   “陶文起,你能不能提醒一下江寻初让他别乱动了?我真的看不到老师写的笔记了…”   女生平时和陶文起关系还算可以, 看到她期待的眼神陶文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他苦着脸转头看了眼江寻初头上炸起的好几根毛, 终于缓缓吐了口气伸出了罪恶之手:“江哥……”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江寻初又换了个姿势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被陶文起一打扰,他很不耐地侧了侧头,“有屁就放。”   “你能不能不乱动了。”陶文起一咬牙,“后排的同学看不到黑板了。”   “……”江寻初冷着一张脸, 不动了。   好在没挨骂, 陶文起刚松了口气,又听到他似愠非愠地问:“你对陆千和了解多不多。”   “陆千和?就是高三那个年级段第一吗?”   江寻初怪不高兴地嗯了声。   “他是陆家的私那个啥吧?”陶文起想了想道:“我没和他接触过, 不过他名气很大啊, 成绩好长得帅,虽然坐个轮椅,但是魅力一顶一的大。”说着他还摸了摸下巴, 情景带入似的:“要是我是女孩子我也喜欢他啊, 就我们学校比他帅的还真没几个了……”   感慨完,陶文起才猛地注意到江寻初不善的眼神。   江寻初想起虞时茵和陆千和聊天时那张浅笑嫣然的脸, 突然冷冷地笑了声:“一个瘸子就这么好?”   陶文起生生地咽了口口水,试图补救:“其实也没那么好,就是小白脸……”他嘴上这么说,却是没什么说服性。   江寻初拉下脸,烦躁地转了回去。   陶文起不知道他江哥在烦什么, 但大概一猜还是能猜到和虞时茵有关,想到以前他天天说虞时茵惹人烦的那个拽样子,陶文起莫名觉得他有点活该……   比起郁郁寡欢的江寻初,认真听课顺带做做笔记的虞时茵心情就很好了。   高二九班的教室里,英语老师站在台上,情绪有些激动,一叠试卷被她甩地莎莎响。   “你们这周末做的卷子我已经改完了,很明显很多同学对待作业的态度非常不认真!你们中的很多人连作文字数都没有写足,高二的学生了写作文都还要老师教吗?”   教室里安安静静,被批评的学生也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看他们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英语老师气的不轻:“你们真该向虞时茵学习,我前几天就听你们班主任说她学习态度好,这次的英语作文也是一样,她是我们班写得最好的!”她看着虞时茵就像看着刚被挖掘出来的宝藏。   “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写的啊,她成绩这么差……”有人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结果被英语老师听了个正着。   她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地骂:“成绩差怎么了?我就看到你们聊天玩耍的时候虞时茵坐在座位上做题,你们周末玩手机的时候她在认真写作文,用不了多久她的成绩绝对能超过你们在座的很多人!”   虞时茵以前成绩是一般,但九班的老师都觉得她是端正了学习态度,只要学习态度端正成绩自然就出来了。   九班大多数人成绩都比虞时茵好,哪怕她最近确实低调了很多,但还是没多少人觉得她是认真在学习的,毕竟她以前的性格和作风早就深入人心。   周围一片“嘁”“嘘”的各种不服气的声音。还有几个平日里就不喜欢虞时茵的同学朝着她的方向翻白眼。   虞时茵全当没看见,刘念念却是气不过,一个个全都白了回去,甚至于她自己都没发现和虞时茵做了同桌后,她的胆子大了不是一点两点,在以前她是绝对不可能作出这种会影响到她和其他人和平的同学关系的行为的。   下课后,英语老师在黑板旁的公告栏贴了一张纸,在捧着教材离开教室前,她解释了一句:“这是月考后的英语演讲比赛,你们有兴趣的可以找英语课代表报名。”   虞时茵对这种活动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架不住刘念念疯狂劝说。   “时茵你不能这么不争气。”她挽着虞时茵的手臂左右晃:“你的英语水平很高,这种演讲完全不在话下,你就该去参加比赛拿个第一打她们的脸!”   “不去,太浪费时间。”虞时茵面无表情地把手抽了出来。   “你就让我帮你报个名吧~”刘念念试图协商:“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我看到比赛公告上写了可以适当看稿子!”   虞时茵兴致索然地摇头:“不,写稿子也麻烦。”   “……”刘念念苦了脸,“难得学校大方,第一名还有一千五百元的奖金,我觉得你要是参加的话有……”话没说完,就听到虞时茵很正经的声音:“有奖金?”   刘念念乖乖地点头:“对啊,第一附中的比赛一般都有奖金,这次好像比较多……”   “哦。”虞时茵终于来了兴趣,“帮我报个名。”   “?!!你答应了?!”   刚刚还一脸沮丧的刘念念顿时活了过来,一溜烟地跑到英语课代表桌前飞快地写下了虞时茵的名字,那速度,生怕晚一秒虞时茵就反悔了似的。   那边,同样去报名比赛的姜敏看着虞时茵的名字,差点不屑地笑出声来:“她以为英语老师随便夸她几句她就真的能去参加比赛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啊。”   英语课代表看了她两眼没接腔,倒是她身边的男同桌忍不住讽了她一句:“这种演讲比赛每个人都能参加,你不也准备报名吗。”   姜敏刚写完名字,闻言立即不开心了:“徐泉你什么意思?我说她你不开心是不是!我有说错什么吗?这次演讲的主题是“政府干预市场的优弊”,你去问问虞时茵,她要是能把这个题目用英语翻译出来算我输!”   徐泉:“这次演讲又不是现场翻译大赛,有半个月时间让人家准备。”   姜敏嗤笑一声,“就算有一年给她准备也没用!”说着,她作出不许傻子论长短的样子甩头走了。   这场因虞时茵而起的争执闹了不小的动静,但还是没能引起虞时茵的注意。   ——   放学,第一附中的学生陆续走出校门,在看到校门口正前方徘徊的健壮男人时不约而同地绕开了他。   仇虎已经在校门口等了有半个小时了,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接收到保安警惕的目光的时候,终于把虞时茵等了出来。   “小丫头!”看到虞时茵,他脸上立马绽出笑容,横过眼角的刀疤都笑弯了:“总算是找到你了。”说来好笑,他昨天也去杨家找过她,只是杨家那门锁的紧紧得怎么也敲不开,今天去还是关着,不得已他才来了校门口堵人。   看到仇虎,杨息宁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在他走过来之前护犊子似的把虞时茵护在了身后,表情警惕,“虎叔,你答应过给我们家一年时间的,你想反悔?”   年纪还小的少年语气犀利,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仇虎被他紧盯着,有些无奈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今天找这小丫头是正事,你还信不过你虎叔?我想要钱也不会和你们这两个小孩子过不去啊。”   杨息宁知道仇虎不是那种能干出大恶之事的人,但还是不太想让他靠近虞时茵:“您和我姐能谈什么正事,我姐不过就是个小孩子。”   仇虎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没回答他。   虞时茵悄然拉了拉杨息宁的袖子,从他身后走出来,主动挑明话题道:“虎叔,你这次来是因为车钥匙的事吧。”   “是,也不是。”仇虎有些神秘地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轿车:“这里人多,你们去我车上说?聊完我正好送你们回家。”   虞时茵没太犹豫,拉上杨息宁跟着他走了过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是有依据的,仇虎气运不算太差,虞时茵对他也算放心。   更何况,何况送上来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姐……”杨息宁想把她拉回来,在看到她眼神中的淡定和安抚时,才安静下来跟着一起过去。   ……   江寻初一走出校门看到的就是虞时茵和她弟弟被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拐上了车。   那男人穿着大裤衩子和一件无袖大背心,手臂上满满地纹着一条龙和一只花老虎,再加上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就不像好人。   江寻初眉头一紧,抬腿就想追上去。   人还没动,他的手臂就被一只手拽住了,那股力道不大,甚至于身后的人都被他带了一个踉跄。   “寻初,你别去。”身后的人有些紧张地道。   江寻初猛地顿住脚看向身后一脸担忧的杨晓芸,“晓芸学姐,虞时茵被人带走了,还有你弟弟。”   “我看到了,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去。”杨晓芸拧着秀气的眉,死活不肯松手:“你去了也没有用的,那人是杨家的债主。”   “债主?”江寻初一惊,心里闪过无数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拿欠债人家女儿抵债的片段,“那我更加得去!虞时茵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他心急嘴也急,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杨晓芸心里咯噔一下,一阵一阵地不舒服。   就因为虞时茵救了他一次,他就开始对虞时茵转换态度了吗?   她强压下那股郁气,装作无奈地抬手拍了拍江寻初的脑袋,安抚道:“寻初,我知道你是担心同学,但是这种时候你要量力而行,仇虎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来找虞时茵的目的不是吗?”   江寻初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我知道了,晓芸学姐你先回去吧,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   “快去拿吧,你放心,时茵和息宁不会有事的,我回去就和他们的父母联系。”杨晓芸松开手。   江寻初神色不明地嗯了声,随即转身往学校里走。   杨晓芸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眼路边那辆始终没动过的小轿车,眼底快意一闪而过。终于,虞时茵这个抢了她十七年幸福人生的小偷也过上了东躲西藏被追着要债的绝望日子!   她没在校门口待多久,又解气地看了好几眼虞时茵被带走的方向后,她也朝着自家车子走了过去,因此她没看到刚刚说着要回教室的江寻初去而复返,更没有看到他看向她背影时那怀疑探究的眼神。   这是第一次,江寻初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和担心。 第23章 陆千和显被绑   仇虎的车上除了一个司机外还有一个坐在后座的身穿长袍的老道士, 他白胡子飘飘然,看起来竟有几分仙人之态。   看到虞时茵,他愣了一瞬, 有些怀疑地与前排钻进来的仇虎对视一眼。   “伍道长, 这位就是我说的平安符的主人。”仇虎道:“别看这小丫头年龄小,胆子倒是很大。”   “就是她?”   伍永仁沉默下来, 一双年迈但仍然清晰犀利的眼眸盯着虞时茵, 接着他一手捏着手指算了算,一手摸着长胡子一下一下地捋着。   足足算了半分钟后,他好像确定了什么事,看向虞时茵的眼神蓦然多了几分激赏。   “是她!”他有些激动,看着虞时茵的眼神热情又炽热:“我完全算不出她的命!”不仅算不出, 连她日后是吉是凶都看不出来。   虞时茵:“……”   哪里来的神棍…   这个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老道士, 像是一瞬间落入凡间,满是皱纹的脸上笑魇如花, 没了半点仙人的风骨。   看伍永仁这么激动仇虎跟着眼睛一亮, 看着虞时茵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道士其实算不上多上的了台面的工作,然而圈子里不少人有点这方面的事都会找伍永仁,从仇虎看到他恭恭敬敬就可以看出他有点能力。   听说他十五岁就跟着他的师父学道算命算风水, 一直到五十岁都无人问津, 后来他师父驾鹤西去,逐渐开始有人找到他, 起初找他只是为了算很小的房子风水,后来是算财运和命数,再后来他因为算一卦准一卦闻名,被京市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奉为座上宾。   从杨家离开后仇虎总觉得不放心,虞时茵只不过说出他出过的状况, 仅这点还不足以让他信任这个小孩子甚至于任由自己的车钥匙放在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红袋子里,于是他预约上了伍永仁。   他那辆新车出了两次问题后他找过伍永仁,那时候伍永仁算出来的卦就是这辆车不行,并且没有解决的法子,仇虎怎么舍得刚买的新车,嘴上说着不开身体却是控制不住,谁知道后来还真又出了好几次事故。   前天他带着车钥匙去找伍永仁,毫不意外地挨了一顿嘲讽。   当时伍永仁老神在在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我说了这辆车的运数已定,你再算也没有意义。”   仇虎只能觍着脸赔笑:“这车运数差我也不能卖了祸害人不是?道长您就再帮我算一卦,实在不行我就真不开了。”   他说得真诚,终于伍永仁还是同意再算一次。   看到仇虎拿出一个装着车钥匙的看起来很廉价的平安符,他表情有些奇怪,然而等他真的算了一卦后却是连盘着的腿都放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急问:“仇先生,您这是从哪里找了高人?”   仇先生?!粗惯了的仇虎差点从沙发掉下去。   仇虎一直都把伍永仁当神仙一样地敬重着,哪里会想到神仙居然会这么激动地和他说话,于是他也没隐瞒,和他说了虞时茵用平安符换延迟一年还款的事。   之后的事便不用多说了,在伍永仁的请求下,仇虎带他来见了“高人”。   听他们讲完,杨息宁已经惊讶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   他虽然不知道伍永仁是什么人,但仇虎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连仇虎都尊重的人居然说虞时茵是高手?!杨息宁突然觉得自家姐姐的形象变得更加神秘高大。   “丫…虞小姐,你有没有师父?”到底觉得虞时茵太过于年轻,伍永仁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们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虽然看中天赋,但更多的还是后天的学习,有一位道术高深的师父对于他们的修行有极大的帮助。   虞时茵虽然和他们不是同样的路数,但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本事,便敷衍地回道:“有过。”   有过?!旁边的杨息宁眼睛瞪地更大,几欲喷火。虞家竟然这么苛待他姐!他姐才多大就认过老神棍做师父了!   伍永仁却是惊喜地瞪圆了眼,眼角笑出皱纹:“请问怎样与你的师父联系,我想请求他老人家帮忙。”   比起虞时茵这样年级的孩子,他自然更信得过经验丰富的高人。   虞时茵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遗憾道:“他老人家早已仙逝。”   伍永仁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虞时茵继续道,言简意赅地:“师门就我一个弟子。”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她虞时茵是唯一一个继承了高人衣钵的人,仇虎的事也是她凭自己本事解决的。   于是伍永仁脸上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虞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对伍永仁来说这件事大概是比较重要的,他说起来也比较急,只是话没说完,虞时茵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往手机上看了眼,毫不犹豫地给伍永仁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抱歉,我接个电话。”   正准备诉苦的伍永仁:“……”   电话是陆千和打来的,虞时茵刚接通,就听到他温和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入耳朵:“时茵,需要帮助吗。”他的嗓音经过磁流加工变得低沉轻缓,听着让人莫名心安。   虞时茵默了一瞬,转头看向窗外。   陆千和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多久,手机被他随意地放在耳边,校门口人来人往,他却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沉静,冷清,与熙攘的人群格格不入。   车内空间小,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陆千和那句话,仇虎有些意外地往外看,几乎一眼就看到那矜贵冷然的少年。他好像只是随意地往这边看,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车里的自己,但仇虎仍然被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唬住,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虞时茵的视线仿佛与他清冷疏离的眸光相交。   她垂眸轻轻笑了声,声音里难掩暖意:“你放心,我不是被迫。”   陆千和缓缓地嗯了声,在挂断电话前,他又听到那边的人道:“陆千和,早点回家啊。”   女生的声音带着些揶揄,很随意的一句话,陆千和却是眸光猛顿,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温柔和蔼的声线:千和,早点回家。千和,今天也要早点回家。   家……   他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说过这句话,现在他从虞时茵口中听到了。陆千和垂下头,眼中划过星星点点的流光。   伍永仁等得着急,好不容易等到虞时茵挂断电话,他当即用眼神询问自己是不是可以继续,在等到虞时茵肯定的回答后他立马飞快地阐述起来。   “其实是我的小孙子,他刚上小学一个多月,之前还是好好的一个孩子,但是半个月前他突然开始心不在焉,和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出门经常磕磕碰碰。”伍永仁神色忧愁,被人敬重的半仙现在只是普通的关心孙子的长辈:“我给他算了一卦,看卦象没那么好便给他画了保平安的符,本来是有些好转的,谁知道过了几天他又恢复了最初的状况,甚至更严重了,总是偷偷哭……”   虞时茵听完,眉头微皱。   看她皱眉,伍永仁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紧张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侧过身子慌张地问:“虞小姐,他,他这情况能解决吗?”   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虞时茵心里大概也是有了底。   “你们家人有没有问过他在学校的情况。”她问。   伍永仁一愣,想了想道:“孩子他妈和老师交流过,老师说这孩子在学校很乖,就是有些内向。”   听到这里,虞时茵大概也就明白了。   伍永仁是有本事,但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用算卦解决的,更何况他不是真正的神仙,他能算出孙子气运走势向下,却不知道真正导致气运变化的不是外部环境,而是他孙子的心境。   思及他爱孙心切,虞时茵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长,我想你修道这么多年应该知道算命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解决你孙子的心结,他现在的命数是改不了的。”   “心结?”伍永仁一愣:“他一个八岁的小孩能有什么心结?”   虞时茵言简意赅:“在学校受到了排挤。”   “不可能!”伍永仁顿时否定,不容置喙道:“我孙子是个乖孩子,老师也说他乖巧,他怎么会被别的孩子排挤?”   他们家对孩子的家教很严,尤其是他的孙子,长相白净性格乖巧,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老师心里的好孩子,人缘也一直不错,他们家里人从来没担心过孩子交朋友的问题。   怎么到虞时茵嘴里就是孩子受了排挤?!   看伍永仁看自己的神情变得怀疑,虞时茵平静地收回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想法已经说给你听了,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不过你们既然都问了孩子的老师,为什么不能问问孩子本人?这种时候如果他连你们这些家人都没法信任,那么他还能信谁呢?”   “……”   伍永仁沉默了下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去,安静了十几秒之久,他还是决定让家人立马询问孩子。   看他拿出手机,坐在前排被刚刚还在坐立难安地纠结要不要当和事佬的糙汉子仇虎终于松了口气。   虞时茵真不愧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小丫头,他还在前面坐着呢,她就这么不客气地对伍永仁说话…不过这种性格还真让他挺佩服的。   车内气氛有些尴尬,仇虎只能看窗外转移注意力,谁知这一看竟然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被一群黑子男人围在中间。   “……!”   “时茵丫头啊…”他惊讶地转身敲了敲皮座椅,提醒虞时茵:“你朋友这是惹了什么人了?”   围着陆千和的那群人看起来像是职业保镖,大热天的包着一身黑色贴身西装,脸上顶着一副黑墨镜,看得保安都不敢上去赶人。   仅看了一眼,虞时茵的表情就像一坛平静的水突然结了冰。   她转头看了眼仇虎身上健硕的肱二头肌,又对比一眼那群保镖看起来不那么结实的身板,最终缓缓抬头对上仇虎带着看戏般兴味的眼睛。   “虎叔,有个忙想请你帮。”   仇虎:“……”   ——   两分钟前,挂断电话的陆千和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等虞时茵下车,谁知道虞时茵没等到,等来了一辆陆家的车。   车上下来的正是陆家司机,他说自己奉陆少爷的命来接他去参加陆夫人的生日宴。   陆千和拒绝了,下一秒就被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五六个黑衣人围住。   不得不说,陆景铭为了让他出丑真是煞费苦心。   这群黑衣人摆明了不想给陆千和留面子,在校门口就敢围他,哪怕周围一群学生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他们仍然一动不动,一副要强行把人带走的样子   陆千和被他们围在中间,眉宇间一片阴翳,不过他情绪收敛地很快,抬头时精致的俊脸上只剩疏离的浅笑。   司机刘冬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但转念想到自己这么多人,陆千和不过是个走路都走不了的瘸子时,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说陆大少爷,您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呀,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他笑着,看起来有些贱:“这可是您母亲的生日宴,您不去也不像样啊。”   陆千和生母在他六岁时就去了,刘冬敢这么说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白岑晴那边的人,故意刺激陆千和。   然而陆千和并没有如他所想地气愤亦或是暴怒。   只见他淡然垂眸,兴致缺缺又有些不耐地虚扶着轮椅道:“身体弱,不能熬夜。”   陈冬脸色狰狞了一瞬,咬牙切齿:“生日宴九点就能结束!”   妈的!九点能算熬夜!?   陆千和似笑非笑地抬眸瞥了他一眼,说:“是吗,但我家门禁是八点。”   “……”   在场这几个谁不知道陆千和一个人住在单身公寓,还八点的门禁,去他妈的门禁!   这下子,陈冬脸上装出来的友善表情彻底撑不住了,他拉下脸凶狠地瞪着陆千和,没了耐心:“你故意耍我玩?!陆千和,我不是来问你要不要去的!今天你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冬是白岑晴的司机,他受了陆景铭的命令,带不回陆千和,他的饭碗也可以扔了。   随着陈冬一挥手,围着陆千和的几个保镖当即就要动手,看他们的样子是想在众目睽睽下绑人了,反正陆千和跑不了,轮椅一抗把人扔到车上就好。   眼看着他们的手就要碰到陆千和的轮椅,突然一道亮色光影飞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砰”!   伴随金属棒掉在地上的声音,一个满身纹身的健壮汉子大步走过来,气势汹汹。   等走近,他捡起地上的棒槌往地上用力一杵,眼神凶狠地瞪向那几个黑衣人。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第24章 他的腿能治   仇虎这么多年走南闯北, 现在虽然有安定下来好好享受生活的意思,但他浑身的匪气吓吓这些看起来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还是绰绰有余的。   显然陈冬没把陆千和一个不良于行的少年放在眼里,找来的保镖看起来都很水。   看到陆千和有这么个不好惹的人护着, 陈冬一张不算太端正的脸上一时间表情千变万化, 最后他把视线落在了跟在仇虎身边的女生身上。   很明显这个帮手是这个女生找来的。陈冬在心里暗骂陆千和这么个瘸子都能沾花惹草。   “这位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装出好说话的样子, 视线在仇虎身上来回扫, 挂着讨好地笑道:“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你是不是让你的…保镖让让?”   虞时茵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垂眸与陆千和对视。   “这是你的家事?”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要陆千和说一句是她就会转身走人。   陆千和心中一动,对着她十分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 他们想绑我去陆家。”说完, 他垂手放于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拒绝不了。”   他声音很淡, 没有添加任何情绪, 但虞时茵就是从他那淡淡然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无奈与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对面的陈冬就成了她最直接的攻击对象。   “听到了吗?他说你们要绑他。”她的视线落在了陈冬那张脸上,极具嘲讽性地啧了一声, 言不对题地问了句:“你姓陆?”   陈冬不明所以地摇头:“不是, 我姓陈。”   陆千和轻扯了下虞时茵的衣摆,告诉她:“他是陆家的司机。”   “不过是个司机?”虞时茵话音一转, 毫不掩饰自己对陈冬的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司机就配说自己是陆家人?陆家已经落魄到大少爷的事都要由司机做主的份了吗?”   “你胡说什么!”陈冬一惊,下意识地要上前拉扯虞时茵:“是陆少爷让我来请陆大少爷的!”   虞时茵这句话已经戳到了他的痛处,陆家是位居上流的豪门世家,他不过是个白岑晴请来的小司机,平日里送白岑晴逛街或者送陆景铭上学, 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也不过是仗着陆景铭给的命令,他在陆家干了有大半年了,其实连陆祖银的面都没见过……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拽到虞时茵,陆千和眼神一黯,抬手挡在了虞时茵面前。仇虎更是表情一狠,举起棒球棒怼在了陈冬的胸口。   陈冬个子不高身形瘦弱,当即被他怼得倒退几步,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   看他这么轻易就被仇虎击退,其他几个保镖不约而同地退开了半步,生怕棒球棒下一个针对的就是自己。   “咳咳咳。”陈冬狼狈地弓着腰,眼眶里带着咳出来的泪点,他气恼地瞪了眼那群没用的保镖,扯着嗓子骂虞时茵:“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陆家的事轮得到你管?!今天陆大少爷必须跟我们走!”他大概是气急,连旁边凶神恶煞的仇虎都不怕了。   仇虎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不尊重过了,他一张粗犷的大叔脸淬了冰,棒球棒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拍,下一秒好像就会挥到陈冬头上去。   虞时茵对他嘴里的野丫头没太大反应,陆千和却是眼神一黯,微垂的眸光里星星点点的冷意。   “陆祖银知道陆景铭让你来请我吗?”他淡垂着眉眼,提到自己生父的名字也不觉得不妥:“陆祖银的生日宴我都没去,一个白岑晴——”   他故意提到了请这个字眼,明明是陆家夫人,在他口中就好像路边一条野狗般让他不屑。   陈冬猛地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他居然直呼陆家家主和夫人的大名。   他虽然到陆家只有半年多点,但该听的传闻还是听了不少的,白岑晴和陆祖银是联姻,谁都知道那是白家高攀了陆家,不过仗着白家祖宗和陆家祖宗相识,而陆千和的生母才是陆祖银爱的人。   “陆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陈冬突然不确定该不该信陆景铭说的陆千和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了。   “怎么,她怕别人不知道陆家有个私生子要和他儿子争家产?”陆千和轻笑一声,笑不达眼底。   “……”   触及他深邃冰冷的眼神,陈冬的气势一泻千里,他缩缩脖子,给那几个保镖使了眼色。   “既然陆大少爷不领情,那我们也不强求,先告退了。”陈冬勉强地笑着:“如果您改变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说完,他匆匆跑上车像丧家之犬一般油门一踩跑了。   两辆车子飞似的开远,眨眼消失在了路边。   “妈的,算他跑得快。”仇虎心烦地把棒球棒往地上一杵,审视了一眼自己随意的打扮,拧着粗眉:“时茵丫头,你虎叔我看着这么像个保镖?”这看着和那群黑衣人也不是一个路子啊。   刚刚那个混球说他是保镖,想他一个小有名气的公司老总,居然这么多年还是没逃过保镖这个身份。   虞时茵笑笑,煞有介事地安慰:“像成功人士。”   仇虎的表情顿时得意起来,少了几分凌厉。   校门口的已经没多少人了,很多刚刚还聚在一起聊天的学生们也被那群保镖和仇虎吓跑了。   伍永仁打完一通电话后已经坐不住了,也不管自己一身道袍会不会引得别人瞩目,推开车门就往校门口跑。   虞时茵正在和陆千和说话,伍永仁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坐轮椅的男生,他目光在陆千和身上一顿,突然捋了捋胡子道:“这就是陆家少爷吧?”   “您认识我?”陆千和抬头,语气礼貌却疏离。   “你父亲来找我算过命。”伍永仁回,不过对算出来的内容他只字未提,他看了眼对陆千和的情况显然很关心的虞时茵,老狐狸似的话头一转道:“最近我又在云家人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听说云家那老爷子不肯替你医腿?”   这下子,仇虎和虞时茵还有憋不住跑过来的杨息宁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陆千和的腿上。   仇虎惊讶道:“这小子的腿不是残…坏了很多年了?还有得医?!”   陆千和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语气很平静地解释道:“云老爷子神医之名,他不愿意治我自然有他的原因。”   伍永仁不置可否。   仇虎很有眼力见,看虞时茵好像有话要单独对陆千和说,他左手拉着杨息宁右手引着伍永仁回到了车上。   校门口只剩下两个人,陆千和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谢:“时茵,你又帮了我一次。”虽然就算她没来陈冬也带不走他,但他仍然很开心她愿意出面帮他。   “嗯。”虞时茵神色不明,勾唇笑了笑:“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陆千和手指一顿,诧异地抬头。   他以为按照虞时茵这样的性格是不会说这种话的才对,以前他谢她她都是随意地说没什么。   “你想我怎么谢?”不知是不是陆千和的错觉,他总觉得此时气氛暧昧,他就像是个要以身相许的受恩人。   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他的错觉。   虞时茵神色自然,没有半点旖旎地提道:“回家后,和我说说你的腿。”   她很坦然,好像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揭别人伤疤。   缓了缓,陆千和答应:“好。”语气里几分微不可见的无奈,不知是对自己身边的女生还是对自己。   以前,陆千和觉得他的腿和他的身份都是逆鳞,但现在他发现并不是这样,至少虞时茵想知道有关于他残疾的事时,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都告诉她吧。   ——   回到车上后,虞时茵的脑子里还是陆千和的腿的事。   书上只提到过陆千和的残疾是陆景铭导致,因为陆千和这个人在书里也不过是个只言片语描述过去的反派,对他的腿能不能治这件事作者更是只字未提,连云家都是虞时茵刚刚从伍永仁嘴里听到的。   坐在她身边的伍永仁看她走神,心急地恨不得把她的脑袋转向自己,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虞小姐!”   苍老年迈的声音里满是急色,终于召回了虞时茵的思绪,她定了定神:“你说。”   “我刚才和我的儿子儿媳通过电话了,他们逼了小孩一把才知道真相,孩子在学校真的受到了排挤。”提到孙子,伍永仁就像苍老了好几岁,备受敬重的老道长都没了辙:“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孩子又哭又闹怎么也不肯再去上学,我也和他们说了,家里有条件给他换个学校。”   虞时茵点头,没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我觉得转学治标不治本,况且这段时间他的心境也影响了他的气运,他需要开导。”伍永仁叹完,年迈却不混浊的眼睛清明地看着虞时茵,满是期许:“所以虞小姐,我想向你求一个平安符。”   这才是重点,他早就知道仇虎包着车钥匙的平安符不简单了,他孙子眼下气运急转急下,正是需要保运的东西。   杨息宁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都要平安符,他姐给的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平安符啊。   虞时茵没说话,随手往书包里摸。   为了不时之需,她的包里总是放着一打全新的平安符包。   看到明黄色的一角从书包里层露出来,伍永仁眼睛一亮,抬手就要去接。   “等等。”虞时茵避过他的手,“我想知道谁是云老爷子。”   伍永仁不意外地收回手。   他就知道虞时茵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因为他就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说的。   “其实京市的豪门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陆家算是金字塔的顶端,但云家和傅家,在更顶端。”伍永仁娓娓道来:“这两家的历史都要追溯到清朝没有灭亡的时候了……”   虞时茵皱了下眉,打断他:“道长,长话短说。”   刚来了感觉的伍永仁:“……”   “好吧,其实云老爷子是神医,再难的病他都可能给你医好,只要他说你没救了那你就是没救了。”   虞时茵又问:“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帮陆千和。”   闻言,伍永仁又神秘地摇了摇头:“他何止是不愿意帮陆家那小子,现在的他是谁都不会救的。”   没等虞时茵问他便自觉地解释下去:“一年前,云老爷子的老来子开始嗜睡,从一天睡十二个小时醒不过来到一连睡好几天叫不醒,没多久医生就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生理机能没有任何问题。他现在能活着也亏了云家家大业大,一大把好药材吊着他的命。”   “之后云老爷子就再也不救人了,想来也是,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救不了,又怎么会愿意去救别人。”   虞时茵若有所思,随手把手上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拿到平安符,伍永仁顿时眉开眼笑,提供的信息也多了起来。   “早些日子我去看过云老爷子的儿子,我道行不深不能解决问题,但我确定这和他儿子的气运有关,他儿子的命数…唔,也就比陆家那小子好一点点而已。”   陆千和的命数怎么样虞时茵不清楚,不过他的气运她倒是有数。   当然了,有她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的是他的腿。   想了想,她还是问拿着平安符认真算运的伍永仁:“您有没有云老爷子或者云家的联系方式?”   “哎哟。”伍永仁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我不过就是个小道士,怎么可能会有云老爷子的联系方式。”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云家祖宅在哪。”   “请您告诉我。”   ——   天色渐暗,陆家别墅里灯火通明,泳池边客厅里来来往往的客人。   这些都是陆家的近亲远亲,再加一群白岑晴的朋友。   陆祖银坐在首座,接二连三地有人向他敬酒攀谈,不过他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心不在焉的。   白岑晴穿着精致奢华的礼服,热情地迎接着宾客,端的是女主人的优雅高贵。   陆景铭做足了好儿子的姿态,帮着白岑晴忙上忙下,招待客人,陪着白岑晴与人交谈,还帮她挡了好几杯酒。   “陆少真是孝顺,陆夫人有个好儿子啊。”客人笑着夸。   “那可不,听说这场生日宴还是陆少帮着准备的,陆少年纪轻轻就这么有风范,陆夫人真是好福气呢。”   一堆彩虹屁,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让白岑晴高兴地笑出了鱼尾纹。   这群人管陆景铭叫陆少,好像全然不知道陆家还有陆千和这么个孩子一般。   等客人互相认识闲聊之际,白岑晴悄然把陆景铭拉到了客厅一边。   “你通知过陆千和没,还是他不肯来?”白岑晴补着妆不满地问。   “叫了。”陆景铭漫不经心道:“请柬都给他发了,还让陈冬去接他,谁知道他死活不肯来。也是,一个私生子怎么配出现在陆家,还是你的生日宴上。”   白岑晴嗔怪地瞪他一眼,“这话别到处说,可别被你爸再听到。”   之前陆祖银说的家产都让陆千和继承这句话,白岑晴担心了好几天。   “知道知道,我才是陆家真正的少爷,我爸不会真的把家产给他的。”陆景铭随意摆手,绕过白岑晴准备去玩自己的。   谁知道他刚一动,别墅的大门也随即被人从外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   他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热闹的氛围好像被人强行泼了一杯冷水,“刺”地一声响后,安静了下来。   一直没什么兴致的陆祖银也看向门外,随即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酒水都不留神撒出了几滴。   他看着门口的少年的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嘴唇轻濡着叫出一个名字:“千和……” 第25章 你为什么对我好   白岑晴在看到陆千和那张酷似方婷的脸时, 眼里飞快闪过嫉妒怨恨,她勉强端着笑,问身边同样惊讶的陆景铭。   “你不是说他不肯来?”她努力端住。   陆景铭不爽地皱眉, 一口饮尽手中的橙汁, 眼神阴翳地盯着陆千和,冷嗤一声:“陈冬那个没用的东西。”   看到一直不苟言笑的陆祖银突然站起来, 陆景铭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他冷睨着陆千和, 语气里微不可查的着急:“妈,这是你的生日宴,你就看着爸去讨好那个私生子吗!”   讨好?   白岑晴优雅的微笑差点绷不住,她瞪了儿子一眼,压着声音骂:“那你倒是给我争气点!”   陆景铭不开心, 她又何尝开心地起来。她做为陆祖银的原配, 不仅得不到他的爱,连她的儿子都要因为那个贱女人的儿子争宠。   陆千和那张脸像极了早逝的方婷, 再加上他优异的成绩聪明的脑子, 就是因为他处处压陆景铭一头,白岑晴才不得已下毒让他这辈子站不起来,毕竟一个残疾人, 就算再优秀也比不上身体健全的人。   明明前几年身体残疾的陆千和已经逐渐淡出了陆祖银的生活, 陆景铭时不时给陆祖银上眼药时也没见他生气,怎么突然之间他们母子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呢。   白岑晴看着那边已经起身走向陆千和的丈夫, 气地差点连酒杯都拿不稳。   方才热闹的客厅眼下只剩下酒杯碰撞以及刀叉轻触瓷盘的叮咚声。   那边的陆祖银已经绕过人群走到陆千和身边了。他满目柔情,对上其他人时的严肃凌厉荡然无存。   “千和,你过来怎么不和爸爸说?爸爸好让老金去接你。”他此时眼里好像只剩下自己的儿子,自然地推上他轮椅的后推手,对一众宾客诧异惊悚的目光视而不见。   陆千和神色平淡, 没接话。   陆家从来没有隐瞒过陆千和的身份,虽然是私生子,但陆祖银将他认回来时给的就是陆家大少爷的身份。   这些年陆千和与世无争,他很少出现在这群人的视线中,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在陆家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孩子,甚至连住在主宅的权利都没有。   然而在看到陆祖银对上他的殷切的慈父态度时,他们突然不确定了。   靠近落地窗的北欧简约咖啡桌边,几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捏着高脚杯碰了一下,带着精光的眼睛却是没离开那对瞩目的父子。   其中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率先开口,“郑总,您和陆总生意上合作最多,您可知道这陆大少爷的近况?听说您的儿子和陆家少爷关系很好?”   被他叫到的郑总心中暗骂,面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犬子与陆小少爷关系比较好,他都没法和陆大少爷接触了,更别说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了。”   说来也是奇怪,郑家因为和白家有点远亲关系,因而陆祖银向来愿意扶持着他们家一些,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他却突然拒绝与郑氏合作了,宁愿付昂贵的违约金也不愿意签合同。   郑旭这心到现在都还没安定下来,再看到陆千和以及不远处站着的陆景铭,他脑子里突地一下,闪过了一点不太好的猜测。   客人悄悄聊天,细细碎碎的有关于陆家的话题传到了白岑晴的耳朵里,听得她心中郁气更甚。   白岑晴定了定神,放下酒杯往陆千和的方向款款走了过去。她的脸上带着端庄大气的笑容,仿佛完全不介意陆千和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在场的宾客看好戏似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里或多或少带着藏不住的兴味。   豪门恩怨这种八卦,尤其是陆家这种稳居金字塔顶尖的家庭纠纷,多听一点就是多一些饭后谈资。   白岑晴面带笑容,温柔地看着陆千和,在看到他的腿时露出遗憾惋惜的神情:“千和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要是说你来白姨就晚一些开席了。”   陆千和眸光微敛,不气也不恼地抬头,“您连邀请函都给我了,我怎么好不来。”   他的声音不大,但恰好又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这下子这群宾客看向白岑晴的眼神就异样起来,带着了然。   尤其是和白岑晴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几个妇人,此时也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我就说她不可能不介意,居然背地里给人送了邀请函,这不是侮辱人吗?”和白岑晴不怎么对付的林家夫人掩着嘴笑,被身边的人提醒了好几次才停住。   白岑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勉强解释:“那是佣人送错了吧,白姨给你邀请函干什么。”   陆千和发给陆祖银的那段视频里没有陆景铭扔邀请函的那一段,但陆祖银是何等的精明,心里很快有了猜测。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陆祖银打圆场道:“来了就好,千和你想吃点什么,爸给你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又沉着脸扫了眼白岑晴。   陆祖银是一家之主,自然不可能围着陆千和一个人转,他把人带到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后找了个佣人照顾陆千和,自己则去和一些熟人攀谈。   陆千和的出现虽然引起了一些波澜,但这到底是白岑晴的生日晚会,私生子再受宠也不能和正儿八经的陆少爷相比这个道理这群宾客也是知道的,因此陆千和那边倒是没人去打招呼。   客厅的另一角,一个穿着精致长裙的女生红着脸家挽着身边贵妇人的手,那贵妇人不知笑着和她说什么,她嗔怪地甩手欲走,那视线却是遥遥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她身后的贵妇人轻推了她一把,戏谑道:“想去就去呗。”   女生的脸又是一红,没再矜持。   ——   陆千和拿出手机时,手机主页已经安静地躺了一条消息,是虞时茵在十分钟前发来的。   【时:方便打电话?】   这是虞时茵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没等到他回复也不一直没有发第二条。   陆千和清冷的表情微不可见得柔和了一瞬,开始回复。   【H:方便,等我换个方便讲话的地方】   隔了好几秒,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点了个[猫咪乖巧坐jpg]   回完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准备回陆家给他准备的房间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双腿,一双高跟鞋。   “你好,我叫林夏然,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女生声音不大,但很大方坦然,并不掩饰自己对陆千和的兴趣。   陆千和抬眸,兴致不高地看了她一眼,礼貌回:“陆千和。”   就三个字,好像在他的概念里知道个名字就是认识。   果然和传闻里一样,是个清冷不好接近的人。   林夏然心里起了征服欲,她喜欢的就是他这种高岭之花,征服这种矜贵的男性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挑战。   她笑笑,并不介意陆千和的冷淡,正欲再开口,陆千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林夏然没把这一声微信提示音放在心里,然而陆千和却是对她淡淡地说了声抱歉,接着就拿出手机回消息。   林夏然:“……?”她一个活生生的美女还不如一条微信消息重要?   她站着,低头正好能看到陆千和的手机,一入眼便看到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而且是陆千和发给别人的。   “……?!”   林夏然瞪大眼,只觉得陆千和清冷疏离的形象就像是一座石像,突然裂了一条缝,然后从头崩到了脚。   不知怎么想的,她愣愣地又看了眼屏幕,冷不丁地问了句:“女朋友查岗?”   陆千和怔了下,第一次给了林夏然一个正眼,思忖两秒后回她:“不算是。”   “………”   一直等陆千和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林夏然仍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不算是是哪个意思,和他聊天的不是女朋友?还是这次聊天不算查岗……   陆千和不在陆家住,但他的房间始终有人打扫,是陆祖银要求的。   回到房间,陆千和给虞时茵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传来一道又懒又淡的嗓音。   “你想好怎么说了?”   陆千和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声音里染了笑:“想好了。”   虞时茵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在今天听到伍永仁提到陆千和的腿以及云家种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处于一个误区,她因为看过书便一直主观地以为自己了解所有的事,但其实这个世界里的很多事都是作者没有提到的,然而它们又真实存在。   所以她想了解陆千和,从他自己口中。   “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因为生病去世了,我先被送到孤儿院,没多久陆家找到了我。”陆千和眸光淡淡地落在窗外,声音平淡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八岁陆景铭在下楼的时候绊倒我,腿伤了神经走不了路了。”当时的医生一直强调他的腿这辈子不会好,想来是和白岑晴通过信了。   虞时茵依然没说话,但陆千和能听到她轻缓的呼吸,于是他继续道:“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偶然知道我的腿可能不是因为摔伤。”他顿了顿,“是因为毒素。”   白岑晴还算有点脑子,趁着他断腿的时候下毒,以至于他这么多年没有怀疑。   他说得轻描淡写,虞时茵心里一紧,隐隐觉得他年幼丧母又残疾时一定是无助绝望的。   她想也没想地问:“陆千和,你想站起来吗。”她的声音平平的,在听筒里有些飘渺。   问完,两个人都愣了愣。   虞时茵觉得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如果他不想站起来又何必去找云老爷子,何况有谁会喜欢一直坐着轮椅。   陆千和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懊恼,他很轻的笑了声,认真地回答她:“很想站起来,不过坐了这么多年轮椅后反倒没那么着急了。”   “我知道了。”虞时茵嗯了声,同样认真地告诉他:“我会想办法帮你。”   陆千和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眸光闪了闪,心里好像有一片羽毛时不时轻轻碰一下,柔柔的痒。   在虞时茵挂断电话前,他突然开口,直白地问:“时茵,你为什么对我好?”   楼下吵闹声透过大开的落地窗传上来,陆千和的耳朵却只听得到手机里轻浅的呼吸声,牵动着让他的心不自觉地紧张。   一秒,两秒,在第三秒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虞时茵才开口,有些疑惑:“我对你,算好吗?”   除去想要帮他找云老爷子医腿这件事,虞时茵觉得自己在陆千和身上花的心思并不算太多,她对杨息宁也是这样上心的。   陆千和嗯了声,提醒她:“你帮我很多次。”   这倒是真的,谁让每次看到他都是可怜又倔强的样子,长得很好的倒霉鬼,让她的同情心泛滥。   虞时茵不太在意地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随意又有些诚实地说:“可能是因为你合我眼缘。”   “……”   扑通,扑通……陆千和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响。   电话是虞时茵挂断的,但她的那句合我眼缘回响在他的耳朵里,一遍一遍地重复。   明明知道她说这句话没有任何撩拨或者其他心思,但陆千和就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朵,他揉了把发热的耳朵尖,有些燥。   另一边还没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虞时茵就淡定了,还有闲情给刚准备好寄出去的平安符多加了点气运。   ——   江寻初已经心神不宁好几个小时了,自从他晚上回到家开始就一直在走神,连家里的阿姨叫他吃饭都没听见。   他晚上没等到虞时茵下那肌肉男的车,杨晓芸离开后他本想直接去把人救出来,谁知道正好听到陆千和给她打电话。   当时他心里一堵就上车回了家,谁知道回家后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虞时茵是不是真的没危险。   江家阿姨王婶把端着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江寻初还坐在沙发神游四海,他紧拧着眉头一副心烦气躁的样子。   王婶有些无奈地摇头,走过去一把抽开江寻初抱在怀里的抱枕,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寻初,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从江寻初出生开始王婶就在江家,可以说江寻初是她一手带大的,因而对上这暴脾气的小子她也没那么拘束。   江寻初堪堪回神,却不起身。   “王婶,我问你。”他换了个坐姿,把王婶拉到沙发坐下,神色认真:“如果说你的同学被一个坏人抓上了车,你看到了但没有救她,该怎么办?”   王婶一脸莫名:“这还能怎么办,我可不会这么没良心。”   江寻初:“……”   他脸一臭,强调:“那是因为那个同学看起来没什么大危险。”   王婶:“没大危险不就好了。”   江寻初点头,又问:“那你既然看到了她差点出事,是不是该发个信息什么的问问?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安全之类的。”   “……”王婶审视地看着江寻初,就差把手覆到他额头摸摸是不是发烧了。   “是是是。”她敷衍着,把人从沙发拽起来:“快点起来吃饭。”   得到答案的江寻初眉头顿时解开,像是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似的打开手机。   刚一打开就是和虞时茵的对话框,可见他刚刚纠结了多久。   他一边编辑信息一边往餐桌边走。   【初寻:你没什么事吧?】   点击发送。   消息加载了半圈,接着旁边就弹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时开启了朋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后,才能聊天。   江寻初:“………?!”   江寻初刚散去一点的郁气重新陇上心头,动作比脑子快,他想也没想地拨通了虞时茵的电话。   电话通了,传来虞时茵又懒又随意的声音:“你好,哪位。”   江寻初的脾气好像一下子被她平淡的声音冲淡了些,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答:“是我。”   那边安静了一秒,有些不耐:“谁?”   “……”   江寻初很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告诉她:“我,江寻初!”   “哦。”对面的人情绪好像更平了:“有什么事。”   江寻初心里有气,他觉得虞时茵就是故意气他,明明之前也通过好几次电话。   于是他嘴上也不留情,贱声道:“我看到你晚上被人讨债,你还能接电话啊,看来是没被抓走。”   虞时茵正刷题,听到他这么不客气的“问候”时顿了笔。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她问。   江寻初有些心虚,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她出事。   他没说话,那边的虞时茵已经接上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以后都不要打来了。”   什么叫以后都不要打过去?   江寻初一怔,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么惹人生气,可惜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自受,江寻初一下子拉下了脸。   今天一天他都热脸贴冷屁股多少次了?!虞时茵真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   再给你打一次电话发一次短信我就是狗!   他气恼地把手机往沙发一甩,心里暗骂自己欠。   刚到餐厅坐下,被他丢在沙发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铃声,江寻初的嘴角都忍不住扬了几度。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才刚说好不要打电话,自己就打脸打电话过来。   江寻初决定给她个下马威给自己解解气,他招呼厨房里出来的王婶。   “王婶,你帮我去把那电话挂了,吵得我头疼。”   王婶哎了声,走过去看了眼备注,接着挂了电话。   等把手机放回去,她又听到江寻初远远地问:“谁的电话啊?”   王婶又看一眼备注,“你写着晓芸学姐,你要拨回去吗?”   “………”   “算了,吃完饭再说。”   江寻初刚扬起的嘴角极具戏剧性地撇了回去,嘴里的汤都没了味道。   不,还是有味道的,有点苦。 第26章 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救……   杨晓芸没想到江寻初会挂自己电话, 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每次打过去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接通。   这是江寻初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杨晓芸心里有些不开心,极大的落差感让她有些不太好的直觉。   犹豫半晌, 她还是选择主动一次, 她给江寻初发了微信。   江寻初没吃几口饭就进了健身房,等出来已经是晚上□□点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杨晓芸回电话。   手机页面上静静地躺了几条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备注是晓芸学姐。   看到这几条置顶的消息,江寻初却意外地没那么开心。   【晓芸学姐:怎么挂电话了?不会又去网吧玩了吧[无奈]】   【晓芸学姐: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哦】   【晓芸学姐:别玩的太晚】   江寻初反反复复地看了几眼,又退出去点开虞时茵的头像,那个感叹号一瞬间就更加刺眼了。   又生了好一会闷气,他才给杨晓芸回复, 不过兴致不是很高, 显然是受到了虞时茵的影响。   【初寻:刚刚有点忙手机不在手里】   【初寻:今天有点累了,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晓芸学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初寻:[晚安jpg]】   发完, 他直接进了浴室,没再像以前一样一直捧着手机等杨晓芸回复。   虞家,杨晓芸坐在宽敞亮堂的书桌边, 看着手机里江寻初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门被敲响, 接着是门把手按下的咔嚓声,杨晓芸回过神来, 快速调整好情绪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刘怡慧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瓶药。   “先把牛奶喝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她关心地问,走过来把牛奶送过去,在看到桌上摊开的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时她心疼地皱了下眉:“怎么还在学习, 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杨晓芸接过牛奶:“没事的妈妈,下周就是月考了,我不多复习一些没有把握。”   看她脸色好像有些苍白,刘怡慧心一紧,抬手附上她的额头。触手是有些温暖的体温,倒是不烫。   陈怡慧松了口气,叮嘱:“十点半以前必须睡觉,你的身体最重要。”   杨晓芸应:“好,您也早点休息。”   出了杨晓芸的房间,陈怡慧忧心忡忡地回到客厅。   自从杨晓芸回家后,陈怡慧和虞卫云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她乖巧懂事不需要他们操心其他事,于是他们对她的愧意更甚,恨不得马上把这十七年缺失的爱都弥补给她。   “晓芸还没睡吧?”客厅里,虞卫云吐了口烟圈,眉眼间满是忧愁。   陈怡慧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说要复习准备考试,卫云,还是没找到适合晓芸的骨髓吗?晓芸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担心……”   提到这个,虞卫云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瞒着妻子。   “倒是有一家……”   陈怡慧心中一激动,忙问:“真的找到和晓芸匹配的骨髓了吗?”   虞卫云点了下头。   陈怡慧:“是谁?是我们京市人吗?你有没有和他们家联络,他们要多少钱我们都能给,只要他们愿意捐赠骨髓救晓芸。”   她光顾着激动,全然没注意到虞卫云为难的表情。   “京城傅家,傅家家主的小儿子。”虞卫云虽舍不得打击妻子,但也没法隐瞒:“他前段时间住了院,那家医院有我委托过的医生。”   陈怡慧开心的表情一僵。   “傅家……他们能愿意吗?”   虞卫云说不出话了。傅家小儿子是傅家含在嘴里怕化的宝贝,年仅八岁。   傅家这几年来是低调,但低调并不代表落魄,可以说京市商政圈里都有傅家盘绕的势力,陈怡慧再怎么关心则乱也不会觉得傅家会看得上他们家那点钱。   这无异于给了希望又把人推到绝望,陈怡慧红了眼眶,低低地吸了吸鼻子:“那我们晓芸还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吗。”   虞卫云安抚的揽上她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希望的。”   熊猫血已经足够稀有,再找一个和杨晓芸骨髓匹配的何其难,但他们又不可能看着杨晓芸日渐憔悴,他们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救女儿的机会。   两人许久没说话,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个人……   月光渐皎,路边的树影交错辉映,晚风吹来一阵裹挟着闷热的燥。   陆家来给白岑晴庆祝生日的宾客已经走光了,留下一片杯酒倒乱的狼藉。   别墅二楼的大客厅,陆祖银一张严肃的脸黑的能拧出水来,白岑晴则眼角带泪,死死地护着身边醉醺醺的儿子。   “陆祖银!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这样吗?景铭也是你的儿子!”白岑晴终于忍不住朝着陆祖银喊,把积了几年的怨气都吐了出来:“你处处向着陆千和,是你的偏心伤透了景铭的心!”   陆祖银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疲惫过,他捏了捏额角,吐了口浊气。   “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始终纵容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他故意推千和下楼吗?”陆祖银看了眼一脸醉相的陆景铭,恨铁不成钢地骂:“我一直装作不知道,甚至委屈千和,可他呢?他一次次羞辱他的哥哥!”   闻言,白岑晴和陆景铭同时噤了声,尤其是陆景铭,一张醉酒通红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白,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爸……”他酒醒了大半,试图争辩:“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真的没有。”   “那邀请函呢?”陆祖银眼神凌厉,像利剑似的把陆景铭逼得节节败退:“你还让陈冬去绑他?陆景铭,谁给你的权利。”   这些都是陆千和刚才和陆祖银说的,虽然都是事实,但陆景铭心里怨恨更甚。他爸永远这样向着陆千和,陆千和说什么他都信!   陆景铭知道自己再怎么争都没用,索性无所谓地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有白岑晴还在左劝右劝地想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   陆千和本以为自己会有报复的快意,但看到他们父子关系因为自己越来越僵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无趣。   原来陆祖银一直知道他的腿不是意外。   上辈子,陆景铭一次又一次诋毁他的形象和人品,陆祖银起初是不信,但久而久之也抵不过那些说辞的洗脑。   陆千和虽然一直没去争些什么,却也忘不掉陆祖银看他的眼神有多不信任,哪怕他最后仍然选择把公司交给他。   陆景铭最终与陆祖银不欢而散,可能因为喝了酒,陆景铭的胆子变得格外大,竟然当着一家之主的面摔门而去。   白岑晴怕他出什么事追着出去了,走前又怨又不甘地瞪了陆千和好几眼。   客厅里只剩下陆千和父子俩,空气有些寂静。   陆祖银勉强撑起笑,“千和,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陆千和已经好几年没在这里过夜了,今天更是不会留下,他声音很淡地拒绝:“不住了,我已经联系了司机。不过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现在有能力自己生活了,‘迷鹿’的股权你可以收回去了,你放心,这一年来‘迷鹿’的盈利额远超过前几年。”陆千和说得很平静,仿佛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交易客户。   陆祖银一惊,急问:“千和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陆家的事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特别是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说你们陆家,他竟是把自己和陆家隔离开来。   “千和你是陆家人啊!”陆祖银急道,失了从容的风度:“‘迷鹿’是你一手经营起来的,我不会收回股权。爸爸向你保证,像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紧张地看着陆千和,然而陆千和始终平静,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千和……”陆祖银眸中闪过受伤,还想说些什么时,陆千和截住他的话头,率先辞别:“司机在楼下等了,我先回去了。”   陆祖银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他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陆千和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哑着声音问:“我们父子,真的不能像普通父子一样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过沧桑,陆千和的身子僵了瞬,却没给出答复。   他小的时候很想陆祖银能像个普通父亲一样爱他,但事实是陆祖银在那时选择了另一个儿子,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他自己在阴暗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现在他早就不需要这份父爱。   沉默即是回答。   陆祖银颓废地倒坐在在了沙发上。   朦胧间,他恍惚觉得陆千和的背影与方婷重叠在了一起,同样地坚定决绝,令人心碎。   他们都不要他了。   ……   离开陆家后,陆千和心情显然也很不好,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司机小马以前会时不时和他闲聊几句,今天看到他这淡漠的表情也很识趣地噤了声。   一路无言。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陆千和才发现虞时茵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她发了一张图,那是一道高二数学题,难度很大。   【时:我总觉得这道题应该有另一种解题过程,你帮我看看?】   虞时茵的字迹很秀气,看起来乖巧可爱,和她的性格不是很一样。   陆千和把图放大看了几眼,很快给她回复。   【H:等我拿到纸笔】   虞时茵很少找他,不过有时碰到难解的或者不懂的会来问他,好像把他当做人工搜题机器。   不过这种题对于陆千和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很快他就把另一种更快更方便明了的解题过程发了过去。   过了半分钟,虞时茵回了个表情。   【时:[抱拳]】   看着这个表情,陆千和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迷你的虞时茵,一个穿着长袍小小女孩子,文质彬彬地对他抱拳……   陆千和被自己莫名的想法逗笑了,笑完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便戳了几下,发过去两条新消息。   第一次,他有了和某个人分享心情的欲望。   【H:今天心情不好】   【H:[猫咪叹气jpg]】   发完,他饶有兴致地停留在聊天页面,对虞时茵的回复隐隐地期待。   她会不会安慰人呢?她会说点什么安慰他呢?   陆千和想到了很多虞时茵可能会对他说的话,比如关心地问他发生了什么,又比如告诉他别难过,明天会更好。   越想嘴角越止不住地上扬。   半分钟后,他满心期待的消息发了过来。   【时:那你早点睡觉。】   【时:早睡能抚平负面情绪。】   最后一条,是一首从其他软件转发过来的音乐,写着:安眠曲。   陆千和:....…   ——   一周平淡又飞快地过去,月考将近,第一附中的学习氛围逐渐浓郁。   这一周虞时茵过得很平静舒坦,因为爱找茬的人也忙着备考。   在周六这天,云家远离京市闹区的庄园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这是云家老宅,大别院里种满了珍贵药材,因为云老爷子酷爱这些。   虞时茵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气奢华的庄园,大门口是两头石狮子,高昂着头颅,铁门是纯黑的,门锁镶着金,透过铁门能看到庄园里偌大的院子和复古奢华的别墅。   她按了门铃,有人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但没给她开门,询问了几句后面色一变,说了句请稍等后又匆匆跑了回去。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淡淡的药香味充斥在鼻尖,平复了人心中燥意。   桌边,一位穿着唐装的年迈老者手持毛笔,风骨傲然地站着,落笔干脆,一笔一划间,一个“医”字出现在纸上,遒劲有力。   听到有些急切的敲门声时,他手下未停,正然对外道:“进。”   管家打开门,对着里面恭敬地禀报:“老爷,有人想见您。”   “赶走。”云老爷子面无表情,连头都没抬一下。   管家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老爷,来人说他能救小少爷。”   话音落下,云老爷子笔下一顿,一团脏墨晕开在了大字旁边,然而他好像完全没察觉似的猛地抬头盯着管家,“来人是谁?”   “是一个小丫头,看起来还在上学的模样。”说完,管家自己也觉得那小丫头不太可信,便又问:“老爷,要不我还是去赶走她吧。”   “不必。”   云老爷子垂眸看了眼已经不能用的纸张,用力把笔搁在了一旁的砚台上,他理了理一丝不苟的唐装,眼神凌厉。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救阿邺!” 第27章 云老爷子   虞时茵在云家庄园的大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才再次看到庄园别墅的大门被人打开。   管家把她迎了进去, 不算热情,但基本的礼仪尊重都做得很到位。   进别墅前,管家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虞小姐, 希望你不是拿我们小少爷的事开玩笑。”   他虽然只是个管家, 但他在云家三十多年,该有的气势半点不少, 甚至比虞卫云那类人都要强势。   虞时茵没太在意他话里话外的警告, 气定神闲地跟着他进门,“我有八成把握治好你们家少爷。”   管家没说话,腰身微弯做了个请的姿势。   别说是八成把握,就算是两成他都不信。   云家小少爷昏睡不醒有一年之久,这一年云家把国内外名医都请了个遍还是没查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之后云家怀疑小少爷是中邪, 又请了不知道多少个道士,可惜云邺依旧就像植物人一样躺了整整一年, 连动都不会动一下。   今天突然一个小丫头连小少爷的情况都没看过就跳出来说自己能治他, 任谁都不会信,不仅不信,还觉得她是故意来耍人玩的。   虞时茵没太在意他的不信任, 坦然走进别墅。   别墅里别有洞天, 古典雅致的装修风格,偌大的房间里弥漫着药的清香, 一丝一丝的沁人心脾。   虞时茵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对云家有些好感,不过是对这个房子,她想等挣了钱以后她一定要拥有一套更雅致舒适的别墅。   客厅沙发上,听到脚步声的云老爷子抬头, 在看到虞时茵一张稚嫩漂亮的脸蛋时晴转多云。   还真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就是你这小丫头说能治阿邺?”他胡子一吹,用力地用拐杖杵地站起身,声音满是威严地恐吓:“你知道耍我们云家人是什么下场吗。”   沙发的次座上坐着两个别有风韵的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这是云老爷子的大儿媳和二儿媳。   看到云老爷子动气她们马上起身一左一右地扶住他,软着声音劝。   大儿媳乐敏意性格温柔,也劝虞时茵:“小姑娘,阿邺的情况没那么简单,你真的有把握吗?我们云家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你现在还有机会离开。”   虞时茵对她笑笑:“我有几分把握,不过我想先看看云小少爷的情况。”   二儿媳蒋雪儿犹豫地用眼神询问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想了想,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让你看看也无妨,但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就让你出不了云家大门!”   乐敏意和蒋雪儿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想到向来威严的老爷子恐吓起小孩子起来会是这样,一时之间两人有些无奈。   云邺的房间在二楼,想来云老爷子极力想让他醒过来,二楼的药味比一楼重了好几倍。   “就是这间。”管家把虞时茵带到二楼朝南的一个房间,轻轻打开了门。   跟在虞时茵旁边的几个人露出不忍难过又担忧的表情,而虞时茵,狠狠地皱起了眉。   云邺的房间里阳光明媚,然而虞时茵却觉得这扇门这像是一张怪物的嘴,房里的漆黑好像要把人吞噬消磨。   注意到她变化的表情,几个人下意识地紧张。   乐敏意柳眉轻蹙,连声问:“小姑娘,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虞时茵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率先走了进去。   她上辈子就见过类似云邺这样昏睡不醒的人,因此她在听过伍永仁的简单描述后就有把握自己能治,只是她没想到云邺的情况显然比上辈子那个被厄运缠身的更为严重。   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床,床边大多数都是医疗设备,床上躺着面容苍白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手上还挂着吊针。   她只往床上看了一眼,接着就开始巡视起其他地方。   云邺虽然昏睡,但他的房间里有很多装饰用的古董古玩,还有好几扇屏风放在书架旁。   这些绝对都是宝贝,如果不是它们身上接连有黑线涌出。虞时茵越看越出神,一件一件地从头看到尾,像个恨不得拿个放大镜来观察的鉴赏专家。   看她进门后就一直看古董而不是床上的云邺,云老爷子一张脸铁青,眼神都凌厉起来,“你是来考古还是治人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洪厚,带着恼意。   虞时茵堪堪把视线从那几样古董上收回来。   老爷子动了气,吹胡子瞪眼的。   蒋雪儿怕老爷子吓到她,赶紧截过他的话头问:“小姑娘,你看出阿邺是什么问题吗?”   虞时茵这才又去看了眼床上的“睡美男”,回道:“如果我没想错,是有人想害他。”   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人皆变了脸色。他们找过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云邺这是被害。   “小姑娘,话不可以乱说。”乐敏意严肃了脸。   虞时茵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她不太在意地笑笑,“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是如果你们希望云邺醒过来的话,最好把这些古董物件都移出去。”   云老爷子眼底划过精光,冷声问:“阿邺这样和这些古董有什么关系?阿邺一年前昏睡,这些东西在这里放了快二十年了。”   他表情很凶,虞时茵却不怕他,她坦然地对上老爷子厉然的视线,不卑不亢道:“那是因为有人一年前才开始用这些东西害他。这些古董大多是地底下上来的老物件,阴气是与它们融为一体的,有人把厄运转移到云邺身上导致他嗜睡,再把更多厄运长期放置于这些古物件中,云邺日日睡在这个房间里,古董上的厄也压在了他身上,厄运堆积以至于昏睡不醒,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他迟早有一天会死。”   听到死字,这三人又是一惊。   不过虞时茵可不是唬人,云邺周身的黑色气运是被强加的,和陆千和那种与生俱来的完全不同,他这种转移过来的厄运是能要了他的命的。   云老爷子三人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但听她这说法好像很是有理有据,于是立马找来了管家。   不过是古董,转移出去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了十分钟,一群佣人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全搬了出去。   云邺的房间一下子空了大半,看着空落落的。   云老爷子睨着虞时茵,目光深邃:“搬出去以后阿邺就能醒过来吗?”   虞时茵抬眸,十分无辜地歪了下脑袋:“怎么可能。”   云老爷子:“……?!”果然这臭丫头是在耍他?!   他气地拄着拐杖的手捏紧。   虞时茵装作没看见他的气愤,气定神闲地笑笑:“我不是圣人,您都知道不随便救人,我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精力。”   云老爷子是何等精明的人,当即就明白她是来谈条件的。   他冷哼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虞时茵便继续:“您应该还记得前段时间来找您医腿的陆家大少爷吧?”   云老爷子冷着脸不说话,眉头傲然一挑。那小子他当然记得,来求医时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筹码。   “我知道您有您不帮他的道理,不过我来是想和您做一场交易。”虞时茵慢条斯理地说:“我救您儿子,您帮我治他的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云邺床边的一台医用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隔了许久,云老爷子才缓声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虞时茵有些遗憾地摇头,语气正式:“那云邺大概就没救了。”   云老爷子:“……”   两分钟后,虞时茵被赶出了云家。   管家把她撵出去的时候表情愤然,一张老脸皱得像颗干干巴巴的梅干菜,恨不得拿把扫帚扫她的架势。   别墅客厅,乐敏意和蒋雪儿无奈地看着气地不轻的云老爷子,给他斟了杯新茶。   “爸,您也别生气了,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乐敏意劝道,给蒋雪儿使了个眼色,于是蒋雪儿跟着一起劝,生怕老爷子气坏了。   他瞪着眼,气地差点结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随便说几句就和我提条件,竟然还敢诅咒阿邺!我不把她打一顿丢出去都是给阿邺积德!”   云老爷子脾气倔,年纪越大性格越古怪,一言不合就赶人,像个孩子。   无奈两个儿媳只能哄着。   看老爷子还为自己把云邺房间搬空的事生气,蒋雪儿不确定地问:“爸,要不我再让人把那些东西放回去?”   话音落下,房间里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接着,老爷子站起身很不自然地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哼:“搬什么搬,万一吵着阿邺休息呢。”   蒋雪儿:“……”   云老爷子上楼后,客厅里的两人相视一眼,顿时明了。   说着不相信虞时茵那小丫头,实际上老爷子心里依然对她抱有希望。   ——   虞时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扫地出门,她站在云家庄园大门口回头看了眼,有些无奈。   不过想到刚刚云老爷子胡子都快气飞的样子,她又觉得好笑。   传闻中脾气古怪性格恶劣的神医,其实就是个老顽童罢了。   理了理被管家推搡皱巴的衣服,虞时茵一脸淡定地原路返回。   虽然被赶出来了,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云家人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云邺的气运暂时不会变差是事实,但要想恢复原样还得靠她。   他厄运缠身,只剩下一层极浅的气运还在苦苦坚持,虞时茵方才加固了那层气运,用不了几天他大概就能短暂地醒一下了……   云家庄园距离杨家租的房子有些远,虞时茵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家。   去过云家庄园后,再看自家租的这个破破旧旧的小区,虞时茵在心里叹了一声,更加坚定了努力挣钱的想法。   听到开门声,在客厅乖巧写作业的杨息宁立马迎了上去。   “姐,你去哪里了?”   虞时茵低头换鞋,有些敷衍道:“去参观了一个庄园。”   杨息宁半信半疑,接着看到她姐径直走到客厅,把一个东西放到了墙上的小架子上。   “什么东西呀?”杨息宁凑过去看。   那是一个铜制的小把件,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中心是可以旋转的,轻轻一碰就骨碌碌地转。   杨息宁压着脑袋,看到圆盘中心的四个大字:招财进宝。   杨息宁:“……”难道他姐嫌弃家里穷了?   他有些紧张地看过去,正好对上虞时茵闪着满意的眼。   虞时茵伸手一滑,又见圆盘骨碌碌地转,一圈粉色的气雾从圆盘中心扩散开来,呈喷雾状散入空气中。   虞时茵更满意了,良苦用心地拍了拍杨息宁的肩膀,叮嘱:“无聊的时候就来转转。”   杨息宁呆头呆脑地点头,又听到他姐低声自语:“争取早日买到大庄园。”   杨息宁:“……?!”QAQ 第28章 挣个小钱   晚上, 杨志华息工回来的时间比平日里都要晚,神情比平时更疲惫。   他回来后便去洗澡,而邱芳芳则在厨房忙碌, 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从厨房涌出。   没多久, 就在邱芳芳盛菜时,杨家的门被人敲响。   邱芳芳隐隐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疑惑地往厨房外一探头后, 吓得差点把锅掀翻。   仇虎依旧穿着大裤衩和露臂大背心,他大概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给自己开门,粗犷的脸上有些小惊喜。   “虎叔你怎么来了。”杨息宁从客厅往外一看,有些意外仇虎的出现。   仇虎爽朗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来当然是有事。”说着他就要往里走。   杨家虽然又穷又破, 但这一家人都很爱干净,老旧的地板擦的干干净净, 今天下午杨息宁就花了半个小时拖地。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垂头看了眼仇虎的大拖鞋, 悄然耸了下眉头。   仇虎看起来糙,一颗心却是细的,他一眼就看到虞时茵细微的表情, 飞快地把脚缩了回来, 悻悻地摸了摸鼻头。   “时茵丫头,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拖鞋?”   ……   杨志华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时, 看到的就是仇虎很老实地换下他的大拖鞋,他身边还跟着个老道士,两个人都笑眯眯的。   他和从厨房匆匆擦着手跑出来的邱芳芳对视一眼,满目惊诧。要知道上次仇虎来的时候,别说换鞋了, 那架势是恨不得要把门都拆了。   两人按捺住心中的不解,佯装热情地迎了上去:“虎哥,您怎么过来了?”   既然人都进来了,他们也不可能把他们赶出去,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   “行了行了。”仇虎连连摆手,轻车熟路地往客厅走,他装作看不出他们夫妻俩的勉强,哥俩好地半揽杨志华的肩,笑声爽朗:“都是兄弟,别那么客气。今天我和伍道长过来是找时茵丫头的。”   一听到虞时茵的名字,邱芳芳顿时紧张地抓住了衣角,正想上前,只见那位老道士上前往虞时茵手里塞了个厚厚的信封。   透过那涨的封不上的信封口,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这是平安符的钱。”伍永仁语气感激道:“虞小姐,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的提点,家里已经给孩子换了学校,我们本来还担心他会对新环境不适应,不过这一周过去他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学校老师说他虽然不怎么爱讲话,但是还是愿意和其他同学做朋友的。”   伍永仁是真的感谢虞时茵,要不然他们一家人可能一时半会真的发现不了小孩是在学校受了委屈。而且虞时茵给的平安符可以说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杨志华和邱芳芳看着虞时茵手里的信封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沓钱至少有两万,对现在的杨家来说就是一笔巨款,然而虞时茵看都没看一眼就还了回去,言简意赅:“平安符换的云家消息。”   伍永仁和仇虎都安静了一瞬,但俩人没太意外,伍永仁的表情有些纠结犹豫。   “我这次来也不全是为了感谢你。”想了想伍永仁还是把钱又推回去,面色有些为难:“其实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   伍永仁叹了声,问:“你知道段家吗?”   段家?京市排的上名的段家,不就是段七诚的本家吗。   虞时茵诧异地挑了下眉,点了下头:“了解一些。”   “你也知道他家靠做房地产生意起家,段旭川能当上房地产大亨自然本事了得,谁知道他家最近开发的那块地皮却出了好几次事故。”说着,他捋了捋胡子,老脸上闪过尴尬:“段旭川前几天找我去看了看那块地皮,风水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谁知道我今天又听说那里的建筑工人出了事。”   伍永仁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虞时茵的表情,谁知道她全然不为所动。   老道士有些无法,眼睛呼噜一转,看到了客厅已经开始掉漆的墙壁,还有旁边有些懵的杨家父母,他灵光一动,一拍大腿真诚又热情地往虞时茵那边挪了一大寸。   “虞小姐,段家在京市绝对说得上话,如果你能帮他们解决这次的事,报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回,虞时茵倒是有了点反应。   因为段七诚的缘故,她对段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果段旭川愿意多花点钱,她去看看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看她动摇,伍永仁心下一喜,趁热打铁道:“不然我给段旭川打电话约个时间?就是去看看,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虞时茵终于点了头。   见她同意,伍永仁高兴地胡子都翘起来了,他立马从长袍兜里摸出手机,播通了段旭川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接电话的却不是段旭川。   “喂,哪位。”有些散漫的语气。   “我是伍永仁,我找段旭川段总。”   “我大哥不在。”对方大概是认识伍永仁的,不过语气不太客气,“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听他对段旭川的称呼,伍永仁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是段旭川的亲弟弟段阳东,那块新地皮的工程正是他在负责。   于是伍永仁也没隐瞒,“我是前几天看过风水的道士,我找了另一位大师,您看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再过去看看?”   闻言,对面沉默了几秒。   段阳东正怄气呢,他好不容易负责一次工程,谁知道刚上任工地就接连出了好几次事故。   那些工人的家人频频来闹事,收了钱以后还到处散播谣言说那块地皮有问题,害的房地产业风评受了损。   段旭川请了伍永仁看风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一想到这老道士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白收了一笔钱后,他就气不打一次来。   “看看看,看个屁!”他怒骂,完全忘了段旭川对伍永仁都敬三分:“我说你这神棍收了钱不办事就算了,竟然还敢再找个骗子来?!你真当我们段家人是傻子吗?再让我看到你这老骗子,我把你胡子都拔了!”   “……”   伍永仁没想到等了几秒竟然等来了对面的一顿骂。   老道士这么多年下来名气可不小,被人这么一骂当即来了脾气,可惜还没来得及骂回去,对方就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伍永仁:“……”   伍永仁差点被那口气堵死,气地呼呼响,胡子都气飞了。   “这段阳东!”伍永仁憋了半天,骂:“他就是个蠢货!”   虞时茵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可能基因遗传。”毕竟段七诚也很蠢。   伍永仁诧异地抬头。   看他们谈的事情没有继续的必要,在旁边等了好半天的仇虎终于有机会插嘴了。   他强壮的身躯一挤,把伍永仁挤到了一边。   看这壮汉突然靠近自家女儿,杨志华和邱芳芳面上皆紧张起来,下意识就要起身。好在仇虎什么也没做,只是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大裤衩口袋里摸出了两件物件,放在手心里递到了虞时茵面前。   “时茵丫头,这是我前天淘到的两件古物,我母亲很喜欢,你帮我看看这两件适不适合她老人家佩戴。”   这是两串手链,一串是玉的材质,另一串则是古檀木,做工精致巧妙,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且保存地非常完整。   虞时茵看了几眼,选了古檀木串。   “这串玉珠有什么问题?”仇虎好奇地问。   这两串物件价格都不菲,他本来准备两串都让母亲带上的,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才拿来让虞时茵看看。   “玉向来偏阴性,这串更是在地底下上百年,普通人佩戴倒是没太大问题,但年纪大的人就不那么合适了。”虞时茵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几句。   仇虎了然地点头,又指了指古檀木串:“那这件呢?”   “这件无功无过,用来装饰也没什么。”   这个答案仇虎并不满意,他母亲年纪不小了,他当然希望这些花了大价钱的东西能给她些帮助。   这么想着,他看向虞时茵的眼睛更亮了:“时茵丫头呀,你能不能把这物件也放到平安符里?就像我的车钥匙一样。”   虞时茵唔了声,抬眸浅笑:“可以是可以……”   仇虎从她清亮的眸中大概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钱,我很难替你办事啊。   他了然地一拍脑袋,赶紧抽出一只手在身上上下摸了个便,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于是他大手一捞,把伍永仁揣在怀里的信封捞了出来,痞帅的脸上笑得谄媚。   “收着,不够再和你虎叔说,虎叔明天就给你送来。”   虞时茵心安理得地收下信封,顺便接过那两串珠子。   “丫头,那虎叔这宝贝可是交给你了!”花了两万多块钱换两件宝贝转运,仇虎高兴地摸了好几把只有半步长的头发,乐乐呵呵地。   杨志华和邱芳芳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偏偏仇虎还笑得仿佛捡到了宝似的,离开杨家时还满脸羡慕地说杨志华有个好女儿。   等到楼下车子的声音远了,杨家父母才醒过神来,看着虞时茵的眼神很是复杂。   虞时茵回家也有半个多月了,但他们这时候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对这个迟来的女儿有多么地不了解,甚至连她会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上一次还觉得虞时茵是耍了一些小把戏骗仇虎,但这次他们再没脑子也不会这么想了,如果她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连老道士都来找她呢,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老道士和仇虎关系匪浅。   看父母一副不知道怎么问的样子,杨息宁率先帮虞时茵解释:“其实姐以前有个师父,是她师父教她这些的。”   听到这个,杨家父母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特别是杨志华,紧紧地笼了眉。   和杨息宁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他们觉得虞时茵在虞家受了怠慢。   “我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机缘巧合碰到师父才学了些。”虞时茵随口解释了一句,接着话音一转把话题:“爸,你今天工作出了什么事?”   杨志华一惊,下意识地否认:“我能出什么事啊。”否认完他才想起来自己女儿的本事。   果然,邱芳芳和杨息宁都紧张地看了过来:“爸(老杨),你工作上出什么事了?你今天回来的都比平时晚。”   其实他们早就想问了,只是仇虎突然过来他们才把这事给搁置了。   杨志华强调:“真没什么事。”   虞时茵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探究,直把他看得一阵心虚。   杨志华:“……”突然觉得自家丫头把本事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家里人都不相信自己,无奈之下杨志华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帮忙卸货的地方,正好是在段家那块地皮的工地,今天他亲眼看到建筑工人被车上滑落的石头压住腿,他也是运气好才堪堪躲过,后来那个工人还是他帮忙送去医院的。   其实这样的事之前也发生了几次,甚至还人不小心从高架上摔下来,幸亏那人站地不是很高,不然真会有生命危险。   听完,邱芳芳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丈夫的手,她不敢想,如果杨志华出了什么事,他们家会变成什么样。   “老杨,这份工不能继续干,刚刚那老道士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块地皮肯定有问题。”   她的手指尖在抖,是心有余悸。   杨志华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段家开的工资很高。”说着他故作乐观地笑笑,道:“我这段时间运气可是很好的,你别担心了,干完这段时间我再换个稳定的工作。”   “不行,必须换工作。”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虞时茵把怀里的信封放到小茶几上。   “爸,我们家现在没那么缺钱了,您可以慢慢找工作。”她声音清润,听着很有说服性。   杨志华心中微暖,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有一大笔的外债,他根本没有时间也不能放弃现在这份工作。   虞时茵见说服不了他,便也不再多说,起身回了房间。   “这孩子…生气了?”杨志华一懵,看向妻子。对上虞时茵,他们总是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说些什么让她不开心了。   邱芳芳瞪他一眼,不理他。不过她也有些担心虞时茵是不是不开心了。   正想着,虞时茵又出来了。   她回到客厅,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杨志华和邱芳芳。   那是两个平安符,还有一个小罗盘。   对上父母受宠若惊的眼神,她笑了笑,“我应该早一些给你们的,没什么大用处,但是能保平安。”她说着,把罗盘放在桌上:“这个放在房间。”   这个小罗盘和客厅放着的一样,不过上面写的是:时来运转。   其实杨志华和邱芳芳身上的气运有了很大的转变,虞时茵有刻意帮他们恢复过气运,因此他们身上曾经灰败的颜色已经成了浅粉,但今天的事一发生,她又觉得平安符罗盘之类可以存运的物件也是很有必要的。   邱芳芳像捧着易碎的宝贝似的把小罗盘捧回了房间,至于那一信封的钱,在虞时茵的执意下她还是收下了。   天气开始转凉,两个孩子都需要添置几件新衣服。   ——   天尚未黑透,陆千和的公寓里,阮亦及捧着个苹果,咬一口骂一句。   碰到手臂上的擦伤时,他倒吸一口冷气,骂的更用力了:“你说他们云家是不是欺人太甚!我带着一堆好东西上门,他们居然把我架出来丢在了路边!”是真的丢出来,几个保安架着他,随手就把他丢在了地上,说来气人,他还滚了两圈!   陆千和往嘴里送了口苹果,细嚼慢咽的,听到阮亦及抱怨他也只是安静地听着,道:“柜子里有药膏,辛苦你了。”   “不用。”阮亦及神色厌厌地摆摆手:“不过是一点小伤。”说着他神色一变,有些神秘地凑近陆千和,“陆少,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陆千和兴致若然地瞥他一眼,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阮亦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道:“我见到了上次在‘迷鹿’看到过的那个女生,云家也真是臭不要脸,连小女孩都赶。不过也没什么,我还被他们丢地上呢!这云家……”   他含含糊糊地说,没说完就听到陆千和出声打断他,声音有些冷:“他们赶了虞时茵?”   阮亦及含着苹果:“虞时茵是谁……”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气愤道:“管家亲自赶出来的!那表情凶地哟!”   陆千和一张清冷的脸更冷了,他半低着头,半张脸隐匿在光下,看不太清表情。   阮亦及知道他这是生气了,顿时噤了声,连苹果都不嚼了。 第29章 你别去了好吗?   好在陆千和不开心也不会随便发脾气, 阮亦及见他只是沉默后胆子也大了回来。   他近来特别忙,一边要打理正在飞快上升的公司,一边还要帮陆千和处理大大小小的琐事。   啃完苹果, 他懒洋洋地沙发上一趟, 偏头看了眼窗外开始朦胧的夜色,白天越来越短, 七点不到天就大黑了。   “陆少, 我在这留宿一晚。”他打了个哈欠,悠哉地合上眼睑,“我家太远了,我懒得开车回去。”主要是一回家老母亲就开始念叨他找对象的事,阮亦及一天得听个十几二十遍, 实在有些受不住。   陆千和房子大, 阮亦及刚认识他的时候没地方住,就常睡在他家的沙发, 后来他发现陆千和家的沙发比床都舒服。   这么想着, 阮亦及就顺势躺下了。   陆千和淡淡地扫了眼沙发上的人,眸光清冷:“我让小马送你回去。”   这意思,是不想让他蹭住了?   阮亦及一愣, 鲤鱼打挺地坐起来:“那我的车怎么办?”   “明天小马帮你开回去。”   “那我要是明天想开那辆车呢?”阮亦及挣扎, 打定主意想要留在这里似的,屁股都不挪一下。   陆千和不说话了, 他淡淡懒懒地抬眸,一双微微上翘的眼中情绪不明,但眸光很深,看得阮亦及心中一抖。   “算了,别麻烦小马。”阮亦及老实地从沙发站起来, 理了理衣服:“我自己开车回去吧。”   说着,他拿了车钥匙溜走了。   他是陆千和的下属,但也能算他半个朋友了,平日里陆千和性子淡,偶尔和他开开玩笑他也不会计较,但等他真的不开心的时候,阮亦及还是会有些犯怂。   毕竟陆千和真不能算什么好人。   阮亦及一出门,陆千和便变了脸色,方才的平淡冷清消失,眉宇间反而染上几分阴郁。   他不止一次求见云老爷子,被赶出来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只是听说虞时茵也被人赶出来时,他心里像被棉花堵住了一般,有些发涩。   云家人高位坐久了,对不喜的人从来不会客气,陆千和不知道虞时茵在云家受了什么委屈。   如果不是为了想帮他,她根本就不需要去云家。第一次,陆千和深刻地意识到他还不够强大。   手机上和虞时茵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昨天,是他睡前给她发的晚安。   陆千和定定地看着聊天界面,手指轻点开始编辑消息。   【你今天去云家了?】不太好,删掉。   【你没受委屈吧?】陆千和皱眉,再次删掉。   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他愣是没发出去一条消息。   杨家,虞时茵回房后有些放空,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陆千和,她好像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不知道给他的平安符还有没有用。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陆千和的头像,谁知道就看到他的备注上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然而等了一两分钟都没等到他的消息。   先一步的,她发了个问号过去。   陆千和还没想到该怎么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谁知道虞时茵那边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   【时:?】   【时:你有事和我说?】   陆千和:“……”   他在一瞬间有被抓包的尴尬,无法,他只能老实地把自己想说的发了过去。   【H:我听说你今天去云家了,云家人没有为难你吧?】   等到消息的虞时茵有些意外,不过细想又觉得正常,毕竟陆千和的人已经去求了好几次医了。   想来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被赶出云家的事了,于是虞时茵也不隐瞒。   【时:去了,被赶出来了。】至于差点把云老爷子胡子气飞这件事,她没说。   看着陆千和那边再次变成一次又一次的“正在输入中…”,虞时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恶劣,她竟然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她这次没等多久,“正在输入中”那几个字眼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接着一条语音弹了出来。   陆千和的声音温润如玉,加上电流的加工后更显磁性,还带着一丝紧张。   “云家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时:没有。】   但显然陆千和并不太相信。   “时茵,也许云老爷子治不好我的腿,其实我很习惯坐轮椅的生活,走不了路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他的声音很轻,温润柔和得像很淡的清风,不知道是不是虞时茵的错觉,她觉得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哄骗的意味。   接着又是一条。   “你不要去云家了好吗?”   他的尾音轻轻勾起,缠缠绕绕地绕进虞时茵的耳朵里,导致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原来这小可怜这么勾人?   受了蛊惑一般,她给他回复。   【时:好。】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但做不做得到虞时茵还真没法保证,她只能保证自己不会主动去。   那边,陆千和看着虞时茵发过来的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字眼,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些。   他不知道虞时茵今天有没有因为云家的事不开心,所以他很快转移话题,主动提起了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H:我今天看了新一期的书刊,你的那篇英语论文获得了一等奖,被印上书刊了。】   【H:[猫咪鼓掌jpg]】   重新看到这熟悉的猫咪表情,虞时茵忍俊不禁,陆千和好像只有这么一套表情,但每次发过来的猫咪又都很合适。   她抽空上了个网,果然看到了自己论文获奖的消息,自己的邮箱里也多了一封新邮件,大概意思就是恭喜她获奖以及奖金会在两到三个工作日内发到她提供的账户。   半个月前她在网上看到了一则号召高中学生参加英语论文比赛的报名通知,光是一等奖的奖金就有三千块,当时她囊中羞涩,想都没想就报了名,没想到竟然真的就获奖了。   想到陆千和帮自己改论文时那张认真的脸,虞时茵发出了邀请。   【时:还是要谢谢你花时间帮我改文。】   【时: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这回陆千和回地更快了,虽然是打字,但能从他发过来的字眼里察觉一丝微不可见的雀跃。   【H:明天?】   虞时茵:“……”这么迅速?   明天她有什么安排吗,好像是约好了给杨息宁划一下考试重点?   于是,虞时茵带着极小的一点点心虚给他回复。   【时:好,你想吃什么。】   【H:你定就好。】   【H:[猫咪乖巧ipg]】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正在写作业的杨息宁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吗?”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小声嘀咕。   ——   云家,云邺的房间里,一个年轻佣人拿着无声吸尘器细致地吸着各个角落的灰。   云家小少爷的房间被搬空后,这是她第三次进来打扫了,因为老爷子怎么看都觉得房间不对劲,还不整洁。   佣人小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拿着吸尘器往床边走。   床上,云邺安静地躺着,他已经躺了一年了,一年未进食的男人竟是一点也不瘦削,只是脸色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而苍白。   这是个很帅的男人,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女佣不知道第几次见他了,可再次看到他的脸时还是忍不住脸热。   他真的很帅,并不是特别精致的五官,但组合起来很是柔和,那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温柔,听说他从前就是一个很温柔和煦的人。   想着,小女佣有些气愤地叹了口气。   今天那个小丫头自作主张地挪走了小少爷房间里所有的古董,还大言不惭地说那些古董有问题,结果呢?拿走了以后小少爷不是照样睡着不醒。   小女佣一边在心里偷偷吐槽虞时茵,一边又往云邺身上看了几眼。   谁知道,这一眼她竟然看到云邺垂在身侧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   “?!”   小女佣一惊,手上的吸尘器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这一声惊动了从云邺房间门口路过的蒋雪儿,她蹙着眉推开门。   “怎么回事?”她看着云邺床边一脸震惊的女佣,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吸尘器,不满地指责:“阿左,你做事怎么毛毛糙糙。”   “二少奶奶!”小女佣用力地揉着眼睛,顾不上害怕地喊:“我刚刚看到小少爷动了!”   “……”   云邺的房间里涌进来一群人,一群人团团围在云邺的床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云邺安安静静,别说动一下了,连呼吸都轻地仿佛听不见。   十分钟后,云老爷子终于冷了脸。   “都散了吧,这小佣人就是看错了。”   他疲惫地闭了下眼,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云家大少爷云珩叹了口气,对着其他人挥了挥手,等人都走光了,他才伸手去扶云老爷子:“爸,我扶您回房休息。”   云老爷子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   “阿珩你先回去,我再陪陪阿邺。”   “爸……”   云老爷子不为所动,面色严肃地摆摆手。   云珩拗不过他,起身走了。   门被轻轻地阖上,云老爷子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阿邺,你快醒过来吧……”他有些哽咽。   然而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动静。   云老爷子在云邺的房间坐了好几个小时,离开前,他苍老的手轻轻探上了云邺的脉搏。   接着,他手一抖,激动地站起身来。   云邺的脉搏,和早上相比有了极轻微的变化,竟是更有力了些。   与此同时,云邺还在他手里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很轻很轻,轻到云老爷子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阿邺!”云老爷子表情骤变。   云邺动了一下便再次恢复了沉睡,然而云老爷子却是彻底镇定不下来了。   他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第30章 交易达成   管家一直在客厅候着, 听到云邺的房间里传来声音,他立马起身往房间那边跑,没一会, 云老爷子就从里面急匆匆地打开了门。   管家跟在云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 上次见到他这副急切慌乱的模样还是在一年前,那时云邺刚陷入昏迷, 怎么叫都叫不醒, 老爷子那会儿差点跟着他一起昏过去,把云家人吓得不轻。   不敢多想,他立马上前扶住老爷子。   “老爷,发生什么了?我扶您去坐下。”   听到闹声,云珩和云辛奕也从房间赶了出来, 看到云老爷子站不稳的样子时语气焦急:“爸, 您怎么了!”   “阿富,你快给早上那个小丫头打电话, 快点让她过来!”云老爷子来不及解释, 他拉着管家的手臂,比他们还急。   管家一愣,这大半夜的?   几个人中还是云珩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墙上已经指向十一的时针, 颇有些无奈地上前劝:“爸,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那个小丫头应该睡了,您先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是从妻子口中听说今天早上的事的,说实话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一年来云家为云邺请的医生太多了,更是有不少自以为有些本事的人找上门来,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把云邺救醒, 这么长时间过去,云珩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弟弟这辈子就这样了。   但是看他爸这个样子,难道是云邺有救了?   想到这里云珩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云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不仅云老爷子宠着他,云家的其他人也是把他当宝对待的,他的昏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打击。   “是啊爸,您快和我们说说。”云家老二云辛奕也跟着开口,眸中带着希翼:“是不是阿邺?”   想来也只有云邺能让性格早已沉淀的老爷子这么激动。   云老爷子终于平静了些,把这几个人都领进了云邺的房间。   云邺和方才他们离开时别无二样。   “那小女佣没看错,阿邺真的动了。”老爷子走过去,再次执起云邺的手腕细细地听过以后,下结论:“小丫头真的能治阿邺。”   其余三人面色一致,皆是喜极:“阿邺(小少爷)真的动了?!”   “我这就去给那丫头…不,虞小姐打电话!”云邺是管家从小看着长大,一听说他有救,立马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走。   “富叔,您先等等。”云珩抬手拦住他,有些不认同:“既然虞小姐能救阿邺,我们更加不能在这个点打扰她休息。”说着他往老爷子和管家身上看了眼,意味不明道:“我听敏意说,虞小姐今天是被你们赶走的。”   闻言,两个老头子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一瞬。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云老爷子梗着脖子哼了声,“那丫头说话直来直去的,我听着不爽才把她赶出去的。”他越说气势越低,声音都小了:“谁知道她竟然真的有些本事……她应该不会这么记仇吧?”   云珩无奈笑笑,他对云老爷子的脾气是很了解,但是虞时茵记不记仇……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我们有求于她了,定然不能冒然行动。”云珩说着,看向管家:“富叔,您应该也还不知道虞小姐的联系方式吧?”   管家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只说她叫虞时茵,是虞家人?”他有些不确定。   云珩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虞家,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查一下她的资料,等明天早上我们再和她联系,详细讲一下这件事。”   查资料倒不是什么大事,以云家的本事,十分钟内就能拿到虞时茵所有的消息,连她几点出生出生时几斤几两都能搞清楚。   不过想到自己把那丫头赶出去时候的态度,管家窘了窘,“虞小姐会不会不愿意来?”   云珩笑了笑,“不会的。”   他是商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只要给的足够多,就不会有办不成的事。   ——   虞时茵这一晚睡得很踏实,全然不知道云家一个两个都差点睁眼到天亮。   翌日,她起地有些晚,将近九点才洗漱完。   可能因为睡前想到了陆千和的缘故,她居然梦到了他。   梦里的陆千和依旧眉眼清俊,只是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和平日里大有不同,眼尾处发红,有些妖,像只勾人的妖精。   虞时茵忘了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晰地记得那只妖精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眉目含情地问她:“时茵,好不好?”   梦里,他的声音也不再温润,那勾人的有些沙哑的转音一响起来,虞时茵便下意识地应下了。   谁也拒绝不了妖精一样的陆千和……   想到这里,虞时茵的脸有些发烫,她捧了好几把冷水扑在脸上,等脸上余温褪去了些她才走出卫生间。   刚一出去,她放在床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有人打电话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虞时茵走过去,惊讶地发现同一个号码居然在短短三个小时里打开了二十几个电话。   云家管家以为这次依旧会没有人接,谁知道电话快要自己挂断的时候,竟然被人接了起来。   “接了!”管家惊喜道。   他身边的云老爷子立马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快说话。   “喂,哪位?”虞时茵还带着些懒意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是我,云家的管家。”管家润了润喉,客气道:“虞小姐,我们家老爷想请你再来一趟云家,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到底是云家说的上话的人,哪怕现在说话客气,语气自然是不容置喙。   虞时茵淡着脸“刷”地拉开窗帘:“没什么空。”   闻言,云老爷子蓦然一慌,急急地从管家手里拿过手机:“你不是要我帮你医陆家那小子吗,我答应了。”   “现在你有空过来了吗?”老爷子又问,有些紧张地握着拐杖,强调道:“陆家那小子的腿,除了我可没有人能医了!”   他以为这样说了虞时茵立马就会答应,谁知道那丫头比他想的还要精,还要坏。   只听对面年纪不大的女生满不在意地笑了声,故意道:“陆千和不让我去您家了,他说——他习惯坐轮椅了。”   “……”   “少听他放屁!”云老爷子急了,张口就来:“傻子才想一直坐轮椅!”   这老爷子骂陆千和是傻子?   虞时茵脸色更淡了,随手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云老爷子:“……”   不到一分钟,云家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这回,云老爷子明显挫败了很多,连声音都无力了些。   “丫头,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就别我我这个老头子计较,你要是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你能救救阿邺。”云老爷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要知道以前可都是别人求着想见他。   虞时茵有些动容,为了他那句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发现她没再次挂电话,云老爷子心中一动,立马趁热打铁,语气真诚道:“我知道你家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你能救醒阿邺,我可以付你一套全新的房子做为报酬,包括你和你弟弟接下去的学费。”   在京市,光是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就得几百万,如果是地段好的地方,那更是得超过千万。   虞时茵有些心动,不过……   “我现在确实没空过去。”   云老爷子和管家老脸一垮。   “不过我下午可以过去,如果您有空看看陆千和的腿的话。”   这意思,是要带着陆千和来云家?   闻言,俩老头耷拉下的脸顿时又拉了起来。   尤其是云老爷子,被搓磨地神医脾气都没了,只忙不迭地应:“我下午派人去接你们。”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人找来云家,其他的就都不是事了! 第31章 陆千和傻蛋   杨家父母大清早就出门工作了, 虞时茵打开房门时,杨息宁正在厨房翻冰箱,悉悉索索地, 再配上他睡得毛茸茸的短发, 看起来像是觅食的仓鼠。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他殷切地转身, “姐, 你醒啦,想吃什么吗?”   冰箱里是昨天刚采购来的,一些食材和面包牛奶之类的食物,很适合当早餐简单填一下肚子。   虞时茵打了个哈欠:“给我瓶酸奶就好。”   杨息宁找了瓶黄桃味的酸奶递过去,又很乖很殷勤地问:“姐,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杨息宁时常一个人在家, 做饭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而且他的厨艺是邱芳芳教的, 做出来的菜味道很不错。   虞时茵抿了口奶, 眨巴了一下眼睛:“中午我约了人出去吃,你做自己喜欢吃的。”   “哦。”杨息宁推冰箱门的手一顿,声音有些闷:“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家里又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明明很习惯一个人在家的日子的, 一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虞时茵说要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失落, 好像被家人抛弃的小孩子。   他的表情很细微,但还是没逃过虞时茵的眼睛,她心中一顿。   和杨家的人相处久了,受到他们越来做多的关心后,她已经不自觉地把他们当作了家人, 会在意他们的感受,会希望他们更好。   “我晚饭前回来。”她走近,轻轻摸了一下他耷拉的脑袋,语气带笑:“快月考了,你要是进步了我就给你准备礼物。”   礼物?杨息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礼物了。   他眼睛亮了亮,带着期许。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两盏小灯又迅速暗淡:“你答应下午给我划重点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连帽的短袖卫衣,奶白的颜色再配着他微不可见的委屈表情,虞时茵也忍不住动容。   她一把拽住了他的帽子,把人往客厅带了带:“现在划,顺便帮你把下午要做的题圈了。”   于是,杨息宁眼睁睁地看着他姐把每一套题里的重点都挑出来,并且器重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做完这些题,进步一百名应该不成问题。”   一百名…他们学校一个年级段也就四五百个人而已。   杨息宁:“……”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其实挺多嘴的。   ——   虞时茵和陆千和约的时间是十一点,十点四十分时陆千和就到了约定地点,只是他没想到,虞时茵竟然把他带到了一家火锅店,招牌上用荧光色写着“串串/火锅”的那一种。   陆千和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开在路边的看起来不太干净的店,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跟着虞时茵进了门。   让人意外的是,这家店明明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里面的人却是不少,几乎每一桌都有人,而且他们看起来吃的很开心,整个空间里都飘散着火锅又热又辣的味道,带着爽劲。   等落座,虞时茵把一份菜单递过去,随意道:“念念说这家店里的东西很好吃,你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   何止是很少来,陆千和可以说一次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小的时候是家里穷吃不起,后来到了陆家就更加没有机会吃这些。   “嗯。”陆千和轻笑,把菜单推回去:“你点就好,我都能吃。”   虞时茵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能吃辣吗?”   “可以吃。”陆千和回。   于是虞时茵便没点鸳鸯锅,点了店里最招牌的辣锅。   火锅店里是大厅式的设计,因为没有包厢,所以虞时茵和陆千和一走进去就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尤其是年轻男女,等两人入座后,更是有不少人顾不上吃饭,自以为很隐蔽地朝两人的方向频频看去。   “这是情侣吧?颜值也太高了!”坐在他们旁边一桌的学生模样的客人头靠着头说悄悄话。   “我觉得像,你看那个男生,他穿的好像都是高定,家里一定很有钱,那个女生虽然穿的普通,但是气质超好,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啊!”另一个女生说着:“难道这就是神仙爱情?”   因为坐的近,他们的聊天声传到了陆千和那一桌。   虞时茵抬眸往那几个人的方向看了眼,正好和悄悄看过来的一个女生对视。   那女生红了脸,飞快地低下头。   虞时茵兴致不高地收回目光,撑着脸绝带好奇地盯着陆千和那张白皙的脸看,问:“你和女生走在一起就会被说是情侣吗?”   她发现,每次只要她和陆千和走在一起,就会有人说他们是情侣,难道是因为他长的太好?   陆千和没想到她会问地这么直白,他放在腿上的手一紧,老实地回答:“没有。”   又过了一秒,他解释似的补充:“我没有和其他女生走在一起。”   虞时茵诧异地挑了下眉。   不过她回忆一下书里对陆千和的描写后又能理解了,书里,陆千和就是一个性格阴郁的人,别说女朋友了,连朋友都没有。   火锅很快被送上来,还有一盘红彤彤的冷串串。   陆千和吃饭很优雅,连拿串串的动作都是慢条斯理的。只是虞时茵亲眼看着他把一口菜送进嘴里,接着红了脸。   陆千和只觉得一股辣味从舌尖直冲到喉咙,接着整个胃都是火辣辣的。   “咳咳。”他忍不住咳了两声,然而一咳,喉间的热辣感更加逼人了。   陆千和很少吃辣,他不喜欢舌尖辛辣的感觉,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点辣味都受不了。   想着自己刚刚很认真的那一句可以吃,他都忍不住脸热。   虞时茵动作很快地给他倒了杯凉水,连灌了好几口凉水,他才算缓过来,至少胃里没有那么烫了。   因为难受,他的眼角开始发红,清亮的眸中带了些亮光,看着竟有些莫名的可怜。   虞时茵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重新要了个清汤锅。   走前,服务员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千和好几眼。   “吃不了辣为什么不说?”虞时茵给他满上水,语气无奈。   陆千和也有些无奈,“我怕你扫兴。”   他虽然没有和别人吃过火锅,但他知道吃火锅很讲究氛围,大多数人都喜欢吃辣。   他的声音因为咳嗽的原因有些沙哑,低低的,听着有股说不出的性感。   虞时茵在心里悄悄“啧”了一声,骂他:“傻。”   傻?   陆千和眸光微微一滞,没反驳。   他这眉眼低垂的模样,竟有些像个三从四德的小媳妇。   旁边,一直忍不住关注他们的那一桌女生面面相觑,接着就是一阵无声的尖叫。   “你听到了吗?怎么这么甜啊啊啊啊啊!”其中一个双手捧脸,脸颊通红:“这个小哥哥对小姐姐真好,心甘情愿为了她吃辣啊!”   “真的!我嘴里的肥牛都变成了狗粮的味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碰到这样对我的呀~”   另一个女生闻言,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你们太不细节了,你们就没注意到小姐姐骂的那个‘傻’字更宠吗?!就像宠爱自己家的傻儿子一样啊!”   听了个正着的傻儿子陆千和:“……”   陆千和和虞时茵吃饭的时候很少讲话,但两人的第一次单独吃饭并没有多尴尬。   两人没太在意身边的目光,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在他们隔了好几桌的的斜对面,有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虞时茵,微微蹙眉。   “禹书哥,你在看什么?”坐在他对面的男生咬着跟串串转身,顺着年轻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轮椅时,他表情一变,狠狠地啐了声,咬牙切齿:“妈的真晦气,怎么走到哪都能碰到陆千和!”   年轻男人对面的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陆家小少爷陆景铭。   温禹书和陆景铭是一对表兄弟,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   “这个就是你哥?”温禹书微诧,看到虞时茵那浅浅的笑容时,眼神微滞:“他和时茵关系很好?”   “谁知道。”陆景铭语气不太好,“虞时茵什么人你不知道?碰到个长的好看的就往上粘,没想到竟然连个瘸子都看得上。”   温禹书不说话了,只是目光依然淡淡地停留在虞时茵身上,带着探究。   他和虞时茵是邻居,也能算是一对青梅竹马,因为陈怡慧特地拜托,他对虞时茵也还算照顾,只是这个女生的性格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后来他身边的女生都会被她赶跑,她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   这种状况一直保持到五年前,他五年前他跟着父母出国,这期间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见虞时茵。   “不过禹书哥,你出国这么多年,知不知道虞家前几个月认回了一个亲女儿?”陆景铭又道:“杨晓芸长的虽然没有虞时茵好看,但其他各方面可比这个花痴好太多了。”   温禹书不动声色地拧起了眉。   他收回目光,口吻淡淡地回:“我知道,这件事闹得很大。”   其实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有些开心的,因为只要虞时茵不是虞家人,她就没办法来缠着自己,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在看到她对着另一个男生笑得眉眼弯弯的时候,之前那点开心竟然烟消云散。   陆景铭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还在笑着调侃:“就是那个亲女儿身体不太好,要不然姑母应该会介绍你们认识吧?”   温禹书的母亲和陈怡慧是闺蜜,以前两个人还开玩笑地说过要把两家的孩子凑一对,说是亲上加亲。   “别胡说。”温禹书低着声音,止住了这个话题。   如果虞时茵听到他这一句,大概是得笑出来的。   因为这个温禹书,正是书里杨晓芸的官配,也就是他帮着陆景铭把陆千和送进了监狱…… 第32章 陆千和好看多了   陆景铭这辈子最讨厌的人非陆千和莫属, 在他看来,陆千和这个私生子抢了他所有的风头,就连这个火锅店里的客人, 嘴上讨论的人也是长相堪比顶流的陆千和。   再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笑容浅浅的虞时茵时, 陆景铭突然有了个主意。   “禹书哥,你和虞时茵有五年没见了吧?”他嘴角荡起笑意, 眼里是满满地恶意:“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温禹书筷子一顿, 半眯起眼睛。   如果他今天没见到虞时茵,那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去见她,但是现在,他内心动摇。   半晌,温禹书放下筷子, 慢悠悠地站起身。   竟然真的去了?!   陆景铭面上闪过得意, 飞快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那边,虞时茵和陆千和已经吃地差不多了。虞时茵看了眼时间, 拿出手机给云管家发了个消息。   陆千和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机, 随即收回目光,嗓音清润地问:“你下午有事?你可以去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云管家几乎是秒回, 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在路上。   虞时茵随意地看了眼, 不答反问:“你下午有事吗?”昨天她忘了问,现在才想起来。   陆千和轻摇了下头。   虞时茵满意了, 正准备和他解释一下下午的行程,身边却停住了两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头顶的光。   “时茵,好久不见。”   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虞时茵抬头,入眼的便是一张俊朗的脸, 他穿着一身白,是很阳光帅气的类型。   看到他浅浅的笑容,虞时茵猛地蹙起眉。   “怎么,五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温禹书轻笑,在她身边坐下:“我是温禹书,想起来了吗?”   虞时茵瞳孔微微一滞,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温禹书,这可是书里的男主,也是原主真正喜欢过的人。   在书里,温禹书回国后认识了回到虞家的杨晓芸,两人在相处过程中很快坠入爱河,而原主就是两人之间的绊脚石,后来,温禹书和虞家父母一起强行骗走原主的骨髓救了杨晓芸。   虞时茵一直不喜欢这个男主,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他害死了陆千和。   她淡淡地把视线从温禹书那边移到表情不善的陆景铭身上。   “你们是过来叙旧的?”她口吻淡淡,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讽刺,还有些嫌弃。   温禹书一愣,被陆景铭拉着在两人身边坐下。   他有担心过重逢时虞时茵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粘上来,也想过她会不会已经对自己失去兴趣而变得陌生,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对自己的出现表示地这么不喜。   陆景铭也没想到虞时茵会是这个反应,不过他一直留意陆千和,没错过他在看到温禹书时那突然黯了一瞬的眸光,他心中一动,脑中生出一计。   “她怎么可能忘记你啊。”陆景铭笑得很浪:“她以前最喜欢的不就是你吗?我之前还听我妈说禹书哥屁股后面总有一个小跟班,整天禹书哥哥禹书哥哥地叫,赶都赶不走。”   说着,陆景铭往陆千和脸上看了眼,状似疑惑地又看了几眼温禹书,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我就说啊,禹书哥,仔细一看陆千和好像长地和你有些像!”   陆千和眼神骤然一冷,面无表情地侧头睨了陆景铭一眼。   “别这样看着我呀。”陆景铭摊了摊手,眼神挑衅:“我实话实说,不信你问问虞时茵。”   温禹书没说话,却跟着陆景铭一起看向了虞时茵。他很好奇她会怎么说,依稀记得五年前,她拉着他的手臂,亲昵地说这辈子只喜欢像禹书哥哥这样帅气的男生。   虞时茵似笑非笑地抬头,眼神在陆千和和温禹书脸上流转,对比完,她嗤笑了声,讽道:“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   其实这两人真的说不上像,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那双桃花眼,都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只是陆千和的眼睛比温禹书好看很多,陆千和眸光清冷,削弱了眼睛本身的魅,染上禁欲的性感,而温禹书和他一比就显得平平无奇。   陆景铭脸色一变,被侮辱的恼怒涌上心头:“你说什么?!”   “眼睛瞎了连带着耳朵也不好使吗?”虞时茵带着漫不经意的笑,态度散漫地给他重复:“我说温禹书不像陆千和,听懂了吗?”   她说的是温禹书不像陆千和,而不是陆千和不像温禹书。   三个人都有些诧异,接着又听到虞时茵很正经地小声嘀咕:“陆千和好看多了。”   温禹书放在桌上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女生,然而她并没有看他,甚至他坐过来这么些时间,她只在最开始看了他一眼。   她真的忘了以前是怎么缠着他的了?温禹书描述不出心中这不好受的滋味。   陆千和淡垂着眉眼,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他心间有些痒,见到温禹书的燥意散去,只留下一股说不出的软棉,像是有一团棉花糖融化在心里,微甜。   陆景铭很不甘心地哼声,他不相信虞时茵会真的维护陆千和,怕是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让温禹书生气吧?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他见过太多了。   为了戳穿她的伪装,陆景铭故意道:“禹书哥才刚回来,你们不是关系好吗?换个地方聊聊?”他就不信和温禹书待的时间久了,虞时茵还能憋的住,怕是又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去吧。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虞时茵竟然拒绝了。   “不了,下午有事。”她语气淡淡,带着不耐:“你们还有什么要说?没有的话就让让,有人在外面等。”   “少唬我。”陆景铭冷下脸,一副你少不知好歹的模样,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离开虞家后你连朋友都没有,更别说陆千和一个私生子。所以你告诉我,门口是谁在等你?”   虞时茵脸色更淡,她不接话,置若罔闻地拿出了手机。   云家管家金富已经在门口等了好几分钟了,虞时茵明明发消息说好了,然而等了又等都没见她出来。   “这小丫头,吃个火锅都这么慢!”他皱着张老脸对着司机吐槽:“你进去看看,她不会已经走了吧?!”说着,他脸色就惊恐起来。   “不会的,虞小姐不是那种人。”司机赶紧安慰他,生怕这老头急出什么好歹:“也许是在结账?这火锅店生意火爆,慢一些也是正常。”   正说着,金富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急哼哼地拿出来,只一眼,眼里就冒了火,没等司机反应过来,他就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冲了下去,如果条件允许,他可能还在再扛一根棍子。   司机愣愣地看了眼他丢在车上的手机。   手机里俨然是虞时茵发过来的消息。   【时:可能得麻烦您再等等,有人拦着不让我们走。】   一想到自家小少爷躺在床上生命垂危,偏偏还有人不长眼地当搅屎棍,金富这脾气能忍得了也就怪了。   火锅店里,陆景铭还在和虞时茵对峙。   “怎么不说了?”陆景铭嘴边噙着冷笑,“禹书哥以前对你有多照顾你不会忘了吧。”   陆景铭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虞时茵脑子里还有原主的记忆,她差点要以为温禹书真的很照顾自己了。   陆千和见陆景铭一直咄咄逼人,眼神也泛了冷,正欲发作,坐在对面的虞时茵轻轻踢了他的轮椅。   诧然抬头间,只见一位身着高定西装的正板老头满脸怒火地冲了进来,在不远处张望了一眼后直奔着他们这一桌过来。   只一眼,金富就看出是谁在找茬,耳听陆景铭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他猛地冲上前,直接把人往旁边用力一拽,随即手一松。   “卧槽!”陆景铭只觉得一股力把自己拖离了板凳,还没回神,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围哄然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陆景铭阴沉着脸瞪向金富,“死老头,你找死吗!”   他嘴骂得比脑子快,等他愤然抬头,看清金富那张熟悉的脸时,虎躯一震。   “富叔?”他变了脸色,忙不迭地爬起来,“您怎么来了?”他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冷汗从头顶一丝一丝地往外冒出来。   “富叔,我不知道是您……”   金富可以说是云老爷子的心腹,只要有云老爷子在的地方就有他,圈子里权高位重的人大多认识这个很有威严的管家,陆景铭有幸参加过云家的宴会,自然见过金富,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小地方碰到他?   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死老头,陆景铭想一巴掌打死自己,看向金富的眼神愈发诚惶诚恐。   金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不怒自威的神情。   “我还不知道,陆家的少爷竟是这副德行。”他沉着声道:“老爷子约了虞小姐,怎么,你还要拦着不让她走?要不要让老爷子亲自出面来请你放人?”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警告,听得陆景铭又是一抖,慌忙摇头:“不敢不敢,我只是和她叙个旧,没有要拦着她…”云管家居然叫虞时茵虞小姐?!   他哪里知道虞时茵约的竟然是云家人,如果知道,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找茬啊!陆家在京市是很说得上话的,但和云家比起来到底差了些底蕴,如果云家有心打压,陆家绝对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周围,客人们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场闹剧,尤其是看到陆景铭堪比京剧变脸的表演,他们看过去的眼神都嘲讽起来。   金富冷哼一声,又看了眼虞时茵对面看不出情绪的陆千和,傲然道:“你和你哥,真是没有可比性。”   陆景铭的脸色刷地一白,这话绝对不能传到他爸耳朵里,如果陆祖银知道金富说了这种话,对他的意见必然更大。   他慌乱地看向四周,见到没有熟人才松了口气:“富叔,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虞时茵有约。”   金富冷哼,不愿再与他多说。那嫌弃,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的,连带着对他对面的温禹书都不待见。   陆景铭心中怨愤,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死死地攥着拳。   好在金富并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对上撑着脸冷睨着陆景铭的窘迫的虞时茵,他猝然变脸,笑得像朵盛开的太阳花,和蔼可亲地询问:“虞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虞时茵点头,给陆千和使了个眼色。   陆千和温和地笑笑,绕过身边的温禹书,在经过陆景铭身边时,他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陆景铭眼神骤然一变,连嘴唇都白了。   等到虞时茵和陆千和走了,陆景铭还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甚至连周围嘲讽他的声音都听不见。   “景铭。”温禹书低声叫他,见他毫无反应,他也忍不住蹙了眉,提高音量:“景铭!”   陆景铭一抖,声音都有些哑:“禹书哥,怎…怎么了。”   温禹书眼神探究地看着他,问:“陆千和和你说了什么。”陆景铭嚣张跋扈,怎么会因为陆千和的一句话变成这副模样。   闻言,陆景铭眼神躲闪,一边摇头一边心虚地站起身:“没什么,禹书哥,我们回去吧。”   温禹书淡淡地看着他,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了。   本以为虞时茵脱离了虞家以后会变得憔悴可怜,谁知道她不仅看起来过得很好,竟然还得到了云家的赏识。看来虞时茵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这么想着,温禹书的眼里多了几分思量。   云家车上,金富还是很气,一张脸死死地板着。   不过显然,没人注意到他的气恼,因为没有人主动和他搭话。   陆千和看着坐在后座,他侧头看向身边的女生,语气中带着了然:“你要带我去的,是云家?”   虞时茵点头,看到陆千和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又很认真地强调:“不是我想去,他们求着我去的。”   前排还气着的金富:“……”更气了!   陆千和看她神色认真,忍不住轻笑了声。   他现在这副亲和的模样,和刚刚对上陆景铭时又很不一样,虞时茵忍不住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和陆景铭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像丢了魂一样。”   愣了愣,陆千和笑着回她:“我问他怕不怕被他爸发现在早恋。”   虞时茵哦了声,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她转头,撑着脑袋看窗外飞快闪过的车流,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千和的眼神逐渐幽深。   其实他对陆景铭说的不是这句话,他说的是:“你猜陆祖银会不会知道你搞大了同班同学的肚子……” 第33章 治腿ing   云家庄园, 所有人都聚在客厅,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急色,尤其是云老爷子, 一杯茶放冷了都没有心情抿上一口。   想来也是, 云家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早就认定了云邺会这样昏睡一辈子, 突然看到希望, 让他们怎么能不心急。   听到别墅大门被打开,所有人都眺首望来。   云老爷子年纪大了,何况他身居高位多年更是不可能起身迎客。   “你就是时茵吧?”云珩率先起身,带着温和友好地笑容走过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阿邺的情况还是要拜托你再看看。”   虞时茵挂着浅浅的笑, 一点儿也没为云家人讨好的态度惊讶。   “我朋友的腿, 也要麻烦云老了。”她对上老爷子的视线,笑得灿烂。   云老爷子哼了声, 眼睛瞪地滴溜圆, 但眼底的着急与期许却藏不住。   “你这小丫头,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老头子我就这么不可信吗?”说着, 他急忙给云珩使眼色, 明示道:“阿珩,快带这丫头去你弟弟房间。”   云珩心里也着急, 于是他也不浪费时间,看向虞时茵的眼神带上了些请求。   虞时茵没多说,转身跟他上了楼。   客厅,云辛奕还是忍不住推了推妻子的手臂,看到她同样松了口气的表情时怀疑地轻声问:“这女孩子看起来太过于年轻了, 她真的能治好阿邺吗?”   “一定可以的,就是她要求转移了阿邺房里的那些老物件,你别忘了,昨天阿邺可是真真实实地动了。”说着,她抬头看向二楼,透过玻璃,她看到虞时茵已经跟着云珩进了云邺的房间,想到她那天说过的话,蒋雪儿的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连语气都听不出情绪地道:“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阿邺是被人谋害,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狗东西给抓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云辛奕:“……”   蒋雪儿一边说还一边狠狠地握着拳做出了一个拧死的动作,看的云辛奕脚底一凉,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千和从进了云家开始便没说话,他面上淡定,内心却是风卷云涌。他刚刚就一直在奇怪,云家除了和傅家交好外,别说是主动邀请谁了,就算是别人上门求见他们都要拒绝好几次,怎么就会突然又约了已经赶过一次的虞时茵呢。   他没想到,云家居然是想让虞时茵救云邺。云邺是什么情况陆千和最清楚不过,原因无他,曾经前来替云邺医治过的国外最受敬重的医生,是陆千和请来的。可惜那个医生并没有在云邺身上有什么做为。   看着云家人对虞时茵友好的态度,陆千和突然想起了一直被自己放在身上的平安符。之前他一直以为平安符能发挥作用是虞时茵与自己有命运的羁绊,现在想来,这个平安符本身就是个宝贝。   云老爷子一直在打量他,见他对云家人不卑不亢的态度时,总算是稍稍缓和了脸色。得亏了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求医连脸皮都不要。   云家人从来没太把陆家人放在眼里,陆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云家这种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家族来说就不太够看,一年前,云老爷子从云珩口中知道了陆千和这么个角色,包括他的身世以及年纪轻轻就打理了一家连锁咖啡厅的事,云珩作为管理者,对这个有着管理天赋的少年自然很是欣赏,然而云老爷子对这个少年倒是不在意,直到半年前约翰.威尔逊来到了他们家替云邺看病。   约翰.威尔逊是国外鼎有名的医生,国内外请他治病的人不计其数,云家主动请过一回,却因为他预约太满一直没能把人带回来,当时云家人悻悻而归,谁知道过了半个月这人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了。后来他们问了问,竟然打探到了一些端倪,这人原来是陆千和请来的。   当时云家人都很是惊讶,年仅十八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陆千和前来求医的时候,云家人是有些动摇的,不过老爷子死活不松口,他认为陆千和这人心机太深,他不想医。于是才有了之后阮亦及三番五次上门最后却被人丢出门的事。   “阿富,把这小子推到我药房来。”云老爷子率先起身往药理房走。   云老爷子能成为神医,除了家族千百年来的传承外,还有他一门心思的钻研,他的救人之法,有些是医书史书上从未记载的,他的神医之名,那是从年轻时候就一点一点打出来的。   云家院子是他种植草药的地方,一楼更是有很大的一个专门设计的药理房。   管家“哎”了一声,赶紧推着陆千和追上老爷子。   等陆千和与云老爷子并步时,他终于开了口,语气谦逊:“千和多谢云老相助。”   云老爷子垂眸瞥他一眼,问:“你和时茵丫头什么关系?这小丫头看着冷心冷肺的,为什么愿意为了你主动找上我们家?”虽然云家后来承诺再给虞时茵更多报酬,但那是自己做出来的,最初虞时茵用来交换的条件不过只是替陆千和治腿罢了。   陆千和淡垂着眉眼,嗓音温润地回:“我和时茵是朋友。”说完,他补充:“她很善良。”善良到第一次见他就愿意出手相助,善良地一次又一次将他拉出深渊。   云老爷子听着他认真的回话,鸡皮疙瘩爬上了手臂:“………”善良个屁!   “不想说就别说,你和这小丫头关系肯定不一般。”老爷子不甘心,临进门前还忍不住嘀咕:“都什么年代了,小年轻还是这么爱遮遮掩掩。”   “……?”陆千和眸光一滞。   老爷子嘴上很是不屑,他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以至于忽略了陆千和突然僵硬了一瞬的身子,更是没注意到这个少年的眸中仿佛有流星闪过,星星点点地亮。   云珩把虞时茵带到云邺的房间后,就很是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云邺没救了之类的话。   谁知道她进了房间后,竟是直奔着窗台而去,刷地打开了窗。   云珩顿时紧张地环顾房间,他听说了,云邺之所以昏睡是厄运作祟,他一直不是迷信的人,但是这回,他还是觉得云邺的房间很不对劲。   “是房间里又有厄运堆积吗?”他急问。厄运堆积这个词也是他从乐敏意口中听来的。   虞时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还是之前的那一些。”   “那阿邺的房间有什么问题?”云珩更急了。在他看来,现在虞时茵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和云邺有着联系。   虞时茵无奈地看了眼床上呼吸轻浅仿佛只是沉睡的男人,回道:“只是开窗通个风罢了。”   天气还没有彻底转凉,午后依然是闷热难耐,云邺的房间里开了空调,以至于酒精味与医药味混在一起,不难闻,但也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云珩:“……”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解释完,虞时茵才转身回到床边。   那个想要谋害云邺的人大概不知道自己云邺房里的古董被转移,因此云邺身上的厄运并没有增加,那团残存的粉色气运还在苦苦挣扎,云邺昨天手指的抽动大概就是这团气运努力的成果。   云珩站在旁边不太敢说话,等到虞时茵抬头了,他才焦急地上前一步,问:“时茵,阿邺的情况怎么样?还有救吗?”   虞时茵一点也不惧怕这个在商业叱咤风云的人物,像看傻子似的抬头看他一眼,“没得救我就不会来了。”   她的话语间,是对自己绝对的自信,连带着云珩也跟着自信起来。   他面上一喜,松了口气:“我就说敏意夸张了,阿邺哪有这么容易死。”   虞时茵暗暗动手转移了一部分自身气运到云邺身上,又把房间里积聚了许久的厄运从窗户一缕一缕地逼出去一部分后才淡然抽手。   她瞥了云珩一眼,颇为认真地告诉他:“他很容易死,只要害他的人再往他身上多送一点厄运,他可能就死了,不过死的时候没太多痛苦就是了。”   “……?!”没痛苦地死难道不是死吗!   云珩刚松下去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回来,看向云邺的眼神紧张地像在看一块易碎的玻璃,连声音都轻了几分:“你有没有办法把害他的人找出来?你不用担心报酬的问题,只要你能救他,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分我们云家都给的起。”   想到竟然有人敢用这种阴狠的手段来残害自己的弟弟,云珩的眼神一瞬间也阴郁起来,就像蒋雪儿所说,如果云家抓住了这个人,这个人别想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了。   虞时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准备了许久的平安符出来,伸手把平安符塞到了云邺枕头底下,看到深紫色的气运从枕头底下蓬勃涌出,她大功告成般轻松地拍了拍手。   注意到云珩还在看着自己,她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能看出云邺身上的厄运不是他自己的,但是是谁强加给他的我也不知道,我可以提醒你一点,能把厄运存在古董里的,必然是进过云邺房间的人,还进过很多次,所以那人也许还是你们比较亲近的人。”   亲近的人,那不就是自家人?!毕竟云家人极少待客,云邺也没什么亲近的朋友。   闻言,云珩面色彻底难看起来,如果是自家人想害云邺,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垂眸沉思间,虞时茵走过去把窗关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虞时茵脚步轻快地往门边走,很大方地道:“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酌情回答。”   云珩堪堪回神,诧异地看了眼床上的云邺,又回头盯着虞时茵,问:“你已经看过阿邺的情况了?”   如果他没记错,虞时茵进门后只开了个窗,在阿邺床边看了他几秒后往他枕头底下塞了个平安符,除此之外竟是连他的身体都没碰过。   哪怕是之前来过的道士,那也是在房间里摆了阵做了法还给云邺贴了好几张符纸的,像虞时茵这样进门不过五六分钟就要走的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虞时茵淡定地点头,被云珩压迫性的视线紧紧盯着也不显心虚,坦然道:“不出意外的话,他过几天能醒一下。”   云珩神色松动了些,等虞时茵走出房间,他才猛然回神。   什么叫醒一下?!   楼下客厅里的人还在焦急等待,老爷子在虞时茵来前吩咐他们不要打扰虞时茵救人,因而他们没敢跟着上去,只是没想到虞时茵竟然这么快就下来了。   不过想到上次虞时茵也只是看了几眼就看出云邺的情况后,几个人又觉得她这么快出来实属正常。   “时茵,阿邺的情况还好吗?”乐敏意和蒋雪儿笑着迎上去询问,神色殷切。   虞时茵点了下头,环顾客厅没看到陆千和时,她才问:“陆千和呢?”   “别担心,老爷子把他带去药房了。”乐敏意笑笑,牵住她的手往云老爷子的医药房走:“老爷子医术很好,这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医药房里,陆千和的裤腿高高地挽着,老爷子苍老的手在他大腿与小腿间来回按摩,手法又快又精准。   听到敲门声,他抬头扫了一眼,随即冷哼,“这丫头也真是关心你,你才进来没多久她就跟进来了。”   陆千和浅浅地笑了声,低声重复:“她很善良。”而且很可爱,很温柔。   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的药理房很大,墙上贴着很多人体器官图,放大的切面的笼统的详细的,墙边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放药材的柜子。   虞时茵只好奇地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陆千和的腿上。   陆千和的腿很白,因为常年没见阳光,肤色泛冷,他的腿还很瘦,大概是因为肌肉萎缩,不过他应该是定期在做按摩,腿只是有些羸弱的清瘦,没有萎缩成皮包骨。   见虞时茵看过来,云老爷子也不和她卖关子,率先道:“这小子的腿被人注射了麻痹神经的药物,这么多年药物扩散到了整条腿,好在他有在按摩疏通血液,要不然天王老子也治不了他的腿。”   陆千和眸光淡淡,好像并没有因为别人害他而生气,云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虞时茵认真地听着,随即问:“能医好吗?”   “你在看不起谁?”老爷子傲娇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傲然道:“那药物已经深进了骨头,外面的那些人定然治不好,但是在我手上就是小菜一碟。”   说完,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阿邺呢?他什么时候能醒?”   “过几天。”虞时茵言简意赅。   老爷子面上一喜,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眼睛蹭亮:“这次醒了以后不会昏睡了吧?”   虞时茵挑眉,不答反问:“陆千和的腿今天治完能站起来吗?”   “当然不可能。”老爷子皱眉,不满地瞪着这个心急的小丫头:“他瘸了这么多年,治疗也得有个循序渐进啊。”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胡子不自然地翘了翘。   果然,旁边的虞时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云邺睡了这么久,不也得循序渐进?”   云老爷子:“……”居然用他的话来堵他!   他气鼓鼓地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陆千和的腿上,抬眸间看到少年嘴角还未收回的弧度。   老爷子胡子一抖,暗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拧了陆千和一把。   笑笑笑,笑个屁!这就是你说的心地善良的丫头,这根本就是个人精!半点亏都吃不得的那种!他板着脸暗暗腹诽。   老爷子自以为隐蔽的动作没有逃过陆千和的眼,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知觉,便也没戳穿这老顽童小心眼的举动。 第34章 你没有气运   云老爷子展示了一套完整的按摩手法后, 确定陆千和记住了,才起身到他的药柜前。   “他的腿还需要按摩一段时间,我拿的药有压制削弱毒素的作用, 每天按摩前半个小时喝以免毒素扩散。”老爷子絮絮叨叨地叮嘱, 手上动作不停,竟是不用看药材柜上的字就能准确地把药材取出来放在布包里。   等把药材全都取齐以后他随手把布包丢进陆千和怀里, 表情嫌弃地开始赶人:“行了行了, 他这腿也还没到要废的地步,等下次来我就可以施针。你们俩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要去阿邺房里了。”   老爷子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匆匆往外走去,步子迈地很大。   云管家虽然也很想跟去小少爷房里看看,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客客气气地把药理房的两人送到了庄园外。   “真的不用云家司机送你们吗?”关门前,管家还很不确定地问。   陆千和礼貌地笑笑, 摇了摇头:“我已经联系过我的司机了。”   云管家哦了声, 也不多客气,转身大步回了别墅。   云家庄园在京市比较偏远的地方,这里环境清幽, 很少有车辆经过。   虞时茵和陆千和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看着路边摇曳的树枝,好不惬意,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   清风中,陆千和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垂着眉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她拎着那袋药,百无聊赖地晃着。   有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脸上, 衬地她五官更加柔和温暖。   察觉到他的视线,虞时茵不解地看了过去,极其细微地歪了歪头:“你想说什么吗?”   她总是这样直白,陆千和无奈地笑笑,眼底划过几缕柔光。没等他说什么,虞时茵又认真地盯着他的胸口看了好半晌,直把他看得耳尖泛红脸颊泛热,他悄悄低头往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   “我身上有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虞时茵笑了笑,倾身靠近他,“就是你的平安符该换了。”原本深紫色的气运已经被他身上的黑色吞噬了很多,而原本黑得很纯粹的气雾也开始有了变透变灰的迹象。   陆千和抬手把放在胸口内兜里的平安符拿了出来。他身形是有些清瘦的,再加上衬衫比较宽大,肉眼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兜里放了东西。   那虞时茵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自己最近越来越顺利的行动以及不再完全被控制的命运,陆千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平安符里有什么?”他的语气里是探究,疑惑,但毫无怀疑。   “气运。”虞时茵没有隐瞒,她接过黄红相间的小布包,快速聚拢自己身边一小部分气运,将它们团成团一股脑地塞进了小小的空间,随即封住口递回去。   经由她手的平安符重获生机,源源不断的往外散发出紫色气雾,这些气雾没有越散越越远地挥散到空中,相反,它们团团围住平安符,好像被拘束在了固定的空间。   这种收集气运供人所用的操作是其他修道士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实现的,然而对虞时茵而言根本就是拈手就来的小事。   她接过这个平安符不过短短几秒竟又还了回来,陆千和垂眸看着静静躺在她手心的小布包思绪万千。越与虞时茵相处他就越发看不懂这个人。   气运这个词,就算没怎么听说过也能大概猜到是什么,谁都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交给别人才对。   他没接,抬眸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是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拿着啊。”见他不接,虞时茵不解地抬了抬手,把平安符往他那边又送了几分。   平安符差点怼到眼前,陆千和这才接过来,这回他没直接放回内兜,而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虞时茵,问她:“往这里面放气运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会。”虞时茵满不在意道:“不过影响不大。”她的气运是源源不断的,转移了一部分以后,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聚拢到她身边为她所用,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拿自身气运给别人。   她很无所谓的样子,然而陆千和的心却被她说地一揪一揪的,闷的难受。   她治云邺是不是也想这样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气运送了出去?   想着,他一把抓过虞时茵的手,把平安符放在了她手心。   “你把气运收回去。”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多了几分坚定,“时茵,我身上的气运也可以让你用。”   他说得很认真,虞时茵为了他又是救云邺又是给他平安符的,他舍一点气运又算什么。   然而他话音一落,就见虞时茵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许久,他听到她带着一丝遗憾地道:“你身上,没有气运。”只有厄。   陆千和:“……”   没等他回神,虞时茵便倾身过来。她的手指轻轻勾开衣兜,随手把平安符丢了进去。   陆千和只觉得鼻尖清清浅浅的果香,来的快去的也快。   虞时茵勾的明明只是衣服,可他却觉得胸口放着平安符的地方隐隐在发烫,连带着让他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轻轻抚着胸口,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受过的苦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边的两人心情闲适,沿着路慢悠悠地走着。然而另一边的段家却是已经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事情出在一个小时前,段家那块地皮上出的事竟然被营销号发上了热搜。   段家那块地皮上建的是别墅,段旭川为了这块地皮费了不少心思,风水先生也没少请,谁知道别墅开始建起来了反而频频出事。   先前那几起事故都被段旭川压了下来,那几个工人虽然对这件事颇有怨言,但收了钱以后也没再多说,谁知道前几天才伤了腿的工人竟然偷偷接受了媒体的采访,那段采访还被放到了微博上了热搜。   段旭川和他的段氏在微博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因为段家的房地产名气实在是大,现在出了这种事当然受到了很多非议,网上骂声一片。   营销号发上去的视频显然是经过剪辑的,视频里的工人挂着一条伤腿,面色憔悴地躺在床上,而他的家人坐在一边,眼眶通红。   “段总不想说可能也是为了不引起恐慌吧。”工人面对着镜头,断断续续地说道:“出了事以后,我的家人立马丢下工作跑来照顾我,我真的很愧疚,段总倒是没有克扣我的工资,还给了一笔钱让我好好养伤,只是我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是邪门,这个工程再不停止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受伤。我觉得我不能再不出声了。”   记者小声安抚了几句,又问:“那你现在说这些就不怕段家报复吗?”   视频里,伤腿工人的面色骤变,好半晌才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等伤好了我就回老家了,我知道段家本事了得,但我不能看更多人遇到危险了,那块地皮肯定受到过诅咒……”   工人带着伤感与恐惧的声音充斥在段家客厅,段阳东一张脸已经气地扭曲,恨不得把那个工人抓出来揍一顿。   “老子给了他这么多钱,足够他吃个十年了吧?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在背后给老子捅刀子!”段阳东狠着脸,神色阴翳:“做了这种事还想回老家?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说着,他竟是要往外冲。   “回来!”段旭川揉了揉酸涩发疼的额角,斥声叫住他:“你做事是不是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会把段家推到下一个风口浪尖?现在微博上的热搜没压下去,医院多的是狗仔在等你,你想毁了段家?”   段阳东一愣,也不敢出门了。他的脸色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心里一口郁气堵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段旭川没空和他多说,他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准备联系人处理微博上热搜的事。   人言可畏,在现在这个年代,一旦网上风向全都倒向了另一边,他们段家也就很难再建立威信了。   段旭川的微博评论里骂声一片,被点赞次数最多的评论无一例外都是骂段家的,哪怕是他向来沉着冷静,也不免气愤。   【轮子滚滚:@段氏房地好歹出来说句话啊,出了这么多事故还敢隐瞒事情真相,你们段家还有良心吗?】   【小熊有点熊:这些资产家真是恶心吐了,你们新建的房子真的有人会买吗?这住着能安心吗?[恶心吐jpg]】   【可爱(*▽`*):天凉了,段氏该破产了。】   ……   其他评论段旭川没敢看,哪怕他再沉着冷静也怕这件事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段氏高层素质很高,在段旭川亲自下场联系了人降热搜后,他们很快一一发博处理了剩下的一些事宜。   他们的解释无非就是三点,一,这些事都是意外,根本没有什么诅咒之说,那些工人受伤大多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二,工人受伤以后该给的钱都是全部给清的,甚至为了安抚他们,给的工资是以往的好几倍;三,段氏从来不做没良心的事,如果这块地皮真的有问题,段氏绝对不会建房出售,只是请了很多个风水先生都说没问题,那么诅咒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段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愿意相信他们的,毕竟曾经有专家指出过,段家不仅是地基还是建筑材料都是实打实的,不像其他产业有偷工减料的现象。   一时间网友分成了三派,一派站在工人那方大骂段旭川是黑心商家,一派相信段旭川人品认为还有转机,还有一派便是吃瓜群众。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坐在沙发上的段阳东对着头发又抓又挠,却是什么好点子都想不出来。   段旭川懒得和这个没什么用的弟弟多说,自顾自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直到自动挂断了都没人接。   段阳东一边心烦一边还要好奇地问:“大哥,你给谁打电话?”这个时候,难道还有什么可靠的外援?   “伍永仁。”段旭川回他:“伍道士在京市很有名气,如果能请他出面澄清地皮没有风水问题,这块地皮就还有发展的机会。”   这块地皮是段家花了十几个亿才拍到的,如果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那地皮上的工程继续下去也是血亏。   段阳东听到伍永仁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抖了一抖,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看着段旭川锲而不舍地打电话,他欲言又止,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段阳东听着他大哥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声,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伍永仁不要接电话,然而在他祈求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通了。   段阳东:“……”   “喂,哪位啊。”伍永仁熟悉且不客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听得段阳东浑身发软,差点滑下沙发。 第35章 你竟然删了大师的联系方式……   段旭川和伍永仁是当面互换手机号的, 照理说手机上也是有备注的才对,怎么对方这个态度和语气?   段旭川心中有一丝不爽,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 他只能耐着脾气道:“伍道长, 是我,段旭川。”   对面长长地“哦”了一声, 丝毫没有惊讶, 反而语气更加不客气地问:“堂堂段总找我一个小道士做什么?”   他的态度让段旭川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惊慌。要知道上一次他和伍永仁见面时那叫一个和谐,说是称兄道弟也不为过,伍永仁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这个时候,如果伍永仁也来踩他一脚, 那那块价值十几个亿的地皮可能真的就黄了。   段旭川顾急了, 他顾不上自己身份高低,尽量软着声音询问:“伍道长,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 伍永仁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家乖孙子在客厅的小茶几上涂涂画画,长相乖巧可爱的孩子脸上没了之前的那些害怕与惶恐,让伍永仁的心都熨帖了不少。   听到段旭川诚惶诚恐的问话, 又想到他好不容易求到虞时茵帮忙却被段阳东骂他就来气, 对着那头的段旭川冷哼一声后,他起身走向阳台。   “我们可没有误会。”听他语气伍永仁就知道段阳东没有把他打过电话的事告诉他哥,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冷嘲热讽,毕竟受过的气是得出出去的。   “我时刻把段总你的事放在心上,找到大师也不忘给你引荐,结果呢?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弟弟段阳东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段旭川心里一惊, 顿觉不妙:“他说了什么。”   那头的伍永仁又是一道冷哼:“他说我和大师都是骗子,是收了钱办不好事的神棍!他还说再见到我把我胡子都拔了,吼哟真是吓死老头子我了,我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吗?”   于是,瘫软在沙发的段阳东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大哥的手机里传出伍永仁的声音,越听他额头的汗越掉。   紧接着,伍永仁“啪嗒”挂断了电话,竟是一点面子没给段家人留。   段旭川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个愚蠢了四十多年的弟弟赶出家门。   “你真的这么说的?”他狠狠地瞪着段阳东,咬牙切齿地问,平日里的冷静全被烧成灰。   “我……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小心眼。”段阳东缩了缩脖子,他对这个能力出众的大哥从小就怂,“他说那块地皮的风水没问题,但是事故还在发生,我气不过……”   段旭川眼神愈发冰冷,吓得段阳东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骂。   看他这样,段旭川像是一下子卸了力,疲惫道:“老二啊,你不用负责这项工程了。”   “大哥!”段阳东彻底慌了神,他猛地站起来,又因为腿软差点摔倒,堪堪稳住身子后他欲哭无泪地朝着段旭川扑了过去,苦苦哀求:“这次真是是我错了,大哥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好好给伍道士道歉,他不原谅我我就不进段家的门!大哥你别撤我的职啊!”   他从小就没什么出息,连父亲都不怎么在意他,他之所以能过地这么潇洒也是因为有他哥给他工作和钱,好不容易他有机会帮他大哥做点什么,却又碰上了这样的事。   说着说着,段阳东的眼眶是真的红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段旭川再气也不能真对他视而不见。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把手机丢给段阳东道:“你给伍道士好好道个歉,他愿意帮忙澄清最好,要是不愿意也没法,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解决。”   段阳东面上一喜,接过手机忙不迭地拨通了伍永仁的电话。   这回,伍永仁倒是接的很快,不过语气比刚才更加不耐。   “段总,你又有什么事?”   所谓风水轮流转,这回段阳东可不敢摆谱了,他捏着手机,语气讨好地道歉:“伍道士,昨天是我不对,我心太急说话没过脑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计较啊。”   伍永仁是个关注时事的老头,微博上段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是知道的,段家用在建筑上的材料没有任何问题,于是大部分人都觉得问题出在那块地皮上。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段家找上他的目的。   伍永仁傲然哼声,不屑道:“你也没说错,我不过就是个神棍罢了,所以你还是去找别人帮忙吧。”   段阳东一个哆嗦,心里更是难受。如果没有一个有说服性的人帮忙澄清这件事,他们段家这么多年建立的信誉可以说是毁了一半,一想到自家大哥兢兢业业多年却被自己随随便便几句话拖了后腿,段阳东难受地恨不得立马跑去伍永仁家求他。   面子算什么,只要能保住段家信誉,让他再丢脸一点也没什么。   “别!大师别挂!”就在伍永仁打算挂电话之际,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段阳东一声吼,听着很是悲戚:“我知道我说错话了,等会我就上门来请罪!您让我负荆请罪我也不会有怨言,大师,您就帮帮我们段家这一次吧。”   不知道是不是伍永仁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段阳东声音在抖,还吸了吸鼻子。几条黑线顺着额头滑下,伍永仁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他和段家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段旭川一直以来对他也还算客气,想了想他还是动摇了几分,没好气道:“那块地皮照我看是没什么问题,但我道行尚浅,建议你们再找别人看看。”   段阳东面上一喜,急问:“是您昨天说的那个大师吗,能不能让他帮我们看看?”   “你以为大师是想约就能约的?要找你自己去找,人家大师忙得很!”伍永仁道。   可不就是忙得很,又得上学又得处理各种琐事。   段阳东不敢发脾气,苦苦磨了好几分钟才终于从伍永仁口中得知了大师的名字。   等挂断电话,他脸上还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哥,虞时茵这个名字……听着是不是有些耳熟?”好像从不少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就是想不起来,段阳东摸着下巴,一遍一遍地念叨:“虞时茵,是哪个呢?”   段七诚从外面浪完回家时,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的二叔絮絮叨叨地,嘴里还一直念着一个名字。   等听清,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虞时茵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和虞时茵撇清了关系,难道她还找到自己家来了?她上次说的不想和他有关系果然都是骗人的。   越想,段七诚对虞时茵的印象就越差,愈发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听到侄子的声音,段阳东总算回了神,等回过味来他语气中的熟稔时眼睛一亮,忙问:“你认识虞时茵?”   这是什么反应?听说他认识虞时茵他二叔为什么这么开心?段七诚看着他直冒光的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道:“校友,她是第一附中的学生。”   “她还是个学生?!”段阳东目瞪口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不过想到伍永仁对虞时茵那维护赞叹的样,他又不敢多怀疑什么。   “好,是学生也挺好。”段阳东一拍大腿,“你和她熟不熟?既然你知道她应该也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吧?我的好大侄,帮帮二叔!”   段七诚一脸懵逼,没隐瞒地老实道:“联系方式都删了,你有事要找她?”   自从上次在公园的亭子里把话都说开后虞时茵就没再找过他,倒是他偶尔还会忍不住翻翻朋友圈看看有没有她的动态,后来他才发现虞时茵很早就删了他的微信,因为这件事他还不开心了几个小时。   一听说他删了联系方式,段阳东立马板了脸,恨铁不成钢地揍了段七诚一拳:“删了干什么!大师的联系方式你都删,你这小子傻不傻!”   “我的微信想删谁还得经过你同意?”段七诚从来不是听话的人,听到段阳东这么说自己他的叛逆尽也来了,不客气地反问:“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学生,就这样的你还叫她大师?”大师什么的,听着就像神棍。   “你个小屁孩,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段阳东懒得和这个侄子计较,他用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眼神瞪他一眼,“你告诉我大师在哪个班,我明天自己去找她!”   段七诚嗤了声,打着哈欠往楼上走,一边语气不屑道:“她在高二九班,你见到她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段阳东暗暗盘算自己应该抽明天什么时候去找大师才不会影响到她,而段旭川则一直盯着儿子懒懒散散的背影,神色莫名。   ——   段家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很多人开始猜测段家会不会因为这次事件元气大伤。   翌日,虞时茵和杨息宁在上学路上就听到很多关于段家的闲言碎语,甚至连校门口的学生都在讨论这件事。   除了段家,他们还好奇段七诚这个段家少爷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晓芸,段七诚之前不是和你表白了吗?”校门口,杨晓芸的朋友亲昵地挽着她和她说着八卦:“他家要是资金周转不过来会不会找你帮忙啊?”   杨晓芸微微蹙眉,嗔怪地瞪她一眼,无奈道:“说什么呢,这种事不要乱开玩笑。”   虞家虽然也有点产业,但对段家来说那点产业根本不够看,杨晓芸的朋友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是故意调侃。   两人嬉笑间,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声:“晓芸。”   声音的主人正是她们刚刚讨论的对象,段七诚。   杨晓芸身边的朋友一愣,身体都僵硬了几秒。“晓芸,我…我先回教室了。”她不敢回头看,松开杨晓芸的手就往学校里面跑。   “哎。”杨晓芸没拉住她,只能停下脚步转身,“七诚,早。”她带着温和的笑容,让段七诚不太美妙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些。   段七诚在学校是风云人物,杨晓芸名气也不小,看到两人走在一起,校门外的学生们都是一副吃了瓜的表情,兴致勃勃。   “他们在恋爱?看起来倒是有点般配,但是段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我觉得杨晓芸选江寻初会更好,你知道江寻初吗?高一那个新生,他家也特别有钱,学校图书馆是他爸捐的。”几个女生放慢了步伐,偷偷地往段七诚和杨晓芸身上打量。   “这怎么选呀,段家又不是要破产了,而且段七诚和江寻初长相不同,我更偏向段七诚这种小狼狗类型的男生。”   “你看后面,那不是虞时茵吗?”突然有个女生惊讶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巧同时出现在校门口了?”   她一说,其他人都好奇地朝后面看去,只见虞时茵神色淡淡,好像压根没看到前面那几个颇有渊源的人。   “我知道虞时茵,实话实说她长的比杨晓芸好看多了,我觉得杨晓芸身上有股小家子气,装温柔,但是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啊?为什么男神好像都喜欢她?”   她们没有刻意压低聊天的声音,不远处的杨晓芸把她们聊天内容听得清清楚楚,想发脾气偏偏又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温婉模样。   想到段家现在模糊不清的情况,她顿时失去了再与段七诚多纠葛的兴趣。   “七诚,我得快点去教室,有些工作还没做完。”说完,她不等段七诚反应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小跑进了校门。   段七诚刚缓和一些的心情迅速低落下去,看着杨晓芸背影的眼神晦涩不明,略略心酸。   看到讨论的主人公跑进校门,校门口的学生又是一阵唏嘘。   “我去,这么现实?”有人惊叹:“她以前不都会和段七诚一起进校门吗,不会是因为段家的热搜吧?她要不要把自己的虚荣表示地这么明显。”   几个男生不认同,“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杨晓芸自己也是有钱人,她没必要迎合别人吧?你们这些人能不能不要恶意揣测别人?”   “揣测?你们男生真是有够天真单纯,她一直吊着江寻初和段七诚难道不是事实?你看看她周围的男生哪个不是家里有钱,要是她真像你们说的这么单纯,怎么不见她和你们交朋友?”   放在以前,段七诚是绝对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甚至回转身冷眼威胁那几个嘴碎的学生,然而今天看着杨晓芸头也不回地离开以后,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   他一直知道江寻初和其他男生的存在,他吃醋难过,但他没有资格指责杨晓芸,因为他不过只是她追求者中的一个。   不远处,杨息宁看着段七诚略显落寞的侧脸,很幸灾乐祸且不屑地嗤了一声。   要不是虞时茵还在旁边,他都想大笑三声以示嘲讽。 第36章 很般配——   这周是名副其实的考试周, 周三开始到周五都是月考,第一附中能成为京市前三名的高中,除了师资好外, 学生的成绩也是很给学校长脸的。   离考试只剩下两天, 哪怕这群学生再想聊八卦,进了教室都是乖乖地翻开书学习。   比起她们, 虞时茵就显得悠闲多了, 她和往常一样,随意地在空闲时间里翻着一本英语原著。   坐在她身边的刘念念狂翻着语文书,半眯着的眼睛下是两个乌青乌青的黑眼圈,因为熬夜学习甚至长了好几个痘。看到虞时茵洁白无瑕的脸蛋和她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她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时茵,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这么多门课,你都复习完了吗?”   虞时茵淡定地翻了页纸, “差不多了。”开学不过一个多月, 并没有特别多的新内容,她这段时间学地更多的是以前的知识以及之后的她有些不太记得的知识。   刘念念看着面前的语文教科书,只觉得两眼昏花, 古诗文言文一点儿也不往脑子里去, 她颓废地趴倒在桌上,崩溃地哀嚎:“学习压力好大, 我要是掉下年级段前五十名,老刘肯定会朝我翻白眼!”   刘念念成绩很不错,在第一附中能排上前五十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她并不是重点班的学生,这也就意味着她有更大的学习压力。   其实她很羡慕虞时茵,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与观察,她发现虞时茵学习很有自己的方法,她每一分钟时间都利用地很好,最关键的是她脑子特别聪明,试卷里连班里前几名都做不出的题在她手上就是小case。   虞时茵侧头看了她几眼,宽慰道:“你认真复习了这么长时间,没问题的。”   刘念念苦着脸摇摇头:“第一附中厉害的学生太多了,重点班的那些学生既聪明又刻苦,我脑子笨,不笨鸟先飞就会被追上。”叹了口气,她又认命地把头埋进了书里。   看她苦哈哈又逗兮兮的样子,虞时茵忍不住轻笑,从桌肚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过去,“这是我之前整理的笔记,我觉得重要的内容都记在里面,你空的话可以看看。”   闻声,刘念念蹭的坐了起来,眼里亮晶晶的。   “真的可以给我看吗?”她接过笔记本,像是捧着至宝,感动地差点稀里哗啦:“时茵,你太好了。”   “一本笔记罢了,没什么看不了的。”虞时茵觉得她这反应有些好笑,没再和她多说,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本笔记本用牛皮包着,一打开就能看到虞时茵隽秀的字体,一本本子被分成了六份,分别写着语数英以及物理化的笔记。   刘念念当即抛下了语文课本,捧着笔记看起来。   隔了几桌的不远处,姜敏偶然抬头就看到虞时茵“大方”给笔记的一幕。她嗤笑了声,对好不容易重归于好的同桌吐槽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虞时茵居然拿笔记给刘念念看,真的是一个敢给一个敢看,笑死我了。”   “真的假的。”她的同桌嬉笑着看过去,果然看到刘念念捧着一本牛皮笔记本看得认真。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嘲讽。   高一三班,杨息宁也拿着一本笔记本看,一边看还一边写写算算。   早读还没开始,陶文起咬着包子在教室巡逻似的来回踱着,在看到杨息宁认真忘我的模样时,他觍着脸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哎哟我的好兄弟,怎么这么勤奋。”陶文起吊儿郎当地凑近他,“以前不是连作业都懒得交吗?这段时间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姐逼的?”   “滚开。”一股包子味涌来,杨息宁嫌弃地皱眉,抬手把陶文起往旁边推了半米,接着捏紧拳头从他眼前晃过,威胁道:“那是我姐,跟你没关系。”   陶文起性格开朗脸皮厚,上次被虞时茵救下之后他就主动交好杨息宁,虽然杨息宁现在还是很嫌弃他的样子,但也不会完全不搭理他了。   “好好好,是你姐是你姐,好兄弟怎么会和你抢姐姐呢。”陶文起叼着包子做投降状,在杨息宁收回视线的那瞬间,他嘴角勾起贱贱的笑容,飞快探手把杨息宁面前的笔记翻到了第一页。   “让我看看这是哪个大佬的……”他不顾杨息宁的瞪视,嬉笑着探头去看,下一秒他嘴里的包子差点掉下来,目瞪口呆:“陆…千和?!”   只见笔记本的第一页行云流水地写了三个大字,陆千和。陶文起有幸在光荣榜上看到过陆千和的字,就是这么的张扬。   陆千和作为常驻年级段第一的大佬,他的笔记更是有不少人求,只是他平常看起来温和礼貌,却是个不爱让别人碰自己东西的主。既然如此,杨息宁是怎么拿到这本笔记的?!   陶文起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之前杨息宁挨了几下揍之后陆千和递给他的药膏的场景,原来如此!   他瞪大眼,包子都忘了嚼:“好家伙,你和陆千和原来关系这么好啊!”他的话语间,满是对杨息宁这个勇士的敬佩。   “你吵死了,能不能回你的座位?”杨息宁冷着脸,表情沉郁地盯着陶文起。   他一点也不想说陆千和是看在虞时茵的面子上才给的笔记,他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他们俩的关系。   见杨息宁真的有些生气的样子,陶文起也不敢再惹他,悻悻地回了座位。   等到江寻初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他才又来了兴致,等江寻初懒洋洋地坐下,他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靠过去压着声音道:“江哥,我觉得时茵学姐和陆千和有点关系。”这个有点关系被他说得有些暧昧。   江寻初拧眉,按捺下心里重新涌上来的烦躁,耐着性子问:“你怎么知道。”   “杨息宁手上的笔记是陆千和的呀!你见过陆千和对哪个人这么好?还给笔记呢,他能给人讲道题都是太阳西升。”   江寻初哼了声,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陶文起啃了口包子继续道:“还记得半个月前我和你说的吗?那个时候时茵学姐就和陆千和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真有点什么也是正常,而且他们还上过论坛头条呢。”   越听,江寻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虞时茵了,偏偏以前从不在意她的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她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完全控制不住。   身后,陶文起还在叨,“我觉得他们俩也挺般配,虽然陆千和走不了路,但我觉得他以后肯定有出息,而且我一个男人都觉得他帅balabala……”   般配?般配个屁!   江寻初终于听不下去,抬手就把包子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陶文起被塞了满口的包子,差点噎死,他努力嚼着,试图用控诉的眼神让江寻初认识到自己这一行为的过分。   然而江寻初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趴下了。不知道是不是陶文起的错觉,他觉得江寻初好像更加阴郁了……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学生们的学习氛围浓郁地连带着老师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饭后,虞时茵带着刘念念去了趟学校里的书店,这段时间书店里的人意外地比旁边的超市还要多。   虞时茵很快地选了几支经典款的水笔,结账往外走。   “你就买几支笔?”刘念念有些惊讶道:“你桌上不是还有几支没怎么用过的吗?”   虞时茵嗯了声,回道:“不是我用。”她随手选了一支递过去,“这支给你,周三考试用。”   刘念念有些疑惑,但一想到这是虞时茵给的她又立马接了过来,信誓旦旦地保证:“谢谢时茵宝贝,我一定会用的!”   虞时茵被她这声宝贝叫地一麻,竟是不知道如何反应。   两人站在书店门口把笔收了起来,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由远及近。   刘念念看得有些呆,愣愣地推了推虞时茵:“是陆千和……”   虞时茵没搭话,站在原地。   等他到了身边,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支新笔递过去,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得去一趟你教室。”   陆千和笑了笑,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是什么。”   旁边的刘念念一脸懵逼,看傻子似的看了陆千和一眼。还能是什么,这是一支笔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刘念念听不明白,虞时茵却是知道他在问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笔里有没有其他东西,看到他笃定的眼神她也看的隐瞒,坦然道:“加了点考运。”   把气运放到笔里,就成了考运。   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陆千和终是无奈一笑,什么也没多说。   见他没进书店反而跟着自己往教学楼走,虞时茵有些疑惑,问他:“你不是来买东西的?”   “是。”陆千和诚实道:“但是现在不想买了。”比起买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好像更想和她多待一会。   刘念念还是第一次距离陆千和这么近,她没想到别人口中矜贵疏离完全没法接近的年级第一在虞时茵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这分明就是又温柔又耐心的男神啊!   她悄悄往身边随意聊天的两人身上看了几眼,突然一种神秘的名为磕cp的力量紧紧地束缚住了她。   她在心里无声尖叫,正想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时,身后突然一道力用力地撞向了她的肩膀。   “哎哟!”她痛地惊呼一声,拿在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紧接着“咔嚓—”一声响,塑料破碎的刺耳声音传进耳朵。   撞了刘念念的人竟然还往前走了一大步,不偏不倚地踩在了那支笔上,一秒前还崭新的笔顿时被碾成了一堆废料。 第37章 给个教训   撞了刘念念的是个女生, 听到塑料碎裂声,她惊诧地抬脚,低头往地上看去。   “哎呀呀, 真是不好意思呀。”她笑嘻嘻的, 半点愧疚心都没有,甚至看向刘念念和虞时茵的眼神里带着挑衅。   那个撞了人的女生, 俨然是早上在校门口和杨晓芸聊天开玩笑的那一个, 叫周巧珊,和杨晓芸一样是高二一班的学生。   “你走路都不看路吗,干嘛往别人身上撞。”刘念念小声嘀咕,一边弯腰把笔捡起来。笔的外壳已经碎了,一碰就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尖锐的碎塑料。   和虞时茵做同桌以后, 刘念念的性格已经开朗了不少, 但是碰到这样来势汹汹的人,她的第一反应还是退缩, 她有点不敢计较。   周巧珊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 眼中不屑更甚,大着嗓音笑道:“谁说我没看路,不是你往我这边挤吗, 这么大个人怎么连支笔都拿不稳?我都和你说了不好意思了。”   从书店和超市出来的人都停下脚步往这边看过来, 满脸有戏看的兴奋。   “是你撞我。”刘念念一张小脸憋地通红,气地差点说不出话:“你是故意踩坏我的笔的。”   周巧珊嗤笑:“你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我都不认识你们。”   刘念念不怎么会骂人,只能气恼地瞪着她,就在周巧珊还要再嘲讽几句时,杨晓芸从书店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有争锋,她惊讶地小跑过来拉住周巧珊的手, 担忧地问道:“珊珊,发生什么了?”   周巧珊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满不在意道:“没什么,不小心撞到她而已,我已经道过歉了。”   杨晓芸有些无奈地轻拍了一下,嗔她:“你小心一点嘛。”她说着又看向虞时茵,在看到她身边神色淡淡气质清冷的陆千和时,眼底飞快闪过名为嫉妒的情绪。   “时茵不好意思。”她很快敛起情绪,对着虞时茵抱歉地笑笑:“珊珊人不坏的,就是有些莽撞。”   有了周巧珊的嚣张跋扈,杨晓芸就显得温柔大方多了,周围的大多数同学都觉得有她这样的朋友是荣幸,只有少数几个女生不屑地耸了耸鼻子。   虞时茵眸光一敛,似笑非笑道:“她撞的不是我,你和我道什么歉。”午后的阳光愈发强烈,照在她的眉宇间,显得她精致的五官忽明忽暗,竟有几分凌然。   周巧珊心中莫名一咯噔,拉了拉杨晓芸的手道:“晓芸我们快走吧,别和她们多说了。”   杨晓芸被她拉着转身,步子还没迈出去,又听到身后虞时茵轻嗤了一声,声音有些慢地问:“踩坏了别人的东西,不赔?”   她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周围没走远的人听到,当即就有人小声议论。   “虽然我不知道谁撞谁,但是踩坏别人的东西得赔不是最基本的吗?”   “我知道那个女生,她叫周巧珊,脾气很坏的,杨晓芸愿意和她做朋友是看她可怜吧?要不然怎么忍得了。”   “谁知道呢,可能因为杨晓芸比较温柔好欺负吧……”   当即,周巧珊就好像被踩了尾巴,恼羞成怒地转身瞪着虞时茵,骂道:“假的就是假的,小家子气!”她一边骂一边又问:“你这破笔几块钱?”   不认识虞时茵的可能不知道她说的假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却是知道虞时茵和杨晓芸之间的纠葛的。   听到她骂虞时茵,刘念念顿时就勇了起来,“不是说不认识我们吗?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谁稀罕你几个臭钱,快滚!”   刘念念就像被惹急的猫咪,毛都快炸起来了,周巧珊被她这么一骂也来了气,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就扔在了刘念念身上,意味不明地讽道:“你不想要这钱不代表虞时茵不想要,你不知道她家现在的情况吗?她可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   纸钞轻飘飘地掉落,盖在了那堆塑料上,侮辱性极强。   虞时茵淡淡垂眸往地上看了眼,也不生气,只是微微动了手指。   只见周巧珊周围不深不浅的橘黄色往上移动,分散在周身的浅灰聚拢在一起围住了她的两只脚。   周巧珊丢完钱拉着杨晓芸就要走,谁知道脚一迈出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整个人往前扑去。   杨晓芸被她拉着,虽然没有一起摔在地上,但也是狼狈地一个踉跄。   “哎哟!疼死我了。”周巧珊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疼得直嗷嗷。   “珊珊!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杨晓芸顾不上尴尬,伸出手去拉她,她拉着周巧珊的手臂想用力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然而周巧珊屁股刚一离地,杨晓芸拉着她的手却是一松,她整个人再次朝着地上摔去。   这回,屁股直接撞击地面,疼得她一张脸都扭曲了几分。   “晓芸你干什么,怎么不拉住我!”周巧珊呲牙咧嘴,“疼死我了!”   “对不起珊珊,我不是故意的。”杨晓芸一惊,看着自己的手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她的手好像滑了一下,怎么也抓不住周巧珊。   看到周巧珊这副窘样,旁边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噗笑出声。   “笑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杨晓芸不会是故意的吧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拉个人都拉不起来,我看着就感觉屁股已经开花了。”   “谁让她脾气这么差,她刚刚还把钱扔在别人身上,虽然虞时茵已经不是虞家的小姐了,但也没有像她这样侮辱人的呀。”有人替虞时茵打抱不平。   地上周巧珊已经气地说不出话来了,对杨晓芸颇有怨言,怎么也不肯让她扶。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然而还没站稳,脚上又像是踩了香蕉皮似的开始滑,她手忙脚乱地扑腾,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杨晓芸。   刚刚还在笑的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周巧珊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似的再一次摔在地上,这回她更惨,因为杨晓芸跟着摔在了她身上。   周巧珊一张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纯白色的校服沾了灰,发型都摔乱了。她冷着脸用力推身上的杨晓芸。   “时茵,这是怎么回事啊……”刘念念刚刚还觉得解气,现在也变得一脸懵逼,不自觉地抓上了虞时茵的手。   “不知道啊。”虞时茵叹了一声,随口扯道:“也许是做了坏事遭报应?”   “……”不远处已经站起来的杨晓芸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只觉得自己最丢脸的时候莫过于现在。   “晓芸,你快帮帮我呜呜……”此时的周巧珊哪里还有刚刚张扬的模样,她吓得眼泪开始往下掉,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周围的其他人看得一脸惊悚,不动声色地离那几个人远了好几步,刚刚还有心想去帮着扶一下的人也不敢上前了。   不过他们要是看得见,就会发现周巧珊两只脚上围着一团黑乎乎的雾气,就像调皮捣蛋的小鬼,一会在脚上,一会又聚拢在了手上。   “好可怕,怎么好像中了邪一样?”有胆小的人声音都抖了抖。   她话音刚落,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周巧珊再一次扑倒在了地上。   “……我靠什么情况!她怎么好像被什么绊倒了一样?!她脚下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不会是遭报应了吧……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太吓人了!”   “快走快走,太邪门了,我觉得我浑身发冷!”周围手上拿着零食或文具的学生都是惊恐的表情,拉着同伴就往教学楼跑,好像身后有鬼跟着。   刘念念也紧张,她飞快地抬脚把那五块钱往周巧珊的方向踢,嘴里念叨着:“时茵,她好像真的中邪了,她的钱我们不能要……”   她说得煞有介事,一张小脸严肃紧绷,虞时茵都被她逗地笑了笑。   虞时茵弯腰把那张倍受嫌弃的钱捡起来,满不在意地抖了抖灰后放进口袋。   “走吧,回教室。”她率先抬腿往外走,连个眼神都懒得往地上那两人身上去。   陆千和侧头,面无表情地多看了周巧珊一眼。等到听不到杨晓芸急切的声音时,他轻轻勾了勾虞时茵的衣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干的?”   他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虞时茵挑了挑眉,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她垂眸和他对视,莞尔一笑,承认道:“给她个教训。”   她语气轻松,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对上陆千和,她便变得格外坦诚,毫不在意地展示出了自己更真实的一面。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低头的时候阳光擦过她的脸颊,忽明忽暗。   陆千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一下一下地撞在胸膛。他有些慌乱地垂下眸,放在轮椅边上的手紧了又紧。   他藏在发后的耳尖染上了浅浅的粉,不过虞时茵一心看路,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   身后,被丢在原地的杨晓芸和周巧珊还在挣扎,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周巧珊屁股都快摔烂了,两人依旧在原地没法动弹。   周巧珊怕的要死,又哭又闹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无奈杨晓芸只能暂时丢下她去找了老师,等到几个老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查看情况时,只见周巧珊麻麻利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根本没像杨晓芸说的那样起来就摔。   几个午休被打扰的老师很生气,把杨晓芸和周巧珊骂了一顿后便回了办公室。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因为这件事,周巧珊和杨晓芸被很多人认识,看到她们还会偷偷嘲笑。   陆千和到高三教学楼的时候就和虞时茵分别了,他注视着虞时茵和她的同学离开,一直等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上电梯。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发现,和虞时茵认识久了以后,他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分开的时候越来越不舍。   刘念念又拿到了一支新的笔,她感动地紧紧抓着虞时茵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   等到了高二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两人撞上了在教室门口徘徊的刘海洋。   看到虞时茵,刘海洋眼睛一亮,朝着她小跑了过去。   “刘念念你先回教室。”他一把把刘念念拽开。   “老头你干什么呀!”这边没有其他人,刘念念不满地嚎了几声。   刘海洋不搭理她,和蔼可亲地看着虞时茵,笑着问:“时茵啊,现在有空的吧?”   虞时茵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有空,老师找我有事吗?”   “不是我。”刘海洋摆了摆手,“是段家人想见你,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你如果不想见的话老师就去帮你回绝了。”   段家?   虞时茵心中一动,想到了周六伍永仁打的那个电话。   她并没有一直关注微博上的时事,不过段家那块地皮上的工程和杨志华有些关系,她昨天就多花了点时间了解,事情发展地挺快,好像到了暂时停工的地步。   反正杨志华已经开始准备找新的工作了,虞时茵也不想再和段家有更多的牵扯。   她笑了笑,拒绝道:“我不认识段家的人,麻烦老师了。”   她这一说,刘海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段家惹不得,但是虞时茵是他的学生,她不想见段家人他也不能逼她。   他宽和地笑笑,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老师知道了,你回教室学习去吧。”   “谢谢老师。”虞时茵没再多说,准备绕过刘海洋回教室,不过她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身后就急匆匆地跑来一个人。   那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虽然看起来有一把年纪,但仍然能看得出俊朗。   此时他气喘吁吁,紧张地挡在虞时茵面前,张口就道:“大师!先别走!”   腆着肚子面带笑容的刘海洋:“……?”   大师? 第38章 赚栋别墅住住吧   见段阳东一副见到虞时茵就不想走的样子, 刘海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往虞时茵面前挡了挡,企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隔开段阳东, 然而段阳东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 灵活地朝着虞时茵迈了一大步。   “大师,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他此时此刻也是不要面子了, “之前是我不好, 我知道我说话不过脑子冒犯到了你和伍道长,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伍道长道歉了,希望你别和我计较,我是无心的。”   刘海洋被他这卑微的态度吓了一跳,这还是刚刚那个言语张扬着要见虞时茵的段阳东吗?怎么跟被附体了一样?   要知道段家老二在京市那是出了名的纨绔, 脾气不小, 今天虽然是第一次和他产生交集,但刘海洋一直记着这人不好惹。谁知道这暴脾气的段家老二在自己的学生面前竟是这副样子。   比起刘海洋, 虞时茵就平静多了, 仿佛对这样的情况见惯不怪。   她淡淡地瞥了言语真诚的段阳东一眼,往后退了半步,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见状, 刘海洋面色一紧, 立马闪进两人中间,客客气气地劝道:“段总, 要不先让我的学生去学习吧。”   这是要赶人?!   段阳东一急,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没看到正聊正事呢吗!”   被怼个正着的刘海洋:“……”所以这段家老二脾气好不好分人是吗?   说话间,旁边已经有几个学生陆续经过并且回头看了好几次,见段阳东实在没有作罢的意思, 刘海洋无奈叹了一声,把两人请到了自己办公室,这回虞时茵倒是没拒绝。   数学组的办公室里恰好没老师在,临出门前,刘海洋还对着虞时茵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警惕叮嘱道:“老师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大声叫我,我马上就能冲进来。”   虞时茵心中微暖,她笑了笑,小声说好。   等刘海洋一出去,段阳东顿时就不端着了,一张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讨好”两字。   见虞时茵站着,他忙不迭地从某张办公桌前搬了张椅子放到她脚边,正经道:“你坐,快坐。”   虞时茵没跟他客气,坐下之际又听到他极其自来熟地攀谈道:“你认识段七诚吧?他其实是我侄子,你们应该很熟吧,听说你们还交换过联系方式?”   “认识。”虞时茵不咸不淡地回。   段阳东面上一喜,就要利用利用自家亲侄子之时,他又听到虞时茵十分无辜地笑了声,慢悠悠地说道:“为了让他喜欢的女生吃醋,他故意接近我,把我耍地团团转呢。”   “……”   段阳东灿烂的笑容顿时枯萎似的敛了下去,他尴尬地哈哈了两声,急道:“那小子就是个渣男,他的所作所为和我们段家没有关系!”   外面,午休的铃声已经响了一次,再过一个小时,下午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虞时茵不想和他多谈,便率先问道:“先说说你找我是什么事吧。”   段阳东哎了声,赶紧坐在她对面,一五一十地讲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去看看我们产业出了问题的那块地皮。”   若是其他人,被段家这么一请早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了,然而虞时茵却是没啥反应。   “段总,我只是个学生。”   这是变相的拒绝?   “不,你不是!”段阳东一拍大腿,义正言辞:“你是伍道士推荐的,你就是大师。”虽然起初也怀疑过虞时茵的能力,但多了解伍永仁以后他就不敢再怀疑了。连伍永仁都要称作大师的人,他真不敢怠慢。   “网上的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吧?”不知怎么,面对虞时茵这么一个小姑娘,段阳东说起话来却是小心翼翼的:“昨天伍道长已经发过澄清了,只是地皮本质上的事还是需要解决,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就大事不好,所以大师,我是诚心请你帮忙的。”   虞时茵点头,兴致缺缺的模样。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段阳东终于急眼了,忍不住站起身:“大师,我可是查到你父亲也在我的那项工程上班啊!”   他想说她不帮忙杨志华就没活干,然而虞时茵却是冷冷地一抬眸,似愠非愠:“威胁我?”   她眼神很冷,明明一张还有些稚嫩的脸,气势却瞬间压过段阳东一头。   “我怎么会威胁你啊……”段阳东差点哭出来,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大师,你就说说怎么样才愿意帮我吧。”他颓废地倒在椅子上,语气低落:“我们段家在京市有头有脸,你要是愿意帮我,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段阳东提!”   虞时茵心中微微一动。   虽然不怎么喜欢段家,但是不得不承认段家确实让很多人心生忌惮,何况这一块地皮根本动不了段家的根本,也就一些外人觉得段家会因为这件事资金周转不灵。段阳东之所以这么急不过是因为这块地皮的负责人是他自己。   思忖几秒,虞时茵突然道:“我听说那里建的是别墅?”   段阳东是爱玩爱潇洒,但作为段家人该有的脑子他还是有的,听到虞时茵这么问,他立马就明白过来,一张脸就像耷拉的太阳花顿时又迎着太阳喜气洋洋。   “没错,建的就是别墅,一栋有五六百平,设计、材料绝对都是最好的。”段阳东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师,你要是能帮忙解决地皮问题,我就做主送你一栋作为报酬,建成后想要那栋你自己挑!”   想了想,他又赶紧补充:“就算解决不了也没关系,我也不会让你白白浪费时间,以后你有事只管找我段阳东。”   这个条件属实诱人,虞时茵没多犹豫,终于点了头。   “这周六下午一点,我会过去。”她依然平静,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段阳东脸上的愁苦表情却是顿时散去。   什么叫做喜大普奔,这就是!   虞时茵愿意答应帮忙实属不易,段阳东甚至不敢要求她早点去,立马拍案定音:“太好了,我派人接你。”   虽然事情只解决了第一步,但说服虞时茵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小姑娘,段阳东只觉得自己本事了得。   他一脸殷切地把虞时茵送出了办公室,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都满含着感动。   门口站了半天的刘海洋跟着一起目送虞时茵离开,悄然松了口气。看段阳东这样子,想来是事情谈妥了。   虞时茵一走,段阳东立马又端起了段总的架子。   他拍了拍刘海洋的肩膀,慷慨道:“刘老师是吧?我听说附中体育馆计划翻新了,我代表我们段氏捐款一亿,也算是表达一下对贵校的支持。”   刘海洋腆着的肚子猛地一缩,一直等到段阳东离开了都没反应过来。   一亿捐款这么草率?而且是为了虞时茵?!刘海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不觉,虞时茵神秘的形象愈发根深蒂固。   ——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很快到了周三,附中月考的日子。   考试分三天,语数英分别在每一天的上午,其他三门则在下午。   越临近考试,刘念念愈发紧张,去考场前紧紧地抓着虞时茵的手,愁眉苦脸。   附中的考试按照成绩排名分考场,刘念念在第二个考场,虞时茵则在倒数第二个考场,两人的考场不在同一个楼层。   眼看只剩考前十分钟,虞时茵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分别前叮嘱:“用我给你的笔,你一定没问题。”   十三考场的考生在同一年级的排名差不多是倒数,考场里虽然也有几个努力想多记一点知识的学生,但更多的还是在嬉闹扯皮。   虞时茵走进考场的那个瞬间,教室像是烧红的铁块上撒了杯冰水,“刺”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窃窃私语。   “是虞时茵!她身世被揭穿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果我是她我都想转学了。”坐在后排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女生讽道。   蹲在她旁边的女生抿唇一笑,感慨:“人家虽然丢了大小姐的身份,但日子过得可好了,高三的陆千和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这女生虽然在笑,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虞时茵早就习惯了这种混杂着各种情绪探究或嘲讽的视线,她面不改色地往后排走,找到自己的座位安然坐下。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男生,他懒洋洋地半趴在桌上,臂弯里放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点着。   贾晨星正无聊地种萝卜玩,谁知道他坐在他前面的男生拼命地戳着他的手臂,害地他一颗射手菜没种好,萝卜被小怪物啃成了萝卜叶。   “金大宝!你找抽呢!”贾晨星一拧眉头,闲着的手高高举了起来。   金大宝就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他被恐吓了也不怕,拼命地指着贾晨星旁边,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玩意。”贾晨星关了手机,拧着眉头看过去……   虞时茵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大宝这样接地气的名字了,她忍不住好奇地往金大宝身上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叫大宝的男生顶着一个西瓜头,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不羁,他的刘海参差不齐,还打了个耳洞,一颗耳钉闪着bulingbuling的光。   没忍住,虞时茵勾起了嘴角。   贾晨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过去的,仅一眼,一颗心就差点跳出了他的心室。   他见过很多美女,虞时茵是第一个让他这样心悸的。她长地比他见过的女生都要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就连头发丝都好像会发光,她看起来很难接近,但又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接近。   堪堪收回视线,他看向面前笑得很狗的金大宝,努力压低声音问:“这谁。”   金大宝嘿嘿一笑,给他科普:“隔壁班的虞时茵,我们段的段花,以前是虞家大小姐,现在…………”   他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贾晨星只听进去一句:隔壁班的虞时茵。   原来她就是虞时茵……   贾晨星在附中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富二代,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若是以前他可能当即就凑上去了,然而今天,他却是很矜持地坐在原位。   不能影响别人考试,想要联系方式也得等到考完试以后,他想。   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考试时长两小时。   贾晨星这一场考试考地格外煎熬,偷偷往旁边看了好几次,直到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才堪堪止住他的小动作。   这张语文试卷不简单,选择题考了很多生僻词汇,阅读题很细节,就连作文都晦涩难懂。   十三考场的考生抓耳挠腮,叹息声一声赛过一声高。   在这种氛围下,虞时茵笔杆子几乎没停,眉头都不带皱地写完了一张卷子。   她交卷走出考场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多分钟,大部分考生连作文都还没开始,看到虞时茵离开,他们皆是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当然了,他们只是觉得她废物,连语文试卷都不愿意写完。   贾晨星的作文刚写了一个开头,看到自己的新晋女神离开,他也停下笔撅屁股想走,谁知道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被监考老师拽了回来。   “动什么动!试卷写完了吗就想交卷?给我写!”监考老师虎着脸,眼神危险地往其他蠢蠢欲动的学生身上扫了几眼,骂道:“都老实坐着!不写完不准交卷!”   考场的几个学生虽然没有交卷的意思,但听到这话也是很不服气,小声嘀咕道:“虞时茵不就没写完吗,怎么不骂她。”   说这话的正是开考前背后议论虞时茵的女生,她坐地不远,嘀咕声正好被监考老师听了个清楚。   监考老师板着张脸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干什么!不想考试不要分数的就滚出去,刚刚那个同学试卷做没做完你比我清楚吗?人家的试卷写得密密麻麻,你的试卷我看都快比你的脸干净了。”   闻言,考场的考生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监考老师虽然不是指名道姓地骂,那偷偷嘀咕的女生却还是涨红了脸。   ——   出了考场,想到刘念念应该还没交卷,虞时茵便准备去五楼的备用自习室复习下一门考试。   她背着书包慢悠悠地上楼,在五楼的走廊,她看到了陆千和。   和每次看到他时不同,这回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个双马尾女生,那女生穿着校服短裙,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看起来很是灵动可爱。   看到虞时茵,她神色微变,愣了半秒后娇俏一笑,弯下腰靠近陆千和,动作熟稔又亲昵。 第39章 你和她没有可比性   “陆千和, 语文试卷好难呀。”双马尾女生笑着,毫不掩饰眼中对身边男生的爱慕:“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你这么厉害。”   她凑过来, 垂到肩膀的双马尾甩过一道淡淡的洗发水香, 扰地陆千和眉头一紧,面色很冷地往旁边躲。   “别跟着我。”他语气发冷。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这个女生表示不耐, 但她就像赶不走, 总是出现在他身边,消磨他最后的耐心。   双马尾女生,也就是陆千和的同班同蒋曼儿甜美的笑容一僵,其实她早就习惯了陆千和的冷淡,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这纱怕不是用铁丝织的?!   虞时茵还站在走廊尽头, 显然是在等陆千和。   陆千和低垂着眉眼,眉宇间缀着星星点点的冰, 走廊快到尽头, 他不经意地抬眸时,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驻足的女生,一瞬间, 冰雪消融, 只剩下一抹温和柔软的笑。   他的变化没有逃过蒋曼儿的眼睛,她紧紧地攥着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她觉得自己的感情和尊严被放在地上践踏, 偏偏她还舍不得放弃,她是真的喜欢他。   蒋曼儿紧紧地跟着陆千和,在他准备和虞时茵打招呼时,她面色一变,先入为主地道:“你就是虞时茵吧?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   虞时茵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确实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 个子不高,五官也是小小的,虽然不是很精致,但凑在一起很是可爱灵动。   只是她的眼神并不友善,嫉妒与敌意尽显。   见虞时茵没太大反应,蒋曼儿又问:“你和陆千和是男女朋友关系?”她在论坛看到过有关这两人的事,但她并不相信。   “不是。”虞时茵口吻淡淡,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啊,我就知道你们没什么关系。”蒋曼儿顿时松了口气,连表情都放松下来。她知道虞时茵长的好看,但除了那一张脸,蒋曼儿觉得她哪里都比不上自己,家世不行,成绩不行,就连人品都不行。   “那你大概是喜欢他吧。”蒋曼儿很直白,语气中不易察觉的讽,她故作大方道:“他很优秀,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我不会把他让给你,我们公平竞争。”   虞时茵:“……”?   她嘴上说着公平竞争,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想给虞时茵机会的意思,她很自信,在她看来陆千和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他们是同班同学,成绩同样优异,所以他们才是一类人。   虞时茵心中觉得好笑,有些不明白这个女生是从哪里看出自己想和她竞争陆千和。   她安静地听着,没有回答蒋曼儿的问话,而是垂眸去看陆千和。既然这件事因他而起,就应该让他来解决。   果然,陆千和脸上温和亲切的表情已经被冰冷厌恶取代。   蒋曼儿追陆千和已经有几个月了,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欢,甚至班里好几个同样喜欢陆千和的女生都是她解决的。   陆千和性格冷淡,期间拒绝过她很多次,只是他从来不说狠话,因而蒋曼儿一直坚持着,这次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阴沉的脸色。   蒋曼儿心跳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时,却听见陆千和对着她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蒋曼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眼前这个女生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站在哪一边了。   蒋曼儿心中一疼,针扎似的。她眼眶迅速泛红,眼泪水差点从眼眶夺出。   半晌,她吸吸鼻子,沉着嗓子道:“陆千和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以为装不认识我我就会放弃吗?我告诉你我叫蒋曼儿!你的同班同学,我追了你三个月了!”   越说她声音越大,似是要发泄心中不满与难过。   男生总是最见不得女生流泪,然而坐在轮椅上的陆千和根本没抬头,连余光都没往她身上去,他并不在意她的情绪,就像同学三年他没在意过她的名字一样。   “蒋同学,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让你离我远点。”陆千和平和的声音没有任何杀伤力,却比任何武器都伤人:“你以后要是再打扰我我就只能找老师了,我不喜欢别人影响我学习。”   “那她呢?”蒋曼儿终于忍不住哭,她气愤地指着虞时茵,大声质问:“那她怎么可以跟着你!她不是女生吗?她不会影响你学习吗?”   “是。”陆千和终于抬了头,漆黑的瞳很亮,“你和她没有可比性。”   这是蒋曼儿第一次真切地和这个男生对视,他额前的短发折了碎影,不明不暗地遮住了他的眉眼,他长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   以前蒋曼儿总觉得他这人什么都不会在意,但这回,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坚定,以及深深的警告。   他在为了虞时茵警告她。   蒋曼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知道,自己长达一年的喜欢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她这三个月的追求更是一场笑话。   她自嘲地笑了声,瞪了眼虞时茵。   “你别得意,他这人根本就没有心,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他伤透!”骂完,蒋曼儿就转身跑走了,留下满脸诧异的虞时茵。   虞时茵面无表情地看着蒋曼儿消失在走廊的背影,还没回神间,衣摆被人轻轻拽了拽。   “时茵,你别生气。”陆千和的声音,温润和煦,和刚刚截然不同。   不知是不是错觉,虞时茵好像从他轻缓的声音里听到了几分落寞,微不可见。   她的心软了几分。   “我没生气。”她收回视线,反倒安抚他:“你别听她说的,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从小到大,陆千和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说他没良心,有人说他踩着他母亲的尸体走向荣华富贵,更有人说他是白眼狼,完全看不到白岑晴对他的宽容。   时间长了陆千和自己都觉得他没有良心,别人活不活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虞时茵说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陆千和垂在膝盖上的手指一顿,心中像是破了个小口,有什么一点一点填满了他整颗心。   他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暗自抚平心中的悸动。   第三考场走出一个表情不太好看的考生,接着是第二个,无不例外都是丧气的模样。   虽然知道陆千和考试没问题,虞时茵还是多关心了一句,问他:“你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没问题。”陆千和眼里荡起笑意,抬头和她对视,满眼认真地道:“有你给的笔,不复习我都能考第一。”   虞时茵笑笑,没做声。   她加在笔里的考运不过是促进作用,最根本的还是得靠自己。   两人并排往电梯走,迎面看到一个红到发光的刺猬头。   是段七诚,他依旧没穿校服,一身纯黑的搭配外加惹眼的发色,格外扎眼。   看到他,虞时茵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微弯下腰凑近陆千和,抱歉道:“周六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云家了,我约了人。”   陆千和长睫轻颤,他没问她约了谁,只道:“那你周日空吗?我可以周日去。”   虞时茵回忆了一下,点头。   “那就周日去吧。”说着,她看了眼他被包裹在校裤下清瘦的腿,问:“对了,云老爷子的药对你的腿有效果吗?”   她这是在关心我?   陆千和心中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才散了些,他停住轮椅,稍用力往腿上锤了一拳,细致地感受了一番后认真回:“今天有一点点麻,有效果。”   他这考据的模样把虞时茵逗笑了,她弯着腰,距离陆千和更近了几分。   “我只是问问,你也不用锤自己吧。”   陆千和顿了顿,答:“我不想敷衍你。”   他神色认真,一言一语间不显暧昧,只有对虞时茵说的每一句话的重视。   她身上清清浅浅的果香钻进鼻尖,有些痒。陆千和眸光微顿,抬手轻轻触了一下鼻尖。   不远处的段七诚只看见虞时茵眉眼弯弯,和陆千和的距离越来越近……   段七诚分明看到虞时茵看了自己一眼,谁知下一秒她就去和陆千和说话了。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他眉头一紧,心下当即有了猜测。   她不会是学了他之前的法子,故意亲近陆千和来激他吧?   这么想着,他心中顿时又是一讽。   嘴上说着让他见到她就绕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女生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也对,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去自家那块地皮。   段七诚对虞时茵的感情很复杂,说讨厌其实又没有那么讨厌,毕竟利用她的人是自己,但想到她和杨晓芸的关系,他对她也喜欢不起来。   后来说开以后,他对她又有了点改观,觉得她也不是别人口中那么坏。   这几天他只要他在家就能听到虞时茵的名字,他爸说,他二伯也说,特别是他的铁公鸡二伯,竟然为了虞时茵捐款给学校,就好像虞时茵真是能解决了他们家问题的大师似的。   见两人走地更近,段七诚也停下了步子,他在等虞时茵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如果虞时茵主动,他也不会不给面子,毕竟他们周六还要见面。   想着,段七诚俊脸上的表情更是桀骜不驯,他半眯着眼,一直等到两人走到他身边,接着,路过他。   这两人聊地很开心,谁都没看他。   “……”   段七诚猛地蹙起眉头。   虞时茵真的当做没看见他?!   他飞快地转过身去。只见虞时茵帮着陆千和按了电梯按钮,等到电梯来了以后推着他进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阖上,她的视线都没有看过来过。   “……”   段七诚眉头拧地更紧了,刚刚的猜测有些立不住脚。   他当初虽然故意亲近她,但见到杨晓芸就会忍不住搭话,那才是在乎的反应…… 第40章 可以吗?   这次月考, 出试卷的老师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的,食堂刚考完试的学生们,不管是高几都是一副颓废被打败的丧气样。   比起他们, 虞时茵这桌就显得生动很多了。   杨息宁冷着一张脸, 时不时瞪一眼心安理得坐在虞时茵对面的陆千和,而陆千和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口饭。   “哼。”杨息宁冷哼一声, 不岔地插了个丸子塞进嘴里,嘀咕道:“年级第一怎么这么闲。”还有空来骚扰我姐。   陆千和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声音轻描淡写:“年级第一也是要吃饭的。”   杨息宁:“……”   陆千和坐的是虞时茵对面,以前这个位置属于杨息宁,也难怪他会不高兴。   “还以为陆家的少爷不会吃食堂呢。”他继续道, 故意和陆千和划分界限:“你们不都嫌弃食堂……”   话没说完, 虞时茵就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口吻淡淡地轻骂:“杨息宁, 闭嘴。”   一开口就是维护陆千和。   “姐……”杨息宁睫毛一颤, 委委屈屈地别过头,低头戳着白米饭。   虞时茵无声叹气,用放在旁边的干净勺子夹了一筷子自己没吃过的水煮青菜放到了他碗里, 道:“快点吃, 吃完回去复习。”   今天杨息宁来的晚,他的饭是虞时茵帮忙买的, 有鱼有肉有鸡蛋,就是忘了给他打个蔬菜。   “好。”杨息宁乖乖应。   他觉得他姐这是给了自己一巴掌再给个枣,但他就是忍不住开心。   刘念念早就习惯了杨息宁这副姐控的样子,反倒是陆千和,垂着眸子看着虞时茵的菜盘, 菜盘里一眼看过去都是绿色。   陆千和突然觉得虞时茵像只兔子,要不然怎么只吃菜。   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于强烈,虞时茵疑惑地抬头,顺着他的视线安静地看了自己的菜盘一秒后,突然问:“你也想要吗?”   杨息宁:“……”   刘念念:“……”   两人齐刷刷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齐刷刷地盯向陆千和。   陆千和可是陆家少爷,平时连食堂都不吃,又怎么会吃虞时茵菜盘里的食物,就算关系再好也不可能。   就在刘念念苦思冥想该怎么接话好让自己“出言不逊”的好同桌下台时,安静了半晌的陆千和却是突然笑了声。   “可以吗?”他问。   他语气不紧不慢的,竟是半点都不想开玩笑。   这下子,连虞时茵都懵了懵。她只是随口一说。   看她发愣,陆千和眼中笑意更甚,又问了一遍:“可以吗?”这回,连声音都带了些调侃。   虞时茵抬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夹起一筷青菜。   刘念念目瞪口呆,嘴里的饭差点掉出来。眼看着杨息宁一张白嫩的脸气地通红,她三两下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飞快地转移话题道:“时茵!我今天考试好顺利,我觉得我的脑子清醒了很多,一上考场就没那么紧张了,最后的古诗句也不用怎么想,我在你的笔记里都看到过,你也太神了吧!”   说完,她问坐在自己对面的杨息宁:“弟弟,你考得怎么样?”   “别叫我弟弟。”杨息宁不满地蹙眉,接着问道:“我姐也给你笔了吧?”   在她描述自己考试的感觉时杨息宁就有了猜测,因为他也是一样,考试时脑子很清晰,知识点都能很准确地运用到考题里。他依然会有不会做的题,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   “对啊。”刘念念点头,对他这个问题不明所以。   杨息宁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也不多解释,只敷衍道:“我考得也还可以。”   有了刘念念的打岔,杨息宁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了一点,没再继续盯着陆千和。   不远处的四人桌,贾晨星伸手一把揪住金大宝的头发,脸色比锅底还黑。   金大宝一头乌黑的西瓜头被他拽地乱糟糟的,狗啃刘海更显搞笑。   他一张秀气的脸拧成了麻花,杀猪似的哀嚎起来:“星哥!你干嘛,我的发型!”   贾晨星不松手,他半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你可没说虞时茵有男朋友,她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让我看她?!。”他虽然纨绔,但也不是那种挖墙脚的男人,虞时茵还给陆千和夹了菜,一看就关系匪浅。   “我只是让你欣赏一下美女,谁知道你就看上人家了嘛。”   金大宝努力挣扎着把自己的头发从贾晨星手底下解救出来,诺着声音小声道:“陆家大少只是绯闻男友,这两人也没公开啊。”   贾晨星心中一喜,半眯着眼睛怀疑地看着他:“那他们可能不是男女朋友?”   “但是……”看贾晨星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他又大着胆子补充:“论坛有他们的帖子,他们也没澄清……”   就像坐过山车似的,贾晨星只觉得自己的心大起大落,他再次沉下脸,恶狠狠地瞪着金大宝。   “查!我帮你去问问。”金大宝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看贾晨星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又忍不住嘴欠道:“星哥,这虞时茵传闻也很多,高一高三的好几个男生都跟她有点关系。”虽然看起来她才是被骗的那个,但这么看起来她也是个海王。   他本以为贾晨星会生气会不再想和虞时茵这样的女生有交集,谁知道他只是懒懒地把腿一搭,似真似假地道:“正好,再多个高二的我。”   金大宝:“……”只见过一次,就已经这么深情了吗?他不是从来不走心吗?   金大宝第一次怀疑贾晨星的人设。   ——   下午,文科的学生考地理,理科的学生考物理,大概是为了好好磨练一下这群刚开学没多久的学生,每一门科目都难地出奇,大多数学生都考地崩了心态。   刘念念的物理成绩在所有科目中不算好,这回试卷难她不会的题不少,不过她并没有太难过,因为会做的题她意外地都很有把握,而且好几道题她同样在虞时茵的笔记里看到过,她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同桌是个宝藏。   晚上,杨晓芸略有些疲惫地回到家。   “晓芸回来啦。”看到她,陈怡慧很开心地迎上来,把她拉进了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热衷于打扮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很是年轻貌美。   虞卫云笑得开心,对着杨晓芸招招手,介绍道:“晓芸,这是你姑姑,今天你姑姑是特意来看你的。”   杨晓芸乖巧地看着那女人,甜甜地叫了一声:“姑姑好。”   她一直知道虞卫云有个亲妹妹叫虞宁婷,五年前,虞宁婷嫁给了傅家家主的堂弟的儿子,身价水涨船高。   虞家在傅家面前,可以说是老鼠遇到大象,差的根本不是一星二点。   不过是傅家分支,就已经让虞家人争着想要讨好这个高嫁了的虞宁婷,在虞家,虞宁婷永远好好昂着她的头颅。   虞宁婷淡淡地往杨晓芸身上扫了几眼,从鼻子里轻哼了声,意味不明道:“倒是比之前那个好,听说成绩也不错?”   “在附中能排前三十呢。”陈怡慧骄傲地摸了摸杨晓芸的脑袋,拉着她到沙发坐下,她看着虞宁婷,有些讨好地道:“她之前就总提到你,说是还没见过姑姑,今天总算是让她见到了。”   杨晓芸笑了笑,嘴上像抹了蜜:“姑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漂亮。”   虞宁婷终于勾了勾唇,夸了句:“你倒是比虞时茵会说话,附中前三十名倒是可以冲一下A大,元笙就是A大毕业的,有机会还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虞宁婷不喜欢虞时茵,因为她从来不会对自己说奉承的话,甚至暗暗吐槽她是个攀高枝的女人。   杨晓芸知道傅元笙,他是傅家家主傅荣铮的大儿子,年仅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傅荣铮的得力助手了。   想到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杨晓芸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只是她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着狂跳的心脏温婉道:“谢谢姑姑,我一定好好努力。”   虞宁婷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先去吃饭吧。”她站起身,像个上位者似的发号施令,率先朝着餐厅走去。   虞卫云虽然对这个妹妹高傲的态度不喜,却也不敢表示出来。这五年来,他们靠着虞宁婷得了不少好处,又怎么敢得罪了她呢。   如果杨晓芸真的能和傅家搭上关系,那他们虞家便是一步登天。   饭后,杨晓芸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是发起了低烧。   看着家庭医生匆匆赶来,虞宁婷也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大哥,她这样病着也不是办法,你们还没给她找到合适的骨髓吗?”杨晓芸的病她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知道竟然这么容易发病。   “找是找到了,只是……”虞卫云看着不停拜托家庭医生的陈怡慧,表情不忍。   “只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卖关子。”虞宁婷不满道。   虞卫云叹了一声,索性没再隐瞒,“现在只有傅家小少爷的骨髓和晓芸是匹配的。”   闻言,虞宁婷一双美目震惊地瞪大。   “傅家小少爷?不会是傅南栖吧!”虞宁婷眉头拧地更紧,赶忙压着声音警告道:“这件事不准再和别人说,傅南栖的骨髓你们想都不能想!”   虞宁婷嘴上说着自己已经是傅家人,然而真实情况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是比虞家站的高,但在傅家本家面前,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她的丈夫傅以勤不过是依附着傅家的不起眼的亲戚罢了,嫁给傅以勤这么多年,她见到傅元笙和傅南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虞宁婷说的这些话虞卫云又怎么会不懂,他疲惫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傅南栖年仅八岁,他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他有着过人的智商却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说简单些就是有些自闭。   傅家把他当做眼珠子护,别说是捐骨髓了,要是让傅家人知道虞家有这个想法,他们估计吃不了都得兜着走。   “行了行了,你也别这么难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会帮你们留心着的。”虞宁婷说着,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名牌包包,挎着往外走,“以勤来接我了,我就先回了。”   虞卫云和陈怡慧心里担心杨晓芸,但还是把人送到了别墅门口,丝毫不敢怠慢。   ——   三天很快过去,周五下午,刘海洋一脸愁容地站在九班教室,往下发了好几套试卷。   听到学生哀嚎,他脸一板眼睛一瞪,本就圆润的脸气地更圆了。   “你们知道你们这次的成绩有多差吗!我就简单地看了一下几个同学的数学,难的我也不求你们做出来,但为什么最基本的题都要错这么多?”他犀利的眼神从几个成绩还不错的学生身上扫过,带着失望继续道:“具体的成绩周一就能见分晓,我看你们就得多做几套试卷反省一下,要是我们班这回一个前五十的都没有,你们就给我等着魔鬼训练吧!”   闻言,九班的学生嚎声更重。   每个年级都有两个重点班,光重点班里就有七八十个学生,普通班的学生想要考进前五十本就不容易,再加上这次试卷这么难,普通班与重点班的差距更加明显,这次九班的学生想考进前五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就算刘念念这个一直保持在前五十的可能都得遭遇滑铁卢。   有几个学生想反抗一下,但看到刘海洋阴沉地好像要吃人的表情时,终是苦哈哈地把一套又一套的试卷放到了包里。   虽然作业多,但至少周末到了。九班的学生们这样安慰自己。 第41章 这里,挖开   第一附中这次考试特别难, 很多家长都知道自己的孩子刚经历了一次如同行刑般的月考。   邱芳芳虽然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成绩一般,但还是心疼他们考试受了累,正好周六这天她休假, 便想着带儿女出去逛逛顺便买几件入秋的衣服。   不过她的这个计划注定要泡汤。   “什么?又要出门?”饭桌上, 邱芳芳满脸惊讶地看着对面细嚼慢咽的女儿,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纠结了好一会才有些担忧地问道:“时茵啊, 你这几周好像每周末都出去,能不能和妈妈说说你去干什么了?妈妈有些担心。”   这时,杨志华也紧张地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   自从他们俩口子收下了那两万块钱以后,愈发觉得自己无能, 竟然还要女儿来补贴家用。他们家有些钱的时候没用在虞时茵身上, 落魄了却是虞时茵来接济,越想他们就越觉得对不起孩子。   虞时茵在某方面的能力他们大概知道了点, 但同时他们也怕孩子走了弯路又或者被人骗了。毕竟他们自己完全不了解那个圈子, 更加没法帮助她。   看他们担心地都快吃不下饭了,虞时茵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是伍道士上次说到过的段家找我帮忙, 只是去看看那块地有没有问题, 不管我能不能帮他们解决问题都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你们不用担心。”   虞时茵很少和别人解释自己的事, 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杨家父母的关心,相处地越久,她越觉得他们开明,爱孩子。她挺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不过段家给的报酬她没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说了他们现在大概不是担心而是惊恐了。   “段家的地?那不就是你爸爸之前工作的地方吗?”邱芳芳皱着眉头,不认同道:“不行,那里太邪门了,你不能去,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我也不同意。”杨志华是亲眼见过自己的工友是怎么受伤的,此时他也顾不上吃饭,极力阻止:“他们段家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都停工了,时茵你不能去。危险,太危险了。”   这是虞时茵来了杨家以后第一次被阻止行动,之前不管她做什么杨家父母都很少过问,只要她能准时回家,他们便不会限制她外出。   想到他们是关心自己,她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地协商道:“我已经答应段总了,我不能言而无信,而且他一会就会派人来接我,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段总?是不是上次和伍道长打电话的时候很凶的那个?”邱芳芳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怕她忘了段阳东德行似的强调着问:“是上周六骂你们是神棍,要拔掉伍道长胡子的那个?”   虞时茵有些无奈地“嗯”了声。   还真的是那个一点都不尊重人的段总!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邱芳芳一拍桌子,表情气恼:“我上次听伍道长打电话就觉得那个段总人品不行,凶巴巴还不讲道理,你去了要是被他骂了打了怎么办?我不允许。”   杨志华很认同地点头,连连道:“你妈说得对,爸爸也不希望你去。”   他们家是穷,但是人穷志不短,他不希望女儿去接触那些人,他的女儿还这么年轻。   俩口子一唱一和,虞时茵一时间竟是想不出用什么词来解释辩驳,她苦恼地皱了下眉头。   “爸,妈……”她唤了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沟通。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见她这么为难,邱芳芳终是不忍。   她犹豫了好几秒,还是退让了半步,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你带上你弟弟?有他在我们也稍微放心一点。”说完她还提高音量强调:“反正我们是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她话音落下,杨息宁也期待地看了过来,语气坚定地保证:“我有空,可以跟去保护你。”   哪怕知道虞时茵能力不凡,他还是会和父母一样担心她。   被关心包围的虞时茵:“……”   她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事,但看着身边三个人坚定的眼神,她终是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便点了头。   邱芳芳这才满意,只是还有些小遗憾。   “妈妈已经很久没给你们买过衣服了,本来还想带你们好好逛逛呢。”   虞时茵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温声安慰她:“总会有机会的。”   只要钱到位,想怎么逛就怎么逛不是更好?所以为了挣钱,现在还是先委屈一下妈妈吧。   ——   虞时茵和段阳东约的时间是一点,十二点半段家人便到了她家楼下。   不过虞时茵没想到的段阳东竟然也来了。   段阳东打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这么破烂的小区。他刚开始听到虞时茵说出自己没听过的小区名时还以为是什么稍微小一点没名气一点的地方,谁知道竟是这样的贫民窟,拆迁都拆不到的小破地方。   每一栋房子看起来都像危房,墙上的漆掉了一大半,看起来非常磕碜,绿被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枯萎的也有,长地横七歪八的也有。最让人震惊的是小区的路,竟然只堪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稍微不慎还有可能蹭点车子几块漆。   看着这样的环境,段阳东心情复杂的同时又开始打心眼里地佩服虞时茵。她并没有因为家里的条件自怨自艾,相反的,她沉着冷静、眼界很远,并且很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年轻又聪明的女孩子他没见过第二个。她和他调查的资料完全不一样,要不是长着一样的脸他都怀疑她是换了一个人。   段阳东到了以后便耐心地等在楼下,心中正感慨时看到虞时茵下来,他面上肉眼可见地一喜,大声招呼:“大师!在这里!”   杨息宁跟在虞时茵身后,闻言也是懵了一瞬,下意识地重复:“大师?!”   他声音不小,段阳东立马注意到了他。   “这是?”段阳东看着杨息宁那张稚嫩白皙的脸,疑惑地看向虞时茵:“这就是大师你的弟弟?”   虞时茵点点头,口吻淡淡地道:“我父母不放心我一个人,我弟弟和我一起去没问题吧?”   她在询问,然而段阳东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在商量,她分明只是通知自己一下。无奈,他只能点头:“当然可以,你们快上来吧。”   杨息宁长这么大没坐过豪车,没想到一坐就是最新款的迈巴赫,不过他只在心中震惊了一下,面上依然是呆然不苟言笑的样子。   段阳东被迫挪到前排,他从后视镜偷偷打量了后排两人一眼,心想,不愧是姐弟,板着脸的样子都这么像……   段家那块地皮在偏市中心一些的地方,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大师,到了。”段阳东率先下车,很绅士地帮虞时茵打开车门,把人工地里请:“接下去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是一块很大的地,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钱,最关键的是这里风水极好,虞时茵大概地扫了一眼,只看到这么一大片地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粉雾。   这是这块地的运,这么大的面积还能有这么粉的运着实不易。   看虞时茵什么都不做,光用眼睛环顾每一块地方,段阳东忍不住出声问:“大师你……不需要用些工具吗?”   虞时茵淡淡摇头,继续看,看起来神色很是认真。   段家请来的这么多个风水先生里,就连伍永仁这么个道行颇深的都用了祖传的罗盘,其他人更不用说,罗盘、立极尺、寻龙尺、八卦镜之类的东西能用的都用上了,而虞时茵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做的。   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虞时茵是大师,段阳东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那大师看出什么异样吗?”   虞时茵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顺便回道:“没有异样,这块地风水确实很好。”   如果是没发生事故以前段家人肯定想听到这句话,然而现在听到这话,段阳东却开心不起来,风水好这句话,其他人早就说话了。   “看起来这里确实没问题。”段阳东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敛了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几道匆匆的脚步,几人转身看去。   段旭川这个大忙人竟然也抽空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他的红毛儿子和一个看起来像助理的斯文男人。   段旭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虞时茵,在看到她的脸时,他眼中闪过惊讶,不过他并没有以貌取人,反而对着她点了点头,不带任何轻视地询问:“大师,这块地风水真的没问题吗?”   看来是听到虞时茵和段阳东的谈话了。   段旭川气势很强,他久经商场,一双眼睛像是能把人从里到外看穿,在他面前很少人能彻底隐藏自己。   虞时茵淡定地和他对视,没有一丝慌乱地道:“这块地有没有问题你们其实也是知道的吧,风水这方面伍道长比我懂的多。”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年纪轻轻竟已经如此沉稳,段旭川不禁有些欣赏她。   站在他身边好一会没说话的段七诚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地看着段阳东,指桑骂槐:“二伯,我就和你说了她什么都不会,你怎么就是不信?随随便便学着其他道士说一句风水好就可以被称作大师了?您要不也这么叫我一声,我能给你说十句风水好,您要是嫌不够一百句也可以。”   段阳东:“……”   段阳东差点被他这个侄子气地半死,还没能等他反驳一句,跟在虞时茵身边的杨息宁就先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把虞时茵护在了身后,接着他瞪像段七诚,恶声恶气地道:“段七诚你说话注意一点,是你们段家人求着我姐来的,听说我姐不答应你二伯还求到学校去了是吧?怎么现在我姐看出这里没问题都得被你这么说,你们段家就是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你他妈说谁过河拆桥!”段七诚炸毛的红发好像翘地更高,正欲上前掐架,后脑勺却被段旭川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震惊了段阳东,更是震惊了脑袋发懵的段七诚。   段七诚只觉得脑袋嗡嗡地,愣了好几秒,他像个机器人一般缓缓地转头看向段旭川,神色震怒又带着微不可见的委屈。   “爸!你打我干什么!”他控诉。   段旭川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毫不怠慢地看着虞时茵,认真地问:“看来这里的风水真的没问题,大师你还要看看别的吗?”   “爸?”   “大哥?”   段七诚和段阳东都傻住了,他们搞不明白段旭川这是什么意思。   虞时茵不是已经说了这里没问题了吗?既然没问题还要看什么,再看朵花出来吗!   段旭川懒得和这两个蠢货解释,他看着虞时茵,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友好。   虞时茵则安静地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在段旭川觉得她就要拒绝时,她终于慢吞吞地抬了头,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下来:“那就再看看吧。”   这里风水好位置好,虞时茵还挺想拿到段阳东承诺下来的那套房子的。   “姐!”杨息宁直皱眉,恨不得立马把虞时茵拖走,他抓着她的手臂不满地直摇头:“我们回去吧!他们都这么说你了!”   “没事。”虞时茵淡定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炸毛的猫咪似的:“就看看而已。”   “对,我相信伍道长推荐的人绝对不是骗子,只是看看。”段旭川表情一松,终于真诚地笑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虞时茵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并不觉得他这是吹捧,她再次看向工地,要求道:“带我去看看那些工人出事的地方。”   “行。”段旭川点头,给身边的斯文男,也就是他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虞时茵一直以为工人出事的秘密会在他们出事的地点,然而等她在每一个出事地点停留却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   出事的工人有四个,一个掉下高架,因为架子还算低才保住一条命,一个在搅和混泥土时手竟然被卷进机器,虽然被拽出来快保住了手臂,但造成了粉碎性骨折,还有一个在工作时被从上面意外掉落的石块砸了头,幸好有安全帽才没有头破血流,不过也造成了比较严重的脑震荡,最后一个就是那个伤了腿的。   这几个工人的出事地点分散在工地不同的角落,在这几个角落,虞时茵没发现任何问题。   虞时茵有些没了头绪,这块地肯定有个地方出了问题才会这么频繁地发生事故,但是是哪里呢?这里这么大她不可能每个地方都走一遍。   她皱着眉头,在最后的出事点来回徘徊。   不同的工作地点,从事不同的工作,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她垂眸思索,脑中有什么快速闪过,她却抓不住。   虞时茵什么都说不出来却带着段家人到处走了半个小时,本来应该好好享受周末的段七诚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他抬手挡着太阳,用力踹了脚碎石头以示不满,接着语气不善地质问道:“虞时茵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我他妈要回去了,我真是傻逼了才会跟着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说着他又是一阵烦躁,提议:“要不然我给你点钱就当是今天的工费了吧!”   他有些崩溃,段家少爷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在工地这种尘土飞扬的地方受过这种累。   眼看着段旭川又是一个瞪视,嚣张地没边的段七诚脸色一苦,立马投降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狠着声音求道:“我不说了行吧!我去那里坐着休息会总行吧!”   说着,他就朝着距离这里几百米的一排长椅走去。   虞时茵循着他走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那排长椅时,她眸光一黯,脑子飞快转动,接着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蹭”地一亮。   她毫不犹豫地跟着段七诚走了过去。   她找到了另一个线索,那就是休息用的长椅。   在这个工地有两处地方有长椅,一个是最外面,靠近下车的地方,还有一个就是段七诚要去的那一处。   工地建筑从里到外,工人能在近的地方休息自然不会去外面,而那些受伤工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经常在长椅处休息。   所以,长椅那边可能有不一样的东西!   能抓住这个线索,虞时茵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段七诚这个蠢货了。为了尽快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她小步跑了起来。   “我靠!”看她突然超过自己,段七诚脸色一黑,低声道:“虞时茵你是有什么毛病吗!跟着我干嘛,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紧紧跟在后面的杨息宁面色一臭,差点忍不住抬腿踹人。   “你不会也要去那里休息吧?”看她跑去的方向,段七诚语气更懊恼,带着深深的不耐烦:“你放过我吧,我不过是想去那里坐会儿!”   他逼逼叨叨的声音在身后不停地传进耳膜。   虞时茵懒得搭理他,反而加快了步子。   长椅大概有两三米,分成两排,这块休息的区域大概占了二十来平米,刚一靠近虞时茵便察觉到了异样。   她眸光一顿,定睛看向这片土地。   她身上深紫色的气运本是安安静静地包围着她,然而越靠近,最外圈偏浅一些的雾气竟是像受到侵犯似的晃了晃,不明显,却没逃过虞时茵的眼睛。   这块地上的气雾远看与其他地方并没有差别,然而等走进了她才发现这里其实有着大问题。   这里的浅粉色气运像是被一股不明力量打乱,有些甚至被顶到了高出地面不少距离的空中,但是因为这块面积太小她刚才才一直没注意到。   能扰乱气运的只能是厄运或者阴气,但这里没有黑雾,看来是有其他什么东西把这些厄运藏了起来,又或者是隐藏了厄运的黑色,只是不知道这能隐藏厄运颜色的又是什么绝世宝贝。   虞时茵突然有些期待,连向来平静的眼神都炽热了些。   其他人很快追上来,他们虽然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但看到虞时茵恍然的表情,几个人立马知道事情有了结果。   “大师,是这里有什么阴晦吗?”段旭川表情严肃,但他略不稳的声音暴露了他激动的心情。   段旭川何其聪明,一下子脑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他并不怀疑虞时茵是在骗人,相反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找对人了。   虞时茵没有回他他的问话,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稳住了在场几个人身上的气运,以免他们自身气运受到波动。   接着,她抬腿开始寻找,她顺着长椅横着的方向一排一排地走,走一排竖着往后迈一步,她的脚步呈s型,走完一遍后,她有了比较明确的目标点。   站在外边的几个人看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但又下意识地觉得她是在干正事。   于是他们老实地站在旁边,不敢随意进去,也不敢出声打扰她,甚至连呼吸声都放慢了一些。   段七诚努力告诉自己虞时茵不过是装模作样,但看到他爸和他二伯紧张的模样,再看看虞时茵认真细致的样子,他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不会真的有点其他的本事吧?但是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呢?   在其他人还在思绪万千之时,虞时茵已经回到了第二排椅子的偏中间位置,她停下脚步,用鞋尖在半湿不干的土地上踢出了一个小凹槽。   在段旭川和段阳东期许的目光下,她指了指自己正下方的小凹面,慢条斯理地道。   “这里,挖。” 第42章 金猫睛   不知怎么的, 段家人听到她说“挖”这个字眼,第一反应是害怕,就怕这地底下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下面有什么……”段旭川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凹槽, 又好奇又有些惧意。   “不知道。”虞时茵言简意赅。   “不知道就让人挖。”段七诚嘴不对心地嘀咕:“到底靠不靠谱啊。”   段旭川板着脸瞪过去, 突然抬手一晃,看段七诚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远了半米, 他才回头严肃地看向虞时茵, 事无巨细地问:“那‘东西’有多深?需不需要联系工人开挖掘机过来?”   “不能用挖掘机。”虞时茵淡声回绝。她直觉藏在这地底下的不是凡物,挖掘机块头太大根本没法控制,稍不小心就可能会毁了那东西。   她朝着不远处的施工处寻去,看到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几把铲子,她远远地指了指:“用那里的铲子。”   段七诚撇撇嘴:“是什么、有多深都不知道还让人拿铲子铲, 把人耍着玩啊。”   眼看着一直面色平静的虞时茵终于忍不住蹙起眉头, 段旭川心中一咯噔,形象都不要了, 冲着蠢儿子骂道:“段七诚!你给我滚回家去!”   好不容易有了头绪, 万一虞时茵这时候生气撂挑子不干了,他们找谁哭去?!   要是刚才段旭川这么和自己说,段七诚估计都得笑起来, 拔腿就能走, 但现在虞时茵说地下有东西,他就想看看这地底下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么多人出事。   这么想着, 他傲然嗤了声,叛逆道:“我不回去,我要看看你们张口闭口叫的大师多有能耐。”   段旭川有些抱歉地对虞时茵笑了笑,不再搭理段七诚。   他的助理也没多耽搁,很快就有三个工人匆匆赶来, 他们一人一把铲子,恭敬地站在几人面前。   “段总,从哪里开始挖?我们保证挖地又快又准!”其中一个拍着胸脯保证道。   段旭川没接话,反而去看虞时茵。   “跟我来。”虞时茵把这三个人领到小凹槽在的地方,她以凹槽为原点,用一根树枝快速画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圆,接着叮嘱:“下铲的时候不要太用力,动作可以慢,绝对不能碰坏了里面的东西。”   “放心吧!我们一定小心。”工人们拍着胸脯保证。   长椅处开始挖坑,尘土飞扬,其他人便自觉地等在了外围。   看着那几个工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段阳东有些不解地问:“大师,既然那下面的东西害人,为什么还怕弄坏了?”弄坏了不是更好?还省得花时间来消灭。   虞时茵淡淡地瞥他一眼,情绪不明地轻挑了下眉梢,简单道:“害人是因为有阴气,很多陪葬的器物都有阴气,但被人们当做重宝。”   段阳东听地懵懵懂懂,为了不暴露自己才识浅薄,他点了点头当做已经听懂了。   其他人认真地听着虞时茵讲,这是他们不曾接触过的领域,然而从虞时茵说法中,他们感受到了无限的神秘,好像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们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时时刻刻影响着他们。   那几个工人被好几个人盯着,干活的时候都有些诚惶诚恐,他们很认真地记着虞时茵的话,下铲子的时候用的力气极小,几乎不敢把铲子插进土里,生怕一用力就碰坏了什么大宝贝。   他们一次只铲掉半铲子土,这个坑以很慢的速度缓缓变深。   十分钟,二十分钟,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趁着外围的人没往这边看,其中一个工人烦躁地抹了把汗,压着声音不满道:“这什么也没有啊,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不应当。”另一个工人稍微用力地铲掉一块土,谨慎道:“段总对这个小丫头很看重,我们还是按照她说的做吧。”   于是这三个工人继续挖起来。   又过了二十分钟,这里终于形成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只是工人们大半个身子都快看不见了,虞时茵说的东西还是连影子都没露一下。   在段旭川过去查看情况时,最先抱怨的那个工人忍不住道:“段总,这里真的有东西吗?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坑底除了湿答答的泥土就是从上面滑下去的碎石头,这里看起来确实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   段旭川答不上来,便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虞时茵。   “继续挖。”虞时茵简明扼要:“动作再轻一点。”   还轻?!几个工人震惊地抬头:“这动作再轻一点可能连泥都挖不起来了。”   “按她说的做。”段旭川命令。   几个工人苦下脸,只能低头继续。   五分钟,十分钟……   在这种气愤的心情下,他们几乎是用刨的方式刨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土。   他们嘴上没说,心里却是颇有怨言,他们很后悔答应接下这份工,这要是什么都挖不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下午?   “停一下!”就在其中一个工人举起铲子准备下手之时,站在坑边的虞时茵突然提高了音量。   她眉头紧缩,抬手不知道做了什么。   “怎么了?不挖了?”其中一个工人昂着首,有些没好气地问。   虞时茵没太在意他的态度,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坑底,不咸不淡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一层土下。”   刚刚说话的工人有些不相信,他拿着铲子往下不轻不重地一杵。   越往下泥土湿度越大,泥土是松松软软的,然而这回铁锹却碰到了一个硬物。   工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低头,惊呼:“真的有东西!”   “你们动作小心一点!”段旭川面色一紧,声音都厉了几分。   工人们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再用铁锹,纷纷蹲下身去用手刨土。   一层土被快速挖开,露出了一层浅金色。   “这不会是金子吧!”循声而来的段阳东看着坑底那抹颜色,惊讶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泥土被挖开,被埋在底下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一个长约半米的镀金匣子,匣子顶部光滑平整,几乎没有任何划痕或者破损。   几个工人合力把平板挖出来,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地面上。   等靠得近了,众人才震惊地发现这匣子做工简直是巧夺天工,匣子的周围雕刻着龙与凤,龙凤栩栩如生仿佛生生缠在一起,除此之外,匣子的每条棱上都有一排大小想同的宝石,红色、青色、浅蓝色,这么精致久远的物件,竟是保存地很完整。   这个匣子显然在这块地方埋了很久,匣子浮雕的空隙里长了不少青苔。   这几个工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精致壮观的东西,他们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突然间明白了虞时茵为什么让他们轻一点。   这种宝贝要是被他们一铲子划出一道痕或者铲掉一个角,那他们不吃不喝干一辈子活都赔不起啊!   “这……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段阳东也很震惊,不敢相信这种东西竟会埋在这里。   虞时茵没回他,她再一次给在场的人加了一层气运后,伸手去碰匣子的开关。   那是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锁扣。   段旭川不确定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危险,他本想阻止她,但转念想到她这过人的本事后,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见虞时茵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扶住匣子的两边,小心翼翼地掀开。   在虞时茵眼里,一片浓郁的黑雾扑涌而出,那是阴气。   其他众人只觉得匣子里像有一道光,猛地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嘶!”   等看清里面的物件,他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匣子里面是通体的红,匣子最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尊近半米高的玉雕。   这尊玉清透澄澈,显然是尊佛像,五官被细细雕刻,看得出佛慈悲为怀的温和的笑,他眯着眼睛盘腿坐在蒲团上,好像在静静聆听别人虔诚的祈祷。   这尊佛的价值与匣子不相上下,然而在看到佛像手中一颗通体金黄的珠子时,段旭川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狠狠地一滞。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认真欣赏着这件古物的虞时茵,声音都有些颤:“大师,这不会是金猫睛吧?”   “就是金猫睛。”虞时茵慢悠悠地回。比起这些人的震惊失神,她的反应就淡定多了。   段旭川活了四十多年,只听过金猫睛的传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亲眼见到了这一重宝。   “爸,什么是金猫睛。”一边的段七诚也是一脸震惊,看到他爸失态,他忍不住问到。   “这是一件重宝啊。”段旭川叹了声,再次欣赏地看向那颗圆润的珠子:“不,这甚至可以说是活宝,你仔细看这颗珠子里面,是不是有像猫眼一样的光圈?”   段七诚蹲下身子去,凑近匣子仔细地看了眼,惊讶道:“真的有,这个光圈像一条线。”   “没错,白天这是一条线,等到了晚上,这就会变成猫眼,就好像猫的眼睛一般。”段旭川继续道:“当年杨琏真珈为了得到这件宝物,杀了他的得力手下宗恺,甚至宗恺的一百多个手下也被他残忍杀害。这枚重宝沾满鲜血,最后被杨琏真珈带进了坟墓。难怪这里会出事,原来是埋了这个!”   听到这里,段七诚的表情更是震惊:“这是陪葬品?!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会是墓地吧!”   段七诚虽然人高马大,但一想到自己脚下可能是一块墓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莫名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脚。   看着他不断变白的脸色,虞时茵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无语道:“我说了这块地风水很好,而且杨琏真珈的墓在新河县,有空少去网吧,多看点书吧。”   一瞬间,段七诚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他很想和虞时茵对骂几句,但一想到她的本事,顿时又不敢出声了。   叫他都这样了,其他人更别说,看着虞时茵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接触不了神秘力量格外推崇。   等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后,段旭川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面色一变,极担忧地问道:“大师,这物件阴气这么重,光是坐在长椅上就受到了影响,那我们……”   他们不仅在这里站了很久,甚至还在重宝出土后凑近观看,这万一阴气入体,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段旭川没说完,但虞时茵还是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淡定地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我固了你们的运,短时间内这些阴气进不了你们的身体,不过最好还是把这东西处理一下。”说完她又轻点了点匣子,多说了一句:“这匣子有阻挡部分阴气的作用,最好还是不要打开了。”   在亲眼见证过虞时茵寻“宝”以后,段家人谁都不敢对她产生怀疑。   她能在这么大一片地方找到这个匣子,谁还敢说她是“神棍”?那是神仙吧!   听她这么说,段阳东立马蹲下去把匣子关了起来。   那件重宝连带着佛像重新被锁进了黑暗。 第43章 他有自己的世界   这种埋在地下的的文物, 段旭川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藏,正好他和文化局的局长是老同学,于是他立马给文化局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段旭川找到了金猫睛, 文化局局长撂下电话亲自出马, 找了故宫博物馆的好几个知名专家一起前往段家那块地皮。   十分钟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来。   “旭川, 东西呢, 东西在哪里。”隔了大老远,文化局局长徐栋梁就大声喊起来。   “在这里,你过来不就看到了吗!”对自己的老朋友,段旭川就真实很多,还有心情怼几句。   只一眼, 徐栋梁就知道这非凡品。   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段旭川, 偷偷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兄弟,真舍得把这宝贝送到博物馆去?”   徐栋梁这一生最爱的就是欣赏文物, 他能拿着放大镜在某件青铜器面前看上整整一个下午。   段旭川瞥他一眼, 明知故问:“我如果说舍不得你就不拿了?”   听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徐栋梁这才放心心来,他嘿嘿一笑, 指挥着一起来的人去搬匣子。   “小心一点, 不要碰坏了。”他仔细地检查着,生怕匣子刮到蹭到, “快点放到车里,刚出土的东西可别晒太久,容易发生反应。”   几个专家应着,扛着匣子快步往车子走去。说实话,他们可比徐栋梁急多了。来之前还以为段家挖出来的不过是普通文物, 谁曾想竟然是金猫睛!   他们兴奋地眼睛都在发光,恨不得飞回博物馆。   徐栋梁没有跟着回去,而是意味不明地拍了拍段旭川的肩膀。   两人都是人精,在加上这么多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段旭川眼神一黯。他对着助理招招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等助理点头应允,他才带着段阳东和段七诚一起走向徐栋梁停在路边的车。   匣子是在段家地皮里挖出来的,虽然这是属于无主财产,理性归国家所有,但是如若段家真想私藏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栋梁知道段旭川联系自己除了遵守原则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才主动提出换个地方好好谈谈这件事。   “大师,段总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我先送你们回家吧。”助理走到虞时茵身边,原本沉着的脸上已然是一片热情,见虞时茵看了眼段家人的背影,他生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那位是文化局的局长,要和段总商量一下金猫睛的事,段总嘱咐我告诉你,等你哪天有空了,他会亲自和你谈报酬的事。”   “当然他之前就答应过的别墅还是会给你。”助理补充。   段旭川其实是很想再和虞时茵多谈谈,最好是能打好关系,但是他又不能放着徐栋梁不管,所以他只能让虞时茵先回去,他不敢怠慢这样有能力的大师,这才让自己的助理出面。   段家的报酬本应是段阳东先前提出的一栋别墅,但显然情况有变,当时连虞时茵自己都以为这块地皮不过是有风水问题,谁知道罪魁祸首竟然是金猫睛。   把金猫睛交给故宫博物馆,段家不仅完美地解决了这块地皮的问题,还能得到无私爱国的称赞,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白白捡到了宝。   虞时茵今天用去了很多气运,付出的远大于她的预算,她点了点头,很满意段旭川的大方。   “可以,那就再联系。”说着她拽了拽傻在原地的杨息宁,催道:“回家了。”   杨息宁“哦”了声,木然地跟上她。   他已经没法思考了,刚刚段旭川的助理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段家准备给他姐一栋别墅?   杨息宁知道他姐来这里是有钱拿的,但他没想到段家一出手就是一栋别墅。   他知道这是虞时茵靠实力拿的,这是她应得的,但他依然不敢想,伴随着震惊和喜悦而来的是浓浓的恐慌。他一直觉得他姐并没有真正融入到他们家,她性格独立,一个人也能生活地很好,杨息宁希望他姐的生活越来越好,但他不想她离开杨家。   再一次,杨息宁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察觉到杨息宁身上完全无法忽视的低落,虞时茵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放在以前杨息宁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今天他忍不住了,他低垂着脑袋,像只就要被抛弃的猫咪,诺诺地问:“姐,你要离开家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差点染上哭腔。   “为什么这么问?”虞时茵疑惑地歪了歪头,在看到他眼中的难过时,心中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听到了助理的话,以为她要一个人搬到别墅去了?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杨息宁,我不会做饭。”她轻笑,抬手摸了摸他耷拉下去的头发丝,道:“离开家我会饿死吧。”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杨息宁怔了怔,撞进她带着笑意和肯定的眼睛。   他知道她不会饿死,她完全有能力请个人照顾她的生活……   刚才显些把他淹没的失落感顿时散去。他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放松下来,带着一丝骄傲地重复道:“我会做饭。”   虞时茵语气轻快地嗯了声。   助理领着两人走到段阳东的那辆迈巴赫边,正准备帮虞时茵开车门,却见她蹙着眉头看着马路对面,平静的情绪有了波动。   “先把我弟弟送回去吧,我还有点事。麻烦你了。”虞时茵淡声说着,抬腿绕过车子,往对面走去。   “大师……”助理没能叫住她,只好一脸懵逼地又看了眼对面坐着轮椅的男生。   “这不会就是陆家的……吧。”他有些惊讶,没注意到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   “就是陆家的。”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虞时茵过马路走到陆千和身边的杨息宁冷哼一声,很不开心地嘟囔:“陆千和怎么阴魂不散!”   助理讪笑一声,率先打开车门:“……我先送你回去吧。”   ——   马路对面,陆千和正微紧着眉,有些纠结的模样。他停在路边,面前是一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的小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虞时茵看到陆千和想伸手去拉那个孩子,但每次刚一碰到那个孩子就会被他躲开,甚至他白皙修长的手还被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陆千和无奈地缩回手,那样子像极了带熊孩子的家长。   他薄唇一张一合,看不出说了什么,只是那孩子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压根不搭理他。   周围有几个路人指着他笑,有当玩笑看的,也有嘲讽他的。   虞时茵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陆千和,他应该是天之骄子,不是他们眼中的残疾人。   她脸色冷了冷,绕过最后一辆车走到了小男孩的身后,伸手就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一个不查就被她拎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粗暴不客气地对待,他一张精致白嫩的小脸上懵懵的,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   虞时茵把他往陆千和的方向推了推,凝眸看着他,语气似愠非愠:“你家的小孩?”   陆千和也是一怔,随即而来的是一点莫名的慌,听虞时茵说“你家小孩”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她在怀疑这是他的孩子的错觉。   他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抬眸去看她。她好像有些不开心,杏眸微沉。   “这不是我家的。”陆千和不假思索地回:“这孩子的家长不知道去哪了,他在这里坐了很久。”   虞时茵松开了抓着小孩衣领的手,脸上阴云散去了些,在对小孩说了句“不好意思”后问陆千和:“你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吗?”   陆千和想也不想:“没有了。”   “唔…”虞时茵垂眸想了半秒,决定道:“那直接去云家吧。”   陆千和眸光一顿,没太犹豫道:“好。”他的声音有些软有些乖,任凭处置一般。   路边坐在车上努力当隐形人的司机小马显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和记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少这趟出门是要去公司谈事情的,阮经理打电话来的时候火急火燎,怎么到了陆少嘴里就是“没安排”了?!   小马的视线从陆千和和虞时茵身上来回扫过,突然明白了他刚刚突然要下车的原因。   “那走吧。”虞时茵连看都不看木然站着的小孩一眼,抬腿往陆千和的车边走。   经过陆千和时,他突然伸手。   这回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认识一个多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触碰她。   她好瘦,手腕细得他的手环一圈还能空出一大截。   “怎么了?”虞时茵被拉住,停在他身边疑惑不解地问。   陆千和轻咳了一声,有些慌有些不舍地松开手。他的手上好像还残存着她的温度,甚至能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光是想着他就觉得自己体温迅速升高。   “你脸怎么红了?”虞时茵看着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粉色,不由有些担心:“身体不舒服?”   她在关心自己吗?陆千和瞳孔一滞。   “不是不舒服。”他的心跳好像更快了,“是太阳太大了,晒得有些热。”   见虞时茵没怀疑,他悄然松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悄悄蜷了蜷,指尖抵到了掌心。   “我们再等一会这个孩子的家里人可以吗?”他看了眼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孩,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在和虞时茵说话时才恢复温柔:“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傅家的小少爷,傅南栖。”   虞时茵有些意外地挑眉,多看了这小孩一眼。   长得倒是可爱,浓眉大眼,粉嫩嫩的嘴唇,白呼呼的脸蛋。虽然还没长开,但可以从这精致的五官中看出以后的绝色,就是这性格有点一般,还有点脏兮兮。   她在这个世界听说过傅家,也知道傅家有多厉害,她对他们并没有太多兴趣,更没有看管孩子的欲望。   想她七八岁的时候都能一个人出远门了,哪里需要让人担心。   看到虞时茵好看的眸中闪过微不可见的嫌弃,陆千和忍不住轻笑,对她解释道:“他和同龄人不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含蓄道:“他有自己的世界。”   虞时茵有些诧异地转头。   傅南栖大大的眼睛里有他们俩的倒影,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虞时茵在心中轻叹一声,想到陆千和那句“他有自己的世界”时,心中又是有些触动。他的说法很温柔,和他这个人一样。   她没再说话,默认了陆千和“等家长”的要求。   三个人就沉默着在路边,两站一坐,每个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形成了路边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又过了五分钟,虞时茵到旁边的一家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   “喏,这杯给你。”她把其中一杯递给陆千和,“冰的,给你降降温。”   陆千和从来不喝这种甜腻的东西,然而虞时茵递过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能一直喝她给的奶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傅南栖依然没说话,但他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千和的手……里的奶茶。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千和眉头一耸,悄悄把手往后藏。   “想喝吗?”虞时茵把自己手中的另一杯从傅南栖面前晃过,看他滴溜圆的大眼睛跟着奶茶绕了一圈时,她骗小孩似的哄:“叫一声姐姐就给你。”   陆千和看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她不正经的样子,有些可爱。   被哄骗的小孩歪了歪脑袋,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脑袋和嘴角同步低了下去。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时茵小小声地叹了声,就在她准备把奶茶递过去时,小孩还带着稚气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姐姐……”   大概是太久没说话,他的声音很沙哑,有些听不清楚。   虞时茵愣了愣,在听到他气息不稳的声音时,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点很小很小的心疼。   看着他黑乎乎的发顶,虞时茵破天荒地伸手揉了一把,半认真地夸,“乖。”接着把奶茶递到了他面前。   小孩的手沾了点灰,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把奶茶捧了过来。   陆千和眸光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傅南栖身上看。   傅南栖长到四岁才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几乎不与人交流,就连傅家人都不怎么搭理,傅家带他去检查过,他的智商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同龄人都要高,也就是说他不说话其实是不想理人。   就是这样孤僻到与世隔绝的孩子,居然第一次见到虞时茵就叫她姐姐?   那边,小孩一双手堪堪捧着奶茶,他眸中闪过纠结,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手,手上的灰碰到奶茶杯壁上的小水珠,糊成了一只黑色的手印。   “姐姐……”他又很轻很轻地叫了声,把奶茶捧到了虞时茵面前。   虞时茵明白了,他嫌自己手脏,要用一声姐姐换帮忙戳吸管。   她装作看不懂,“干什么?不想喝?”说着她作势要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小孩动作一顿,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他奶白的脸上纠结不解的表情交杂着,终于不再是刚刚面瘫一般的平静。   纠结了整整有半分钟,虞时茵差点就要忍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又把手伸了过来。   “姐姐…能不能,帮我,插吸管。”   他说地磕磕巴巴,好像极其认真地组织过语言。   虞时茵心中软乎乎的,她拿出一张湿巾,抓着他的小手仔细地把每根手指和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接着把奶茶壁也擦干净。   傅南栖乖乖地站着等,最后捧过奶茶小心地喝了一口。   旁边看着他们互动的陆千和同样喝了口奶茶,看着小孩泛着粉色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 第44章 你吃我豆腐?   又等了将近十来分钟, 不远处终于跑来了一个打扮利落的中年女人,她满头大汗,显然是找了很久。   “小少爷!”看到傅南栖, 她顿时像被卸了力一般, 差点瘫软在地上,她的声音颤抖, 却不敢大声, 生怕吓着他:“小少爷,你怎么乱跑啊,你想吓死我吗。”   吴妈是傅家的保姆,傅南栖出生以后就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今天傅家没人在, 她想着傅南栖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了, 便带着他出来办事,谁知道转眼他就不见了。   天知道她没看到他的时候, 只觉得全世界都崩塌了, 吓得差点晕过去。   她找了二十多分钟,刚刚找反了方向,现在再看到他的脸, 她有一种保住了命的感觉。   傅南栖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低头喝奶茶。   吴妈习以为常, 等到心中大石落下,她才猛然发现傅南栖旁边还有两个人。   她快速地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即挂上了客气的笑容。她在傅家多年,早就有了一眼识人的能力,这两人气质突出, 分明认识傅南栖却不带任何讨好,显然眼界很高为人磊落。   “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少爷给你们添麻烦了。”吴妈笑着对两人弯腰,视线落在虞时茵脸上时,她瞳孔猛地一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虞时茵淡淡回。她没注意吴妈的视线,反而蹲下身和傅南栖平视,语气带了柔软:“我要走了,你要不要和我说再见?”   吴妈一愣,有些惊讶地低头。   让她更惊讶的是,傅南栖安安静静地站了好几秒钟,竟然真的抬头,认真又磕巴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喝过奶茶以后,他的声音终于不那么沙哑,听着有些清亮,还有孩童稚气未脱的奶气。   吴妈瞳孔猛缩,一脸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表情。傅南栖四岁开始会说话,然而作为悉心照顾他多年的保姆,她听到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这么乖这么听话地回别人呢。   虞时茵很满意,又一次揉了把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直把他顺滑柔软的头发揉得炸了几根才起身离开。   傅南栖低着头,嘴里还含着吸管,有些懵又有些乖地任由她在自己头上“作恶”。   看着她随意得像在摸小狗的动作,吴妈目瞪口呆,手里拎着的包差点惊掉。   她在摸傅南栖的脑袋?!傅南栖居然不躲开?!   要知道傅家人想摸摸他的脑袋都得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才能下手,怎么对一个陌生人他会乖成这个样子……   吴妈生生咽了口口水,甚至萌生了一个虞时茵是不是给自家小少爷下了蛊的念头。   等到虞时茵和陆千和上了车,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虞时茵离开的方向的傅南栖,不确定地弯腰问她:“小少爷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姐姐?”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然傅南栖不说话,但他那双大眼睛里偶尔会暴露自己的情绪。   吴妈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谁知道根本不用她观察,傅南栖自己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这可能是傅南栖第一次给自己这么明确肯定的反应。吴妈的身子又是一颤,差点感动地落泪。   她忍不住又问:“小少爷是不是觉得那个姐姐长得有些像老夫人,所以想和她亲近?”   她刚才就发现虞时茵长得像极了傅家已逝的老夫人,尤其是那双明媚的杏眸和柔和的轮廓,几乎和老夫人年轻时一模一样。   这回,傅南栖没反应了。   他板着一张精致的脸,眼中是一丝茫然。   ——   上车后,虞时茵又忍不住转头往后看了眼。傅南栖紧紧地抱着一杯奶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上车的方向,小脸死死地板着,吴妈想去拉他的手,被他灵活地躲了开去。   “你很喜欢孩子?”陆千和只回头看了一眼。   “不是很喜欢。”虞时茵诚实地回:“不过傅南栖很乖。”她想了想,又想到一个词:“长得像个洋娃娃。”她不讨厌乖巧的小孩,长得好看的更加分。   她表情认真,陆千和忍不住勾了勾唇,附和她似真似假地道:“我也觉得他很可爱。”   傅南栖长得是好,因为傅家人基因本就过人,只是说他乖的,虞时茵大概是第一人。   他的目光轻柔地从她脸庞扫过,在看到她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沾到的一抹灰时,他眼神顿了一下,起了波澜。   车子向云家的方向开去,虞时茵撑着脑袋看着窗外,难得空下来,她有些放空。   正出神,陆千和的手点上了她的脸颊。脸被纸巾轻轻擦过,惊地发愣的虞时茵猛地一转头。   “!”陆千和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她精致的脸离自己只有一巴掌这么远,他甚至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声。   “干嘛。”虞时茵轻瞪他一眼,手指摸了摸脸颊,似真似假地调侃:“吃我豆腐?”   “?!”开车的小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不小心踩了脚刹车,后排的两个人防不胜防地往前一倒。   “砰”地一声闷响,接着是虞时茵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   陆千和脑袋也疼,但听到她痛苦的闷哼,他条件反射地靠过去伸手揉她的脑袋。   “没事吧?”他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头顶,试图帮她缓解疼痛。   揉了好几秒钟,等手底下发丝柔软的触感传到脑子里,陆千和只觉得“轰”地一声,脑中仿佛炸开了一朵花。   他像是偷了腥的猫,飞快地缩回手,连身板都坐地更直了。他的耳尖热地发烫,好像连碰过她发顶的指尖都在发热。   “没事。”虞时茵皱着眉头摇头。陆千和的脑袋是真的硬,差点撞出小星星。   听到后面的动静,前排惹了祸的小马吓得不轻,正从后视镜偷偷往后看呢,便直直地对上了陆千和情绪不明的深邃的眼。   平日里平静的眼睛里好像晕着波涛骇浪,千万种情绪凝结在一起,吓得小马差点当场歇菜。   “陆少,我不是故意的……”小马讪笑着,声音都打着颤:“刚刚有只猫咪跑过去了。”   陆千和一张帅脸上毫无表情,用轻嗤代替“我信你个鬼”这句话。   他冷笑一声,强硬道:“这个月工资扣十分之一。”   陆千和给的工资不少,但小马还是垮了脸。   后视镜里,小马本就圆润的脸上,嘴角四十五度向下弯着,像极了表情包里[难过]的表情,虞时茵揉着脑袋,不禁被他逗笑。   “没事,不疼了。”她拍拍陆千和的手臂,还算宽容地替他求个情。   “真的不疼了?”陆千和确认到,见她脸上真没有痛苦的表情,他才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前面的小马:“下次注意。”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个月工资又回来了。   “好嘞!”小马的表情顿时生动起来,变成了嘴角四十五度上扬。   见证了陆千和对虞时茵言听计从的态度后,小马再也不敢往后看了,恨不得把耳朵一起堵上。   果然,老板的私事可不是这么好探索的。   不过,在他铁了心地准备认真开车时,好像又听到身后的老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狡辩:“我没有吃你豆腐,是你的脸上沾了灰……”   剩下的话小马没敢听,只是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沾了灰不能让人家虞小姐自己擦吗?说白了还是想吃豆腐。   ——   另一边,徐栋梁和段家人在一家茶馆别致的包厢里品茶。   段七诚坐立难安,耳朵只听到段旭川和徐栋梁左一句金猫睛,右一句博物馆。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才将之后的事宜谈妥。   故宫博物馆以及文化局会公开发布微博,为了感谢段家慷慨无私的赠送,也为了洗清段家为了挣钱不择手段不顾别人安危的谣言。   同时,金猫睛在博物馆的介绍里面会加上段家的名字,也就是说在未来,在博物馆看到金猫睛的人都能知道,这件重宝是段家发现并且上交国家。   这对段家来说,可比钱来得有用多了。   除了段家,文化局和博物馆也是捡到了大便宜,徐栋梁面色红润地抿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既然这金猫睛阴气这么重,会不会对博物馆的那些专家以及参观博物馆的游客产生影响?”   “你觉得呢?”段旭川气定神闲地斟了杯茶,好整以暇地道:“我家的工人就这么休息一会就出了这么多事,你觉得和这金猫睛待久了还能好?”说着,他又多强调了一句:“大师说了,匣子有阻隔一部分阴气的作用,你们没事还是少开箱,不然……”   他没把话说完,但是懂的都懂。   “那怎么办啊!”徐栋梁急问,茶都喝不下了:“怎么可以不开匣子,这么有观赏性的宝贝怎么能一辈子不见天日,何况那些专家还等着研究那重宝呢!你这臭老头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他就给那几个专家打了电话,叮嘱他们暂时不要靠近那个匣子。   等打完电话,他又忙不迭地问:“大师的联系方式方不方便给我一个?我自己和她谈。”   “你以为大师这么好约?”段阳东忍不住插嘴道,想到今天的荣誉是自己苦苦哀求的回报,他就觉得得意:“就说这报酬,都是百万起步,更何况你们博物馆这么多人……”   闻言,徐栋梁一个瞪眼,气恼地道:“给我就对了!我堂堂文化局局长,难道连这么点钱都出不起吗?”   “那你可不准怠慢了大师,别看她年纪小,本事那可比金子还真!”段阳东担心地叮嘱,生怕徐栋梁犯一样的错。   徐栋梁不耐地摆摆手,“我能不懂这个道理吗?你也不看看我每天和什么打交道,我最不会做的就是得罪她这种人。”   ……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大师,段七诚的心情简直不能用复杂来描述   以前他看不起虞时茵,觉得她不过是依赖虞家的废物点心,谁知道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就成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现在的她,在段旭川和徐栋梁眼里,已经比金猫睛还宝贝了。   想到他们争着捧着的人曾经被自己恶言相待,段七诚心中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谈到虞时茵,段家这边吵吵闹闹争争抢抢,而傅家客厅却是一片冷寂。   客厅的古檀茶几上,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奶茶杯安静地伫立着,激荡着傅家人的内心。   “南栖真的愿意和陌生人接触?”傅曲青,也就是傅家老爷子问道。   这是个很威严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吴妈不敢说谎,连忙点头:“我亲眼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摸了小少爷的脑袋,小少爷不仅不反抗,我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姐姐的时候他还点了头。”怕傅家人不信,她还指着桌上铁板钉钉的证据道:“这杯奶茶就是那个女孩子给小少爷买的,小少爷喝完了都不让扔。”   傅家人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但依然不敢相信,尤其是傅南栖的母亲。   徐黎心中升起希望,她眼眶湿润地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认真拼拼图的傅南栖,软着声音问他:“南栖,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你想不想和那个姐姐一起玩,妈妈把她找来和你玩好不好?”   傅南栖好像在听,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的小手抓着一块拼图,准确地放进凹槽里,却始终没有回答徐黎的话。   徐黎眼眶更红。   傅荣铮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又严肃地看向吴妈,向她确认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点?”   这是傅南栖第一次破格,傅家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突破点。   “她长得特别漂亮。”吴妈认真地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她和年轻时候的老夫人长得特别像。”   几乎是一瞬间,傅家人通通变了脸色。 第45章 针灸可是要脱裤子的   虞时茵和陆千和到云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云老爷子正在客厅下棋,年迈的脸上少了很多忧愁,此时他自娱自乐显得格外自在。   自上周虞时茵来过以后, 云邺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 给他喂药的时候也会吞咽了,见儿子好转, 老爷子心情好, 身子骨也慢慢恢复了硬朗。   三天前,云邺在半夜醒了过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年,所以在睁眼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房间和一堆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医用器械时他整个人都是傻的,再开灯看一眼墙上的日历, 他惊地摔碎了一个杯子。   云邺的房间里装有监控, 云老爷子爱子心切,把监控屏装在了自己房间, 这一声响当时就把睡梦中的老爷子惊醒, 他通过监控屏看到儿子的房间亮了灯,而那个已经一年没睁眼的儿子竟然坐在床上。   老爷子甚至来不及穿鞋就冲出了房间。   当晚,云家所有人都知道云邺醒了, 老爷子还偷摸抹了好几次眼泪。   不过云邺醒的时间不久, 他听完自己的情况,还来不及惊讶一下, 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阿邺下次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云老爷子下着棋,想到房里的儿子,他的表情就惆怅了一瞬:“那小丫头也真是的,本来说好的今天来,非得拖到明天。”   金富站在旁边偷笑, 宽慰道:“她还是个学生,听说第一附中刚月考完,让她休息一天补充一下精力再来治小少爷不是更好?”   “我能不知道吗?”云老爷子不满地哼哼。   他当然知道循序渐进这个道理,要不然在云邺醒过来的那个晚上他都能把虞时茵绑过来。只是理性大过于感性,他忍了下来。   金富笑着,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迎春花:“老爷,你看新闻了吗?”他试图转移话题:“段家那块地皮的事今天出成果了。”   “哦。”云老爷子兴致缺缺地应了声,显然没太在意。   金富也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感慨道:“现在文化局和故宫博物馆都发了声明。”他看着手机,认真地读着:“在段家工地的地底下挖出了重宝金猫睛以及一尊价值不菲的玉佛,段氏集团的总裁段旭川已经将此重宝捐赠给故宫博物馆,在此发声明感谢……”   “金猫睛?”云老爷子落下一子,终于有了点反应:“段旭川也真是舍得,只是这金猫睛埋在地下都有人发现?”   这么多年世人都没能再找到这遗落于世间的宝物,怎么随随便便就被段旭川找到了。   金富暂时没接话,他戴着副老花眼镜,认真地划着博物馆官博的评论区。   【草莓芝士:所以之前出事是这个金猫睛的原因吗?[震惊jpg]】   【葡萄要加冰:给你们解释一下金猫睛的由来,杨琏真珈当初为了得到这个宝物,不惜杀了一百多人,一百多人的血洒在这颗金猫睛上,能不阴就怪了,怕是积了很多怨气。不过有一说一,我佩服段总的果断,这是我们国家的宝物,放在博物馆也算物归原主。】   【风水大师周东v:我也有幸给段家看过风水,我以人格担保这块地没有风水问题,眼下真相大白,我也就放心了。】   【跳起来打你膝盖: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当时偷偷看了一下情况,好像是段家人找了一个大师,这个大师当即就找到了埋着金猫睛的地方,我没敢走近,但是这个大师真的好年轻好漂亮,看起来像个学生。】   【跳起来打你膝盖:我当时拍了照片,虽然很糊,但是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图片]】   她的图片拍的并不清楚,但是能看得出来被团团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女孩子,她穿着普通气质不凡,就算在很糊的照片里也能一眼看出来她长相精致漂亮。   金富疑惑地推了推眼镜,凑近屏幕看了好半晌,突然问:“老爷,这个看着怎么有点想虞小姐?”等他又看了几眼以后,终于下定结论:“这就是虞小姐啊!原来她今天约了段旭川啊,这个金猫睛是她找到的。”   “什么?”云老爷子胡子一翘,对着金富招招手。   在看到那张照片后,他不满地冷哼一声,嘀咕道:“明明是先和我们约好的,这臭丫头一点都不诚信!”   老爷子嘴上骂着,脸上却没有气愤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金富的错觉,他甚至在老爷子脸上看到了欣慰?   他没问,只是笑着安抚道:“虞小姐只说周末来,可没说今天来。”   闻言,老爷子又是一声冷哼,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陆家那小子明天也要来,我等会得去准备准备明天针灸要用的东西。”   正说着,突然一阵门铃响起。   这个点,除了云家人谁会来?   金富有些诧异地转身到玄关处查看。只见庄园的大门口,站着他们刚刚讨论的对象。   “老爷!虞小姐来了!”金富又惊又喜,连忙打开别墅大门。   “她来了?”老爷子手一抖,一颗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她怎么这个点来?我家可没饭给她吃。”   他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已经比脑子快地站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云家老大四十来岁了,第一个孩子夭折以后就没再生个孩子,云家老二三十多也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云邺就更别说了,女朋友都还没有一个。   云老爷子虽然也想抱个孙子,但没有强迫孩子的意愿,虞时茵这丫头嘴是不怎么甜,但好在心地不坏,老爷子嘴上嫌弃她,心里却是有些稀罕她的。   等金富领着虞时茵和陆千和走进来,老爷子已经站在门边了,看到虞时茵,他故意恶声恶气道:“段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来我家?你这臭丫头架子可不小呀。”   这要是别人,大概已经开始急着解释了。   然而虞时茵只是诧异地抬头,毫不心虚地问:“您怎么知道?”   “哼,纸是包不住火的。”云老爷子不满,哼哼唧唧地吐槽:“怎么,段家的报酬高?”   闻言,虞时茵还真去核算了一下,按照金钱来算的话,段家给的多了好几倍。   “嗯。”她颇为认真地点了下头,随即又转移话题似的问:“云邺醒过吗?”   “三天前醒了一次。”老爷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脸色严肃下来,有些紧张地问:“三天前也才醒了一个多小时,睡过去以后没再醒过,他这是正常的情况吗?”   “是正常的。”虞时茵随口回:“我还以为他只能醒几分钟,看来他原本气运不错。”也许是原先被厄运压得翻不过身的气运在平安符的帮助下,终于有了回温之意。   几个人一起往云邺的房间走,上电梯时,云老爷子忍不住透露道:“我那天看了阿邺枕头底下的平安符,时茵丫头,里面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云老爷子这辈子收到过的平安符不少,空空如也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本着好奇求证的态度,旁边的虞时茵却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您把平安符打开了?”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于不明情绪,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声音都轻了几个度,问:“不能打开吗?开了会怎么样?”   虞时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会怎么样。”   就在老爷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她似真似假道:“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本来云邺可以醒两个小时,现在却只醒了一个小时?”   云老爷子:“……!”   “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见老爷子倍受打击的模样,虞时茵“好心”安慰道:“一个小时而已。”   “什么叫一个小时而已?!”出了电梯,云老爷子紧紧地跟在虞时茵身后,气地直戳地板,“阿邺可是一年没醒了!”   虞时茵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嘀咕,在打开云邺的房门时,她才回头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似笑非笑地提醒他:“好奇心害死猫,平安符是您自己打开的。”   “……”云老爷子一梗,老脸上神色很是不服气:“那你也没和我说……”越说,他就越没有底气。   进了云邺的房间,虞时茵照例先开了窗,接着查看了一番房间的气运后,拿出口袋里的一个小转盘放在了云邺枕头边。   几乎是一瞬间,罗盘散发出强烈的紫色气运,云邺周围浅一些的灰色雾气像是被直接抹杀,而浓一点的也退缩了不少,紫色气运像是运界的霸主,一点一点地扩大着自己的领地。   “这个碰一碰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云老爷子警惕地盯着那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小罗盘,问到。   这小罗盘看着普通,在云老爷子和金富眼里那就是大宝贝,不能轻易乱碰。   于是,虞时茵伸出手,随意地在罗盘上一滑。罗盘中心的转盘“莎啦啦”地转了起来,几秒后才归于平静。   老爷子和老管家心都提起来了,生怕这一下让云邺能醒过来的时间更短。   虞时茵莞尔一笑,眼神戏谑地看着两人,仿佛笑他们大惊小怪:“罗盘,转起来效果更佳哦。”   云老爷子:“……”这臭丫头故意气人吧!   金富:“……”虞小姐原来也这么不正经?   旁边的陆千和轻笑了声,等云老爷子气恼地瞪过来,他才抬手轻掩了下嘴角。   虞时茵这次的“治疗”依旧很快,不过就是放个罗盘的时间。对于她的迅速,云老爷子和金富也已经是见惯不怪。   他们早就不怀疑虞时茵的能力了,她越快,说明她本事越过人。不自觉间,两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像看宝贝似的。   “走吧。”云老爷子轻飘飘地瞥了眼陆千和,没好气道:“跟我来旁边的客房。”   “麻烦您了。”陆千和嗓音温润,对他的不客气视而不见。   云老爷子带着陆千和离开了云邺的房间,虞时茵好奇老爷子的治疗方式,也跟着走在了后面。   只是到客房门口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双手环胸,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时茵。   “你要跟着进去?”他问。   虞时茵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下头。   “你确定要进去吗?”老爷子轻哼一声,这回轮到他戏谑地盯着虞时茵了。只听到安静的走廊里,老爷子的声音苍老又带着明明白白的恶劣。   “我今天可是要给他针灸的,他伤的可是腿,针灸——”老爷子拖着长音,意味不明地从陆千和修长的腿上扫过,“针灸可是要脱裤子的。”   虞时茵:“……”   看到虞时茵愣住的表情以及她慢慢爬红的脸颊,老爷子得意地笑了两声,率先打开了客房的门。   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陆千和的耳朵尖也已经红得仿佛能滴血了…… 第46章 陆千和,想看你站起来……   陆千和腿动不了, 金富担心老爷子一个人搬不动他,便跟着进了客房,留下虞时茵一个人懒洋洋地撑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处打量。   以前没注意, 现在仔细一看, 云家楼道都别有一番风味,让人烦躁的心都忍不住沉寂。   虞时茵看着看着, 突然就开始想以后要在自己的家里摆些什么, 南宋的作画?还是放瓷器?瓷器太容易碎,要不还是放个转运的大罗盘吧。   ……   房间里,云老爷子把针灸的针一一摊开放在桌上,放在火上细细消毒。   他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不咸不淡地对陆千和道:“把裤子脱了。”   陆千和诧异地抬头, 垂眸往下看了一眼, 眸中尽是讶色。   “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吓那丫头的吧。”云老爷子轻飘飘地道,看陆千和俊脸上未褪的红, 他轻哼一声:“我还没这么无聊。”   “赶紧脱, 别浪费我时间。”   老爷子说着给金富使了个眼色,金富立马明白过来,他点了下头, 抬腿走到陆千和身边。   金富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待过, 虽然年纪一直在涨,但他也没有忽视锻炼, 比起云老爷子,他的身子骨要更硬朗一些,扶起陆千和这么个身材清瘦的少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小子福气不浅。”老爷子拿着几根针往床边走,语气淡淡又带着点疑惑:“这丫头今天过来也是因为你吧?”   他反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老爷子不是脑子转不过弯的, 虞时茵昨天都打电话说了自己和陆千和会周日来,今天突然一声不吭地过来了,用脚想都是因为陆千和出了什么状况。   陆千和眸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等他回答,老爷子又道:“她也算是你的贵人了,要是没有她我可不会治你。要想和这丫头打好关系可不容易,你小子倒是不简单。”他的眼神从陆千和脸上扫过,见他只是长睫微垂,又意味不明地提醒:“不过老爷子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心思要是被她发现了,哼哼……”   云老爷子的哼声听起来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好像比起好心提醒,他更期待看到虞时茵和陆千和反目成仇的样子。   “我对她没有其他心思。”陆千和眸光微沉,语气认真。   陆千和听得出老爷子话里的心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心存利用虞时茵的心思,他承认以前他是抱着这样不单纯的目的和虞时茵接触的,但是现在,他的心思除了对她那个人外,没有其他。   老爷子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陆千和的腿经过这一周的按摩以后有了明显的改善,拧他一把他都稍微会有痛与麻的感觉。   “我要下针了。”下针前,老爷子出声道:“可能会有痛的感觉,痛了也别乱动。”   “嗯,我知道的。”   话音一落,陆千和就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一麻。这一回的感觉比之前都要强烈,针扎的痛激地他眸光都不自觉地晃了晃。   “痛了?”老爷子瞥他一眼,“这才是开始,接下来我要还要扎几个大穴。”想了想,他又有些嫌弃地道:“受不住就叫吧,虽然叫了也没什么用。”   陆千和:“……”   老爷子的针法又狠又准,他才不管别人痛不痛,对他来说只要用最快的速度治好了人才是王道。   陆千和自然也可能成为他优待的例外。   短短几分钟,陆千和的额头就爬上了细密的冷汗,但他纤长的桃花眼中没有半点苦楚,只有隐在最深处呼之欲出的激荡。   眼看着自己下针到最痛的穴位时陆千和也只是闷哼一声,连眉头都没怎么皱,老爷子终于又看他顺眼了点。   云老爷子经历太多,对隐忍的人有莫名的好感,哪怕他并不是那么喜欢眼前这个颇有心机的少年,但还是忍不住欣赏。   半个小时后,老爷子才把银针收起来:“今天针灸以后,你再喝一个月左右的药差不多就能痊愈。”   “喝药能把你残留的毒素清除,等你的腿有知觉以后,你可以开始复健。”收完针,老爷子又重新写了一张新的药方递给金富,叮嘱道:“给他拿一个月的份,记得别拿少了,省得还要来烦我。”   金富忍俊不禁,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等陆千和整理好衣着,老爷子又不经意地问:“你是怎么约到约翰.威尔逊的?”   “您知道?”陆千和意外地抬头。约翰.威尔逊是他偷偷请来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老爷子无语地瞥他一眼,反问:“你在看不起我们云家?”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几句:“约翰.威尔逊名气大为人高傲,我们去请他时他推辞说预约满了,没过一个月他就主动来了,一想就知道是受人所托,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他并没有看不起陆千和的意思,只是一个身份复杂的高中生,不应该有那个机会或能力认识这么出名的人才对。   老爷子位居高位多年,气势自然过人,不过对上他省视的眼神,陆千和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回道:“九个月前,约翰.威尔逊恰好在华国,他在工作上遇到了点问题,我运气好帮到了他。”怕老爷子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对学医也比较有兴趣,所以他看我比较顺眼,我请他帮忙他也就答应了。”   云老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忽明忽暗的光,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说的话。   半晌,他才随意地摆摆手,“也算你有心了,出去吧,别让那小丫头久等了。”   “好,谢谢您。”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陆千和就推着轮椅往外,那心急的模样,看得云老爷子都忍不住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么明显,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似的。不过就是半个多小时,毛头小子就是沉不住气。   看到陆千和出来,一直懒怏怏地趴在楼道栏杆上的虞时茵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句,眼神炽热地盯着他包裹在裤子下的腿,语气轻快地问:“针灸完了?”   陆千和嗓音温润柔和地应了声,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膝盖上,试图遮挡一些她的视线。   “那你走几步我看看?”虞时茵眼神里闪过了星星点点的光,仿佛对陆千和走路这件事有很大的兴趣。   陆千和勾了勾唇,眉眼间添了几分无奈:“时茵,还没有这么快,等一个月后我再走给你看?”   恰此时,楼下传来金富的呼声,伴随着一阵药包间相互摩擦的声音:“陆少,药我拿好了。”   “走吧。”虞时茵也没多失望,帮着把陆千和推进电梯,反倒还能安慰他一句:“一个月也没多久,眨眼就过了。”   陆千和眉眼间染上笑,悄然敛下眼底的欢喜。   她总是这样,总能让他觉得温暖。明明她从来不会刻意说一些安慰人的话,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时时刻刻地看着她,可他就是忍不住一点一点被她吸引,最后软了一颗心。   “陆千和,你有多高?”进了电梯,虞时茵看着电梯壁上的镜子,突然开口。   镜子里,陆千和虽然是坐着,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矮小,反而有一种身形高大的大男生被禁锢在小轮椅上的感觉,他的腿看起来好像也很长。   “我吗?”陆千和意外地抬眸,他的视线落在镜子上,看到虞时茵紧紧地挨着自己,他眸光微闪,事无巨细地回道:“半年前我一米八四,这半年不知道有没有长。”   “一米八四啊……”虞时茵微微蹙眉,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最后在自己头顶上方一滑,笑道:“大概比我高了半个头。”   “想看你站起来的样子。”最后,虞时茵笑着总结。   闻言,陆千和的眸光猛地一滞,心跳都慢了几分。   “嗯。”他应了一声:“我也想站起来。”   他的声音很淡,轻得像一缕烟。随着这道烟散进空气中的,是满满的期待。   他想站起来。他想站在虞时茵身边,想看看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自己和她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更想知道护着她的感觉,会不会让自己有快乐满足的感觉,最重要的事,当他脱离轮椅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有顾及。   她太好了,他要足够完美才能配得上。   ……   段家的事情解决地顺利,有了文化局和故宫博物馆的支持后,光大网友很快转变了态度。他们虽然不知道段家找来的大师是怎么找到金猫睛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崇拜这个突然“火”起来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师。   段家人连金猫睛这样的无价之宝都舍得直接捐赠给博物馆,他们为了挣钱不顾别人安危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很快,又有新的营销号重新出面,把段家的好一点一点的罗列了一遍。   到下午五点左右,前几天段氏集团股市暴跌的几个点就涨了回来,甚至以很快的速度继续上涨。   仇虎对段家的这件事也颇为关注,仇家,电视上还放着和段家有关的新闻。   看到电视右上角那张模糊的照片,仇虎有些惊讶地点了暂停,跑到电视机前细细看了好几秒。   “虎子,你这是干什么?”沙发上,仇母有些奇怪地看着电视机前仇虎的大脑袋,意外道。   “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大师长得特别像一个熟人。”仇虎恨不得钻进电视去看看照片上的是谁。目不转睛地又看了许久,他才道:“就是帮我给您手上的串珠改运的那个女孩子,我和您提起过的,您还记得吗。”   仇虎是在昨天把那两串珠子拿回来的,仇母很喜欢这两串珠子,刚一拿到手就套在了手上。   听他这么一说,仇母这才想起一直忘记说的事。   她把儿子叫到身边,神色肃穆:“虎子,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你也知道我这几年睡眠不太好,半夜总醒,昨晚是我睡得最舒服安稳的一觉,我今天早上醒的时候竟然已经七点钟了,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久了,我觉得就是和我手上的这两串珠子有关。”   “是吗?那太好了啊。”仇虎面上一喜,连刀疤都飞扬了几分。除了高兴,他心中对虞时茵的能力更加敬佩,恨不得立马跑去她家好好感谢一番。   仇虎是个孝子,这几年来一直对仇母的身体健康格外上心,听说仇母晚上睡不好以后他也担心了很久,用了各种方法也只能缓解一下她的睡眠问题。   见母亲精气神好了不少,他语气也得意了两分:“您还说我浪费钱呢,这小丫头除了能帮您改串珠的运,还能帮人段家解决大问题呢。”   仇母笑着轻拍他,大方得竖起大拇指,又问:“我有几个老姐妹也有和我一样的情况,你看能不能再去找大师帮帮忙?”   “我有空问问。”仇虎道。   仇母点点头,话音一转:“听说说那位大师是杨家人对不对?就是欠了咱们家钱的。”   见仇虎不明所以地点头,仇母脸一板,很不认同地问道:“这么点钱你怎么还在计较呢?人家大师帮了你这么多忙,你怎么还好意思拿着他们家的欠条?赶紧找个时间把欠条送回去。”   仇母是个迷信的人,对于有本事的道士或和尚,她向来慷慨。   然而仇虎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你不了解时茵丫头,那丫头心高气傲的,是不会愿意接受别人的馈赠的。”   “这怎么算是馈赠?”仇母皱了眉,试图反驳,不过还没说话便被儿子斩钉截铁地截断了话头。   “好了妈,您就别担心这些了,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他宽慰地揽上母亲的肩,安抚地拍了拍:“我不收他们的利息,时茵丫头有这本事可不用担心还不出那点钱,实在不行我再把生意给她送上门去,行不?”   闻言,仇母才放下心来,“那你可千万别占人家大师的便宜。”   仇虎点着头,心里不觉地想到自己的车钥匙。   其实好像已经占到便宜了……   ——   段家权高位重,关注度依然是不会小。除了仇虎外,杨晓芸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段七诚在这几天给她发过很多次消息,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或者说是她并不想回复。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到周巧珊的话,她不了解段家资金的情况,如果段七诚和自己提到资金周转的问题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刚回到虞家没多久,根本不可能为了段七诚麻烦父母,更不想影响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于是她索性不理他,当做自己很忙。   段七诚最后一次消息发在周五。   【段七诚:晓芸,周末有空吗,一起出去玩?】   想了想,杨晓芸还是回复。   【杨晓芸:对不起啊七诚,我刚看到你的消息。】   【杨晓芸:我明天可能有空,你想带我去哪里玩?[可爱jpg]】   “晓芸,怎么回事?”看到杨晓芸一直看手机,陈怡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你禹书哥哥马上就来了。”   杨晓芸快速地把聊天页面退出,亲昵地拉住陈怡慧的手臂,撒娇道:“我知道的妈妈,是我的同学来问我学习上的问题啦,我已经回完了。”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见陈怡慧没看到自己的聊天页面才松了口气。   “知道你乐于助人。”陈怡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等会见到你禹书哥哥可别害羞,你禹书哥哥成绩也很好,你多和他交流交流。”   闻言,杨晓芸红了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温禹书这个名字很亲切,光是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对方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没多久,温禹书便跟着他的父母走了进来,杨晓芸被陈怡慧轻轻推了一下,她诧异地抬起头,在看到温禹书温和俊朗的脸时,眸光一顿,脸颊微红。   “这就是晓芸了吧?”温禹书的母亲,也就是陈怡慧的好闺蜜黄雯笑道,她看着杨晓芸,眼神温柔又带着些满意:“这丫头长得真漂亮。”   说着,她用胳膊推了儿子一下,眼神戏谑:“禹书,你不是对晓芸很好奇吗?怎么看到了反倒没反应了,害羞了吗?”   两家的父母都调侃地笑了起来,然而温禹书眸中却是划过一丝不耐:“妈,您别胡说。”   言罢,他对着杨晓芸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黄雯和陈怡慧关系很好,以前更是有意无意地给自己的孩子定了个娃娃亲,因为温禹书不喜欢虞时茵,这娃娃亲才作了罢。   温禹书之前在黄雯的手机里看过杨晓芸的照片,他对这种长相柔和性格温柔的女孩子其实很有好感,他甚至有些期待和杨晓芸见面,只是在上次见过虞时茵以后,他的期待好像少了很多。   杨晓芸的礼仪学得还不错,说起话来是柔柔得,很会讨人欢心。   黄雯被她夸得满脸笑容,眼角皱纹都笑了出来,“晓芸这丫头嘴怎么这么甜啊。”她嗔怪地和陈怡慧对视一眼,笑骂:“等有空了你一定要让这丫头去我家住几天,我早就想要个女儿了。”   陈怡慧笑着说好。   “晓芸成绩也不错吧?”黄雯又哄小孩似的温柔道:“你想不想去黄姨家做客?你禹书哥哥成绩特别好,你有问题还能问他。”   话音落下,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闷头吃饭的温禹书。   温禹书心中有事,对几人的视线熟视无睹。黄雯一愣,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咳咳……咳…”温禹书被一口汤呛着,有些茫然地抬头。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黄雯不满地皱眉,瞪了他一眼:“这几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不好意思。”温禹书抽着张纸擦了擦嘴,随口解释:“刚回来有点不太习惯,过几天就好了。”   “嗐,刚回国也正常。”陈怡慧笑着帮他解围。   在场的几人都没怀疑温禹书的话,只有杨晓芸,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温禹书进门以后,就只看了她一眼,甚至在家长提到她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对她有兴趣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杨晓芸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温禹书没吃几口饭就找了个理由出了包厢,没过几分钟,杨晓芸也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走了出去。   包厢外是一条长廊,杨晓芸在外面找了找,终于在二楼大厅的床边找到了温禹书。   他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烟。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他吐出来的烟圈,白色的烟抚在他俊气的脸上,让本有些阳光的面孔徒然多了几分魅惑。   杨晓芸的心跳快了几分。   温禹书又一次想起了虞时茵,想到她那张明艳与清冷共存的脸。   “禹书…哥哥?”身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温禹书愣了愣,把烟掐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出来了?”他回头,温柔地问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头的女生。她身材纤细瘦弱,看起来很需要保护,然而不知道怎么了,温禹书并不想和她过多接触。   就像是见过山珍海味以后,就看不上清汤小菜了。   “我出来松口气。”杨晓芸唇边挂着柔和的笑,她走到窗边,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妈和黄姨总是拿我们开玩笑。你别在意。”   温禹书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羞涩,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半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她们就是这样,以前也喜欢拿我和时茵开玩笑。”   “……”杨晓芸扶着窗台的手指猛然抠紧,她强压下心中的妒火,半晌才勉强地笑了笑:“你不介意就好。”   “这没什么好介意的。”温禹书笑着,率先道:“走吧,晚上的风有些凉了。”说着,他先抬腿往包厢走。   被他落在身后的杨晓芸错愕地抬眸,眼底阴云密布。   不应该是这样,温禹书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在心中怒吼,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然而杨晓芸却没心情去看,她抬腿小步追上了温禹书,第一次厚着脸皮找人搭话。   “禹书哥哥,你等等我。”她语气又软了几分,听起来很是灵动俏皮。   见温禹书的脚步顿了顿,她脸上顿时一喜,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此时,杨晓芸还不知道,手机里的那条消息是段七诚发来的,是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拒绝她。   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一秒就重新暗了回去,晃过一句话——【明天没空,下次再说吧。】 第47章 二合一   一顿晚饭下来, 温禹书对杨晓芸说过的话只有寥寥几句,甚至黄雯开他们俩的玩笑时,他都皱眉表现出了自己不开心的情绪。   杨晓芸心中阴郁,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对自己热情起来。   除了陆千和, 温禹书绝对是她见过第二个难对付的男性。   她向来讨男生喜欢,只要柔柔一笑就有不少人愿意主动贴上来, 比如段七诚和江寻初, 然而今晚,她嘴都快笑抽了,温禹书依然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仿佛根本看不出她对他有兴趣一般。   饭后,黄雯本来想再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逛玩玩, 谁知道温禹书竟直接拒绝了。   “我昨天刚交了一份新的简历, 所以晚上要联系一下明天面试的事宜,你们去逛吧。”他说得半真不假的, 但很坚决。   “都说了让你去你爸公司工作, 也好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帮你爸分担一下压力。”黄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   温禹书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随口道:“我准备面试的是千启集团, 那里人才多,学习的机会更多。”   千启集团是一匹黑马, 一年前它就像破土的春笋,明明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却一次性以绝对的优势收购了好几家逐渐落魄的知名企业,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家小公司要带着那几家知名企业一起凉了,谁知道过了几个月后, 那几家公司就好像那枯萎的大树上又结出了新芽,公司开始走全新的路线,有了新的发展。   在千启集团名下的,不仅有房地产业,家具公司,娱乐公司,就连餐饮业都已经开始拓展到了其他省份。除此之外,千启集团的老板还很神秘,大家只知道它的经营者姓阮,至于真正的幕后boss,谁也没见过。   曾经有人试图给千启集团的人下套,设计吞并这家还没有发展完全的企业,谁知道他下的套最后反作用在自己身上,没能吞并千启不说,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自那之后,厉害的企业没去限制千启的发展,小企业不敢打它的主意。于是仅仅一年时间,千启集团便排到了京市前几,想要与他们管理者攀关系的人更是不尽其数。   温家的公司虽然也排名靠前,但比起现在正处于顶峰的千启集团,就略略逊色了。   黄雯一听说他面试的是千启集团,坚定的心也是一阵动摇。如果温禹书能在千启集团学到他们经营的方法与战略,那无疑是对温家最有利的帮助。   这个道理虞家人自然也懂,也不好拖人后腿。   见黄雯和她的丈夫露出纠结为难的表情,陈怡慧立马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道:“阿雯你也真是的,逛街什么时候不能逛?”她看着温禹书,愈发觉得他优秀能干,“禹书要是能进千启集团那是好事呀,我们可不能浪费他的时间。”说着,她笑着看杨晓芸:“是吧晓芸?”   “啊?”突然被cue的杨晓芸有些茫然地抬头,听到陈怡慧又重复一遍问题后,她一阵脸热,随即乖巧地点头,美目含情地看着温禹书,真诚道:“禹书哥哥很厉害,能进千启集团的都是精英。”   她们每一句话,都好像温禹书进千启是铁板钉钉的事。   杨晓芸这话说到黄雯心里头去了,她这半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这优秀的儿子,谁见了她儿子不夸一句优秀帅气呢。   她给了杨晓芸好几个满意的眼神后,才跟着丈夫和儿子离开包厢。   等到黄雯高跟鞋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杨晓芸一张脸才垮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宝贝不开心了?”陈怡慧一转头便看到她眸中含水,当即心疼地把她揽到怀里,急问:“是不是妈妈太心急了,我应该再晚些把你介绍给你黄姨的,但是晓芸呀,你黄姨一家人都很好。”   “不是,不是的。”杨晓芸急忙摇了摇头,只是依然哭丧着脸,她小声抽泣,声音弱弱地问:“妈妈,禹书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好像不喜欢搭理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回来了,时茵离开了家的原因?”   杨晓芸考虑过很多个原因,她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温禹书和虞时茵感情好,所以他觉得自己是赶走虞时茵的罪魁祸首,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一阵心堵,恨不得让温禹书擦亮眼睛,她比虞时茵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在陈怡慧很快就打消了她的顾虑。   陈怡慧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道:“你禹书哥哥就是那样的性格,和时茵没有关系。”为了让杨晓芸相信,她还主动透露道:“他以前就很讨厌时茵,时茵喜欢粘着他,要不是你黄姨和我是好朋友,他可能都不愿意和时茵说话。”想到这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时茵知不知道温禹书回来了,她从来就听温禹书的话,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时茵喜欢禹书哥哥吗?”杨晓芸故作惊讶,嘴微微张着,可爱又娇气。   陈怡慧心中的烦闷少了些。   她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忍不住笑:“她可喜欢禹书了,不过禹书对她没兴趣,他当时看见时茵就冷脸,我们做家长的又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后来禹书出了国,时茵闹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就不提他了,大概是孩子心性,忘记得也快。”   杨晓芸才不在意虞时茵现在喜不喜欢温禹书呢,她只在意温禹书的想法。得知他对虞时茵完全没兴趣,并且态度比今天还恶劣后,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瘪下去的嘴又重新翘了起来。   ……   十月二十一日是杨晓芸的生日,因为在周一,所以虞家人准备给她提前过生日。一想到这是女儿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陈怡慧就格外重视。   “宝贝,爸爸妈妈准备明天在家给你办一个生日聚会,你可以把你的好朋友都叫过来。”陈怡慧摸着杨晓芸的脑袋,慈爱地看着她:“想要什么也尽管和爸爸妈妈说,你想要的,只要我们办得到我们都会努力办到。”   杨晓芸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她眼眶微红,紧紧地抱住陈怡慧的腰,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不要办生日聚会,也不要生日礼物。明天我只想和你们一起过,你们的陪伴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晓芸……”听着女儿这么说,陈怡慧感动得不行,不住地摸着她的脑袋,就连向来不怎么表露情绪的虞卫云都忍不住动容。   ——   这边虞家的父母在筹划着明天给女儿过生日的事,另一边的杨家也是一样。   周日早上,虞时茵从房间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拥挤的出租房里很喜庆地挂了几个气球,小破电视机上还贴着几个大大的字母,合起来是“happybirthday”。   这些东西显然是提前买的,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贴上去的。   虞时茵先是懵了懵,好半晌,她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消息。   原来明天,也就是周一,是原主的生日啊。   虞时茵上辈子就不怎么过生日,一是因为一直一个人,二是觉得过一次生日就老了一岁,没乐趣。   正想着,玄关处就传来了一阵动静。伴随着钥匙插进孔里的摩擦声以及大门被打开的“吱呀”一声,三个人从外面的楼道挤了进来。   杨息宁走在最前面,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八寸大的蛋糕,那蛋糕抹着一层奶粉奶粉的奶油,顶上是一个可爱的小人,看起来和虞时茵有些像。   跟在身后的是杨志华和邱芳芳,这两个人的手上也是满满当当的,一个拎着两大袋子菜,另一个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看不太出是什么牌子的东西,但包装盒看起来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看到现在客厅一脸讶然的虞时茵,三个人同时一愣,脸上闪过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还是邱芳芳反应最快,立马解释道:“时茵,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但是你明天可能没什么空,我们就想今天中午给你提前过一下,就我们三个人。”邱芳芳底气有些不足,说着竟然还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觉得可以吗?”   看着他们如出一辙的紧张表情,虞时茵心中闷了闷,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杨家人总是这样,他们一直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够给她富裕的生活,但其实只有虞时茵自己知道,在这样温暖的家庭生活,她很开心。   她走过去接过杨息宁手上的蛋糕,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等三人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敛下,她才弯了眼,眸中笑意真切。   “我很开心,谢谢你们。”   邱芳芳“嗐”了一声,略有些粗糙的手覆上她柔软的发,轻轻揉了揉,笑道:“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和我们你还用说什么谢。”   “好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今天你爸妈一起下厨,一定给你做一顿大餐!”   虞时茵心中微暖,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邱芳芳的厨艺其实特别好,比她吃过的很多私房菜里的食物更加色香味俱全,想着她要给自己做一顿大餐,虞时茵杏眸中闪过期待的光芒。   一时间,杨家气氛温馨,虽然地方很小,但有岁月静好之感。   客厅里有杨息宁端正地坐在小书桌边写作业,厨房里是杨家父母细细碎碎的交谈,偶尔争辩几句。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楼下来了辆黑得发亮的宾利。   这个小区里的大多是一些老人以及在京市打工的外地人,他们见识虽然不多,但对于车子,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他们不明白这个小区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有说不上名的豪车和精英过来。   在楼下闲谈的几个老人家眼看着这辆车子停在了某栋楼下,接着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脚踩蹭亮皮鞋的精英男从车上下来,手上还捧着几分文件,看起来像是来这里办公。   他径直走进那栋楼,面上不带任何嫌弃。   “这是什么人呀?我们这破破烂烂的小区里还住着什么大人物吗?”有个老人摇着扇子,混浊的眼中带着不解:“昨天我也看到有辆好车开进来,和这辆长得还不一样。”   另一个老人撇撇嘴,“怎么可能是大人物,大人物住在我们这小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正在几个老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其中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老爷爷突然一拍大腿,大声道:“我想起来了!”   他的这声惊呼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当即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刚刚那个男人进去的楼里,住的是杨志华啊,你们知不知道他一个多月前找回了亲女儿的事?”老爷爷一脸神秘,“昨天我就是亲眼看着他女儿和儿子上车的。”   闻言,其他几个人也惊讶地瞪大了眼,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杨家新找来的女儿是大人物啊……   与此同时,又破又窄的楼道,杨息宁努力把人挡在外面,面色警惕。   “你找谁?”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门外的西装男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金丝框眼镜,礼貌道:“我是云老爷子派来和虞小姐谈事的。”   “我姐不认识什么云老爷子。”一听到虞时茵的名号,杨息宁脸色骤变,抬手就要关门:“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西装男伸手挡住快要阖上的门,冷静道:“我想你可以先和虞小姐说一声。”   “杨息宁,是谁来了?”   正僵持着,一道清亮的女声自虞时茵身后响起。   ……   五分钟后,虞时茵一家四口人和西装男齐齐坐在了客厅。   狭小的客厅里挤着五个人,尤其是西装男,与这里格格不入。比起虞时茵的闲适自在,杨家父母就完全拘束了起来,对上这种精英,他们根本说不出话。   “虞小姐,请看。”西装男拿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地摊开放在了茶几上。   “这几张照片京市最中心的金洋小区的房子,装修风格比较温柔,大概两百平米左右,很适合四个人居住。”他语气认真地介绍着:“这几张是嘉莲花苑的房子,这里离第一附中更近,很方便你上下学,也是两百平米左右,不过装修风格偏向于欧式。还有这几张……”   西装男拿出照片的时候,杨家父母已经是一脸懵逼了,再听他口若悬河的介绍,他们终于惊恐地打断了他。   “这位先生,我想您搞错了!”杨志华嘴角一抽,不明白这种卖房子的中介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他们家看起来像是买得起房子的吗?对上西装男礼貌又不解的眼神,他定了定神,大声道:“我们没准备买房子。”   “我不是销售。”西装男很快从他们的反应中反应过来,淡定地问:“虞小姐没和你们说吗?她给云小少爷治了病,云老爷子许诺给她一套房子。”   “……”许诺一套…房?!   杨家父母已经不知道还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简单来说就是云里雾里,仿佛还在梦中。   什么叫治了病?时茵什么时候给人治病了,治了病怎么就有一套房子可以拿?   两人半张着嘴,连询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坐在一边的杨息宁已经没那么震惊了,毕竟他昨天还听到段家人说要给虞时茵一栋别墅呢。只是他有些不开心,原来他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去了什么云家,这么大的事她从来不和家里说。   想着,他又哀怨地瞪了虞时茵一眼,这一眼轻飘飘的,包含着无限的委屈。   “我等会儿再和你们解释。”虞时茵被他们炽烈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把那几套房子的图推到他们面前,“你们看一下,喜欢哪套我们就选哪套。”   “这……让我们选?”   杨家父母像是被天降的金子砸晕,看着风格不同但同样奢华的房子眼冒金星。就算是他们曾经有过自己的房子,那也只是在比较偏一点的小城区里的普通商品房,哪里有机会接触这样高档小区的房子,甚至还在市中心。   最后,两人颤抖着手选了嘉莲花苑的那套,因为那里就在第一附中附近,两个孩子上学方便。   “就这套了是吗?”西装男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转手从另外一叠文件中找出一份,放在虞时茵面前:“这是合同,虞小姐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名,云老爷子已经签过字了,等我们处理好过户的手续以后,你就可以拿到房产证。”   虞时茵随意地转着笔,眼神淡淡地从文件上扫过,“大概要多久。”   “很快,我们填了表做了记录就可以,大概后天就能把房产证和钥匙一起送过来。你放心,云老爷子还联系了搬家公司,你们想什么时候搬过去就什么时候搬。”   虞时茵点了点头,在文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西装男好像特别忙,虞时茵一签完字他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来匆匆去也匆匆。   嘉莲花苑,那里的房价最低也得十万左右一平,二百多平的房子,那得多少钱啊……   等人一走,杨家父母彻底软了下来,邱芳芳更严重,差点从沙发滑到地上,得亏了杨志华手疾眼快把她捞了回来。   见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虞时茵不免又是一阵不自在。   “我是偶然知道云老爷子的儿子生病的,你们可以问杨息宁,他也知道。”   话音落下,杨家父母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落在了杨息宁身上,比起看虞时茵的复杂,看儿子的时候就是怒火中烧,气他这事都瞒着自己。   杨息宁:“……”   他一脸懵逼,不明白这件事怎么最后牵扯到了自己,还没等他狡辩一下,杨家的门又被敲响。   这回开门的是杨志华。   看着大包小包拎了满手的段阳东,他脑子一空,连让开路让人进来都忘了。   “怎么,不让我进去?”段阳东故意一冷脸,语气里倒是没太多气愤。   要是放在以前,杨志华铁定得赔上笑脸,只是现在他脑袋空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大人物。   好在段阳东的目的也不在他,他面带笑容地绕过杨志华,自来熟地走到客厅,看到虞时茵,他更是笑成了一朵迎春的太阳花。   “大师,我听说你生日就在明天,给你带了点礼物。”他把手上的东西往小茶几上一放,瞬间,小茶几就被挤满。   他带来的都是奢侈品牌,有杨家人见过却从来没买过的牌子,也有他们见都没见过的。   看到段阳东,杨志华和邱芳芳心里到底有了些谱。昨天虞时茵去给段家解决问题的事他们是知道的,段家还上了新闻。   见虞时茵对礼物的兴致不是很高,段阳东立马正了正脸色,做出严肃认真的模样。   “大师,我这趟来呢是来和你谈报酬的事的。”   闻言,杨家人的脸上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比起刚才那毫无准备的一套房,段阳东的到来让他们有了点心理准备。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段家的报酬,来得比一套房更猛烈。   只见段阳东同样专业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了虞时茵。   “大师,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栋别墅。那片别墅区建好以后,第一栋让你选。”说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支票,“你昨天真的帮到我们大忙了,我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给你,这张空白支票给你,一千万以下的数字你随便填。”   杨志华:“……”   邱芳芳:“……”   支票?!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虞时茵大大方方地拿出一支笔,接过支票没有半点犹豫地下了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她的手上。她写了个一,她又画了很多个零。   一个零,两个零……她越画越多,杨志华和邱芳芳一颗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生怕她写个一千万。   好在,她只画了六个零。   杨家父母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今天接二连三砸下来的金子了,明明是一百万,但在看到她在支票上写一百万的时候,他们心里的想法竟然是,还好她只写了一百万……   “大师,要不再多写一点?”看着那六个零,段阳东有些不太满意,提议道:“你再多写一个零也是可以的。”   刚松了一口气的杨家人一颗心再次高高提了起来。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杨志华忙不迭地摆手,“段总,这已经很多了。”说着,杨志华和邱芳芳同时用带着点恳求的眼神看向虞时茵。   他们也不是嫌钱多,但是今天来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一套房一栋别墅,这要是再来一个一千万,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或许得打自己一巴掌确定一下是不是做梦。   接收到父母求救似的眼神,虞时茵笑了笑,没回答段阳东的话,只问:“段总你还有其他事吗?”   段阳东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了,我来就是谈报酬……”   虞时茵了然地哦了声,口吻淡淡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家要吃饭了。”   段阳东:“……”   段阳东来的时候两手满满,走的时候两手空空。不,也不是两手空空,他还带走了邱芳芳自制的香味扑鼻的糖醋排骨。   杨家终于恢复了四个人的状态。   邱芳芳用力地在杨志华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她才磕巴地道:“时茵…我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做梦。”虞时茵笑了笑,把支票递过去,“这个你们先收着,一部分还给虎叔,另一部分就当家用,爸不是想买辆车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杨志华不满地皱眉:“这是你挣来的钱,我们怎么能随便用,我和你妈等下就给你去存起来,卡你自己留着。”   “对对对,时茵啊,爸爸妈妈很为你骄傲,但是这是你自己的钱。”邱芳芳说着,把支票推了回去。   虞时茵看着那张被推回来的支票,一时有些不解。   安静了好几秒,她突然抬头,问道:“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杨家人皆是一愣,他们一直以为虞时茵对他们并没有这么看重,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虞时茵问这种问题,她的语气里,有对他们的看重与在乎。   “我们是一家人!”邱芳芳眼眶一红。   虞时茵这才笑起来,满不在意地道:“既然是一家人,这么点钱为什么要分你的我的?”   说着,她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当然可以吃了。”顿时,杨家父母就忘了计较她说的“这么点钱”,连忙站起来,拽着杨息宁往厨房走:“快快快,把蛋糕摆上来。”   杨息宁乖乖地捧着蛋糕往厨房走去,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而杨志华和邱芳芳则手忙脚乱地把一碗又一碗的菜从厨房端了出来。   看着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日费尽心思,虞时茵眸中都带了些暖意。她不是无私的人,不过就是愿意给对自己好的人更多回报罢了。   ——   另一边,阮亦及拖着疲惫的身子再一次来到了陆千和的公寓。   因为陆千和突然放鸽子的行为,他通宵了一整晚才把千启集团的事情处理完,现在他的眼眶堪比国宝。   公寓里,陆千和正坐在客厅,左手上不知道拿了个什么,右手拿着一把雕刻刀。他手指修长,泛着冷光的刀衬得他皮肤更加冷白。   阮亦及懒散地往他身边的沙发趟去,刚一坐下,就哀嚎一声跳了起来。   “艹!什么东西扎我屁股!”他声音洪亮,显些把房顶掀翻。   陆千和懒怏怏地抬眸瞥了他一眼,把沙发上的锥子拿了起来,口吻淡淡地反问:“你坐的时候不看看底下吗?”   阮亦及看到他有些嫌弃地看了锥子一眼,好像在嫌弃它碰到了他的屁股似的。   他委屈地揉着屁股,气愤地嘀咕道:“谁会把这种东西丢在沙发上!这不是有毛…病呢…”越说他气势越低,索性也不再争论,重新躺回了沙发。   “昨天那个合作谈妥了,我按你说的多给了他们百分之五的报酬,前提是他们以后的新品必须先供给我们,并且一个月内不能给其他公司。”阮亦及眼皮半耷拉着,昏昏欲睡间还不忘控诉地问:“你昨天去云家了,今天明明在家怎么也不去帮帮我!我差点就累死了!”   他气鼓鼓的,陆千和却是淡定地换了另一把刀,嗓音平静道:“今天有事要忙。”   “什么事?!”阮亦及强撑开眼皮,往他手上看了眼,“就是你手上这木雕?!”   “嗯。”陆千和应。   阮亦及终于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   只见他捧宝贝似的捧着那块木雕,神色比工作还认真,而那块木雕,俨然是那个被赶出云家的小丫头的模样。   “你做这个干什么?”阮亦及疑惑。   陆千和轻轻吹开木雕上的木头屑,慢条斯理地又落下一刀,才言简意赅道:“明天是时茵生日。”   陆千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阮亦及:“……”   阮亦及明白了,再深的兄弟情,再重要的工作,都比不过这虞时茵一个生日来得重要。   “爱情哦……”他重重地叹气一声,用“你完了”眼神看了陆千和一眼,心情“沉重”地摊回了沙发。 第48章 普通班的黑马   月考刚结束, 第一附中的学生度过了一个紧张又终于轻松的周末,而附中的老师,却一个比一个煎熬。   数学办公组, 五班的数学老师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的面前是十三考场的试卷,卷子上除了叉叉, 其他的符号几乎没怎么出现。   听到旁边改第一考场的老师发出不知道第几声叹息, 他终于忍不住气恼地摔了笔。   “老汪,你改的一班的卷子还唉声叹气啊,你让我一个改十三考场的怎么办?!”   “赵老师,你来看看一班的卷子就知道了。”汪老师又叹一声,无奈地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卷子:“第一考场的学生这次做的也很不好, 好几个学生最后一大题一分都没有, 前几道大题的小题也没做出来,虽然这次我们附中的试卷是难, 但他们这样的成绩是很难冲刺A大的。”   “那你是没看过十三考场的试卷。”赵老师无语道:“试卷一难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选择填空还能蒙一蒙,大题最多也就做个第一小题。”   更多的,连第一小题都做不出来, 就像他面前的这张, 叫什么贾晨星,题写不出来就算了, 连字都像狗爬的。   赵老师心累地翻到下一张试卷。   这张答题卷倒是写得满满当当,字迹也干净,可惜又是一个抄题目的小傻瓜。   这么想着,赵老师动了笔,凭着记忆力改了起来。   越改, 他对这个学生的运气就越佩服,这还是他改到的第一张选择题能全部蒙对的试卷。   接着,在改到判断题的时候他终于变了脸色。   “老汪,第一考场选择判断全对的有几个?”他语气有些郑重。   汪老师边改试卷,边不在意地回:“没多少,就五六个的样子,可能之后再来几个。”   赵老师面色变了变,没说话。汪老师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改自己的卷子。   过了几分钟,他又听到赵老师用轻飘飘的声音问他:“老汪,你觉得这次数学能考到一百四以上的有几个?”   “最多十个,我现在改到的也就三四个,再加上其他考场可能有几个数学好一点的,最多也就十来个吧。”说着,他又遗憾地叹气:“这种成绩怎么行啊,我们可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   “哦。”对面的赵老师应了声,突然开口:“那现在在你的预算里又要多一个一百四以上的了。”   他把试卷抽出来,隔了好远对着汪老师晃了晃,飘飘然道:“十三考场,我改到了一张一百四十四的。”   汪老师:“……你骗谁呢!”十三考场大概及格的都没几个才对。   正说着,数学办公组又进来了几个老师,分别是化学组和物理组的老师。   “哟,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数学组啊?”坐在不远处的刘海洋笑着调侃,这两位老师是九班的化学和物理老师,和刘海洋关系还不错。   “老刘,你们数学改完了没有?”化学老师对着其他几个数学老师点点头,急着问:“你知道我们挑九班试卷的时候看到了谁的卷子吗?!我就没见过九班有谁考这么高的分!”   刘海洋一脸懵逼,还带着点小激动:“咋,念念考得很好?!”   “不是不是!”物理老师摆手,也不卖关子了,“是我们班的虞时茵!她物理考了九十五分,还有化学!她的化学更高,九十八!”   九班在普通班里成绩并不算太好,刘念念是唯一一个能稳定在前五十名的学生,然而这一年多来她也只是保持在五十名左右,附中的前二十名和前五十名的差距是很大的,几乎可以说是有质的差距。   这次物化生考试,除了虞时茵,九班一个九十分以上的都没有。当然,除了一二班,其他班最多也只有一两个。   听到虞时茵考得这么高,刘海洋除了高兴外,更多的竟是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时,在旁边听了好一会的赵老师终于看了眼手中试卷的名字。   在班级姓名那一栏,明明白白地写着:高二九班,虞时茵。   他心肝一颤,声音更轻了:“哦,原来这个十三考场的一百四十四,就是你们九班的虞时茵啊。”   汪老师:“……”   刘海洋:“……!”   物理和化学老师:“……老刘!我们班出息了!”   虞时茵这次的考试成绩可以说是惊掉了一群老师的下巴,不仅是理科,她的英语还拿到了147的高分,就连重点班也没有哪个学生超过她。   等排名出来,她的名词更是遥遥领先,竟然在年级段第五。   周日傍晚,看着排名表里陌生的名字,终于有老师忍不住质疑。   “普通班从来没有哪个学生进过前三十名,这个九班的叫虞时茵的学生,真的没有作弊吗?”   “我也不是有意怀疑她。”想了想,这位老师还是解释道:“只是我看了她以前的成绩表,她在十三考场……”   她是当着刘海洋的面说这些话的,但是刘海洋并没有多生气。   他笑眯了眼,乐乐呵呵地道:“胡老师,这你就不用太担心了,你也知道她在十三考场,考场里有屏蔽器,旁边也没有学生能给她抄不是?”   胡老师是七班的班主任,她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见她不太相信,刘海洋又道:“我们查过监控了,每一张试卷都是她自己独立完成。”   旁边有老师认同地点了点头。   监控是好几个老师一起查的,查监控的时候,他们比看到虞时茵的成绩还要震惊。这么难的卷子,她居然每一门都能提早交卷。   这回,胡老师才真的放下疑心。   第一附中的试卷,根本不可能存在泄露题目的可能。   于是,周围的几个刚刚同样存在疑心的老师瞬间变了态度,尤其是普通班的老师,纷纷询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培养出了一个年级段第五的学生。   年级段前五,那是怎样的概念,那可是稳稳能进A大的高材生!   ——   第一附中改试卷的迅速是所有学生心知肚明的。   周一,每一个进校门的学生都是面色紧张,进了班级,他们连闲聊的心都没了,满脑子都是:我考得怎么样,我是不是考得很差,如果我考得很差我回家该怎么和我妈交代……   一班,他们班的班主任已经先其他班班主任一步把成绩单公布在了投影屏上。   一班和二班总共有六七十个学生,一班这次考进前三十的有二十多人,远远超过二班的学生,所以一班的班主任连眉头都比平时舒展了不少。   首先被公布出来的是班级成绩,杨晓芸在班级第十五名,比上一次考试进步了不少,在年级段的排名更是往前了几位,看到了第二十四名。   “我们班这次考得还算可以。”一班班主任难得鼓励道:“再努力努力,我们班也许能有一半的学生能有机会进入A大!”   闻言,底下的学生倍受鼓舞,纷纷鼓起掌来。   周巧珊看着杨晓芸的成绩,比她还激动。   “晓芸!我就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吧,你都到前二十五名了!”排名越往前想进步越难,杨晓芸这样一下子能进步五名的已经是很大的跨步了。   杨晓芸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谦虚地笑着,小声道:“我只是运气好,有些题我都在课外习题中看到过,珊珊你也考得不错,比之前进步了好几名。”   两人互相吹捧着,心中尽是得意。   台上,给学生们看完班级成绩的班主任又换了一张图,这回,放出来的是年级段前五十名的排名,这回,他的语气带了点严肃:“虽然我们班前三十的学生多,但是前十名二班就有六个,我们班只有三个!”   “老师,是不是算错了?我们班应该四个啊。”有个同学嬉笑着出声。   前十名的名额,除了重点班没人能拿。   排名表出现在大屏幕,刚刚出声的同学猛然噤了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普通班的考了第五?骗人的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周围同时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第49章 陆千和,我要超过你……   只见大屏幕上, 第一名依然是一班的江明朗同学,总分717分,第二名和第三名并列, 715分, 第四名是二班的,712分, 而第五名, 赫然是九班的虞时茵,总分710分。   最让人震惊的是,虞时茵名次虽然在第五,但她的英语,化学物理以及生物, 全部都是年级段第一, 唯一被人拉开分数的竟然是语文,她的语文只有129分, 比年级段第一的江明朗低了15分。   被抢了这么多门课的第一, 对一直稳坐第一宝座的江明朗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时间,周围除了唏嘘声外就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 才有人想起来九班的虞时茵是个什么人物。   “虞时茵, 不会就是……”有人悄悄看向杨晓芸,眼神中带着震惊:“不是说虞时茵成绩很差吗?我之前还听周巧珊说就是因为她太废物, 虞家才不肯让这个养女留下的。”   听到这话,周巧珊立马不服气地怼道:“虞时茵以前成绩本来就很差啊!谁知道她有没有弄虚作假,她这么多门课的成绩都比江明朗好,谁信啊?”   闻言,杨晓芸刚才沉如墨水的脸色也缓和了些。周巧珊说得对, 虞时茵以前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小姐,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就从四百多名一下子冲到第五名?第一附中可不是什么三流学校,这里的前一百名,每一个都是努力想冲刺好大学的努力党。   刚刚说话的同学被怼得没了声,只能嘀咕道:“如果她弄虚作假,老师怎么可能不取消她的成绩。”   周巧珊眉头一耸,正要怼,却听到台上班主任用力地拍了下桌子。   “砰”地一声,全班瞬间寂静下来。   “有些同学,怎么就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犀利的眼神从周巧珊身上扫过,阴晦地带着丝不喜:“虞时茵同学的成绩有没有问题你比我们老师更清楚吗?有这个时间质疑别人,还不如多学几个知识点,一个重点班的学生比人家普通班的学生整整低了六七十分,你怎么好意思去怀疑别人的成绩?!”   周巧珊的脸色“刷”地白了下来,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过来,臊地她抬不起头。   她这次虽然有一点进步,但也不过在四十几名,四十几名与前几名的差距,那根本就是一条无法越过的鸿沟,再加上这次试卷难,前后名次间的差距便更大了。   杨晓芸虽然考了二十四名,但她总分也不过才664,和虞时茵整整差了46分,更气的是她这次已经是超常发挥。   一定是运气,虞时茵怎么可能真的有实力考出这样的成绩。   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手上的笔都差点捏断,眸光微顿间,她眼中的阴翳愈发浓烈。   与此同时,高二九班也是一阵轰动,轰动之后,陷入久久的沉默。   刘海洋站在讲台上,感动地差点落泪的表情。   “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光荣过!我们班,我们普通班,竟然也有出头的时候。”他激动地看着台下的学生,眼神鼓励又振奋:“既然虞时茵同学可以做到,你们一定也可以!我相信你们有更多的同学能冲进年级段前五十!甚至是前三十!”   九班同学:“……”   他们木着脸,已经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刘海洋做梦。   他们班除了虞时茵一个710分,剩下的就是刘念念和体育委员许逸林,一个634分,一个625分,剩下的没有一个是超过600分的,这次的试卷真的太难太难,对九班学生来说超过550都是发挥不错了,更别说虞时茵那样直接超过了700分,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班的学生能考出来的分数。   刘海洋神采飞扬,越说越兴奋,就在他差点觉得九班的人个个都能考第一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打断他。   “老师,我们不是神仙。”   “你们不是神仙,难道虞时茵同学就是神仙吗?”刘海洋不满地问。   “她是!”   这回,除了刚刚那个出声的学生,其他学生也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回。   刘海洋:“……”这都是群什么学生!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仔细一想,虞时茵这进步好像确实神仙。她的每门课都是全班第一,语文也是。然而在班里能拿第一的语文,竟然还成了拖她后腿的科目……   “咳咳。”   “行了。”刘海洋这才止住遐想,清了清嗓子总结道:“虞时茵这样的例子呢确实只有一个,但是你们也看到她平时的努力,你们就应该向她学习,不会做的题也要多向她请教,我相信你们就算进不了前五十也至少能进步到前一百!”   刘海洋说完,便把班级排名和年级段前五十的排名表一同贴在了黑板旁的告示栏。   “你们赶紧早读吧。”甩下一句话,他就匆匆离开了教室,面上喜气洋洋。   班里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学生可不得回去再多和那些老师炫耀炫耀?谁让他们前几天考试的时候还吐槽他九班只有一两个学生的成绩能入眼。   这回虞时茵算是给他们九班长了脸,狠狠地打了那几个老师一巴掌。   第五名!哪个普通班的学生能行?!也就虞时茵了。   刘海洋一走,整个九班就像热油炸开了锅,全沸腾起来。   “时茵!!你也太牛了吧!!!”刘念念抓着虞时茵的胳膊来回晃,比自己拿了第五还开心:“你藏的也太深了,我光知道你比我厉害,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去了前十名!”   虞时茵被她晃的写不了字,她堪堪按住刘念念停不下来的手,无奈道:“只是第五而已。”   刘念念认同地点头,表情认真:“你的语文和数学确实还能再好一点,我觉得以你的语文水平,考个140不成问题!”   周围几个过来想要询问学习方法的同学步子一顿,脸色有些怪异起来。   原来大佬考了第五以后还不满意啊?   转念一想,他们也认同了刘念念的话。   也是!她要是语文再考高一点,她可不就是年级第一了吗?!想到自己班里可能会出一个年级第一,这几个同学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这几个同学心中更加振奋,立马围了上去。   “大佬,你能和我们说说你平时做什么题吗?”   “大佬,英语要怎么提高啊,我一直突破不了120大关!”   “大佬……”   “……”   班里四面八方都能听到虞时茵的名字,连早读的铃声响起都没能阻止这群学生兴致勃勃的讨论。   姜敏脸色难看,听到同桌也在左一句虞时茵右一句虞时茵时,她终于忍不住用力地把手上的语文书砸在了桌上。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她瞪着同桌,声音大得整个班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她考了第五你就这样说她好话了?你忘了自己前几天还和我吐槽她假清高吗?张欣琦我真是看透你了!”   同桌,也就是这个叫张欣琦的女生目瞪口呆,一张脸从粉到白再到黑,最后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抽抽噎噎。   “姜敏你怎么这样啊!”张欣琦的前桌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轻拍着张欣琦的肩膀试图安慰她,一边气恼地瞪着姜敏,语气不善:“你就是嫉妒虞时茵,欣会说她不好不也是你引导的吗?这么多人都在聊天,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让她闭嘴!神经病吧你!”   姜敏之前就因为论坛的事和平时要好的朋友有了点隔阂,再加上她性格越来越差,这会儿也没人忍她了,一听到她骂张欣琦,直接撕破了脸。   姜敏这几个女生平时就是一个小团体,和班里其他人关系不远不近,现在听到她们吵起来,其他人除了看戏外便没了其他反应。   “她就是嫉妒啊。”有人指着姜敏吐槽:“她这次好像掉出150名了,看到大佬考得好所以气死了吧。”   “谁说不是呢,她和杨晓芸关系好,你看杨晓芸的成绩了吗?被大佬压着打。”又有人嬉笑着,语气调侃:“幸亏以前没听她瞎说。”   他们的谈论声没逃过姜敏的耳朵,姜敏气地直发抖,却不敢再出声反驳。   现在九班的学生大多偏向了虞时茵那边,就像护犊子似的,她再不要脸皮也不想引起重怒。   不过就是年级第五,虞时茵这么个蠢货都能从倒数爬上来,她姜敏自然也可以!   姜敏一边气恼,一边在心中暗下决心。   第一附中很在意学生的考试成绩,每次月考的年级排名都会公布在学校的告示栏。   很快,附中的学生们就发现高二有一个普通班的学生考进了年级前十,并且大多数成绩都领先年级第一。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人知道虞时茵,论坛里曾经有关虞时茵的帖子也被重新顶了起来。   难怪有这么大的进步,原来是和高三的学神陆千和关系匪浅。   ——   中午吃过饭后,虞时茵和刘念念一起回教室,在教室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时茵,来找你的。”刘念念笑眯眯的,偷偷捂了下嘴,没等虞时茵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进了教室。   九班门口俨然是陆千和,他淡垂着眉眼,对其他人爱慕,殷羡或者其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看到虞时茵过来,他眸光一亮,对她笑。   九班和十班偷看的几个女生差点晕厥过去。   “他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太帅了,为什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   “他也就对着虞时茵才笑了,感谢她让我看到了帅哥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   “我们换个地方?”等虞时茵走近,陆千和轻声问。他虽然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不自在,但让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和虞时茵的谈话。   “嗯?好。”虞时茵不太在意地应。   于是,偷偷扒着窗户偷看的男生女生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时茵推走了陆千和。   第一附中的教学楼后是一条弧形走廊,连通了教学楼以及几栋综合楼。   这条走廊后是一片青葱的绿化,因为弧形得多走不少路,这边几乎没几个人。   等到了走廊,陆千和也不磨叽,把安放在腿上的礼品盒递了出去。   “这是什么?”虞时茵有些意外地把礼盒接过来。   “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陆千和没隐瞒,大方地回。   盒子不轻不重,轻晃一下可以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滚动。这是一个包装得非常精致的盒子,盒子是可爱又不显土气的浅粉色,四四方方地系着一个蝴蝶结,看起来用了不少心思。   虞时茵手指轻触了一下飘逸的彩带,语气带了些好奇:“我可以拆开吗?”和段阳东给的礼盒不同,陆千和给的这个让人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便让人忍不住好奇。   陆千和没给别人送过礼物,但他依稀记得别人收到礼物的时候会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拆,哪像虞时茵,当着送礼人的面就蠢蠢欲动。   但就是这样才显得她不见外不是吗?陆千和忍不住勾了勾唇,嗓音温润柔和:“它已经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拆都可以。”   话音落下,蝴蝶结的带便被人轻轻一拽。   虞时茵小心地把彩带解下来,因为空不出手,她还极其自然地把粉嫩嫩的长带子放在了陆千和的腿上。   陆千和垂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盒子是翻盖式的,一打开,虞时茵便看到了静静躺在盒中的木雕。   “哇。”饶是她再淡定,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她想过陆千和送的礼物会是特别的,但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木雕。   “这是我啊。”虞时茵眸光微闪,语气带了点惊喜:“陆千和,你刻的?”   “嗯。”陆千和应了声,抬眸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笑起来,接着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刻了这个。”   “很可爱。”虞时茵眉眼弯弯,很宝贝地碰了碰木雕的脸:“我笑起来是这样的吗?”   这个木雕是真的可爱,她是笑着的,杏眸弯着,连脸颊上的发丝都被刻了出来,很是灵动,显然陆千和在这礼物上花了不少心思。   “嗯。”陆千和看了眼她,很肯定地点头应:“你笑起来更好看。”   虞时茵阖起礼盒盖,意外地挑了下眉。   “陆千和,你今天吃糖了?”她笑,没等陆千和接话,又自顾自地接上,语气调侃:“真会哄女孩子开心。”   陆千和:“……”   原来说实话就是哄女孩子开心吗?她真好哄。   他眸光微滞,指尖动了动。   “对了,我今天看了学校公告栏。”陆千和接过虞时茵手上的盒子,拿着彩带有些磕磕巴巴地绕,见虞时茵一直看着自己,他突然又夸了句:“年级第五,你考得很不错。”   虞时茵认真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听到他的话也只是不太在意地摊了摊手,问:“你考了多少?”   陆千和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回:“740。”   高三的试卷比高一高二的还难,第一的陆千和比第二的学生高了三十二分,成绩出来的时候,一直知道他优秀的老师都忍不住惊叹。这样的试卷能考出将近满分的分数,陆千和绝对是第一附中唯一的存在。   “那你还说我考得不错。”虞时茵瞥他一眼,轻飘飘地回:“我比你低了30分。”   她淡淡地看着窗外的植被,眸中一抹淡淡的深意:“下次,我想考第一。”   陆千和有些意外,刚一抬头就和她势在必得的眼神相撞。   “陆千和,我要超过你。”   陆千和:“……”   他安静了两秒,眼神定定地落在虞时茵的脸上,突然,他轻笑一声,嗓音仿佛带了点诱惑:“好啊,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虞时茵问。   “帮你超过我。”陆千和直直地和她对视,推销似的:“我数学满分,比你高了六分,我的物理和化学也是满分,合起来比你高了七分,最关键的是我的语文,我语文比你高了十六分。”   “所以,要我辅导你吗?”   虞时茵:“……”   虞时茵一时间有些发怔,没等她回答,转角口突然传来本子掉在地上的噼啪声。   透过镂空的木窗,只见九班的体育委员许逸林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把几本资料捡了起来。   许逸林不是故意偷听的,他只是想趁着中午午休时间到安静一点的走廊背一会书,谁知道就听到了陆千和的倾情推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见自己被发现,许逸林也不躲了,赶忙从转角口绕出来,拼命解释道:“我只听到学长你说你的数学是满分,物理化学是满分……”   越说,许逸林眸光就越亮,最后竟是直接偏了题地喊了句:“学长!我是你的粉丝!你能一起辅导一下我吗!”   陆千和:“…… 第50章 时茵小心动   许逸林最后是被吓跑的, 陆千和的眼神太过于冰冷,差点把他冻成冰,于是他顾不上再多坚持一会, 抱着书就跑远了。   只是走前, 他还在努力澄清自己。   “陆学长,我真的把你当偶像!你在上次竞赛中的成绩我到现在还记得!数学满分拿第一, 物理92拿第一, 化学94拿第一,生物97拿第一!你就是我心里的神啊!”   学.陆千和.神沉着脸:“……滚。”   他第一次当着虞时茵的面说粗话,虞时茵笑得不行,杏眸都弯成了小月亮。   看到她笑,陆千和的脸色才稍微又缓和了些, 就像那消融的冰花, 展露出内里柔软的花色。   ——   弧形走廊的另一边,江寻初从礼品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递给对面的杨晓芸。   “学姐, 生日快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叫杨晓芸竟然也只叫学姐了。   杨晓芸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   “谢谢, 寻初你费心了。”杨晓芸有些勉强地笑笑, 接过了他手中纯白色的盒子。   这个盒子最顶上印着大大的logo,这竟是一块PATEKPHILIPPE的表, 价值在10w以上。   这回,她的笑容稍微真切了些。   “这太贵重了。”她故意把盒子放回江寻初手中,坚定地摆摆手:“我不能收。”   然而就是她这么一说,让江寻初蹙了下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去年甚至更早以前的生日, 当时的杨晓芸也是这样拒绝的,每年都说了一样拒绝的话,但最后她都会很勉强地收下礼物。反倒是虞时茵,他每次给虞时茵准备的礼物都是某个奢侈品店随便拿的,然而每年到他生日的时候,她都会回价值相当甚至价值更高的礼。   江寻初心中升起了怪异的感觉,他面上不显,把礼品盒重新放回了杨晓芸的手上。   “你收着吧,这是一块女表,你还给我我也没法戴。”   “那好吧,下次你可不能再买这么贵的礼物了,我们都还是学生,不能这么铺张浪费。”   杨晓芸这才勉强地收了下来,嘴上轻轻地抱怨。   见杨晓芸收下,江寻初眸光变了变。他没说其他,只是问:“学姐,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杨晓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本想秉持一贯的作风说没有,因为江寻初当初喜欢上她就是因为她的坚强,但转念想到江寻初这段时间对她态度的变化,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一点。”她声音中带了点沮丧,长睫微垂:“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的进步没有那么大。”   杨晓芸一直知道,适当地示弱能够让男生有保护欲。   果然,江寻初有些担忧地看了她几眼,安慰道:“但也是有进步的不是吗?排名越靠前进步就越难,学姐你已经很棒了。”   杨晓芸笑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知道,但是看到别人进步得快我就忍不住有些着急,时茵这次进步就特别大,她进了年级段前十。”   “虞时茵进了前十?!”闻言,江寻初的音量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杨晓芸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震惊,心中稍稍一喜,煽风点火道:“她考了710分,只比第一名低了七分,这个进步速度让我有些意外。”   她知道在江寻初眼里虞时茵就是个在附中混日子过的学生,他讨厌她就是因为她的校花之名名不副实,一个成绩垫底并且没有任何才艺的女生,在江寻初眼里是配不上校花这个名号的。   杨晓芸知道虞时茵的成绩是真的,她考第五是不能改动的事实,但是在江寻初这里,占主导地位的是她杨晓芸,她不介意让江寻初对她印象更差一点。毕竟靠作弊拿到好成绩的骗子,比成绩差更让人讨厌。   江寻初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杨晓芸以为他要骂几句虞时茵来安慰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她的进步是挺快的,不过这是她努力的收获吧。”   杨晓芸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她很努力。”江寻初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又道:“学姐你要是不甘心的话,也要更加努力了。”   “……”这竟然是江寻初会说出来的话?!他不应该怀疑虞时茵吗?他为什么没有安慰她?!   杨晓芸难过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她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江寻初骂一顿。   “我没有不甘心,我只是羡慕她……”她有些艰难地笑了笑,试图替自己挽回一点颜面,谁知江寻初竟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杨晓芸不笑了。   她摇了摇头,第一次明显地表示出了自己的不开心,甚至语气有些不太好:“你先回教室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江寻初淡淡地哦了声,抬腿往高二那边走去。   “寻初,我说了不用你送的。”看着江寻初的动作,杨晓芸心中那点恐慌散去,语气也终于又软了些。   看吧,这就是男生,嘴上说的和做的永远不一样。   杨晓芸心中有些得意,却听到江寻初头也不回地道:“我知道,我是去给虞时茵送礼物的,今天也是她生日。”   杨晓芸扬起的嘴角顿时压了下去:“……”   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他拎在手上的礼品袋里还有一份礼物,同样是PATEKPHILIPPE的表。   江寻初送给虞时茵的礼物,竟然和送给她的是同一个牌子?!他应该只会随便在某个店里买个东西送才对!不,他为什么要给虞时茵送礼物?!   杨晓芸用力地攥紧的拳头,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   不过百米,江寻初就在走廊看到了虞时茵和陆千和,虞时茵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千和看向她的视线格外柔和。   第一次,江寻初觉得虞时茵的笑这么刺眼。   杨晓芸跟在他身后,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情况。   她眸光一闪,压下心中的嫉恨。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寻初,你要不等会儿再来?”   江寻初脸一冷,扔下杨晓芸就走了过去,气势汹汹。   江寻初很生气,但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他这几天一直都想和虞时茵和好,他不想和她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虞时茵!”他叫了声,走过去挡在了虞时茵和陆千和中间。   被挡开的陆千和眸光一淡,眸中像是凝起了深沉大海。   “这个给你。”江寻初把手上的礼品袋递过去,有些别扭地说了声:“生日快乐。”   虞时茵淡瞥了一眼,PATEKPHILIPPE映入眼眸,“我不要。”她兴致缺缺地拒绝。   “为什么?!”江寻初举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   “还不起。”虞时茵随口道。   江寻初急了,一把拽过她的手把袋子套了上去,声音都有些急切:“我不要你还!”   “那我也不要。”虞时茵有些懒散的敷衍语气,“不想要。”   江寻初一张白皙的嫩脸终于冷了下来,他一松手,很不爽地退后了两步。   “不要你就扔了,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他语气恶狠狠的,眼底是一丝藏不住的落寞。   说完不等虞时茵反应,他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好像慢一点她就会追上来把东西还给他似的。   虞时茵:“……”   江寻初很快跑得没了影,留下虞时茵有些无语地看着手上的袋子,之前的蛋糕丢了也就丢了,这十几万的东西,要是丢了也太暴殄天物了一些。   “不知道怎么解决?”正费神,陆千和突然开口,语气颇为“真诚”地问:“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他眼神认真,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帮她解决棘手的问题。   “求之不得。”虞时茵想也不想地把袋子递给了他,像丢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找人还给他吧,挺多钱的。”   陆千和眸光清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午休的预备铃声响起,虞时茵没再多待,很快回了教室。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陆千和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他像看垃圾似的眼神瞥了眼手里的袋子,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杨晓芸远远地看着,在看到陆千和的动作时,她心疼地直皱眉,她又气又恼,简直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往她预料不到的方向越走越偏。   虞时茵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陆千和愿意搭理她亲近她,就连江寻初都开始动摇。就因为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吗?   杨晓芸恨不得抓花虞时茵的脸。看着不远处还没掉进垃圾桶里的礼品袋,她心思一动,升起了新的想法。   她朝着垃圾桶走了过去。   陆千和微微侧过头,用余光扫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随即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找人还给江寻初,只需要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就够了。   ——   九班,许逸林挎着张脸,看到虞时茵进来,他一张阳光清秀的脸上更是愧疚。   许逸林是虞时茵的斜前桌,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敢和她搭话,她看起来气势太强了,他怕她不理自己。只是这次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大佬,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和学长的。”他双手合十,目光愧疚。   刚刚他和刘念念说了一下这件事,谁知道刘念念当时就给了他一掌,还说他打扰了别人的好事。许逸林猜不出自己打扰了什么好事,但想到陆千和那黑得能拧出水的脸色,他又顿时觉得自己是做错了的,这才来和虞时茵道歉。   “没关系。”虞时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没有太在意。   “太好了。”许逸林松了口气,这时候他也忘了虞时茵在自己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当即好奇地凑了过去,问:“大佬,学长主动提出辅导你!你答应了吗?”   虞时茵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陆千和给的礼物放进课桌,才淡声回:“没有,你打岔以后他没提这件事了。”   “!!!”许逸林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连头发丝都耷拉了,语气沮丧落寞地道:“我有罪……”   旁边的刘念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体委是个隐藏性质的逗比呢。   虞时茵也勾了勾唇,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把他当偶像?就因为他成绩好?”   “这只是一方面而已。”他摇头晃脑地,眼神突然一变,开始追忆往事。   “去年,我的偶像才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然而他破格被老师邀请进了高三的理科竞赛组,那年的竞赛题特别特别特别难,高三的学生都考崩了,就在老师们都以为拿不到团体名词的时候,我偶像的成绩出来了。”许逸林激动起来,满眼的星星:“他不仅拿到了个体所有科目的第一,还把竞赛组的平均分拉高了三四分!就是这三四分让我们学校成功拿到了第一!”   虞时茵意外地睁大了眼,有些认同地道:“他很厉害。”   “那当然!他就像神,拯救了竞赛组。”许逸林真真成了迷弟,又有些难过地道:“他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可是我没什么本事,不管怎么学都没太大进步……”   说着,他眼神更加落寞,羞愧道:“差点你就可以得到他的指点了,都怪我……”   “你不用在意这件事。”虞时茵道,看到许逸林这么崇拜陆千和,她反而有些苦恼地撑着脸颊。   “你把他当偶像,如果我超过了他,你岂不是很失落?”她突然问。   “不会的!”许逸林信誓旦旦地抬头。   就在虞时茵放下心来时,又听到他坚定地开口。   “你虽然厉害,但你是不可能超过我偶像的!他是无敌的!”   虞时茵:“……”   许逸林还在发表自己对陆千和的崇拜之情,然而虞时茵却是不搭理他了,把他当成了空气。   ——   高一三班,江寻初身上的气压低得连陶文起都不敢主动找他搭话了。   他的桌上丢着一个礼品袋,那是几分钟前杨晓芸送过来的。   陶文起还记得杨晓芸找到江寻初时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替他抱不平似的,她说:“寻初,时茵把它丢进了垃圾桶,她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礼物,我觉得这毕竟是你精心挑选的,还是应该拿来给你。”   当时江寻初就冷了脸,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了回来。   陶文起觉得虞时茵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杨晓芸那副模样又不像是在说谎……   “陶文起,过来。”突然,江寻初对着陶文起招了招手,语气平得陶文起都忍不住抖了几抖。   “江哥,有什么吩咐。”陶文起堆着笑,离他有半米远。   江寻初拿起桌上的袋子扔到他怀里,眉宇间是散不去的燥意,声音都沉得瘆人。   “拿去扔掉。”他不容置喙道。   陶文起捧着礼品盒不知所措:“……?”   “使不得啊江哥,你钱多得没处花?为什么要扔掉啊。”他大着胆子问:“这是十万啊!不是一百一千!我不给你扔,我做不出这种事。”他说着,把袋子放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生怕磕坏了里面的东西。   想了想,他还是安慰道:“江哥,你也别这么在意,时茵学姐可能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江寻初嗤笑一声,自嘲似的:“无意间把我送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里?”   陶文起:“……”我竟无言以对。   “可能她只是对这个礼物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就要扔掉吗?随便放在家里不比丢掉好?”   陶文起:“……”我又无言以对。   不远处,杨息宁听着这两个蠢货的对话,无声地勾了勾唇。   这一笑,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江寻初的眼睛。   江寻初拳头都捏紧了,然而想到半个多前自己在教室堵了杨息宁反而被虞时茵撞破的场景,他忍了又忍,松了拳头。   他在虞时茵心里的印象已经够差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和杨息宁闹个矛盾,他不就是直接被判了死刑?!   江寻初又气又恼,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虞时茵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她救了自己的命,救命之恩,他得忍。   这一天,注定有人过的开心,有人过得煎熬。   ——   虞时茵很喜欢陆千和送给自己的礼物,陆千和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刻的,木雕一拿出来便散发出木头纯正的清香,让人脑子都不由得清醒几分。   回家后,虞时茵把木雕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床头,看到小人脸上喜庆可人的笑容,她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她拍了张照给陆千和发了过去。   【时:放在床头很适合,我很喜欢。】   陆千和就好像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似的,很快回复过来。   【H: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过了几秒,又是一个表情包。   【H:[猫咪打滚jpg]】   虞时茵没有第一时间回他,她对着木雕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怕它落灰,便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和它差不多大的玻璃罩,玻璃罩是半圆形的,正好能把木雕盖住。   等做完这些,她才给陆千和回复。   【时:有空教我雕刻吧,我可以在你生日前刻一个你。】   单身公寓里,陆千和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心中描述不出的悸动。   他很想看看虞时茵雕刻出来的自己,但他忍住了,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回复道【我不教你。】   【时:[疑问]为什么?】   【H:伤手】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两个字,陆千和心中一动,拿着手机颇有心机地对着自己的手指拍了张照。   【H:[图片]】   虞时茵点开照片,在看清照片后蹙了蹙眉。只见陆千和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多了好几道伤口,有红红的几点,像被针扎过的小孔,也有长长的一条被刀划过的伤。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几道伤口格外刺眼,她觉得它们不应该出现在陆千和那双手上。   陆千和觉得虞时茵会心疼自己,就算她不说点甜蜜蜜的话,也应该会来关心自己几句,比如说,疼不疼?   于是他等啊等,等到手机屏幕都暗下去时,虞时茵的消息总算回了过来。   【时:你为什么不贴创口贴。】   陆千和:“……”   这应该,也算是关心吧?嗯,肯定是。   很快,她新的消息发了过来。   【时:家里没有创可贴?要不要明天给你送?】   陆千和觉得,以自己的愈合能力,明天这伤口可能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但他依然回了个【好】。   有见她的机会,傻子才会拒绝…… 第51章 陆千和要被开除   杨晓芸一整天心神不宁, 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但因为虞时茵,她过得比忌日还难受。   回到虞家, 她正准备收拾收拾心情, 谁知道门一开就有人站在门口拿着喷筒对着她。   “晓芸!生日快乐!”随着一声欢呼,喷筒喷出一团花瓣, 从杨晓芸的头顶洒下, 有一些大红色的花瓣还滑稽地挂在了她的头发上。   杨晓芸:“……”   她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有些求救似的看向虞卫云和陈怡慧。   “这是你回家以后的第一个生日,爸爸妈妈想了想还是决定隆重一点地过,所以我们邀请了你的朋友和几个家里人。”陈怡慧笑着把杨晓芸头顶的花瓣拿下来,问道:“妈妈听你的朋友说了, 你这次考试也考得很好, 我们这是双喜临门啊。”   提到考试,杨晓芸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情绪, 她没说什么, 只是故作惊喜地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你们费心了。”她端的是一副乖巧懂事。   “你这孩子,和妈妈见外什么。”陈怡慧有些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 催道:“快和你朋友玩去吧。”   在场的人不算太多, 虞宁婷和傅以勤倒是在,再加上黄雯一家人, 其余的就是杨晓芸的几个朋友,包括周巧珊和她们班的其他几个女生。   “晓芸,你爸妈对你真的好好,他们还特意给你准备惊喜,你不会怪我没有提早告诉你吧。”周巧珊笑眯眯地挽住杨晓芸的手, 亲昵道:“其实也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阿姨电话的,对吧?”她看向其他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都点了点头,满脸羡慕。   “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是想给我惊喜嘛。”杨晓芸笑笑,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做出主人家的姿态,热情地把她们带到了长桌边:“你们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定要玩得开心。”   看着桌子上精致的小蛋糕和一些看起来就花了不少钱的摆饰和酒品,几个女生又是羡慕地红了眼。她们家境都不如杨晓芸,像这样比较正式的生日聚会都还是第一次参加。   另一边,虞宁婷和傅以勤俨然成了周围几个人吹捧的对象。   虞宁婷比虞卫云更像主人,还主动帮着招呼了温家人。   “对了,这次晓芸考了第二十四名是吧?”虞宁婷看着不远处的杨晓芸,突然颇为满意地开口道:“这孩子的成绩确实不错,幸亏杨家没有泯灭了她的才能。”   “晓芸这丫头从来不用让人操心,她比时茵自觉多了。”陈怡慧不自觉地就拿虞时茵出来和杨晓芸做了比较。   旁边的温禹书听着,拿着酒杯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傅以勤向来懒得了解这些事,不过对于妻子的家里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只见他往杨晓芸那边看了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在他看来,这个刚被找回来的小丫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连长相都比不过之前那个叫什么时茵的。   “虞时茵这丫头就是被你们宠坏的。”虞宁婷毫不留情地道,丝毫不掩饰对虞时茵的不喜:“以前我就说让你们对她严格一些,现在好了,那丫头回了虞家,成绩又差又不知道太多道理。”说着,虞宁婷叹了口气,好像对虞时茵的未来感到可惜。   陈怡慧没想到自己的小姑子在杨晓芸的生日聚会上都不放过吐槽自己的机会,她面色一僵,却是不敢说什么来反驳。   傅以勤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他背后到底是傅家,而且他对虞宁婷也算是纵容,要什么给什么,只要有他在,虞宁婷就有嚣张的资本。   陈怡慧忍了又忍,最后只能憋屈地吐出一句认同的话:“时茵那丫头的成绩确实比不过晓芸,我们以前是应该对她严格一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倒数,以后的选择也会多一点。”   说着,陈怡慧自己就先难过了起来,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虞时茵未来的悲惨。   虞宁婷不屑地撇了撇嘴,正欲开口,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女生。   “阿姨,你是说虞时茵成绩差吗?”她问。   这个女生叫吴悦,她和杨晓芸是初中同学,关系很是不错,到了高中以后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但也没有因此疏远。   陈怡慧知道吴悦这个人,但对不上她的脸。看到她关切的表情,她还是回:“你和时茵是高中校友吧,她成绩确实不太好,但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   吴悦一脸怪异,有些懵地回头去看杨晓芸。杨晓芸正在和她其他朋友说笑,想了想,吴悦还是告诉了他们虞时茵的真实情况。   “阿姨,虞时茵成绩很好的,她是普通班唯一一个考进年级段前十的学生,总分有710分呢,比第一名只低了七分。”她很认真地道,语气里竟还带着安慰。   吴悦是个很实在的女生,会和杨晓芸做朋友也是因为她以前家境太差,不太讨其他女生喜欢。上了高中以后,杨晓芸虽然还会和吴悦联系,但从来不会提到虞时茵,以至于吴悦只知道她们的身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杨晓芸最怕的就是虞家人知道虞时茵考得比自己好的事,谁知道担心了这么久,这件事还是被猪队友说了出来。   几乎是吴悦话音落下的瞬间,喧闹的虞家就安静了下来。   杨晓芸拿着小蛋糕的手已经忍不住气地发抖,如果可以她大概会想立马把吴悦这个蠢东西赶出去。   “你说时茵,她考了第五?比晓芸还高了四十多分?!”陈怡慧不敢置信地半张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竟是解气。   你虞宁婷说我教出来的孩子不好,现在呢?我教出来的孩子直接考了年级段第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好?!   “你记错了吧。”虞宁婷先是惊讶,但一想到虞时茵以前的成绩后便不相信吴悦的话了:“虞时茵考倒数第五我都信。”   闻言,吴悦直皱眉:“我没有记错,我们老师还把虞时茵拿出来当例子了,她有四门科都是年级段第一。”   “好了好了。”陈怡慧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对着吴悦摆了摆手:“你去和晓芸玩吧,时茵的事我自己会去问的。”说着,她还意味不明地扫了虞宁婷一眼。   黄雯作为陈怡慧的闺蜜,当然第一时间站在她那边,当即笑着夸道:“没想到怡慧你这么会教,禹书在国外也就十几名开外的成绩,时茵那丫头你管的好。”   旁边的温禹书也是怔愣的表情,只是随即又带上了温和礼貌的笑容。   陈怡慧摆摆手,笑道:“那丫头自己努力,我也没怎么管她。”她嘴上这么说,语气却是得意,好像虞时茵变得这么优秀都是她的功劳一般。   虞宁婷眸光一黯,不爽地直皱眉。   她和这个嫂子一直不怎么对付,以前没嫁给傅以勤的时候就在陈怡慧身上吃了不少亏,后来有了傅以勤这个靠山了陈怡慧才不敢惹她。   虞宁婷喜欢来虞家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想看陈怡慧吃瘪的样子,看她敢怒不敢言,虞宁婷就觉得自己能多吃两碗饭。   只是她没想到在虞时茵的成绩上,自己还有打脸的时候。   和虞时茵的年级第五比起来,杨晓芸的第二十四名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刚刚还在夸她的几个家长也顿时不再提起她的成绩。   也是,有了红花,谁还会去看那只有衬托作用的绿叶呢。   杨晓芸听着他们围绕着虞时茵讨论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虞宁婷好像还用怨恨不屑的眼神看她……杨晓芸僵着脸,手上的蛋糕盘子都显些被她捏碎。   而吴悦,就像是一下子被孤立起来,她说话没人理,她吃东西时有人故意撇嘴说她吧唧嘴,最过分的是还有人故意伸腿绊她,显些让她摔进一堆玻璃杯里。   这场生日聚会没有开多久,在八点左右就散了场。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陈怡慧才垮了脸色。她先是好声好气地哄着杨晓芸,说她这次进步已经很大,等到下次一定还能更好。   等杨晓芸回了房间,她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拿出了手机。   虞时茵接到陈怡慧的电话时正在客厅吃水果。   杨息宁这次考进了前两百名,比上一次进步了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名,虞时茵的进步更不用说。   杨家父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特别是杨志华,特地跑出去买了好几大袋水果回来。   这不,一家人坐在客厅吃水果。   接通电话,虞时茵有些含糊地问:“你好,哪位?”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她连自己的电话都不知道了吗?   陈怡慧拿着手机的手一软,声音带了点苦涩:“时茵,是我……”   她的声音还算有辨识度,虞时茵回忆了两秒便想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时茵,妈妈是想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听出她的不耐,陈怡慧赶紧道:“还有,妈妈知道你这次考得特别好,你想要什么奖励,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她以母亲的身份自居,每一句话都好像带着自己的爱。虞时茵眉头蹙紧,嘴里的水果都好像失去了味道。   陈怡慧还在等虞时茵的回话,然而那边是好几秒的沉默,就在她准备再说什么时,邱芳芳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那头传了过来。   “时茵,这个榴莲好吃,你快试试!”   接着是虞时茵的声音:“好,谢谢妈妈。”   陈怡慧就像被定住了似的愣在原地,虞时茵说了一句“谢谢,再见”以后就快速挂断了电话,好像和她打电话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   虞家,拿着手机站在阳台的陈怡慧久久不能回神。   时茵不是最讨厌榴莲吗?难道就因为是邱芳芳给的,她就愿意吃?   ——   高中生的生活是三点一线的,在之后的一周,虞时茵开始准备下下周的英语演讲。   陆千和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多,在路上走着都能碰到他。   于是虞时茵越来越习惯在每一天都见到他。   日子过得很快,但事端来的更快。   在周三这天的中午,虞时茵正在教室刷题,谁知道刚出去打篮球的许逸林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直奔虞时茵的位置。   刘念念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句,就听到他欲弦欲泣地道:“大佬!你能帮帮我偶像吗!他要被开除了!”   虞时茵眉头一紧,不置一词。   刘念念手上的笔掉了下来,呆愣愣地问:“为什么?”   许逸林面色难看,一脸悲愤地压着声音道:“有人说他…说他让高三二班的一个女生怀孕了!”   刘念念目瞪口呆:“……”   虞时茵记得书里的内容,陆千和在高三时被学校开除。以前她一直不明白,陆千和这样优秀的学生,学校怎么舍得说开除就开除。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 第52章 每天离你远一点   虞时茵还没急, 刘念念就已经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了起来。   她抓着许逸林的手臂,不敢置信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逸林累得大喘气,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阐述道。   “我也是听偶像班里的人说的, 前天高三二班的一个叫庄文烟的女生上课突然干呕犯恶心, 被送到医务室一检查才发现她是怀孕了,这个事情闹得不小, 老师一直逼问她她都不肯说这个小……孩是谁的, 昨天她没来上学,但她的家长在放学后闹到了学校!她家长说她和我偶像交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是我偶像让她怀孕的!”   “可是陆千和他根本不能走路,而且我们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接触,唯一一个不就是时茵吗?!”刘念念皱着眉头, 完全不相信许逸林的那套说辞。   她不敢相信, 这么假的谣言都会有人信,甚至还要开除陆千和。   许逸林也着急, 一张阳光的脸上满是气愤,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继续道:“庄文烟的家长说,他们俩是背地里交往, 昨天老师为了维护偶像, 就让他们拿出证据来,然后他们就拔走了偶像的头发!”   “结果呢?!”   “老师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结果鉴定结果一出来……”许逸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强忍着一会,他才痛苦道:“那个孩子就是我偶像的。”   刘念念:“……”   刘念念只觉得自己没法思考了,她觉得陆千和不是那样的人,但这个结果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毕竟那个女生怀孕是事实。   “时茵……”   刘念念下意识地去看虞时茵,却见虞时茵已经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她一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有那双杏眸中带着冰封似的冷意。   刘念念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她不敢多想,赶紧抬腿追上了虞时茵的脚步。   ——   这件事之前是被老师隐瞒住的,只有高三二班的学生知道庄文烟发生了什么,然而经过她父母今天的这一闹,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陆祖银和白岑晴也被请来了学校。   虞时茵到高三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庄文烟的父母在办公室门口大吵大闹,她的父亲甚至冲上去就要揍陆祖银。   “你们陆家养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一副德行?!敢做不敢当的鳖孙!”他被几个老师拦住以后还在破口大骂。   陆祖银脸色阴沉,浑身气势逼人:“陆千和说了他没做这种事。”   要不是白岑晴惨白着脸抱住了他的手臂,他大概真能和那粗鲁的男人干上一架。   “没做?!哈。”庄文烟的父亲被气笑了,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作势又要去拽旁边的陆千和:“他当然不敢承认,他骗我女儿和他交往,让我女儿犯下错,我是能告他的!鉴定报告还在我手上呢!昨天陆千和的班主任可是一起跟着去医院的!谁说的话真谁说的话假有脑子的都能分辨出来!”他的嗓门大的旁边办公室的老师都忍不住探头来看。   “别激动别激动。”一班二班的班主任拼命安抚,努力地把几个人往办公室拽:“我们去里面说,这件事我们学校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解决。”   这件事对第一附中的影响太大了,陆家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过去的,他们只能力保事情能够私了。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留下陆千和一人孤零零地在门口。   他眉眼低垂着,好像全然没注意到别人看过来的嫌弃又厌恶的视线。   和上辈子一样的事依然发生了。   上辈子,事情发生时他是惊慌的,他不认识那个女生,也不知道鉴定报告为什么会显示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他解释过,但没人信。   当时他还年轻,加上陆祖银说过相信他,他便真的觉得陆祖银能给他一个清白。然而后来,陆祖银从办公室出来后当着庄家人的面给了他一巴掌,陆家赔了庄家将近千万,陆祖银以父亲的身份替陆千和道了歉。   为了给庄文烟一个交代,陆千和被迫退学。   离开学校后,陆祖银想给他安排另一个学校,但他没有接受,对他来说,上不上学并没有太大差别,父子俩的关系从那时候起便恶化到了极点。后来又没过多久,他发现庄文烟其实是陆景铭的地下女友……   陆千和抬眸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眼底幽深地像潭深泉,一眼望不到底。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陆千和皱了皱眉,眉宇间满是不耐。   正在他准备有所动作时,那人在他身后停下了,伴随着风吹来的,是一阵清香,一下子抚平了他心底的阴郁。   “陆千和。”那人口吻淡淡,没什么情绪似的叫他。   听到虞时茵的声音,陆千和只觉得浑身一僵。他不怕别人误会他,但想到虞时茵可能也会误会他做了这种事,他的心就像是缺了个口,冷风一阵一阵地往心里灌,明明闷热的天,他的手脚却是冰冷。   陆千和觉得自己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一缓一顿地转过身去,手有些僵,差点连轮椅都控制不住。   “时茵,你怎么过来了……”他声音都有带了点微不可闻的慌。   好在虞时茵虽然冷着一张脸,但她那双好看的杏眸里没有半点厌弃,只有很明显的不爽与烦躁。   “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她音色有些冷,毫不掩饰对陆千和瞒着自己的不满。   在她看来,他们是朋友,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可能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不开心,陆千和下意识的有点心虚,他软了声音,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哄:“事情没这么严重。”   周围有很多学生,有路过的,也有故意留下来看热闹的,看到虞时茵出现,他们眼中兴味更甚,就好像看到剧情发展到了另一个高潮。   “话说回来,我有看到过陆千和和虞时茵走在一起,会不会真的是什么误会?庄文烟我见过,她虽然长得也漂亮,但和虞时茵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啊。”有人提出质疑。   “那又怎么样。”他旁边的人不屑地撇撇嘴,意味不明地道:“庄文烟那孩子的亲子鉴定还能有假?人家庄文烟都说了两人背地交往,能让你看到就怪了。不过我觉得最可怜的还是虞时茵,这不是头顶青青草原嘛。”   “也是,她和陆千和虽然没有公开,但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陆千和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庄文烟呢。”   “陆千和也是个伪君子,才多大就能干出这种事,不过也能理解……”   “他是私生子嘛……”   周围细碎的谈论声不加掩饰,站在不远处的许逸林气得眼眶都红了,要不是刘念念一直拉着他,他可能就要冲上去了。   他长得虽然白白嫩嫩,但身板并不小,那几个八卦的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挨不了几拳。   陆千和长这么大,这种话听得太多了,他向来会忍,却忍不了那些人这么说虞时茵。   虞时茵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完全不知情。   那几个还在闲言碎语的学生们一边讲还一边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只是陆千和看过来时,他们的笑容就像冰封住了似的凝在了脸上。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就是让人觉得他在发火,他们打心里觉得这不过是个私生子,根本不用害怕他,但是一接触到他如同深海一样冰冷的眼神,那寒意却是从脚底直击天灵盖。   那几个学生不敢多留,推推搡搡地走了。   虞时茵看起来并不太在意那些人的话,她只是垂头看着陆千和,问他:“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陆千和扶着轮椅的手指一顿。他唇角压了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瘦削的轮廓泛着暖光,却发冷。   他安静了几秒,才低着声音道:“我能解决这件事,这几天你离我远一点。”   他现在在风口浪尖,她如果不和自己保持距离的话也会受到伤害。陆千和活了两辈子,最是知道言语有多伤人。   “……”   虞时茵眸光一冷,随即轻笑了一声。她能理解他是不想牵连到自己,但她就是不高兴,说不上来原因的不高兴。她发现陆千和总有能力影响她的情绪。   “好。”她顺从地道。   陆千和:“……”不知道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好像更生气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虞时茵又开口了,这次她的语气变得更无所谓,还带着一丝决绝:“不仅是这两天,每天离你远一点都可以。”   陆千和:“……?”   这是要绝交的意思?!   陆千和一急,抬手就抓住她的手,着急地看着她,又无奈又着急。他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唇,低着声音解释:“时茵,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时茵不说话,耐着性子看着他。   “我没在外面乱来。”陆千和嗓音温润,压着声音解释道:“那个女生,是陆景铭的女朋友,我马上就能拿到证据解决这件事。”说着他直直地看向虞时茵,眼神中带了点恳求,好像希望她收回自己的话似的。   虞时茵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心软了。   “你解决这件事要多久?”她问。谣言拖的久了,再铁的证据都会被很多人无视。   陆千和想了想,认真道:“明天就可以。”他本来想让事情再发酵一下,但看到虞时茵后,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不能早点解决这件事,就算她和自己保持了距离,也会有很多没脑子的人说她。   办公室里传出其他动静,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也为了不让虞时茵无故牵扯进这件事,刘念念大着胆子冲上去拉走了她。   看着虞时茵的背影,陆千和的眸光柔软了一瞬。   这件事是和上辈子一样发生了,但还有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他提早准备了证据,他知道这件事的主谋也做出了应对的措施,他还有能力让庄家说出实话。   最关键的一点,这次还有虞时茵。就算别人都不相信他,虞时茵也一直站在他这边。   陆千和重生那年就想过,如果他改变命运解决了这件事,一定也会离开这所学校。因为他对这所学校并没有留恋。   但是现在他有了,他不想离开这里了,因为这里有虞时茵。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庄父骂骂咧咧的声音重新响起,不过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他不敢再对陆祖银造次。   陆千和慢条斯理地转身,敛下了眸中的温柔。 第53章 断绝关系   看到陆千和, 庄父狠着一张脸,恶声恶气地骂:“要不是你有个好父亲,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跟在陆祖银身边的白岑晴满脸愧疚, 对着他们频频道歉:“对不起, 是我没有教好这孩子,这孩子本性不坏。”   “不坏?做出这样的事还叫不坏, 这让我们烟烟以后怎么做人啊!”庄母哭哭啼啼的, 悲痛欲绝的模样。   庄父也冷哼一声,不耐道:“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去祸害其他女孩子。”   “是是是。”白岑晴忙不迭地道,做足了愧疚的姿态:“以后我们一定好好教他。”   “怪不了你们, 毕竟他从小也不是在你们身边长大。”庄文烟的母亲说着, 意有所指。   闻言,陆祖银和陆千和的脸色齐齐冷了下来, 而白岑晴, 则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得意地勾了勾唇。   陆祖银看着陆千和那张和方婷三四分相像的脸,心中的气愤与难过交织着,一时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孩子变成这样, 他也难辞其咎。   方婷在他心里是那么温柔大方,知书达礼, 她不可能教陆千和做出这样的事,可是证据摆在眼前,又容不得他不信。   “陆千和,道歉。”陆祖银面色难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不少。和上辈子一样, 他相信了别人。   陆千和不屑地扬了扬唇角,似自嘲,又像嘲讽陆祖银的虚伪。   “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他反问。   陆千和这副不配合的模样在陆祖银眼里就是知错不改,饶是他对这个儿子再疼爱,此时也狠狠地拧起了眉。   “好了祖银。”白岑晴急急地上前,她挡在陆千和面前,作势把陆千和护在身后,柔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千和就算道歉了也没用,你也别逼他了,孩子现在心里也不高兴。这件事不是已经差不多解决好了吗?”   被他挡在身后的陆千和眸光更深。上辈子就是这样,白岑晴说着维护他的话,其实是故意激怒陆祖银。   果然,白岑晴话音落下后陆祖银的脸色就直接冷到了极点。他一把甩开白岑晴,对着陆千和的脸高高抬起了手。   “祖银!”被他甩开的白岑晴惊叫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陆祖银心中更气,竟是真的用力朝着陆千和的脸打了下去。   陆千和的视线没有丝毫避让地看着陆祖银,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自己时,抬手一把挡住了他的巴掌。   手臂震得有些发麻,可见陆祖银的力气有多大。   陆千和冷笑一声,神色似愠非愠:“我说了我没做过,你不信我?”   陆祖银微微一愣,心中一空,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他身后的白岑晴眸光一闪,赶忙上前把陆祖银拉了回来。   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师也反应过来,他上前,很惋惜地看着陆千和,无奈道:“陆千和,你先跟你爸妈回家吧,学校过两天就会公布对你的惩罚,老师希望你能懂事一点,换了一个学校以后专心读书。”   对于陆千和这样优秀的学生,学校当然舍不得说放弃就放弃,但是第一附中明文规定不准早恋,陆千和恋就算了,还过了底线,现在女方的父母闹到了学校,学校就算再想留下他也得为学校的形象考虑。   陆千和没理他,他坚定又执着地看着陆祖银,语气却是冰冷:“我不配当你的儿子,等事情解决后我会找人去把户口迁出来,你也可以不用看到我了,眼不见为净。”   “你说什么?”陆祖银瞪大了眼,震惊地一时间连生气都忘了,他心一慌,不敢置信道:“你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疯了!”   “反正我做的事丢光了你的脸。”陆千和淡然回:“我是说真的,以后你不用管我,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会赡养你。”   陆祖银:“……”   陆祖银没想到陆千和会这么决然,他虽然气恼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但他从来没有过断绝关系的念头,这可是他和方婷的儿子。哪怕他做的事情再错,他也会帮他收拾烂摊子,也想把他拉回正道,谁曾想陆千和竟然自己提出要断关系?!陆祖银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陆千和说完就走了,没再给他们一个眼神,就好像他早就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也不过是通知他一声罢了。   陆祖银愣了愣,他想追上去,却被旁边的白岑晴紧紧地拉住了手。   “祖银,这孩子是什么样的脾气你也知道,他现在吃的用的都是你的,不可能随便就和你断了父子关系的,你现在追上去不是让他更加难堪吗?”白岑晴劝着,语气里满是担忧,好像真的为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担心地道:“等过几天事情过去了些,你再和他好好谈谈,我相信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年轻人嘛,总有做错事的时候。”   陆祖银脸色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见他打消了找回陆千和的念头,白岑晴心中一喜,悄然与庄家父母对视了一眼。   三人心照不宣,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轻松与得意。   陆千和离开学校以后直接回了家,他没去收拾教室里的东西,反正迟早还得回去,收拾了反而浪费时间。   到家后,他左想右想还是不安定,索性拿出手机给虞时茵发了消息。   他并不后悔瞒着虞时茵,只是她生气了,他怕她真的不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犹豫了许久,编辑了好几分钟,他终于在第一节 课下课的那个时间点发出了一条消息,删删减减只剩下一句话。   【H:你还生气吗?】   【H:[可怜猫猫jpg]】   高二九班,虞时茵正在接受许逸林的洗脑,这几天下来,许逸林和虞时茵的关系近了不少,他胆子也大起来,此时正咋咋呼呼地疯狂替陆千和说好话。   “大佬,你要相信我偶像。”他苦着脸,好像差点要哭出来的表情:“现在所有人都在说他不好,论坛上的学生都在骂他,他就你一个关系好的朋友,如果你也怀疑他那他也太可怜了。”   刘念念有些无语地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从高三教学楼回来以后,许逸林就一直念叨着这几句话,好像虞时茵不答应他就能说到天荒地老。   虞时茵也有些无奈,听到许逸林说陆千和可怜,不知怎么的她的脑中不自觉地就联想出了一个场景,陆千和高大的身形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缩在路边,抬头时那张帅气的脸上也是委屈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撇着嘴,求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轻拍了下脑袋,把那魔性的场景从脑袋里拍开。就在这时,口袋里藏着的手机震了两下。   她偷偷把手机拿出来,刚一打开就看到陆千和惯用的表情包,那只软萌软萌的猫可怜地趴在地上,一张软乎乎毛茸茸的猫脸在虞时茵的眼中自动换上了陆千和的脸。   虞时茵:“.……”   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认命地回复。   【时:我没生气。】   收到消息的陆千和对这句话内里的含义有些不解。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以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女孩子说没生气的时候就是在生气。   他心中一惊,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好话,虞时茵又发了两条消息回来。   【时:下不为例。】   【时:勿回,要上课了。】   陆千和有些怔怔地看着那“勿回”那两个字。   明明是一板一眼的两个字,看在他眼里却是可爱得过分。许久,他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怎么办,想马上回学校,想马上见到她……   陆千和抬手,手背覆着眼睛,嘴角一抹怎么也抹不平的笑意。   ——   这件事情发酵得很快,好像有人推波助澜似的,很快微博上都有了一条新的热搜,虽然没有到热搜前几,但热度也不低,毕竟陆家本身就是自带流量,更别说现在陆家出了这么一件丑事。   陆家,陆祖银留在公司没回来,别墅里只有陆景铭和白岑晴两个人。   陆景铭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他看着微博上层出不穷的骂陆千和的留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威胁我有用呢。”他冷嗤一声,看着微博里的评论,喜不自禁地读了出来:“原来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开放了,陆家不愧是豪门,不过高中的年纪就这么会玩。”读完,他还很不要脸地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他怎么可能斗得过我。”担心了这么久的事终于有了结果,把锅甩给陆千和后,陆景铭只觉得一身轻松,还解气。   “你还有脸笑!”白岑晴脸一板,手上还没咬的苹果朝着陆景铭砸了过去:“你有没有脑子?你找女朋友我就不说你了,谁准你在现在就做出这种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前天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庄家人那里受了多大的气!”   前天,陆景铭突然把她拉到房间,哭着说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他说他交往了好几个月的女朋友怀孕了,他一直让她去打胎但是她死活不同意,一直到上课孕吐了这件事才被发现。最可怕的是陆千和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白岑晴那天吓得差点腿软,但她到底当了这么多年陆祖银的老婆,没学会他的沉着冷静也学了不少手段,当晚她就去了庄家。   庄家人不待见她,甚至要把她赶出门,但谁都逃不过利益的诱惑。白岑晴拿出了白家,答应以后每一年都会与庄家合作,但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庄文烟自己说她的孩子是陆千和的。   为了利益,庄家人答应了,拿去做亲子鉴定的那根头发其实是陆景铭的,白岑晴早就联系好了医院。这件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也是因为她提前安排好了每一步。谁会想到陆千和只是一只替罪羊呢?他们只会觉得他真的做了这事还不敢承认。   “对不起嘛妈,我知道你最好了。”陆景铭嬉皮笑脸,脸上没有半点愧色,甚至不知羞耻地道:“你不是说陆千和还要和爸断绝关系?看来我也有不小的功劳啊。”   “你闭嘴!谁知道那小子说的是真还是假,他心机这么深,怎么可能随便离开陆家。”白岑晴骂他,虽然是骂,眼中却没有太多责备,只是道:“你以后别和庄文烟来往,这女孩子也是个难缠的。”   “知道了知道了。”陆景铭敷衍地应着。   白岑晴看着儿子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多说。这件事现在的结果,倒也不算太差。   “赶紧回房间学习去,想想你的成绩都掉了多少名了!再敢乱来我就先打断你的腿!”   她色厉内茬,陆景铭没多怕,不过还是听话得回了房。   看着儿子的背影,白岑晴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得意。这么多年了,这个私生子的形象总算是彻底臭了。   陆家母子俩自以为已经扳倒了陆千和,也成功让他和陆祖银有了更深的隔阂。然而他们不知道,另一边的庄家俨然是另一副场景。   庄家,庄文烟畏畏缩缩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她的父母。   此时的庄家人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哪里还有白天的盛气凌人。   沙发前的茶几,地上,以及庄家人的手里是一张张清晰的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只有两个,那就是庄文烟和陆景铭,他们接吻的照片,嬉笑的照片,甚至是一起进酒店的照片,竟然全被拍了下来。   在他们对面,赫然是坐着轮椅的陆千和,旁边还有一个打着哈欠的阮亦及。 第54章 反转   “给个解释吧。”阮亦及打完哈欠, 随手揩了把眼角的泪珠,声音都有些懒:“你们早就知道庄文烟和陆景铭有一腿吧。”   庄父,也就是庄平舟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试图脱罪道:“阮总, 我们真的不知情。”然而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们联合白岑晴甩锅陆千和的事, 根本藏不住。   “少放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庄氏和白家的公司有了新的合作。”阮亦及眼一瞪, 眸中带了凌厉。到底经营着千启集团,他虽然年轻,但气势不低,他冷着声音,完全不把庄平舟当回事一般:“既然你在白家和我们千启之间选择了白家, 那也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庄平舟忍不住一抖, 面如死灰。半年前庄氏碰上危机,购入的家具都变成了囤货, 根本卖不出去, 就在公司差点破产时,是千启集团搭了把手。那时千启集团的家具产业刚发展起来,市场广阔, 正是因为有千启的帮助, 庄氏度过了那次难关,不过相对的, 千启拿到了庄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五,几乎与庄平舟手上的股份持平。   庄平舟并不介意把股份给千启集团,因为有了千启集团给他开拓市场,他这半年得到的利益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谁曾想竟然出了这种变故。庄平舟开始后悔答应白岑晴,她可没说陆千和是阮亦及的朋友!   “阮总, 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不知道陆少是您的朋友,我也是受了白岑晴的蛊惑,我现在立马去澄清,一定还陆少一个清白!”庄平舟着急道,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语气真诚,然而阮亦及却是不屑地嗤了声。   “你以为我们需要你来澄清?这些照片你也看到了,你猜我们把这些照片发出去以后那群网友会不会信?就算他们不信,我想陆祖银也会怀疑,如果他提出来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你和白岑晴勾通陷害陆少的真相必然暴露。”他看着庄平舟额头冒出来的细细密密的冷汗,冷笑一声,给了他最后一击:“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陆少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上司。”   “……”   庄平舟浑身一软,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   “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阮亦及懒着声音,幸灾乐祸一般:“千启集团帮你是陆少下的命令,然而你,为了一点利益去污蔑陆少,甚至还想让他喜当爹?你这是过河拆桥,是白眼狼,你猜你做的这种事传出去,还有没有公司会和你合作?”   “那您希望我怎么做。”庄平舟快哭了,就差冲上去抱着陆千和的腿求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义不容辞,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现在的庄平舟已经后悔不已,他不应该为了一点利益把事情闹大,现在根本就是遭了报应,女儿的名声也臭了,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他的苦苦哀求下,陆千和终于开了口。   “白岑晴来找你的时候,你录音了吧。”他的声音里裹挟着半分慵懒,带着疏离与冷漠。   庄平舟虽然没把庄氏经营好,但他本质上是个小人,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上辈子他就在白岑晴找来时偷偷录了音,后来庄氏一日不如一日,他凭着这份录音在白岑晴身上吸了不少血。   听到陆千和轻描淡写的嗓音,庄平舟浑身血液倒流,他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被眼前这个少年看得清清楚楚。   他认命地叹了一声,承认了:“是,我录音了,我就是想保留一个证据,虽然我和白岑晴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她不好对付。”   陆千和眉眼微垂,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这段录音公布出来。”   “这……”庄平舟惨白了脸色,嗫嚅了半晌,颓废地点了下头。   等到阮亦及和陆千和离开以后,庄平舟才疲惫地闭上眼。一直坐在他旁边不敢出声的妻子终于忍不问道:“平舟,你怎么就答应了他?这段录音公布出去以后,我们还怎么做人?”   “那你说能怎么办!”庄平舟恶声恶气地问:“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没了千启集团,我们庄氏连个屁都不是!就算我不出面,陆千和自己也有能力解决了这件事,到时候我们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刚刚你也听他说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我们要是主动把这件事解决了,也算是将功补过。”   “可是白岑晴那边……”   “白岑晴算什么,等到真相大白她就自身难保,你没看到陆祖银对陆千和的维护?摆明了不想把事情闹大,现在陆祖银要是知道陆千和是被白岑晴污蔑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白岑晴的,白氏怕是也会受到牵连,如果早知道千启集团是陆千和的,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白岑晴那个毒妇!”庄平舟恨恨道:“陆千和不愧是陆千和,有心机。”   如果陆千和一开始就揭穿陆景铭做的事,那么就算陆景铭被众人唾弃,陆千和作为旁观者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但现在,陆千和替陆景铭受了那些罪,他被外人喷击辱骂,这时候再爆料他是无辜的时,他就成了受害者,一个弱者,所有人都会同情他帮助他,对陆景铭和白岑晴只会更加厌恶。   陆千和委屈自己只是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他在利用舆论。   这么想着,庄平舟只觉得一阵恶寒。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惹到了这么一条毒蛇,一不留神他们庄家就可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见庄平舟真的开始剪辑那天的录音,一直坐在旁边的庄文烟立马急了。   “爸!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白姨不会放过我们的吧,而且让我怎么做人啊。”说着,庄文烟竟是哭了起来。她是真的喜欢陆景铭,所以当初知道怀孕以后一直不想打掉,她觉得这是爱情的结晶,哪怕陆景铭对这个孩子毫无期待。   后来事情暴露,陆景铭找到她好说歹说,并且承诺以后不会抛弃她,所以她才帮着诬陷陆千和,但现在庄平舟要公开事情真相,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她不想丢了脸面以后再丢了陆景铭。这么想着,庄文烟就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痛,她皱着眉头捂住了肚子。   然而庄平舟现在心情差到了极致,看到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白姨白姨的,她算你哪门子的姨?你觉得白岑晴会认你这个儿媳妇?你才多大你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现在这么被动还不都是因为你?!明天你就跟着你妈去医院把这个孩子打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再多管,陆景铭那个臭小子既然做出这种事,就该负起责任!”   “爸!您不能这样,他会恨我的!”庄文烟哭嚎着,她想扑过去求庄平舟,却是被庄母拦了下来。   庄母恨铁不成钢地用指尖用力地戳她脑袋。   “烟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没有陆景铭重要?你知不知道如果庄家垮了,别说陆景铭不要你,以后更加没有人会要你!”庄母平时对她宽容,眼下却是忍不了她了,语气都凌厉了些:“你再闹下去,我们谁也不管你了!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下子庄文烟才抽抽噎噎地趴在庄母肩上哭起来,其他的话不敢再多说。   庄平舟很快把录音剪辑完,庄氏有自己的微博号,粉丝也有十几万,在十分钟内,他编辑完了一条微博,以最快的速度发了出去。   ——   网上,关于陆千和的这件事在一个小时内已经被顶成了热话题,铺天盖地的骂言,有说他做事出格心理阴暗的,也有知道他身份的人说他跟着他死去的妈不学好的,更多的人跑到陆氏集团的微博下破口大骂,把陆祖银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氏,总裁办公室的灯还大亮着,陆祖银坐在老板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旁边,助理看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陆总,我已经联系了微博官方压下这件事,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网友对陆大少的行为不满,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明天陆氏的股票大概又会掉好几个点。”   “什么都不用做,把这件事压下去就行。”陆祖银的声音都有些疲惫:“千和这件事做的不对,没得洗,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   助理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对陆千和多了点怨。这个名义上的大少爷,总是给陆氏惹出一堆事。   “行了,你去忙吧。”陆祖银对着助理摆摆手。   助理应了声,正准备关掉微博,却见#庄氏录音#突然出现在了热搜。   “陆总。”助理大着胆子留在了办公室,着急道:“庄平舟不知道又发了什么录音,看起来还买了热搜!”   陆祖银皱着眉,冷声道:“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助理点点头,点进了庄氏的微博,点开了录音的播放键。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涨着,评论数一下子从十到了一百多。   录音一开始,就是庄平舟气愤的声音。   “陆景铭你这混蛋还敢来我家!给我滚出去!我一定要曝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   只听这一句,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就齐齐变了脸色,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白岑晴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件事不是我们家景铭一个人的错,这事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你在这里骂人是没有用的,庄文烟怀孕的事学校老师已经知道了,既然这事没办法隐瞒,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录音里,白岑晴的声音听起来沉着冷静,很有谋略。   这段录音有两分多钟长,无关的话显然已经被剪辑掉了,主要留下了白岑晴的话,从她提到把锅推给陆千和被拒绝到她主动提出让白氏帮衬庄氏。   录音里,白岑晴甚至连让庄家人什么时候去学校闹事,怎么对着陆祖银演戏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总,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关了……”助理的脸色已经发白了,他看着陆祖银的脸色从刷白到铁青,有些担忧地想要关掉录音,谁知道被他猛地按住手。   “继续放。”他的声音就好像带了冰渣子,语气冷,表情更冷。   就这样,两个人把录音听完了,一直到庄平舟最先的那句重新回放,他们也没回神。   见陆祖银猛地从座位站起来,助理想拦他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因为急,他还有些踉跄。   ——   庄平舟的这条微博,除了录音以外还有道歉的声明,在声明里,他表示出了自己的愧疚,他说自己是鬼迷心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选择了这种伤害陆千和的办法,为了脱罪,他甚至表示自己害怕被白岑晴报复才会这样。   然而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白岑晴心思恶毒,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一时之间庄氏官博底下骂声四起。   【借我五块钱:这是什么神转折,惊掉了我的眼珠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是后妈?她亲儿子干了这种事她却设计推给了陆千和???陆千和也太可怜了,我刚刚还在骂他!我真不是人。】   【第一附中的美女: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不相信陆千和会做出这种事,只是证据摆在那里,我以为他是伪君子,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看来我们都差陆千和一个道歉。】   【可爱没脑袋:道歉有什么用?你们用身份嘲讽他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吧,我也是第一附中的学生,我知道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参与你们的评论,我非常同情陆千和,只希望他不要原谅这个心思歹毒的后妈,也希望他能离开陆家。】   【三观很正:再等一个反转……】   【豆豆爱吃饭:这还能有什么反转,庄平舟自己也说了录音里的女人是白岑晴,傻子都该明白真相了,这个女人想保住自己儿子又想搞臭陆千和的形象,我只能说一句豪门复杂吧,还有,陆千和真可怜!】   【气泡音男神:不敢站队了,等后续等反转。】   ……   然而这群网友最后还是没等到反转,因为有个粉丝百万的营销号发了一组照片,每一张里陆景铭和庄文烟都动作亲密,显然关系匪浅。 第55章 拉陆千和进群   那组照片一出来, 刚刚还保持中立态度的网友顿时炸开了锅,如同庄平舟所说的,陆千和沦为了最可怜的受害者, 之前喷击他的网友纷纷向他道歉, 因为带了对陆千和的愧疚,他们骂白岑晴和陆景铭时更带劲了。   陆家, 白岑晴没有一直关注网上的消息, 她像个胜利者一般在客厅吃着水果,然而一口苹果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楼上“砰”得一声巨响,接着是飞奔下来的陆景铭。   “干什么!莽莽撞撞的。”白岑晴皱着眉头低声斥。   陆景铭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惊恐。   “妈!出事了!”他颤抖着手把录音点开, 手机里传出了庄平舟的声音, 接着是白岑晴……   白岑晴脸上的表情就像一瞬间凝固住,她不敢置信地把手机夺过来, 试图去关掉录音, 然而关掉后,她就看到了下一条营销号发出来的微博,9+的照片, 照片里陆景铭的脸还被放大镜的特效放大。   配文:豪门原来就是这样搬弄是非, 长见识了,只能说我心疼陆千和吧, 都快高考了却碰到这种事。   白岑晴目眦欲裂,她想去点开评论,然而手上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大,颤抖着喊:“这是什么!”   这件事来得太快, 上一秒她还在洋洋得意,这会儿脸上却是顿时失了血色,比客厅的墙还要白。   陆景铭六神无主,腿都差点软了。   “妈,我们该怎么办,庄平舟都出来道歉了,我们还有机会翻身吗?他们都在骂我,这件事如果被爸知道了……”越说,陆景铭越是害怕,急红了眼眶。   白岑晴也急,但她到底是陆祖银的母亲,她在原地不住地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别急,事情还有转机,我想想,让我想想。”   闻言,陆景铭稍稍安心了些,然而没等白岑晴想出什么,陆家别墅的大门就被人用力地踹开。   大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接着弹了回去。   白岑晴惊慌地朝门外看去,在看到陆祖银那张铁青的脸时,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爸……”陆景铭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他一喊,陆祖银剩下的那些理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一道人影快速地冲到陆景铭身边,“啪”地一声重响,陆景铭的脑袋便被扇偏向了一边。   “景铭!”白岑晴看着儿子瞬间高高肿起的脸,惊叫一声就要冲过去。   没等她跑到,陆祖银又是抬腿用力地踹在了捂着半边脸还没回过神的陆景铭身上。   陆景铭只觉得膝盖骨一麻,浑身一震倒在了地上,接着是阵痛,脸上的,腿上的。疼得他直吸冷气。   “陆祖银你干什么!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他!”白岑晴惊叫着,她冲过来撞开了陆祖银,弯下腰就要去扶人。   手还没碰到人,她就被一股力拽得后仰,她只看到陆祖银对着自己高高举起了手,他的脸色发狠。   “陆祖银!你敢打我?!你要是……”   白岑晴尖叫着恐吓,话没讲完,陆祖银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把她还没说出来的话都扇了回去。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在看到他毫不愧疚的表情时,发了疯。   “陆祖银!你敢家暴!你打了你儿子还来打我!我跟你拼了,都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你为了他一次次弃我们母子于不顾,陆祖银你没有心!”白岑晴头发散乱,脸上一个又红又肿的巴掌印。   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陆祖银嫌弃地抓住她打过来的两只手,用力地把人摔在了地上。眼看母子俩都狼狈地瘫在面前,他却没有半点动容。   “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陆千和是我的儿子,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他?白岑晴你好狠的心,陆景铭是你儿子所以你要护着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推到千和身上?你说!”   想到陆千和今天早上那冰冷决绝的眼神,陆祖银恨不得时光倒流,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相信他。   “为什么?哈哈哈,你说为什么。”白岑晴冷笑着,破罐子破摔地道:“因为他是那个贱女人的种,那个贱女人自己死了为什么不能带着这个贱种一起死!他凭什么来插足我们一家三口!凭什么!”   见陆祖银露出愤怒的表情,白岑晴像是出了口恶气般大笑着,愈发猖狂:“你以为你是个好父亲,但你从来都不信他,知道他为什么离开陆家吗?因为他八岁那年摔下楼梯是景铭绊了他,你不相信他的说法,你觉得景铭是无意的哈哈哈哈。”她越说越疯,竟是直接把十年前的事也说了出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只能坐轮椅吗?因为我找人给他的腿注射了神经毒素。”   陆祖银浑身一僵,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问吐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妈!你别说了!”陆景铭强忍着疼痛扑过去,企图打断白岑晴的“胡言乱语”。   “我说他的腿是我弄废的!”白岑晴推开陆景铭,恨恨地瞪着陆祖银:“你没想到吧,他本来只是骨折而已。”   陆祖银眸中闪过痛色,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拽住,一点一点握紧,直到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起十年前,他真的选择相信陆景铭,陆千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和他离了心吧。   他觉得可悲,自己的家人明明都在身边,然而他只觉得孤独痛苦,这个家没有任何温暖,只有勾心斗角。   白岑晴大笑起来。看到陆祖银和陆千和痛苦,她只觉得爽快,就算被陆祖银打又怎么样,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父子俩是不可能重归于好的,网络没有记忆,陆景铭这件事早晚都会过去。她明天就给他办休学手续让他出国,在国外谁能认识他呢?   这么想着,她更加得意,方才的慌乱全然不见。   陆祖银看着她扭曲的脸,有些作呕,他想再给她一巴掌,但一想到自己要碰到这种恶心的女人,他就生理反应地退后了两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白岑晴,再看狼狈不堪的陆景铭时,终是叹了口气。   “离婚吧。”他嗓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这回白岑晴终于笑不出来了,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企图在陆祖银脸色看到玩笑。   她是陆家的夫人,就算做了再丢人的事陆祖银也会为了脸面保下她才是,可他竟然要和她离婚?!   “你不能!你不能和我离婚!”她嘶哑着声音喊。   陆祖银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是失望至极地看着陆景铭,道:“你年纪还小,我也不想你这么毁了一生,收拾东西吧,明天我就找人送你出国,不学好就别回来了。”   “不要,爸!不要送我出国!”   “陆祖银!我不同意离婚!我不同意!”   母子俩左一声右一声地叫着,陆祖银厌恶地皱了皱眉,不再理会他们,他抬腿朝外走去。   身后,还是白岑晴的尖叫声,声声刺耳……   ——   这件事反响很大,陆家人显些被网友们骂死,诅咒他们的比比皆是。   看到这个结果,最开心的大概就是许逸林了。   许逸林是很自来熟的性子,和虞时茵还有刘念念混熟以后他就拉了个微信群,此时此刻,他正在群里疯狂艾特虞时茵。   【许逸林是最帅的:@时,大佬!!!快出来!!!】   【许逸林是最帅的:@时,大佬!你看到了吗!我偶像是无辜的!】   虞时茵昨天搬到了嘉莲花苑,这会儿正收拾房间里细碎的小物件呢,听到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消息,心情还不错地给了个回复。   【时:看到了,真相大白,挺好。】   不出半分钟,许逸林的回复就刷了起来。   【许逸林是最帅的:感天动地,恶人终于遭到报应了,可怜了我的偶像,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   【许逸林是最帅的:好心疼好心疼,大佬,你能不能替我安慰一下我偶像[巴巴眨眼jpg]】   看着这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虞时茵挑了下眉,随手把陆千和拉进了群。   陆千和的公寓里,阮亦及好不容易蹭到了暂住一晚的机会,正心花怒放地躺在大沙发上刷着手机。   听到陆千和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终于忍不住吐槽:“你那爹还在给你打电话呢?他也真是够执着的,还臭不要脸,事情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有脸来找你?!”   阮亦及就像自己受了气,差点气得手机砸脸。   陆千和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喝下最后一口中药,扶着轮椅站了起来,阮亦及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要去扶他,被他用手势挡了回去。   陆千和脚步还不是很稳,但毒素退了很多,再加上一直练习,他已经能走好几步了。   等电话铃声自然停止后,他才有些不耐地道:“明天就找个人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行。”阮亦及又躺了回去:“不过陆祖银能同意吗?”现在陆家干净的只剩下陆千和一个,他能同意就怪了。   陆千和眸光微闪,淡然道:“不同意就逼他同意,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他的声音淡的让人听不真切,但冷意分明。   没一会,阮亦及又听他不咸不淡地要求:“明天开始关注陆氏,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时机没到的话就把水搅混。”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不是姓陆一般。   阮亦及赶紧应了声,心中敬佩更甚。看着陆千和平静的脸色,阮亦及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明明他比自己还小,但能力胆识都远远超过自己。   陆祖银像是放弃了,没再打电话过来,然而没几分钟,陆千和的手机却像中了病毒似的叫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微信铃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停地振动着,显些掉到地上。   阮亦及嘴角一抽,有些震惊又有些无语地小声道:“陆少,你这业务繁忙?”   陆千和没搭理他。   如果阮亦及仔细看,就能看到刚才一直平静的陆千和眸光闪了闪,好像对手机里的消息很期待。   陆千和微信加的人不多,最近聊天的也就虞时茵。一想到虞时茵给自己发这么多条消息,他就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微信消息最顶上的显然是一个群,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陆千和眉头一紧,点了进去。   屏幕上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的对话。   【许逸林是最帅的:大佬能不能约他出来庆祝一下?这是件大好事!】   【许逸林是最帅的:大佬拉了谁进来啊,朋友吗?】   【一个小念头:许逸林你别想了,陆千和是不会出来和你见面的。】   看到自己的名字,陆千和又皱了下眉。   他认识这个人吗?他看了眼那人的头像。   那是一张自拍,男生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就是很自恋地在自己的下巴处摆了个v,看起来有点恶心,还有些眼熟。   不过陆千和想不起来这是谁。   接着,那个头像的主人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许逸林是最帅的:你少放屁!我相信只要我的心意传达给了他,他一定会感动的!】   【许逸林是最帅的:他一定会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庆祝!】   陆千和眉头拧地更紧,再看一眼更觉得恶心。他强忍着不耐,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于是,一直由许逸林刷屏的聊天界面里突然多出了条陌生的消息。   【H:我不愿意】   陆千和没在意他们的回复,他点了下右上角准备退群,手指还没来得及下滑,便看到了虞时茵的头像,熟悉到他都能画出来的头像,就一根分针和一根时针。   陆千和:“……?”   他眸光不自在地一闪,返回了聊天页面。 第56章 只看上过一个   陆千和没再看群, 他直接找到了虞时茵。   【H:怎么突然拉我进群?】   虞时茵正在收拾书柜上的书,看到消息她腾出了一只手按语音。   等了半分钟,陆千和等到了一条语音消息, 他不顾阮亦及震惊的目光戴上了耳机。   “我靠, 陆千和你过分了,有什么事居然还瞒着我!戴耳机干什么啊!”阮亦及仿佛被背叛了似的不满地喊。   陆千和没理他, 点开了语音。   那边的虞时茵大概是在忙什么, 声音有些微喘,又带着闲聊似的随意。   “许逸林想让我转告你别在意别人的看法,顺便想安慰你,我就顺手拉你进群了。毕竟这种事自己说更好不是吗?”她的最后一句还带上了笑意,有些调侃。   陆千和眉头一紧, 不自觉地想到虞时茵安慰自己的场景。不过很快他就抓到了重点。   “谁是许逸林?”他发了条语音过去, 语气里带点微不可闻的紧张与不爽。   在那个群里,许逸林是最活跃的, 他这么聒噪虞时茵竟然也没退群, 想到这里,陆千和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这人和虞时茵是什么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 虞时茵才回复。   【时:你的忠实粉丝。】   陆千和:“……?”粉丝?   他又退回群里看了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张自拍这么眼熟了,这不就是虞时茵生日那天打断他们聊天的那个蠢货吗!   陆千和更烦他了。   群里, 许逸林激动得已经能跳一段霹雳舞了。   【许逸林是最帅的:偶像!偶像是你吗?!我太激动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和偶像一个群。】   【许逸林是最帅的:偶像!你别你那便宜弟弟生气,他们都遭了报应的!为了庆祝你成功反杀他们,周五晚上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陆千和眸光一滞。他觉得如果自己是群主的话,一定会把这个聒噪的电灯泡踢出群。   果不其然, 除了陆千和,刘念念也被他吵得脑壳疼。   【一个小念头:许逸林你能正常点吗?陆千和哪是这么好约的,你要是真想约他出来能不能去私聊?】   半分钟后,许逸林再次出场,他甚至改了个群昵称。   【陆千和的小迷弟: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是偶像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嘛!】   【陆千和的小迷弟:@H,偶像,我还约了大佬,你真的不一起来吗?】   【陆千和的小迷弟:能在一个群里就是缘分,就一起吃顿饭也好啊[求求jpg]】   “看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阮亦及看着陆千和越皱越紧的眉头,忍不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好奇地往陆千和手机上看,只一眼,他差点脚滑,不敢置信地惊叫一声:“陆少,你居然连迷弟都有?!”   陆千和冷着脸睨他一眼,“滚开。”   “……”   阮亦及老实得“哦”了声,真的滚了。   看着“小迷弟”还在疯狂得call自己,陆千和全当没看见。   另一边,刚收拾完东西的虞时茵悠闲地躺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   她闲适地看着手机,有些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许逸林的邀请,还没来得及给他泼冷水,陆千和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H:你答应和他一起出去了?】   过了几秒,又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H:你去的话我也去。】   不知怎么的,虞时茵突然想到了他被找家长那天的场景,那么多人甚至包括他的父亲都不相信他,许逸林虽然话多,但他是打心底里希望陆千和好。   她眸光微顿,眼中闪过犹豫。想了想,她把对话框里的【没有】删掉。   【时:那就一起去吧。】   【H:[猫猫转圈jpg]】   阮亦及眼睁睁地看着陆千和变脸似的,带着嫌弃的眸中突然染上笑意,很是精分。   回到群里,陆千和以截然相反的态度发了个消息。   【H:时间地点】   一瞬间,群里就沉默下来。刚刚一直逼逼叨叨的许逸林愣是整整好几分钟没说话。   许逸林不是故意不回的,因为太激动,他不小心把手机摔了出去,手机砸在地上黑了屏。   “我靠!关键时候掉链子?!”许逸林的房间里,他一跃下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捡了起来,屏幕碎了都来不及心疼。   等他重新开机,群里才再次热闹起来。   【陆千和的小迷弟:周五晚上六点半,凯德广场!】   【陆千和的小迷弟:偶像没骗我的!是真的会来吧!】   【陆千和的小迷弟:偶像我们不见不散!!】   虽然他还是没等到他偶像的回复,但他依然有一种追星成功的成就感。   公寓里,阮亦及正躺着沙发上刷微博,看到陆景铭被骂成妥妥的臭狗屎,他只觉得解气。   “对了陆少,周五晚上有一场会,是……”阮亦及懒洋洋的道,话没说完,便被斩钉截铁地打断。   “周五晚上我没空。”   “什么?!”阮亦及鲤鱼打挺地坐起来:“这场会议很重要!”   陆千和看着手机,口吻淡淡:“辛苦你了。”   阮亦及:“……”   他把陆千和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脸上是怀疑的表情,想到什么,他猛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是不是又是因为虞时茵?!陆千和!你这是昏君的行为你知道吗?!你这样虞时茵是会被说成红……”阮亦及越说越激动。   “红什么?”陆千和轻飘飘地瞥他一眼,眼底幽深。   “咳。”阮亦及一惊,把没说出口的三个字吞了回来,憋着一股气不服气又不得不屈服地道:“被说成大美女行了吧?你是陆大少爷,你看上的都是美女。”   陆千和这才收回视线。   阮亦及刚松了口气,便又听到他似愠非愠地道:“只看上过一个。”   听着他有些认真的语气,阮亦及无语凝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话你和我说没用,你得去和虞……那谁说。”   陆千和垂眸低低地哼了声,没接话。   ——   陆祖银说离婚那就是真离婚,陆家长辈和白家长辈一起反对都没用,第二天白岑晴就收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陆景铭已经被送去机场了,陆家只剩下白岑晴一个人,客厅里一群亲戚试图说服陆祖银,然而谁说都没用。   白岑晴没想到陆祖银的动作会这么快,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发了狂似的撕掉了离婚协议书。   她是真的爱陆祖银,所以哪怕知道他心里只有方婷,也一定要在他们没结婚之前插上一脚,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起方婷是成功的,然而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祖银,我们快二十年的夫妻,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白岑晴顾不上双方长辈都在,哭哭啼啼地求着,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怕:“我求求你别和我离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是啊祖银,这么多年岑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为陆家付出这么多,你在给她一次机会,她和景铭已经受到惩罚了。”白家老爷子疲惫道。   白家本就是高攀,这几年来倚附着陆家才没有落魄,现在白岑晴闹出这种丑事,最担心的就是白老爷子。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爸。”陆祖银对着白老爷子毫不留情道:“我和她情分已尽,她做的事是违法的您知道吗?我没报警已经是给她留了最后一份体面了,这婚必须离!”   “老陆,你看……”白老爷子心急如焚地看向陆老爷子,然而陆祖银当家这么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陆老爷子也只能无奈摇头。   白岑晴不肯签,陆祖银便叫了声按着她的手签,别墅里一时间又只剩下女人又哭又闹的声音。   阮亦及带着人到陆家的时候,陆祖银请来的律师刚拿到白岑晴被迫签下的离婚协议书。   陆氏没有和千启合作过,再加上阮亦及比较低调,陆祖银并不认识他。   看到他,陆祖银还有些疑惑地问:“你们找谁?”   “找你啊。”阮亦及没什么好气,直言道:“我们是受陆千和之托来迁他的户口的,麻烦陆总配合一下了。”   旁边被白岑晴吵得头痛的陆老爷子头更痛了,心烦地问:“祖银!这是怎么回事!”   陆景铭已经被送走了,陆千和现在是陆家唯一有希望的孩子了,结果陆千和现在还要迁户口,陆老爷子气的差点心梗。   陆祖银没想到陆千和那天说的竟然是真的,昨天真相才公布出来,今天他已经急着要离开陆家了。除了愧疚难过,他心里只剩下一片孤寂。   “这件事下次再说吧,我要和他见一面。”陆祖银好像苍老了十多岁,声音都沧桑不少。   然而阮亦及对他没有半点同情,他嗤笑了一声,把手上的文件袋递过去,漫不经心道:“陆千和想不想见你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他东西都给我了,人我也带来了,如果你以后还想看见他就赶紧麻利地把户口本拿过来。”   陆祖银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威胁过了,他眼神一凌,浑身气势开始变化。   如果是一年前的阮亦及,他大概已经怂了,但现在他却只是无所谓得耸了耸肩。   “你要是不想放人也行,你要知道陆千和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生活的能力,再加上你这个监护人根本没起到任何保护他教育他的作用,就算打官司胜的也是我们这边。”   陆祖银眸光一滞,气恼地瞪着阮亦及,谁知阮亦及只是不屑一笑。   “你们陆家反正已经有这么多丑闻了,再多一个笑点也没什么,那我们——法院见?”他故意无辜地眨了眨眼。   陆祖银:“……”   陆祖银气急,却也只能同意了他的要求。最近事故太多,他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解决这件事了,哪怕陆千和迁出了户口,他也是他的儿子。   迁户口的事处理得很快,陆祖银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就从陆千和的监护人变成了连户口都不在同一处的“陌生人”。   ——   陆千和被开除的处罚还没下来便被校长临时取消,周四这天他没有去学校,校领导和他的几个老师急得不行,电话短信连番轰炸,差点就要找到陆千和他家。   哪怕陆千和做了蠢事他们尚且舍不得他,何况他是被污蔑的呢?   好在陆千和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周四的晚上,阮亦及拿着一本新的户口本喜气洋洋得到了陆千和的公寓,在客厅厨房找了一圈却没找到人。   最后,他在更衣室看到了站在试衣镜前面露疑惑的陆千和。   他是站着的,一条休闲裤衬得他的腿更加修长笔直。   “……”阮亦及愣愣地站在门口,疑惑:“陆大少……你这是在研究明天穿什么?”   陆千和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明天周五,你该穿校服。”阮亦及提醒他。   陆千和又懒洋洋地嗯了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穿这套怎么样,女生会喜欢这种搭配吗?”   他嗓音温润平静,阮亦及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长成这样还需要紧张自己讨不讨女生喜欢?!   阮亦及无语了一瞬,才回:“你就算穿个乞丐装,看到你那张脸她们也会喜欢的。”   陆千和:“……”   最后,陆千和选了一套自己看起来最顺眼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明明是暗黑的颜色,却心机得配了个金线暗纹,看起来更加矜贵禁欲,下面换了条灰色运动裤,因为宽松,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清瘦,一双最新款的板鞋倒是给他添了几分阳光。   阮亦及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千和正经打扮的样子,看起来竟是……   帅得让人忍不住脸红。 第57章 时茵身世初揭秘   虞时茵的生活好像回归于日常, 她的平安符卖得越来越好,不知道是谁给她做了推广,一到月初十个平安符就销售一空, 甚至淘宝底下有无数条评论留言说是希望增加产量, 虞时茵懒,再加上现在钱够用, 便没答应。   自那天意外碰到傅南栖后, 虞时茵偶尔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只是等她去找又什么都没发现。   这天晚上,傅家一群人坐在客厅,面上皆是肃然。只见客厅的矮几上放着几张照片,无不例外都是虞时茵, 她微笑的样子, 她冷静的样子。   “像,实在是太像了。”傅曲青苍老的手紧紧地捏着照片, 许久, 揉了揉眼睛道:“这和年轻时候的阿萍太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   阿萍是傅老夫人,去世已经将近十年了, 傅老爷子深情, 哪怕妻子去世多年依然爱她至深,在看到和妻子如此相似的虞时茵时,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激动与缅怀。   徐黎早就掉了眼泪,她细细地摩挲着照片里虞时茵的脸颊,声音都激动得颤抖:“荣铮,这是我们的女儿,你看她的鼻子, 和你一模一样,这是我们丢了十七年的孩子啊。”   徐黎越说眼泪越掉,终于忍不住扑进了傅荣铮的怀里。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以为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女儿了,可是上天又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傅荣铮向来严肃的表情也动容几分,他轻轻拍着徐黎的肩膀,理性道:“这孩子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我们不能因为她的长相就下定论,阿黎你别着急,我马上找人去查,做亲子鉴定,如果她真的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定要把她接回家。”   徐黎趴在他怀里,闷闷地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快,我不想她再受苦了。”   “如果她真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她一直流落在外呢。”傅荣铮软了声音,想到女儿,他的眸中也不自觉地染了些水汽。   看儿子儿媳这般,傅老爷子又是感慨又是激动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是上天给的机会,是他们傅家找回血亲的机会啊。   ……   周五这天,许逸林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大佬,偶像真的会出来吗?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第一节课下,许逸林愁容满面。   第二节课下,他撑着脑袋嘀咕:“应该是真的吧,偶像怎么会说谎?”   第三节课下,他趴在了桌上,脑袋努力地后扭:“大佬,你能不能再帮我确认一下?万一他没来,我真的会哭出来的。”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虞时茵:“……”   许逸林这种神经质一直保持到下午放学,在校门口看到陆千和时,他整个人像被光照到,蹭地亮了起来。   就是看着看着,他就觉得偶像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   虞时茵几人往校门口走去,陆千和站在保安室旁,未消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他侧脸的轮廓有些柔和,整个人好像好亲近不少。   进出校门的人大多把视线留在了他身上,在看到他的腿时,惊掉了下巴。   “我靠?我偶像的轮椅呢!”许逸林惊叫一声,目瞪口呆,他身边的刘念念也表情诧异。   看到虞时茵没太大变化的表情,许逸林脑子很快转了过来,他眼神探究地盯着虞时茵,问:“大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偶像能站起来?!”   虞时茵想了想,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着书包带子,十分无辜地回:“前几天才知道。”   几天前,陆千和给她发过一个视频通话,当时他只能走几步,看起来并不轻松。然而短短几天他竟然已经可以站在校门口了,看起来与普通人没有差别。   虞时茵不知道他在这几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她知道自己在看到陆千和时心跳有些许加快,可能是为他能站起来而高兴,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   她轻扬起了唇,抬腿朝着保安室门口的少年走去。   不远处,金大宝和贾晨星刚从教学楼出来,贾晨星好像有准确搜索虞时茵的功能,只一眼就看到了她并且向她走去。   金大宝已经看到了校门口的陆千和,还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人就没了影。   “星哥!你不能去啊!”金大宝大声叫,然而根本拦不住一意孤行的贾晨星。   虞时茵只走了两步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路,来人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到她时俊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艳。   贾晨星只愣了一下便坦然开口,语气半真不假:“虞时茵,认识一下?”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视线不经意地从他脸上扫过,没太大反应。   “贾晨星你搞什么?!”许逸林终于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往不远处的陆千和看,见他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并且蹙起了眉,他立马挡在了虞时茵的面前。   他和贾晨星经常在一起打球,也算是半个朋友吧,贾晨星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快,想来这次又是见色起意了。   “我是认真的。”贾晨星不满地皱眉,抬手去推许逸林:“你让开。”   等许逸林被拨开,他又垂头盯着虞时茵,自我介绍道:“我是你隔壁班的,我叫贾晨星,我们上次考试在同一个考场你还记得吗?”   贾晨星长得好,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人追的,就算是追人也轻而易举,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一时间很是紧张。   然而虞时茵对他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抬头,看着朝这边走来的男生,不带任何愧疚之意地对贾晨星说了声抱歉。   “不记得也没关系,再见就是缘分……”   陆千和一直知道虞时茵受欢迎,哪怕有他在她旁边走着,看她的男生依然不计其数。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对虞时茵也是一样,但现在亲眼看到她被人拦下以后,他的计划分崩离析。   虞时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陆千和的反应,但他朝着这边走过来时,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般。   他的步子还有些慢,但很稳。   看到他,许逸林整个人都端正了不少,“偶像!”他叫了一声,迷弟本性毕露。   陆千和颔首,眼神始终没离开虞时茵。   “走了吗?”他嗓音温润,竟是完全没把贾星辰放在眼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虞时茵身上,包括她面前有些忐忑的贾星辰。可惜他注定落寞,毕竟对上陆千和,她向来很少犹豫。   “走吧。”虞时茵率先往校门口走,她一走,其他人便跟着她。   看着她背影一时没回过神的贾星辰:“……”   等几个人都走远了,金大宝才悻悻地跑了过来。   “星哥,我说了别去的……”金大宝顶着贾星辰危险的眼神,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虽然他们没公开,但他们都说陆千和喜欢虞时茵,而且虞时茵身边也没有其他亲近的男生,除了她弟。”   贾星辰冷着脸:“……你怎么不早说?”   “……反正我说了你也得撞南墙。”   贾星辰:“……”   他觉得有点难过,但还是觉得不甘心,就因为认识她比较晚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他觉得自己会后悔。   周围亲眼看到陆千和站起来走路的学生们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   “陆千和的腿不是终生残疾吗?他为什么突然会走路了?”陆千和的同班同学低声嗫嚅,只觉得震惊。   旁边的学生同样惊讶,然而她的关注点却是:“他原来这么高,他的腿好长,他好帅呜呜呜……”   金大宝看到他星哥默默地看着陆千和的背影许久,突然看向他,语气不善地问:“我不帅吗?”   “说实话!”   “……”金大宝露出为难的表情,终是道:“比起陆千和,差了一点点…”   “……”   贾星辰不爽地用舌头抵了抵后牙槽,不甘心。   凯德广场距离第一附中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许逸林家境不错,毫不心疼地打了辆车。   和陆千和共处一处狭小的空间后,他反而不敢大声叨叨了,可能是注意形象。   上了车以后,虞时茵有些担心地看着身边男生的笔直的腿,问:“你确定能行吗?”   前排的许逸林一抖,差点回头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陆千和轻笑了一声,微不可见得点了下头。虞时茵刚放下心,又听到他略有些认真地道:“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生吗?”   “不认识。”虞时茵没太在意地道。说实话,她刚刚连那个男生的名字都没注意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千和紧绷的身子好像放松了一些。接着她又听到他用很正经的口吻回忆道:“我之前见过他,他甩了一个女生,被打了一巴掌。”   前排偷听的许逸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原来贾星辰还被人打过巴掌啊,听着就很解气。   虞时茵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所以?”   “所以你别搭理他。”陆千和十分无辜又十分正经地给出结论。   虞时茵心中一动,她总觉得陆千和话里有话,不过她还是点头应允下来:“好。”   陆千和放下心来,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   旁边的刘念念和前面的许逸林憋着笑,身子差点抖成筛子。   好笑的同时,他们又有些同情陆千和,他的喜欢都快写在脸上了,可是虞时茵好像还是没什么察觉。   如果不是怕被陆千和揍,许逸林都想在虞时茵的耳边把这个秘密喊出来了。 第58章 时茵醉酒   许逸林订的是一家私菜馆, 在凯德广场很受欢迎,因为订的早,他很幸运得订到了一间小包厢, 为了活跃氛围, 小包厢里还有音响供人唱歌。   虞时茵挺喜欢小包厢里的环境,小小的空间里是一张别致的桌子, 旁边就是大屏幕, mv男女主深情对唱着。   许逸林显然很习惯这样的聚会,进了包厢后便很自觉地调节了空调的温度,选了首安静的歌,随后把一份菜单放在了桌上。   “我这个月零花钱刚下来,不用替我省钱!”他阔绰道, 眼神期待地看着陆千和:“偶像,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一定别客气。”   和偶像一起吃饭, 如果偶像心情好能答应教他理科的学习方法, 那他就是捡到大宝贝了。   刘念念还没有点菜,于是虞时茵先拿着菜单看起来,她没太客气, 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许逸林摇头:“没有, 我不挑。”   刘念念:“我除了香菜,其他都吃。”   “好。”虞时茵淡淡地应了声, 在菜单上勾了几个菜以后把菜单递回去。   许逸林接过菜单看了两眼,自顾自得勾了两个菜后才突然疑惑地问:“大佬你吃不了辣?”   他大概看了眼她点的菜,主要是以甜口的为主,还有两个素菜,并没有选这家私菜馆最招牌的辣子鸡和剁椒鱼头。   闻言, 陆千和心中一动,擦碗筷的动作顿了顿。   她是为了自己?   没等他多想,虞时茵便坦然道:“陆千和吃不了辣。”   她语气正常,并没有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异常,然而陆千和的眸中却是突然一柔和,星星点点的亮光,看得许逸林都忍不住“咯噔”一下。   “哦,好。”许逸林有些木然地也点了两个不太辣的菜,在看到饮料的选项时问:“喝什么?你们会喝酒吗?”   “我要果汁就好。”刘念念道。   许逸林又看向虞时茵两人:“大佬和偶像呢?会喝酒吗?”   陆千和倒是不太在意,“我都可以。”   他话音落下,便被虞时茵似愠非愠地瞥了一眼。   “他不能喝酒。”虞时茵口吻淡淡:“他的腿刚好,医生说忌酒。”   许逸林:“……”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对面的两人,默默地在果酒和果汁后面打了两个勾。   明明知道这两人什么都没有,但看虞时茵这反应,对陆千和的喜好和情况竟是了如指掌。   陆千和对酒没什么兴趣,他自己倒是忘了云老爷子还叮嘱过这件事,一时间他的心里像是被一团暖烘烘的棉花糖填满,连血液都好像滚烫起来。   他从来自信,对上虞时茵时却总是有很多不确定,但今天他内心坚定了不少,就像云老爷子说的,她对别人向来很少上心,但她愿意记着他的事。   就算她是无意,他也不准备放过她了。   没多久,几个服务员就陆续把菜端了上来。   这家私菜馆不愧是凯德广场最火的店,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糖醋鱼入口即化,带着糖的软甜与一丝毫不突兀的酸,一道蟹黄拌饭更是勾得人满口生津,一口就能尝到浓浓的独属于海鲜的腥鲜。   虞时茵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讲话,哪怕对面的许逸林兴致勃勃地讲,她也只是偶尔点一下头。陆千和就更别说了,他自己没怎么吃,光顾着给虞时茵夹菜了,她的眼神落在哪里,他就很自觉地帮她夹到碗里。   对面的两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饭还是狗粮了。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许逸林悄悄在底下问了刘念念一句,刘念念和他差不多的表情,却是没再多说。   感情这种事,就算他们现在没有确定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一点,陆千和是喜欢虞时茵的,而虞时茵对陆千和也是在乎的,只不过陆千和的喜欢是写在脸上的,而虞时茵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吃到一半,许逸林和刘念念算是彻底放开了,可能因为喝了点果酒的缘故,许逸林一张白嫩的俊脸染了红,他拿着话筒点了首情歌,死活拉着刘念念一起唱。   唱完一首,他跳到陆千和身边,大胆地拿着话筒递给他,朝着他乐呵呵得笑:“偶像,来一首?”   陆千和淡淡地侧过身推开差点怼到自己嘴边的话筒,慢悠悠地回了句:“不用,你们自己玩。”   等许逸林又乐乐呵呵地离开,陆千和才再次把目光落在虞时茵身上。   她好像有些安静地过分,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尘。   她长睫微垂着,眸中好像有水光闪过,不知想到什么,她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有些木然地眨了下眼,有些呆有些可爱。   “……?”身体不舒服?   陆千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他一怔,有些担忧地靠过去,修长泛着冷白的手轻轻附上了她的额头。   好在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烧,只是明明被他这么亲近地触碰,虞时茵却没有半点反应,还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   陆千和拧了拧眉梢,在闻到空气中淡淡的一丝酒的味道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她手边的杯子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   浓郁的果香混着酒精的气味直直地冲进鼻子,让大脑有一瞬间的空。   显然,她喝醉了。   陆千和一直有关注她,他看到她倒了果酒,只是没想到不过一杯半,她就喝醉了。她没有发酒疯更没说说胡话,没了平日里的淡然后她看起来乖巧的不行。   看到陆千和拿走她的杯子,她眉头一蹙,竟是直接伸手过来拿,她的手盖在陆千和微凉的手背上,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给我。”   她的手很软,温热的体温从手背直接传到大脑,刺激得陆千和差点松了手。好在他还有些定力,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她的手,把杯子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虞时茵一双杏眸跟着绕了一圈,她好像不开心了,粉唇轻抿着,想站起来。   陆千和连忙按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无奈地哄:“时茵,你喝醉了,不喝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是温润柔和的,柔得像阵风,让虞时茵又是一懵,她像是受了蛊惑,竟真的老实坐下了,只是她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他脸上,许久没有移开。   如果是平时,陆千和大概已经被她盯得红了脸,只是现在她喝醉了,他便没了顾虑,对上她有些疑惑有些愣的眼神,他轻勾了勾唇,故意低着声音问:“时茵,我是谁?”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坏的,他明知道她现在没法思考,却又想知道她会不会酒后吐真言,她的真言会不会是他希望的那样。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后,虞时茵看他看得更加仔细,她好看的眉毛越拧越紧,好像在考虑陆千和的问题。   一秒,两秒……   就在陆千和叹了口气准备放弃“为难”她的时候,却听她轻轻叹了口气。   一股带着果香的酒味传来,他听到她很轻很淡地说了三个字。   “小可怜……”   没听到自己名字的陆千和一怔:“……小可怜是谁?”   虞时茵安静下来,好像开始想“小可怜”的名字。   陆千和不知道这几秒是怎么过来的,他生怕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虞时茵哪怕喝醉了都在惦记的人的名字。   “小可怜是陆千和。”因为酒精的作用,虞时茵的声音变得软乎乎的,直接软到了陆千和心里,他一颗心都像被泡在蜜罐子里似的,齁甜。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多了个“小可怜”这样听起来很可怜的外号,不过他并不在意。   看着她眸光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杯子,陆千和突然轻笑一声,他把杯子往虞时茵的方向挪了挪,看到她眼中的期待时又故意拿起来捏在手中。   微暗的灯光下,他一双桃花眼半眯着,像只妖精一般地蛊惑着人心,让人忍不住失神。   “时茵,你喜欢小可怜吗?”他问。   虞时茵“唔”了声,并不想回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别过头,后脑勺又被少年的大手轻扣住。   “你回答我我就让你喝一口。”他哄小孩似的。   如果虞时茵没醉大概会很无语地觉得他不对劲,然而现在的她迷迷糊糊,只知道那个杯子里的饮料很甜,想喝。   见她表情迷茫,陆千和便又问一遍:“你喜欢小可怜吗?”这回,他的声音里紧张更甚。   虞时茵杏眸含水,定定地看着陆千和那张脸,终于,她粉唇微张,“我……”   “偶像!大佬!”   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人急急地打断。   那边,又唱完一首歌的许逸林再次出现,这回他手里是一个骰盅,里面几颗骰子被他晃的叮咚响,大声道:“我们来摇骰子吧!”   他声音很大,直接打断了虞时茵的回话,顺便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骰盅,茫然又好奇地小声问:“这是什么?”   许逸林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无害的模样,当即吓得一抖,他像个机器人一般木然地转头看向陆千和,不敢置信地问:“偶像,大佬这是怎么了?”   陆千和:“……”   他垂在腿边的手蓦然握成拳,手背上有青筋跳起。他眸光微微一敛,眼底深处满是危险的气息。   “她喝醉了。”他抬眸瞥了许逸林一眼,不咸不淡道。   虞时茵对摇骰子好像并没有太大兴趣,她趁着陆千和不注意又把装着果酒的杯子拿过来,小心翼翼又愉快地抿了一小口。   在感受到又凉又好像温热的液体从喉间划过时,她熨帖且满足地轻叹了一声。   她的举动成功转移了陆千和的注意力,而旁边的许逸林则悄然松了一大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偶像好像生气了。有点吓人。 第59章 小可怜,你长得真好看……   听到这边的动静, 正在沙发上吃水果听歌的刘念念也凑了过来。   一过来便看到陆千和抢走了虞时茵手上的杯子,虞时茵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很不开心地打了几下, 陆千和冷白色的手背很快有了浅浅的红印子, 然而不但不生气,还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声音温柔低沉:“乖, 喝多了头会痛。”   他这副模样,竟是乐在其中。   “……”刘念念像是被定身似的愣在原地,一颗葡萄从嘴里“胡溜”地滚到了地上,她闭上嘴,生生咽了口口水。   “这是怎么了……”她茫然地看向许逸林。   许逸林:“喝醉了。”   讲道理, 他是真没想到虞时茵喝个果酒都能醉成这样, 虽然私菜馆的果酒是家酿的度数没那么低,但他一个酒量一般的喝了这么多杯也只是稍微红了脸, 虞时茵竟是直接醉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那怎么办?”刘念念有些急, 忙道:“我送她回去吧,快点让她回家休息。”   说着她就要去扶人,好在许逸林手疾眼快, 把她拽了回来。对上刘念念奇怪不满的眼神, 他曲着手指一个脑瓜崩崩在了她脑门。   “嘶…”刘念念脑门一痛,气恼地瞪他。   没等人开口他便先发制人地批评:“你有没有眼力见?你去了我偶像怎么办?他照顾人照顾得正开心呢。”说着他把刘念念拽走, 一边走一边还念叨:“好了好了,我们玩自己的,别打扰他们了。”   看他这义正言辞的模样,陆千和手中动作一顿,淡淡地垂了垂眸。   “等会我先送她回去。”许逸林拉走刘念念前, 他口吻淡淡地通知他们:“不陪你们一起玩了。”   许逸林毫不犹豫:“行。”   刘念念担忧地看了眼虞时茵,小声地对许逸林道:“我觉得不行,他万一对时茵……唔”话说到一半她便被许逸林紧紧地捂住了嘴。   “我对你是真无语,我偶像是正人君子!他是不会对大佬做什么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许逸林不满地嘀咕,顺便把刘念念掳走。   一脸懵逼的刘念念:“……”到底谁无语?!   等两人的声音彻底听不到,陆千和才侧身,他的视线温柔地落在虞时茵身上,眸底是散不去的喜欢与霸道,在虞时茵不解地看过来时,他扬起了唇。   正人君子吗?他不是。   “吃饱了吗?”他轻声问。   虞时茵想了两秒,点了下头。   见她点头,他听到自己又用柔得发腻的声音问:“我送你回去好吗?”   她眸光含水地看着他,摇头。   “那你现在还想干什么?”陆千和抬手,拨开她几缕挡着眼睛的头发。他活了两辈子,还没对谁这么耐心过。   虞时茵不说话,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欲望。她又够到了装着果酒的杯子。   陆千和:“……”   他神色复杂地在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有些无奈。看不出来她酒量不好,对酒倒是很喜欢。   他明知道不应该让她继续喝,但看到她带着些水汽的杏眸带着些委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的心就软的不行。   最后,虞时茵如愿以偿地多喝了半杯。   她是还想多喝几口,但陆千和怕她头疼,心一狠就把她带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她拉着他的衣摆,小声问:“你,带我去哪里?”她的脑子不清醒,但好在脚步很稳,还不需要人扶。   陆千和垂眸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轻笑了一声,故意道:“把你卖了。”   “唔。”虞时茵抬头,皱着眉头看他,在看到他眼底的戏谑时,哼了声。   “小可怜不会卖我。”她认真地回,想了想又道:“我卖他才对。”   陆千和忍不住笑,不厌其烦地附和:“他如果很乖,你可以不卖他吗?”   她想了想,有些勉强地“嗯”了声。   陆千和眸中笑意更甚,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了声,是小马的消息,他说他已经在凯德广场门口。   陆千和淡淡地看了眼。他没回,把手机收起来,正要去拉虞时茵,却见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转角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过来,把她撞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可能是被撞疼了,她抬手揉了揉肩膀。   陆千和脸色骤变,大步走过去扶住了她。因为动作急,他的腿有些隐隐作痛,然而他好像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腿,而是目光冷然地与面上的人平视。   “不好意思。”温禹书下意识地道歉,在看到两人的脸时,他眸光一顿,眼神中带上了厌恶,是对陆千和的。   “你能站起来了。”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的腿,语气有些冷。   他的姨母因为陆千和离婚,他的表弟更是因为陆千和被送到了国外,温禹书作为陆景铭那边的人,对陆千和自然没什么好感,甚至连一贯的温和表情都维持不住。   陆千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慢条斯理地把身边的虞时茵往后揽了揽,准备绕过温禹书。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禹书这才注意到虞时茵的不同。她垂着脑袋,白皙的手竟然自觉地拉上陆千和的大手。   “她怎么了。”温禹书眸光一冷,“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人,手差点碰到虞时茵时,却被陆千和用力地拍开。   “滚开。”陆千和半眯着眼,眸中凝起不耐。他音色极冷,虞时茵不自觉地拉紧了他的手,不解地抬头。   看到她脸上的粉红,温禹书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到了头顶,烧掉了他的理智。   “陆千和,你居然让她喝酒!你知不知道她不能喝酒!”   他是虞时茵的竹马,自然知道她酒量差,小时候她偷喝了一次酒,抱着自己就想亲,只是当时他实在烦她,把她绑在凳子上才算了事。   温禹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一想到虞时茵刚刚可能在喝醉的情况下和陆千和共处一室就心脏生疼,像堵了团棉花,呼吸都困难。   听着他自然地说着自己有多了解虞时茵,陆千和精致的脸上如同冰封一般,半晌,他轻笑了声,握紧了虞时茵柔软的手。   “我们俩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口吻淡淡,看着温禹书的眼神里满是危险,“我再说一次,滚开。”   他的短发折了碎影,不明不暗地隐了他冷然的桃花眼,可能是他眼神太冷气势太强,向来被人当做天之骄子的温禹书都愣了愣。   虞时茵茫然地抬头,看到的是他皱着眉头的模样。她愣了愣,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头发是细软的,她忍不住多揉了一把。   “小可怜,你别生气。”她清冷的声音有些软,带点哄。   对面的温禹书已经不知道给出什么反应了,他没想到以前喝醉了就哭着闹着要找他的女孩子,现在喝醉以后会摸着别人的脑袋哄,他心里像被醋泡过,酸得直冒泡。   陆千和也是愣了愣。在上次见到温禹书以后,他查过他们俩以前的事,自然不会不知道她以前是真的喜欢温禹书。今天碰到温禹书,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担心虞时茵是故意装作不在意,但她的反应让他一颗心平安落地。   他垂了眉眼,眸中危险瞬间散去,染上点点委屈与倔强。   “时茵,他要带你走。”他神色怏怏,唇角压了压,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可怜。   虞时茵蹙了下眉,抬头认真地看了几眼温禹书,确定他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后,她拉着陆千和就走,清冷的声音里还带着叮嘱。   “我不认识他,你以后也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明明醉了酒,说起来却是一套又一套。   “好。”陆千和乖乖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临走前,他侧头当着温禹书的面愉快地勾了勾唇,而温禹书,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上了电梯,连拳头握紧了都没发现。   这时候,他才彻底反应过来,以前喝醉了酒就只记得他的那个女孩子,被他弄丢了。她有了新的想要保护的人。   温禹书看着两人背影消失的地方,颓废地靠在了墙上。   ——   小马在凯德广场等了好一会才看到自己的老板从凯德大门出来。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老板的腿,好在陆千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女孩,连走个楼梯都要紧紧地拉着她,生怕她摔下去似的。   小马觉得有些夸张,等到他们走近,他才发现虞时茵看起来很不对劲。   走到车边,陆千和打开车门,一只手紧紧贴着车顶,语气温柔:“小心。”   话音刚落,虞时茵的脑袋就撞在了他手心。   “唔。”她眸光一闪,有些委屈地抬头。   陆千和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地轻叹了声:“祖宗。”   前排目瞪口呆的小马:“……”   他扭头看着身后,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千和的脸。   桃花眼高鼻梁,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   是他的老板没错啊!可是他老板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跟佣人一样得伺候虞小姐,甚至主动贡献出肩膀让她靠着……   小马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只是他没有魔幻太久,因为对上他,陆千和一下子就变得不近人情。   “发什么呆?”他语气平平,带着几分疏离:“去嘉莲花苑。”   小马眼神呆滞地哦了声,去踩油门,因为他太过于震惊,车子开得有些不稳,惹得后排昏昏欲睡的虞时茵轻哼了几声。   于是小马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陆千和更冷的眼神。   小马:“……我错了陆少,我一定开得稳一点。”   陆千和这才敛了眸中的危险,看到虞时茵清冷精致的脸上出现恬淡的睡容,他脸色顿时柔和,如同冰雪消融。   这一路,小马格外煎熬。   可能因为虞时茵醉酒的缘故,陆千和彻底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在乎,就差在左眼写个“喜”右眼写个“欢”了。   嘉莲花苑离凯德广场大概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为了不惊醒虞时茵,小马特地把车子开得又慢又稳。   在快到的时候,因为红绿灯时停车,虞时茵还是醒了。   她把脑袋从陆千和的肩上抬起来,谁知道头发缠上了他t恤肩头的一颗暗扣,扣子是装饰用的,缠起头发来却是毫不含糊。   “嘶…”头皮的拉扯感让她杏眸不自觉地蕴起生理泪水。   “别动。”被惊动的陆千和快速按住她试图往后的脑袋,确定她不会乱动后才低头,他修长的手指绕着她乌黑的头发,轻轻地从扣子里绕出来。   他动作很轻,生怕会扯到她的头发。   虞时茵眼神停顿在他的脸上,车内是昏暗的,窗外的路灯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泛着柔和的暖光。   越看他越像画里走出来的男人,五官精致,气质清冷。   虞时茵脑子懵懵的,受了蛊惑一般靠了过去。   “好了。”陆千和把几根头发放回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虞时茵却突然凑了过来。   她越靠越近,最后粉嫩的唇轻轻触在了他的脸上,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陆千和只觉得脸上有一瞬间的温热,柔软细腻,他看着虞时茵退开的脸,瞳孔猛地一滞。   “小可怜,你长得真好看。”她眸中荡起笑意,全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甚至于那双向来平静的杏眸里带了点得逞。   陆千和的心跳好像停了一下,接着一声一声地跳动,好像在狭小的车间都能听到。   他的耳朵红得好像能滴出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前排的小马看着自家老板灯光下都能看得出红的俊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真开不了车了…… 第60章 你叫我小可怜,还亲我……   陆千和知道她现在不清醒, 但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告诉他,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不然她为什么不亲温禹书只亲他呢?虽然她并不清醒。   狂喜像一阵浪潮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没法思考, 只能定定地看着虞时茵,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她神色自然, 压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陆千和缓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因为小马在,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着虞时茵的眼神更显炽热。   到嘉莲花苑的时候是八点整,小马把车子停在了小区外,陆千和则在保安处登记了名字, 把虞时茵送了进去。   十月末的夜晚, 风吹来已经带了点凉意,风一吹, 虞时茵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点, 至少知道自己到家了,在陆千和问她家在哪一栋的时候,她乖乖地伸手一指。   “十五幢?”   “嗯。”   “几楼?”   虞时茵皱着眉头想了想, “十七楼。”说完, 她抬头远远地眺望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分享道:“我家,很大,很好。”   “嗯。”陆千和听着她略带喜气的声音,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慢悠悠地朝着十五幢走去,陆千和的腿因为站久了有些不适, 但他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些,如果能一直这样走就好了。   快到楼下时,转角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可能因为在看手机,他不小心撞上了虞时茵。   这是今晚虞时茵第二次被撞,好在这个男人速度不算快,撞了人以后他也是一愣,立马放下手机道歉。   “抱歉抱歉,我没看路,你没事吧?”他看着虞时茵,眼底的关心不算作假。   虞时茵摇了摇头。   见她没事,男人又说了几声不好意思才走。   等他走远,虞时茵还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陆千和见她回头不住地往那男人身上看,有些奇怪地问。   虞时茵这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安静了两秒后,突然道:“那人,他好像拔我头发。”就在他撞上来的时候,虞时茵觉得头皮一痛,那痛感转瞬即逝,不怎么能引起人的注意。   闻言,陆千和眸光一冷,跟着回头。   那个男人应该是这里的住户,保安看到他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走吧,我送你上去。”陆千和敛下眸中的怀疑,轻轻把虞时茵往前带了带。   这里不愧是高档小区,每个单元里的设计和陆千和住的公寓不相上下,都是简单大方又不失奢华的风格。   虞时茵提前和杨家父母说过今天出去的事,不过看到女儿被一个男生送回来时,他们依然震惊地说不出话,特别是这个男生还好看得不像话。   注意到虞时茵的情况,邱芳芳愣了下,立马担忧地把人拉进了门,“时茵?这是怎么了?”   “她喝了点果酒。”陆千和恢复了温和疏离的表情,礼貌地回道:“抱歉,我没想到她酒量不好,没阻止她喝酒。”   他的气质是有些清冷的,不过对上邱芳芳时,他谦逊很多,态度礼貌表情自然,可能因为他看起来太过于正经又或者是其他,邱芳芳对他特别客气,一点儿也不觉得一个他男生送自己醉酒的女儿回来有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时茵酒量不好,她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今天送她回来啊。”邱芳芳忙道,想到什么,她又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抱歉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去照看一下时茵,今天就先不留你进来做客了。”   “没关系。”陆千和礼貌地笑笑,视线穿过邱芳芳落在虞时茵身上,口吻带点关心地:“她还没喝醒酒汤。”   邱芳芳心中一动,对这个少年好感更甚,笑容都真切了一些:“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学。”   她之前不知听谁说他们家时茵性格不好没有朋友,她还有些担心呢,没想到时茵不仅有朋友,还有这么优秀的朋友。这个少年一看就是极有家教的,虽然帅得过分,但性格很好,没有半点不正经。   “不客气。”陆千和看到邱芳芳眼底的满意,淡淡地勾了勾唇,转身。   就在身后的门即将被关上时,他听到虞时茵的声音传出来。   “小可怜,再见。”   陆千和长腿一顿,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   房间里,虞时茵没有乱闹腾,她很乖地任由邱芳芳把她带到房间,自己洗澡换衣服,睡觉前还听话地喝下了一碗醒酒汤。   等她躺进被窝,邱芳芳和杨志华才面面相觑。   虞时茵向来有主见,哪怕在家也从来不表现出需要依赖父母的需要,邱芳芳和杨志华坚定地觉得现在的好日子来自于自己的女儿,所以在看到她乖巧的模样时,心中心疼更甚,想好好保护她。   两人站在虞时茵的房间门口,因为心中惦记着女儿,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送女儿回来的陆千和。   ——   将近九点,傅家别墅里每个人都是紧张的表情,等到门铃响起时,管家飞快地跑去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他面上一喜,对着他颔首。   “周先生,你来了。”   被他叫做周先生的男人点点头,走了进来。   如果虞时茵和陆千和在这里,大概就能认出来这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正是刚才撞了虞时茵的男人。   他是傅家的人,一直帮着傅家做事,这次从虞时茵身上拿头发也是受了傅家之拖。   到了客厅,周觅先是恭敬地对着客厅里的人弯了弯腰,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封住的玻璃管。   “傅老,傅总,这里面就是虞时茵的头发。”他上前把玻璃管放在了傅荣铮手里。   傅曲青面上有些激动,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确定这是那丫头的头发吗?”这是傅家藏在心里十七年的痛,他们已经容不得半点差错了。   “我保证是虞小姐的。”周觅道:“我拔了两根,您可以让医生一起检查,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傅曲青这才放下心来。傅荣铮也不含糊,把手中的玻璃管交给了一直在旁边等候的家庭医生。   “郭医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徐黎语气中带了点恳切,问:“最快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旁边的白大褂医生把玻璃管放到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恭敬地回:“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尽快得到结果,最快应该在八个小时左右。”   徐黎恨不得立马知道结果,但她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便点头道了声谢,让管家把人送了出去。   郭医生走了以后,周觅也没多留。   等到人都走光,傅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真相越是接近,他们心中越是慌乱,他们怕这几天的开心激动都是假的,如果虞时茵不是那个丢了十七年的孩子,他们找回孩子的希望便更加渺茫,甚至没法知道这个孩子是否还安好。   见傅老爷子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傅元笙赶紧起身去扶他。   “爷爷,我先扶您回房。”他的表情很淡,好像并不在意虞时茵是不是傅家的孩子,只是他眼底的那点期待骗不了人。   “也好。”傅曲青站起来,对着傅荣铮和徐黎摆了摆手,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总归明天就知道了。”   傅荣铮点了点头,揽着徐黎起身。   他们谁都没表现出来,但他们知道今晚会是个不眠夜。   夜色昏暗,一轮皎洁的月挂在空中,鸟兽皆睡,显得这个夜晚更显静谧。   ——   虽然醉了酒,但虞时茵睡得早,再加上没有喝太多的缘故,她醒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头痛或者其他,不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倒是全都不记得了,记忆出现了断片的情况。   她醒得不算早,等她洗漱完看手机的时候,四人小群已经热闹得不行了,许逸林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事,艾特了她又艾特了陆千和。   她伸了个懒腰,随手点开了群消息。   果不其然,几乎全是许逸林的消息。   【陆千和的小迷弟:@H,@时,大佬和偶像还没醒吗?我这边有四张环球游乐园的门票,正好我们四个人,今天一起去吧!】   【一个小念头:我没问题。】   【陆千和的小迷弟:大佬和偶像呢?环球游乐园刚开没多久,门票千金难求!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大家一起去吧!】   陆千和一直没回话,虞时茵没多想,很快拒绝了。   【时: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的消息刚发出去,聊天页面就弹出了好多条许逸林的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她不去陆千和肯定也不会去,顺便感慨一下昨天陆千和为了送她回家都没有好好玩过。   虞时茵没太在意,退出了聊天页面。   不过她刚一退出,陆千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看着备注,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电话刚接通,陆千和温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醒了?有没有头痛?”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心。   “没有,我喝的不算多。”虞时茵说着,她走出房间,到厨房倒了杯牛奶,“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刚抿了口牛奶,便听到对面的陆千和似遗憾似感慨地叹了声,“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得轻,但听得出语气里的失望。   不知怎么的,虞时茵心中一咯噔。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无奈她只能问:“我昨晚说了什么吗?还是做了什么。”   她没有半点不自然,想来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陆千和眸中划过几抹流光,似无所谓得道:“也没做什么。”   就在虞时茵悄然松了口气时,他又出声道:“就是叫我小可怜,还亲我。”   虞时茵:“……?” 第61章 身世揭秘   虞时茵只觉得拿着杯子的手一抖, 差点牛奶都撒出来。   她觉得自己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但她酒量不好是真的,她觉得陆千和是小可怜也是真的, 一时之间,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道歉还是说点其他的什么。   好在陆千和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也是,如果他真的很生气大概就不会打电话过来, 但是问题又来了, 她都亲他了,他为什么不生气?   虞时茵对感情并不是特别敏感,她可能察觉不到别人细微的情绪,但她也不是傻子,陆千和对待追求者时的果断她是见识过的, 所以……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她猛地一怔,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但这个想法并不让她觉得讨厌。   想了想, 她还是诚实道:“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陆千和很快回, 语气中微不可见的委屈与叹息。   “……”不知怎么的,虞时茵觉得自己像那调戏了人还不负责的臭流氓。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幼小”的心灵,好在陆千和很快转移了话题。   “许逸林给我发消息了。”他语气正经地道:“他让我劝你一起去游乐园, 他说你不去票就浪费了。”听他语气, 好像真的为浪费了一张门票而心疼。   虞时茵苦恼地皱了下眉,随即脑子一动想到了什么, 便道:“让他把票给我,我帮他卖了?稳赚不亏。”   陆千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游乐园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他想和她一起去游乐园。   于是,虞时茵便听到电话那头的男生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似感慨又似失落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游乐园。”   这是实话,方婷曾经想带他去游乐园玩的,但后来因为穷再加上她工作的耽搁,他一直等到她去世都没等到一次去游乐园的机会。到了陆家以后就更别说了,陆祖银没时间带他去,其他人更不会有时间。   可能是他声音里的失落太过于明显,虞时茵心又软了。   他从小就可怜,书里写到过他的小时候,母亲拼命挣钱才勉强养活他,回到陆家以后生活质量虽然提高了,但却没有了真正关心他的人,不过是游乐园,他竟然都没去过。   “那一起去吧。”虞时茵有些无奈地把杯中剩余的牛奶饮尽,问:“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一点,我让小马来接你。”   “……好。”   就这样,许逸林说了十句百句都没劝动的虞时茵,仅因为陆千和一句话就动摇了。   挂断电话,陆千和嘴角一抹淡笑怎么也消不下去,他好像已经了解了虞时茵的脾气,她虽然性格平淡,但心很软,至少对他是这样。   这边,虞时茵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她有一种被下套了的错觉,真不愧是小可怜,一卖惨她就忍不住答应他的要求。   他虽然含蓄,但语气中的期待与渴望根本就没有掩饰。   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虞时茵叹了声,她明显觉得自己愈发不对劲,但说不清道不明。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也不会再反悔。   ——   将近早上九点,郭医生匆匆跑到了傅家,因为着急,他甚至没来得及把手上的鉴定报告放到文件袋里。   “傅老,您看。”他把手上的报告交到傅曲青手中,禀告道:“虞小姐和傅先生确实是父女的关系。”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让整个傅家都轰动起来。   傅老爷子拿着报告的手都在抖,看清鉴定结果后,他眼眶微红,低声说了两声好。   他们傅家唯一的孙女,终于是找到了。   那个丢了十七年的孩子一直是他们心里的痛,这么多年他们没忘记过这个孩子,谁曾想他们花这么多功夫都找不到的孩子竟然就在京市,甚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十七年前,徐黎刚生下女儿就生了病,为了不把病气传给孩子,平日里孩子就交给一个在傅家好几年的佣人养。   然而那个佣人在虞时茵出生后第三天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虞时茵,原来这个佣人的儿子被傅家人送进了监狱,为了报复她竟然在傅家蛰伏了三四年。   佣人很快被找到,但被她丢在路边的孩子却始终无踪影,那是条没有监控的路段,饶是傅家再有权势也找不到从那条路经过的人。   找到虞时茵这件事这对傅家人来说,又是打击又是幸运。   “真的是我的孩子…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徐黎已经泣不成声,拿着鉴定报告说不出话,傅荣铮急着抽纸给她擦眼泪。   “她这十七年一直被当做虞家的孩子养着,前段时间才被当做抱错的孩子认回了杨家。”傅元笙出声安慰他母亲。   这中间,傅元笙大概是最冷静的,他接过鉴定报告看了看,才提议道:“现在应该先把当初抱错孩子的护士找出来。”   只要找到了护士,他们也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两个孩子,怎么会牵扯到三户人家呢。   “去查查吧。”傅曲青摆了摆手,开心过后便是忧愁:“我们这么多年没有管过时茵,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回来。”终于,老爷子把心中一直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闻言,其余人都露出愁容。虞时茵的事情不难查,她的生活越来越好,他们开心的同时只剩下担心,这孩子太有主见,能力又突出,他们现在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定然是不愿意回来的。   之所以之前一直不说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罢了。   傅元笙眸光微顿,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去了书房。   ……   赵茹燕是一个即将退休的妇产科护士,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被请到傅家的一天。   看着比自己家客厅都大不少的傅家客厅,她拘束着不敢坐,她心里大概有预感,所以更加害怕。   “你别怕,先坐吧。”傅荣铮指了指沙发,表情虽然严肃,但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恶意,他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找你来是想问你虞家和杨家抱错孩子的事,我们查到邱芳芳的那场手术,你是主要接生护士?”   赵茹燕不敢说话,只敢点头。   十七年前,哪怕是中心医院都没有那么严格的制度,虞家给的钱多,给陈怡慧做手术的便是妇产科医生,杨家给的钱不太多,赵茹燕便被派了出去,只是她当时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接生经验,因此没出什么差错。   看她这副样子,傅荣铮心中也有了底,又问:“杨家和虞家抱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虞时茵是我们傅家的孩子,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心医院?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赵茹燕身子抖了抖,她知道事情往她不敢想的地步发展,但现在涉及到傅家,她哪怕再隐瞒,事情的真相也会被查出来。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终于把那年的事讲了出来。   赵茹燕家境并不富裕,十多年前她家还住在比较偏远的地方,那条路上很少有人经过,然而有一天她在去上班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小孩,这个孩子只包了一层小毛毯,冻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实在不忍,把孩子抱上了自己的电动车。   她在中心医院当妇产科护士,这个孩子也算是运气好,被她放进了保温箱里保住了一条命。当天正好有一个一出生就身子非常弱的孩子,那就是杨晓芸,她也被放进了保温箱。   “邱芳芳的孩子因为供氧不足,一出生就夭折了,当时是我把孩子抱出来的,小脸发紫,根本就没有呼吸。”赵茹燕感慨着,有些不忍。   “我没有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我告诉他们因为孩子早产被我放进了保温箱,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把捡来的孩子交给了他们……”   赵茹燕捂着嘴,泣不成声。她现在是知道怕了,但她自认为没有私心,也没想到事情会被发现。   一时间,傅家人都没说话。   赵茹燕是做错了,她不应该自作主张做出这种事,但可以说虞时茵也是因为她保住了一条命,如果没有她,虞时茵可能已经冻死了,又或者被路边的野狗叼走。   但如果她当初不隐瞒这件事,之后所有的乌龙可能都不会发生,傅家派出去的人一定能把孩子找回来。   傅家人沉默下来,他们没对赵茹燕做什么,他们找人把她送回了家。   “爸。”傅元笙神色复杂地看了傅荣铮一眼,道:“我们应该去趟杨家。”   “对对对,我们要去把时茵接回来。”徐黎急急起身。傅荣铮眉头一紧,拉住了她。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去杨家是应该的,但是时茵回不回来是她的决定,我们要尊重她。”傅荣铮说道。   他们不了解虞时茵的性格,她现在对杨家人一看就是有点感情了,如果他们冒然逼她回来定会引起她的不满。   徐黎不是不可理喻的人,她虽然恨不得虞时茵立马回傅家,但也做不到抢人的事,想了想,她还是红着眼点了头。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和杨家人约个时间,等他们空的时候我们亲自过去一趟。”老爷子说着。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地点了头。   傅南栖至始至终坐在地摊上,他好像对家人说的话全然不在意,其他人也暂时忽略了他,因此他们没注意到他在听到虞时茵的名字时的异常。   “吴嫂,这是环球游乐园的门票。”傅元笙把两张门票递给吴嫂,看向傅南栖的眼神里多了些怜爱,“下午你带南栖去一趟,不用强迫他玩,让他出去走走也好。”每周末傅家人都会带傅南栖出门一趟,今天情况特殊,这件事才又交给了吴嫂。   “哎。”吴嫂忙把票接过来,小心地放进口袋。 第62章 逛鬼屋   下午一点不到, 陆千和就到了嘉莲花苑的门口。虞时茵以为经过昨天晚上这件事后他们的相处会有些尴尬,然而陆千和态度自然,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虞时茵这才松了口气。其实她起初是不太相信自己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的, 但是在看到陆千和泛着冷白的精致的脸时, 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片段,是她凑近陆千和飞快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的记忆。   “……”   原来她真的做了这种事, 果然喝酒误人。   看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几秒, 陆千和戏谑地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很正常的一句话,但被他用这么无辜的语气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没有。”虞时茵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语气中微不可见的无奈。   环球游乐园最近正火热, 再加上现在是周末,门口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不过游乐园里就没那么多人了, 为了增加体验感减少排队,环球游乐园的门票数量是有限制的,这也是许逸林说这里的门票千金难求的原因。   到环球游乐园门口的时候, 刘念念和许逸林已经在了, 他们俩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开始打闹,最后许逸林败下阵来, 他一脸灰败,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幸亏陆千和的出现,他的痛苦面具才卸了下去。   “偶像,你来了, 我们快进去吧。”许逸林丢下刘念念跑过来,引着陆千和就要往里走,在走到大门口时被冲过来的刘念念一把拽住了胳膊,一瞬间他的表情又丰富起来。   看着他们奇怪的表现,虞时茵不解地看了刘念念一眼,问:“怎么了?”   “刚刚我和许逸林打赌,他输了就要一起去鬼屋,谁知道他胆子小竟然想要耍赖。”刘念念撇了撇嘴,很嫌弃地瞪了旁边的许逸林一眼,谁知许逸林只是装作没看见,刘念念不服气,便又看向虞时茵,可怜巴巴地求道:“时茵你陪我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鬼屋呢。”   虞时茵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陆千和,毕竟今天早上他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可以,那走吧。”对于刘念念的请求她也没有拒绝,她向来不怕鬼怪,更别说这种人扮的了。   见刘念念转移了目标,旁边的许逸林长长得舒了口气,正准备问陆千和想玩什么的时候,只见陆千和步子一顿绕过他走到了虞时茵身边,气定神闲地道:“我也没去过鬼屋,带我一起?”   虞时茵当然不会拒绝。   刘念念得逞地看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许逸林,故意笑道:“那就让某个胆小鬼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吧,反正他也不敢进去。”   许逸林:“……”   他有些受伤且哀怨地看着陆千和。然而陆千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无奈他只能颓废地跟了上去,反正偶像都在旁边,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行四个人颜值都不低,刘念念和许逸林单拎出来都是说的上好看帅气,更别提虞时茵和陆千和,回头率差点就到了百分之一百二,环球游乐园的鬼屋是让人很纠结的存在,因为听说工作人员特别认真负责,吓哭了不少人,所以来这里的人都会会有些犹豫,但在看到虞时茵几人进去以后,在鬼屋门口犹豫的人当即下定决心,跟着走了进去。   鬼屋的大门被设计成一张大嘴,嘴角挂着骷髅和血,刚一进门,鬼还没见着,虞时茵就先被里面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没等她做出反应,一只温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凉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   “别怕。”陆千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温润如初,低沉轻缓,让人心安。   虞时茵眸光微动,没甩开他的手。   几个人继续往里走,越往里尖叫声越响,灯光也愈发昏暗,一条走廊走到底时,出现了好几扇门,每一扇门上写了不同的字,分别是房间里的风格。   “呼~”“桀桀”“啊——”   “我…我们开哪扇门…”许逸林脸色惨白,一米八的大个子差点蜷缩成一小团,有阴风吹在他耳边,他生生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抓住了刘念念的手臂。   虞时茵认真地看着门上的字,那字是用红油漆写上去的,呈现出滴血状。   “尸穴,万鬼窟,解剖室……”   没等她看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只有半个头的“鬼”赶着一群人往这边来。   那只“鬼”长的非常吓人,他穿着一件白袍子,衣服还在往下淌着血,他半边脸呈被啃咬状,一只眼珠子掉在外面,嘴角也被撕扯开,血一滴一滴往下滴,最可怕的是他在笑。   许逸林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撅过去。   那群人冲的飞快,一边尖叫一边匆匆跑了过来,没几秒钟他们就到了门前。   “快跑吧!”有人大声对着他们四人喊。   跑在最前面的人打开了一扇门,一群人推着挤着冲了进去。许逸林吓得不行,竟是下意识地拉着刘念念跟着他们跑了进去。   门被用力地关上,那只“鬼”也不追了,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虞时茵往他们进去的门上看了眼,只见三个血淋淋的大字“万鬼窟”……   不出一秒,里面就传来了更加尖锐的叫声,门口的鬼听着他们的尖叫,得意地“桀”了两声。   “救命啊啊啊啊啊——”一声哭嚎声,震的外面的“鬼”都愣了一瞬。   “什么胆小鬼。”“鬼”摸了摸差点掉下来的眼珠子,忍不住吐槽。   虞时茵&陆千和:“……”如果没听错的话,那是许逸林的叫声,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是否还安好。   过了几秒,等到下一批人快要进来的时候,鬼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个人,那个男生拉着女生,一看就像情侣。   在看到虞时茵精致漂亮的脸时,鬼愣了愣,最后扑向了陆千和。   陆千和今天穿了一件浅色外套,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眼“鬼”身上流个不停的“血”,在他即将碰到自己之前拉着虞时茵闪进了面前的“解剖室”。   这里面比外面亮堂一些,但也就是因为亮堂,恐怖的氛围才更显浓重,这是一个很大的科研室,靠着墙的门口是一排排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病床上躺着一具具“尸体”,有被开膛破肚的,也有完整的。   这是一个密室,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找到开门的密码,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他们在各个角落找着密码。   陆千和进了门后就很淡定地到处看,他也不主动参与找密码的活动,而是紧紧地拉着虞时茵,帮她赶走了好几个试图过来吓人的npc。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又进来了好几批人,密码依然没找到。   “陆千和,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虞时茵拉了拉陆千和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被安放在最中间的病床上,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可能有人已经检查过他,所以一直没人再过去那边,但是虞时茵总觉得他不对劲,那些开膛破肚的是假人,但这具尸体明显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陆千和点了点头,没松开拉着她手腕的手。   这具“尸体”被白布盖住了身子,露出一张面色惨白的脸,是长得还算清秀的一个青年,他闭着眼半张着嘴,旁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靠近他就很有恐怖感。   到了床边,虞时茵先是在周围的仪器上检查了一遍,接着她看了眼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他身上的白布整整齐齐,显然没有人敢查看白布下的情况。   “那边没有密码的。”有人在不远处对着虞时茵喊,好心劝道:“那个应该是工作人员,他可能会吓你。”谁都不想看到美女被吓失态。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就见虞时茵抓住“尸体”身上的白布,用力一掀。   好心人:“……”勇士。   身子一凉的尸体:“……”是谁掀了我的被子!   病床上的“尸体”穿的是病号服,病号服还有好几个口袋。   虞时茵眼睛一亮,抬手就要去摸口袋里有没有密码,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尸体”就被陆千和一把拉住。   “?”她不解地抬头,直直撞上他不满的视线。   “这是男的。”他垂着眉眼,敛下眼底的不悦。   虞时茵“哦”了声,往旁边让了让,“你来。”她指了指病号服的口袋。   陆千和虽然不太想摸这具“尸体”的口袋,但他更不想虞时茵去摸,无奈他只能伸出手。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尸体”时,一直躺着无声无息的“尸体”突然猛地坐了起来。   他眼睛充血,配着他惨白的脸色很是吓人。   “尸体”还以为自己这个突然的动作能把他们俩吓得叫起来,就算不叫起来也得吓得跑开吧,然而他身边的两人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醒了。”虞时茵推了推陆千和。   陆千和嗯了声,收回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尸体”,指了指他的口袋,淡声道:“麻烦把你的口袋翻一下。”   尸体:“……?”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见虞时茵这么个小姑娘都不怕也不好意思尖叫,便帮着陆千和一起让“尸体”自己把密码交出来,无奈之下,他只能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被一个女生接了过去,在看到上面一串数字后,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密码!我们可以出去了!”   在她的欢呼声下,一群人朝着不远处的门跑去。   “我们也走吧。”陆千和拉着虞时茵往门朝走。   虞时茵点头,还没动,手里又被“尸体”塞了个什么。   那具“尸体”再次躺了回去,恢复了闭眼张嘴的模样,顺便还贴心地给自己带上了被子。   虞时茵有些疑惑地摊开手。   那是一张小纸条,一打开,是水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小姐姐,加我微信:FY25385mo~   虞时茵:“……?”   陆千和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纸条的内容。没等虞时茵反应过来,他就把纸条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他当着虞时茵的面把纸条揉成了一个小团,朝着尸体身上丢去,好巧不巧地纸团掉进了“尸体”张着的嘴巴。   虞时茵:“……”   吃了一口纸尸体:“……”   门已经被打开了,陆千和也不多逗留,带着虞时茵往门边走,走了几步他们才听到身后有人坐起来的声音,接着是吐纸团的“呸呸”声。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眼板着脸面色严肃的男生,忍不住笑了声。 第63章 姐弟相遇   虞时茵和陆千和走出鬼屋的时候, 出口处站了很多脸色刷白的游客,有一些脸上身上还或多或少沾了点血浆。   刘念念和许逸林已经出来了,许逸林一张白净的脸此时像刷了白漆似的, 嘴唇都发白, 而刘念念则是一脸无语,恨不得离他几米远。   看到虞时茵两人出来, 许逸林的委屈突然就找到了宣泄口, 他对着陆千和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看得陆千和忍不住嫌弃地蹙了下眉。   “时茵!你终于出来了,你们再不出来我的脸都要被许逸林丢光了!”刘念念狂奔到虞时茵身边,对着她开始吐槽。   “你知道我和他进去万鬼窟以后发生了什么吗?”她问。见虞时茵配合地摇头,她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开始讲刚刚发生的事。   万鬼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里面有很多“鬼”,没有万也有百了, 那是个很大的房间, 里面全是道具和npc,刚一进门,抬头就能看到一个吊死鬼, 她长长地吐着舌头, 身上全是蛆和爬虫,虽然是假的但却逼真地让人下意识地尖叫, 许逸林的第一声尖叫就是被这个吊死鬼吓出来的。   刘念念甩了甩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臂,忍不住骂:“我这只手差点被他拽下来,他就像狗皮膏药,抱着我的手臂怎么也甩不下来!”   听到这话,许逸林面上尴尬了一瞬, 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只敢小声嘟囔:“怕鬼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你自己要去鬼屋…….”   虞时茵笑了笑,她觉得这两人熟了之后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天天对着干。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她随口问。   说到这个,刘念念和许逸林的表情同时一言难尽起来,许逸林甚至双手合十对刘念念做出了一个祈求的动作,可惜他的祈求没有任何作用。   刘念念对虞时茵向来不会有什么隐瞒。   鬼屋里的工作人员一般都喜欢找胆子小的人下手,于是一进门就喊救命的许逸林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长舌鬼故意在他面前吐舌头,抱着小孩的鬼把怀里的假人丢在他身上,地上攀爬着的身体扭曲的鬼伸手抓他的脚……   想到刚刚在鬼屋里的场景,刘念念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许逸林被他们吓得叫破了音,还拉着我躲在角落,最过分的是他居然把我挡在外面!后来有只鬼实在受不了他的尖叫声,给我指了密码的位置…….”   许逸林:“……”   他臊得不行,又气又羞地捂住了脸。   ——   环球游乐园里有不少长椅供游客休息,一般走过路过的人很少会去看长椅上坐着的人,但鬼屋附近的一条长椅上的粉雕玉琢的孩子却是受到了无数目光。   “小少爷,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玩好不好?”吴嫂的眼神落在傅南栖身上,软着声音问:“我看那边的旋转木马和碰碰车都有很多小朋友,你想不想去?”   傅南栖垂着脑袋,他的手上是一个异形魔方,他只顾着转魔方,仿佛完全没听到吴嫂的问话。   傅南栖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他好像体会不到快乐,他粉嫩的小脸上连笑容都很少见。   吴嫂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拉着父母的手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她眼中有些难过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四个人,他们青春洋溢,其中一个女生拉着另一个女生说着什么,说完还笑着指着另一个男生。   在看到被拉着的女生的脸时,吴嫂愣了愣。   “大小姐……”她呢喃出声:“她原来也来了游乐园。”   吴嫂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傅家刚知道虞时茵是丢了十七年的孩子,她就在游乐园见到了她。   她光顾着看虞时茵,没注意到傅南栖扭魔方的手突然顿了下来。等她回过神,他已经跳下了长椅,因为长椅比较高,他小小的身子差点往前扑去,好在他堪堪稳住了步子。   “小少爷!”吴嫂一惊,想去拉他,却被他灵活地躲了过去。   傅南栖朝着虞时茵走了过去,步子不大,但一看就很急。   刘念念正兴致勃勃地和虞时茵介绍这里的过山车和大摆锤看起来有多么刺激,因为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跳楼机,她差点就撞到了一个小孩。   等低头看清小孩的脸,她到嘴边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惊讶地瞪圆了眼:“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也太可爱了吧……”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摸摸傅南栖的脑袋,被他皱着眉头看了眼后悻悻地收回了手。   可爱是可爱,看起来脾气并不怎么好。   “时茵,你认识他?”她推了推虞时茵的手臂。   虞时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南栖,她轻“嗯”了声。   “姐姐……”傅南栖很轻地叫了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她,眸中是紧张和几不可察的期待。   小孩的声音是稚嫩带着点软的,虽然有些微哑,但还是萌得刘念念直捂脸。   虞时茵心一软,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里人呢?”这回他出现在游乐园,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   傅南栖没说话,长睫垂下去了,好像不太想接这个话。   恰此时,吴嫂追了过来。这么多年她对傅南栖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他虽然不习惯说话,但到底年纪小,对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事都会做出反应,对虞时茵就是,他从来没掩饰自己对她的亲近。   之前那回吴嫂还不理解傅南栖一个从来对陌生人视而不见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叫虞时茵姐姐,现在她大概明白了,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   见虞时茵看过来,吴嫂立马停住了脚步,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借一步说话?   虞时茵不明所以,但见她眸光恳切,还是走了过去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吴嫂犹豫了下,在看到傅南栖看向虞时茵的不安的眼神时,她心中一闷,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我虽然带小少爷来了游乐园,但他根本不想去玩,一个人捧着魔方转。”   虞时茵挑了挑眉,没说话。   吴嫂便又道:“小少爷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带上他?”说完她怕虞时茵不同意,忙道:“我知道你带他一个小孩子可能不太方便,我们跟在后面也可以。”   虞时茵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看过来,小孩眸光一闪,两只小手捧着一个比他手大了不少的魔方,不自觉地转着。   他太安静了,和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是他这个年纪是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才对。   虞时茵又一次心软了,她转身走向傅南栖。   可能是猜到吴嫂找虞时茵说了什么,等她走过来时,傅南栖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的头发软软得搭在额前,长睫盖住了眼睛,看起来耷拉着很是可怜,捧着魔方的小手都攥得紧紧的。   “傅南栖,你要和我一起去玩吗?”虞时茵看着他的发顶,忍下了揉他脑袋的冲动。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傅南栖猛地抬起了头,眼里的失落还没来得及敛下,怕虞时茵反悔似的,他用力点了下头。   站在不远处的吴嫂差点泪目。   刘念念虽然很喜欢这个比洋娃娃还精致的小孩,但架不住小孩根本不理她,无奈她只能跟着许逸林去了其他项目。   “你呢?”虞时茵看向旁边没什么动作的陆千和,不解风情地问:“你不和他们去吗?”   陆千和淡淡垂眸,“我不能和你一起?”他看着情绪高涨了不少的傅南栖,强压下了想把他拎起来丢掉的冲动。   好不容易把虞时茵骗来了游乐园,结果竟然便宜了这个小屁孩。   陆千和一阵烦躁,想打人。   “可以一起,就是怕你无聊。”   陆千和眸光一顿,喜怒都藏进了那双深沉的眼里。   “不会。”和你一起就不会无聊。他在心中悄然道。   虞时茵没太注意他的情绪,反倒朝着傅南栖伸出了手。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突然出现在面前,傅南栖愣了愣,呆呆地抬头,他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有不解。   “要拉手吗?”虞时茵直直对上他的杏眸,轻笑道:“其他的小朋友都有人拉哦。”   游乐园里有很多孩子,大多是和傅南栖差不多年纪的,他们不是被妈妈拉着就是被爸爸抱着,嗷嗷叫着指着要去哪个地方玩。   虞时茵没带过孩子,但她莫名觉得别人有的傅南栖也要有。   傅南栖很局促,他想把小手放到虞时茵手里,但他捧着魔方,根本腾不出手。   他眸光一转,看到了陆千和,陆千和两手空空。   只犹豫了一秒,他就迈着小短腿朝陆千和“噔噔噔”地走了过去,步子有些快。   陆千和眸光淡淡地看着这个只有他腰高的小孩,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口吻淡淡地问他:“干什么?”   傅南栖没回话。只见他抬起手,把手上的魔方递了过去,他小脸平静,几乎看不到其他表情。   陆千和不明所以,他并不想接,但想到虞时茵还在旁边,为了不表现出对小孩的不耐,他到底伸出了手。   对傅南栖来说两只手才能拿住的魔方被他一只手就捏在了手里,小孩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小手,不知想到什么,拧了眉。   没等陆千和反应过来,他的小眉头又快速松了下去。   他飞快转身,把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虞时茵还没收回去的手里。   “姐姐…走,吧。”他扬起小脸,粉嫩嫩的脸上是一抹羞答答的笑容,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但虞时茵还是柔了目光。   陆千和:“……”   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魔方,眸底几分燥意闪过。 第64章 傅南栖的照片呢…………   环球游乐园里小孩成人对半分, 因此除了一些刺激的项目,也有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儿童项目。   吴嫂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能看到傅南栖的情况, 又不会打扰到他们玩。   虞时茵拿了张地图, 第一个带傅南栖去的就是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外有很多人排队,看到虞时茵三人, 他们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这是三兄妹吗?颜值也太高了吧, 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乖。”有一对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女生忍不住怼了怼她的男朋友,捂着脸小声尖叫:“我好想揉揉他的脸,他看起来好软!”   男生回头看了眼,在他女朋友的目光即将落在陆千和身上时, 他很有危机感地一愣, 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小声道:“快走吧, 没什么好看的。”   “等一下呀, 我还没仔细看那个男生的脸,他好帅呀。”   “不帅,一脸麻子!别看了别看了你肯定看走眼了。”   “真的?”女生怀疑地往后看,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男朋友一把拽了回去, 一边拽还一边强调:“真的,我骗你干嘛。”   听了个正着的陆千和:“……”   两人越走越远, 虞时茵笑得不行,她肩膀轻颤,惹得陆千和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无奈。   几个人到排队处的时候,上一批游客刚从木马上下来。   “后面排队的往前走,一次上二十个, 一匹马坐一人,三岁以下的孩子可以有家长同坐一匹。”工作人员在排队口指挥,把游客往里引。   虞时茵拉着傅南栖往里走,看到陆千和在外面停下时,她疑惑地回头,“你不进去吗?”   陆千和摇了摇头,示意虞时茵往里看,“你看里面哪有男人。”   虞时茵扭头看了眼,排队的人陆续进去选了木马,除了小男孩就是他们的家长或者其他女孩子,还真没有男人。   不过……   “你也不是男人啊。”虞时茵张口就来。   “.……”陆千和精致帅气的脸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见他眯了眯桃花眼一脸不解的模样,虞时茵试图说服他:“你这个年纪顶多算男孩,正是爱玩的年纪。”   “……”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陆千和眸光一顿,虽然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摇了摇头。   他该怎么说他上辈子其实已经二十二岁了呢,按年纪来说,他已经不是男生了,也早就过了爱玩的年纪。   “你们快进去吧。”他轻轻把人往里推了推,自己则举了举手上的手机:“我给你们拍照。”   虞时茵“哦”了声,“不用拍我,多拍几张傅南栖的照片。”   陆千和没说话,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傅南栖则受宠若惊地抬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他虽然没笑,但白嫩的肉嘟嘟的脸颊染了点粉,拉着虞时茵的小手握得更紧。   旁边,有个女生很不满地拧了把男朋友的胳膊,压着声音骂:“你看别人的男朋友,长得这么帅都主动帮女朋友拍照,你竟然连照片都不愿意给我拍!”   男生:“……这和长的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人家又帅又体贴,你呢?不帅就算了还不体贴人!”   男生:“……”   女生气鼓鼓地,不搭理他,无奈男生只能认命地掏出了手机。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都没发现在女生说到陆千和是虞时茵的男朋友时他轻扬起的唇角。   ……   这一次进场的有好几个三岁以下的孩子,所以进去的人虽然不少,但木马还剩下很多匹。   虞时茵指着一匹粉嫩嫩的小马,问傅南栖道:“这匹怎么样?”   她觉得这个颜色特别适合傅南栖,粉嘟嘟的。   那匹马实在是太粉了,除了四条腿是纯白色,其他地方是通体的粉,浅粉色的毛,深粉色的马鞍,就连连接着它的铁杆子都是粉色的。   傅南栖下意识地摇头,磕磕巴巴地拒绝:“我,我是,男孩子。”男孩子才不要粉色的小木马。   说着他努力把虞时茵拉到粉色小马旁。   “你让我上这匹?”她轻笑。   傅南栖点了点头,小脸板着,认真地道:“姐姐,女孩子。”   看着他乖巧的模样,虞时茵心都化了些,看后面又有好几个人一起走了进来,她没再多说什么,弯腰把傅南栖抱了起来。   小孩子身上肉嘟嘟的,抱着软软的,像个小团子。   傅南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在了另一匹小马上,他眨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笨蛋,抱马。”虞时茵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得像一阵清风,淡淡的。   傅南栖猛地反应过来,他飞快地松开环着虞时茵脖子的手,脸上两朵红霞闪过,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小马的耳朵,有些拘束地低下头。   虞时茵笑弯了眼,在上马前还叮嘱道:“抱牢,不要掉下来。”   傅南栖小脑袋一点,听话地抱住了马的脖子。   没一会,每一匹马上就都有了人,随着音乐声响起,木马就转了起来,伴随着上下的晃动。   傅南栖第一次坐这个,他被晃得一怔。   身边传来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傅南栖看向虞时茵,见她也在看自己,他和她七分像的杏眸也弯了起来。   他笑起来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再配上脸颊上两朵粉红可爱得不行。   站在场外的吴嫂看着傅南栖开心的模样,终于红了眼眶,好几年了,她终于看到小少爷笑,他终于有了小孩该有的模样。   吴嫂看着虞时茵,心中期盼更甚,如果大小姐能回傅家,小少爷一定会很开心吧。   木马慢悠悠地转着,傅南栖渐入佳境,甚至在虞时茵伸手过来时还红着脸和她击了个掌。   软乎乎的小手碰在掌心,虞时茵心都是软的。   陆千和举着手机,时不时按一下快门,很认真地履行着摄影师的职责。   木马转了五六分钟后停了下来,傅南栖腿短,如果虞时茵不在旁边,他就知道自己会摔一跤都会自己跳下来,但是现在虞时茵就在旁边。   他乖乖地坐着,等到虞时茵走过来,他抬起了双手。   “姐姐你,能不能,抱我。”他大大的杏眸里一丝紧张。   虞时茵把他抱了下来,理了理他坐皱的衣服,顺便拨顺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走吧。”她莞尔一笑,抬腿往出口处走。   刚走了一步,手忽然一软,一只小手攥住了她的手指。   ……   陆千和一直等在出口处,虞时茵一出来他就迎了上去。   看到他,虞时茵才想起了他的任务,想到傅南栖刚刚可爱的模样,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他的手机,“陆千和,让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好。”陆千和应了声,慢条斯理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页面上就是照片,虞时茵看了眼,是她自己,拍地还挺好,把她腿都拍长了。   她欣赏了一眼,继续往后翻,第二张还是她,是她的侧脸,也挺好看,虞时茵又多欣赏了一眼。   第三张,她的后脑勺。   第四张,她回头笑的照片。   第五张,她低头的照片。   第六张,第七张……一直到最后一张,全是她,哪怕她和傅南栖击掌的照片里都只有她。   虞时茵:“……”   “陆千和……”虞时茵侧身看了他一眼,不解风情地问:“傅南栖的照片呢?”   “我拍了。”陆千和嗓音温润,强调了一声。接着他凑过来,把照片往前划了两张。   “这张就是傅南栖。”他修长的手指轻点在手机上。   虞时茵垂眸看了眼,照片里只看得到傅南栖小半张脸,没有清晰的五官,倒是可以从那道模糊的残影里看出是他。   虞时茵:“……”   对上她淡淡的眼神,陆千和心一虚。   他略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把手机拿过来,“抱歉,我下次注意。”   他说着抱歉,温润的声音里带了点懒散,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第65章 没用的小屁孩   旋转木马的右边是一块空地, 里面是撞地正欢的碰碰车,傅南栖扭着小脑袋多看了碰碰车几秒,虞时茵便领着他走了过去。   虞时茵不喜欢这种碰撞型的项目, 上辈子玩过一次, 晕了半天之久,但她又不忍傅南栖失落。   她把主意打到了陆千和身上, 一双杏眸发亮。   “我不想。”在听完虞时茵的请求后, 陆千和兴致索然地拒绝了。他之前从来不会拒绝她,但是他现在实在看傅南栖这小子不顺眼。   在虞时茵的印象里,陆千和向来是温和的,可能是他对自己太纵容,导致她都快忘了他本质上并不好说话。   “好, 那我和他一起好了。”她倒是没太失落, 只是有些无奈地拉紧了傅南栖的小手。希望今天不要晕吧,不然她都没精力陪这小孩往下玩。   里面的音乐已经停了, 传来噼里啪啦的解安全带的声音。   工作人员组织新玩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在虞时茵准备过去时,手臂突然被人一拽。   她不解地转身,看到隐在男生脸上忽明忽暗的不满时, 她眉心一跳, “怎么了?”   这段时间他好像变了,以前的他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情绪总是敛在那双带着疏离与清冷的眸下,但最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开心与失落,就好像他在她面前不再伪装了一般。   “你为什么不再问问我。”陆千和语气里难掩烦闷,循循善诱似的继续道:“也许你再拜托我一次我就答应了。”   陆千和觉得自己没出息,活了这么多年, 竟然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他不愿意做的事,别人就算跪在地上磕头他都能视而不见,碰上虞时茵,反倒是他觍着脸求。   “……”   虞时茵愣了愣,有些猜不透他,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那你愿意带傅南栖进去玩一次吗?”   陆千和轻哂了一声,面无波澜:“可以考虑。”   他的声音淡淡懒懒的,虞时茵却莫名想到了一只露出白肚皮讨好人的高贵猫主子。她莞尔一笑,把傅南栖软乎乎的小手送了过去。   几乎是虞时茵松开手的那个瞬间,两只刚触碰到的手像触电一般弹开,傅南栖把自己肉嘟嘟的小手背到了身后,小老头似的闷声不吭。   陆千和更绝,一个人朝着娱乐场地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小孩跟上没跟上。   仿佛闻到火/药味的虞时茵:“……”   等车子都坐上人,工作人员把入口处栏杆放了下来。   场内的游客渐入佳境,启动了车子。   这里的碰碰车比其他游乐园的都要大一些,但对陆千和来说依然是连腿都塞不下的小玩具,他有些憋屈地曲着长腿,漫不经心地往身边的傅南栖身上瞥了眼,口吻淡淡地命令:“开车。”   傅南栖冷着脸没出声。小孩脑子聪明,现在他正着脸色,小手抓住方向盘,转着圈圈绕过了一辆撞过来的车。   那是一个女生,被躲过去以后她换了个方向,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成功避过“危险”的傅南栖转头看向场外,见虞时茵也在看自己时小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用娇憨形容的笑。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头转回来,车子就被从旁边冲出来的车横腰一撞,车子猛地一震,傅南栖差点就被惯性抖出去,要不是陆千和拉了他的手臂,他可能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了。   撞了他们的是一对父子,车上的小胖子看到傅南栖被自己“打败”,当即拍起手来。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好棒!”小胖子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趾高气扬地指着傅南栖,大声命令道:“冲啊!把他们撞翻!”   听到小胖子嘈杂的叫声,旁边路过的车子纷纷避让。   谁都怕被熊孩子盯上。   傅南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刚摸上方向盘,那对父子的车子往后退了半米,竟是又飞快地撞了过来。   车子被撞得往旁边移了一大寸,傅南栖的手撞在了方向盘上,疼得他猛地收回手,大眼睛里顿时闪了水光。疼出来的。   陆千和扫了眼他开始发红的小手,眸光一顿。   “啪啪啪啪”旁边传来更加用力的拍手声,小胖子笑得更开心了:“爸爸太棒了!他们好垃圾,动都不会动哈哈哈哈,丢脸死了。”   旁边的玩家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小胖子的眼神也不喜起来。   傅南栖长这么大没被人欺负过,他不与人接触,认识他的人更加不敢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所以他现在除了冷着一张小脸外,根本不知道能干什么。   小胖子的爸爸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朗声笑道:“宝贝儿子下一个要撞谁?”   “还撞他们,把他们撞到墙边去。”   傅南栖拧了眉头,他刚准备做出防备时,身上的安全带便被解开,他整个身子都被陆千和抱了起来。   陆千和把他放到了腿间,呈保护的姿态把他抱在了怀里,在那对父子撞过来之前,他骨节分明的手摸上方向盘,油门一踩躲过了父子俩用力撞过来的车。   “爸爸!他们跑了,快追!”身后传来小胖子的声音。   陆千和淡定地侧头往后瞥了眼,慢条斯理地打着方向盘,一辆碰碰车被他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他灵活地躲过了迎面来的其他车,在开到墙边时把车速降了下来。   追过来的父子俩不约而同地露出得意的表情,小胖子的爸爸油门一踩,猛地冲了过去,就在那时,陆千和飞快地往旁边一绕,他们一让,父子俩的车径直冲向了围墙,等小胖子的爸爸反应过来要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砰——”车头用力地撞在了墙上。   小胖子猛地往前一冲,被安全带勒住弹了回来。   他被震得屁股和背都疼,他眉头一皱就要哭,还没开始呢,车子又被撞得横了过来,是陆千和和傅南栖的那辆车又来补了一撞。   这回小胖子是真的哭了,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掉。   “他们坏!”小胖子趴在他爸怀里,哭得嗷嗷叫:“我屁股好疼,肚子也疼,痛死了痛死了。”   小胖子爸爸也是被撞得浑身散架似的,他回头凶巴巴地瞪了陆千和一眼,摸着小胖子的脑袋哄:“他们有病,宝贝你别理他们,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痛他们比你更痛。”   “真的吗?”听到这里,小胖子才委委屈屈地抬头。   被陆千和抱在怀里的傅南栖不解地仰头看了眼,他没感觉到痛呀,就是这个坏蛋的骨头有点硬。   “看什么?”陆千和淡淡垂眸,眸光清冷地瞥了他一眼,哂他:“没用的小屁孩。”   “……”   傅南栖一张脸猛地黑成了锅底,挣扎着闪出了他的怀抱。   有了这次教训,小胖子父子也不敢盯着陆千和和傅南栖了,他们换了个其他目标,把人家撞得直骂人。   陆千和这边就像两个老头,慢悠悠地开着车在场内像兜风一般,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后,其他人看到他们就绕,一直到音乐停止。   小胖子显然很记仇,在看到傅南栖下车后,他冲过来就要撞人,傅南栖体型只有他体型一半大小,要是被撞必定摔倒。   陆千和脸色一冷,提着傅南栖的后衣领就把小孩拎到了自己身后。   “啊——”小胖子猛地以倒插葱的姿势栽倒在了车里。   小胖子的爸爸急急赶来,一把把他捞了出来,艰难地抱起来。   “你干什么!欺负小孩子啊!”他冲着陆千和喊,表情凶狠:“你干什么把我儿子推进车里!他受伤了怎么办!”   “眼瞎就去治,需要调个监控给你看看?”陆千和面无表情地道,没了往日的谦和模样,语气中都带了点警告:“管好你自己的孩子。”   他目光深邃,半张脸隐匿在光下,忽明忽暗,再加上他表情冷然,竟然看得小胖子爸爸心中一凌,噤了声。   这个男人自认在商场也是有点能力,气势强的高层也见过不少,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个少年冷漠的眼神时他还是忍不住怂,就好像他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一般。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他小声嘀咕,又怂又不甘心:“宝贝,还疼不疼?”   小胖子被陆千和深邃的眸光一扫,鼻涕都吓得吹成了一个泡,他抹了把眼泪,缩着脑袋摇头:“不疼了,爸爸我们快走吧。”   陆千和冷嗤了声,朝着傅南栖伸出手:“走了。”   傅南栖安静地看了眼他的手,不情不愿地把小手放了进去,只是陆千和根本没有拉他的意思,无奈傅南栖只能自己抓住了他的手指。   场外,虞时茵正和吴嫂站在一起,吴嫂脸上挂着笑容,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傅南栖也没在意吴嫂的存在,松开陆千和的手径直朝着虞时茵跑去,自觉地握上她的手。   虞时茵也看到了小胖子父子的所为,有些担忧地把傅南栖从头打量到脚,确定他没事后才看向陆千和,关心道:“你没事吧?”   他刚刚撞车的时候力道不小,傅南栖被他护在怀里,但他是实实在在地撞在车座上的。   陆千和眸光一柔,装模作样地捂上后腰,慢悠悠地回:“撞得有点痛。”   “哎哟,撞到腰了?”吴嫂紧张地问:“严重不严重?这可怎么办啊,陆少你是为了保护小少爷才撞到,可千万别伤着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等虞时茵也用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他捂着的腰时,陆千和又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松了手。   “骗你的,玩个碰碰车能有什么事。”   虞时茵:“.……?” 第66章 你真正的家人   这个季节,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傅南栖规规整整地穿了一件纯白卫衣,外面罩着背带裤, 玩了一圈后他脸颊额头已经渗了一层薄汗。   连他的手都是黏糊糊的。   虞时茵从包里拿出湿巾, 蹲下来给傅南栖擦了脸和手,擦完站起来时, 有人从后面用力地撞了她一下。   她脚步不稳地往前踉跄, 要不是陆千和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她可能就压到傅南栖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道霸道的女声:“就是你们欺负我儿子?”   过来的是一家人,正是刚刚那对父子,想来面前这个面相有些凶的女人是那个小胖子的妈妈。   那女人看到虞时茵三人时先是一愣, 随即把用犀利的视线把吴嫂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不屑道:“这三个是你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一点家教都没有。周末带孩子出来玩都能碰到你们这种人, 真是倒霉。”   吴嫂在傅家多年, 她虽然只是佣人,但傅家人对她都算客气,别说是外人了, 她看了女人一眼, 眼神不满。   “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我们小少爷不是你能冒犯的。”吴嫂语气微冷, 视线从女人身后的父子俩身上略过,“你家孩子欺负人在先,现在倒打一耙?”   女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老实人的中年妇女胆子这么大,她眉头一皱,把身后的小胖子拉过来撩起了他的衣袖:“你看看我儿子的手臂, 要不是这臭小子推他他怎么会栽到车里擦伤?”   “还有这里!”女人说着又拉着小胖子转了个圈,让他们看到小胖子白胖的腰上一块新出炉的淤青,“如果不是你们用力撞我儿子,他会起淤青吗?”   吴嫂往小胖子的腰上扫了眼,语气带了点嘲讽:“看不出来他还挺细皮嫩肉的。”   这话就像是点燃了女人的导/火索,她一下子撒起泼来。   “你会不会说话?我家孩子不嫩你嫩?说吧怎么赔,我老公大方我可不大方,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不是给你们欺负来的!”   她声音很大,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其中还有几个见证过小胖子欺负人的玩家。   有人不忍心吴嫂被女人这么欺负,当即站出来出声道:“碰碰车撞到一点不是很正常吗?这都受不了就让你儿子好好在家待着,出来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女人凶巴巴地回头,趾高气扬的模样和刚刚的小胖子一模一样:“你少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这么爱管闲事你来替她们赔!”   “我就多管闲事,你儿子先欺负的别人,现在自作自受了来刷存在感?你儿子这么霸道无理也是你们教出来的吧,真不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旁边打抱不平的女生气愤道。   小胖子的爸爸可能是觉得有些丢脸了,他拽了拽女人的手,小声道:“算了吧,我们自认倒霉。”   “凭什么算?我儿子就是欺负他们了怎么了!”女人一把甩开男人的手,语气蛮狠霸道到了极点,还带着人上人的高傲。她看着闷声不吭的傅南栖,不屑地嗤了声,讽道:“还小少爷呢,没那少爷命就少做少爷梦,我儿子就是有底气,他就算欺负人也有我和我老公顶着!我儿子就是有欺负人的资本!”   闻言,虞时茵瞳孔微微一滞。   多少次了,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种话了。在京市这个地方,仿佛有点能力就有权利压别人一头,不管你有没有理。   虞时茵心中一直都蠢蠢欲动的决心突然变得坚定了。   女人嚣张跋扈,吴嫂却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在京市,还真没几个人有资格在傅南栖面前说出这种话。   “你和你老公贵姓?”吴嫂故意问。   果然,女人露出了更加高傲的表情,她也不说自己姓什么,只道:“我老公是傅家人得力下属,不知道帮傅家解决过多少事,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在千启集团当个部门经理。”   在京市,能进傅氏和千启工作的不过就一千来个,哪怕这两家的清洁工都是经过筛选的。   女人就差在脸上把得意两字写出来,见吴嫂愣了愣,她又拔高音量嘲讽道:“你这乡巴佬大概不知道傅家和千启吧?我不想和你们多计较,我也不是无理的人,这件事你赔个一万块就算了吧。”   虞时茵有些意外于女人的厚脸皮,她多看了男人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真是帮傅家工作的?”   她长得漂亮,声音更是清冷平静,像清流一般。男人愣了下,老实地点头,三十好几的人竟是不敢多看她一眼。   见他这样,女人和陆千和的脸色同时冷了下来。   陆千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虞时茵面前,顺便把傅南栖往前推了半步。   他目光满是寒霜,对着傅南栖冷然道:“告诉他们,你是谁。”   傅南栖眉头一皱,很明显不想和这几个人说话,他垂着脑袋,眼中满是漠然。   陆千和气场强,被他看一眼女人也有点心慌,但看到傅南栖闷声不吭的模样,她气势一下子又强了起来。   虽然他长得精致打扮地也贵气,但谁家的少爷不是嚣张跋扈的,哪有他这样的闷油瓶。   正当女人要阴阳怪气几句时,傅南栖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我是,傅南,栖。”   陆千和终于满意地看了小孩一眼。   旁边的男人愣在了原地。   姓傅?他心中突然走了不好的预感。   傅南栖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只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连话都说不清楚呢。”女人眼神更加嫌弃,嘲讽道:“这么大个人了还结巴,请个医生……”   虞时茵眸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冷光。   女人话没说完,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面色骤变,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女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瞪向身后的男人,骂:“你拉我干嘛!”   男人在家向来是个怕老婆的,然而这次他却是顾不上她,只是求证似的看向吴嫂。   “这位是…傅家小少爷?”他声音带了点不确定,还有点慌。   傅荣铮有两个儿子是众所周知的,大儿子傅元笙已经开始着手掌管傅氏,小儿子没露过面,但外面都知道他小儿子叫傅南栖,是傅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   在京市,姓傅的已经不多了,这个孩子还和傅南栖同名。   男人不敢想了。   吴嫂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道:“听说你给傅家解决过很多事?”   男人顿时腿就软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只是傅氏一个小员工,别听我老婆乱说。”   “你说什么呢!”女人觉得丢脸,张口想骂却被男人恶声恶气地骂了声:“你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她还没说话,又见陆千和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张照。   “你干嘛!”女人想冲上去。现在什么人都有,如果这个男生心术不正把她挂到网上,她岂不是要被网暴?   男人伸出手把她拦了下来,“别闹,我们快走。”趁着现在事情还不够严重,一定要挽回一点。   “抱歉抱歉,我们就不给小少爷扫兴了,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女人和小孩被他一手一个拉住,他陪着笑拼命道歉,试图想走。   没人拦他们,男人松了口气。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女人的手机响了……   女人看了眼备注,嚣张的表情顿时敛了下去,明明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却带着讨好的笑容。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表情顿时石化在了脸上,整个人像被粘在了原地。   “怎么了?”男人急问。   女人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一卡一顿地看向男人,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老公,我被开除了..……”她花了不少钱进的千启集团,还没半年就被开除了。   “……”   男人心脏骤停了一瞬,脑子一片空白,他抖了抖差点瘫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   他们不仅得罪了傅家,连千启集团也得罪了。可是刚刚那几个人里谁是千启集团的人?!   ——   那一家人很会来事,但虞时茵几人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特别是傅南栖,他跟着虞时茵几乎把整个环球游乐园的儿童设备都玩了个遍。   他做了最小型的小摆锤,上过摩天轮,连小型跳楼机都坐了,刺激得他小脸红润,杏眸中带了兴奋。   吴嫂一直看着他,心中更加感动。这么多年,傅南栖笑过的次数说过的话还没有今天多,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进步。   时间飞快流逝,太阳从头顶不知不觉滑到了西边山下。   即将回家前,傅南栖还紧紧地拉着虞时茵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就差写上“舍不得”三个大字,还是虞时茵摸着他的脑袋承诺下次还带他出去玩后,他才耷拉着小脑袋跟着吴嫂走了。   刘念念和许逸林家住的很近,他们打了辆车走,虞时茵和陆千和则在门口等小马。   陆千和懒懒地垂着眸子,有些兴致缺缺。   能不怏吗,本来完美的二人世界愣是插进来一老一小,堪比那两千多瓦的电灯泡。   虞时茵心中好笑,故意没搭理他。   在车上他也是懒怏怏的,一直没怎么说话,不过在虞时茵下车前,他还是温柔地说了声再见,顺便不确定地提前预约了句:“下次再约?”   虞时茵哑然失笑,在他略有些期待的眼神中答应了他。   ……   一直等到女生纤细的身影走不见了,小马才缓缓掉头。   不过有个问题在他心中憋了很久,这回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少。”他声音小小的,带着好奇:“你和虞小姐,在谈恋爱?”   陆千和眸光淡淡地看着窗外,语气有些遗憾:“没有。”   别说是恋人了,他现在这样只能算暗恋。   小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看得出陆千和喜欢虞时茵,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朦胧,比起朋友亲昵一些,但完全不像恋人。   “陆少,你得抓紧了。”小马似劝说似感慨:“虞小姐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陆千和淡垂着眉眼,没再开腔。   ——   虞时茵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客厅的灯开着,厨房的灯开着,就连玄关处的灯也是开着的。   她开门的时候还听到客厅里隐隐传来说话声,等她进门,说话声却是戛然而止。   “时茵回来了啊,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邱芳芳迎了出来。   她哭过,眼睛肿着,声音也是沙哑的。   “谁来家里了?”虞时茵表情一顿,抬腿径直往客厅走去。   她有预感,客厅里就是弄哭邱芳芳的人。   她这人向来护短,最看不得自己在意的人被欺负。不过她没想到等自己到客厅,看到的每个人几乎都红着眼眶。   其中一个漂亮女人最为夸张,一看到她竟是直接掉下泪来。   “……”   饶是虞时茵淡定,这时候也不免懵了一瞬。   “时茵……”漂亮女人紧紧地盯着她,美目中有难过有开心,还有很多虞时茵看不懂的情绪。   沙发上有六个人,除了这个漂亮女人外,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魅力大叔,一个二十来岁的俊朗青年。   虞时茵没接话,转头看向偷偷揩泪的邱芳芳,“妈,这几位是?”   “他们……”邱芳芳痛苦地别过头,道:“他们是傅家人。”   虞时茵“哦”了声,有些了然地点了下头。   难怪那个最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傅南栖有几分神似。   她还没来得及问傅家人为什么会来,邱芳芳又艰难地开口了:“他们……”   “他们也是你的家人。”她哽了声,眼泪掉了下来,“真正的家人。” 第67章 都是家人   “什么叫真正的家人。”虞时茵口吻淡淡, 带着点不解。   也许是她的态度太过于平淡,徐黎等人目露痛色。他们一早就想过虞时茵对他们没有感情,只是当真正看到她漠然的态度后, 他们又觉得心痛。   这是他们傅家的孩子啊, 血脉相连。   邱芳芳犹豫了片刻,把桌上放了好久的亲子鉴定书递给了她。   虞时茵看了几眼, 忍不住皱起眉。   这事情也太玄乎了, 她和杨晓芸不是抱错的孩子吗?怎么会突然牵扯到了傅家?原书里可没有写到这个,甚至傅家在书里没多少笔墨。   书里,虞时茵不愿意回杨家,一直到死都赖在虞家,也正是如此导致她年纪轻轻悲愤而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因为她偶然碰到了傅南栖?虞时茵脑中闪过很多猜想。   没来得及多想, 她的手便被徐黎紧紧地抓住。   “时茵, 跟妈妈回家吧,我们找了你十七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你。”徐黎一双美目肿成了核桃, 眸中带着祈求:“我们都很想你。”   听到徐黎这么说, 傅家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时茵,我们都在等你。”可能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哪怕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傅家人依然想亲近她, 甚至是心疼她,想要在之后的日子好好关心她保护她。   “等一下等一下。”虞时茵把手从徐黎手里抽了出来, 没把问题憋在心里,直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是傅家的孩子。”   徐黎眸光微闪,哽咽着把事情都讲了一遍,从十七年前她被抱走开始讲到今天早上拿到亲子鉴定书。   听完,虞时茵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白天她还在暗暗下决心要成为别人不敢招惹的人,晚上就得知自己是傅家人,然而这个结果不是她期望的。   她穿进这本书里以后,是杨家人先给了她关心与温暖,让她感觉到她可以不是一个人。她现在并没有那么想离开刚开始有转机的杨家。   “当初那个保姆在监狱里去世了,”傅元笙突然出声,他的嗓音是很有磁性的,低沉又有安全感,没有太大起伏,但能感受到他话里的关心:“你是傅家的孩子,在傅家你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他话音落下,邱芳芳和杨志华都羞愧难耐地低下了头,连杨息宁都捏紧了拳头。   这是杨家人心中始终拔不去的一根刺,他们从穷困潦倒到现在住在高档奢华的小区,从欠债卑微到有存款,靠得都是虞时茵,是虞时茵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甚至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看着她到处奔波却帮不上一点忙。   他们始终患得患失,终于到了今天。   突然来了一群人说虞时茵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其实是虞时茵的拖累,虞时茵本应该站在他们触不可及的地方,听别人尊敬地叫一声大小姐。   他们现在的安稳幸福就像泡沫,一阵风就能吹散。   杨家人在看到亲子鉴定书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的,邱芳芳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不仅因为她怀胎十月的女儿早在出生前就夭折了这个事实,更是因为虞时茵马上就要离开杨家。   他们真的舍不得,哪怕只相处了两个月不到,这个孩子也是他们的心头肉,他们希望虞时茵有更好的前途,却又卑劣地希望她不要走。   客厅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虞时茵,像是在等她做一个决定,然而她始终面无波澜,看不出情绪。   最后还是邱芳芳先忍不住,她一把抱住虞时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时茵对不起,爸爸妈妈没能给你好的生活,你回家吧,我们不能成为你的拖累。”一句话,她艰难地说了半分钟,语不成调。   “那你们呢?”   “我们会去租个房子住,时茵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家里没有债了,爸爸妈妈也还干的动,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要是想我们了就来看看我们。”邱芳芳边说边哭,断断续续地道:“在爸爸妈妈心里,你还是我们的女儿。”   人心都是肉做的,邱芳芳和杨志华当初对杨晓芸也是满心关爱,只是她的冷漠让他们伤了心,虞时茵的出现才治愈了他们让他们心里不再痛苦,所以哪怕虞时茵不是他们亲生的,在他们心里她也是他们的女儿,愿意为他们付出的小棉袄。   虞时茵在心中叹了声,抽了两张纸给邱芳芳擦眼泪。   “我不会走。”她清冷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惊了所有人的心。   杨家人愣住了,傅家人更是目露难过。   “虞时茵,你应该明白杨家和傅家的差距。”傅元笙面色微冷,薄唇抿成一条线,说出来的话并不怎么好听:“你身上流着的血是我们傅家的,回傅家对你、对杨家都不是坏事,只要你回来,我能保证他们下半辈子生活无忧,还有你弟弟,他还要上大学……”   “我有手有脚,我不需要你们来同情我!”杨息宁冲着傅元笙吼。   徐黎没想到一直闷声不响的杨息宁会突然爆发,她紧张地看了虞时茵一眼,见她表情不愉时赶紧推了推傅元笙的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傅元笙沉默了一瞬,眸中嘲讽一闪而过,“我说错了吗?你不过比时茵小了一岁,她有能力给你们富足的生活,你呢?”   杨息宁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傅元笙没说错,他是没用,他根本没有留下虞时茵的资格。   眼看着傅元笙把杨息宁贬低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虞时茵终于开了口,郑重其事道:“他们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拖累,我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   傅元笙一愣,“那我们呢?”他们在她心里算什么?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吗?   他这么问,语气中带了点微不可查的苦涩。   虞时茵很不喜欢这种戏码,但她还是思量片刻,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你们,也是家人。”她声音很轻,落在傅家人心里却是掷地有声。   还好,还好他们也是家人。   只一句话,傅家人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傅家人无疑是高傲的,不管是他们的气质还是态度,他们试图用身份逼迫杨家人把虞时茵“还”给他们。   虞时茵最讨厌这种人,但她对傅家人讨厌不起来,可能这就是血缘的魔力,让她对傅南栖不自觉地心疼,对傅家人行为的纵容。   “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傅荣铮表情严肃,语气却是小心翼翼。   虞时茵斟酌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   傅家人心中疑惑,但没再多问。   虞时茵愿意接受他们是一件好事,他们不能再说出什么让她不喜的事,要不然她肯定不愿意回家。   傅家人没再多留,依依不舍地看了虞时茵好几眼后起身准备离开。   傅元笙看了虞时茵一眼,冷冰冰的脸色有些缓和,仔细看还能看到那双和虞时茵几分相似眸中带了几分欣赏。   “今天打扰了。”傅荣铮扶着傅曲青,即将出门前对着杨志华微微颔首道:“我们下次再来看时茵。”   邱芳芳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傅元笙身形很高大,站起来将近有一米九,可以看出包裹在西装下的身材是很标准的倒三角。   虞时茵看着他胸口以下的位置,眉头微蹙。   傅家人气运无疑都很好,他们每个人周身都是深红色的气雾,傅元笙也是深红色的气运,只是他胸口以下的位置却像缺了一块,一抹由内而外的浅灰色偷偷缠绕住红色,像是有一张小嘴似的一点一点吞噬了红。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身体出了状况。灰雾所在个那个位置,是胃。   虞时茵面色微顿,突然出声:“哥。”   傅元笙仿佛完全没察觉似的继续往外走,等到两条腿都迈出了大门,他才蓦然反应过来。   他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你叫我?”他似惊似喜地转身,心中五味杂陈。   虞时茵点了点头。   傅南栖不爱说话,叫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傅元笙没想到虞时茵叫自己哥的时候,他心里竟是这么激动,恨不得立马把这个妹妹带回家。   傅元笙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他赶紧敛下眼底的喜色,一脸正气地问:“叫我有什么事?”语气里藏不住的飘飘然。   虞时茵往门边走了几步,“你平时是不是特别忙,或者经常不吃饭。”   “嗯。”傅元笙不明所以地应。   “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有问题。”虞时茵再次往他身上一撇。   傅元笙:“……?”什么叫身体有问题,他有空就健身,身体能有什么问题?   他还没来得及多问,虞时茵的肚子就叫了一声,“咕~”——很响的一声,悠长辗转。   傅元笙:“……”   虞时茵:“……”   “再见。”虞时茵面色一窘,飞快地拉住门把手把手。   “砰”地一声,面前只剩下一片棕色。   傅元笙先是一愣,愣了几秒后终是忍不住笑了声。   他的妹妹,果然很可爱。   ——   上了电梯,徐黎有些疲惫地看了傅元笙一眼,问道:“你们兄妹俩偷偷说什么了?”   闻言,傅元笙按按钮的手一顿,有些不以为意地回:“没说什么,小丫头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让我去医院检查。”   电梯里沉默了几秒。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抬手往傅元笙的手臂上一捏,不出意外地捏到了一手肌肉。   “爷爷放心,我平时有健身。”傅元笙宽慰他道。   老爷子松了手,眸中精光闪过。   “明天把工作放一放,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傅元笙本想说点什么,但突然脑中有什么划过,他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 第68章 时茵,你的稿子呢   门一关, 虞时茵才发现身后齐齐站了三个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庆幸中带着点后怕与担忧。   “姐……”杨息宁率先开口, 清俊的脸上带着几丝落寞:“你真的不会走吗?”   虞时茵轻飘飘地瞥他一眼, “你想我走?”   “没有!”杨息宁的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   他怎么可能会想她走,他恨不得她永远在家。   邱芳芳和杨志华说不高兴是骗人的, 但他们还是更希望虞时茵能好好考虑。   “时茵, 你过来坐。”邱芳芳走到客厅,对着虞时茵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等虞时茵坐下,她语重心长道:“时茵啊,妈妈一直不知道你以后想干什么,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根本没办法像傅家那样给你所有的东西, 说傅家在京市能只手遮天一点都不过分。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去傅家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甚至为你高兴的。”   虞时茵只是笑笑道:“我考虑得很清楚, 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家人, 不管我在哪里都一样不是吗?”就算她不回傅家,傅家人也会给予她帮助,哪怕她并不需要。   邱芳芳安静下来, 心中微动。   时茵说得没错, 他们都是一家人,而且看傅家的态度, 显然是很重视这个女儿。   但是时茵为什么会选择留下呢?明明她看起来并不讨厌傅家人。   没等她多想,虞时茵突然开口问道:“妈,济民街有没有正在出租的店?”   邱芳芳一愣,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样的店?”   济民街是市中心有一条很有名的商业街,里面什么店都有, 人流量极大,工作日都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稍微雅静一些,店面要大,最好是能开出包厢的那种。”   “这我倒是不怎么清楚,我来这边以后还没去过济民街。”邱芳芳道:“我明天去看看。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但并不确定。   虞时茵不过是个才高二的学生,真的已经有了在济民街开一家铺子的打算了吗?济民街和其他商业街不同,因为这里在市中心,又是京市最热闹的街,想拿下这里的店铺,没点本事根本做不到。   虞时茵没准备隐瞒,坦然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在济民街开一家店卖一些东西,具体的我还需要规划。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和爸帮我看店。”卖的是什么东西就不用说了,杨家人都知道。   当即杨志华就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时茵,你不用为了我们这样,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爸爸妈妈还能努力,我们可以供得起你们兄妹。”   “我不会影响到学习的。”虞时茵保证道,她笑了笑,耐心解释:“这家店我很早就想开了,现在手头刚好有些闲钱能租店铺。”   邱芳芳和杨志华还是有些犹豫,虞时茵便又道:“就算你们不去我也要找新员工,那还不如你们帮我呢,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闻言,两人才动摇起来。   “行,那我让你爸明天去看看。”邱芳芳想了想道。   虞时茵笑着点头。   ……   饭后,邱芳芳和杨志华出门遛弯去了,虞时茵收了碗筷,杨息宁则乖乖地洗了碗。   见他洗个碗都要频频看向自己,虞时茵环着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说?”   杨息宁身子一僵,飞快地把头扭了回去。   厨房有些安静,过了两秒他还是没忍住把头又转了回来。   “姐,我不会拖累你的,我能养活爸妈……还有你。”说着他还有些底气不足。   他想靠自己养活一家人,但事实是他们一家人现在都靠虞时茵养活。   只一眼,虞时茵便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中带了点安抚的意味道:“杨息宁,我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该计较这些不是吗?而且我相信你以后会很有出息,但是你现在才高中,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可是你也才高中。”杨息宁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傅元笙说,他高中的时候已经挣了好几个亿。”   虞时茵:“……杨息宁,不是每个人都是傅元笙。”   要是每个高中生都能挣几个亿,这世界还算正常吗。   杨息宁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但是他确实很厉害。”   虞时茵不由失笑,她高高抬起了手,就在杨息宁乖巧地凑过去等她摸自己脑袋的时候,她手指一曲,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杨息宁一脸懵逼地捂住了脑袋,眼神有些滞愣,正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时,又听虞时茵慢悠悠地道:“就算你没有傅元笙那么厉害你也是我弟弟,既然有时间想那么多,倒不如想想期中考试怎么考进年级段前一百。”   听了她前半句话,杨息宁感动得不行,在听到后半句以后,他瞬间僵硬,不敢动。   “前一百名?!”他的失落顿时散去,变成了惊恐。   他上次月考熬出了黑眼圈也不过才考到一百九十多名,在第一附中,前两百名的学生想进步一名都得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更别说他这种靠运气考到一百九十多名的“学渣”,他和前一百名隔的不是一条鸿沟,那是一整个银河系!   “我考不进的。”他拼命摇头,“前一百名有百分之七十是重点班的学生。”   “不,你行。”虞时茵斩钉截铁地堵住了他的话,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听说傅元笙曾经次次第一。”   “……”杨息宁整个人顿时垮了下去。   次次考第一的,除了变态就是变态,以前是傅元笙,现在是陆千和。   杨息宁脑中突然浮现出陆千和清冷矜贵的身影,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身影抛开。   离期中考还有一个月不到,看来他只有把时间掰成两份用才能不让他姐失望了。   杨息宁低着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读书吗!他能考进前两百就一定能考进前一百!   见他振作起来,虞时茵莞尔一笑,抬腿往外走去,快要出厨房时她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答应过你的礼物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   杨息宁愣了很久,一直到虞时茵的房门被关上,他才猛地回过神。   她之前说过他月考进步一百名就给他礼物,考试成绩出来以后他光顾着高兴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得。   杨息宁心中暖烘烘的,他飞快地洗掉手里的泡沫冲向了客厅。   茶几的抽屉里,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礼盒,杨息宁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的。   礼盒里有两个小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才看清全貌,一个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还有一个盒子里放着一款简约大气的手表。   杨息宁用的一直是杨志华用旧了的破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也舍不得换。   他看着面前的新手机,眼眶一热。   ——   周日这天,虞时茵补了一天的作业,得亏她速度快,要不然她可能都得拿着几张空白卷去学校。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就到了周三,这周的周三正是英语演讲比赛正式举行的日子。   学校很重视这次比赛,甚至请来了已经退休好几年的德高望重的外语讲师。   周三下午,所有年级段的学生都一窝蜂地涌出教学楼,一齐往学校大剧院走。   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刘念念紧张地腿都抖起来了。   “早知道我就不参加了,这也太多人了,我好紧张……不知道现在退赛会不会被老刘打死。”她紧紧地抓着虞时茵的手臂,差点手上的稿子都被风吹走。   虞时茵用手上卷起来的稿子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当初不是你让我参加的吗,怎么你先怕了?”   “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嘛。”   “不用紧张。”虞时茵安慰她:“学校没有禁止你带稿上场。”   刘念念这才淡定了些,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是,大不了我就拿着稿子读,不过是分低一些罢了,总比丢脸好。”   虞时茵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这次的英语演讲比赛虽然涉及了每个年级段,但主要还是给高二的学生准备的,高一高三参加这次比赛的不过二十来个学生,高二段却有将近四十个。   需要上台的学生一齐挤在后台,其中还有好几个熟人,包括杨晓芸和周巧珊。   看到虞时茵进来,周巧珊极为不屑地嗤了声:“这可是英语演讲比赛,居然什么人都能来了吗?”   她说话声不小,其他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在看到虞时茵后,他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一变,像看傻子一般地看向周巧珊。   “她不就是那个普通班的黑马吗?我看过她的成绩,英语超级好。”其中一个长相乖巧的女生如是说道,还嘲讽地看向周巧珊:“这年头怎么骂自己的人都有。”   周巧珊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那个女生是什么意思后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杨晓芸觉得丢脸,但还是拉了拉周巧珊的手臂,意味不明道:“演讲比的是口语。”   对啊,虞时茵虽然成绩好,但她口语很一般,周巧珊以前还笑过她,说她是所有豪门千金里最土的。   这么想着,周巧珊满腔怨气才平复下来。   后台很有氛围,几乎每个学生都拿着稿子,有深情朗诵的,也有闭着眼睛背的。   刘念念只觉得浑身发僵,更紧张了。   “时茵,陪我去趟厕所吧。”她紧张地想上厕所。   虞时茵应了声,随手把两人的稿子放在了最角落的桌子上。   “我们快去快回,一会老师大概就要拿着抽签盒过来了。”刘念念拉着虞时茵的手,飞快地往外跑去。   厕所就在外面,不到五分钟两人便又回到了后台,老师还没来。   只是回到刚刚放稿子的桌边时,两人同时愣了一瞬。   刘念念懵懵地看向虞时茵,眼睛瞪得圆圆的。   “时茵,你的稿子呢?” 第69章 我和锦鲤选手是朋友   刘念念的稿子和虞时茵的稿子明明放在同一张桌子, 不过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桌上就只剩下了刘念念那一份,地上也没有虞时茵的那份稿。   “都怪我要去厕所, 好好放着的稿子怎么会丢呢!”刘念念满脸急色, 在看到得意洋洋的周巧珊时脸色一变。   对了,周巧珊!   老师已经拿着抽签盒进来了,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 用力地拍了拍手召集学生。   “同学们,快点过来抽签,十分钟后我们的演讲比赛就开始了!”   所有参赛者一拥而上,很快六十多张纸条就剩下两张。   “刘念念,虞时茵。”组织抽签的老师是高二段的英语老师, 她正好认识这两个学生。   她对着两人招手, 急忙道:“快点过来签到,没几分钟给你们准备了。”   刘念念作为刘海洋的女儿, 和几个高二的老师自然更熟悉一些, 她急匆匆地跑过去,神色严肃地告状道:“老师,时茵的稿子不见了!”   她太着急, 虞时茵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会不会掉在地上了?或者和其他同学的搞混了, 你们已经找过了吗?”英语老师问。   这个老师是知道虞时茵的英语水平的,得知她稿子丢了她也有些着急。   这次演讲比赛的规则就是演讲内容必须原创, 至于有没有把稿子背下来则是看个人能力,毕竟一篇一千多字的英语演讲稿并不好背。   “都找过了。”刘念念说着,怀疑地瞪向周巧珊,“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拿走了时茵的演讲稿!”   她说着怀疑,语气却是坚定的。   英语老师也忍不住朝着周巧珊看了过去。   周巧珊正幸灾乐祸, 见她们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时显些被气得一个仰倒。   “你们看我干什么?!”她语气不善,老师在也是有恃无恐的样子:“谁会这么空去偷她的稿子啊,我自己都没准备好。”   “这里就你和杨晓芸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出去前你还心怀不轨地看我们。”刘念念瞪着她道。   周巧珊冷哼了一声,“讨厌虞时茵的多了去了,实在不信我就去查监控行吧!就是她来不来得及等到稿子回来就说不准了。”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英语老师皱着眉头打断他们,大声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人看到过虞时茵的稿子?”   其他学生都摇了摇头。   他们都忙着记稿,哪有时间去关注别人的事。   “肯定是周巧珊!”刘念念更急了,差点就要冲上去搜周巧珊的身,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帮着她们怼了周巧珊的女生却站了出来。   她虽然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实话实说,替周巧珊说话道:“刚刚周巧珊一直在和我说话,她没有动过虞时茵的稿子。”   闻言,刘念念猛地噤了声。   这个女生很讨厌周巧珊,她不可能替周巧珊圆谎。   拿稿子的不是周巧珊?那还能是谁?!   现在人找不出来,稿子也找不到,时茵的比赛怎么办?   “听到了吗?”周巧珊很会来事,故意大声质问:“你这样冤枉我,不应该给我道个歉吗?”   周围有人频频看向刘念念,眼神中带了不认同。虽然周巧珊性格不讨喜,但也确实是被冤枉了。   刘念念憋着一口气不肯说话。   无奈,英语老师只能做主安抚了一下周巧珊的情绪,顺便把剩下的两张纸条递给了虞时茵和刘念念。   刘念念那个倒还好,在第三十五个,而虞时茵就倒霉了,她是第八个,根本连再找一份稿子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时茵,我和你换个号,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去复印一份新的稿子了。”刘念念说着就要换两人的号码牌,被虞时茵轻巧地躲了过去。   她推开了刘念念的手,把英语老师发下来的号码牌别在了衣服上。   “不要稿子了,我没有备份。”她浅浅一笑,眸中几分自信:“而且不看稿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一阵鸡叫般尖锐嘲讽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是周巧珊,“晓芸你听到了?她居然要脱稿,她这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你这么努力都还不能完全脱稿呢。”   “巧珊你别说了,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再看看。”杨晓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有些抱歉地对虞时茵点了点头。   周巧珊这一通操作下来,旁边几个学生顿时对她没了好感,倒是杨晓芸这样温柔大方的女孩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杨晓芸抽到的是七号,恰好在虞时茵前面一个。   她攥紧了稿子,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   大剧院下面的观众席是分年级段和班级的,高二九班正好在大门边,进出方便。   演讲即将开始前,姜敏和她的同桌张欣琦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姜敏原本也报名了演讲比赛,只是后来她和张欣琦绝交后情绪也变差了很多,根本无心准备比赛,这才临阵脱逃。   姜敏坐在后排,看着舞台的方向,突然阴森森地勾了勾唇,张欣琦用余光看到她那笑容时,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她又是恶寒又是不屑。   她很庆幸自己远离了姜敏,要不然谁知道她哪天会做出什么背后捅刀子的事。   ——   又过了几分钟,比赛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没有主持人,每一个参赛者演讲前先会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等讲完,台下的评委会给出分数。   台上传来了第一位参赛学生略有些紧张的声音,连带着让后台等候的学生们都紧张起来。   刘念念小心地瞥了虞时茵一眼,终于忍不住把这件事发到了四人小群。   【一个小念头:大家快想想办法,时茵的演讲稿不见了,她等会要脱稿上台!】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许逸林就回复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可是大佬,脱稿不是有分加吗?】   【一个小念头:问题就是我平时根本没看到她背稿子,她一开始没打算脱稿的,她的稿子肯定是被人偷走的!】   看到这里,许逸林也懵了。   【陆千和的小迷弟:那怎么办?现在总不能弃权吧。】   【一个小念头: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我才来问你们,她是八号,很快就会轮到她了。】   这回,许逸林许久没回话,这个问题难倒了他。   刘念念有些颓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收手机。   算了,不过是一次演讲,她应该相信时茵。   正这么想着,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竟是陆千和发来的。   【H:管好自己,不用瞎操心。】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似乎还有说刘念念多管闲事的意思。   刘念念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看着陆千和发在群里的字,她却是一点也气不起来,甚至觉得一阵安心,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陆千和都发话了,看来她真的是瞎操心了。   她没再管后面许逸林发了什么,关了手机开始看自己的稿子。   ——   第一个参赛者很快就下来了,可能因为太过于紧张,她的表现很一般,听说台下的老师也只给了八分左右的评分。周围有同学安慰她,但更多的还是自顾不暇。   很快参赛者陆续上台下台,在六号被评分时,杨晓芸有些紧张地深呼了一口气。   “晓芸你只要正常发挥,这个第一绝对是你的。”周巧珊给她打气。   六号已经下来了,杨晓芸对着周巧珊莞尔一笑,缓步走上了台。   “HelloeveryoneI'mYangxiaoyun……”一口流利的英文,配着她柔软温和的嗓音,一时间喧闹的大剧院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评委点了点头,也认真地看向她。比起前面几个同学,她的发音标准好听,是评委喜欢的。   不得不说,杨晓芸长得还算漂亮,是清纯的类型,特别是她今天化了个淡妆,还特地为了演讲穿了一席粉白色的过膝长裙,台下不少男生都露出了爱慕的神情。   她就像仙女,又漂亮又优秀,明明只是站在台上,却又触手可及。   “江哥,你的晓芸学姐上台了。”陶文起覆手盖在江寻初的手机上,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最喜欢看她在台上的样子吗?”   江寻初随手把他的手一掀,只是对着舞台的方向抬了抬眸。   陶文起有句话说错了,他是曾经最喜欢杨晓芸在台上的样子。   初中的时候他就被杨晓芸在台上的样子迷住的,她温柔大方处变不惊,舞台好像为她量身定做,为的就是让她光芒万丈。   这样的她让江寻初拼命想要靠近,想和她齐肩并行。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个温婉善良的女孩,好像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   “江哥?”陶文起伸手在江寻初面前晃了晃,终于收到他不耐的眼神。   “滚开。”   “……”   杨晓芸和前面几个参赛者不同,她看稿子的时间很短,就算忘词了也只是匆匆低头扫一眼,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的。   几分钟后,她讲完了最后一个单词。   “Thankyou.”她浅笑着,鞠躬。   现场安静了几秒,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她的表现也太好了,她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完全适应这个舞台。”有学生羡慕地道。   “她一直很优秀,而且是千金小姐,我听说她以前在穷人家里长大的,没想到这么励志。”   “这个我也知道!她和虞时茵抱错,对了,虞时茵也参加这次比赛.……”   “……”   随着掌声落下,评委一一给出了自己的评分。   “我给你9.2分,你的表现真的很不错。”第一位评委给了她鼓励的眼神。   9.2分已经是目前为止的最高分了,在第一位评委之后,陆续有评委给出9.3、9.1、9.4甚至9.6的高分。   杨晓芸脸上的笑容真情实意起来。   最后评分的是学校特地请来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讲师,他要求极高,目前给过的分没有超过8分的。   “胡老师?”他旁边的老师轻声提醒他示意他打分,然而他只是抬手,冲着身后所有人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全场师生都不明所以地噤了声。   胡闻华看着台上略显不安的杨晓芸,拿起话筒问:“你知道我们这次比赛的规则吧?我们的要求是演讲内容必须原创。”   台下学生安静着,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杨晓芸的演讲内容难道不是原创?   台上的杨晓芸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捏紧了演讲稿。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发现?她明明已经改动过很多!   这下怎么办,这位老讲师最讨厌破坏规则的人,更别说她这种抄袭的。   胡闻华没放过她的小动作,他苍老却不混浊的眼睛微眯,不留情面地戳穿道:“你应该知道半个月前获得论文比赛第一名的‘锦鲤选手’吧,你这篇稿子和她获奖的那篇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处,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我……”杨晓芸慌得不行,她说不出话来,演讲稿差点被她捏烂。   看她这反应,台下不少学生眼神变了,甚至有人开始说悄悄话。   “怎么回事啊?我刚刚其实都没听懂她在讲什么,她的稿子其实是抄了别人第一名的?”   “不应该啊,我记得她去年也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她本来水平就很高了,怎么可能去抄别人的东西。”有个男生小声替她辩护。   “你懂个屁?胡老师都说了她的稿子和那个第一名有百分之七八十相似,难道还是胡老师说谎?”   “……”   台上灯光很亮,杨晓芸看不到台下学生看她的眼神,但她明显地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质疑。   她心中一紧,终于狠下心,委屈又不甘地澄清道:“我和锦鲤选手是很好的朋友,她参赛的这篇论文是我们俩一起完成的。” 第70章 我是锦鲤选手本人   她话音落下, 台下一瞬间陷入一片沉静,很多学生都不知道锦鲤选手是谁,但他们从只言片语中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尾。   只是杨晓芸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胡闻华没反应, 杨晓芸美眸中带了点泪光, 我见犹怜得很。   “老师您既然知道锦鲤选手,应该也看过她论文后面的访谈吧?锦鲤选手自己表示过她的这篇论文是和朋友共同协作完成, 她的朋友给予她很大的帮助。”杨晓芸似是不堪地低头, 咬了咬唇轻声道:“比赛前我询问过她,经过她的同意以后才拿来用的,我认为这也能算是我的原创。”   闻言,底下的学生躁动起来。   “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这种事她应该不敢乱说吧, 我刚刚查了一下, 锦鲤选手的报道新闻里确实提到她的朋友,她说她的朋友帮了她很多, 这个朋友就是杨晓芸吧。”   “那这应该能算是杨晓芸的原创, 不过她也太善良了,这种荣誉都愿意给锦鲤选手一个人。”有人表示欣赏。毕竟能这么无私地把自己的劳动成果交给别人的人可不多见了。   “被这么冤枉也是挺惨的,胡老师应该会给她高分吧, 我觉得第一差不多就是她了……”   胡闻华也有些动容,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杨晓芸,仿佛在思考她说的话的可信度。   杨晓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面上却是更加委屈,闷声道:“等演讲结束后我可以给出证明,胡老师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先不评分。”   她语气真诚,没有半点心虚,在场的一大半人都相信了她。   “胡老师……”胡闻华旁边的老师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欲言又止。   胡闻华这才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一个数字——8.7分。   这是胡闻华目前为止给出的最高分,也就是说他选择相信杨晓芸。   “你的英语水平很高,发音也很标准,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努力。”胡闻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对着她摆了摆手。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杨晓芸再次鞠躬,等她往后台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中尽是余悸。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锦鲤选手,锦鲤选手的那篇论文评价很高,不仅是用词还是核心内容都很优秀,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借鉴”这篇文,谁知道胡闻华竟然也知道锦鲤选手,甚至连内容都清楚。   如果是以前,杨晓芸绝对不敢撒这种谎,但这次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胡闻华一定要看证据,她就会找上虞卫云和陈怡慧,以虞家的能力绝对能找到这个叫锦鲤选手的人,花点钱串通她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在事情一切顺利,这篇文章内容优秀,她演讲时也没出什么差错,想来第一的位置是稳了。   杨晓芸松了口气,一直狂跳不止的心跳也缓了下来。   听着台下再次响起的掌声,她心中骄傲,头都扬起来几分。   舞台与后台隔了一个大帘子,杨晓芸挂着笑容拉开帘子,在看到虞时茵的脸时,顿时敛了情绪。   “加油。”杨晓芸愣了愣便重新笑起来。   虞时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腿走上了台。   杨晓芸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拧紧了秀眉。   是错觉吧。   为什么她觉得虞时茵那个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她是小丑一般……   ——   虞时茵刚出场,台下便是一片轰动,有鼓掌的,也有调侃地吹口哨的,更有人大声叫她名字的。杨晓芸放下帘子,眸中散不去的阴翳。   永远都是这样,虞时茵总能盖住她的光芒,凭她那张狐狸精一般的脸。   虞时茵和杨晓芸不属于同一种类型的女生,如果说杨晓芸是清纯的莲花,虞时茵便是只可远观的蓝雪花,她清冷高傲,让人猜不透情绪,再加上她精致漂亮让人一眼便惊艳的脸蛋,能引起轰动也不算过分。   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等到正式演讲时,台下的众人才发现她是空手上台的。   他们面上都带了惊讶神情,对这个普通班的黑马更加佩服。   后台的学生也很惊讶,然而他们惊讶的是虞时茵的口语水平。   刚刚周巧珊说她口语不好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口语水平不可能提升地这么快,但是真正听到虞时茵讲英语时他们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虞时茵的声音清亮,因为演讲而染上了一丝情绪,从她口中讲出来的英语单词发音都很标准,字正腔圆的,听着只让人觉得舒服。   “这才是第一应该有的水平吧,怎么会有人说她口语不好。”刚刚怼过周巧珊的女生故意开口。   周巧珊眉头一皱,气的连稿子都记不进去了。   ……   虞时茵虽然没有稿子,但她讲得很顺利,甚至句子与句子之间都不带任何停顿,那些内容好像印在她脑子里一般可以脱口而出。   台下的学生们都安静下来,完全沉浸在了她的演讲中,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她讲得很好,但是熟悉地过分了。   “喂,你有没有觉得她讲的内容很熟悉?好像杨晓芸刚刚讲到过……”有个离评论席比较近的学生忍不住和她身边的朋友说道:“你快看一下锦鲤选手的论文,我觉得虞时茵讲得好像就是锦鲤选手的那篇……”   她的朋友愣了一下,赶紧偷偷把手机拿了出来。   锦鲤选手的那篇论文很好找,不出几秒钟,那篇论文就完整地呈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卧槽…”拿着手机的学生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朋友,连声音音量都忘了控制:“一模一样,她讲的就是锦鲤选手的那篇论文,难道她也是锦鲤选手的朋友???”   “……”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剧院里一大半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看向虞时茵的眼神变得复杂,甚至有些期待一会儿胡闻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后台学生也是如出一辙的反应,甚至有人偷偷掀开帘子看胡闻华的表情。   “怎么样?什么反应?”有人好奇地问。   “能有什么反应,别说胡老师,其他老师都黑了脸。”掀帘子的男生抖了抖,不敢想虞时茵会遭受什么样的拷问现场。   周巧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幸灾乐祸来形容了,如果可以她都想冲上台帮着一起质问虞时茵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刘念念,你和她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嬉笑着,对着刘念念落井下石道:“她有没有和你说她抄了别人的论文?”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对着杨晓芸露出心疼的表情,“我们晓芸真的是倒了大霉,拿自己的论文出来演讲被怀疑就算了,竟然还遇到了白嫖怪,虞时茵做了这种事不来道歉都说不过去。”   刘念念冷着脸别过头。她相信时茵不会做那种事。   比起周巧珊的得意,杨晓芸看起来就有些失神了。   “巧珊你别说了,事情肯定有什么误会。”她柔声道,并没有其他人那样对虞时茵表示出不屑。   她不介意看到虞时茵被众人嘲讽,但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虞时茵不应该是那种愚蠢的人。   一个令人心慌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她甩了甩脑袋,强行把那个想法甩了出去。   不会的,她向来运气好,事情不可能往这种地步发展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才好受了不少。   ——   台下不断有人讲话,虞时茵就好像一点也没察觉似的,慢条斯理地讲着自己的内容。   半分钟后,她收尾鞠躬,伴随着她的起身,台下再次陷入寂静。   评委席的老师们都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动笔的都没有。   这回,第一个说话的就成了胡闻华,他看着虞时茵,脸色很黑,没好气地问:“这位同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都不给你打分吗?”   虞时茵淡定地站在台上,正色道:“知道,因为我用了锦鲤选手的稿子。”   台下的学生们炸开了锅,像是没想到虞时茵竟然这么主动地承认了。   “那你怎么解释?”胡闻华冷着脸,语气不明:“你想说你也是锦鲤选手的朋友?”   虞时茵轻笑了声,气定神闲:“我不是她朋友。”   她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哗然,很多学生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向台上半点不心虚的人。   “我去,抄袭实锤吗??”   “锦鲤选手哪有这么多朋友,一篇论文需要有几个人来帮忙改啊,胡老师也太损了。”有学生大笑。   “真是翻车现场,她连内容都没怎么改。”   “……”   高一三班,几个对虞时茵没太多好感的男人凑在一起嬉笑,甚至凑到了江寻初身边。   “江哥,你的眼光果然好,虞时茵虽然长的好看,但人品什么的根本比不过杨晓芸学姐。”   江寻初眸光一顿,拿着手机的手一紧。   陶文起拼命地对那两个男生使眼色,谁知道他们根本没看他,反而得意洋洋地继续说。   “对对对,她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另一个男生凑过来,“我一定要找人嘲讽她,谁让她碰瓷碰到杨晓芸学姐身……”   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不会说话就别说。”江寻初声音很冷,一张白嫩的脸上神色乖戾,看得刚刚说话的男生浑身一僵。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可是他们也没说错啊,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他们都同情杨晓芸,都在骂虞时茵做事没有原则。   整个大剧院闹哄哄的,评委席的老师喊了好几次才让后面的那群学生安静下来。   胡闻华对这种接二连三的变故很不满意,既然虞时茵自己承认了,他也不想再在这个学生身上浪费时间。   他拿过话筒,连看都懒得再往台上看一眼地宣布:“既然你违反了比赛规则,那么我宣布你失去此次比赛的资格。”   话音落下,一阵稀稀拉拉地掌声响起。   “你下去吧,不要浪费下一个同学演讲的时间。”胡闻华摆手。   虞时茵站在台上没动,她看着台下的评委老师,突然开口:“我用我自己的文章也算抄袭吗?”   她语气淡淡,台下一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们蓦然抬头看向舞台时,又见虞时茵似笑非笑地轻勾了唇角。   她声音很轻,却如同大锤般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她说:“我确实不是锦鲤选手的朋友,我是锦鲤选手本人。”   所有人:“……” 第71章 你就是小偷   台下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比起杨晓芸的澄清,虞时茵这个“掉马”更加重磅,更加让他们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高二九班的学生一脸懵逼, 不敢相信自己班里怎么突然有了个全市英语论文第一的大神, 很快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声道:“虞时茵和杨晓芸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她们俩肯定不是朋友啊, 或者两个都在说谎!”   他声音太大, 引得前后左右的学生像太阳花一般“刷”地扭头看过来。   “……”他旁边的学生嫌弃地别过头,装作不认识他。   “你说你是锦鲤选手?”胡闻华苍老的眸中闪着精光,似愠非愠地按着评分板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要看证据!”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继这人之后,后面的同学也来了劲,纷纷吵着要证据。本就喧闹的大剧院乱得简直能和菜市场相比。   评委席的其中一个老师没多浪费时间, 率先做主道:“让你自证一下应该不算为难你吧?”   “可以。”虞时茵没太大所谓地应了一句。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边开机一边往舞台边走。   后台,杨晓芸已经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虞时茵要怎么自证, 但她预感虞时茵说的是实话,不然她不会这么自信。   “她能拿得出什么证据啊?”见其他人凑在帘子旁边,周巧珊满脸不屑, 甚至搬出杨晓芸来嘲讽:“锦鲤选手是我们晓芸的朋友, 虞时茵她说谎都没想过会被别人戳穿吗?”   闻言,其他人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杨晓芸, 然而杨晓芸坐在一边脸色惨白,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面对这些人怀疑的目光,杨晓芸勉强一笑,强壮镇定道:“看看她能给出什么证据吧。”   她想,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坏, 要是虞时茵也是骗人的呢?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失算了。   虞时茵打开的是自己的邮箱,邮箱里,她发出去的邮件和比赛主办方发过来的邮件一封都没删。   刚刚提出让她自证的老师走到台下,虞时茵随手打开了最顶上的主办方发过来的“贺喜”邮件,接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只一眼,评委老师就变了脸色。   “还需要其他证明吗?”台上,拿回手机的虞时茵语气不卑不亢,“奖金的转账记录应该还能找到,要是还不行,参加比赛的原稿我应该也还留着。”   她声音不大,但因为话筒的缘故,整个大剧院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坦荡大方。   嘈杂的大剧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定在了亲自查看证据的老师身上。   “咳。”老师被他们看得不自然,赶紧宣布:“虞时茵同学确实是锦鲤选手,她没有犯规。”   这句话如同把水倒进油锅,“哗”地一声炸出了一片水花。   “我靠真的是她??我们学校居然还出了一个全市第一,这也太牛了吧!”   “她的水平本来就很高,她刚刚演讲的时候你没听吗?我都听入迷了。”   “她真的厉害,之前我还看到有人说她是花瓶,这么说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吧,这要是花瓶,我岂不是连泥土都不是?!”   刚刚还在质疑虞时茵的学生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说她脑子不好使的自己脸有点疼。   ……   后台的杨晓芸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她之所以敢撒谎就是认定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穿,但是现在虞时茵成了她口中那个受了她帮助的朋友……   老师都喜欢优秀的学生,虞时茵在台上的表现本就让他们满意,刚刚还因为误会对她有些失望,现在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彻底变了,就连胡闻华都破天荒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不出所料虞时茵拿到的分特别高,有三个评委给了她十分,两个给了她9.8和9.9的高分,就连胡闻华都打了9.5分。   算完平均分,一个评委笑着调侃道:“你和杨晓芸同学也真是的,这种事以后得提前解释一下以免误会。”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晓芸如坠冰窟,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都没发现。   评委老师只是随口一提,虞时茵却是变了神色。她对着台下微微躬身,语气微冷道:“我和杨晓芸同学不熟,更不是她口中的朋友关系,她采用我的稿子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台下的人先是愣住,接着便是神色各异。   几个同学凑在一起:“什么情况…杨晓芸说谎了?”   “不知道啊,但是虞时茵的话可信度更高吧。”   “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杨晓芸看起来不像那种人,而且她不怕别人戳穿她吗?”有个同学还是想相信她,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同学抽了一巴掌。   “你脑子有病?她刚刚不就瞒天过海了吗?”   “……”   评委老师心中震惊,他也不敢相信杨晓芸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竟然会说这种谎,于是他反复确认道:“你在报道上说你的朋友帮了你很多,那个人不是杨晓芸同学?”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虞时茵身上,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起视频。   虞时茵和杨晓芸一直是学校比较出名的学生,只要她们两说句话都会被人挖出不少细节,更别说是这种大瓜。   在台下人群焦灼又期待的眼神下,虞时茵的眸光淡淡地落在了某块观众席上,语气认真道:“我确实有一个帮了我很多的朋友,他叫陆千和,我的原稿里还有很多他帮我改论文的痕迹。至于杨晓芸——”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点讽:“我想她并不知道我参加比赛的事,而且我不认为她能帮到我什么。”   众人麻了:“……”   她好像在嫌弃杨晓芸水平差,但是她说的好像都是实话…   听到陆千和的名字,这群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高三一班的位置。   他这段时间在学校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先是被后妈和弟弟泼脏水差点被退学,后来是老师和校长接连去他家求着他回来继续读书,再后来是他被后妈弄残的腿突然好了,现在,虞时茵爆料他才是帮助她拿到第一的“朋友”……   陆千和略有些慵懒地坐在那,长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腿上。   他根本不用做什么就能被一眼看到,此时,他向来清冷疏离的桃花眼中此时带了点微光,眸光潋滟,看向虞时茵时染上了柔光。   坐在前排的女生双手捧脸,无声尖叫起来:“我明明是来听演讲的,为什么让我吃狗粮??这也太甜了,陆千和才是虞时茵背后那个深藏功与名的男人啊!!臭宝,你看他的眼神,他看虞时茵的眼神也太暖了!!”   被她叫臭宝的女生:“……你不是喜欢陆千和吗?”   “是喜欢啊。”捂着脸的女生满眼粉红泡泡,理所当然道:“但是我不能阻止他追求爱情,虞时茵这么漂亮高贵,而且又是大才女,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千和。”   臭宝:“……”   她嘴角一抽,赶紧转移话题:“杨晓芸也太恶心了!要是没有虞时茵戳穿她,她就是第一了,想想都觉得好膈应人。”   “第一??她配吗?她就是个小偷!!”女生怒骂。   除了这边,其他年级段的学生也在声讨杨晓芸,杨晓芸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刚刚有多同情她,现在他们就有多讨厌她,甚至想把她拉出来好好对峙,质问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皮的事。   江寻初和段七诚这边几乎上演着相同的戏码,两人都是一脸阴沉,眸光深邃地看不出情绪,坐在他们旁边的陶文起和吴嘉禾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他们是不说话,然而周围的人张口闭口都是杨晓芸。   于是江寻初和段七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去,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   ……   评委没有直说对杨晓芸的惩罚,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她这回不仅拿不到第一,大概连获奖资格都会被取消。   虞时茵回到后台的时候,后台的学生围成了一圈,被围在中间当猴子看的正是杨晓芸和周巧珊,杨晓芸趴在桌子上抽噎,周巧珊则是一脸菜色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然而现在就算她哭死都没有人会同情她了,只会唾弃。   “哭什么啊,虞时茵才应该哭吧?被你剽窃了劳动成果不说,还要被你们污蔑,你朋友刚刚说她抄袭的时候可没见你出来说什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有个脾气直的女生大声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来就是个偷别人东西还要倒打一耙的贼!”   杨晓芸浑身一僵,她抬起头,哭地梨花带雨:“我没有……”说了没有以后,她说不出其他,只能惨白着脸色哭。   她哭起来鼻头红红的,泪珠要掉不掉,我见犹怜地很。   这是杨晓芸最惯用的戏码,只要她一哭,别人再狠的心都会软下来。她知道自己这次没法翻身,只能靠这种法子表示出自己的无辜可怜好让更多人心疼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看到虞时茵进来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就连那些刚开始对她表达出了强烈兴趣的男生也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不堪的人物。   几个向来不喜欢她的女生更是毫不遮掩地嘲讽道:“你没有?要不你现在就把证据放出来给我们看看?”   “就是啊,装什么可怜,你以为我们都和你这朋友一样没脑子吗?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玩意,赶紧道歉我们反而还高看你一眼。”   “这时候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也是对原创的伤害?”   “道歉吧小偷!”   “……”   在一片毫无善意甚至带着侮辱的言语中,杨晓芸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耻辱钉上,就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小丑任辱任嘲,每个人不屑的眼神都像一把刀,在她身上划出伤痕,她不堪其重,眼泪掉地更凶。   这次她是真的无助绝望,然而别人并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同情她,他们甚至嘲笑她自作自受。   在一片鄙夷的眼神中,她猛地站起身,瞪了虞时茵一眼后冲出了后台。   周巧珊愣在原地,想了好半晌才皱着眉头追了出去。   刘念念眉头一横,很无语地嗤了声:“她有病?瞪你干什么,你戳穿她的谎言还是你的错了?你是不知道她刚刚是什么嘴脸,嘴上说着可能有什么误会,实际上就是故意给你扣抄袭者的帽子!”   见她气得不行,虞时茵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反过来安慰道:“别生气了,现在准备你的演讲最重要,反正她也没得逞不是吗?”   何止是没得逞,她根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名次拿不到手不说,装了一年多的温柔才女形象分崩离析,这回所有年级段的学生都在,她做的这件丑事根本不需要宣传就被全校学生知道了。   想到这里,刘念念才解气。   杨晓芸哭着跑走,然而在场的其余参赛者并不在意她,反而觉得她走了才好,省的整个后台因为她的存在变得乌烟瘴气。   刘念念的比赛还没有结束,虞时茵便陪着她在后台等着,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帮她纠正了错误的发音。   ……   这场比赛将近下午五点才结束,在虞时茵之后还有几个比较优秀的学生,但和虞时茵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虞时茵毋庸置疑地拿下了这次比赛的第一,至于杨晓芸,评委老师到最后直接没提到她,默默地跳过了她。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成了笑柄。   尴尬吧,打脸吧?谁让你抄袭还碰瓷呢,活该! 第72章 陆发财   刘念念这次演讲正常发挥, 拿了个不前不后的名次,她很满意,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演讲刚结束, 学生蜂拥而出, 虞时茵和刘念念在后台多等了几分钟,所以她们出去的时候外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陆千和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他只是随意地站着就很夺人眼球, 一身校服被他穿出了高定的感觉,他慵懒又优雅,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矜贵清冷且难以接近。   看到虞时茵,他漆黑的瞳微亮, 面上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等你呢。”刘念念一看到陆千和调侃地轻撞了下好友的肩:“你们聊, 我先走了。”她就很有眼力见地跑走了,顺便带走了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许逸林。   电灯泡一走, 陆千和肉眼可见得开心了不少。   “恭喜你。”他嗓音温润, 隐在余晖下的面容精致帅气。   “谢谢。”虞时茵莞尔一笑,轻车熟路地走到他身边:“你在这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陆千和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想了半秒后又摇头, 坦白道:“不是, 我是想……”等你一起回去。   “虞时茵,等等。”话没说完, 一道声音骤然打断了他。   陆千和眸光一滞,他唇角压了压,抿成了一条直线,方才还有些柔和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来人一头灼热的红发,在夕阳下闪着金亮的光, 他穿着一身黑,身上吊儿郎当地挂着几条链子,脸上还带着别扭傲娇的表情。   虞时茵的视线看过来,段七诚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把头发,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拘束时,他在心里啐了一声,故意用勉强的语气道:“我家老头子说,他想请你赏脸来家里吃顿饭。”   他强调了“赏脸”两字,听着略带嘲讽。   虞时茵轻瞥了他一眼,随口拒绝:“不好意思,我没空。”   “我都没说时间!”段七诚急了,乖戾的表情消散无踪,他紧紧地盯着虞时茵,眸中满是对她敷衍的态度的控诉,“你不想去就不想去,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虞时茵了然地“哦”了声,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我不想和你吃饭。”   段七诚:“……”   虽然他知道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口有点堵。   若是以前,他定然要恶声恶气地骂虞时茵给脸不要脸,但这回他骂不出口了,自从上次虞时茵不计前嫌地帮着他们家找到金猫睛后,他再也没法把她当做曾经那个无脑的令人厌弃的花瓶。   “谁让你和我吃饭了。”段七诚帅气霸道的俊脸上闪过不自然,提高音量道:“这是老头子给我的任务,你不去我不好交代。”   话是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段旭川来的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虞时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千和,招招手道:“陆千和,走了。”   她态度差别明显,陆千和的面色缓和下来,长腿一迈跟上了她。   没走两步,迎面又走过来两个人,前面的俨然是刚刚哭着跑走的杨晓芸,她眼睛肿着,鼻头也是红彤彤的,可怜得紧。   看到虞时茵,她嘴一瘪,直接落下泪来。   刚走到虞时茵面前,她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地道歉:“时茵,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太害怕了不得不说谎,我最不应该的用你的稿子,你能不能……”她轻哽着,“能不能原谅我?”   跟在杨晓芸身后的江寻初皱了皱眉,脚步都慢了下来。   虞时茵淡淡地睨着她,不气也不恼地嗤了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我……我不是故意。”杨晓芸垂着泪,梨花带雨的。   周围路过的人频频回头,他们都知道杨晓芸做了什么事,但看到她这副模样时还是忍不住觉得心疼。   然而虞时茵就好像没看到她的眼泪似的。   “少道德绑架我。”她语气冷然,不留情面地道:“我不是你爸妈,也不是那些愿意无条件包容你的男生,你现在要是和这两个道歉说不定就被原谅了。”   她口中的这两个,说的不就是几步开外的段七诚和江寻初吗。   这两个面色几乎同步变了变,有些尴尬地四处望天。   “时茵……”杨晓芸仿佛受了侮辱似的,她紧咬着嘴唇,淌着泪瓮声求着:“不是那样,你不能这么说我,我真的是来求你原谅的,我真的错了……”   看她不依不饶,陆千和终于变了脸色。   他眸光清冷,裹挟着半分慵懒、不屑:“知道错了就当着全校的面道歉,要不要给我也道个歉,你不仅盗了她的稿,还冒充了我。”   他语气平平,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杨晓芸心中一阵发酸,终于受不住似的惨白了脸,身子都踉跄了起来。   “要晕了?”虞时茵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她看向段七诚,眉头轻皱:“愣着干什么,她都要晕了,过来扶啊。”   段七诚一懵。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杨晓芸联系了,一是因为段旭川每天让他学不同的东西导致他时间被安排得很紧,二是因为认清了杨晓芸的虚伪。就算以前没完全认清,经过今天的事后他也该有脑子了。   他烦躁地皱了下眉,看向站在后面没说话的江寻初,语气不耐:“你愣着干嘛,过来扶她啊,你口袋里不是还一直放着她的药吗?”   “你看我这衣服像有口袋吗?”江寻初冷嗤,竟也是不动。   “……”杨晓芸脚步更加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恼屈辱过。这两个男生,前一个月都还追在她身后献殷勤,然而现在她都要晕倒了他们居然还在互相推辞。   其他人嘲笑她就算了,段七诚和江寻初居然也这么不念旧情,甚至当众让她丢人。   她只觉得一只大手攥紧了心脏,酸涩感涌上鼻头,眼泪夺眶而出。   下一秒,她真的倒在了地上,□□撞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响,听着就疼。   她嘴唇很快失了血色,甚至开始发紫。   江寻初和段七诚变了脸色,到底还是上去抱起了她。她的病不是小事,任由她躺在这里可能会闹出人命。   临走前,江寻初还回头看了虞时茵一眼,神色复杂。   这三个人的出现并没有给虞时茵的情绪带来什么影响,她甚至觉得自己看了场免费的戏。   陆千和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睫毛低垂的沉思模样,他突然开口:“看明白了吗?”   他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虞时茵脚步微顿,一时间接不上他的话:“明白什么?”   陆千和微微勾了下唇,淡淡懒懒的嗓音里没什么情绪波动,仔细听好像还带着点挑拨离间的意味:“他们都是渣男。”   虞时茵:“………为什么?”   陆千和清冷的表情微变,略有些不屑地嗤了声,“第一,他们眼睛瞎,第二,不专一。”   虽然杨晓芸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是他们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女生,居然短短一个多月就变了心。   最主要的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虞时茵身上。想到这里,陆千和眸光都淡了下来。   虞时茵被他正儿八经解释的模样逗笑,正欲说点什么,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她诧异地低头,迎面对上一张毛茸茸的脸。   “汪!汪汪!”   “呀。”她有些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回过神来忍不住蹲下身,摊手在狗子头上摸了摸。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博美,它像只毛茸茸的雪球,一条短尾巴摇得飞快,看到虞时茵,它激动地围着她转,被她触摸时还半享受地眯了眯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虞时茵表情柔和,忍不住把它抱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娇。   “汪汪汪!”博美摇尾巴,在她怀里不安分地动着。   陆千和眸光微暗,指尖不经意地摩挲过掌心。   “你喜欢狗?”他问。   “嗯,我之前一直想养一只这样的博美。”虞时茵点了点头,视线没离开这只乖巧的博美。   原来这狗是博美。   陆千和心中一顿,几乎是没什么思索地问:“我家……其实我家也养了只博美,你想去看看吗?”   “豆包——豆包——”不远处传来呼唤声,虞时茵怀中的狗尾巴一顿,飞快地跳下了她的怀抱。   “汪汪!汪!”跑了几米,它有些不舍地回头叫了几声,道别似的。   虞时茵对着它摆摆手。   等狗子彻底跑远,她才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意外地看向陆千和:“你也喜欢狗?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宠物。”   “为什么会这么想。”陆千和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带着温润的微笑,“我家那只比这只还可爱,它一定也会很喜欢你。”   太阳已经落山,最后一抹夕阳照在陆千和身上,衬得他此时更加温柔,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如出一辙。   虞时茵轻笑,在他如水般清冷柔和的视线下点了点头。   “好,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陆千和想也不想地随口就回:“陆发财。”   虞时茵:“……?”这就是陆千和的取名水平吗?   见她有些嫌弃的小表情,陆千和轻笑一声,似真似假地解释:“它刚来没多久,名字是我随便取的。”说着,他露出有些费神的表情,“它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你能帮我想个好听一点的吗?”   如果能换个姓就更好了,他心想。   “唔……那我回去想想吧。”虞时茵从来没给狗子起过名,但她一想到陆千和管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叫发财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她光顾着想象陆千和的狗子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因此忽视了身边男生唇角勾起的一抹自得的笑容。   ——   杨晓芸这回直接被送进了医院,可能是因为气急攻心,也有可能是她周身的气运越来越淡,这次她病来如山倒,差点连呼吸机都用上了。   病房里,医生给她输了液,确认她情况稍微稳定下来后才走出病房。   “医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一直站在病房外看着的陈怡慧急得直落泪,见医生出来立马冲了过去,她紧紧地抓着医生的手臂,嗓音沙哑:“她的情况真的变得这么严重了吗?”   杨晓芸的主治医师给虞卫云使了个眼色,等他过来扶住陈怡慧后,他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之前就说过她的病情需要控制,一旦控制不好她可能立马就会住进重症病房,前段时间我给她检查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严重,怎么今天突然病发了?”主治医师语气有些不满,好像责怪他们夫妻俩没照顾好杨晓芸。   “以她现在的情况,立马进行手术是最好的办法。”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虞卫云眉头紧皱,试图协商:“有没有办法再拖一拖……”   “拖不了,她现在这种情况,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再有一次这样的事可能动手术都没用了。”医生严肃地回。   之前杨晓芸的病症是轻微的,她的主治医师甚至有些奇怪,明明以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和治疗条件来说,她不应该只是这样轻微的症状,但是怎么会有了更好的治疗条件以后她反而还恶化了呢?   “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陈怡慧泣不成声,趴在虞卫云的怀里啜泣:“没有骨髓,晓芸的手术根本动不了……”   这种时候,他们满心满眼只有病房里的女儿,看到悄无声息的女儿,他们心中对虞时茵有了怨恨。如果没有虞时茵这样斤斤计较,晓芸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见他们痛苦的模样,主治医生终归是有些动容。   “你们过来,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他不动声色地对两人招了招手,把他们带到了医院长廊的转角处。这里一般没人来,是讲话的好地方。   看他神秘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虞卫云有些急,忙问:“是晓芸的病情有什么转机吗?医生您别瞒着我们了,如果和晓芸有关,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闻言,主治医生轻叹了声,终于道:“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在关注和晓芸血型相同的人,前几天我在医院过去的血液记录里找到了一份血液报告,报告的主人也是熊猫血,巧的是她的白细胞DNA和杨晓芸的白细胞DNA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不用说虞卫云和陈怡慧都能想明白主治医生话里的意思,两份白细胞DNA相同点越多,配型越合,手术的成功率越大。   闻言,夫妻俩皆是一顿。主治医生的意思是,杨晓芸有救了?!   “那个人是谁?”陈怡慧终于不哭了,她紧紧地盯着主治医生,眸光急切。   主治医生顿了顿,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了点不明的意味,许久,他才缓缓地说出一个名字。   “虞时茵……”   虞卫云和陈怡慧同时愣在原地,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同一时间,阮亦及急匆匆地打开了陆千和公寓的门,他左手提了一个大袋子,右手提了一个笼子,笼子里还有一只很小的狗崽子“嗷嗷”地叫。   一进门,他就气喘吁吁地把大袋子往旁边一丢,里面狗粮狗玩具零零落落地撒了一地。   陆千和正在客厅坐着,手里一份文件。   “赶紧的,把你的狗给我拿走!”阮亦及有些嫌弃地看了笼子里的狗崽一眼,想把它放在地上。   手才刚往下放了一寸,就听到沙发上的男生慢悠悠地回了句:“提着,它太脏。”   狗笼子是镂空的设计,一放到地上狗爪子必定碰到地板,陆千和不知道这狗崽有没有踩过屎,嫌弃就写在脸上。   “脏个屁!他洗过澡了!”阮亦及气笑了,提着笼子骂:“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你不喜欢狗还让我给你找只长得好看的博美???现在我把它送来了你还不让放,不放怎么办,我他妈当灯笼提着吗!”   陆千和无视他的控诉,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她喜欢。”   “……”   这个她是谁就不用说了。   阮亦及翻了个白眼,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笼子里奶里奶气的狗崽。   狗崽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颗葡萄,浑身毛茸茸的,似乎察觉到陆千和对自己的嫌弃,它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小声呜呜。   “可怜你了,狗界的美男子。”阮亦及冲着狗子吹了声口哨,认命地准备把他提去卫生间:“乖哦,等干爹给你布置个窝再把你放出来,希望你争点气,没事少出窝溜达,免得你爹嫌弃你。”   阮亦及自顾自地和狗子聊天,他身后的陆千和突然蹙眉,抬头看了过来。   “这是只公狗?”他面无表情地问。   阮亦及不明所以地转身,还带着点骄傲地昂首:“是啊,它是宠物店长得最帅的小公狗。”   陆千和文件也不看了,他淡淡地扫了狗子一眼,音色有些冷:“送回去,找只母的过来。”一想到有朝一日虞时茵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只公狗,陆千和浑身气场都冷了不少。   阮亦及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有些无语,不明白陆千和为什么连只公狗都不放过,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狗崽好像察觉到了陆千和的不善,可怜巴巴地嗷了两声,朝着阮亦及的方向看,水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带着水光。   阮亦及心一软,毫不犹豫地把笼子藏在了身后,“你少来了,它既然进了你家的门那就是你家的狗!别想把它送走,我费了千辛万苦才买了它喜欢的狗玩具,还有窝。”   陆千和懒懒地抬眸,不咸不淡的语气:“我说送走。”   阮亦及:“……那我告诉你吧,宠物店里的其他博美都长的丑,虞时茵肯定不会喜欢,而且博美性格不太好,说不准她摸的时候还得咬一口!你看这只乖宝宝,叫都不叫几声,一看就乖巧讨人喜欢!”   陆千和瞥了笼子里的奶狗一眼,眯了眯眼。   看出他的犹豫,阮亦及赶紧趁热打铁道:“而且啊,它虽然是公狗,但终有一天是得绝育的!到时候它哪里还是公的,顶多算个公公!”   阮亦及义正言辞,陆千和这才懒懒地垂了眸。   “行了,留下吧。”他像个皇帝般赦免了一条狗。   阮亦及开心地扬起灿烂的笑容,有些得意地看着狗子,冲着它吹哨:“听到了吗?干爹把你留下来了,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叫两声?”   狗子:“……” 第73章 陆发财,这是你妈妈   这天晚上, 邱芳芳做了一大桌子,因为虞时茵英语演讲比赛拿了第一,杨志华还高兴地喝起了白酒。   “不愧是我杨志华的女儿!遗传了你爸我的聪明才智。”微醺的杨志华大笑。   邱芳芳面色微变, 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杨志华还没醉, 他晃了晃脑袋,不满地道:“踩我干什么, 时茵就是我女儿!”说着他看向虞时茵, 很得意地朝着眨了下眼:“对吧时茵。”   “当然。”虞时茵笑,点头应允。   杨志华这才笑起来,更得意地抿了口小酒。   这次比赛虞时茵拿了奖金,她也不小气,回家前给邱芳芳买了一套正适用的护肤品, 给杨志华买了一双皮鞋, 至于杨息宁,他得到了一套全新的“五三”, 两千多块的奖金被她花地明明白白。   饭后, 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谈,杨志华酒醒了些,神色认真地和虞时茵分析这两天的收获。   “我在济民街转了好几圈, 发现有三家店面租期到了, 其中一家是刚破产的古董店,最适合时茵你的要求, 还有两家是饭馆。”说着杨志华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拍的照片递给虞时茵看:“这家古董店有将近一百五十平,大厅很大,里面有小包厢,是让客人喝茶鉴赏古董用的。”   杨志华拍的照片很细节, 连墙角有没有因为时间久了而脱皮都认真考察过。   照片是按次序拍的,最先是大厅,大厅有深灰色的沙发和高架,木制的精致小茶几和木桌,旁边还有半人高的植被,雅致静谧。往里走是小包厢,包厢里就简单一些,只有榻榻米和小茶几,还有几个放赏品用的高架。   总体而言,这是一家让虞时茵很满意的店铺,不管是面积还是装修。不过她想过了,如果能顺利盘下这家店,她还是要重新装修整改一下。   “就这家了。”虞时茵手一挥便做了决定,“爸,这家店还没被租走吧?没有的话还得麻烦您明天帮我联系一下。”   她已经想好怎么重新装修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店面盘下来,她事业就成了一半。   “店是没租出去,古董店的老板今天才走。”杨志华皱了下眉,有些为难。   他倒不是不愿意去联系,只是……   “时茵,你别怪爸多嘴,这家店光租金就要将近十五万一个月,先不说我们出不出得起房租费,只是我听说好几家连锁店都在争取济民街这家古董店,比如郑家,还有吴家,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争……”   郑家吴家在京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他们尚且还要争,这店铺怎么也轮不到平头百姓啊。   说着杨志华还有些难过,如果他能成功些,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憋屈。   虞时茵并不意外租金和竞争者,她泰然一笑,淡声道:“济民街是京市最热闹的,不管是游客还是本地居民都爱来这逛,十五万的租金不算贵,甚至已经低于我的预算。”毕竟她的计划是月入百万或者更多,十五万的租金完全能负担得起。   “至于其他想要盘下这家店的人。”虞时茵话音一转,眸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我们的胜算比他们大,因为济民街的那些店铺其实云家名下的。”   “云家?”杨志华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虞时茵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会和云总联系,至于联系那家店铺负责人的事,就拜托爸您了。”   杨志华忙不迭地掉头应道:“这有什么麻烦,都是小事。”   他只是想不到连租个店都能和云家产生联系罢了。   看着虞时茵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杨志华颇为感慨地拍了拍旁边一脸沉思模样的杨息宁,语气中带了几分鼓舞:“儿子,看到了吗?你一定要努力追上去,你爸我是老了,以后就靠你保护你姐了!”   杨息宁回神,认真且用力地点了点头,平日里有些木讷沉默的少年此时眼中闪着光,心中燃着火。   在虞时茵不知道的时候,这对父子默默达成了共识。   邱芳芳坐在一边忍不住笑,眼角堆了皱纹也不在意。   她期盼了这么久,她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幸福,又蒸蒸日上。   ……   回到房间后,虞时茵给云珩打了个电话。   事情很快办妥,电话里,云珩甚至主动提出一分租金不要,被虞时茵拒绝后,他拍案降了五万租金。   济民街一百五十多平的店铺一个月租金只要十万,说出去估计都没人敢相信。   虞时茵没和他争,心中有了其他打算。   挂断电话后,她正准备具体规划一下店铺的装修时,陆千和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打的是视频通话,虞时茵不解地眨了下眼,点了接通。   陆千和精致帅气的脸庞出现在了手机屏上,他整张脸都凑在镜头前,桃花眼中一点点期待。   大概是没想到虞时茵接得这么快,他诧异了一瞬才把怼着脸的手机拿开,他身后的背景入了镜。   虞时茵看到他身后的浅灰色沙发,他应该是坐在客厅,身后是一堵雪白的墙,墙上挂了一副配色简单干净的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他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简单干净,缺少了一点烟火气。   “怎么了?”虞时茵浅浅一笑,隔着手机屏幕和他对视,语气轻快地问:“怎么打视频过来,要让我看什么吗?”   她笑起来一双杏眸弯弯,看起来很好亲近。她离镜头很近,连又长又翘的睫毛都看得清。   陆千和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即便不沾一点脂粉都是粉嫩水润的唇,盯了两秒后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好看,想亲………   虞时茵眼睁睁地看着男生发了下呆,他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眸光潋滟。   “陆千和?”她神色微变,叫了他一声。   “……嗯。”   陆千和回过神来,他轻嗯了声,快速切换了摄像头。   背景从一面雪白的墙变成了另一面墙,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面墙挂的是钟,还多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狗窝。   确定镜头对准的是对面的狗窝后,陆千和有些懊恼地往后靠去,他轻叹了口气,微凉的手掌盖住眼睛。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没忍住。   他漆黑的瞳孔透过指缝,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镜头一切,狗窝里的小博美就暴露在了镜头下,它正在自娱自乐,嘴里叼着一个毛线织成的狗骨头,摇头晃脑的。   虞时茵轻呼了一声,眸中带上欢喜:“这就是发财吗?”   之前她还觉得发财这个名字配给一只博美显得土里土气,但真正见到它虎头虎脑的模样后,她觉得这个名字可爱的紧。   “嗯。”见她笑得眉眼弯弯,陆千和的情绪都被她带地高涨起来,他轻笑一声,对着狗子不紧不慢地命令:“陆发财,过来。”   听到声音,狗窝里的狗崽子抬了下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下,低头继续咬玩具。   陆千和:“……”   可能是狗子的感觉比较灵敏,陆发财很快发现沙发上的狗子他爹面色平了不少,浑身散发出令狗害怕的低气压。   “嗷呜…汪!”它玩具也不要了,对着陆千和讨好地叫唤了两声。   陆千和没说话,对着它勾了勾手指。因为镜头对着狗窝,虞时茵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陆发财是一只很聪明的狗子,它乖乖地从狗窝里爬出来,撒欢地在他爹嫌弃的眼神下踩着地板跑到了镜头前,小尾巴摇得飞快。   隔着屏幕,虞时茵小声逗它,笑着叫它的名字。   听到手机传来声音,陆发财好奇地抬头,两条前腿竟是抓住了陆千和的裤腿,爪子一刨拼命地往上爬,两只后腿一蹬一蹬的。   “汪汪汪,汪。”谁在叫我!   阮亦及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千和一脸阴沉地盯着扒拉着他裤腿的狗子。   完了!要出狗命!   他心一惊,抬腿就想去拯救那只可怜的狗崽。还没动,陆千和一直举着的手机里传出一阵女生的笑声。   “……”   和虞时茵在打电话啊,那没事了。   阮亦及松了口气,迈出去的腿堪堪收了回来。   果然,陆千和哪怕脸色再黑,也只是动作极小地把狗抖了下去,当着虞时茵的面,他连骂一声都不敢。   阮亦及面色一松,好整以暇地往墙上一靠,看戏一般地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   大概是为了让发财表现一番,陆千和还随手从它的玩具堆里拿出了一根连着好几片羽毛的木棒。   “……那是逗猫棒!”阮亦及在不远处小声提醒。一般的狗子都对逗猫棒没什么兴趣,顶多在碰到它的时候嫌弃地推远一点。   陆千和到底是第一次养宠物,他哪里知道不同的宠物连玩具都是不一样的。   阮亦及没来得及拦住陆千和,正当他以为虞时茵会发现什么端倪时,地上的陆发财动了。   它绕着逗猫棒转得飞快,转几圈还要抬起前爪努力去抓羽毛,转晕了还知道换一个方向转,一根短尾巴像是安了电动机。   阮亦及:“……”   这还是狗吗?   陆千和的这个视频通话打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陆发财在闹,虞时茵在看着陆发财闹,而陆千和——   他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手机里的虞时茵,幽深的眼底一片情谊。   阮亦及觉得眼睛有些辣,他低头默默看地,小声嘀咕:“我真欠,我就应该回家,我为什么不回家!”   ……   挂断电话后,陆发财累得不行,吐着小舌头四腿叉开得瘫在地上。   陆千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裤腿,眼神不明不暗。纯黑色的裤腿上到处都沾着狗毛,单根的或是一簇的……偏偏陆发财毫无所觉,甚至还亲昵地挪过来蹭了蹭。   “……”   陆千和试图把腿从它的身下挪开,还没动,阮亦及就像只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   “脚下留狗!!”他一把把陆发财搬到怀里,离陆千和半米远,眼神控诉道:“你别过河拆桥,没看到虞时茵很喜欢它吗?”   提到这个,陆千和眼神更黯,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盯着陆发财,“是很喜欢。”喜欢到一直逗狗,好像忘了他的存在。   “那不就得了,有了它还怕虞时茵不喜欢你吗?”阮亦及得意道:“爱屋及乌这个道理懂吧。”   陆千和眸光一顿,睨着他冷声问:“你的意思是,我沾了这只狗的光?”   “……”他的声音太冷,阮亦及和他怀里的狗子同时一抖。   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好话澄清一下,阮亦及又见陆千和对他随意地招了招手:“把狗抱过来。”   阮亦及:“……它就是只狗子,你可不能对它动粗。”   陆千和懒懒地一抬眸。   阮亦及顿时不敢多嘴,抱着狗子小步挪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阮亦及担忧问。   “教育它。”陆千和言简意赅。   他低头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几张刚刚截的虞时茵的照片举在陆发财的面前,不咸不淡地发出指令:“看清楚,这是你妈。”   阮亦及:“……?”   “汪汪!汪!”陆发财狗耳一动,凑过来就要舔屏幕。   下一秒,它的狗脑袋被人用力摁了回去。   房间里响起陆千和轻飘飘的声音。   “敢舔?炖了你。”   阮亦及:“……”丧心病狂。   陆发财:“……”   ——   这天晚上,杨晓芸被医院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她不仅没有醒过来,反而还发起高烧,整个人火辣辣地烫。陈怡慧在病床房守了她一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她身上的温度才降下去一些。   第二天一早,陈怡慧终于熬不住冲出了病房。   “你要去干什么。”虞卫云一把把她拦了下来。   陈怡慧挣扎着,大哭大闹:“我要去找时茵,她能救晓芸,现在只有她能救晓芸了。”   昨天晚上她哭了好几顿,再加上熬了一个通宵,此时她眼眶通红,眼皮高肿着,没了半点贵妇的模样。   “怡慧你先冷静一点。”虞卫云心疼地揽住她的肩,放低声音道:“杨家一家已经搬家了,我昨天晚上亲自去找过,他们已经没住在那个小区了,就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陈怡慧怔在原地,不安地问:“那怎么办?找不到时茵的话,我们的晓芸怎么办?”   “你先别急,医生说了晓芸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听我的你现在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儿,晓芸这里有我守着。”虞卫云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杨家搬家了也不意味着我们找不到时茵,晚上我们去第一附中等时茵出来,我相信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会愿意吗?”陈怡慧嗫嚅着。   闻言,虞卫云眼中幽光一闪,“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陈怡慧脑子一片浆糊,她懒得多猜测虞卫云话里的意思,垂着泪回了家。   ……   傅元笙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自从几天前虞时茵说他身体有问题以后,傅荣铮和傅老爷子强行把他留在了家里。   第二天,家庭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查完就把他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原来傅元笙帮着打理公司以后经常忙地忘记吃饭,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胃已经出了问题,他一直以为自己偶尔腹部隐痛是坐久了的缘故,谁知道竟是慢期胃溃疡穿孔,再严重一点可能会引发胃穿孔或是败血症,甚至是胃癌。   听到医生的解释,傅元笙本人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家里其他人吓得不轻,傅荣铮当时就隔了他的职,喝令他在家养病。   无奈,傅元笙只能听话地呆在家里,过了好几天和傅南栖一起拼拼图的日子。   这天下午,傅元笙陪着小孩吃过下午茶后照例跟着他坐在客厅的软垫上。   “傅南栖,你多久没叫我哥哥了。”傅元笙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问面前沉默地看书的小孩。   傅南栖自顾自地翻了页书,屁股悄悄往后挪了挪。   “傅南栖,我和你说话呢。”傅元笙长臂一挥,强行把半大的小孩捞了过来,另一只手故意抽走了他手上的书,恶声恶气地威胁:“叫一声哥哥再把书给你,不然——”   傅南栖杏眸瞪得大大的,很不高兴地瞪着他,伸手就要去够书。刚碰到书的一角,傅元笙的手就高高举了起来。   傅南栖:“……”   他不动了,平静地看了傅元笙一眼后,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去。   他那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傅元笙差点被他气笑,正准备把人抓回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带笑的声音,仿佛伴着清风。   “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欺负你弟弟?”   傅元笙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你怎么来了?”问完,他露出怪异的表情,嫌弃道:“怎么穿成这样。”   只见来人一身宽松的浅色唐装,光滑的丝绸面料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副鸟兽图,衬得他整个人飘飘欲仙,关键是他清瘦的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罗盘悠然地转着,颇有仙人之姿。   云邺清俊的脸上带着浅笑,温和道:“大病初愈的人,要修生养性。”   傅元笙:“……”   云邺半个月前就醒了,不过醒的时间不稳定,并且偶尔还是会毫无征兆地昏睡,在他醒过来的期间,云家人和他说了他的情况。   傅元笙前段日子去看过他,只是那时候他正好昏睡。   “这次不会睡了?要是晕在我家我可懒得给你送回去。”傅元笙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冷白色的皮肤底下透出一丝血色时才稍放心。   云邺轻笑,缓步走过去,同他一齐坐在了垫子上。   云邺和陆千和有些相似,两人面上时常会带着温润的笑容,但是如果说云邺是一颗白净的纯汤圆,陆千和就是那黑心的芝麻汤圆,掐一下就露馅。   “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云邺嗓音温雅,和他这个人极为相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亲和力。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点小毛病,养养就好了。”傅元笙轻嗤了声,“想出来放风就直说,还拿我当借口。”傅家和云家是世交,再加上傅元笙和云邺同岁,感情向来深厚。   云邺眼底笑意更甚,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悠悠地转着小罗盘。   这段时间以为,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小罗盘的转动声吸引了傅元笙,他低头看向他的手,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罗盘,转盘上写着“时来运转”四个小字。   傅元笙看了两秒,下意识地伸手,谁知道云邺手掌一转躲过了他的手。   云邺微笑依旧,温文尔雅地解释:“小医生给我的。”   傅元笙:“……”   云邺的医生是谁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傅家人无人不晓。   傅元笙嗤了声,无语道:“谁没有?我的胃病还是小医生给我看出来的呢。”   云邺的笑容顿了顿,带了点诧异:“你也认识她?”   “呵。”傅元笙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不易察觉的自得与炫耀:“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个小医生,是我傅元笙的妹妹。”话落,他再次强调:“我亲妹妹。”   云邺这回是真的怔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吸收了这个消息。   “你还有亲妹妹?”他不由地问。认识傅元笙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还有亲妹妹。   “我一直有个妹妹,之前没找到而已。”傅元笙漫不经心地哼了两声,对于虞时茵的身世他没再多说,只是随口道:“吴嫂出去买东西了,你既然来了就晚点走吧,等会儿帮我照看着点傅南栖。”   “好。”云邺微笑点头:“那你呢?”   “我要去接我妹妹放学。”   “……”   云邺修长的手指一顿,抿唇一笑:“我想一起去。”   在家时他就一直听到虞时茵这个名字,只是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见过真人,说实话,他对这个小医生很感兴趣,能一眼看穿他昏睡原因的女孩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云邺从小不争不抢,他几乎不会对别人提出自己的要求,甚至很少让别人知道他的喜好。这还是傅元笙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地说想要干什么。   傅元笙瞥了傅南栖一眼,压着声音问:“那傅南栖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直坐在不远处闷声不坑的傅南栖突然抬起头,他小手撑着地站起来,腆着小肚子走过来。   “我也,想,一起去。”奶里奶气的声音,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傅元笙冷睨着他,冷笑出声:“……呵。”   “哥,哥。”傅南栖很勉强地叫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拉住了他的手。   云邺轻笑,优雅地起身。 第74章 她死了和虞时茵有什么关系……   虞卫云和陈怡慧在第一附中还没放学时就等在了校门口, 一直到学校里的学生走地差不多了,虞时茵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因为昨天傅元笙就约了她,所以一直跟她一起回家的杨息宁今天比她先回家。   看到虞时茵, 陈怡慧立马甩开了虞卫云的手, 哪怕脚踩高跟鞋都没让她慢半分,虞卫云面色一变, 赶紧追了过去。   “时茵, 妈妈终于等到你了。”跑到虞时茵跟前,陈怡慧急急地要去拉她的手,被她皱眉躲开也不在意,只顾着拼命求道:“你跟妈妈去一趟医院好不好?晓芸现在就靠你救命了,时茵就当妈妈求求你。”   为了女儿她已经连形象都不要了, 当众大喊大叫, 惹得偶尔走过的学生频频看来,好奇地指指点点。   虞时茵皱着眉, 一时有些不解。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她的骨髓和杨晓芸的相匹配?   原主最终会为杨晓芸捐骨髓是因为她被拉去做了骨髓配型, 再加上她想留在虞家才会有最后的苦果,她已经拒绝了好几次骨髓配型检测,为什么陈怡慧还是找了过来。   看她虽然狼狈, 眼底却满是坚定时, 虞时茵终于明白事情还是往书里写的方向发展了。   她默默地退了半步,冷睨着面前两人, 音色极冷地道:“我想你们搞错了,我救不了杨晓芸,有时间在我这浪费时间你们还不如去找其他人。”   “你可以!你可以救她。”陈怡慧不停地重复,神色恳切。   虞时茵不想理她了,她绕过陈怡慧想走, 谁知道她却似疯似狂地追了过来,一把扯住了虞时茵的书包。   她是突然扑过来的,虞时茵防不胜防,差点被她拽倒在地。   “虞时茵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晓芸死吗?医生都和我说了,你的骨髓可以救她,只要你愿意捐骨髓她就能恢复健康。”陈怡慧哭着,方才还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了下来,“妈妈真的求求你了,你看在我们好吃好喝地供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求你给我们什么回报,只要你愿意救她。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   陈怡慧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虞时茵不答应她就能哭晕过去似的。   虞卫云看得实在心疼,忍不住朝着虞时茵瞪去。   “时茵,你妈妈都这么求你了。”他眼神凌厉起来,试图用气势压她逼她同意:“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你别忘了她这次发病也有你的原因!”   见死不救这个词用得极为严重,仿佛虞时茵是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眼睁睁地看别人去死似的。   面对如此厚脸皮的两人,饶是虞时茵心性淡然也不免有些生气。   “那如果病床上的人是我呢?”她冷嗤了声,眼神直直地对上两人,不咸不淡地问:“如果我病了,需要杨晓芸给我捐骨髓,你们会愿意吗?或者说,捐骨髓真的一点伤害都没有吗?”   她的声音淡的像一缕烟,却重重地击在了两人心头。   陈怡慧和虞卫云同时沉默下来,他们逃避了她的视线,因为心虚。   愿意吗?当然是不愿意的,捐骨髓说着无害,实际上却是有副作用的,甚至一不小心会给捐献者留下后遗症,尤其是杨晓芸现在情况严重,需要的根本不止一点。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虞时茵,他们可能会想着帮她,却不会让杨晓芸来。   虞时茵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到了选择。她轻嗤了声,讽道:“你们都不愿意的事凭什么让我来?是觉得我父母不会心疼我?”   “这不一样……”到底是养了十七年的孩子,陈怡慧心中有些愧疚,她急着想解释,却被虞时茵抬手打断了话头。   “我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们养我是事实,但别忘了杨晓芸也是我父母养大的,这十七年我是花了你们家的钱,但她杨晓芸花的钱不比我少,所以别总想和我打亲情牌,我和你们没感情。”她冷漠地像块没有心的石头,冰地陈怡慧和虞卫云都愣在了原地。   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和他们说没感情,这对他们而言是悲哀。   见两人面露苦色,虞时茵眸中闪过嘲讽之色,继续道:“她在演讲时抄用我的稿子,甚至谎称经过了我的同意,我唯一做过的就是戳穿了她的谎言,你们说她发病有我的责任?我想问问我错在哪里,错在我维护了自己的权益吗?还是错在没给你们的宝贝女儿留住颜面?”   虞卫云和陈怡慧沉默下来。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回做错事的是杨晓芸呢,但是看到她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甚至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以后,他们怎么舍得去责怪她,所以虞时茵成了他们痛苦的宣泄点。   他们觉得如果虞时茵对杨晓芸多一点宽容,如果她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杨晓芸下不来台,杨晓芸也不至于气急攻心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心中是有怨的,哪怕到了现在还是怨,但说不出来,一旦说出口那就是彻底把自己肮脏的一面展露在了外面。因为虞时茵没错,是他们自私地觉得她有错。   “我先走了。”虞时茵不想和他们多谈,转身欲走。   腿还没迈出去,一直站着的陈怡慧突然用力地跪倒在了她面前,“砰”地一声,可见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虞时茵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她往旁边让了一大步,眉眼闪过郁色。   “怡慧!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虞卫云冷着脸去扶她,谁知被她用力地甩开。   陈怡慧突然跪地引起了不少注意,甚至有人已经偷偷拿出了手机。   “时茵,妈妈真的走投无路了,我给你跪下了。”陈怡慧跪趴在地上,哭着以头抢地:“你跟我去医院救救晓芸,只要你救她,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虞时茵眼底染了躁意。   陈怡慧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愣了一下后更加用力地磕向地面,甚至不惜威胁道:“你不答应我我就跪着不起来。”   她这一下用了不少力,若是撞在地上必定头破血流,好在虞卫云及时蹲下去用手挡住了她的头。   虞卫云的手被撞地生疼,让他严肃的面色更加冰冷凌厉,正准备出声呵斥几句,自他身后传来了一道更加冰冷的声音。   “既然这么想跪就跪着吧。”   傅元笙垂眸看着地上又哭又闹的女人,眉宇间笼罩了一片阴翳。   虞卫云冷着脸转身,在看到傅元笙那张如缀寒冰的脸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飞快地起身迎过去,变脸比翻书还快,带着讨好的语气问:“小傅总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看得到你们这么强迫人?”傅元笙眼眸微微一敛,里面尽是危险的讯息,他啧了一声,语气冰冷:“想当着我的面带走我的人,当我死的?”   没经过虞时茵的同意时傅元笙不敢随便暴露两人的关系,但是看到她这么被人欺负,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忍得下去。   听到他这句话,虞时茵没什么其他的反应,陈怡慧和虞卫云却齐齐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他的人,难道虞时茵攀上了傅元笙?   虞卫云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养女现在和傅家都有了关系,他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敢多想,大步过去把陈怡慧拽了起来,起初快要得逞陈怡慧不愿意,被他凌厉地瞪了眼后才哭哭啼啼地起身。   “小傅总误会了,时茵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不想逼她,但是现在我们另一个女儿还躺在医院,只有时茵可以救她。”对上傅元笙,虞卫云闷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打苦情牌试图让他同情理解自己。   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在听到他们说虞时茵是虞家的女儿时傅元笙就黑了脸,他对虞家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更别提现在他们还想拿虞时茵的骨髓了。   “你们的女儿就算死了也和虞时茵没关系。”他冷着脸,说出来的话更冷:“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纠缠她,我不保证你们女儿会不会病地更重。”   这是□□/裸的威胁,显然傅元笙没有开玩笑。   陈怡慧和虞卫云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陈怡慧,要不是被拉住,她可能都想扑上去咬傅元笙几口。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带走时茵。”陈怡慧带着哭腔喊。虞卫云也很愤怒,但他只能捂住自己妻子的嘴   傅元笙哪管这两人什么反应,他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只面无表情地对虞时茵招手:“走了,带你去吃饭。”   虞时茵“哦”了声,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   她和傅元笙不愧是流着同样的血的,一直到上车,两人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把冷漠演绎地淋漓尽致。   周围一直有人走过,还有几个看了好一会热闹的学生凑在一起嘀咕。   “这就是杨晓芸的爸妈?怎么这副样子啊,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豪门。”   “你不懂,杨晓芸今天都没来上课,听说是发病了。”她旁边的同学小声科普道:“我刚刚听到那个女人说虞时茵的骨髓能救杨晓芸,但是虞时茵好像不太愿意。”   闻言,刚刚说话的女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大声道:“我要是虞时茵我也不愿意,杨晓芸的爸妈这是道德绑架吧,他们女儿都做出这种事情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找过来?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捐骨髓这么随意吧?”   “要是我我也不愿意,不过刚刚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你哪次看到帅哥不是这么说的?”   “……”   她们声音不小,刚好让陈怡慧两人听了个正着。   陈怡慧六神无主地抓着虞卫云的手臂,语不成调:“卫云,时茵被傅元笙带走了,我们女儿怎么办?”她头痛欲裂,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虞卫云沉着脸往那几个多嘴的女生身上扫了眼,回过头时眼底满是阴翳。   他没说话,悄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的两人拍了几张照。   照片里,男人绅士地给女生拉开车门,女生则莞尔笑着,两人之间满是暧昧,说他们没点什么恐怕都没人信。   虞卫云看着豪车驶出视线,他的脸色愈发阴沉,最终狞笑了声。   时茵,既然你这么狠心,就不要怪我无情了,我是一位父亲,我不可能放弃救晓芸的。   ……   虞时茵上了车才发现车里还有两个人,她刚一坐进车里,傅南栖就黏黏糊糊地蹭过来。   “姐姐。”他小声打招呼,等虞时茵摸了他的小脑袋后羞涩一笑,脸颊粉嫩嫩的。   看他这副乖小孩样子,驾驶座的傅元笙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谁能想到这样听话懂事的小孩,半个多小时前还不肯叫他一声哥哥?!   等傅南栖老老实实地坐好,虞时茵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素净的唐装,笑容温和地看着她。   他是温雅亲和的,哪怕虞时茵第一次看到他醒着的样子也不觉得陌生。   “什么时候醒的?”她替傅南栖系好安全带,随口问。   云邺浅笑,“半个月前就醒了,几天前痊愈。”   虞时茵了然地点头,“比我想象中恢复地快。”   说着,她慢悠悠地把他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不出所料,云邺身上的那些黑雾已经全部散去,有浅粉色气运慢慢地聚拢在他身边。   出现这种情况有罗盘的功劳,不过更多的应该是他自带的气运,当没有厄运压制时,气运得以解放。   对于云邺的情况,傅元笙比他本人还着急,虞时茵刚收回视线,便听到他略紧张地问:“他没事了吧?”   虞时茵摇了下头,淡声回:“暂时没事,以后不确定。”   闻言,傅元笙和云邺的眸光齐齐一顿。云邺醒来的消息并没有被隐瞒,云老爷子存了揪出背后害他之人的目的,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人依旧没露出什么马脚。   也就是说,云邺现在恢复了健康,一个不留神可能还会再次昏睡。   傅元笙眼神微冷,还没说什么,又听到虞时茵不咸不淡地对着他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出事,倒是你,还需要静养。”   云邺一愣,随即失笑,温和的眸光中带了点兴味。   没见到真人前他就觉得家人口中的小丫头是个很有趣的人,见到真人后果然如此。   她看起来年纪小,漂亮的脸蛋还带着稚嫩感,但言行稳重,像极了有成熟思想的大人。   傅元笙眉头一皱,不满地看着她,故意冷声道:“连哥都不叫。”说完,他又怕自己表情太凶会吓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赶紧又多说了几句:“我已经很多天没去公司了,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养胃的。”   虞时茵认真地往他胸口看了几眼。果然前几天还有些深的灰色只剩下一点,被深色气运逼地要散不散的。   她满意地点了下头,给了傅元笙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傅元笙:“……?”   ——   傅元笙带他们去的是凯德广场旁边一家价格和味道都很值得一提的私房菜。   饭后,借着消食的由头,傅元笙给虞时茵买了不少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包里。   这三人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男的帅女的美,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可爱得像真人版洋娃娃。几个人走进商场时,有个拿着冰淇淋的男生频频回头,谁知道一不小心撞到了美妆店门口的广告牌,他踉跄着朝着前面扑去,最后人是稳住了,刚买到手的冰淇淋却是“啪叽”一声栽在了地上。   男生:“……”   傅南栖小手紧紧地拉着虞时茵的手指,在路过那坨被浪费的冰淇淋时,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残骸,水汪汪的眸中闪过惋惜之色。   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虞时茵心中一动,突然拉住他问了句:“傅南栖,你想吃冰淇淋吗?”   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同时停下脚步往后转,仿佛只要他说想他们就会去买。   傅南栖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诚实地点了下头。   他眼睛亮亮的,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想吃。   傅元笙身形微动,腿还没迈出去,又听到虞时茵语气带笑地征询道:“我也想吃,你去买好不好?我想要抹茶味的。”说着,她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冰淇淋店。   这是一家生意很火爆的网红店,可能因为今天不是工作日,店门口排队的人没有平时那么多,不过现在正是下班的点,门口还是有很多人趁着排队的时间闲聊,热热闹闹的。   傅南栖僵在了原地,他愣愣地看了虞时茵好几秒后回头看了眼,接着,小眉头拧成了麻花。   就这样,他的小脑袋越垂越低,拉着虞时茵的小手都攥紧了。他纠结着,不想答应,更不想拒绝。   虞时茵也不催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将近有一分钟之久,傅南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小孩叹起气来带着点无奈与老陈,虞时茵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我,没有,钱。”小孩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虞时茵。   虞时茵松开他的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纸钞递过去,“辛苦你了。”   “不,辛苦。”替姐姐跑腿,是每个弟弟都应该做的事。   傅南栖心里最后一点不乐意烟消云散,他小手攥着一张一百元的纸钞,迈着小短腿朝着冰淇淋店跑了过去。   云邺柔和的视线落在像个正常人一样排队买东西的傅南栖身上,微笑着对身边怔住的人道:“元笙,你弟弟变了很多。”   “嗯。”傅元笙眸光落在傅南栖小小的身影上,心中早就黯淡下去的希望好像又抽出了芽。   他以为傅南栖这辈子就这样了,他是孤独安静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好像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趣,但不知不觉间,虞时茵改变了他,他甚至愿意为了她去和陌生人接触。   傅元笙情绪变动明显,云邺没再多说其他,只翘了下大拇指,真诚道:“时茵很厉害。”   云邺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孩子,她明明不是真正的医生,但她救醒了他,帮傅元笙避免了以后胃癌的祸患,甚至融入了傅南栖的世界。   傅元笙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听到云邺这么说虞时茵,他自得地扬起嘴角,骄傲道:“我们傅家的孩子,哪个不厉害?”   说完,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警惕地盯着云邺,“你还会夸人?”他皱着眉,抬手地给了云邺一拳,警告道:“我妹妹还小,你别打她主意听到没。”   云邺一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傅南栖那边已经排到他了,店员看到他精致可爱的小脸就笑开了花。   “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店员热情地问。   傅南栖淡着一张脸,艰难地踮起脚点了点招牌上抹茶味的冰激凌。   “两,份。”他声音很稚嫩,虽然字与字之间停了一瞬,但口齿清楚。   店员应了声,笑眯眯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钱。   虞时茵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抹小小的身影,等到他拿到冰淇淋,她才悄然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她就知道,傅南栖不去做这些事不是因为不行,是不想,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   天色渐暗,商场外的天已经朦胧,夜晚的京市有了几分清冷之意。   虞时茵几人没逛太久,六点刚过傅元笙就把她送了回去。   “我先走了,哥你开车小心。”出于之前傅元笙不满的抱怨,虞时茵很明智地叫了他一声。   傅元笙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虞时茵点头,正准备开车门,又听云邺突然缓声开口。   “时茵,明天是老爷子八十岁生辰宴,我想邀请你来。”   虞时茵安静了一瞬。   “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老爷子很喜欢你,他在家时常提到你。”云邺笑着,“而且明天的宴会不算家宴,还有很多商业上有合作的伙伴。”   他很有亲和力,嗓音温和地让虞时茵不知道怎么拒绝。   就在她犹豫之时,傅元笙也帮腔道:“一起去吧,明天爸妈和爷爷都在。”   虞时茵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不过是一场生辰宴,在她看来就是吃顿饭走个过场。   ——   夜色渐深,今晚的夜空没有繁星,只有一两颗小亮点发着微弱的光。   公寓里,陆千和心思不宁地翻着一份文件,眉眼间一丝烦躁。   他今天一整天没见到虞时茵了,给她发消息她也只廖廖回了几句。   陆千和淡淡垂眸,脑中不由地想她在干什么。   不远处,陆发财追着一个球撒了欢得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很有利用价值,他对它的包容程度不断增加,就算它不小心抓破了他的裤腿他也只是冷着脸换了条新裤子。   正想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千和眸光一顿,闪过星星点点的亮。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时,再次恢复平静。   “喂,哪位。”   “我,云灼忠。”对面传来云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陆千和安静了半秒,“您有什么事吗?”   他嗓音淡淡,带着微不可查的不耐。   云老爷子被他的淡定整的懵了一下,直到被坐在对面的傅曲青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   “咳咳,明天是我的生日,老爷子我邀请你来我家,参加我的生辰宴。”他嘴上说着邀请,语气里却带着“这是我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的自满。   陆千和面无表情地把滚到自己脚边的球踢开,看到陆发财屁颠屁颠地追着球跑走后,他才慢悠悠地回:“抱歉,我明天有其他安排,提前祝您生辰快乐。”   说完,他竟是准备挂电话。   云老爷子已经愣在原地了,“别挂!我还有话说!”   喊了一声后,他捂着手机听筒,急急地问傅老爷子:“臭老头,他不来怎么办?你自己来和他说,这臭小子竟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是我要他来!”傅曲青急忙摆手,把手机推回去:“不管怎么样你都给我想个办法给他叫过来!”   在得知虞时茵是自己亲孙女以后,傅家人查了她身边的每个人,陆千和是里面情况最复杂的,也是和虞时茵关系最亲近的,做为虞时茵的家里人,傅老爷子不希望她和这么危险的人扯上关系。   傅老爷子不作为,云老爷子也没逼他,只是灵机一动,把手机放回了耳边。   “臭小子,明天时茵也会来给老爷子我过生日,你真不来?”   果然,那边安静下来。   许久,陆千和轻浅的声音才传过来。   “我来。”   …… 第75章 吃醋进行时   云老爷子打电话好像就是为了通知陆千和, 陆千和刚答应下来,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被他挂断。   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忙音,陆千和也不在意, 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陆发财捡到球了, 他用小鼻子拱着出它脸都大的球乐乐呵呵地跑了回来,等把球送到他爹脚边, 它绕着他的腿鼓溜溜地转, 左边转两圈,右边转三圈,尾巴一下一下地甩在陆千和的脚踝上。   “陆发财,坐。”陆千和抬腿把它挪远了一寸。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发财屁股一撅坐了下去, 尾巴像雨刷似的在地板摩擦。   陆千和许久没出声,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撩动了他的刘海, 短发折成碎影, 不明不暗地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发财仰着毛茸茸的脸,疑惑地歪了歪头:“汪汪!”   就在它快要失去耐心时,陆千和终于给了它一个眼神。   “发财, 喜欢你妈妈吗?”   发财不明所以:“汪汪!”   “你喜欢?”陆千和轻笑了声, 喉结轻轻一滚,薄唇轻启, 似感慨似叹息地道:“我也喜欢啊。”她那么好,谁不喜欢呢。   他声音淡的像一缕烟,缠缠绕绕地飘进发财的耳朵里。   陆发财软塌塌的耳朵一甩,拱着球跑远了。   ……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云老爷子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脸色不愉的傅老爷子, 举着手机哼了两声。   “看到没?还得是我出马。”   傅老爷子冷哼一声,对陆千和的不满更上一层楼,“他和时茵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听到时茵的名字就可以来参加这么个生辰宴?”   “什么叫这么个生辰宴?!臭老头!这可是我的八十大寿!”云老爷子怒气冲冲地用拐杖怼了他一下,随即故意气他道:“都和你说了他是小丫头的小男朋友,那会儿她可是为了那小子的腿才来治阿邺的。”   一边说云老爷子还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在看到他越发阴沉的脸色后,才解气似的笑了声:“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小丫头也没那么傻。”   傅老爷子哼了声,“我傅曲青的孙女,必须是顶顶聪明的。”   云老爷子:“………”呵,我羡慕,但我不说。   憋了两秒,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悻悻地问:“臭老头,你的孙女也是我的孙女吧?”   “你说什么胡话?”傅老爷子表情凶狠地瞪了过来。   “实在不行,我认小丫头为干孙女也行啊,你看啊她又是你傅家的宝贝,又能得到我云家的庇护……”云老爷子努力地推销着,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傅老爷子斩钉截铁地打断。   傅老爷子板着脸,护宝贝似的:“想要孙女?让你儿子生去!别来打我家孩子的主意!”   说完,他怕云老爷子纠缠似的扬长而去。   “唉唉……”身后传来云老爷子的声音,傅老爷子拐杖都不用了,步子迈地更大。   看着他比跑还快的步子,云老爷子:“………”   小气鬼!   ——   第一附中周五放学早,傅元笙早早地等在了校门口,他要带虞时茵去做造型。虽然云邺说可以随便一点,但这到底是云老爷子的生辰宴,别人都晚礼服加身,虞时茵穿一套校服过去并不应景。   傅家的产业涉及到很多方面,娱乐圈便是其中一项,傅家名下的明晨娱乐在所有娱乐公司里排前几,而Jason就是公司里最受欢迎的造型师。   傅元笙把虞时茵带到了明晨娱乐,径直带去了Janson的工作室。   这是一个很大的化妆间,偌大的房间里一排化妆桌,每一张椅子前都有一面很大很闪亮的镜子,白皙的灯光照下来,从镜子反射到各个角落,显得整个房间亮地如同白天。   虞时茵到的时候,傅南栖已经做好了造型,他的头发被一板一眼地梳到脑后,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西装,内搭一件笔挺的白衬衫,为了不让他显得老陈,造型师在他的领口处别了一个浅红色的领结,甚至在他上衣的外口袋里插了朵鲜艳的红玫瑰。   Janson是个精致却不显娘气的男人,看到虞时茵时他眸中飞快地闪过惊艳的光,他也不拖沓,直接把人推进了更衣室。   关门前他指着桌上一个白色大礼盒,热情道:“你的礼服和鞋子在盒子里,你先换,需要帮助再叫我。”   虞时茵点头,等他关上门才打量了这个房间几眼。   更衣室也很大,一排排衣架上挂着各种道服、礼服,衣架下面是一整排精巧闪亮的鞋子,墙上一面很大的落地镜,整个房间装修精致简奢,称得上是女生的天堂。   白色礼盒里放着的是一条小心叠放着的黑色的短款礼服,很简单大方的吊带款式,抹胸的设计正好把虞时茵精巧分明的锁骨和纤长白皙的天鹅颈展露出来。盒子的角落放了一双高跟鞋,鞋面上镶嵌着碎钻,在光下blingbling地闪着透亮的光。   这套衣服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并且价格不菲。   门外,Janson眼巴巴地盯着更衣室的门,许久才羡慕地看向不远处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   “傅家的基因可真强,这张脸拿出去都能当钱刷。”他语气殷羡,接着他想到什么,突然话音一转,期待地问:“傅总,你妹妹有没有兴趣进我们娱乐圈?我给她当造型师,保证她能一炮而红!还有你弟弟,我很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男孩子了。”   傅元笙没想到他会把招人的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虽然明晨娱乐的事物不是他亲自处理,但他清楚地知道娱乐圈里诱惑多,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出现纰漏。   见Janson兴致勃勃,他冷着脸嗤了声,不咸不淡地问:“要不要把我一起招进公司?”   “……?”Janson震惊地抬头,颇有些意外地道:“可以吗?傅总你对娱乐圈感兴趣?”   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傅元笙的不悦。   傅元笙:“……”感兴趣个屁。   Janson:“如果你想来,我也可以保证你大红大紫,你虽然年纪比他们稍微大了点,但有这么张脸你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   “……”   好在虞时茵很快从更衣室出来,打断了Janson美好的幻想。   虞时茵天生丽质,Janson没在她脸上涂抹太多化妆品,甚至连粉底都只上了薄薄的一层,这大概当造型师以来做过最快的一次造型,妆容到发型仅用了一个小时。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在送虞时茵出化妆间前,他还在后面不死心地问。   傅元笙冷着一张脸,连头都没回一下。   云老爷子的生辰宴摆在距离庄园十几公里的郊区别墅,他向来不喜欢外人去庄园,因为会污染到他种植草药的环境。   别墅的停车场里停了二十来辆豪车,可想而知这场生日宴的隆重程度。   别墅大厅,一群穿着郑重的男男女女互相交谈着,他们手上皆举着酒杯,时不时笑着小酌一口。除了中年男女外,还能看到很多年轻的面孔,在圈子里,这不仅是一场生日宴,更是很多人抓住机会进入更上层圈子的机会。   “傅少,里面请。”   傅元笙被金管家热情地迎进大厅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是傅元笙,他来了。”有年轻姑娘小声提醒身边的同伴,语气激动。   在京市,傅元笙能算得上是最抢手的钻石王老五,包括刚刚痊愈的云邺,谁都不会想要放过能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不过在看到跟他一同进来的虞时茵时,在场的宾客愣了半晌,脸上不禁浮现出惊艳、震惊亦或是羡慕的神情。   只见跟在傅元笙身边的女生一身黑色的短款礼服,礼服材质特殊,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裙摆处若隐若现地印出几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给她添加了几分性感,礼服是露肩款,然而她的肩上搭着一件小披肩,衬得她性感的同时多了几分俏。   用一个字来形容她,那就是美。美得夺目,美得光彩照人。   在场的年轻男人几乎挪不开眼。   傅元笙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但他现在明显很护着身边的女生,最关键的是女生还牵着傅南栖,那可是傅南栖,几乎不出场任何聚会的神秘小少爷。   众人眼神不离两人,探着脑袋窃窃私语。   “这是谁家的千金吗,她怎么和傅元笙走在一起,傅元笙找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还是个学生,而且像她这副模样的我要是见过不可能忘记。”   说了几句,一位贵妇突然发现虞时茵脖子上的项链格外眼熟,她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突然脸色一变推了推身边的姐妹。   “……你看她脖子上的项链,像不像半个月前被傅家拍下的NIRAVMODL”   与她并排站着的另一位贵妇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虞时茵,她没说话,但那震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半个月前,傅荣铮在一场拍卖会上以五千六百万的价格拍下了一条项链,这条项链分别有三十六颗主钻和配钻,七十二颗圆形钻石将近88.88克拉,并且每一颗钻石内部无瑕,代表写纯洁。   这条项链被傅荣铮送给了他的妻子,当时在圈里还被不少贵妇羡慕嫉妒,怎么今天这条项链会出现在这个陌生女生的脖子上?!   不远处的圆桌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蓦然攥紧了手上的高脚杯,咬牙切齿地问身边的好友:“你见过这个女人吗?她是谁!”   “我不认识。”好友摇了摇头,小声安抚道:“晚疏你别着急,那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可能和傅大少有什么关系的。”   话是这么说,但谁信?傅元笙的眼神频频落在她身上,傻子才会觉得他们没关系。   白晚疏冷冷地抿了一口酒,眼底的嫉妒差点将她整个人淹没。   ——   傅元笙三人几乎是踩着点来的,没几分钟,云老爷子便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温润如玉的云邺在一旁扶着他。   看到云邺,众人的注意力才从虞时茵身上转移了些。   云邺莫名其妙昏睡一年的事不是秘密,之前他们还觉得他不会醒了,谁知道他突然有一天就醒了。   宾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和一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睡了一年他好像变得更年轻了。他们很好奇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谁都不敢问,只能猜测其中缘故。   云老爷子很快到了大厅,周围宾客自觉地把最中间的位置就给他,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全场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多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这个老头子的生辰宴,老头子我有请无敬,希望你们玩得尽兴,照顾不周还请多多海涵。”   他话音落下,底下便传出一阵激烈的掌声。谁不知道老爷子说的只是客气话,能来参加这场宴会对他们来说才是荣幸。   见老爷子心情尚佳,立马有人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敬了上来。   “祝云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准备的薄礼。”说着,这人递上了一副作画,竟是张大千作的的山水图。   云老爷子笑眯眯地道了声谢,招呼金管家来登记。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每家都绞尽脑汁地选了贵重又能入老爷子眼的礼,甚至还有人送出了价值百万的百年老参。   白晚疏代白家送出的是胭脂红珊瑚茶壶,这对茶壶极其罕见,可以追溯到乾隆王朝时期,这对茶壶将近一百三十万,茶壶上绘有蓝绿相间的风景图,壶身椭圆别具特色。   云老爷子空闲时就喜欢品茶下棋,这对茶壶虽是藏品,但也让他多看了两眼。   傅元笙已经送过礼了,他送的是一块龙纹福寿如意,如意白中透绿玉质光滑细腻,拍卖价在两千万以上,饶是这群宾客深知傅家阔绰,也为傅元笙的大手笔惊叹。   见虞时茵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送礼的意思,白晚疏眼中精光闪过,悄然从人群外绕到了她身边。   虞时茵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珍品,正欣赏,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我叫白晚疏,交个朋友吗?”女人的声音很甜,甜到发腻。   虞时茵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不介意多几个朋友,但交朋友也是要看眼缘的,显然这个叫白晚疏的让她没什么好感。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白晚疏好像没察觉她的疏离,反而亲昵地凑过来,见虞时茵面无表情,她装作惊讶地捂住嘴,抱歉道:“我忘了你是和傅少一起来的,你们送一份礼就好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他们看向虞时茵的眼神当即就怪异了起来。   在这种场合送礼一般都是一家一份,傅元笙带一个陌生女生参加这么重要的生日宴已经让人震惊,现在还送一份礼,这说明什么,说明傅家认同这个女生……   宾客神色各异,傅家人和云家人却是冷下了脸。   白晚疏面上无害,说的话却是带了刺,故意说虞时茵抱大腿呢。他们两家人争着想宠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乱嚼口舌。   云老爷子板了脸,他轻咳了声欲给虞时茵撑腰,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轻笑了声。   “送礼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是?”她嗓音清亮,带着一丝不解,“况且你为什么要问我送什么?不说我和你互不相识,你问这个问题岂不是喧宾夺主?”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晚疏没想到虞时茵口齿伶俐,一时间被她问地说不上话,正要解释,又见虞时茵从礼服的暗兜里拿出了一串珠子。   “这是我准备的贺礼,不贵重,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虞时茵径直上前把串珠递给了云老。   这串珠子颗颗饱满圆润,从外观来看是紫檀木,价格大概在两万左右。   对普通人家来说送一串两万左右的串珠已经是重礼,然而这是云家,在虞时茵之前其他宾客送的礼物价值都是五十万起步,五百万以上的也有好几家,这么比起来虞时茵的这个礼物就成了宝石里的石头一样廉价。   周围的人露出怪异的神色,暗暗觉得虞时茵不知天高地厚,戴着五千多万的项链,却在云老爷子的贺礼上克扣。   刚刚还有些尴尬的白晚疏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声道:“这种破烂,怎么好意思送的出手…”   这回她声音很小,只有她旁边几个人听到,他们没说话,却颇为认同地点了下头。   送这个,到底太过于小家子气。   只是下一秒,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   其他人送的贺礼都是由金管家接手,然而对于虞时茵递过去的廉价手串,云老爷子竟然亲自接了过去,甚至毫不犹豫地套在了手上,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地道:“大小正合适。”   众人:“……?”老爷子现在从奢入简,喜欢这种廉价品了?   别人不知道,但云老爷子能不知道吗?但凡虞时茵送出去的东西没一样不是宝贝,云邺手上的那个罗盘不就救了他的命吗。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能保健康平安的才是最贵重的,何况虞时茵送出来的这串珠子有价无市。   对上宾客震惊不解的视线,云老爷子很宝贝地摸了摸手腕上的串珠,主动挑明道:“之前忘了和你们介绍,时茵丫头就是救醒了阿邺的人。”   他话音落下,宾客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猜测过医治云邺的是什么人物,也许是神医,也许是国内外厉害的外科医生,又或者是伍永仁那样的道士,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虞时茵,一个看起来还在读书的小姑娘。   他们的视线频频落在她身上,见她只是宠辱不惊地站在原地时,眸中不自觉地带了点敬畏。   谁都不想和有能力救人命的人结仇,更何况老爷子很明显是要给这个小丫头树立威信的。   云家小少爷的救命恩人,哪个没眼睛的敢惹?   众人看向旁边同样震惊的白晚疏,眼神中带了点不满与同情。   云老爷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安然坐着的傅老爷子身上,在傅老爷子看过来时得意地翘了翘胡子:“这种东西她平时可不会随便送。”   正吃闷醋的傅老爷子:“……”   ……   云老爷子没在大厅待多久便以年纪大了要休息为由上了楼,一起上去的还有傅老爷子。   大厅再次热闹起来,宾客与宾客之间互相攀谈,聊着以后可以进行的合作,不过比起这些合作商,他们更加在意的是被云家特别邀请过来还和傅元笙关系匪浅的虞时茵。   他们在大厅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   此时,被他们到处寻找的人正站在大厅外的大露台上,迎着晚风瑟瑟发抖。   又一阵凉风吹来,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小披肩。   她刚刚是透过落地窗看到露台有人的,还是很熟悉的背影,是陆千和。他好像心情不佳,她和他打招呼时他也只是懒怏怏地嗯了声。   大厅里的一束灯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出来,把虞时茵拢披肩的动作投影在了露台边上,背对着她的陆千和终于转过身来,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根据正常剧情,他应该温柔地给她披上外套,但他没有,因为他现在还在生气。   外套上带着清冽的冷香,还残留着陆千和的温度。   虞时茵披上外套,有些不解地问:“你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她的声音是真的疑惑不解,陆千和的眸光淡淡地落在了院子里,第一次不想搭理她。   认识一个傅南栖这么个小的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谁知道她还认识了个傅元笙,在今天看到她亲昵地跟着傅元笙走进来时,天知道他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去拉走她的。   他不想但是不得不承认傅元笙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最后还是陆千和先忍不住。   “你没告诉我你会和傅元笙一起来。”他嗓音依旧温润,但细听就能听出话语里的那点躁意,还带着一点控诉。   虞时茵愣了半秒,等反应过来时,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深意。   “你也没告诉我你会来。”她不气也不恼地道,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陆千和:“……”   一阵凉风吹来,吹得他心头躁意更甚,然而他还是没舍得让一个穿着单薄礼服的小姑娘在外面陪自己受冻。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在大厅看到虞时茵和傅元笙互动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把所有的话和她说清楚,哪怕她对自己无意他也要强扭一次瓜,然而等人真的站在自己身后时,他又退缩了。   他高估自己了,他不愿意她和自己形同陌路,连想都不敢想。   “你先进去吧。”他强压下想要质问的冲动,控制着声音道:“外面冷。”   虞时茵没动,懒撑着栏杆的男生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让她想笑又觉得不忍。   “陆千和,傅元笙是我哥哥。”她的声音顺着清风轻轻柔柔地飘进耳朵。   陆千和撑着栏杆的手猛地攥紧了,心脏像被一只手握紧,渐渐地无法呼吸。他以前就见过总是叫别人哥哥的女生,这是暧昧的一种,强行让没关系的两个人有牵连。   还没等他说什么,身后又传来女生淡淡的声音。   “亲哥哥。”   陆千和猛地一愣,又急又乱地转过身。   这几秒,他的心脏好像坐了一回过山车,刚刚从高处坠到谷底时又因为她的一句话升到了高空。   “你还有,亲哥哥?”他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虞时茵点了点头,“这件事以后再和你解释,你有吃晚饭吗?”   陆千和不解地蹙眉,摇了摇头。   “那你吃不吃蛋糕?”虞时茵指了指放在旁边的桌上的小蛋糕。这是她刚刚从大厅拿出来的。   陆千和安静了两秒才回:“……吃。”   不是因为这是虞时茵拿来的他才吃,他只是真的饿了。 第76章 我会好好考虑   陆千和以为虞时茵和傅元笙的认识是通过傅南栖这个桥梁, 谁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开心,他心不在焉地把甜品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很快一个小蛋糕就见了底。   小勺与瓷盘触碰时发出“叮”的一声, 陆千和这才回过神。   晚风带着清冽的冷意, 虞时茵看了眼他单薄的衬衣,微微蹙眉:“你不准备进去吗?”   陆千和很享受这种只属于他们俩的独处时光, 安静又带着一丝甜蜜, 哪怕身体被风吹得发冷,一颗心也是温热熨帖的。   他摇了摇头,对大厅里的一切兴致索然:“我更喜欢这里的安静。”   虞时茵没再说话,她把外套脱下来还过去,转身打开落地窗走了进去。   看着她的背影, 陆千和神色微怔, 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眸光淡了些, 含了失落。   他向来自制,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情绪全被另一个人控制的呢?他答不上来,也懒得去想。反正栽了就是栽了, 他认。   ……   虞时茵从露台回到大厅引起了很多注意, 甚至有人蠢蠢欲动地想要结识她,特别是那些正年轻的少爷, 有什么比美女更有吸引力吗?没有!而且这还是这个能力出众却没有过人家世的美女。   赶在那些人找上虞时茵之前,徐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上去。   她熟稔地拉住虞时茵的手,温柔地把她带到了没人的角落。   徐黎是傅家的女主人,上有傅荣铮宠着,下有傅元笙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孝敬, 说她是圈里最受贵妇羡慕的女人也不为过。见她都主动找上虞时茵,那几个差点过去的毛头小子才堪堪把腿收了回来。   拉着虞时茵,徐黎满心欢喜,只是虞时茵指尖的冰冷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手怎么这么凉?冷不冷?你爸车上有衣服,妈妈等会儿给你去拿。”   哪怕她高贵优雅,在虞时茵面前她也只是个关心孩子的母亲。   不远处的宾客都看到了她那蹙起的眉,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虞时茵让徐黎不开心了,于是结识虞时茵的心思淡了下去。   虞时茵和徐黎比起来,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判断的。   徐黎紧紧拉着虞时茵的手试图温暖她,虞时茵又是无奈又是暖心,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不冷的,刚刚大厅有些闷我才出去吹了会风。”   徐黎这才放下心来,想起了找虞时茵的主要目的。   “时茵啊,爸爸妈妈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公开你的身份。”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虞时茵不开心似的解释:“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我们不想你被那些没眼力见的人欺负……”   陈怡慧夫妇找虞时茵的事她刚刚听傅元笙说了,这件事已经让她很生气,谁知道来了宴会以后又出了个故意找茬的白晚疏。   傅家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软包子,他们见不得自己家人受委屈,一点也不行,特别是虞时茵这个他们发誓要好好补偿的女儿。   她和傅荣铮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在公开前再询问一下虞时茵的意见。   虞时茵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世,因为在她看来这些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只是她没想到向来被别人尊重的傅家人在这件事上完全尊重她的意见,这是虞家夫妇永远做不到的。   她感受到徐黎的紧张,心中暖流划过,没多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我没有意见,你们做决定就好。”   女生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亲近,那是对家人无条件的信任。   徐黎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好孩子……”她拉着虞时茵的手,眼睛有些湿润了。   公开身份的这件事算是定下了,就差一个合适的契机,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契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   ——   徐黎没和虞时茵聊多久,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她想和女儿亲近一下也得看环境,很快就有平时比较要好的贵妇人找过来,徐黎叮嘱了女儿几句后便离开了,毕竟贵妇人之间也有她们专属的交际方式。   徐黎走后,除了乐敏意和蒋雪儿过来招待了虞时茵一会外,其他人没再主动找过来,她也乐得自在,拿着一个小碟子夹了不少糕点。   等小碟子叠积木似的堆了不少食物后,她转身淡定地回了露台。   “陆千和……”她叫了个名字,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露台时,剩下的话全吞回了肚子。   陆千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偌大的露台空空荡荡,只有桌上的一个小瓷盘留下了他的痕迹。   身后传来落地门被拉开的声音,来人安静了两秒后,突然开口道:“你在找陆千和?他被傅老爷子叫走了。”   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嗓音,虞时茵转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段七诚那张拽得像个二百五似的俊脸,他依然是红火焰似的发色,把一套正儿八经的西装穿地吊儿郎当的。   虞时茵听到傅曲青叫走了陆千和,心中微动便有了猜测,她对着段七诚微微颔首,“谢谢。”接着,她放下碟子回了大厅。   楼梯在大厅偏厅,她绕过举杯欢庆的人群,没多犹豫地上了楼。   露台外,段七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他的视线追随着那道曼妙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口还是愣愣地看着。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有些酸涩,那种感觉很难描述,类似于小时候玩具被抢走的气愤委屈。   “为什么告诉他?”一道带着强烈不爽意味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段七诚这才回过神。   “不告诉她又怎么样?”他拧着眉瞥向江寻初,忽地嗤笑一声:“你能阻止她去找陆千和?还是你觉得我不说她就找不到人?”   江寻初表情一顿,到嘴边的指责说不出口。   虞时茵和陆千和走得近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她根本就不掩饰自己对陆千和的关心,甚至完全不担心别人会多想。   江寻初冷着脸,他不说话了,抬腿朝着大厅走去。段七诚眸光一顿,跟了过去。   ……   别墅二楼和一楼的格局不太一样,楼梯旁是一个很大的客厅,接着是装修奢华贵气的卫生间,斜对面并排的两间客房。   比起大厅,二楼就安静很多,虞时茵在楼梯口停了一瞬,听到不远处传来极其细微的交谈声,像是在争吵。   客房旁是书房,此时书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傅老爷子含着怒气的声音:“你离时茵远一点!”   陆千和淡垂着眉眼,不卑不亢地道:“这是我和时茵的事,而且我想傅老爷子您没权干涉她交友。”   “你那是想交友?我看你是想和她谈朋友!我是时茵的爷爷,我连让我的孙女和谁接触都没权利过问?”傅老爷子眼神凌厉地瞪着对面的少年,带着一丝不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我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到底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你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我不可能放任时茵被你欺骗的!”   傅老爷子并不想干涉虞时茵的交友,但陆千和真正的模样和他表现出来的太不一样了,他心机深沉,做的每件事都带着目的,更别说是对虞时茵这样利用价值高的。在傅老爷子看来,陆千和接近虞时茵就是为了她的能力,毕竟他就是靠着虞时茵治好了这条腿。   做为爷爷,他要在虞时茵彻底被陆千和迷惑前滚出她的世界。   陆千和眸光微微一滞,他仿佛没有察觉傅老爷子的厌恶,态度依旧谦逊地解释:“我没有欺骗她。”哪怕最初他存着利用的心思接近她时,也没想过欺骗她。   他说得真诚,然而傅老爷子油盐不进,他用力地把拐杖往地上一杵,瞪着他恶声恶气道:“你是说不通了是不是?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陆千和,你配不上我家时茵,先不说你心思多为人不讨喜,就是你那破事一大堆的陆家都入不了我的眼。”   门外的虞时茵蹙了下眉。   她一直知道陆千和家境复杂,因为家庭原因导致他做事想地多,心机比别人深,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没曾想傅老爷子也知道,竟然还这么直接地揭开了他的面具,温和疏离是他的面具,也是他的保护色。   她强忍下想要推开这扇门的冲动,安静地现在门外。   透过门缝,她看到陆千和手指微动,不经意地摩挲着他的裤缝。碎发折成凌厉的碎影,衬得他眼神忽明忽暗。   没等他开口,傅老爷子又道:“不妨告诉你,云邺那样的表里如一的男人才是时茵的最佳选择,而且我们对云家知根知底,一点也不用担心时茵受欺负。”   “您也说了,时茵还没有成年,您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些?”陆千和口吻淡淡,语气中微不可见的危险。   傅老爷子冷哼一声,对他突然变化的态度视而不见:“就算再过几年我也是这句话,打时茵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傅家就和云家定下过娃娃亲,时茵失踪后虽然没人提起这件事,但这个娃娃亲并没有作废。而且云邺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长地不比你差,时茵既然愿意救他,以后喜欢上他……”   话没说完,只听陆千和突然嗤了声:“那我不介意让他再睡几年。”   “你说什么?!”傅老爷子猛地蹙眉,眸光深沉。   “我不可能把时茵让给他。”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淡的像一缕烟,然而话语里的认真根本骗不了人。   傅老爷子脸色难看,他用力地用拐杖杵地,下一秒气不过地举了起来。   陆千和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不闪不躲。   就在拐杖要落在陆千和肩头时,门突然被人敲响。   房里的两人同时一愣。   伴随着敲门声而来的是虞时茵的轻和的声音:“爷爷,你在里面吗?云老爷子让您过去一趟。”   门被推开,傅老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拐杖收了回来,他转身看着门在面色如常的虞时茵,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略心虚地道:“他找我干什么?”   虞时茵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回:“您去问问就知道了。”   傅老爷子这才理理衣服往外走,走之前还瞪了陆千和一眼,让他封口的警告意味分明。   云老爷子正在三楼的茶室里品茶,刚轻抿了一喽,房间门便被人重重的打开。   “我忙正事呢!你让时茵找我干什么!”傅老爷子气得胸膛鼓鼓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猪队友。   云老爷子手捧茶盏,一脸懵逼地看向门口:“我没找你,我一个人乐得自在的找你干什……”   话说到一半,两人同时回过神来,特别是傅老爷子,身子都差点晃了晃。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瞪着云老爷子,像他认证道:“时茵她,骗我?”   云老爷子小心地把茶盏放回去,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反正我是没让她找你。”   傅老爷子一脸死灰,颓废地走到云老爷子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完了。”他声音愈发苍老,带着点慌:“时茵肯定听到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会生气的吧……”他很不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里面的茶水后叹了一声:“我就是想让那小子知难而退,现在好了,时茵肯定要觉得我多管闲事。”   云老爷子心疼地看着空下来的茶杯,想了想到底没再出声打击他。   陆千和这人确实复杂,如果是他他也不想自己的孙女和一个情绪都不怎么外露的人多接触,但是有一句话没说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看陆千和心机深,当他有软肋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   二楼书房,陆千和的心慌到极致反倒冷静下来,他看着面色有些不愉的虞时茵,温和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躲开?”她仰首看着他,很不认同他刚刚任凭处置的态度,声音都带了点不满:“那根拐杖是实木的。”打到肩上,不残也得伤。   果然,她都听到了。   一股名为害怕的情绪从心底蔓延,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思绪。她会不会觉得他阴暗?她会不会想要逃离他这样的人?   “你都听到了?”陆千和手脚发凉,他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垂着头,嗓音沙哑:“我说错了话,他生气是应该的。”   虞时茵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底没有一点厌恶,陆千和甚至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她不讨厌我,她在心疼我?   陆千和只觉得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他垂眸直直地迎上了她的视线,轻声问:“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眸光潋滟,像海一般深邃,藏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虞时茵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可怜,是因为觉得我身世复杂没人疼吗?”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虞时茵。   虞时茵没太犹豫,点了下头补充:“还因为你倒霉。”厄运缠身。   “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他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你知道我接近你有目的,你知道陆景铭和白岑晴的事有我的手笔,你知道我心机深沉,对吗?”   “是。”虞时茵没否认,“你身处豪门,没有心机只会被吞地骨头都不剩吧。”   不自觉地,她替他开脱,甚至连理由都帮他想地滴水不漏。   陆千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嘴角荡起笑意。他压了压嘴角扬起的弧度,继续道:“这世界上可怜的人不止我一个,比我可怜的人不少,但你只帮了我。”   虞时茵继续点头。   陆千和又笑了笑,心中底气更甚。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吧?”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认真地让人心惊。   虞时茵心中一动,诧异地抬头,直直地撞进他深海般的眼眸。   陆千和的喜欢是偏爱,他把所有的温柔留给她一个人,她就算想不知道都难,只是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突然受到表白。   她不讨厌他的感情,但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喜欢有他那么深,毕竟情之初只是意难平。   虞时茵向来内敛,情绪不会写在脸上,但今天她差点在脸上写出纠结两字。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陆千和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声,“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追你,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但是你也不要讨厌我。”   他嗓音温润柔和,哪怕说着表白的话都是慢条斯理的,但是虞时茵听出了他语气里难掩的紧张慌乱。   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声,“我不会讨厌你。”   陆千和面色缓和了下来,漆黑的瞳很亮,他轻笑了声,得寸进尺般地问:“那在你成年前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他愿意等,但面对喜欢的人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见他眸中闪过的流光,虞时茵心中一动,突然靠近他踮起脚,凑在他耳边低着嗓音说了句:“陆千和,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说话的时候带了一阵暖风,软软地扑在他的耳廓,刺激地他整个人都酥麻了一瞬,耳尖迅速地泛红。   陆千和:“……”   他猛地倒退一步,骨节分明的大手慌乱地附上了耳朵。   刚刚还在深情表白的人现在格外纯情,反倒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虞时茵乐得不行,杏眸弯成了一道月牙。   陆千和被她感染,眼底浮现出笑意,他没忍住抬手轻轻柔了一把她的头发。   细软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他熨帖地暗叹了声,眉眼柔和。 第77章 幕后黑手   两人没在书房待多久, 可能是因为陆千和道破了心思,虞时茵和他单独相处时多了些不自然,会忍不住看他, 心会时不时扑通跳。   这场生日聚会开到将近十点, 中途陆续有宾客离席,陆千和是在九点半左右走的, 走之前还特地找到虞时茵说了再见和晚安, 像极了汇报行程的男朋友。   十点一刻左右,云家大厅只剩下云家人和傅家人,云老爷子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坐在沙发上和一个老人说话,这个老人六七十岁的模样, 笑容和蔼, 他旁边还有一个和云邺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   这个年轻男人长相不赖,一双微上挑的丹凤眼给他平添几分邪气, 嘴角总是上扬着一抹弧度, 典型的笑面狐狸,看到虞时茵,他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还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挑衅。   他的情绪藏的很好, 但还是没逃过虞时茵的眼睛。   她往他身上多看了几眼,在看到坐在云老爷子旁边的云邺时, 她猛地蹙起了眉。   “这是老爷子的亲弟弟和他的儿子。”旁边的乐敏意注意到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对那对父子的身份感到疑惑,便向她解释了一句。   虞时茵点了点头,安静了两秒。就在乐敏意以为她对这对父子不感兴趣的时候,又突然听到她开口问:“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乐敏意不知道她在说谁, 在看到她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云珂——也就是云老爷子的侄子身上时,她笑了笑,略有些含蓄地道:“他是自由职业家,平时爱拍拍照看看书什么的,别看他看起来不正经,其实和阿邺一样,都是好孩子。”   说白了就是不太会作妖的啃老族。虞时茵在心里暗暗下定论。   不过啃老族是真,会不会作妖这件事,还有待探究。   虞时茵了然地点了下头,她没说话,径直朝着云邺走了过去,颇有些气势。   云邺正在和傅元笙闲聊,聊着聊着头顶就落下了一片阴影。   诧异的表情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被温和的笑容取代,他亲和力爆棚,好像虞时茵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孩子般温声问:“怎么了?”   云邺确实把虞时茵当做小孩,她是傅元笙的妹妹,所以把她当做妹妹也无可厚非。   虞时茵视线淡淡地落在他唐装的上衣口袋里,只见若有若无的黑气一点点往外散,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庇护住了似的盖住了大部分颜色,最后摇曳成一抹浅灰。她眼神一冷,不自觉地用上了命令的语气:“把你这个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话落,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云邺穿的上衣是宽松的,再加上里面还穿了件衣服,但是看他的胸口根本看不出口袋里有东西。   虞时茵说地斩钉截铁,根本就是已经确定了有东西在口袋,能被她用这种语气要求拿出来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   云家人变了脸色,担心地看着云邺,傅家人虽然了解地不多,但从他们的反应里也猜到了什么。   在场的人中,反应最激烈的大概就是云珂,他轻搭在沙发边上的手指猛地攥紧,指尖紧紧地抠着沙发的真皮,显些抠出来一个洞。   怎么会,他已经用了隐形咒,怎么她还是发现了?!   云珂的慌地不行,他紧紧地盯着虞时茵和云邺,不敢放过他们任何一个动作。   云邺虽然也有些惊讶,但依然听话地把口袋里有东西拿了出来。   “是云珂给我的一支钢笔。”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是温文儒雅的模样,谦和地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镀金钢笔,笔身上刻着“雅”字,笔盖最绝,竟是一幅画,一条威风的龙盘旋在柱身,作望天长吟状,这显然是花了大功夫的价格不菲的笔。   虞时茵接过来,毫不掩饰眸底的冷意。   她飞快地把笔身拧开,倒出了里面乌黑的墨水。   墨水在纸上晕开,很快那团墨渍上方就有一团深黑色的气雾愈来愈浓,越扩越远。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用集了团气运暂时压制了它的扩散。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她眸光冷然地看向云珂,在看到沙发深深的五指印时,冷笑了一声,“云邺房间里的那些古董,是你做的手脚吧?”   云家人齐齐变了脸色,连云邺都蹙了下眉。   云珂心里乱得不行,因为心虚。虞时茵猜地没错,是他在这一年间在古董上动了手脚。   他接触这个神秘领域已经将近两年,两年时间他自学了很多,知道了气运与厄运,他有一本记载了各种符法的古书,转运就是从这本书里学的。在得知云邺醒了以后他就已经怀疑虞时茵有和他一样的能力,她竟然知道控制云邺昏睡的是厄运!为了进行第二次的计划,他苦苦钻研了半个多月,终于画出了隐运符。他自信地以为有了这个虞时茵再也发现不了云邺身上再次出现的厄运,谁知道计划才刚开始就已经走向了破灭。   她不仅是破了他的计划,更是直接把他暴露在了云家人眼皮子底下。   “解释?我为什么要在古董上做手脚,你在说什么?”云珂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故作不解地朝着云邺等人的方向看去,疑惑道:“阿邺房间里的古董怎么了?”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虞时茵都想为他这堪比奥斯卡影帝的精湛演技鼓鼓掌。   “阿邺房间里的古董被人动了手脚,以至于他昏睡一年。”云珩神色莫变地看了云珂一眼,虽然震惊,却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虞时茵很早就说过,致使云邺昏睡的背后黑手是他们亲近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嫡亲的家人。云珂和云邺关系还算好,在云邺昏睡后时常会来家里看他,而且曾经摆在柜子上的古董有几件就是他送的。   当时他们还觉得这个弟弟有心,谁知道他是有歹心!   他解释完,云珂和云德丰都大惊失色。   云德丰做为云老爷子唯一的弟弟,也算是圈里备受尊敬的存在,听到一个小丫头当着大哥的面这么污蔑自己的儿子,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不能因为自己救了阿邺就信口开河,我们云家还轮不到你说话!”他指着虞时茵,略混浊的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来:“救了阿邺以后你得了不少好处吧?阿邺这一年来看过这么多医生都不见好,怎么你一来他就好了?我们云家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动的手脚!”   傅家几人面色冷了下来,云老爷子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云德丰,看不出他更相信谁的话。   趁着这个机会,云珂赶紧插嘴道:“就因为这支钢笔是我送的你就怀疑是我害我堂哥?那你倒是告诉我这支钢笔怎么了,我看着它好看才买过来送人,怎么到你嘴里反而还成了谋害?”   虞时茵听着他狡辩只觉得好笑。   “说不出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污蔑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她不说话,云珂便以为她是说不出来,气势一下子就更强了,甚至带了强烈的控诉之意。   云德丰方才的和蔼一扫而空,他满眼痛色地看着云老爷子,似哀叹似抱怨地道:“大哥,我们家云珂和阿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不是外人随随便便就能挑拨离间的啊!”   父子俩一唱一和,左一个污蔑右一个挑拨离间,竟是直接把虞时茵从救人说成了害人。   傅曲青和傅荣铮的脸色已经沉地能拧出水了,他们人还在这呢,这云家二房就开始欺负他们家的人了。   大概是察觉到傅家人的不悦,云老爷子不耐烦地对着云德丰父子俩压了压手,“这好坏坏话都让你们俩说完了,时茵丫头是嘴快了点,但她也不是随随便便乱说话的人。”   云德丰父子猛地怔住,特别是云德丰,仿佛受到了背叛似的紧紧盯着云老爷子,悲怆道:“大哥,你竟然相信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的话!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云老爷子不搭理他,侧身给虞时茵使了个眼色。   虞时茵也不磨叽,哪怕被人倒打一耙她也是不紧不慢的,好像对别人的看法全然不在意。   “既然你不想承认,那就我来替你说。”虞时茵往茶几边走了两步,两根手指捻起桌上的纸巾举到云珂面前,讽道:“你倒是学聪明了不少,知道把东西融进墨水里,但是你送钢笔为什么要帮人把墨水一起灌上?”   云珂丹凤眼一眯,急道:“那是因为……”   “你先不用解释,听我说完。”虞时茵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继续道:“之前我还不明白幕后黑手到底是怎么把厄运转移出来的,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你用的是符吧?把自己身上的厄运转移给别人,甚至好心地把别人身上的厄运一起强加给云邺,云珂你倒是会做人情。”   符纸既然能成为符纸,自然有它自己的特色,比如在虞时茵的眼睛里,它们带着金色的气雾,符纸本是运纸,只是画了符以后会变运。   “你少胡说八道!”云德丰护着儿子,眼神凌厉地瞪着虞时茵。   然而除了他,其他人显然已经站在了虞时茵这边。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站在虞时茵这边。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把这张纸上的墨拿去化验一下有没有符纸的成分就能见分晓,”虞时茵冷声道,“如果你不相信符纸是你儿子所为,不妨现在搜一下他的身,我想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云珂彻底慌了,今天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有恃无恐,他放在口袋里的符纸根本就没有拿出去,甚至符纸上还话了符。   “爸!你别听她乱说,你揉了不就中了她的圈套了吗?大伯他们都不相信我,你得相信我啊。”他不知所措地解释,努力往旁边靠去,然而还没挪开多远,云德丰的手就伸了过来。   他探手进云珂的各个口袋,摸一个口袋就要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过来给虞时茵看。   “看清楚了,我儿子什么人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不信任他,我就是要让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闭嘴!”云德丰气势汹汹,手伸进了云珂最后一个口袋。   云珂瞳孔猛地一缩,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云德丰翻口袋的动作,几张黄色的折叠起来的纸掉了出来,那是符纸。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这几张纸上。   真相大白,谁真谁假一眼便知。   一瞬间,云珂面如死灰。   刚刚他还能强行解释,到现在人赃俱获,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恨自己做事不仔细,恨自己没有处理好每一步,然而再恨也已经没有用了。   “云珂,这你要怎么解释!”云老爷子面色阴沉,冷冷地睨着这对父子,云珩更是气得直接扑到了云珂身上,一拳狠狠地揍在了他脸上。   “云珂!”他咬牙切齿地再次抬手,挥拳:“我们一家待你不薄,阿邺更是把你当亲弟弟对待,你他妈怎么下得去手!”因为气恨,向来温文儒雅的云珩说了脏话。   云珂闷哼一声,终于不再辩驳,这就等于是默认,他们父子俩刚刚的言行成了一场笑话,说出去的话反而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云德丰不敢置信地抖着手把地上的符纸捡起来,在看到上面的鬼画符时,身子猛地一晃。   竟然是真的,他的儿子,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阴狠毒辣的事,一年了,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毫无所知。   “云珂啊,真的是你做的…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你怎么能……”云德丰方才的气势一泻千里,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他失望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而正是这个眼神更加刺激到他。   云珂猛地把压在身上的云珩甩到一边,他抹了把裂开流血的嘴角,突然阴森森地大笑了几声。   “谁要和他感情好!从小到大他的运气就比我好,他是云家正儿八经的少爷,而我呢?我不过是个二房所生的儿子,我们家没权没势,全靠着他们帮衬!”云珂冷笑,眸底一片痛色:“从小我就努力要超过他,但不管我付出多少都比不过他,你和妈也是,只知道嘲讽我。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如云邺,不是我的人不如他,是我的运!”   憋了太久的事终于说出来,云珂有些疯癫,不管不顾地继续道:“我在夜市淘到了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各种符法,其中一种就是转运,我知道这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去试,谁知道竟然真的成功了!你们知道我看到云邺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哈哈哈哈哈哈我不同情他,我只觉得他活该!”   云老爷子气得直发抖,他一双眼睛通红,举着拐杖就对着云珂抡了过去。   一声沉闷的声响,云珂疼得闷哼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云老爷子着一下是使了全力的,恨不得打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云德丰心疼儿子,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刚刚他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唯唯诺诺。   云家乱成一团,傅家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虽是世交,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云老,你们接下来应该还有家世要处理,我们就先告辞了。”傅荣铮扶着傅老爷子起身,辞别道。   云老爷子身心疲惫,没再多留,只是在虞时茵走前,他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虞时茵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谢她。   哪怕这个结果令人心痛失落,云邺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威胁也是事实。 第78章 时茵生病,微博事起……   傅家人走后, 云家人彻底撕破了脸,云珩拽着云珂狠狠地摔在地上,如果不是云邺伸手拦着, 他可能都想把这个白眼狼打死。   云珂吃了不少拳头, 哪里还有方才笑面狐狸的样,他鼻青脸肿, 被打成了他妈都认不出的模样。   “阿珩别打了。”云德丰哭丧着脸去拦,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没拦住云珩他又踉跄地走向云老爷子,就差跪在地上替儿子求饶道:“大哥,云珂他一时鬼迷心窍,他知道错了, 他以后肯定不会作出这种事了, 我回家就好好和他说,求求你原谅他吧。”   云珂眯着火辣辣的眼睛看着他爸, 他不觉得愧疚, 只觉得他没用,明明是同一个爸生的,凭什么他大伯是人人敬畏的神医, 他爸就是仰仗着他哥哥才能过活,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嘲讽他能力差命却好了。   他恨恨地撇过头,不欲再看。   他的举动很细微, 然而却没有逃过云老爷子的眼,云老爷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看向一边许久没说话的云邺,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了他。   “阿邺,这件事你是受害者, 你说说怎么办。”   比起云珩和云辛奕,云邺的表情就淡定多了,他虽然没笑,但也看不出有多生气。   云德丰心头涌起一丝欣喜。阿邺是个大方宽容的孩子,他从来不会和家人计较。这么想着,云德丰的表情松了下来。   下一秒,云邺云淡风轻的声音便在客厅响起,“断绝关系吧,一年前他既然敢对我动手脚,现在他就敢对我的哥哥我的父亲下手,我不追究他的责任,但是他以后再也不能进我云家半步。”   他说的是云珂,但很明确地把云德丰也算在了里面,他要让云家二房断了和大房的关系,这就是在云德丰心里下刀子啊。   他云德丰现在在外受到的尊敬全来自于云老爷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两家变成这样,他走出去就是一个笑柄。   “阿邺,二伯知道你现在气昏了头,你弟弟他真的只是鬼迷心窍,这么多年他就只做了这么一件蠢事,你就放过他,二伯求求你了。”云德丰心急如焚,竟是要冲过去跪下。   云老爷子面色一变,拐杖一抵把他抵回了沙发。   “二伯你不清楚情况,你口中他一时的鬼迷心窍,要的是我的命。”云邺嗓音温润,好像只是在讲一个无足轻重的事,“这么多年他做的蠢事不止这一件,据我所知,我高三时候被摩托车撞断手臂就是他的手笔,大学时候差点被人推进人工湖也是他托人做的。”   他视线淡淡地落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云珂身上,对上他愤恨震惊的视线时也只是微微一笑,问:“我没冤枉你吧?”   云老爷子和云家两个哥哥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云德丰不敢置信地瞪着儿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替他开脱的话。   云珂狼狈地躺在地上,他愣了好半晌,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原来你早就知道,难怪断了手以后就开始疏远我,云邺你可以啊,知道是我还能憋这么久。”   “不过是怕家里人操心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想要我的命。”云邺微笑依旧,笑不达眼底。   云德丰愣着,好一会才找回苍老的声音,如同电锯锯木般沙哑地讨饶:“阿邺,你之前都愿意原谅他,这回你就原谅他最后一次。”   云老爷子最后那点情义在得知这几件事时终于消失殆尽,他不再多看云德丰一眼,对着不远处义愤填膺的金管家做了个手势。   金管家福至心灵,立马找来了几个帮佣。   这几个帮佣身强体壮,进来后直接朝着云家那对父子走去,其中两个人抗着云珂的手脚,两个架住拼命道歉求饶的云德丰。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云德丰挣扎着,两条腿胡乱地踹,狼狈地不像话:“快松开我和云珂,你们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怎么闹,几个帮佣连神色都没变一下。   云珂是被丢出门的,他从四五节的阶梯上滚落下去,浑身骨头散架似的,云德丰到底年纪大了,帮佣没丢他,只是驾到门外放下后,用力地甩上了大门。   云德丰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但除了丢脸外,他只觉得深深的惶恐,他已经六七十岁了,就算再长寿也就那几年可活,然而他的后辈呢,他的儿子孙子甚至是曾孙子都失去了云家的庇护,那他们姓云还有什么意义?   他腿一软,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听到阶梯下云珂的痛呼声,他一步一踉跄地过去扶起了他,想打又下不去手,最后所有的悲哀化成了一句叹息。   “云珂,你糊涂啊……”   云珂闭了眼。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他做过这样的事,云邺说着放过他,但云家其他人不会放过他,以后,他的言行举止只会被人监视,直到他死。   多可悲,明明他也是云家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糊涂吗?也许是吧,但他不后悔,云邺差点死在他手上,这么算下来,他也算赢了一次。   傅家这次开了两辆车来,傅元笙载走了困地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想粘着虞时茵的傅南栖,傅荣铮则充当司机先送虞时茵回杨家,一同前往的还有徐黎和傅老爷子。   回去的路上,傅家人对云家发生的事闭口不提,甚至极力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们不在意虞时茵的神秘,况且因为她的神秘他们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人对自己未知的东西都是恐慌的,他们本是无神论,但现在,他们只庆幸自己有个虞时茵这样厉害的家人。   傅老爷子一路上都很纠结,他怕自家孙女生气,但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种紧张纠结到秃胡子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   “爸妈、爷爷,晚安。”下车前,虞时茵对着老爷子莞尔一笑,挥手道别。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傅老爷子整个人都安定下来,笑容满面:“好孩子,晚安。”   他就说嘛,他也是为了她好,她这么懂事听话的丫头怎么会生他气呢。   车门被关上,老爷子又忙不迭地摇下车窗,和蔼地挥挥手,“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虞时茵笑着点头,率先进了小区。   傅老爷子眼巴巴地探头看着,等到车子启动,他才把头缩回来。   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突然嘿嘿了两声,心情愉悦的模样。   “……?”   前面的夫妻俩懵了一瞬,面面相觑。   傅老爷子和傅家夫妇回到家的时候,傅元笙和傅南栖还在客厅,两人面前是一个礼品盒。   “南栖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带他回房睡觉。”徐黎问。   傅元笙对着礼品盒轻抬下巴,示意道:“时茵寄了礼物过来,他在选礼物。”   站在玄关处的三个人眼睛皆是一亮,飞快地赶了过去。礼品盒里分别装了五六个小盒子,说是选礼物,其实每一件礼物上都贴了一张小标签。   “时茵什么时候来过?”徐黎又问。   “大小姐没来。”旁边的吴嫂立马回:“这是她托人送过来的。”   徐黎点了点头,伸手拿起写着“妈妈”两个字的礼品盒。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通体透亮的玉镯子,不是顶顶好的品质,但就是透着精致贵气的光,徐黎笑着戴在了手上,大小正合适。   傅元笙和傅南栖收到的是一块玉坠子,傅荣铮是一块貔貅玉佩,傅老爷子的则是和云老爷子相似的手串。   傅家人从不缺礼收,虞时茵送的东西不贵,但却是让她们最开心的,尤其是傅老爷子,要不是还知道云老爷子现在可能心情不好,他都想打个电话过去炫耀一下。   ——   陆千和自从表白过后便变得十分主动,以前他几乎很少在没事的时候找虞时茵,现在变得没事找事。   比如虞时茵睡前就看到手机上多了很多条微信,都是他回家以后发的。   9:40,他发来了第一条微信,是汇报行程。   【H:我到家了,你别喝酒。】   虞时茵是一杯倒,他最担心的就是她那懵懂可爱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9:50,第二条微信,是陆发财趴在他腿上的照片,陆发财眼巴巴地看着镜头,和他爹的现状一模一样。   可惜再怎么等也没等到回复。   10:10,第三条【你还没回家吗?】   11:05,最后一条,是他最爱用的表情包,【H:猫猫晚安jpg】   虞时茵收拾完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她有些惊讶地看完他一条条信息,又好笑又无奈地给他回了个晚安。   ……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头痛嗓子痛,竟是感冒了。   虞时茵很少生病,因为气运的原因,她的身体状态向来很好,但可能因为昨天动用了自己不少的气运加上吹了冷风导致这次病来如山倒。   陆千和昨天晚上没回消息,早上九点的时候热情洋溢地发了个早安过来。   虞时茵半眯着杏眸回了个早,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的那个瞬间,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醒了?吃过早饭了吗?”他的声音温润柔和,带着一丝清冽几分欢喜,让虞时茵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一瞬。   “还没。”她懒懒地闭上眼,往被子里钻了钻:“一会吃。”   她嗓子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带了点鼻音,陆千和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你声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公寓里,陆千和面上的笑意很快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虞时茵闷闷地嗯了声:“有点感冒。”   对面的陆千和许久没说话,隐约间,她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是人匆忙站起来走动的脚步声,还伴着关门声。   大概过了半分钟,男生略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家里有人在吗?药有没有。”过了一秒,没等虞时茵回答他又直接道:“算了,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到。”   “……”   虞时茵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只剩下几声忙音。   杨家没有人在,杨父杨母出去工作了,杨息宁则去了图书馆,自从虞时茵要求他考进前一百名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泡进了学习里。   想到陆千和要过来,虞时茵最后还是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换了身衣服,慢吞吞地进卫生间洗漱。   厨房的餐桌上摆着邱芳芳准备好的早餐,是一份三明治,蒸笼里还有热乎乎的蒸饺,虞时茵胃里空落落的,但看着桌上的食物毫无食欲。   半个小时后,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陆千和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可以看得出那是药和早餐。   “进来吧。”虞时茵眸光微动,往旁边让了让。   她的脸颊有点泛红,陆千和跟着她走到客厅,把东西都放下后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虞时茵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   “别动。”男生低沉不失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的手只在她的额头停留了一秒,收回手时他眉头紧皱,蹲下身子解开了早餐的袋子,把里面的清粥和清汤拿了出来。   “先吃早饭,吃了药以后我带你去医院。”   虞时茵看着桌上的清粥,不知怎么的咽了口口水,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道:“普通感冒,不用去医院。”说来可笑,她对医院有些抗拒。   闻言,陆千和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他蹲着没起身,仰头看着虞时茵,眸光淡淡,看不出情绪。   虞时茵垂着脑袋,在和他对视了几秒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知道了,我去。”   陆千和这才勾了勾唇:“嗯,先吃饭吧。”他嗓音微润,贴心地把掰开筷子递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照顾人,又是买药又是买早饭的,连筷子都亲自送到人手里。他的动作虽然并不娴熟,但可以看出很有耐心。   虞时茵接过筷子,默默地坐到了他旁边,乖地和当初醉酒的时候如出一辙。   她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哪怕现在生着病,一举一动也是极优雅的,陆千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满目柔光。   如果不是她现在生着病,他都要觉得这是他两辈子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了。   ———   就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微博上突然多了一条热搜,说是热搜,也可以称之为社会新闻。   这是一段视频,标题为“养母跪地求养女救女儿被拒”,这段视频长达五分钟之久,以记者采访为始,在记者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了解的情况以后,陈怡慧便发丝凌乱地出现在了镜头里。   “我们实在走投无路,我的女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我恳求大家救救她,她是罕见的熊猫血。”她对着镜头苦笑,眼底含泪。   记者面露同情之色,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上了几张纸巾。   陈怡慧摆摆手,一副绝望中坚强的模样。   她起初并没提到养女之类的话题,然而在之后的记者采访里,她的每句话都没离开虞时茵,明示暗示地控诉她不愿意救人。   之后,视频的镜头还切换到了躺在病床上与病魔作斗争的杨晓芸身上,只见她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光看着就让人心揪疼。   在短短几分钟,虞家人就营造出了可怜可悲的形象,自己养了十七年的养女狼心狗肺,亲生女儿命途多舛,至今躺在病床,对于虞时茵不愿意救杨晓芸的原因,他们闭口不谈。   这个视频很快就被各个微博大v转发,甚至配上了“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这个视频的转发评论量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突破了十万,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操控似的,养女的身份更是直接被人扒了出来。   [快乐小熊:搜出来了,养女真名虞时茵,第一附中的校花,亲生女儿真名杨晓芸,以前生活很苦,真没想到好不容易生活好起来了却被病痛折磨。]   [傅家小媳妇:不就是一点骨髓吗,这都不愿意捐吗?人家爸妈好歹养你十多年,居然半点情义都不讲,这种人受再多教育都没用。]   [我能救人:博主看看我,我是熊猫血,病人在哪家医院?我愿意接受骨髓配型检查。]   [陈瑶爱打游戏:@我能救人,社会就需要你这种漂亮的人,这个养女真不会做人。]   ……   [齐齐小宝贝:建议学校直接出面找这个学生,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而且捐骨髓根本没伤害啊。]   短时间内网上骂声一片,这件事情以极快的速度发酵传播,虞时茵的身份住址很快被网友扒了出来,于是一群人开始怀疑她是拿了虞家的钱才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毕竟她的亲生父母穷地兜里连钢镚声都听不见。   这中间有几个理智的网友指责过其他人的道德绑架,不能因为两家家庭环境有差别就说虞时茵偷了杨晓芸的生活,毕竟抱错孩子不是她们自愿的,也有第一附中的几个学生替虞时茵澄清,指出杨晓芸并没有像网友说的那样受尽欺辱,相反她自己就是个虚伪的人。   可惜这些正面的言论很快被骂言压过,甚至被直接删除。   京市中心医院,杨晓芸的病房里聚了好几个人。   陈怡慧皱着眉头看着微博评论,看到虞时茵被骂地狗血淋头,她终是不忍。   “卫云,时茵也没有错的这么离谱,把事情说地这么严重真的好吗?她还是个孩子。”   虞卫云蹙着眉头没说话,旁边懒洋洋地靠着病床的虞宁婷却是冷冷地嗤了声,她描的鲜红的手指指着病床上的杨晓芸,给陈怡慧施压道。   “就是因为你这么优柔寡断你的女儿才会一直躺在这里,之后的事你不要过问了,等着你女儿做手术就行了。”   她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语气,陈怡慧心中不甘,却是不得不闭了嘴。   虞宁婷懒得和她多扯,低头在一张略有些模糊的照片上涂涂画画。   旁边百无聊赖的傅以勤好奇地凑过去看。照片里是一男一女和一辆豪车,男人个子很高,看穿着很是年轻,脸上被打了马赛克,看不出模样。车子是一辆最新款的宾利,漆黑的车身精巧的设计,一看就价值不菲。   最突出的大概就是女生的脸了,是虞时茵。   看了几眼,傅以勤又凑近去看,嘴上疑惑道:“这个男人,怎么有点像元笙?”   虞宁婷身子微僵,她笑着推开傅以勤的脑袋,故作无奈道:“元笙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这怎么会是元笙。”   傅元笙不近女色是圈内出了名的。   想了想,傅以勤还是打消了这个疑虑,没再开口。 第79章 转机   虞宁婷把照片里和傅家有关的都用涂鸦笔涂改掉, 最后用放大镜的特效放大了虞时茵的脸后发给了微博营销大v,不出几分钟,几百万粉丝的大v就发出了一条新的微博。   爆料大户v:颠覆我三观, 本来不想吐槽的, 但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养父母的亲女儿还躺在病床上等她救命, 她却心安理得地上男人的豪车?现在的高中生都已经这么奔放了吗?之前猜她拿虞家钱买房子的都别猜了, 房子是男人给买的,就是很好奇她的亲爸妈和弟弟是怎么心安理得地住下去的,没什么想说的,就希望她在舆论压力下也能发发善心救人一命吧【图片】【图片】   这两张图片分别是陈怡慧跪地和傅元笙开车门虞时茵上车,哪怕拍地有些糊也依然可以清除地看到女生就是虞时茵本人。   这个爆料大户在微博上特别有名, 专门爆一些娱乐圈或者其他社会性的料, 因为他言语犀利一针见血,短短几年就成了几百万粉丝的流量大v。   这回, 他一发声底下就纷纷叫好, 更有甚至指出自己就在京市要去堵虞时茵。   [快乐小熊:我惊呆了,现在女高中生就这么拜金了吗?第一附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学生??]   [新疆菜yyds:虽然但是,这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挺帅的, 找个什么样的不好找个这么没良心的, 以后拿钱去干嘛都不知道。]   [我谈恋爱你弹琴:只想说虞家太惨了,虞太太一定很难过吧, 两个女儿这个样子。]   [假如给我一百万:虞时茵这样的算女儿?我觉得她就不配姓虞,跟着她那穷爹妈姓杨吧!]   没多久关于虞时茵的话题又被顶到了热搜前二十。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有自称医学专家的人物出来公开表示献骨髓对身体无害,提倡大家帮助有需要的人。   虞时茵在这短短半个小时内出了名,挨了毫不相识的人各种辱骂。   而这些, 刚吃完早餐被陆千和送到医院的虞时茵本人全然不知情。   刘念念和许逸林是在爆料大户爆出料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刘念念碰到好友的事性子就急,她顶着第一附中学生的身份就去微博澄清,然而根本没人信她,连她一起骂的人更不少。   [快乐小熊:近墨者黑,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学校没少欺负同学吧?]   [一套五三:先不说杨晓芸人品怎么样,这个虞时茵人品是真不行,小小年纪不学好的以后得去当小三吧!]   [普通男孩:所以说找女朋友不能找这么漂亮的,谁知道心是不是黑的呢(抠鼻)]   ……   类似的评论还有很多,甚至还有私信给刘念念和许逸林的网友,说出来的话极为难听,显些把两个人气出心梗。   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再加上联系不上虞时茵和陆千和,一时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   陆千和带虞时茵去的是中心医院,小马先进去挂号,他则跟在她身边,眼神都没离开过几秒。   虞时茵和陆千和本就是极显眼的长相,更别说现在虞时茵这张脸正挂在热搜上,几乎是刚进医院大厅的瞬间,她就收获了无数来自各个方向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   “她和微博上那个养女长得好像。”有人眯着眼睛细看,随即发出一声惊叹:“真的是她!她是受到舆论压力所以来捐骨髓了?我听说那个可怜的女生也在这家医院。”   “可是这个男生是谁?我看照片里的男人明显比这个要大一些。”旁边的同伴惊讶地看着两人。   男生轻轻拉着女生的手腕,浪漫甜蜜。如果不是这个女生现在还挂在热搜上的话。   最先认出虞时茵的女人嗤笑了声,不屑地道:“她这种女孩子身边都是男人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着,她还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拍照。   陆千和的注意力一直在虞时茵身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注意到这些奇怪的视线,相反他还很敏锐地听到了拍照的咔嚓声。   他抬头眼神冰冷地扫了拍照的女生一眼,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虞时茵面前。   小马很快就拿着挂号单跑来了,只是神色很不对劲,可以称之为气愤与不甘不爽相融合的憋屈。   “陆少,有件事……”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察觉到他的犹豫,陆千和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口吻淡淡:“说。”   于是小马凑到陆千和耳边,压着声音道:“微博上有人骂虞小姐是白眼狼,还傍大款。”越说小马声音越小,被陆千和吓的。   挂号口有好几个女生在讨论这件事,他刚刚也是厚着脸皮去问时有个女生给他看了热搜,看完差点把他气的挂号单都拿不稳。   连他都被那些强加在虞时茵身上的名词气的不行,更别说陆千和了。   不出意外地,小马看到他的老板眸光一滞,眼底冷光闪过。他拉着虞时茵的手腕往电梯口走,嗓音清冷:“先去病房。”   小马应了声,细心地跟在两人身后,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不远处,刚刚拍照的女生看着陆千和的背影,眼里敛不去的惊艳,这份惊艳在看到虞时茵时化作嫉妒不屑。   “你在看什么?”她身边的好友不解地伸手在她面上晃了晃,见她回神才转而去拉她的手:“走吧,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完。”   女生被她拽了一下,没动。“你再等我一会儿,等我先发一条微博,谁知道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看到热搜女主角公然泡男人。”她冷冷一笑,打开微博开始编辑文案。   “也许事情不是那样的呢?那个男生可能只是她的朋友,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就这样不太好吧?”被她甩开手的好友愣了愣,忍不住皱了下眉。   现在这样的事太多了,光靠着片面的言论就对一个人下定义,总有些人举起键盘就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神,她虽然对这个叫虞时茵的女孩也没什么好感,但想到万一她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得受到多大的伤害呢。   闻言,正在打字的女生突然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才有些无语地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啊,微博上都有证据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也在这家医院,而且你看刚刚那个男生,他明明就是拉着她的手的,你信他们俩没什么?”说着她嗤了声,满不在意的语气:“反正我是不相信。”   她的好友不再多说,皱着眉率先走了出去。   没多久,编辑完微博的女生追了出去,嬉笑着叫:“你等等我呀,走这么快干什么。”等挽上好友的手,她笑得更加自得:“我觉得我这条微博会有很多人赞,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成为像爆料大户那样的大v。”   好友:“……”   两人一同上了车,神色各异。   女生确实火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火地彻底。   ……   病房里,虞时茵已经睡着了,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晕出一片阴影,睡梦中的她身上的清冷淡然散去,多了几分乖巧安静。   她纤细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插了针,药水一滴一滴地往里淌,陆千和轻触了一下她的手背,一股凉意从指尖传来,他手指一蜷,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上轻扯了扯。   小马看着他难得露出的费解神色,飞快地跑了出去。   两分钟后,他捧了个热水袋回来。   “陆少,用这个暖虞小姐的手。”他压着声音,生怕把床上的人吵醒:“我从护士站借的,是新的。”   陆千和轻嗯了声。他接过热水袋,试了试温度后轻轻地塞到了虞时茵手下。热水袋是温的,哪怕一直紧接着皮肤都不会觉得烫。   睡梦中的虞时茵大概是感受到了暖,不自觉地往温暖源靠近,方才还软放着的手指悄然攥紧,手里抓到东西,她蹙起的眉才平了下去。   陆千和的手指防不胜防地被她攥在手里,他一愣,在看到她恬静的睡容时心中微动,酥酥麻麻的柔软感从心底蔓延。   他任由她拉着,直到阮亦及的电话打进来。   刚接通,阮亦及比装了喇叭还大声音就传了出来:“陆少,你和虞时茵一起上热搜了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这个热搜要不要撤……”他的声音太大,扰得床上的虞时茵长睫轻颤。   陆千和单手捂住听筒,有些不舍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她手里抽出来,起身走到了窗边。   “喂?陆少你有没有在听!热搜到底怎么回事??”对面的阮亦及喂了好几声。   “在听。”陆千和压着声音,眸光浅浅地落在窗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什么热搜。”   “有人把你和虞时茵在医院手拉手的照片发到了网上,我把链接发给你了。”阮亦及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联系公关处理,好在外人并不知道陆千和是千启集团的负责人,要不然千启的股票都可能下跌。   陆千和没点他发过来的链接,只简单地看了几眼截图。   这是一条刚发没多久的微博,发微博的网友昵称为热心市民贤宝。   热心市民贤宝: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见到女明星(狗头),她身边还有一个大帅哥,只是和之前开豪车的好像不太一样哦~盲猜她用金主的钱来养小白脸[图片][图片]【定位:京市中心医院】   照片里,男生拉着女生的手走在大厅,女生神色怏怏,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太多舆论的影响。   阮亦及还截了几张评论区的图,每句话每个词都不一样,但它们都有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虞时茵是左一个男人右一个男人的jian女人,陆千和前段时间在微博上火了一天,这回有不少人认出他来,于是知道他的人便把他当做失足少男,一个误入了渣女的圈套的可怜蛋。   [玉米淀粉:这男生也太帅了,怎么会看上这种蛇蝎。]   [快乐小熊:@玉米淀粉,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她坏,但她这张脸能打啊,而且你怎么就知道这个男的是好东西?物以类聚,说不准他玩地比虞时茵还开。]   [我睡不醒:楼上正解,这个男生不就是陆千和吗,之前也上过热搜,被弟弟诬陷的那个,当时就觉得豪门真乱,没想到他居然和虞时茵也有关系。]   [不瘦五斤不改名:陆家也是豪门顶层了,怎么看得上虞时茵这样的?就算陆少看得上,他爸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得出结论,两人是玩玩而已。]   在评论里,陆千和逐渐被描述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和虞时茵走在一起也被安上了一个各玩各的的名号。   没听到陆千和的声音,阮亦及又道:“我马上就找人把这条热搜撤下去,和虞小姐有关的其他热搜要不要一起撤了?”他话是这么问,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果然,对面的陆千和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撤。”只是,还有一点是阮亦及没料到的,在他说了撤以后,又补充了一句:“和我有关的不用撤,麻烦你帮我发一份律师函给那个热心市民,以千启集团负责人的身份。”   阮亦及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么久一直因为怕麻烦而拿他当挡箭牌的陆少,这次怒发冲冠为红颜,摆明了就是要罩着虞时茵了。   “明白了。”阮亦及道:“就发一封律师函?”   对于即将被发律师函的女生他毫不同情,毕竟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谁都该懂。   陆千和淡淡嗯了声,“其他的傅家会处理的。”   “傅家?”阮亦及不明所以,没来得及问,那边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   陆千和并不在意自己因为虞时茵上热搜,在意的只有那些人对她片面的评价,哪怕这群人不明真相,也没资格对她指指点点,他其实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把热搜压下去,但他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哪怕他不是陆祖银的儿子,他也有能力站在她这边当她的□□。   他安静地看着窗外站了许久,以至于没注意到床上的虞时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眼,她眸中几分迷茫几分懒散,其实她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意外地有些不想过问。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次不需要自己出面,这么想着,她又阖上了眼。   ……   正如陆千和所料,傅家现在正处于一种冷凝又暗含怒火的气氛中,尤其是徐黎,妆容精致的脸上显些气出皱纹,他们家连要举办一场多么隆重的认亲宴都想好了,偏偏这时候出了这些事。   和阮亦及打完电话后没多久,傅元笙的电话就打进了虞时茵的手机。   “喂,时茵?”对面男人紧张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在哪里?微博上的那些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不用管那些,哥哥马上就处理好了。”   陆千和拿着手机,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她睡着了。”   “……?”气头上的傅元笙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顶兜下,“陆千和?”他声音有些冰冷,带着浓浓的质问意味:“你和时茵在一起?”   她睡着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陆千和分明就是故意的。   闻言,傅家其他人都表情惊疑地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   “我们在中心医院。”那边的陆千和口吻淡淡,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没隐瞒虞时茵的行踪,解释道:“时茵发烧了。”   傅元笙安静了几秒,突然松了口气:“麻烦你再照顾她一会,我们马上过来。”在得知虞时茵生病时,傅家所有人都是一阵担忧,但随即而来的是庆幸,幸亏她没看到网上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幸亏他们能在她清醒前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   那边的陆千和轻嗯了声,声音平缓,带着安全感。   傅元笙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后没多久,他又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打开看了眼后,他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查到是谁给营销号发的照片了?”傅荣铮一边急着给徐黎拿外套,一边神色严肃地问。   傅元笙点了点头,把手机递了过去。   邮件里是两张截图,一张是爆料大户和一个女人的私信聊天记录,一张是转账记录,二十万元的转账单。   “原来是她。”傅荣铮半眯着眼,心里有了打算。“你先把澄清声明发了,这件事等到了医院再说。”   傅元笙点了点头,“你们过去的时候记得给时茵带点中饭。”   他难得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傅荣铮却是瞥他一眼,简明扼要道:“用你交代?”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爸,这种事哪里会不知道。   说完,他就跟着徐黎和傅老爷子出了门。   傅元笙没和他争,低头开始编辑微博。   他很少用微博,微博总数合起来也就十来条,粉丝却意外地多,有将近百来万,每条微博底下都是上万条评论。   ……   女生从医院回去后就发现自己发的微博火了,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底下飞快多起来的点赞评论数量和时不时跳出来的涨粉信息时,她激动地拉着好友的手直跳。   “我就知道我会火的!你看我的粉丝,短短半个小时就涨了将近一千个,还有好多人私信和我问具体细节呢!”她跳完,回到微博后台给网友回私信。   好友又气又无奈,点开微博时叮嘱她:“你别回乱七八糟的话,你这种行为是……”话还没说完,她的瞳孔猛地一滞,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盯着同一条微博看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女生笑着凑过去,看到她手机上的微博时,她还朗声读了出来:“律师声明,京市临邛事务所,受千启集团有限公司的委托,指派江久闻律师就部分微博用户涉嫌侵犯陆千和先生名誉权事宜,发布本律师声明,根据千启集团负责人提供的相关材料及反映的相关情况,近日有部分微博网络用户,如昵称为‘热心市民贤宝’、‘快乐小熊’、‘捡海螺的小胖子’等微博用户,涉嫌通过恶意造谣,侵犯肖像权……”   女生本是看戏的态度,等读完一大半,她才猛地反应过不对劲来,她瞳孔地震般扩大,说话都不太利索了:“阿婷…这个热心市民、是,是我吗?”律师函里提到了陆千和,提到了虞时茵,然而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想发一条微博引流,怎么会被发律师函呢?   好友无声地看着她,竟是意料之中的感觉,她沉默了半晌,才出声道:“不管怎么样,先把微博删了吧。”   女生急得直掉眼泪,抖着手删掉了那条微博,甚至连微博号都注销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律师函早就先一步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除了这个女生,这群吃着瓜跟着一起开麦的网友也没想到千启集团会这么直接,正当他们还在疑惑千启集团为什么为陆家的人出面时,阮亦及的微博就发了出来。   千启集团.阮亦及v:律师函已发,本人在此再次做出以下两点声明。(1)陆千和陆先生为本公司法定负责人,千启集团一整个都是他的,所以说他是小白脸被包养的请自行左转。(2)陆先生和虞小姐为正常的朋友关系,我想送朋友去医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请大家说话之前先过脑子,再让我看到污蔑诽谤的言论,千启有的是钱送你吃官司[微笑]。   阮亦及长相秀气说话幽默,微博粉丝也有不少,发完微博他还觉得不解气,花了不少钱请了水军,甚至直接把自己买到了热搜第一位,这个消息堪比炸弹,把网友刚刚吃的关于陆千和的瓜炸地稀巴烂,网友的评论更是层出不穷。   [小肉包爱吃肉:看到律师函我就觉得阮亦及很刚,没想到真正刚的是陆千和,他只是个高中生吧,居然已经是千启集团的负责人?我嘴里的瓜都吓掉了。]   [是个美女:内行直呼牛逼,想当年我二十八岁想开一家小公司,愣是开破产,人家一个高中生就已经经营了世界五百强,我TM直接好家伙]   [快把我抱走:天呐噜,我在千启工作!我的老板居然比我年轻了将近二十岁!而且据我所知千启是一步一步做大的,和陆家完全没有关系!最后弱弱地问一句,老板突然自爆身份是为了维护虞时茵吗~磕到了磕到了。]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在沉默的喷子再次出现,哪怕顶着被发律师函的危险他们也要出来骂。   [快乐小熊:我破罐子破摔,现在我就是要骂虞时茵,一个傅氏接班人,一个千启集团负责人,她真的好牛逼,一个个男人被她耍地团团转。]   [炼乳配奶茶:同意,虽然害怕权势,但我还是希望这个社会少一点这样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能不能先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吃饭得用盆:+1这种白眼狼怎么都有人洗,而且陆千和有钱不就更加坐实了她拜金吗?房子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有钱人的世界?]   阮亦及微博下出现了很多类似的评论,他请的水军都上场了竟然都没把那群键盘侠压下去。阮亦及气地当场有买了好几千的水军。   好在很快又有一条新的微博凭空出世。   傅元笙这条微博是卡在阮亦及之后发的,两条微博间仅仅只间隔了六七分钟,正是那群黑子最叫嚣的时候。   傅元笙v:亲妹妹@虞时茵,给她开车门的大款是我本人。   很言简意赅的两句话,甚至因为不知道虞时茵微博,他连艾特的名字都是自己打进去的。然而这两句话比别人一百句都让人震惊。   他连热搜都不用买就在几分钟内成了热搜第一,在看到这条微博前,吃瓜群众还勉强叼地住瓜,在看到这条微博后是彻底连瓜都拿不稳了。   什么叫神反转,这就是!先不管虞时茵愿不愿意救杨晓芸,首先说她偷别人幸福人生的和说她拜金的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傅家小媳妇:什么鬼?我刚刚一直骂的人竟然是我小姑子?我真的再也不敢随便开麦了,这是我吃过反转最快的一个瓜。]   [明月有时:一直没发声,所以刚刚骂地最欢的那些人能道歉吗?真是服了现在的网络环境,捕风捉影的事都能把人家女孩子骂成这样,我看到照片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豪车男人都p成了马赛克,分明就是想要掩盖身份,盲猜虞家人干的,他们跑到校门口堵人就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了。]   [我先睡你熬夜:我说一句,其实捐骨髓不是一点危害都没有的,我有个亲戚就是好心捐了骨髓,留下了很多后遗症,我不是不建议捐骨髓,只是觉得这种事应该让别人自己决定。]   [tangyy:实名制羡慕,真的万万没想到,我就说看她的气质不是这种人,果然是留着豪门的血的!]   [小邱不秃头:她这也太低调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有自己出来发声,果然是对世俗不屑一顾的女人吗?]   [傅家小媳妇:@小邱不秃头,你忘了吗,她去医院了,可能是生病了……心疼。]   ……   虞时茵身份公开地很突然,傅元笙这条微博一下子扭转了乾坤,狠狠地打了方才还在怒骂她是贱人的网友的脸。   你口中的jian人其实是人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公主,你呢?不过是网络上重拳出击的喷子。   很快那些说虞时茵人品不好破坏第一附中形象的评论便被删地一干二净。当然还有人不甘心,死活抓着虞家的那段视频不肯松口,在他们看来,虞时茵不愿意救人就是人品差。   傅元笙潦草地看了几眼评论区,举报了几个说话难听的评论后,随手把邮箱里的两张照片发给了助理,附带了一张微博截图。那是最初爆料人爆料大户的微博截图,他早在几分钟前就把那条微博删了,但是做过的事永远不可能没有痕迹。   做完这些,傅元笙捞了件外套匆匆出了门。   中心医院,一个中年男人殷切地等在大厅口,搓着手来回绕了好几圈后,终于迎来了三位贵客。   “院长?”有医生招呼了一声,却见院长笑容满面地路过他,迎上了三个穿着不凡的人。   这还是医生第一次看到高傲的院长这么低声下气,他瞪大了眼,目送着院长踏着小碎步跑过去。   “傅老,傅先生,傅夫人。”院长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把人往里引:“您怎么都不和我说傅小姐来了医院,要不然我亲自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啊。”   傅家人没说话,冷着脸往里走。   虞时茵的病房是单人间,傅家人到的时候她还没醒,病床旁有陆千和陪着,他在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吊水瓶。   饶是傅老爷子不喜欢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虞时茵是真的上心,上心到连她生病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徐黎有些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在看到陆千和时,她有些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心中好感不断上升。   这个男孩子,长得帅又贴心,真是个好孩子。   傅家人在病房站了几分钟,对院长交代了几句后就放下手里的保温盒走了出去,出去前还拜托陆千和再照顾虞时茵一会。   陆千和耐着性子点头。   他早就知道他们会出去,因为杨晓芸,现在就在楼上的病房。 第80章 傅家容不下你   杨晓芸住在vip病房, 病房里有单独的两张病床,单人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   此时, 病房里的人正在和主治医师商量手术的事。   主治医师拿着一份检查报告, 表情犹豫地道:“我们主任这周手术安排得比较满,可能要等到下一周, 你们确定虞时茵会愿意捐赠骨髓吗?没有骨髓就算我们有时间也没用啊。”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就导致虞家人以这种方式去逼迫一个女生捐骨髓, 但他只是个医生,干涉不了别人的家事。   虞宁婷懒懒地坐在旁边的床上,她垂着头矫揉造作地欣赏着自己的新美甲,高傲道:“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答就是了,我们要是拿不到骨髓会找你吗?不是说晓芸的情况不太好吗, 尽量早点安排手术吧。”   她高傲地像只孔雀, 差点用鼻孔看人,医生虽然不满, 但看到旁边傅以勤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一声声抱歉。   “这……主任接的手术我们也无权过问,我们只能尽量把时间安排出来,会尽快的。”他有些为难道。   傅以勤本就是闲不住的人, 再加上这次陪着老婆在这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待了这么久, 他早就没了耐心,更是没给这医生太多面子。   “你们主任倒是会摆谱, 我傅家的人还不能让你们优先照顾了?孩子都成这样的你们还想拖?”他连着问了两句,急得主治医师冷汗都快从头顶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这种较为罕见的病只有资历较深的主任来开刀,他都想亲自动手术刀了。   主治医师犹豫了半晌,正准备说再去问问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打开,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房里的人顿时皱紧了眉头,尤其是被吓了一跳的傅以勤,“哪个不长眼的!”他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朝着门口瞪去,在看到门外的人时,骤然变了脸色。   “大伯,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了过去。   主治医师悄悄一撇嘴,让到了一边。   在看到傅家人时,虞家人心中已经一咯噔,再看他们着铁青的脸色,不好的预感更甚,陈怡慧和虞卫云甚至求救似的看向虞宁婷,可惜虞宁婷自身都难保,她脸上的高傲早就消散不见,只剩下一派小媳妇般维诺的模样。   虞宁婷是很漂亮的长相,又娇又媚,傅以勤就是看上了她这么张漂亮的脸。然而对上徐黎这样正儿八经的贵家小姐,差距便出来了,徐黎不仅在颜值上吊打她,气质上更是绝对压制。   傅老爷子走在最前面,傅以勤赶紧小跑过来扶他,手还没碰到傅老爷子,便被他反手推了开去。   傅以勤的手顿在半空,有些尴尬却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傅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凌厉,“什么时候他们虞家生的孩子都是傅家人了?”   他苍老的嗓音遒劲有力,让傅以勤脸上的笑容一僵。   旁边的虞家人皆是一脸尴尬。这其实只是他们第二次见到傅家人,第一次是在虞宁婷的婚礼上,然而不管过了多久,他们在傅家人面前依然是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京市的圈子,弱肉强食。   “大伯,我这也是看这孩子可怜,毕竟还是个孩子,尽早动手术就能尽早恢复,她是宁婷的侄女。”傅以勤腆着脸解释。   一直闷声不吭的虞宁婷也略带讨好地走过来,柔声道:“大伯您误会了,以勤也是想救晓芸,晓芸是个可怜孩子……”   越说,她面上的表情越是委屈,好像自家受了什么欺辱似的,看地傅以勤一阵心疼。   徐黎看着她那张狐媚子似的脸,一直端着的优雅终于彻底端不住了,她走过去一把抓过虞宁婷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抬起,狠狠地甩在了虞宁婷画了精致妆容的脸上。   “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声。   伴随着“啪”地一声响,虞宁婷被她打地直接跌进傅以勤怀里。   徐黎用的十成力,这一巴掌直接扇飞了虞宁婷头上夹着的珍珠发夹,没了发夹,她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脸边,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一个巴掌印浮现在惨白的脸上。   虞宁婷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甚至有些发麻。等回过神,她伏在傅以勤怀里落下了泪,小声控诉道:“嫂子,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打我……”   她嘴上委屈,心里却是恨地不行。如果面前这个女人是别人,她早就冲上去撕了,但这是徐黎,她惹不起的女人。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傅以勤轻轻拍着虞宁婷的背,也是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徐黎。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徐黎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满是恼意,狠着声音问:“拿我女儿的骨髓救你侄女?你也不看看你们虞家人配不配!”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什么女儿,徐黎哪来的女儿?她说的女儿,难道是虞时茵?!   虞家人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惊恐,角落的医生如出一辙的表情。   “嫂子,我们要用的一直都是虞时茵的骨髓,你是不是误会了。”傅以勤表情勉强地笑了笑,澄清道。   话刚说完,徐黎也赏了他一个巴掌,巴掌声震耳欲聋。   傅以勤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虽然在傅家没什么存在感,但也从来没挨过打。   “虞时茵就是我女儿,流着傅家血的孩子。”徐黎横眉冷对,指尖直直地指着傅以勤的鼻子骂:“你傅以勤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帮着虞家人欺负我们傅家人呢?”   “嫂子,我哪敢啊。”   傅以勤的愤怒在她三言两语下转为了心虚。他额头上已经有冷汗下来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得,他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徐黎的手指又直直地指向了虞宁婷。   “还有你,把时茵和元笙的照片拍下来发到网上,污蔑时茵傍大款?虞宁婷你本事不小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傅家还藏了你这么头狼。”她音色很冷,冷地虞家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成了她的出气筒。   他们果然都知道了。   虞宁婷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连头都不敢抬,刚才她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傅以勤已经被这几个接二连三的消息炸懵了,他很快想到了虞宁婷方才用马赛克涂掉的脸。   “你不是说那不是元笙吗!”他反应过来,气地直瞪着虞宁婷。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甚至她越娇纵他越喜欢,谁知道她除了娇纵外竟是如此愚笨。   “你骗我?!”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吓地虞宁婷又是一抖,眼泪簌簌地掉,然而就是她这副心虚后悔的模样让傅以勤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刚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婆污蔑自己的侄子和侄女,原来他一直帮着虞家人对付的是自己的侄女!   虞宁婷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地不轻,顿时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拼命解释,脸上的妆花地彻底:“不是的以勤,我真的不知情。”   病床边的陈怡慧夫妇已经懵了,他们偷偷打开微博,在看到前几条热搜时,他们瞳孔皱缩,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微博热搜第一#傅家女儿虞时茵#   微博热搜第二#虞家碰瓷#   微博热搜第三#虞宁婷#   微博热搜第四#扒一扒虞家女杨晓芸做过的那些事#   陈怡慧抖着手点开了其中一条热搜评论,只一眼便红了眼眶。   那是铺天盖地的骂言,所有人都把箭头从虞时茵指向了虞家,包括昏迷中的杨晓芸。   网友心里有愧,对虞时茵和杨家人,他们觉得自己道歉了也没用,便把更多的怨言全都堆在了虞家人的身上,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引导舆论,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尤其是虞宁婷这样的蛇蝎毒妇,对着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竟也下得去手。   陈怡慧痛苦地闭了闭眼,关掉手机不敢再看。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听信虞宁婷的话,她不应该让时茵遭受这些骂言。   人总是这样,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便不觉得疼,等自己成了被暴力的对象时,却又希望别人感同身受嘴下留情。   ……   傅家眼里容不得沙子,哪怕虞时茵和傅家没关系,虞宁婷这样的行为也已经踩在傅家人的底线上了。   “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时茵是傅家的孩子,嫂子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只是想救我的侄女。”虞宁婷已经知道怕了,见傅以勤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她又转而跪到徐黎跟前,苦苦求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亲自去和时茵道歉,我是糊涂了才做的这种事。”   她的声音已经哭哑了,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徐黎低头看了一眼,嫌弃地踢开了她。   傅老爷子始终没说话,他就像个大家长似的坐镇,看到自己的儿媳妇打人也无动于衷,甚至紧皱的眉头还舒展了些。   傅荣铮把气头上的徐黎悄悄往旁边一揽,抓过她保养得当的纤手仔细查看,颇有些心疼地问:“疼吗?”刚刚她那两巴掌打地极狠,现下手心已是一片红。   “不疼,恨不得再扇几巴掌。”徐黎没好气地道。   傅荣铮没忍住勾了勾唇,随口道:“下次再扇。”   徐黎平日里端的是温柔大气,把傅家当家主母的形象做到了极致,然而再看到她像年轻时那样表现出自己暴躁性子急的一面时,傅荣铮还是觉得心动不已。   傅以勤露出尴尬的神色,不敢吭声。   一直站在病床边充当透明人的医生正在犹豫要不要偷偷溜走时,徐黎突然把目光转向了他。   “你就是杨晓芸的主治医生?”   她息怒不明地看着自己,医生心中一颤,赶紧恭敬道:“我是,傅夫人有什么吩咐。”他垂着头,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你过来。”徐黎面无表情地对着他招招手,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时,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功能,对着他点了录制:“你是怎么知道时茵骨髓和杨晓芸相匹配的事我暂且不管,现在请你实话告诉我,以杨晓芸现在的情况,捐赠骨髓会不会对虞时茵身体造成伤害。”   医生浑身冒冷汗,手里的档案板都差点拿不稳,面对着镜头,他虽然慌乱,却还是把实话讲了出来。   “其实杨晓芸这个情况,动手术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而且需要的骨髓超过正常捐赠量,对捐赠者肯定是会有影响的,而且若是杨晓芸术后再次复发,还会需要捐赠者新的骨髓……”   他越说越轻,最后语气竟是轻颤。   坐在地上的陈怡慧目眦欲裂地抬头,眼眶通红地大声质问:“你之前明明说过不会对时茵有伤害的!”   医生哑然,许久才直白道:“就算我说了,你们也还是会选择杨晓芸不是吗?”   陈怡慧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医生说的没错,她会难过会愧疚,但她不会放弃任何救杨晓芸的机会。   她趴在杨晓芸窗边默默掉着眼泪。   整个病房闹闹哄哄,虞家人在哭,傅以勤骂骂咧咧,病床上的杨晓芸好像受到了惊扰一般皱了皱眉,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甚至连她手背上的吊针已经开始回血了都没发现。   徐黎拿着镜头,看着手机屏幕多出一幕又一幕的闹剧后,她暂停了录制功能。   她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怎么让她的女儿被别人辱骂,她就要让他们尝到一样的苦果,甚至更甚。   “大伯……”傅以勤终于回过神来,他面色带愧,正准备好好道个歉挽回一下,剩下的话却是因为傅老爷子冷地不近人情的眼神堵了回去。   “别叫我大伯,我傅家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   傅以勤一瞬间被定了身一般僵在原地,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敛下。   他明白过来,如果只是为了拿证据,傅家人哪里需要亲自过来,他们之所以会来就是为了给虞时茵撑场子,也是来算账的,虞宁婷做的事,最后竟是他遭报应。   傅家人很快就走了,医生录完视频后也马不停蹄地跑了,整个病房安静下来,只有一声赛过一声的啜泣声。   傅以勤冷着脸站了许久,他俊脸沉着,能拧出水来似的。   “以勤…”虞宁婷怯弱地覆手过来时,刚想拉住他,傅以勤却猛地动了手。   “滚开!”他抬手,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甚至把她用力甩在了地上。   虞宁婷的手擦在地上,她顾不上疼痛,不敢置信地抬头时却只看到了傅以勤冷漠离开的背影。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虞卫云还是看不下去去扶了她,“宁婷,没事吧?”还没碰到人就被她红着眼眶打掉了手。   “都怪你!都是你这个病秧子女儿!要不是为了救她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为什么要把照片发给我,你明明知道傅家有多护犊子!”虞宁婷又哭又闹地甩了一通锅,接着她不管虞卫云什么反应,飞快地爬起来追着傅以勤冲出了病房:“以勤,你等等我。”   病房里,陈怡慧不住地哭着,虞卫云一张脸则冷成了铁板,如果细看,能看到他眼底深深的忌惮。   ——   楼下,虞时茵的病房里一阵安静。   院长小心地给她换了一瓶吊水,压着声音道:“放心,大小姐没什么其他的事,是着凉引起的发烧,现在已经退烧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麻烦你了。”傅荣铮对他微微颔首,在他受宠若惊的眼神下亲自送他出了病房。   徐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确定体温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陆千和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傅家人和杨家人,杨家人是刚来的,他们面上带着愧色,一言不发。   见邱芳芳红着眼眶,徐黎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不用太难过,这个你们没什么关系。”既然虞时茵不是网上说的那样,他们谁都没必要用别人的过错来伤害自己。   邱芳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徐黎把自己拍的视频发到了网上,顺便找了几个比之前在微博上科普捐骨髓的医生专业无数倍的教授重新解释了骨髓捐赠这件事。在一般情况下,捐骨髓对身体确实没太大伤害,只需要静养几个月便能恢复,但据他们了解,杨晓芸需要多次手术,这对捐赠者身体是有损伤的,甚至身体还没恢复时就需要第二次骨髓抽取。   有了这段视频,还在努力和其他网友激情开麦的喷子就顿时沉默下来。   他们刚刚还能站在圣人的角度大骂虞时茵狠心,现在却一下子没了立场。   人总归是自私的,没几个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健康换取别人的健康,何况这还是平日里处处与她作对的人。   黑子沉默下来,评论区里的热心网友开始追着他们嘲讽,顺便嘲讽虞宁婷。   [小绵呜呜:@快乐小熊,虽然你号已经被封了,但是我还是要骂你,希望你以后也能原谅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毕竟你是最善良的。]   [疯狂兔子:只能说虞家人太恶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吗?杨晓芸做过这么多恶心的事以后怎么还有脸用别人的骨髓,要是我我病死都不用。]   [摇摆熊:虞宁婷才是真的蛇蝎吧,如果我没记错她嫁到了傅家?照片是她发出来的,她一定知道大款就是傅元笙啊,她故意把虞时茵发出来就是想拿软柿子捏吧,谁知道踢到了铁板,给爷逗笑了。]   [走在吃瓜前线:盲猜虞宁婷要离婚,傅家肯定容不下这种心机婊,要么就是傅以勤和她一起滚(吃瓜二哈)]   [毕竟咸鱼:天凉了,虞家该破产了(微笑)]   ……   虞宁婷追出病房的时候傅以勤已经没影了,她急匆匆地跑回家,然而家里空无一人。   坐在沙发,她心力憔悴地打开了微博。   她一直有一个用来秀恩爱秀鞋子包包的微博,关注这个微博号的都是圈子里的一些贵妇,然而今天她打开微博的时候却是被后台吓了一跳。   新增粉丝一万多个,新增评论近十万条,私信都已经是99+。   虞宁婷抖着手打开私信——   [你怎么还不去死?如果你挺过去了一定是我不够努力。]   [你最好快点道歉,要不然骂得你出不了门。]   [你这么双标要不要自己也捐个骨髓?]   [你们虞家人最好别被我看见,见一次揍一次!]   [图片]   她皱着眉头看了一条又一条,心中又气又怕又不甘。   在打开新收到的一条私信时,她猛地尖叫一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那竟然是一张图,一个女人吊死在房梁上,眼睛通红地盯着屏幕外,嘴角诡异的笑容。最可怕的是她被人在头顶p上了虞宁婷三个血字。   虞宁婷终于忍不住,她双手抱着膝盖啜泣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哭声。   微博上和虞家相关的热搜始终没有下去,又过了没多久,云家和段家竟然同时发了微博,他们直接表明了立场,力挺虞时茵。   云珩v:不好意思刚看微博,想对时茵现在住的房子做一下解释,这套房子原先是云家名下,在虞时茵成功治好家弟云邺以后作为报酬过户给了她,并非你们口中的不劳而获或靠家里。(另:时茵是家父干孙女,家父不希望再有不实言论出现。)   段阳东v: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是我还是想来这里说几句,我想大家都很好奇前段时间帮着我们找到金猫睛的那位大师是谁,其实她就是你们口口声声骂的人,我段阳东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她就是其中一个,她所拿到的一切都是她该拿的,也是她凭本事拿的。(另:小丫头的新店马上开业,济民街39号店名祈运,买到就是赚到。)   追着吃完瓜的网友们:“……”哦。   继傅家之后,虞时茵竟然还和云家扯上了关系,更惊人的是她竟然就是祈运的老板!难怪能找到金猫睛。   祈运在微博已经火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只有小部分人有幸买到过祈运的平安符,但并不妨碍它的名声传到其他地方。   这回,虞时茵是彻底火了,甚至还有人给她做了个身份表。   1.傅家亲女儿2.云家干孙女3.段家人口中的大师4.祈运的老板……   这还是个人吗?这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颜值有才华还有家世的公主啊!   网友开始麻木了。   ——   虞时茵这一觉睡地特别满足,醒过来的时候头也不晕了,精气神十足,就是肚子有点饿。   傅家人有其他事要做,在这守了几个小时后走了,现在病房里只有杨家人。   见虞时茵醒了,邱芳芳和杨志华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迎了过去。   “时茵你醒了?”邱芳芳覆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关心地问:“怎么样?身体还难不难受?”   虞时茵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难受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邱芳芳这几天在工厂里挣外快,杨志华在祈运督工,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发了个烧就让两个人放下手头工作在这守了这么久。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生病了我们怎么能不来?”邱芳芳瞪了她一眼。   闻言,杨志华立马帮腔:“你妈说的是,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生病了也不和我们打电话,要是病出个什么好歹,让我们怎么办?”   虞时茵沉默了一秒,她这么多年没生过几次病,就算病了也是一个人解决的,吃点药就过去了,谁知道这回直接被陆千和送到医院来了。不过看到杨家父母这副紧张担忧的模样,她又有些心虚,赶忙转移话题道:“你们吃饭了吗?”   邱芳芳摇头:“我们不饿。”   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们早上五六点就出了门,这时候怎么会不饿。   虞时茵蹙了下眉,她抬头看了眼吊瓶,见只剩下一半时撑着身子坐起来,关心道:“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一个人没关系。”   “不用,我们等你先吃完。”邱芳芳和杨志华不肯。   几人在病房争了许久,终是以邱芳芳这方的失败为终,不过留了个杨息宁。   杨息宁始终没说什么话,他安静的把傅家人带回来的还有温度的清粥和小菜拿出来放在病床的小桌上,又安静地给虞时茵盛了一碗出来。   自从身边多了很多人以后,虞时茵情绪敏感了不少,她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怎么了?”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杨息宁沉默着喝了口粥,许久他才抬头直直地看着虞时茵,哑着声音承诺到:“我以后一定也能保护你。”就像陆千和傅元笙那样,做她的后盾。   今天的事解决地很快,但虞时茵也有所预料,她看着杨息宁微红的眼眶,抬起右手在他柔软的发顶安抚地拍了拍,“好。”她道,语气中满是坚定。   吃完饭后,杨息宁很娴熟地收拾起碗筷,等把保温盒洗干净后,他坐到窗边开始学习。   过了大概十分钟,病房的门被敲了敲,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虞时茵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小护士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我来给你量一□□温。”小护士小声道。   虞时茵很配合地把手递了过去。   量完,虞时茵正准备拿手机时,却见小护士还站在病床边,犹豫纠结地看着她。   虞时茵不解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还要做其他检查吗?”   她的嗓音是清清冷冷的,带着女生独有的柔软,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娇弱的小姑娘,反而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小护士脸一红,突然低下头小声问道:“大师,你能看看我最近有没有桃花运吗!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好久了!”   虞时茵:“……”   杨息宁:“……”   虞时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见她沉默,小护士脸更红了,声音小地像只蚊子嗡嗡:“是天机不可泄露吗?那我不问了……”   她有些遗憾地转身,身后的虞时茵却突然开口回她道:“有没有桃花运我不知道,但是你最近气运很好,会有好事发生的。”   这个小护士周身是浅粉色的气运,虽然不是大红大紫或者暴富的运势,但也不差。   小护士开心地不信,差点就要冲过来抱虞时茵。   见她这么相信自己,虞时茵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让我给你看这个?”   小护士愣了一下,想到她早上发烧时又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解释道:“是段总,他说你就是找到金猫睛的大师,而且祈运也是你开的!我知道祈运很久了!我之前一直想买一个平安符保平安,但是我在每个月一号零点去抢都抢不到!”说着,小护士眼中就多了几分控诉:“大师,店面开起来以后能不能多卖一点……”   虞时茵尴尬了一瞬,点了下头。   小护士高兴地笑了几声,随即想到什么,面色骤变:“大师!你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一定不能忍气吞声,那虞家人就是仗着你低调才这样一次又一次站在你头上拉屎!他们虞家算什么东西,特别是那个杨晓芸,我听着就生气,自己因为做了丑事气发病,居然还碰瓷到受害人身上,真是臭不要脸,还有他们那一大家子的做法,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还恶心人……”   她越说越来气,最后竟是差点把虞家祖宗都给骂进去,好在很快门外有其他护士叫她。   小护士遗憾地闭上了嘴。   “那我走了,大师你好好休息。”走前,她还突然想起了第一个出面维护虞时茵的男生。她有些八卦地转身看着床上的少女,悄悄问道:“大师,陆千和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她眼神发亮,闪着磕到cp时兴奋的光。   虞时茵看着她,笑而不语,床边一直没说话的杨息宁脸色很臭。   于是小护士一下子明白过来,眼神更亮了。   有什么比你磕的cp是真的还让人开心的吗?没有了!有就是两对cp都成真~   小护士走后,虞时茵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随手打开了微博。   果不其然,自己的名字还高高挂在热搜上,云珩和段阳东的微博已经沦陷了,评论区都是逼着让他们交出虞时茵微博的网友,更有一群祈运的忠实粉丝吐槽段阳东。   [小菜嘟嘟:@段阳东,我看你是有什么大病!干嘛把我的宝藏店铺爆出来!这两个月我就没抢到过东西,现在好了更加抢不到了!]   [奶茶两兄弟:天之骄女不过如此了,天底下居然真的会有被这么多人宠着的女孩子吗?最关键的是长得还这么漂亮!羡慕地我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大脸女孩:快点把小公主的号交出来!不然我就住在这不走了!]   [ibooko: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小公主一样成为一代大师,所以问题来了,我应该去哪里学?]   [是小星星吖:@ibooko,你要不去庙里问问?]   [灵隐寺得悟v:阿弥陀佛,本寺不提供这种教学……]   虞时茵看了几眼,忍不住笑了笑。   之前疯狂吐槽她的那些号封的封、挨骂的挨骂,这届网友甚至给她取了个“小公主”的外号,配合着大师这个称呼,竟是格外魔性。   虞时茵没再多看,关掉微博打开了微信。   四个人的微信群里已经有上百条消息,都是刘念念和许逸林发的一些截图,其中夹着几句陆千和的回复,是在解释虞时茵的情况。   虞时茵心中微动,在给刘念念两人发了两条报平安的信息后,她打开了陆千和的对话框。   [时:今天麻烦你了。]她习惯性地礼貌表示感谢。   陆千和的信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发了过来。   [H:最后一次。]   这四个字虞时茵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这是回错消息了?还是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陆千和的消息又发了进来。   [H:我们是朋友,你不需要和我说这种见外的话,以后更不用。]   虞时茵:“……”   不知怎么的,看着“以后更不用”这五个字,她莫名有些脸热。   他的表达是含蓄的,但好像又没有那么含蓄,他好像坚定地认为他们的关系能从朋友更近一步。   接着,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有问她温度退了没的,吃饭了没的,竟然还有问她热水袋有没有换水的。   看着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地叮嘱,虞时茵轻扬了嘴角。   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心情很好。 第81章 你喜欢的是我吗   虞时茵的病来的突然, 好的也很快,当天下午她的各项指标就差不多恢复了正常,不过因为医生建议她再吊一次水,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又到了医院, 这回还很机智地背了个书包,毕竟她的作业还一字未动。   她去的还是昨天那间病房, 谁知道刚走出电梯, 就在病房门口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到虞时茵,温禹书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友好阳光地叫了声虞时茵的名字。   其实温禹书很爱笑,在长辈朋友面前都是阳光积极的样子,只是后来在虞时茵面前便总板着脸, 这回, 他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如果原主还在,大概是会欣喜若狂吧, 可惜了。   “有什么事吗。”虞时茵语气平平, 在他走过来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躲。   温禹书笑意一顿。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道别的。”他的情绪略低落下来,“我可能马上又要出国了, 微博的事, 很抱歉没有帮到你。”   “没什么,你没义务帮我。”虞时茵淡淡道:“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她的态度太过于平淡, 哪怕温禹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她的冷漠,此时也是狠狠地揪住了心。   那个以前吵着要嫁给他时时刻刻粘着他的虞时茵呢,真的被他弄丢了吗?   他露出苦色,手臂轻轻往她面前一挡,“我没想走,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我就不会走。”   温禹书这次回国其实没想走,但是千启集团没要他,温家因为白家的原因开始走下坡路,他父母这才动了举家出国的想法。   “虞家人要带杨晓芸出国治病了。”温禹书说着,眼神中闪过最后一丝期待:“时茵,我其实……不讨厌你,我妈想让我好好照顾杨晓芸,但我只想照顾你,像小时候那样。”   他语气真诚坦然,是在向喜欢的女孩子表达最真实的想法,然而虞时茵却是紧紧地拧住了眉。   “温禹书,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她冷声道。曾经的虞时茵愿意,但她没等到,而现在的虞时茵从不会原地踏步:“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人不是你。”   温禹书猛地愣住,脸上期许的表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阴霾。   “你喜欢的人?陆千和?”他语气冷了下来:“你们才认识多久!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温家走下坡路就有他的功劳。   温禹书情绪有些激动,甚至伸手拽住了虞时茵的手臂,紧紧地钳住了她。   “松手!”虞时茵用力甩手,见甩不开后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陆千和是什么样的人和你没关系,还有我不希望你留下来,祝你一路顺风。”   温禹书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脆弱到她寥寥几句话就能伤到的地步,他的心像被玻璃碎片划过,跳动都带着痛。   “你骗人!”他眼角发红,眸底染着怒意:“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的!你说你以后要嫁给我!你不能喜欢那个……”   他想用最肮脏的话来骂陆千和,但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便被一道力掀翻在地。   随即而来的是用力的一拳,落在他的嘴角。   “呃”温禹书背靠着墙,嘴角磕在牙上渗出了几丝血迹。   “谁准你碰她的。”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禹书猛地抬头,眸中冒火。   “陆、千、和!”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撑着地就要爬起来。   他早就想和这人打一架了,早在之前他就奇怪,明明千启的面试官很看中他,为什么最后又不录用他,原来背后还有陆千和这个混蛋。   他和陆千和的仇是从小就结下的,然而现在又多了一项。   他喜欢的女生,被陆千和抢走了。   温禹书撑着地站起来,然而刚起身另一边的嘴角又重重地挨了一拳。   “她让你松手你听不见?”陆千和的声音又冷了一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靠着墙的男人,抬腿用力地踩在了他的右手上,语气乖戾:“刚刚你就是用这只手拽她的吧?”   他挑着尾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艹!”温禹书疼地骂了句脏话。   他被陆千和踩在脚底的一整只手都在发麻,只觉得手指的痛直直地冲进心底。   除了这个,让他更痛的是虞时茵的反应。   以前那个他不小心被别人的篮球砸到都要上去理论的虞时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不见了。   走廊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护士站就有人赶了过来。   “谁在走廊上吵闹?”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人声由远及近,在脚步声从转角口传来时,虞时茵一把拉过陆千和,把他拽进了旁边的病房里。   转角口走出一个护士,她嘀嘀咕咕地吐槽着什么,然而温禹书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门被关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回荡着脑子里,吵地头疼。   他颓废地靠着墙,许久才自嘲地低笑了声。   被拽进病房后,陆千和的脸色还有点臭,虽然他努力控制,但虞时茵还是看出他眼底浓烈的不爽。   没等她开口,他就率先控诉:“你护着他?”在被虞时茵拽开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她看不得自己揍温禹书,不然为什么在他准备再踩他一脚的时候把自己拽走。   陆千和很不爽,心里一口不上不下的郁气。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大了以后更是情绪不外显,认识虞时茵后他反而开始走倒退路,一天比一天幼稚。   虞时茵往他垂着的手上看了眼,有些无奈:“我没必要护着他,为了他这种人受伤不值得。”   她确实挺担心陆千和把温禹书打坏了的,如果一不小心打伤打残了影响名声不说,还会延误了他出国的时间。   虞时茵是由衷地希望他和虞家人赶紧出国,时不时看到自己讨厌的人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   她嗓音轻和平淡,拂去了心头的燥意。   陆千和这才感觉到手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眼,手背的骨节处可能是磕到了温禹书的牙,磨掉了一层皮后渗出了几丝血迹。   他有些费解地皱了下眉,“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好一个冷笑话。   虞时茵被他逗得一笑。   来给虞时茵打针的护士是昨天那个,她刚一进门就看到病房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   小护士:“……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声音小小的,惊动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陆千和眸光一顿,眼神不明不暗地扫了她一眼。   小护士:“……”这就是比她小了七八岁的小孩吗?怎么这么吓人…   虞时茵不动声色地踩了陆千和一脚,在看了眼小护士推着的推车后她浅浅一笑,礼貌道:“麻烦你了。”   陆千和一言不发,脸色不太好,但到底称得上温润如玉。   小护士让虞时茵坐到床边,自己则业务娴熟地拆针管晃药瓶,一只脚勾过垃圾桶放药水。   虞时茵伸出左手,她的手白皙光滑,只是筋并不明显。小护士拍了好几下,最后执起了她的右手。   “别怕,我业务能力是我们站最好的。”小护士软着声音安抚,语气有些骄傲。   她说完就动了手,插针压海绵的动作一气呵成,在陆千和还没来得及皱眉时,她已经把吊水瓶挂在了钩子上。   看着药水一滴滴往下流,小护士猛地松了口气。   这对cp甜是甜,但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地磕啊。   小护士有些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先出去了,你要换药的时候按铃就好。”   虞时茵点头,看着她的推车,突然问:“有没有碘酒?他的手擦伤了,需要消毒。”   他是谁不言而喻。   “有的!”小护士点了下头,忙把碘酒和医用棉花棒拿出来,在看到陆千和的手时,她微微一愣,“外面那个人,不会就是你打的吧?”   陆千和的伤正好在指节骨处,一看就是捏着拳头打了人,正好外面还有一个挂了彩的。   破案了。   陆千和没说话,倒是虞时茵多问了句:“那人还在外面?”   “那倒没有,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好要走。”小护士想到温禹书那张连伤口都对称的脸,不由得更加忌惮陆千和了,她勉强一笑,小步挪了过去:“陆…同学,我来给你消一下毒吧。”   “不用。”陆千和淡淡垂眸瞥了眼她的手,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求之不得!小护士眼睛一亮,“那我先走了,你们有事按铃!”说着,她就急哄哄地跑了出去。   门又一次被关了起来,陆千和盯着被小护士放在桌上的碘酒,几秒后抬眸看向虞时茵。   虞时茵的视线和他撞了个正着。   “……我只有左手能动。”她左手并不太灵活,很有可能控制不好力度。   陆千和轻笑了声,“我没伤的也是左手。”   虞时茵:“……”   看着他敌不动我不动般的模样,虞时茵明白了,他就是坚定着要她动手。   两人安静地僵持了半分钟之久,最后还是虞时茵先败下阵来。   “你过来吧。”她对着偷笑的男生招了招手,有些艰难地想去拧碘酒瓶的盖子。   见状,陆千和赶忙帮着摁住了瓶身。   虽然偶尔耍点小心机,上药的时候他却是非常老实,手就一动不动地停在半空,也不敢随便往虞时茵身上搭。   虞时茵在棉花棒上沾了碘酒,小心翼翼地擦过他的伤口,酒精接触伤口时火辣辣地疼,但他一声不吭,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   陆千和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她长睫轻颤,神色认真地垂着眼,安静又美好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地出神。   突然,他低着声音问:“你和温禹书说你有喜欢的人,是我吗?”   他问得直白,低缓平和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紧张与期待。   虞时茵长睫颤了颤,不答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比他晚了一分钟。”陆千和老实道。   其实他和温禹书是前后脚到的,因为他比温禹书晚一步,到楼上的时候温禹书已经缠上虞时茵了。   他当时那时候腿都伸出去了,在虞时茵说到有喜欢的人时又堪堪收了回去,谁知道还没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温禹书就对她动手动脚。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也忘了等她的答案,当即就冲了过去。于是就有了之后的那一幕。   虞时茵哦了声,手上动作没停。   陆千和有些急,忍不住再问一次:“是我吗?”   天知道他在听她说有喜欢的人时心跳的有多快,她允许他追求,不就说明她对自己也有意思吗?   虞时茵平静的表情微微一顿,她抬头直视他,粉唇轻启:“我……”   刚说出一个字,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打开。   只见杨息宁沉着脸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显些冒出火光,一瞬不瞬地瞪着陆千和和虞时茵交叠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 第82章 作业?陆千和做的……   杨息宁是来陪床的, 手上还拎了一盒刚切好的水果,谁知道刚到医院就看到虞时茵和陆千和头挨着头,从他站在门口的这个角度看, 甚至感觉两人都快亲在一起了。   他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看着陆千和的眼神就像看着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虞时茵有些诧异地回头:“你不是去图书馆了吗?”   杨息宁在学校性格开朗了不少,再加上他人不坏, 成绩进步快, 很多同学都主动和他交朋友,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就常约他去图书馆。   “不去了。”杨息宁皱着眉走进来,在看到虞时茵只是在给陆千和上药时悄然松了口气,随即是不满,“你自己还挂着针, 这种事让护士来不就好了吗。”   “没事, 已经差不多了。”虞时茵把棉花棒丢到垃圾桶,在陆千和的帮助下把瓶盖拧了起来。   杨息宁闷闷地哦了声, 把水果放在了桌上:“刚切的水果, 还想吃什么你和我说。”他像个大家长似的,对虞时茵总是细致入微。   “我刚吃完早饭。”虞时茵有些无奈,看到他除了水果什么都没带时, 又问:“没带作业来?”   “嗯, 出门太着急忘记了。”他应。   这段时间杨息宁一分钟都要掰成两分钟用,杨家人都快觉得他是着魔了。   虞时茵没多想, “我这边不需要太多人,你先回去吧。”   闻言,杨息宁眉头一紧,很不甘心地问:“怎么不让他回去?!”明明陆千和才是这个病房最多余的!   虞时茵没回,倒是陆千和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毫不谦虚:“我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复习。”   杨息宁:“………”所以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气死个人。   他带着气往床上一坐,刚一坐下又听陆千和淡声命令:“去护士站给你姐拿个暖手袋。”   陆千和长腿随意交叠,医院普通的凳子都被他坐出了高级沙发的感觉。   杨息宁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去!”别以为他不知道,陆千和分明就是要支开他好和他姐独处。   陆千和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抬了抬手。   那只受了伤的右手上贴了两个创口贴。   杨息宁:“……就擦破点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断了。”   他沉着脸恶狠狠地骂了句,却还是败下阵来。不爽归不爽,该拿的暖手袋还是要拿的。   杨息宁在病房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生生把两人之间仅存的暧昧磨光才悠哉悠哉地回了家。   陆千和从医院到家已经是下午,阮亦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在客厅看着一份文件,懒洋洋地晃着腿。   听到开门声,他打着哈欠回头:“回来了?陆少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着家了,以前我来你都在,现在我来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你。”   陆发财摇着尾巴迎了上来,陆千和任由它蹭自己的裤腿,慢条斯理地往客厅走:“你怎么又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阮亦及来他公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什么叫‘又来’?”阮亦及不满地皱眉,他弯腰把发财抱到怀里,不管它挣扎地摸着毛,“我来哪次不是因为正事。”   陆千和睨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说事。   “惨遭压迫的打工人哟——”阮亦及懒着声音嚎了声,随手把扔在沙发上的文件丢过去:“虞家股权的转让书,签不签?”   自从微博上的事情闹大以后,虞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已经签了合同的客户跑了大半,资金链更是出现了不少漏洞,他们试图找虞宁婷帮忙,可惜虞宁婷自顾不暇。   傅以勤在和她提离婚。   陆千和打开文件夹看了两眼,慢吞吞地在文件上画了几个圈。   “跟他们谈,把价格再往下压百分之五。”他声音淡淡的,像说天气那样随意。   阮亦及一惊,“你要赶尽杀绝啊?”别看这价格看起来只有百分之五,但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得有好几千万,对现在的虞家来说,这几千万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陆千和勾了勾唇角,“毫无人性”轻嗤了声:“剩下几个亿够他们一家人过一辈子了。”   阮亦及嘴角一抽。   虽然他们拿到手有几个亿,但光是债务就得还个几千万,再加上他们有移民国外的打算,还要治一个尚且昏迷的女儿,就算再多十个亿也不够花啊。   阮亦及觉得虞家人有点惨,不过他没觉得多同情,毕竟这是自作自受。   “陆发财,过来。”陆千和没再和他多说,转而对着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发财勾了勾手指。   陆发财吐着小舌头,呼哧呼哧地跑到了他怀里,尾巴被他捏了几下也不在意,乐得像个二傻子。   阮亦及震惊地瞪着眼,不敢相信几天不见陆千和对陆发财的态度就360度大转变。   “陆少,你今天心情很好?”他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陆千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狗脑袋,敷衍地嗯了声:“还不错。发财,下礼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你妈妈?”   “汪汪汪!”   阮亦及:“………明白了。”这种甜蜜,是他这个单身狗不配了。   想着他又觉得很委屈,比他小了这么多的小孩都有女朋友了,怎么就他还一直单身?一定是工作太忙了。   “陆少,我觉得我需要一个长假期好好出去走走。”他义正言辞地提议。   “可以。”陆千和撸狗的手一顿,随意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真的?”阮亦及面上一喜。   陆千和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把你的工作和周清南对接一下,想休多久都可以。”   “……”   不知怎么的,阮亦及从他漫不经意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危险,他讪笑了一声,赶紧老实下来:“我觉得我更适合当一个工作狂,只有废物才需要长假期!”   陆发财对着他,“汪汪汪!”   它那眼神,像嘲讽。   阮亦及:“………”   杨晓芸的病情没恶化,但她始终没有醒过来,医院里的医生对她不再上心,虞家人终于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了出国的事。   陈怡慧想亲自去给虞时茵道歉,然而到了嘉莲花苑门口后就被赶走了,这里的保安早就成了傅家人,他们可以不认识别人,但虞家人的脸是牢牢记在脑子里的。   “我只想见她一面,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陈怡慧苦苦哀求。   保安冷冷地瞥她一眼,不屑地带上了保安室的门,“傅家给我的命令就是让你见不到她。”   他的声音从保安室传出,陈怡慧终是哭了出来,抹着眼泪离开。   她何尝不明白虞时茵不想见她,只是她心里一直有愧,想说出来让自己安心罢了,可惜傅家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虞家人离开了,他们举家去了m国,听说那里有能缓解杨晓芸病情的医生。温禹书一家则去了F国,本来黄雯想帮衬着陈怡慧一些同他们一起去m国,但温禹书不同意,在闺蜜和儿子之间,黄雯只能选择儿子。   虞时茵这个名字在微博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学校里更是。   周一上学,一路上都有人投过来羡慕又带着敬畏的目光,好在她向来淡定才没被这群人炽热的视线吓跑。   一到教室,已经到了的学生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虞时茵觉得自己像个太阳,而他们是太阳花,连看向她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时茵!”刘念念最为欣喜,她拉着虞时茵上看下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心疼的叹息:“都怪那些人,你这两天受了不少气吧?都瘦了。”   两天吃胖了半斤的虞时茵:“……我没生什么气,倒是你们,这两天多亏了你们替我说话。”   “我们哪有帮到什么忙,还不如陆千和和你哥哥呢。”刘念念感动地抱了抱她,义正言辞:“何况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以前也是这么帮我的啊!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上次考试我能超常发挥了,原来是你在背地里帮我。”   知道虞时茵是祁运的老板以后,刘念念才反应过来她给自己的笔竟然是带有“魔力”的。   她声音不小,九班的其他同学都羡慕地看了过来。   早知道他们以前就该好好和虞时茵相处,她身份高不说,就算是她随手给的小东西都可能是这辈子拿不到的宝贝。   没多久,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从门外闯了进来。   “大佬!江湖救急啊!”他气喘吁吁地坐到位置上,眼巴巴地回头,摊着手求道:“我这两天光顾着吃瓜骂人都没有好好做作业,大佬你行行好把作业给我看看吧。”   他可怜兮兮的,一双狗眼睛一闪一闪,虞时茵笑了声,从桌肚里拿出了几本练习本。   “谢谢大佬!”许逸林眼睛一亮,捞过作业本转过身去。他用极快的速度翻开作业本,掀掉笔盖,只是在要落笔时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中。   他对着虞时茵的作业本愣愣地看了几秒,随后怀疑地看了眼书页上的名字,一脸懵逼地转了过来。   “大佬,这是你自己做的作业吗?”   许逸林认识虞时茵的字,她的字是秀气款的,一笔一划都很隽秀,甚至带着和她性格不符的可爱,但现在这本本子上的字分明就是行云流水,用笔有力,虽然收敛了很多,许逸林还是认出了这是属于他偶像的字体。   虞时茵面色如常地扫了眼作业本,“是陆千和做的。”   学校布置的作业不少,昨天她右手挂着针,左手又写不来字,做作业的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陆千和身上。   她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学生神同步地竖起了耳朵。   他们听到了什么?!陆千和居然还帮虞时茵做作业!他们果然没猜错,这两人虽然还没有公开,但陆千和又是在微博上公然护虞时茵又是帮她写作业的,有脑子的也该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只是宠女朋友也该有个限度吧!年级第一就是这么用的吗?!这是纵容!是溺爱!   九班的学生们在心里疯狂吐槽,最后开始幻想,他们也好想有个年级第一的男(女)朋友帮忙做作业啊。   许逸林一双眼睛噌亮,他看着虞时茵的作业本就好像看着什么宝贝,动作都轻了起来。   不过激动之余,他还是忍不住多操心了一下:“但是大佬,我偶像的字和你完全不一样啊,老师怀疑了怎么办?”   老师的眼睛一个个都堪比x光,抄作业帮做作业总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是个问题。   虞时茵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我说我用左手写的,他们会信吗?”   许逸林想说不会,但是想到这人是虞时茵时,又改了想法:“……应该会吧。”   别说是左手了,就算她说用脚写的,老师可能都会信! 第83章 坐下,坐上我的副驾……   自从虞时茵身份曝光以后, 无光紧要的人再也不敢来打扰她,姜敏偷了虞时茵演讲稿的证据没多久后就被张欣琦交给了刘海洋,顾及到她的颜面, 刘海洋没有把这件事公开出来, 但他私底下找了她的父母,好好讲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在期中考试前, 姜敏转学了。   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的日子,第一附中的学生都很关心虞时茵的成绩,有人说她至少能保持在前十,有人说她上次可能只是运气好,然而在公告栏看到成绩的时候,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她考了第一名, 比曾经一直稳坐第一宝座的江明朗高出了十多分,短短一个多月, 她直接成了新的第一名。   刘海洋拿着成绩单到班里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 站在台上他都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两声,看得台下学生一头黑线。   至于吗?考第一对虞时茵来说,分明就是小菜一碟啊。   “大佬, 你真的太神了。”课后, 许逸林捧着一张成绩单,眼神崇拜地盯着虞时茵, “我考试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以前我每次都会因为看题不清丢很多分,这回居然一分都没丢!”   许逸林一直是个很粗心很着急的性子,在考场也是一样的德行,这么多次考试下来, 他成绩虽然稳定但也没进过前八十,这回竟然直接考到了五十几名。   “大佬,你以后就是我的新偶像!”   他彩虹屁一堆一堆,引得前后左右都羡慕地看了过来。   刘念念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问他:“那陆千和呢?”   “偶像排第一位,新偶像排第二。”许逸林一本正经地道,他又喜滋滋地看了好几遍成绩单,突然好奇:“我偶像是不是也有同款笔?”   “没有。”虞时茵口吻淡淡:“这次忘记给他了。”前几天她一门心思复习,一整天和陆千和相处的时间也就吃饭那十几分钟。   许逸林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我偶像的脑子一直很清醒,幸亏大佬你没给他,要不然更超不过他。”   虞时茵:“………”   她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双好看的杏眸里写了一句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虞时茵和陆千和这次都是年级第一,但两个年级第一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比如说陆千和比高三段的第二名高了将近二十分,比如说他的总分比虞时茵高了十来分。   一直到中午吃饭,虞时茵都是兴致缺缺,对陆千和有些爱搭不理的。   坐在她身边,陆千和眸光有些深沉,带着关心:“怎么不开心?”   他嗓音温柔和煦,带着几分撩拨人心的磁性,虞时茵手一顿,筷子上的菜掉到了桌上。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陆千和则有些无奈地从校服口袋里找出几张纸巾帮她擦净了桌面。   “我看了光荣榜,你不是达成你的目标了吗?怎么还是不理我。”一边擦他一边小声抱怨,微扬起的尾音里沾了几分委屈。   陆千和已经坐了好几天的冷板凳了,虞时茵沉迷学习,他发的消息不怎么回,主动来找他也是为了问题,说起来他居然还比不过一套五三有吸引力。   听着他的声音,坐在对面的许逸林身子一僵。   虞时茵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没达成目标,还有的学。”   陆千和诧异地挑眉。   见偶像被自己牵连,许逸林被愧疚淹没,心一狠说了出来:“对不起偶像,都怪我嘴欠,是我说大佬超不过你……”越说他声音越轻,显些把头埋进菜盘里。   “……”   陆千和没想到真相原来是这样,看着身边的女生闷头吃饭的模样,他没忍住轻扬了唇角,“怎么不和我说,早知道你在和我比我一定少填两个空。”   虞时茵:“……”   她停了筷子,侧头看着身边笑意浅浅的男生,有些认真地叫他:“陆千和。”   陆千和正了脸色,嗓音勾人:“嗯?”   “你闭嘴吧。”   陆千和:“……”   对面的许逸林露出惊恐的表情,杨息宁则是觉得嘴里的饭菜突然变香了。   饭后,陆千和跟着虞时茵在学校的小树林慢悠悠地走,现在已是晚秋,地上铺着一层金黄色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地响。   陆千和垂眸看了眼两人靠得很近的肩膀,一股满足感从心底蔓延。   “周末来我家吗?”他轻拨开她头上一小片落叶,在虞时茵诧异地抬头时,他轻笑一声,语气自然地解释:“想带你见见发财,他很想见你。”   虞时茵轻挑了下眉,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他只听过我的声音。”陆千和常给她打视频,但发财只能蹭到一两个镜头,很多时候是他自己和她闲聊。   “我给它看过你的照片,它很喜欢你。”陆千和不太心虚地解释,又道:“它的毛很白很软,你不想来吗?”知道她喜欢狗,他故意诱惑。   虞时茵有些心动,只是——“周末祁运开业,我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   做为祁运的老板,她肯定要亲眼看着的,出了变故也好处理。   陆千和满不在意地勾了勾她的衣角,两人的距离不经意间又近了几分:“没关系,我开车来接你。”   虞时茵没发现,注意力被他刚说的话转移::“你会开车?”   陆千和懒懒地嗯了声,“前不久刚拿到的驾照。”   刚拿到驾照?学业都这么忙了,他居然还有空考驾照。   “啊……”虞时茵意味不明地笑,故意道:“新手上路?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陆千和跟着笑,懒散又自信的语气:“但你迟早坐我的车,早晚都一样。”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虞时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千和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她的纵容明骚暗撩,虞时茵觉得自己迟早会折在他手里。   ——   祁运周六开业的消息在微博很是火热,除了最忠实的顾客,还有一大群人是为了一睹虞时茵真容。   祁运在济民街的位置不算中心,这里是济民街的一个岔口,旁边都是静谧雅致的店铺,是老一辈最喜欢来的地方。   周六这天,这条街突然涌进来一群人,差点把来这里品茶听戏的老头老太太们吓坏。   傅家派了好几个保镖过来维护秩序,但正式开业的时候,祁运店铺里还是熙熙攘攘,其中还有好多熟悉的面孔,正是九班的同学。   “我以为我已经是最早的了,谁知道九点到这里已经有一群人了,我想买个转运的怎么就这么难!”   “真的,我真后悔当初把这个宝藏店铺推给别人!”   虞时茵在店铺里准备了很多东西,从小到大集了不同等气运的平安符,保财或保运的小罗盘,还有转运珠,祁运笔之类的。   本以为这么多东西总会够这些顾客选择,谁知道开业后不过半天就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些小物件。   邱芳芳和杨志华忙里忙外,他们这辈子都没在同一天收过这么多钱,一时间竟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陆千和到的时候虞时茵正把贵客带到包厢,他正准备去找,一直笑眯眯地和几位来捧场的老友交谈的傅老爷子却是走了过来,把他带到了一边。   “傅老,您有什么事吗?”陆千和不卑不亢地问。   傅老爷子打量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知道让你离开时茵你也不会听,时茵也护着你,但是你也要知道现在她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根本什么都不懂,她的未来还有很大的可能性。”   他说地含蓄,陆千和却也是听明白了。   “傅老,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语气有些淡,却是少有的认真:“我能理解您,但是我是认真的,我不会成为她未来道路上的阻碍。”   傅老爷子当然知道他是不是真心,但这并不能妨碍他讨厌这个企图抢走他宝贝孙女的臭小子,于是他冷哼一声,臭着脸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   陆千和沉着脸看着他转身离开,始终不发一词。   他今天终是没能邀请到虞时茵跟他回家看发财,因为祁运生意爆火,傅家请了杨家一家人吃饭,这种场合虞时茵不可能不出场,陆千和更不可能跟着一起。   但他坚信自己有一天会有那个资格。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又过了半年,陆千和高考了,他考上了京市最好的A大,去了A大最有名的医学系。   他和虞时茵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他依然很照顾她,只是很少再作出过分亲昵的举动,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的生日。   八月十号这天早上,虞时茵早早地就接到了许逸林的电话,电话里许逸林语气激动地嚷:“大佬,今天是偶像的生日,我们一起给他准备一个惊喜吧!”   虞时茵正在吃早饭,听许逸林说完,她放下手上的三明治淡声问:“需要我做点什么?”   “你就负责在下午四点左右把他约到凯德广场,我们在轻响主题餐厅602包厢。”许逸林有些失真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他旁边好像有谁在说话。   虞时茵没再多问,答应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她有一次偶然和他提到过生日的事,他漫不经心地说他从来不过生日,至于理由他没说,虞时茵也没问。   她看书时就觉得他是孤单的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到了现在看他有了真心关心他的朋友,虞时茵是打心底的开心。   她给陆千和发了微信,约他四点在轻响见面,他很快就答应了,好像生日这天完全没有安排。   与此同时,轻响主题餐厅602包厢里,许逸林整个人站在椅子上指挥,像个包工头。   “刘念念,你这个气球吹得也太小了,至少把爱心的形状吹出来啊!”   努力按着打气筒的刘念念:“……”   “杨息宁,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不知道吗?别冷着那张脸,赶紧把桌子和花搬一搬,都搬到气球下面,看起来养眼一点。”   被强迫过来板着扑克脸的杨息宁:“……”   他们俩同时对着许逸林翻了个大白眼,然而他就跟看不见似的,指挥地更加起劲。   “刘念念,你一会把气球也摆成一个心形吧。”他双手画弧,在半空中比了个爱心。   刘念念终于忍不住把手上的塑料打气筒砸在了他身上,皱着眉头不耐地骂:“你自己怎么不来做?一个生日聚会,气球已经是爱心的了你居然还要再摆成心形?你是不是变态啊许逸林!”   其他跟着一起过来的同学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许逸林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从椅子上跳下来接过了她手上的活。   “我这不是想让偶像觉得这是大佬给他准备的嘛。”他小声嘟囔。   话音刚落下,屁股便被人踹了一脚,许逸林显些往前扑去。   “我靠!杨息宁你色不色,男人的屁股是能随便碰的吗!”   他愤怒地转头,然而杨息宁只是冷哼了一声,他嫌弃地在地上擦了擦鞋后,自顾自地走到了另一盆花前。   憋了一口气的许逸林:“……”算了,看在他老实干活的份上,饶了他。   时针转动飞快,眨眼就到了约好的时间。   虞时茵四点不到就到了凯德广场门口,她穿了一套简约的运动服,长发被她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发丝随着风飘动。   进出凯德广场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她,包括刚和陶文起从商场里面出来的江寻初。   江寻初自从放假后就没见过虞时茵,这回突然在这里碰到她,他还有些意外。   “江哥,不走吗?”见他停在原地,陶文起疑惑地回头,看看到广场门口的虞时茵时眼中闪过几分了然。   其实他挺同情江寻初的,因为他当初有多讨厌虞时茵现在就有多喜欢她,陶文起是亲眼见过他醉酒后红着眼眶说后悔的,只是这一年多来,他也很自觉地很少去找虞时茵。   和他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他撅屁股陶文起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眼看他神色犹豫,烦躁地直撩头发的模样,陶文起终于没忍住推了他一把。   “想说什么就提早说清楚,我看你一天天拖着也不是办法,快去吧。”说着他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往身后挥挥手。   江寻初神色别扭了一瞬,在看到虞时茵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停车场方向后,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是死是活,总得经历了才知道。   虞时茵比约好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这个点的太阳还是很辣的,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她忍不住朝着停车场看,还没回头,热风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她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抹浅笑,只是在看到江寻初那张精致光洁的嫩脸时,那抹浅笑顿时敛了下去。 第84章 还是会想你   江寻初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 在看到虞时茵的笑时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随即在下一秒被她彻底打回原形,心底只剩下一阵一阵的闷。   他知道这叫受伤, 是情伤。   他是在云家的那场晚会上知道自己喜欢虞时茵的, 当时的她就已经向着陆千和了,或者说一直都是。   “你在等人?”江寻初有些别扭地站在她面前, 哪怕看出她的不喜也倔强着不肯走。   虞时茵轻瞥他一眼, 语气不咸不淡:“别问废话。”不等人她站门口干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闻言,江寻初面色一僵,青稚的声音都低落了不少:“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弃,陆千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千启的负责人,而他不过是靠着家里的纨绔子弟, 最关键的是他曾经做过那样不耻的事。   但是在得知他们俩并没有真正在一起后, 他又心存侥幸,他总会想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丝机会。   大多数女生都见不得江寻初这样稚嫩可爱的男孩子委屈, 然而虞时茵并不, 她甚至觉得有些烦。   “没什么好谈的。”她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半步,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我们就是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现在是, 以后也是。”可能再过个一两年他们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看她是真的要和自己彻底撇清关系, 江寻初终于急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里带着惊慌与着急:“不是的, 我喜欢你!虞时茵,我喜欢你的。”我们不是陌生人。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江寻初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害臊地头发都快竖起来,他有点想跑, 但又坚持地站在原地等着她回答。   虞时茵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表白,她有些好笑地嗤了声,有些嘲讽:“这次又想干什么?”   江寻初一颗心像被泼了冷水,“呲”地一声凉了个透,他知道她在嘲讽他一年前的行为,但他现在明明是真心的。   他有些落寞地垂下脑袋,微卷的头发都好像耷拉了下去。   “我……”他吞吞吐吐,好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盛满了后悔与难过:“对不起……”   他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最后只说出了干巴巴的三个字。   虞时茵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向来日天日地的混世魔王居然还会说这三个字,真是了不起。   她也不说原不原谅,只道:“以前的事就算了吧。”   她说算了,既是不想追究那些事,也是不想再和他深交。   江寻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他只知道天上那个火辣辣的太阳都没能让他暖一些,他的心好像被玻璃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一阵一阵的疼,冷风拼命地往里灌。   十七年,他第一回 尝到悔不当初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虞时茵给他的那一脚都是他再也求不得的。   江寻初刚走,虞时茵便等到了陆千和,他穿着和她一样的运动套装,竟然连配色都差不多。   “等很久了吗?”他走近,语气带了点歉意:“路上堵车,来得晚了点。”   时过半年,他已经不是那个清瘦的少年,现在的他肩宽腰窄,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完美身材,旁边不住有女生红着脸看过来,在看到和他穿着“情侣装”的虞时茵时,露出遗憾又有些激动的神情。   虞时茵摇头,“没等很久,我也刚到,你跟我进来吧。”说着她把人往商场里带。   “好。”陆千和眸光微顿,他没再多问跟着走了进去。   轻响主题餐厅在京市很火热,再加上现在正是假期,许逸林提早好几天才约到一间包厢。   陆千和跟着虞时茵到了602包厢,刚一开门就有人对着他开了个喷花筒。   “偶像(陆千和)!生日快乐!”响亮的祝福声从房间里传出,惊地陆千和下意识地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彩色的花瓣从头顶纷纷扬扬地洒下,虞时茵正好站在花瓣下,头顶落了好几片,衬得她整个人又鲜活了几分。   她也没在意,跟着其他人一起说了声:“生日快乐。”她的声音是轻柔的,带着真心的祝福。   陆千和有些出神。   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过生日的感觉了,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哪怕在生日这天。   “发什么呆?”见他不动,虞时茵伸手把他拽了进来,又随手带上门:“进去吧,他们准备了很久。”   “是啊偶像,我们准备了很多活动!保证你有个难忘的生日!”许逸林捧着礼花筒,对着头顶轰了一炮。   整个房间弥漫着花瓣的清香和蛋糕甜蜜的香味。   陆千和嗯了声,他没动,在虞时茵走过来时抬手轻轻拂去了她头顶的花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天不要喝酒,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虞时茵不解地驻足。   陆千和勾了勾唇角,“你去了就知道了。”   虞时茵哦了声,随即才觉得不对味起来:“你在说我酒量差。”她语气淡淡的,带着莫名的威胁。   她酒量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杯倒,但不知怎么这话从陆千和嘴里说出来她就是觉得不服气。   陆千和很快回神,他带着歉意浅浅一笑,稍稍靠近她:“是我说错了,你的酒量是最好的。”   虞时茵轻瞥他一眼,满眼的不信。   陆千和忍不住笑,揉了把她的脑袋。   越和她相处他就越觉得她可爱,哪怕是板着张脸也是可爱地不行。   他的动作没逃过其他人的眼睛,许逸林等人不敢大声起哄,便只能脑袋挨着脑袋窃窃私语。   “你说他们都这样了怎么还没在一起啊。”许逸林的声音。   刘念念拍了下他的脑袋,看傻子似的:“你懂个屁,暧昧就是最甜蜜的,要是在一起了说不准还得吵架闹别扭。”   闻言,旁边的几个人嗤了声,不赞同道:“你觉得陆千和会和虞时茵闹别扭?我敢赌一包辣条,他会把小公主捧在手上宠!”   旁边听了个正着的小公主本人:“……”   许逸林是真的准备了很多活动,只是陆千和并没有怎么参与,他安静地坐在虞时茵身边,虞时茵看到几个男生被面粉糊地满脸忍不住笑时,他便跟着笑,看得其他人一阵牙酸。   明明是陆千和的生日,其他几个人却是玩地像二傻子似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在道具都快被玩光时,许逸林终于发现陆千和始终没有参与。他看了眼同样安静的虞时茵,突然计从心来。   “偶像,你一会是不是要带我们大佬离开?”他凑过去,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我们可是不会轻易放人的,除非你给我们唱首歌。”   陆千和淡淡扬唇,正要拒绝时见虞时茵撑着脑袋看自己。   “你还会唱歌?”她轻快的语调,带着一丝好奇。   陆千和心中一动,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偶然听到过的一句话,听说温禹书唱歌很好听。   他拒绝的话没说出口,“你想听吗?”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想啊。”虞时茵毫不犹豫:“你这副嗓音唱歌应该会很好听吧。”   陆千和真的是得老天宠爱,他那张脸放到人群中已经是夺目,偏偏还有一副好嗓子,温润的时候如春风,慵懒的时候又带了点妖,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低沉磁性的。   突然被夸的陆千和表示很受用,他嘴角弧度上扬,主动接过了话筒。   整个包厢安静下来,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千和,眸中尽是兴奋与期待。   听这位大神唱歌,这是多久才能修到的福分啊!!!   “偶像你要唱什么,我给你切歌!”许逸林激动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大言不惭地嬉笑着:“你要是想要一个伴舞的话,我勉强一下也可以。”   周围发出一阵唏嘘声,嘲讽许逸林的狗腿。   陆千和当然不可能让他伴舞。   他选的是一首最近挺流行的新歌《还是会想你》。   短暂的伴奏过后,陆千和温润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包厢。   “还是会想你,还是会怪你,怪你轻而易举潇洒抽离……”   这是一首带着一丝悲伤情调的歌曲,陆千和的声音本就是婉转低沉的,被话筒加工过后更是带上了几分磁性,带着深深的情感。   他刚一开口,整个包厢的人便是一阵沉静。   音乐在继续,陆千和也在继续:“还是爱着你,想走进你心里。”   他唱这句时,桃花眼静静地看着虞时茵,眸底是再不加任何掩饰的感情。这半年他对她的喜欢没有半分减少,相反在时间的沉淀下,这份喜欢变得更加炽烈。   虞时茵直直地撞进他如同汪洋般深沉的眼底,心不可控制地轻颤。   她想起一句话,你永远忘不掉一个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   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幸运的一件事。   陆千和唱歌并没有什么技巧,但他被天使吻过的嗓子足够让所有人沉浸在他的歌声里,更何况他是带着感情唱这首歌的。   三分钟后,他唱完了最后一句。   包厢里又安静了好几秒后才猛地响起一阵掌声。   “偶像,你唱歌也太好听了,这么好听怎么从来不唱啊。”许逸林大着胆子感慨。   昏暗的灯光下,陆千和长而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他嗓音温润:“没有想唱给她听的人。”   “喔——”一阵哄笑声,许逸林看看陆千和再看看虞时茵,眼神戏谑。   陆千和难得地好脾气,唱过歌后的嗓音带了一丝沙哑:“能把人带走了吗?”他在问许逸林,眼睛却是看着虞时茵。   虞时茵轻挑了下眉梢,主动站起了身。   杨息宁眉头紧紧地拧着,做了好一番心理工作后,他才咬着牙叮嘱:“姐,八点以前必须回家。”   “八点前我会送她回去。”没等虞时茵开口陆千和便率先道。   杨息宁冷哼了一声,没再回话。   一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口,许逸林才凑过来怼了下他的肩膀,“你不担心吗?你不是最怕你姐被我偶像拐走吗?”   杨息宁眉头一紧,没好气地骂了句:“我姐又不是傻子。”什么拐走不拐走,就不能是他姐把陆千和拐过来吗?!明明就是陆千和天天追在他姐屁股后面。   许逸林讪笑了两声,捧着话筒鬼哭狼嚎去了。   时隔半年,虞时茵还是坐上了陆千和车子的副驾。   他的车子很低调,但副驾驶位上贴着的几个字就不那么高调了。   纯黑的车座前赫然贴着“小公主专用座”六个大字,粉粉嫩嫩。   虞时茵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字,嘴角一抽:“陆千和,这是什么……”   “专属标签。”陆千和理所当然的:“别人车上都有。”   “……你什么时候贴的?”她又问。   这回陆千和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有半年了。”   “……” 第85章 陆千和,你在表白吗   虞时茵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反正人都已经上车了,去哪马上就能知道。   半个小时后,陆千和把车子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   这里比起杨家以前住的地方好一点, 但又没好太多。   没等她疑惑, 陆千和就已经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这是我六岁以前住的地方,下车吧, 带你去我家。”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小区里路灯是昏昏黄黄的,人和树的影子缠缠绕绕地糊成了一团。   “这个小区住的人越来越少,物业也不管这些了,可能再过一两年这里就会被拆。”陆千和的声音淡淡的,提起这个他的情绪便不是很高, 还带着几分无奈。   京市是肯定要发展的, 哪怕是陆千和也没办法保住一整个小区,这里迟早会被高楼大厦代替。   虞时茵没说话, 跟着他的脚步绕了好几个弯。   到楼道, 虞时茵只觉得一片黑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陆千和,我看不到路。”她的声音是淡淡的, 细听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   黑暗中, 陆千和薄唇轻抿,悄然勾起一抹弧度。   虞时茵脚步微顿, 还没动,她的手便被一只大手轻牵住,现在天气正热,然而陆千和的手依旧是带这些凉意的,两只手触碰在一起也不觉得粘腻, 虞时茵不自觉地蜷了下指尖,接着整只手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   陆千和拉着人往上走,手机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男生的声音像淡淡清风,无波无澜地:“这栋楼已经没人住了,我没找人来修灯。”   虞时茵哦了声,她能感受到抓着自己手的主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不过她也没甩开他的手,反而顺从地跟到了他家门口。   等打开门点亮灯,陆千和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像根羽毛轻轻抚在心头。   这个房子很小,但可能因为翻新过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温馨,带着人情味。   陆千和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到虞时茵脚下,他环顾了房间一圈,慢悠悠地往里走,边走边解释道:“我五岁那年要动一场手术,我妈筹不到钱就卖了房子,当时我就想等长大了一定要把这个房子买回来,谁知道六岁那年她就去世了。”   可惜他一直到十五岁才把房子买回来,他把房子重新装修成了以前的模样,但是他妈回不来了。   他的嗓音淡淡懒懒的,平铺直叙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坐,就好像她还在一样。”陆千和以前就常常在想,如果能重新回到六岁这年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让他妈一个人死在冰冷的医院,更不会回陆家。   虞时茵心中有些涩然,“今天是你的生日,阿姨一定也不希望你难过。”   她很不会安慰人,想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陆千和浅笑着嗯了声,“要来我的房间吗?”他发出邀请。   灯光柔和了他侧脸立体分明的轮廓,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冷白色的灯光打的更加细腻白亮,他薄唇微扬,显得矜贵又内敛,他漆黑的瞳深深地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好啊。”虞时茵应了声,跟着他走了过去。   陆千和的房间很小,一张小床看起来就一米多宽,书桌都是小小的,一整个房间放下床和桌子后就显得拥挤。   “这里我这月都有人来打扫,床上和沙发都可以坐。”站在门边,陆千和把人往里推了推。   虞时茵诧异地回头,不解:“你去干嘛?”   “去拿个重要的东西。”陆千和神秘一笑,“你在这等我一会。”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某个房间,虞时茵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她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摆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陆千和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盛满了欣喜,与现在的清冷大相庭径。   虞时茵的手指不经意地摩挲在照片上,视线落在了抱着陆千和的女人身上。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长的很漂亮,一头青丝随意地搭在肩头,她是温婉柔和的长相,然一双和陆千和几分相似的桃花眼给她添了几分媚。   她很清瘦,就是这样清瘦的女人独自生下了陆千和,并且把他抚养到了六岁。   陆千和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虞时茵看着他和方婷的照片,平静的脸上闪过几分怜惜。   “这是我四岁半的时候和我妈拍的照片,唯一的一张。”他缓步走过去,轻轻地把手上的盒子放到她手上,再次看到方婷的脸时,他好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痛苦了,讲起她也不是只剩下对陆祖银的恨。   “她一定很爱你。”虞时茵轻声轻语的,墨染的眸中带着安抚。   陆千和点头,不疾不徐地道:“她和陆祖银是自由恋爱,恋爱一年后她怀孕了,陆祖银却在那时候为了利益答应家族联姻,他开始失联不回电话,等我妈知道真相被逼着分手的时候我已经五个多月了……”方婷把他生了下来,从始至终没想过去找陆祖银,直到病危。   他说这些的时候云淡风轻的,仿佛他口中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虞时茵心有些疼,这是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沉重,替别人难过的情绪。她腾出一只手,安慰地揉了揉陆千和的头发,神色温柔:“你还有我,还有很多朋友。”收回手,她捧着手上的盒子,试图转移他注意力地问:“这是给我的吗?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陆千和卖了个关子。   虞时茵哦了声,视线落在盒子上。这个盒子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最表层的镀金已经有些磨损,但这并没有影响这个盒子的质感,甚至让它看起来更加复古贵气。   盒子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玉镯子一下子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这个玉镯子通体淡淡的翡翠绿,颜色纯正自然,呈现半透明状。这是一个和田玉镯子,最珍贵的是它外围那层橘红色的气运,一块玉能有这样的运已是弥足珍贵。   虞时茵瞳仁一缩,震惊了一瞬后抬头看向陆千和,语气不解:“这个给我?”   陆千和满不在意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她脸色变了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她还是问了一遍。   陆千和也不在意,只耐心地对她解释:“这是我妈留下来的,她说等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亲手给她戴上。”   她眸光一淡,把盒子盖上递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陆千和静默了一秒,固执地把手背到了身后,神色安然:“你不要它的话,它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这个盒子里了。”说着他露出一丝同情的表情,“它已经在盒子里不见天日了二十多年了。”   “………”虞时茵被他稍认真的表情逗的一笑,正了正脸色问他:“那你老实告诉我,阿姨让你把它送给谁。”   这块玉一看就价值不菲,当年方婷房子都卖了却没动这块玉,虞时茵才不相信她会让陆千和随随便便把这件宝贝交出去。   果然,她总是聪明地不行。   陆千和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粉,他不隐瞒了,坦白道:“这算是方家的传家宝,是传给方家的媳妇的。”因为方婷是独生女,这个镯子便交给了她。   虞时茵顿时觉得手上的盒子有千斤重,不过在看到陆千和白皙的耳尖上那点粉时,她又不觉得害羞了,反而朝着他靠近半步,直直地对上他漆黑的瞳:“陆千和,你在表白吗?”   我这是可能是在求婚?   陆千和有些出神,差点脱口的真实想法又凝成了一个字:“是。”   虞时茵有些诧异他的直白,她微仰着头看他,用眼神问:为什么表白?   “我下午看到了江寻初。”陆千和看懂了她的眼神,颇有些无奈地回道:“我以为我可以再等一年,但是我高估了自己,一想到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一年可能还会有无数个江寻初我就忍不住了。”   虞时茵没说话,连脑袋都没动一下,只是那双好看的杏眸里染上了戏谑和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欢喜。   陆千和一颗紧张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连不自觉地攥紧的手指都松了,煞白的骨节间顿时有了血色。   他轻轻勾了下她的衣角,把人拉到床边坐下后不假思索地问她:“你知道我晚上许了什么愿吗?”   “不知道。”虞时茵摇了下头,好笑道:“你不是说,说出来了就不准了。”   陆千和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他自己没想着过,陆祖银要给他过更是被他直接拒绝,许逸林觉得心疼,便定了一个半个桌子那么大的大蛋糕,还认真地插了十九根蜡烛让陆千和许愿,事后,他问陆千和许了什么愿望,陆千和轻描淡写地说说出来就不准了,许逸林这才做罢。   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陆千和不气也不恼,他五官的轮廓柔和地不像话。   “我觉得不会不准。”他眨了眨眼睛,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几分无辜,又长又卷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随着长睫轻颤,虞时茵听到他认真地道:“我的愿望是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能有虞时茵陪我过。”   虽然已经有点猜到虞时茵的态度,但到底还在表白,陆千和的话听起来有些强硬,语调却带着不确定的慌张,他还是有些怕的。   见虞时茵沉默,他薄唇抿了抿,故作镇定地问:“时茵,你愿意吗?”   他没问明白,虞时茵却是听懂了的,他在问她愿不愿意每年陪他过生日,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女朋友。   她看到陆千和骨节分明的手指抠住了被子,一时间失笑出声。   她还以为他是真的淡定,毕竟他在车上都早半年地贴上了专属标签,看到他迟来的紧张与青涩,虞时茵又好笑又有些悸动。   别看她活了两辈子,其实长这么大还没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一方面是没有那个心,另一方面是始终没碰到那个让她心神荡漾的人,上辈子她看书的时候还总觉得疑惑,为什么一个连性格都能被详细写的配角会让她产生心疼的情绪,现在想想,这可能是缘分吧,缘分让她来到这本书,让她对一个少年产生了好感,甚至让她来和这个少年谈恋爱?   女生笑容浅浅,沾染了笑意的字节从那张红唇里吐出。   “好。”她说。   一个字,缠缠绕绕地绕进了陆千和的心,一瞬间甜蜜的感觉袭上心头,脑袋都空了一瞬。   “你答应了?”他难得失态,声音里有些轻颤。   “嗯。” 第86章 恋爱进行时ing……   虞时茵只是嗯了声, 随即整个人便被他抱进了怀里。   “时茵,我很开心。”他埋头在她的颈窝,声音有些闷, 带了点沙哑轻颤。   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颈间, 痒得虞时茵差点起鸡皮疙瘩,心头也是一阵战栗。   这还是虞时茵第一次和一个男生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有些不自然地僵了一秒,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千和, 你别抱着我,好热。”   “………”陆千和满心的粉泡泡显些被戳破。   陆千和又安静地抱了两秒才松手,他有些不舍,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勾住了虞时茵的小手指,没再控制自己想和她亲昵的企图。   两人明明刚刚才确认了关系, 相处起来却是自然又亲昵, 哪怕做着比平日里更亲近的举动也是没有半点不适应。   虞时茵垂眸看了眼两人的手,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像商量似的:“陆千和, 和我讲讲你小时候吧。”   越相处她就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越少。   陆千和沉默了一瞬:“我小时候,没什么有趣的事。”他从小就是一个人,就连性格都是无趣的。   他低头看着她, 眼睛里温柔地印着她的倒影, 他明明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虞时茵的心却有些抽疼。   她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他是苦大的孩子,从小就被逼着成熟,她有些心疼地皱了下眉。   陆千和还以为她因为自己不愿意说小时候的事不开心,他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桌边。   虞时茵看到他打开了抽屉, 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铁制的盒子。   “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他把盒子放在虞时茵面前,自己则做到了她的对面:“我和你说点我还记得的好吗?”   虞时茵点了点头,看着他白皙的指尖拨开铁盒的开口扣,等把盖子打开,她听到他很耐心地讲述:“这里都是我以前的玩具。”   她低下头,看到他从盒子里拿出几样小东西。几张塑料做的卡牌,一辆手掌那么大的破旧小卡车,最值钱的只是一个已经开不了机的游戏机。   “这个卡牌是我从以前的同学那里赢来的,他输了牌哭了好几顿。”陆千和温柔浅笑,眼尾弯起,退去了清冷和凌厉。   他没说那个同学输了卡牌后就带头孤立他,他也不在意。   “这辆小卡车是我自己买的,我做家务都会收到一点奖励,不过两个月我就攒够了买这个的钱。”陆千和继续回忆道:“还有这个游戏机,这是我五岁的生日礼物。”   虞时茵知道他说的都是一些开心的事,但她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闷闷的描述不来的压抑。   在别人还在爸妈怀里撒娇的年纪,他就已经开始学着独立,别人的玩具都是滑板汽车手机,而他只有卡牌和塑料小卡车,就连缺了一个角的小陀螺都被他收集起来。   她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他两手空空,看到别人手里的遥控赛车时也会露出羡慕的表情……   陆千和低头,看到的就是她拿着一张裂了一半的小卡牌,紧紧地皱着眉。   他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   “时茵,你别不开心。”他微凉的手捧住她的脸,抬起来,眼神认真:“我一直相信,人不可能一辈子过的痛苦。我现在就很开心,因为我不是一个人了。”   他低头看着她,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虞时茵看到他的俊脸越来越近,他的薄唇轻轻贴在了她紧蹙的眉心,抚平了她的皱眉。   虞时茵心软,抬手主动抱住了他,声音轻柔安抚:“嗯,我在。”   她的头发软软地蹭在脖颈处,陆千和身子微僵,愣了一秒后将她紧紧拥住,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   两人又在陆千和的房间里甜甜蜜蜜地聊了会天,虞时茵和陆千和的手机突然同时响了好几声,是四人群里的消息。   许逸林发了一个帖子和几张截图上来。   陆千和又火了一次。   半个小时前,许逸林闲着无聊就把陆千和唱的歌发到了论坛上,全程只有歌声没有脸,他单纯是想分享一下听到偶像唱歌的喜悦,谁知道这个帖子一下子就火了,评论转发加起来破万。   暑假,正是这群学生混迹在论坛的日子。   虞时茵从他发在群里的链接进了论坛。   帖子主楼只有一段一分钟长的录音,外加一个表情[激动],评论区热闹地新评论还在一条一条地往外蹦。   1L:我TM直接飞孩子!   2L:恭喜楼主获得优先择偶权,这里是女朋友一枚~   3L:这么好听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吗?楼主确定不是哪里录来的?   4L: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怀孕了,我快八十岁了,求求姐妹们把他让给我吧。   5L:楼上闭嘴,这里是学生论坛。   6L:不好意思忘记了,请楼上那位秘书马上把这位男同学的资料给我。   ……中间省略无数尖叫与新出生的孩子,越到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声音的主人。   1564L: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声音特别熟悉,好像刚毕业的lqh的声音。   1565L:礼貌发问,lqh是谁?   1566L:陆千h?我靠好像真的有点像,当初我就是被他的脸和声音迷的死去活来的,但是他这样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来这里唱歌,想多了。   1567L:不管是谁,我都单方面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1568L:如果是陆千h,那我早就是他女朋友了(害羞)。   正牌女友虞时茵:“……”   她看着这些为谁才是“正房”女友争吵的评论,一时间觉得好笑又有点心塞。   原来陆千和有这么多幕后女友?   陆千和把隔在两人中间的铁盒拿开凑过去,刚看了一眼,手臂便被虞时茵拧了一把。   “你给几个人唱过歌?”她故意哼了声。   陆千和反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看了眼截图后悟了。   “吃醋了?”他的指尖轻轻勾她的掌心,拨动人心:“我只给你一个人唱过,也只会给你一个人唱。”   他虽然不是五音不全,但也对唱歌没什么兴趣,今天纯属因为她想听他才唱的,就连歌都是为她选的。   虞时茵觉得自己幼稚地不行,但她就是被哄好了,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拉勾。”   陆千和伸手小拇指和她的缠在一起。他一双漆黑的瞳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许久偏头,舌尖抵了抵牙槽。   她真的太可爱了,想亲,但也怕吓到她。   ……   轻响主题餐厅602包厢,一群人玩地正激动,坐在沙发上喝饮料的许逸林正好打开手机,一分钟后,他发出了一声粗犷的尖叫声。   “我靠!!!”   他身边的杨息宁正走神,被吓的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   “许逸林你有毛病?一个大男人叫什么!”时隔半年,杨息宁早就不是那个阴郁的沉默少年,现在的他不仅会骂人,还会打人。   许逸林捂着后脑勺,“杨息宁!我是你学长,你好大的胆子!”   杨息宁不理他,只瞥他一眼问:“你叫什么。”   许逸林一下子被转了注意力,再次尖叫一声,把手机递给他看。   “我偶像,脱单了。”   杨息宁面色微变,拿过了他的手机。   屏幕上只有一张照片,牵得紧紧的一双手,女生那只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玉镯子,杨息宁虽然不认识这个镯子,但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他姐的手。   杨息宁:………   哪怕早有预料,他还是觉得陆千和这只狗下手太快了,简直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   “快给我。”许逸林一把把手机夺过去,非常狗腿地点了个赞并评论。   陆千和的小迷弟:恭喜偶像!祝99!   过了几分钟,陆千和给他回复:论坛帖子删了。   许逸林:“……?!”他目瞪口呆,怼了怼身边的杨息宁,有些痴呆地问:“论坛是匿名的吗?”   杨息宁一头雾水,冷着脸:“是匿名啊,干嘛。”   许逸林木木地挠了挠头:“那偶像怎么知道是我发的帖子。”   “什么帖子?”   “没什没什么。”许逸林摇了摇头,切换后台到了论坛,因为低着头,他忽视了杨息宁的动作。   不出半分钟,陆千和多了好几条祝福评论的朋友圈下多了条新的评论。   杨息宁:快八点了,麻烦你赶紧把人送回来[我谢谢你]   这条评论与其他评论格格不入,偏偏杨息宁有了莫名的解气感。   谁让他拐人,就是要破了他的队形!   ……   七点半左右,虞时茵跟着陆千和离开了小房子,刚到楼道,外面的灯竟是亮了起来。   “你找人来修了?”她有些惊讶。   陆千和嗯了声,他走在前面,刚下了一阶楼梯便转过身来,伸手:“时茵,要拉手吗?”   暖黄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温柔地不像话,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倒映在墙上,像一幅一笔一划勾出来的画。   虞时茵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故意摇头:“不要。”   “那我想拉。”陆千和笑。   他原路返回,等牵住她的手才满意地往下走。   ——   这个暑假,陆千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和虞时茵待在一起,哪怕虞时茵在图书馆做作业,他也要坐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   时间过地很快,虞时茵开学的时间比陆千和早了将近二十多天,杨息宁也还没开学,于是陆千和高高兴兴地接下了接送她上下学的工作。   仅仅二十天,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高三段的年级第一和曾经的年级第一真的在一起了,还每天秀恩爱,甚至有人看到陆千和把人送到学校以后不让她下车,非得让她亲一下自己才给上学。   可惜这种甜蜜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陆千和开学了。   他要开学的前一天,雨下得比依萍找他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时茵,我们以后就是异地恋了吗?”那天分开前,陆千和有点小丧,向来温润的声音都是有些闷闷的。   虞时茵觉得好笑,“我们都在京市。”都在京市,算什么异地恋呢?   陆千和抱着她,埋头在她脖颈里蹭,嘟囔着:“不一样,开学以后我就不能每天见到你了。”   虞时茵哄小孩似的摸他脑袋,“那要不你再来复读一年,顺便看看谁能考第一?”   “………”   陆千和差点被她气笑,他从她颈间离开,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耐心地舔舐着她的唇,循序渐进地往里探,虞时茵鼻息间全是他淡淡的薄荷味,她有些想退,但腰被他紧紧地扣住,他吻地用力,喘息的余地都没留。   陆千和这个吻不太温柔,直到虞时茵揪了把他的头发他才卸了力道,粘着她细细地吮她的唇。   等他放开时,虞时茵的唇已经红得快滴血,还有些微肿。   …… 第87章 人和心都是你的   陆千和开学后, 两人虽然不至于异地恋,但因为A大离第一附中很远,两人一礼拜最多也就见一次, 特别是忙的时候, 可能大半个月见不到面。   好在虞时茵专心学习,每天一个电话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与之前没太大区别。   这样的时间一过又是半年。   夏过冬至, 陆千和在一月份终于放假了, 短暂地结束了“异地”。   高三学生放假晚,虞时茵期末考试那几天,陆千和正好忙完学校的实验,因为学医,他们专业放假比其他专业都要晚。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陆千和去了学校, 门口的保安认识他,问都不问就把他放进了门。   学校里一片安静, 距离最后一场考试还有十五分钟, 陆千和到高三教学楼时,正好看到自己曾经的班主任一脸着急地从办公室跑出来,他一直看手机, 好像有什么急事。   在他低着头跑过陆千和身边时, 陆千和突然低声打了声招呼。   “胡老师。”   被叫做胡老师的中年老师一愣,猛地转过头, 似惊似喜:“陆千和?!你放假了?”   “嗯。”陆千和微微颔首,难得表情没那么冷漠。看到胡老师手上的试卷袋,他没有多聊的意思,但是见他要走,胡老师突然脚步一转追了过来:“陆千和你是来看女朋友的?太好了!老师有个忙想请你帮!”   陆千和脚步微顿。   他和虞时茵谈恋爱的事在第一附中不是什么秘密, 大部分老师也都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拿出来开玩笑,毕竟一个已经毕业,一个一直稳居第一宝座,他们也没道理阻止他们恋爱。   “您还有什么事吗?”陆千和礼貌问。   胡老师嘿嘿一笑,把手上的试卷袋放到了他手里:“正好!我要监考的是第一考场。”他挤眉弄眼地给陆千和使眼色,“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一会儿我和另一个老师说说,这场考试的监考就麻烦你了。”   若是其他时候他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但是监考虞时茵就不一样了,一想到能看到她专心致志考试的样子,陆千和完全没有反抗,拿着胡老师的东西就去了第一考场。   第一考场就是一班,在五楼,陆千和踩着铃声进了教室,他刚一露脸,教室里就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怎么来了!还捧着试卷?”   “我去这还怎么考试!?”   “他是故意来的吧?给我们喂狗粮吗,我中饭还没消化完呢!!”   几乎是看到陆千和的第一时间,考场的学生齐刷刷地看向了虞时茵,然而虞时茵淡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窗外,对教室里的骚动充耳不闻。   讲台上,陆千和的视线轻轻浅浅地落在了虞时茵身上,眸中的温柔看得考场的女生又是一阵无声尖叫。   “好了好了,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另一个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台下学生,他拍了拍陆千和的肩膀,小声道:“千和,把试卷分一下。”   千和?   陆千和?   “好的老师。”陆千和清冷平淡的声音。   虞时茵耳朵一动,头跟着转向讲台,在看到陆千和那张熟悉的俊脸时,杏眸一闪而过的惊喜。   陆千和对着她笑,这刹那,时间仿佛倒退回了一年半前,那时候他也是顶着这么张俊脸笑,唯一不同的是那是他坐着,她站着。   分试卷的铃声打响,陆千和把卷子一份一份地分下去,唯独给虞时茵的卷子是亲手递的,其他的都是直接放在别人桌上,差别对待都是光明正大。   这场考试考的是生物,考试时间是一百分钟,从开考铃声响起,陆千和的视线便落在虞时茵身上,几乎很少移开,另一个老师则在考场最后。   江明朗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考过第一了,他从曾经稳坐第一宝座的无冕之王成了现在的万年老二,不是他不努力,是他不管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都超不过虞时茵。   他坐在虞时茵后面的位置上,见陆千和“懈怠”,他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把手悄悄放进了口袋拿出了一张折叠了好几下的小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展开,眼睛时不时地抬起看讲台。   成了,就快成了,也许看了答案以后他能是期末考试的第一了。   江明朗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重新把虞时茵踩在脚下的场景,然而就在他差点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讲台上飞了下来。   “哒”地一声,粉笔头从头上弹落到地上,惊动了周围的几个学生。   江明朗一张脸“唰”地白到了底,他惊恐地抬头,小纸条都吓得脱了手。   他不是一直在看虞时茵吗?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动作?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   陆千和眼神很淡很淡地扫了他一眼,他站起身走下来,走到江明朗身边时不顾他恳求的眼神一把收走了小纸条。   旁边的学生们停下笔,有些不敢相信像江明朗这样的学生竟然也会有作弊的念头,一时间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怎么回事?”考场后面的老师被惊动,他着急地走过来,在看到小纸条时也是顿时变了脸色。他瞪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好几眼,转而对着其他学生轻声斥:“你们看什么?考试都来得及吗,还不快点答题?!”   旁边的学生唏嘘了几声,又低下头去奋笔疾书。   考场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因为江明朗没有看到答案,最后老师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这也仅仅只是保留了成绩而已,考试过后大概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曾经的年级第一试图作弊,结果被现在年级第一的男朋友发现并戳穿。   江明朗顿时崩了心态,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虞时茵做题向来快,每次考试她都会提早交卷,不过今天因为陆千和的原因,她在考场多坐了二十分钟。   考试结束后,陆千和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收拾了卷子和笔袋,甚至书包都是他背。   虞时茵牵着他的手走在走廊,忍不住笑出声:“陆老师好严格。”   “嗯?”陆千和想了一秒才想到她说的是江明朗的事,他叹了口气,作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陆老师怕他女朋友被那小子抢了第一后会哭鼻子。”   “……你看不起谁?”虞时茵被他一堵,冷下脸想甩开他的手。陆千和紧紧地抓着她,赶紧讨饶:“我说错了,虞时茵在我心里最棒的!”   虞时茵淡淡地瞥他一眼,冷哼:“不在你心里也是棒的。”   陆千和笑着,顺着她的意夸:“对,我家的小朋友就是最好的。”   “………”   眼看着两个平日里都疏离冷淡的人谈了恋爱变成这副样子,身后刚出考场还没来得及收拾情绪就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的学生们一阵无语。   学生们:没眼看,真的。   陆千和的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虞时茵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放了两朵金黄金黄的向日葵,这朵向日葵的脸盘子特别大,一看就是被花农精心呵护过的。   坐上车,虞时茵小心地把花拿在手上。   “喜欢吗?”陆千和凑过来在她的嘴角轻啄了一下,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   虞时茵点了下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向日葵的花瓣:“你怎么突然送我向日葵?”别人送花都是玫瑰郁金香,送向日葵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陆千和慢悠悠地把车开离停车位,解释道:“就是觉得我和向日葵很像,你是太阳,我就是永远追随你的向日葵。”太阳落山的时候,向日葵就会耐心地等它出来,不会看别人。   虞时茵心里微暖,手指摩挲着花盘:“所以你是把自己送给我了吗?”   陆千和慢条斯理地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心情愉快地告诉她:“我早就把自己送你了。”   人和心,毫无保留地送出去了。   陆千和没说的是,这两株向日葵是他自己种的,每天定时浇水,三个月,种大了这么两株。   ……   寒假来的很快,虞时茵本以为陆千和还是会和之前那个暑假一样每天和自己待在一起,但事实是他今年格外忙,千启集团好像出了点纰漏,让他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也是一片冷凝。   云邺慢悠悠地转着小罗盘,一双温柔眼此时也有些冷然。   “你准备怎么办?真要去找闫如凌?”他问书桌边埋头看文件的傅元笙,语气里难得失了笑意。   傅元笙停下笔冷笑了一声,不屑开口:“闫如凌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去找他不就是服软?不过是国外市场,我不信少了他们闫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云邺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段时间,其实除了千启集团出了问题,云家和傅家也都陆续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们口中的闫如凌是闫家人,闫家在京市的影响力远不及云、傅两家,但是闫家的当家很早就移民国外,娶了贵族的小姐,在国外有很大的知名度,如今闫家当家在国内定居,他的儿子闫如凌则正式接管了他的家业。   京市很多企业都和闫家有合作,包括千启集团和云、傅两家,他们实施的是互利的合作,谁知道几天前闫家突然单方面结束了好几项合作,宁愿赔偿违约金都不肯再议合作之事。   闫家在国外势力强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是云、傅两家,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免觉得棘手。   云邺笑容浅浅,对这件事不太在意的模样,反倒有些调侃地问傅元笙:“你有和时茵说起这件事吗?”   其实闫如凌停止合作这件事,和虞时茵有着直接关系。   傅元笙眉头一紧,不满地扫了他一眼:“这和时茵有什么关系,告诉她还不是给她添堵吗?”   闫家有两个孩子,除了一个闫如凌,还有个女儿叫闫如雪,巧的是闫如雪半年前在登山时偶然被陆景铭救下,现在成了陆景铭的女朋友。   傅元笙拿起下一份文件,工作前也不忘警告云邺:“你也不准跟她乱说什么,懂吗!”   云邺笑笑,不置可否。   两人确实没有在虞时茵面前提过这件事,甚至连家里对外出口的生意碰了壁也没提起过。可惜虞时茵很快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因为她亲眼见到了刚回国不久的陆景铭和他的新女朋友闫如雪。 第88章 正文完结   年前, 虞时茵被刘念念缠着去逛街,两人在凯德广场买了一些新年要用的生活用品和礼物后走进了一家西餐厅,几乎是进去的那个瞬间, 两人就听到一道带着鄙夷的娇滴滴的女声。   “陆千和, 你拿什么和阿铭比啊?你那名不正言不顺的陆家少爷的身份还是你的千启集团?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想从阿铭手里抢走陆氏, 我第一个不答应!”   虞时茵顺着那道声音看去, 在斜对面看到了陆千和的背影和坐在他对面的陆景铭,陆景铭旁边的那个打扮地很新潮的女生她不认识,但听到她声音就败光了所有好感。   刘念念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和虞时茵对视一眼后,她很明事理地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你过去吧, 我去另一桌。”   虞时茵点了点头, 朝着那一桌走了过去。   那个女生还在说,喋喋不休地:“千启集团现在出现的那些问题就是我给你的教训, 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你想和阿铭争之前先看看自己配不配,还有你们那个爸爸,真是搞不明白他怎么会想要把公司交给一个私生……”   “不好意思。”虞时茵走过来, 在她没说完时便出声打断了她, 她看着陆千和,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出来吃饭怎么不叫我?我可以一起吗?”   陆千和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眼神柔软下来, 往里面让了让,小声问:“你不是去逛街了?饿不饿?”   虞时茵摇头,有些亲昵地挨着他坐下,“不饿,就是有点累。”其实她是饿的, 不过看到对面两人也吃不下饭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闫如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看到虞时茵那张不着粉黛都精致白皙的脸时,她眼中妒意更甚。   “你就是陆千和的女朋友?”她尖着嗓子问:“你有没有礼貌啊,我让你坐下了吗?听说你以前被抱错过?看你这样和陆千和也算是般配,一副穷酸样。”   陆景铭眸光微变,在桌下轻轻捏了捏闫如雪的手。闫家在国外的影响力和云、傅两家在京市的影响力没有太大区别,闫如雪是闫家大小姐,但虞时茵同样是傅家的大小姐,更何况这里是京市,闫如雪这样挑衅实在是有些无脑。   如果不是看中她的身份,他才不会和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谈恋爱。   闫如雪还以为陆景铭是想和自己秀恩爱,她甜甜一笑,当即把两人交握着的手放到了桌面上。   突然被公开处刑的陆景铭:“……”   虞时茵眼神淡淡地从他们的手上扫过,轻笑了一声,带着讽:“闫小姐找男朋友也挺随便,我看你们也很搭。”都很蠢。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最近傅元笙和陆千和都在忙些什么了,原来是陆景铭带着他的靠山找上门来了,只是这个靠山真的靠谱吗?   她瞥了眼差点把自己打扮成洋娃娃的闫如雪,好笑地挑了挑眉。这可不见得。   闫如雪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知道陆景铭的过去,早在她刚和陆景铭在一起的时候哥哥就和她说过他的事,搞大了同班女同学的肚子,还诬陷自己的哥哥。闫如凌曾逼她分手,但她死活没同意。   她能理解陆景铭,男孩子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更何况陆千和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是不配留在陆家的,陆景铭对付他没有任何问题。   闫如雪最听不得别人说陆景铭不好,在半年前他在山上背起她时,在她眼里他就是最好的。   “你少在这和我大小声!”闫如雪气地不行,当下就要给陆景铭撑场子:“你以为我只对付了陆千和?我告诉你,傅家和云家一个都别想跑,当初你们对阿铭落井下石,现在我就要让你们也尝尝无助的滋味,没有我们家的帮衬,你们永远只能是井底之蛙!”   “噗嗤。”终于,虞时茵没忍住笑了声。   闫如雪一张不算精致但胜在可爱白净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皱着眉恶声恶气地问:“你笑什么?!”   她嗓音不小,惹得其他几桌人看热闹似的看过来。   “笑你蠢。”虞时茵语气随即一淡,眸中冷光闪过,带着不屑:“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和你们闫家当回事了吧?你知道什么叫帮衬吗,你们闫家没有收获任何利益的叫帮衬,你们闫家和我们合作没有得到利益吗?还有,你们终止合作,对我们来说不过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找其他合作商,但是你们要想在国内找出云氏傅氏和千启集团这样的公司合作应该更加不容易吧?”   闫如雪被她堵的说不上来话。   她是被父母和哥哥从小宠到大的,在国外时身边所有的人也是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她哪里知道商场上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自己提出对付陆千和的时候哥哥虽然不同意但还是顺着她。   看到虞时茵平静的脸色,她一阵气急,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着对面泼去,嘴上还骂:“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蠢!”   一杯水就这么直直地泼过来,陆千和动作很快地挡在了虞时茵面前,于是一杯水全泼在了他身上,水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往下流,有些狼狈。   “你没事吧?”他低头看着虞时茵,有些担忧。   虞时茵摇头,看向闫如雪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走吧阿铭。”仿佛干了一件大事的闫如雪得意洋洋地挎上小包站起来,故意娇着声音道:“我都饿了,看到他们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陆景铭看着陆千和狼狈的样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笑着站起身,扶了闫如雪一把,“好,你想去哪里吃?”   “去隔壁的日料店吧,看着挺好吃的。”   两人一应一答,故意无视了对面两人,不过刚走了一步,便被虞时茵拦了下来。   虞时茵一脚踩在了闫如雪的小皮鞋上,用的力道不小,疼得她尖叫一声,靠在陆景铭身上节节败退,最后跌坐回位置。   “好痛!虞时茵你有病是不是!”她气急败坏,差点想脱鞋看看自己的脚拇指是不是掉了。   虞时茵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声音好像缀了冰:“我让你们走了吗?”   “你不让走就不走?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闫如雪怒吼,要不是脚疼地直抽,她可能都想冲上去和虞时茵打一架。   可惜她没那个机会。   又过了几分钟,西餐厅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回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手腕上戴着紫檀串珠,手里还有一个小罗盘,悠哉悠哉地转着。   他站在门口慢悠悠地往里扫视了一圈,在看到虞时茵时整个人身上凌厉的气势散去,换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时茵丫头啊,找我什么事?”闫政森笑盈盈地看着虞时茵,也没找位置坐下。   对面的闫如雪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瞳孔地震。   “爸爸??!!”   什么情况!他爸为什么会和虞时茵认识!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嗯?”闫政森这才发现坐在虞时茵对面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雪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不是说你和朋友去旅游了吗?”闫政森先是惊喜,说着他看向和她牵着手的陆景铭,眼神顿时凌厉地仿佛能杀人:“这是谁?!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闫政森平时在家很和气,和普通爸爸没有太大差别,但他到底位居高位多年,严肃起来的时候哪怕是闫如雪也会害怕。   闫如雪一把甩开了陆景铭的手,急着解释道:“我昨天才回国,爸爸,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闫政森看她这副着急的模样以及虞时茵冷漠疏离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被找来的原因。他给女儿打了个停止的手势,这才看向虞时茵,语气和蔼道:“时茵丫头,你来说。”   对上闫如雪带着恳求和威胁的眼神,虞时茵并没有犹豫,她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闫如雪是怎么骂人的,这副样子俨然是找熊孩子家长告状。   听完,闫政森气地手都在抖。   “你哥就是这么打理公司的?”他语气冷成冰,怒气冲天地抬起了手:“你们兄妹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行!”   闫如雪尖叫一声,吓得躲进了陆景铭的怀抱。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闫政森高高抬起的手直接落在了陆景铭身上。   “你这种臭小子也想和我女儿谈恋爱?凡事看看自己配不配!”他一把把闫如雪拽出来,单方面断了两人的关系:“以后再来找雪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爸爸你不能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闫如雪不顾脸面地尖叫着,但还是被闫政森拽出了餐厅。   离开前,他还对着虞时茵道了好几回歉。   陆景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花了大半年时间骗到手的女朋友就这么没了,这根本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啊!他没心思多留,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没了闫如雪,他拿什么和陆千和争,他争不过陆千和了,这辈子都争不过。   讨厌的人走后,陆千和给虞时茵点了些她喜欢吃的,等看着她吃完,他才问:“你和闫总认识?”   虞时茵知道他口中的闫总是闫政森,他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闫家还是他当家。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后才答:“他是祁运的老顾客了,我手上还有他给的闫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呢。”   祁运现在是京市最受欢迎的店,没有之一。闫政森大半年前回国定居,那时候他吃不香睡不好,在别人的建议下去了祁运,这一去不可收拾,像他这样的人年纪越长就越信这些,为了包下祁运的一个包厢,他甚至拿出了闫氏的股份。   百分之五的股份其实不算多,但当这个公司是闫家的时……   陆千和敛下眸中的震惊,取而代之的是骄傲,他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夸:“时茵真厉害。”   虞时茵把他的手拿下来,抱怨:“你就是这样摸发财的。”   陆千和笑,忍不住环上她的腰,嗓音勾人地不行:“我只摸你。”   虞时茵悄悄红了脸:“………”   不知怎么点,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味。   陆千和几人焦头烂额了好几天的事就这么随意地被虞时茵解决了,闫如凌大概是受了教训,没过几天就亲自从国外赶来,拿着礼物上门赔罪,还带了好几份合同。   几人虽然对他曾经的行为很不爽,但看在闫政森的面子上还是重新签了合同。   ——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大年三十这天,虞时茵带着杨家人到了傅家,一大家子人吃了顿团圆饭。   傅家别墅里,傅南栖拉着虞时茵的手趴在窗边,他指着窗外,声音奶奶的:“姐姐,下雪了。”   今年天气暖,这是京市的第一场雪。   虞时茵笑着点了点头,替他把帽子拢了拢。   “妈妈说,初雪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傅南栖仰着脑袋,认真地看着虞时茵:“我和姐姐,一起看,初雪。”   现在的他已经能说出很完整的话了,也不再对别人爱搭不理。   虞时茵心里软乎乎的,她蹲下身去在他同样软乎乎的脸上亲了一下。   “呀。”傅南栖小声呼了一声,小手捂住脸。因为害羞,他白嫩的脸颊一下子粉嫩起来,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虞时茵摸着他的脑袋笑得不行。   这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声,虞时茵接起来,听到陆千和有些失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隐约地还有风声。   “时茵,你看窗外,下雪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明明是冬天,但好像带了温度。   虞时茵眸光浅浅地落在外面,“嗯,我看到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就在虞时茵准备出声的时候,他突然道:“我们这样也算是一起看过初雪了,时茵,我喜欢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他好像有些不确定,没有安全感一般。   虞时茵安静着,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那边传来了一声伴着风声的喇叭声。   “陆千和,你在哪里?”她问。   陆千和站在车边,远远地眺望着,隔了两秒才诚实地回:“你家门口。”   他知道虞时茵今天会和家人一起过年,但他还是期盼着,至少在过年前,他能和她在一起,这样他也不算一个人过年了。   “………”   虞时茵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千和的手有些凉,他轻叹了一声,把黑屏了的手机放回了口袋。   人是贪心的,以前他觉得虞时茵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但现在他希望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他,可惜他太着急了,粘人了些。   陆千和仰头看了眼天空,路灯照耀下,一片又一片雪花往下落,轻轻地飘在他脸上,凉意转瞬即逝。   初雪很美,如果能和她一起看就好了。   “陆千和!”   身后有人叫他。   陆千和一怔,急急地转身,再也压抑不住眼底深深的感情。   她来了!   弥漫着白雪的冬天,虞时茵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朝着他跑了过来。   她越跑越近,陆千和张开手,一把把她拥在了怀里。   两人身上都带着风雪,但当抱在一起的那一刻,又好像只剩下温暖。   虞时茵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踮起脚主动吻了上去。   陆千和先是一怔,随即反客为主,他细致地吻了她的嘴角,绅士一般。   一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地点过,浅尝辄止。   他放开她时,她的唇也只是染了一点点粉,但好看地过分。   虞时茵抱着他没松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和我说?”   他的衣服上冰冰凉凉,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没来多久。”他嗓音温润地回:“本来只是想在这里待一会,但是下雪了,就想和你打电话。”   他不迷信,但涉及虞时茵,他便相信一切美好。   “傻子。”虞时茵轻骂了声,她的手从上面滑下,落在他的腰间紧紧环住,她靠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蓬勃有力,一声一声地牵动着她。   陆千和从胸腔发出一声轻笑,顺着她:“嗯,是傻。”   两人许久没松手,直到一场初雪渐渐停下之时,陆千和听到她温声细语地道:“陆千和,我也喜欢你。”   陆千和身子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汹涌而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你说什么?”   这回,他是真的有点傻。   虞时茵轻笑,回答他在电话里的问题:“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陆千和又一次吻住了她,这回他是热烈的,不太温柔。   天上又一次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脸上,身上。   这是一段连雪都没法冰冻的轰轰烈烈的感情,连雪都给他们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