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后妈文里当女配[七零] 作者:奶酪月亮   [文案一]   这是一个被堂姐推下河以后,为了活命,女主角苏秋月和一个自称是叫9527的学习系统捆绑在了一起,并被迫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摆脱咸鱼,发奋自强的(苦)日子,并通过不断的学习中,成为了一代女科学家的故事。   [文案二]   被推下河的苏秋月为保住一条狗命走上了学习这条不归路。   最开始,她以为学习不算啥难事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行了,但苏秋月万万没想到的是,狗比系统竟然说,如果她不学习就要给人当后妈,还要被堂姐算计?!   苏秋月:只是想咸鱼一下,没必要人身攻击吧?   然而,她不愿意相信系统的下场,就是被迫开始的一场“噩梦一日游”。   梦里,苏秋月先是给人当了后妈,一辈子吃苦受累,表面光鲜背地遭罪,最后早死早超生了?!但还没等苏秋月反应过来,她在梦里头又被堂姐陷害,丢了后妈这差事儿被堂姐抢去了……   苏秋月:后妈还有人抢着当?给你给你,给你当!   然而,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看着梦里头的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了后妈这个苦差事,却没能逃过堂姐的算计,被迫嫁给了一个未来会在考上大学抛妻弃子,不惜对自己大打出手的知青的后续发展,苏秋月的拳头,硬了……   #一手拿书,一手板砖,兼并知识的芬芳与温柔的力量#   苏秋月:这后妈谁愿意当谁当!   一句话简介:学习使我应有尽有!   立意:知识改变命运!   内容标签:女配 系统 穿书 年代文   主角:苏秋月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捉虫)   1972年,秋。   又是一年丰收的季节,刚忙完今年秋收、秋种终于是能轻松一阵子的靠山屯大队的社员们看着被堆进仓库的粮食,只觉得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澎湃。   人群外,跟着捡了一上午玉米棒子的苏秋月也是不免有些激动。   “可算能休息了……”她忍不住小声地跟旁边的爸妈说道。   “是啊,我这肩膀子都酸得不行了!”应和苏秋月话的人,是她爹苏有粮。   看着自家亲爹假模假式捶肩膀的样子,苏秋月就忍不住说道:“爸,一上午你干的活还没我多呢,你这么大动作地捶肩膀子,胳膊不酸啊?”   被戳穿的苏有粮看了一眼明明长相是结合了自己和孩她妈优点,却没随来半点自己和媳妇儿聪明劲儿的闺女,忍不住弯着腰小声对她道:“闺女你小点声说,你爹我这么说不是为了给外人听吗,好叫他们知道,我也是出了力气的,不然,又该有人跟大队长那打你爹我没好好干活的小报告了!”   苏秋月很是无语地说:“……爸,你是不是忘了咱家在大队里的名声了?”   “闺女你咋突然提起这个?”苏有粮疑惑道,“咱家啥名声你还不清楚?好吃懒做一家人嘛!不过,是不是又有人因为这个欺负你了?”   听到老爹理直气壮的回答,苏秋月只觉得更无语了:“爸你又忘了,自从李铁牛那事儿以后,大队里都没人跟我玩了……”   “对对对,我把那个臭小子给忘了……”听到闺女这有些低落的声音,苏有粮拍了拍胸脯说道:“没事啊闺女,他们不陪你玩,等下了工爸妈陪你玩!”   苏秋月:“……我一点都不想在山脚挖野菜的时候你们在旁边站着给我欢呼,却一点忙都不帮。”   这几句简单的对白,可以说是将这父女俩的脾性展露无疑。   先说苏有粮,他在大队人心里的印象,那可谓是……   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油嘴滑舌——   总之,队里人只要一提起苏家老二,那一定是没啥好话。   而苏秋月她妈,这个被苏有粮因为总偷懒耍滑,没有经历过雨淋霜打而同其他那些总下地干活,经受风吹雨打的同龄人不同,显得格外“小白脸”的俊朗面容吸引的女人,在靠山屯大队这边一直都处于弱势群体,不少人都同情她嫁给苏有粮这个撑不起家的男人。   直到……   苏秋月忍不住跟苏有粮说:“爸你又又又忘了!我出生那年闹饥荒,奶她偷偷联系人,要给我卖到山里给人做童养媳换粮食吃,妈不是直接……”   听到这话,苏有粮急促地咳嗽了两声:“有这事儿吗,反正你说的,我全都忘了!”   “……”   见苏有粮不想提起往事,苏秋月也就没有继续说那一场自己虽参与却因为年纪太小而忘记的惊天动地的“老苏家的战争”,她知道,爸妈都不喜欢提从前的事儿,所以苏秋月只是低头小声嘟囔道:“这事儿还是爸你跟我说的呢……”   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苏秋月她妈,苏有粮他媳妇儿田凤娟突然开口说道:“她爸,你是不是也忘了咱为了好快点回去站在了最后面这事儿了?”   苏有粮:“???”   他有点不明白媳妇儿这话是啥意思。   见丈夫面露茫然的可爱模样,田凤娟只觉得人生真是“夫复何求”啊!   但实际上,和内心澎湃心情,并将一米八多个头的丈夫总结成“可爱”一词的田凤娟的长相并不如她的内心,反而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柔弱,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她开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粮子你不用担心闺女刚刚的话会被人听到,因为大伙儿都在往仓库那边看,你捶肩膀揉腿的动作根本没人发现。”   所以……   田凤娟的未尽之言,是想告诉这爷俩,他们刚刚说了半天的话题根本不成立。   听到媳妇儿的话,苏有粮觉得自己刚才还在试图嘲讽苏秋月智商的行为好像是有点傻……   于是,他干笑两声,指着前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只能看着个顶儿的仓库说:“你们快看,今年这粮食都堆老多了!”   这大概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就没人能替我尴尬”的真实写照。   看着自家男人这样的反应,田凤娟就忍不住有些怜惜。   果然,她家有粮就是这样一个单纯不做作,还英俊可爱的男人!   于是,习惯了自家老爹想一出是一出的苏秋月,和对自家男人向来都包容到极致的田凤娟都非常给面子地看向了站在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对苏有粮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而事实上,靠山屯生产大队也的确是丰收了。   今年他们这地方的雨水足,收成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这让每年都为粮食不够吃而发愁的社员们都不禁笑开了花儿,都在盘算着等过年分粮的时候,各自家里都能分到多少粮食。   看着大伙儿高兴得都不愿意离开的样子,大队长郭大海连忙站上一旁的土丘,朝众人喊道:“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去吃饭去吧,咱们还得再忙活一下午才能休息呢,不吃饭,到时候都没力气干活了!所以啊,都……”   然而,在郭大海想要再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个雀跃的声音:“谢谢大队长体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郭大海:“???”   社员们:“???”   说话这人就是苏有粮。   “媳妇儿,还有月儿,咱们赶紧回去,抢在你爷你奶之前,我给你们娘俩沏红糖水喝!”苏有粮说着,拉起田凤娟的手,只等着站在前面的郭大海一个点头。   清楚苏有粮是啥性格的郭大海一看他,包括他旁边当众被自家男人拉着手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的媳妇儿,和年纪不大却已经滑不留手,也知道咋样能最偷懒的闺女……郭大海只觉得一阵脑袋疼,更别说在看到对方还没等自己回答,就招呼着媳妇儿孩子要百米冲刺往家跑的样子,他更是连看都不想看,直接朝对方摆了摆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早就习惯了大队里乡里乡亲看自己时不齿的眼神和指指点点样子的苏有粮不光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故意对旁边的田凤娟和苏秋月大声喊道:“媳妇儿咱们回家!闺女,你也快点跟上啊,不然跑起来我跟你妈可不等你!”   苏秋月:爸?你是不是玩不起?!   在接收到闺女不敢置信与谴责目光以后,苏有粮直接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同时,他也没忘了不远处从自己一开口时就虎视眈眈瞅着自己的老娘:“妈您也总这么看我,有啥想说的就直说,这样瞪人眼睛多累啊!您要是想再多待会儿也没事儿,我们先回去做饭了,也能让您歇一歇!凤娟做饭您也知道,手艺也是杠杠的!”   突然被点名的李秀芹:“……”   好气哦,但人那么多,我还要保持微笑……笑你奶奶个腿!   面对自家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李秀芹先是环顾四周,看着众人望过来那就差抓两把瓜子蹲着看自家热闹的样子,也只能强压着怒火,打算先给他们拦下来,以免被别人看笑话,等到回家以后再好好数落数落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就在她这一晃神的功夫,苏有粮已经拉着媳妇儿孩子跑出去老远了。   李秀芹想着二媳妇儿做饭时那放油跟不要钱似的架势,还有自己今天没来得及收的鸡蛋和没锁上的厨房里的柜子……   这让她再顾不得别的,连忙朝着苏有粮一家三口边追边喊:“老二你等等我,这做饭的差事不用你媳妇来!”   李秀芹的这一行为,让在场不少的老婆婆、小媳妇儿的忍不住偷笑。   也让留在原地,没跟着一起追上去的其他几个老苏家的人都有些难堪。   “大嫂你说妈也真是的,就让二嫂做一顿饭怎么了,还至于这么追上去?”说这话的,是给老苏家生了两个大孙子的刘梅,是个向来是个眼皮子浅,又总爱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   “你要是不乐意妈不让二弟妹做饭的事儿,那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站在刘梅对面的,是老苏家的大儿媳妇王翠芬,和她两个闺女。   看着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王翠芬,刘梅的心里真真是恨得牙痒痒。   刚嫁进老苏家的时候刘梅还不知道,以为这个大嫂是好的,可如今都已经相处那么多年了,她要是再不清楚王翠芬是个惯会装可怜,面上卖好的“笑面虎”,那她就是个傻子!   正打算给对方来两句的刘梅,在看到站在王翠芬旁边的苏春桃和苏夏草后,便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故意说道:“大嫂说的是,我现在就追上去跟我妈,甭管是谁做饭,都得别忘了给我家大宝二宝煮个鸡蛋吃。毕竟,这可是老苏家唯二的两个孙子。”   刘梅说这话时,将重音放在了“唯二”和“孙子”上面。   这一句,算是戳在了王翠芬的肺管子上,直接给她烧得剌心剌肝,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刘梅的脸,让她再不能拿“生儿子”这种事儿来挖苦自己。   而与此同时,跟着一起阴沉下脸的,还有王翠芬的两个闺女和站在不远处的苏铁柱和苏有田。   老苏家是个极为重男轻女的家庭。   苏铁柱最得意的便是生了苏有田、苏有粮还有苏有年三个儿子,可这种骄傲并没能持续下去。   大儿子苏有田,和他媳妇儿连生了两个闺女不说,在生第二个的时候,王翠芬还因为难产伤了身子,看了几个大夫都说得养着。   人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在当年二儿子和小儿子都还没结婚,只能指望老大和老大媳妇的时候,苏铁柱和李秀芹是将满腔的希望都放在了王翠芬身上。   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两年,好不容易把身子骨养好了,后面也真的怀了两回,却都掉了。   如今苏有田和王翠芬俩的大闺女都16,二闺女也都15岁了,他们也还是没能再怀上一个小子,渐渐地,苏铁柱也就不再将希望放在大儿子身上了。   至于二儿子苏有粮,苏铁柱每每想起这个儿子做出来的事儿就忍不住想给他轰出家门。   不说别的,就说他娶了田凤娟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一看就不能生的女子,只生了一个闺女就大出血,命险些都要丧去,而刚生下来的苏秋月身体也总是体弱多病。   这让老两口在嫌弃这个儿媳妇身子骨不行,不能再继续生娃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要让他俩离婚,给苏有粮再娶一个。   但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想到苏有粮直接跑去医院做了结扎!   当时要不是因为小儿子还没结婚,家里需要帮衬着,再加上分家这种事儿在大队而言也是件寒碜事儿,苏铁柱真恨不得直接将二儿子给赶出去,也算是如了当年他的意,免得现在要全家人看他这样!   而至今,苏铁柱只要一想起二儿子跑去结扎以至于再没了生儿子希望的这事儿,都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先后两个儿子都没能生下儿子,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直叫苏铁柱和李秀芹愁白了头发。   在老三苏有年还没和刘梅结婚那几年,老两口子是连腰杆都直不起来,到哪儿都怕让人戳脊梁骨,让大队里的人笑话自家这都快要绝户的现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苏有年结婚,刘梅生下老苏家第一个孙子才有所改善。   这也是刘梅硬气的根本。   看着小儿媳妇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和对面大儿媳妇满腹委屈却又不敢说的神情,苏铁柱心里就算是对这个小儿媳妇再不满,作为公公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不是。   更别说头两个儿媳妇都没能给他们老苏家生下男娃也是事实。   要怪,也只能怪老大家的肚皮不争气!   于是,苏铁柱故意咳嗽了两声道:“老三家的,你去喊老三回家吃饭吧,我和你大哥大嫂们就先回去了。”   老三苏有年是队里的记分员,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大队部那边忙活着。   小儿子记分员的身份,可以说是让苏铁柱倍感骄傲的事儿,也是叫他和老妻更喜欢、偏袒这个儿子的原因。   当然了,在这个时候,他这话算是给众人一个台阶下,也是叫刘梅见好就收,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原本还想要再冷嘲热讽几句的刘梅,在看到一旁公公和大伯阴沉的脸,以及王翠芬愤恨的目光时,她心里虽有些发憷,却还是忍不住抬起了下巴。   刘梅知道,只要自己有这两个宝贝儿子撑腰,那在老苏家,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的不是!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苏夏草阴狠的脸上时,刘梅却是真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说这二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原本是跟大丫头苏春桃一样,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怂丫头。   可自从她前阵子生了一场病以后,再看她就总觉得古里古怪的,那眼神跟能吃了人似的!   看着苏夏草那样子,刘梅这一肚子的话也都被咽了回去,讷讷地点了点头,便离开去找苏有年了。   而这个时候,苏有粮三口已经到家,正准备冲上一碗浓浓的红糖水喝,却在刚拿到红糖块的时候,就听到一声——   “苏有粮你个挨千刀的,谁让你动老娘我红糖的!!!” 第2章   老苏家的院子里,一前一后到家的苏有粮和李秀芹正为着红糖闹得鸡飞狗跳。   苏秋月坐在厨房门口,一边捧着脸看她爹被她奶奶拿着大扫把撵,一边跟她妈这放哨,以防她奶发现自家亲妈已经将挂在房梁上的腊肉给切下来一块用来炒菜了。   所谓调虎离山,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默契配合!   毕竟,红糖那玩意儿,哪有腊肉好吃啊~   而同一时间,打谷场上看完了老苏家这两个儿媳妇这一来一去的热闹后社员们,也真都觉得有些饿了。   要知道,这人在忙活的时候虽然觉得累,可只要一想到现在的辛苦是为了年底的分粮和来年更好的收成,那再累的火儿也就都能抗下来。   可如今,这苦活累活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扫尾的工作了,社员们自然都有些歇了精神气儿,满心想着的都是从这个月开始能完了上午的活儿后,一定得休息好接下来的“冬三月”,不说别的,等会儿回家就得先做顿好的,也好补一补他们这一个来月为了秋收而辛苦忙活到,都有些亏空的身体。   但看着刚刚急赤白脸追着苏有粮回去的李秀芹,和也准备回去却明显有些不欢而散的老苏家人,不少人都有些想跟着李秀芹去她家看看热闹。   要知道,这年头的农村人没有半点娱乐活动,整天议论、关注的不是张家长李家短,就是谁家办喜事、生孩子,这可以说是他们仅有的乐趣。   所以,老苏家这要是打起来,对他们来说可就算是一桩可以聊上许久的话题了!   然而这个时候,就见郭大海挥了挥手,扯着嗓子喊道:“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家吧!下午都给我准时上工,别让我知道谁为了凑热闹耽误了吃饭、休息的工夫,到时候要是谁给我迟到,或者是不好好干活,我可要扣工分的!”   大队长的话一下子倒是让不少消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就在大伙儿都互相招呼着准备回去做饭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有那眼尖的开口道:“翠莲婶子,您看那是不是您家小北啊?”   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的周翠莲听到这话连忙踮着脚往那边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可就给她吓了一跳!   ——这可不就是她那刚四岁多一点的小孙子张小北吗!   就在她慌神的时候,张小北已经跑到了众人跟前。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跑得太快,身上全是泥巴,像是从哪打了个滚,或是摔着了一样,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周翠莲这边跑,一边抹着眼泪,哭喊道:“奶……回家……血……流血……”   周翠莲看着自家宝贝孙子这样,心里就是一咯噔!   想起被留在家里的儿媳妇,她连忙拉着张小北的手问:“小北,你说的流血,是你妈流血了?!”   看见奶奶以后就已经哭得说不出来话的张小北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可就是他的点头,却已经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   要知道,那老张家的儿媳妇可是已经怀了八个多月的孩子!   这眼瞅着就要生了,却见血了……   大队里的人虽然都有些好凑热闹,喜欢凑在一块说别人家的事儿,但终究都不是坏心眼的人。   有那反应快的连忙说道:“翠莲婶子快别耽误了,都流血了怕不是在家摔了!”   其他人也迎合着:“是啊是啊,你家德江在部队里,这家里就小芳一个人,估计是要早产了!老刘家的媳妇会接生,赶紧找人去喊她!”   一时间,大家伙儿也都顾不上回家做饭,或者是关心老苏家的热闹了。   连大队长都给惊动了,赶紧喊人叫牛车准备着,以防那接生婆弄不了,好能赶紧给人送去医院。   大队里人如此的做派不为别的,就为周翠莲的儿子是靠山屯大队唯一出去当兵,是值得全大队都佩服、尊重的人!   …………   打谷场这边的大伙儿是慌里慌张地都赶去了老张家,而先走一步的老苏一家人在到家后听到后回来的小儿媳妇说起这事的时候,都已经坐到了桌前准备吃午饭了。   “说起来,我和有年回来的时候听人说老张家的小芳要生娃了,也不知道她男人啥时候能回来探亲,这女人生娃可跟过鬼门关似的,她生头一个的时候对象就不在身边,这回都生第二个了,她对象恐怕也还是回不来吧。”刘梅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丈夫,心里带着一种丈夫在身边陪伴的得意与满足。   而她口中说的“小芳”是老张家的儿媳妇,和刘梅差不多岁数,都是刘家庄大队嫁过来的,只是刘小芳嫁给了张卫东这个整个大队唯一去部队当兵的军人,刘梅则是嫁给了苏有年这个小小的记分员。   虽说刘梅更喜欢苏有年这样能时刻陪在身边,听说听道的,但只要一想到当年处处不如自己的刘小芳竟然能嫁到老张家那样条件的家庭,就总觉得有些憋气。   一旁,在听刘梅说完这番酸不拉几的话后,原本因为成功阻止二儿子一家偷跑回来喝红糖水,心情还算不错的李秀芹一下子就被坏了好心情。   她忍不住阴阳怪调道:“老张家可真是好福气啊,俩闺女一个儿子都孝顺不说,还不耽误人家生孙子。我之前看过周翠莲她儿媳妇的肚子,尖尖的,跟她怀第一个小子的时候一样,这回生的也一定是个儿子!”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说给苏有粮和田凤娟听,可这对于刚从刘梅那里受了气的大儿媳妇王翠芬而言,就算是彻彻底底的二次伤害了,而同样被伤害到的,还有已经结扎无所谓生儿生女的苏有粮和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苏有年以外的苏有田。   看出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不忿样子的苏铁柱一拍桌子怒道:“行了!说别人家干什么,吃饭!”   从来都是以夫为天的李秀芹虽不满于自家老头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撅了自己,却也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一看到饭桌上的菜,李秀芹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对着苏有粮怒骂道:“老二你个败家的玩意儿,竟然把我留着过年吃的腊肉都给炒了!!”   苏有粮:吧唧吧唧。   看着他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吃东西的样子,李秀芹真是气急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还有,炒个大白菜放什么腊肉片啊,还放那么多油!等过年可还有好几个月呢,到时候家里没油了,你给我弄?!”   苏有粮:吧唧吧唧。   李秀芹气得心口窝疼得不行,正准备摔碗的时候,就听见苏有粮说:“媳妇儿这块肉给你,还有闺女别一个劲儿跟那粉条较劲,赶紧夹肉啊!”   再看盘里,腊肉片已经少了一小半了。   李秀芹:“……”   老苏家众人:“……”   这时候,谁都不说话了,全都拿起筷子跟打战似的,朝着盘子里的腊肉片就奔去了。   在这个买啥都需要票证的年代,住在农村的庄稼汉们相比较起城里的那些每个月都能够发各种票证的正式工而言,吃点荤腥总是很难的,一年能吃上一两次也都是集中在过年大队里杀猪的时候,这还得说是有条件养猪的生产大队。   所以,能吃一顿肉可以说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更别说,田凤娟这舍得放油的手艺,哪怕盘子里更多的还是大白菜、土豆子也都比平时那清汤寡水的要强!   而在狼吞虎咽的这一桌人中,苏秋月慢腾腾地扒拉着碗里爸妈给夹过来的腊肉片,看着好像是在发呆发愣,实际上却在暗暗观察着这桌上唯一和其他人表现得极为不同的二堂姐,苏夏草。   这要是在外人看苏夏草这垂着头闷声吃着碗里的饭时所表现出的沉稳,和没有半点伸筷子夹肉的馋劲儿一定会夸她稳重,不像一旁苏春桃那样,又想吃却又不敢动筷子的小家子气。   可苏秋月却看到了她在那一瞬抬眼看向众人时,那毫不掩饰的不屑眼神,和在听到小婶儿刘梅说到老张家儿媳妇难产是微微上扬的嘴角……   要说这个家里谁最了解苏夏草,那必然就是苏秋月了。   虽然两个人都亲生的堂姐妹关系,但苏夏草和苏秋月的关系却是有些水火不容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嫉妒。   因为相比较苏有田这个同苏铁柱一样重男轻女,对两个闺女非打即骂,也没有半点疼爱之心的父亲相比,苏秋月她爸从不在意她是个闺女,也从来没想过要儿子,对自己特别好不说,更是从没有打骂过自己,让自己干过太多活儿。   所以,苏夏草嫉妒自己。   或者说,她嫉妒所有被父母珍惜、呵护的女孩子。   再加上她原本就有些自私霸道的性格……这些都让苏夏草一直以来的对外形象都跟个刺猬似的,谁离她近点都得“挨扎”,也让大队里同龄的孩子谁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   苏秋月也是被针对的一个。   但她这种看谁都好像跟谁有仇似的脾气秉性,却在半个月前,生了一场病后一下子就没了。   原本跟谁都不对付,也不爱说话的苏夏草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脸上都挂着好像练习了很久的标准假笑,也不跟人对着干了,脾气、性情也变得特别好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对自己的针对,从明面上毫不掩饰变成了更有脑子也更让人防不胜防的暗算。   想起头阵子大队里李铁牛莫名其妙欺负自己的事儿,和队里其他同龄人都若有若无的排挤,苏秋月就忍不住将苏夏草认定为这些事情发生的始作俑者。   不为别的,就为这几件事儿都是在她生病好了以后发生的!   而这个结论,是真的有让向来只想要咸鱼躺的苏秋月有些心烦。   她最讨厌麻烦了。   …………   同一边,在感受到苏秋月目光以后,苏夏草在听到刘小芳难产的事儿后,只激动了那么一会儿后,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不过才12岁就已经同未来二十来岁时一样讨厌的面容。   就那么一眼,苏夏草便觉得自己心里才刚涌现出来的得意与欣喜,在瞬间,就被对苏秋月的愤恨与嫉妒给压了下去。   在上辈子,苏秋月就一直都是用这种仿佛一眼就能将自己看穿的眼神望着那时候落魄的自己,这让苏夏草恨透了她!   但老天待她不薄,苏夏草没想到自己在上辈子穷困潦倒,以极不体面的方式去世后,竟然重新回到了一切自己十五岁这一年。   这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有大把的机会与可能去改变自己曾经的人生!   想到自己已经计划好哪一个崭新的、属于曾经苏秋月的未来,苏夏草就不禁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战栗了起来。   她自认为隐晦地勾了勾嘴角,表现出了一个得意与嘲讽的笑容。   不过很快,苏夏草就又收敛起了刚刚的模样,恢复恢成了她回来以后习惯的假笑对苏秋月故意问道:“秋月,你总看我干吗?难道,我脸上还有花不成?”   偷看被发现了,苏秋月也没觉得尴尬,毕竟对方刚刚露出了那么一个明晃晃讥讽的笑容都不觉得尴尬,自己又有啥好觉得不好意思的呢。   于是 ,她回以了对方一个同样的假笑说道:“二堂姐你这话说的,可真逗!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呢?”   苏夏草:“……”   她就知道,苏秋月不管几岁都还是一副讨厌的样子! 第3章   苏秋月生活的地方是华北省下的一个小县城……再往下的红星公社……下的靠山屯生产大队,一个在地图上找可能都得费老劲的地方。   老苏家就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   在这个以贫民为光荣的年代,老苏家十八辈都是贫民的身份,让他们走到哪里都不觉得心虚,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勤恳、本分的庄稼人。   作为这一辈老苏家当家人的苏铁柱对孩子们的教育,也从来都是贯彻了“勤劳”这一点。   但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啥会生出苏有粮这个好吃懒做的货。   不光是他,连带着他媳妇孩子都跟着一起,活脱脱的全没有半点庄稼人的勤恳!   看着唏哩呼噜跟鬼子进村似的,一个劲儿给老婆孩子和自己夹着盘子里所剩无几腊肉片的苏有粮,再看着自己唯二的两个小孙孙只吃到了盘子里两三口腊肉而显得可怜巴巴的样子,苏铁柱是真恨不得一脚给苏有粮踹开桌前,让他懂点事儿,给他那两个侄子留点儿!   苏铁柱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儿,对苏有粮冷哼道:“老二啊,你这天天活儿干得不多,吃得倒是不少!”   听出自家亲爹啥意思的苏有粮手上的动作没停,反倒是更速度了一些,将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腊肉片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后,才朝一脸铁青的苏铁柱笑着问:“爸您这是啥意思,我咋有些听不明白呢?”   ——又来了!   这是老苏家的其他人,包括才在和苏秋月置气的苏夏草在心里同一时间想起来的一句话。   要说苏有粮能一直好吃懒做到如今三十来岁,倒真不是苏铁柱和李秀芹老两口子给惯出来的,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他结婚前是啥样,苏铁柱和老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他们和老苏家的其他人却将苏有粮有了孩子以后,到如今苏秋月都十二岁的这十来年间的所作所为记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苏有粮是靠着自己装傻充愣的本事,和胡搅蛮缠的厚脸皮一直游手好闲到今天。   要不是苏铁柱为了小儿子,一直压着不叫这哥仨分家,老大苏有粮恐怕老早就想要分家,或者是直接给老二他们分出来,省得家里再养活他这一家三口了!   于是,在苏铁柱开口被苏有粮轻飘飘反问了以后,苏家的其他人也都开始同仇敌忾,准备向苏有粮“开炮”了。   “老二你咋能这么跟爹说话呢?爸的意思你不明白?那是嫌你不干活又吃得太多,让你心里有点数,别一天天净知道在家里吃干饭!”说这话的,是向来自诩以后将会是老苏家一家之主接班任的老大苏有田。   “是啊二哥,你说这一盘子菜,里面拢共就那么点腊肉片,一大半都进了你肚子里,爸妈吃得都没你多!”这是最爱在旁边煽风点火,好能从中获利的老三苏有年。   男人们都开口了,女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   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数落起了苏有粮他们。   这些数落的声音让刚还在为苏秋月的话而愤恨不已的苏夏草一下子就又恢复了好心情。   她不禁朝苏秋月展露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啊,装B容易遭雷劈。   就在苏夏草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时候,苏有粮就发起了自己的反击。   …………   面对这一家子的怒视与不满,苏有粮毫不露怯,反而笑嘻嘻着,好像根本没有在意他们所说的内容。   只见他吊儿郎当地用胳膊撑着桌子,歪着脑袋对众人无辜一笑,反问道:“大哥、小弟你们俩这话我就更听不懂了,相比较你们俩,我可就秋月一个娃,我和我媳妇儿挣的工分养活我们全家可以说是绰绰有余,我吃再多,那也是吃我自己挣的,你们一个个说得这么起劲,难不成今天这顿饭不是我媳妇儿做的?”   众人:“……”   作为当家人,苏铁柱看着二儿子这副油盐不进,还一味装傻充愣的样子,只一拍桌子怒道:“老二你这话是啥意思!啥叫你就只用养活一个娃?就生了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你还好意思这么说?!等你死了,连个给你摔盆的都没有,你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听到这话,苏有粮没有半点反应,只掏了掏耳朵,很是光棍道:“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稀罕我闺女,不爱那臭小子,所以啊,您之前跟我妈和我说的那事儿我不早就回绝了,虽说大哥是同意了,但问题是您也没问问老三和他媳妇儿愿不愿意把儿子过继给大哥啊!”   苏有粮这话一说出口,苏铁柱老两口子就知道这是要坏事!   过继这事儿是苏铁柱和李秀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法子,虽说他们俩对生不出来儿子的老大一家,和直接去结扎根本没想过生儿子的老二一家心有不满,但这俩人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让他们死了以后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于是,思来想去,老两口便合计着让老三再多生几个,到时候要再是小子就给老大、老二一人过继一个,反正也都是老苏家的血脉,谁生的都一样!   但现在这事儿他们才刚跟仨儿子提了一嘴,都还没来得及过问几个儿媳妇的想法,就让老二这个藏不住事儿的给秃噜出来了!   苏铁柱忍着想要脱鞋拿鞋底子给苏有粮来几下的愤怒,正打算说两句把这事儿跳过去,就听到了两声分别来自王翠芬和刘梅的惊呼。   刘梅是最先反应过来。   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丈夫,看着他明显心虚的样子,刘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有年这种事情你竟然敢瞒着我?!”刘梅压着声音怒骂了一句后,放在桌子下的手就朝着苏有年的腰去了。   “嘶——”苏有年呲着牙却又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地跟刘梅耳边求饶。   而另一边跟着一起躁动的,还有王翠芬。   她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面上却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丈夫,只觉得一股火往上涌,顾不得多想,只听见她厉声问:“苏有田,你要过继老三的孩子,让我给刘梅养儿子?!”   被质问的苏有田扒拉着饭,不以为然道:“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小子,我也不会答应!可你生不出来,我要是再不从老三那过继一个,那等以后老了,还能指望你生的那两个丫头片子养活咱们?”   这话让王翠芬一下子就泄了气。   苏有田话里的意思,王翠芬听了个明白。   是啊,这在农村,除了老二这样不在乎生儿生女的人又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她倒是真的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起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对面吃饭的田凤娟了。   明明,都是老苏家的儿媳妇……   察觉到此刻气氛不太对的老苏头看着挑起了风波却还在那扒拉饭的苏有粮,便是一阵怒火攻心。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朝苏有粮喊道:“你还有脸在那吃?现在就给我滚回你屋子里去!”   被骂的苏有粮没有半点不情愿,直接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呲着牙笑道:“好嘞,我就这回屋!”   话音刚落,一旁因为苏夏草刚刚那个令人讨厌的笑容而稍稍降低了一些吃饭速度,显得比父母慢了一步的苏秋月就也急忙吃下碗里的最后一口饭。   边嚼着,边撂下手里的筷子,一抹嘴,就跟坐在旁边比自己早一步吃好饭的爸妈同步调地把碗往前稍微推了推,起身朝门外,属于他们二房屋子走去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谓是整齐划一,三个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背影——   任由还坐在餐桌前的苏夏草,和也一样准备回屋的老苏家其他人心里如何腹诽他们,也不回头。   苏秋月:谁也不能影响我睡午觉!!!   苏有粮:没错,天大地大,午睡最大!!   田凤娟:我男人真好看!   看着这仨人撂下碗筷就朝屋里扎,却撂下眼前这么一个烂摊子不管的样子,苏奶奶很是忍不住地摔下手里的筷子,看着餐桌上这会儿又都不吭声的众人开口便骂道:“都看什么呢,赶紧吃饭!下午是不用上工了吗?看着我能吃饱饭,还是也想学那一个个吃干饭的,吃饱了就睡?!”   四方桌上的大人都知道自己亲妈(婆婆)这是在指桑骂槐,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谁都没吭声,反正骂得再难听,那说的也是老二一家三口,跟他们有啥关系。   他们现在要想的,是刚刚被老二捅出来的过继的事儿。   刘梅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想:谁也别想抢我儿子!   而同样不情愿的,还有坐在她对面的王翠芬。   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   根本没理会,也不在意老苏家其他人那些个想法的苏有粮一家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平日里,向来都是跟自己爸妈一样,保持着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再吃良好习惯的苏秋月在今天躺在自己的小木板床上却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苏秋月在第六次尝试入睡也没能睡着的时候,算是彻底放弃了午睡了。   她自己很不对劲!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平时一样。   但苏秋月就是觉得莫名心慌心乱的,总觉得跟要有啥事儿要发生一样。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撩开手边的帘子,对躺在房间另一边床上,已经快要着的爸妈说:“爸、妈,我睡不着!”   “睡不着啊?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跑累了就着了……呼呼呼zzz~”说完这句话后就已经睡着的男人是苏秋月的亲爹苏有粮,他怀里搂着的同样已经睁不开眼的女人则是苏秋月的亲妈田凤娟。   “听你爸的,睡不着就出去溜两圈。”   说着,田凤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临睡着前还不忘比苏有粮多说了一句:“中午吃饭时候你小婶儿不说大队东头的老张家媳妇儿上午就发动说要生二娃了嘛,那你就去她家遛遛吧,她家肯定备好了喜糖,你想着拿回来妈给你泡糖水喝!”   苏秋月:“……”   明明是你和我爸最喜欢喝糖水!   不过想到那甜滋滋的糖水,苏秋月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家里倒是有红糖,但那玩意儿都被锁在她奶的柜子里,要说是她那俩堂弟去要还能有点可能,要是换自己或是爸妈去要……   想起中午回来时,她奶拿着大扫把撵她爸的样子,苏秋月便也就绝了这个念头。   所以……   还是去老张家溜一圈吧。   但思来想去,明确了想法的苏秋月却没有动弹。   她见过小婶儿生娃,那可是得费老鼻子的劲了,现在过去,也肯定只能傻乎乎地等着,没准儿等到天黑那娃都不一样能生出来呢!   于是,只见苏秋月拉了拉被子,一直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到刚好下巴那里后,又翻了个身,压了压后脖颈子那里,以防漏风后,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七次入睡尝试。   然后,她就睡着了。   就在苏秋月和爸妈这一家三口睡得正香的时候,靠山屯大队的村口,正有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朝着村东头的方向疾行着…… 第4章 (捉虫)   每年的秋收、秋种都是大队里社员最忙碌的时候,这关系到年底的分粮,和来年的收成,是没有一个人敢偷懒,也是大队里各个领导都不允许偷懒的事情。   虽说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也不敢像往常那样磨洋工,更不敢只上半天工,赚够了能养活自己这一家三口的个工分就歇着。   于是,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睡了一小觉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赖着不起,而是早早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跟着老苏家其他人一起去上工。   “月儿啊,我和你妈上工去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啊!”惺忪着一张睡脸的苏有粮边说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全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爸,你要是再大点音儿,我就快该聋了……”被自家亲爹这一嗓子给吓醒的苏秋月很是无语。她就知道,甩开爹妈自己睡懒觉这事儿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嘿嘿,我这不是让你精神精精神嘛。”   “……”   这时候,田凤娟看苏秋月从床上坐起来,便从枕头下面掏了掏,掏出了用手绢包着的一把地瓜干。   她将地瓜干递给坐在床上的苏秋月到:“别听你爸瞎说,这地瓜干还是他专门留给你的呢,等会儿我们上工,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就吃点,也能磨磨牙,你要是想出去,或者是去老张家凑热闹的话,也带着点,省得半道上饿。”   看着被递到手里的地瓜干,苏秋月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狐疑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假装看风景的苏有粮,笃定道:“妈你别被我爸骗了!他绝对背着咱娘俩偷吃来着,这地瓜干肯定是他吃剩下的!”   说着,苏秋月拿起最上面的地瓜干仔细地看了看后,展示到田凤娟的眼前:“妈你看,这根上面还有我爸的牙印儿呢!”   “是啊。”田凤娟接过地瓜干,很是自然地说道,“你看这牙印,多整齐!一般人都没有你爸牙齐呢!”   苏秋月:“……”   她就知道,她妈就只知道看脸!!!   ——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在嘱咐好苏秋月甭管出去与否都得把屋门关好的事儿以后,便跟着老苏家其他人一起去上工了。   虽说李秀芹对于苏秋月这个便宜孙女都这么大了不去上工,天天只在家里睡大觉产生了一些不满情绪,但看在这一家三口出了两个人上工,也就没再说别的,只嘟囔了几句,便出发去打谷场了。   至于家里其他人?   他们早就习惯了!   毕竟按照苏老二这一家子平日里的做派,也就是现在秋忙能看见他们两口子跟着一起干活,要换了平时,这下午上工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其他人不说,王翠芬却是有些不忿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苏有粮的媳妇儿田凤娟生的是闺女,自己生的也是闺女,凭啥她就能天天悠闲过日子,而自己却只能每天提心吊胆的活!   要说平时,王翠芬也不愿意跟田凤娟这个人说这种话,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王翠芬在知道了丈夫打算过继一个儿子的事情后,便有些忍不住了。   田凤娟有苏有粮护着,能守着那一个闺女过日子。   可自己呢?   自己还要给刘梅养儿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翠芬忘了自己平日里对苏有粮的看不上,也忘了田凤娟的不好惹,直接开口,语气有些冲地说:“她二婶,这秋月等过完年是不是也该小学毕业了?等到时候她要是再像现在一样天天不干活,可就不像话了!也是大姑娘了,总不能天天懒在家里,那样还怎么嫁出去啊!”   王翠芬这一番话,成功得到了田凤娟的一个眼神。   也是这一个眼神,让王翠芬一下子就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也都清醒了过来。   要说刘梅进门晚,不清楚当年的事儿情有可原,但问题是,王翠芬知道啊!   一想起当年自己刚嫁进来没几年时家里发生的那事儿,王翠芬就忍不住后怕,连忙说道:“那个什么,凤娟,我这话没别的意思,也是为秋月担心……你别多想,你也知道大嫂我就是不会说话!”   看着王翠芬这样,田凤娟这才收回了眼神,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轻声说道:“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家秋月如何,是我和有粮的事情,就不劳大嫂……”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刚还等这坐山观虎斗的老苏家其他人,意有所指到,“和其他人操心了。”   这话说得是去轻柔极了,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田凤娟话里的意思。   ——这是告诉他们,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被这一番话堵得面红耳赤的王翠芬偏还不好再继续往下说,只能在心里暗暗恨着。   而就在老苏家这帮子人都各怀心事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跟在人群最后的苏夏草不见了……   ——   目送着自家爸妈踩着沉重步伐离开的身影,苏秋月院门关好后,便回了房间,又将屋门给关好,顺手还将帘子给拉上,以免外头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来影响她睡回笼觉。   不过可能是她刚睡醒的原因,苏秋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啥困意。   于是,她就又翻身起来,先是吃了两口地瓜干,又看了两眼被自己压在床头,从秋收放假以来就没碰过的小学课本。   一直到看得有些犯困,苏秋月准备借着困意再睡一觉的时候,她就听见“咯吱”一声,好像是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老苏家一共有三间房,在大队里相比较而言,也算是条件中上等的了。   三间房里,正中间的一间坐北朝南,是老苏家的正房。   是老苏家人平时来亲戚时,坐着聊天的堂屋,也和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   堂屋两边,右边的大屋是苏铁柱和李秀芹的屋子,左边略小点的屋子是苏大伯和大伯娘一家四口住的地方,中间有个帘子,跟苏秋月那样似的,就算是给隔开了。   在正房的东西两边的屋子,是苏有粮和苏有年两家各住的厢房,面积都不算大,都只够一张炕的位置,再加上给孩子睡的小床,再多的富裕也就没了。   苏秋月一家住的是东厢房,窗户正好能将整个院子,包括对面的西厢房和旁边的正房,还有门口的情况都看清楚。   听见动静后,苏秋月也没耽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猫到了窗边,小心翼翼地顺着窗户纸有所破损的那一处,眯着眼睛往外瞧。   这一瞧,她就瞧见了刚还跟着一起去上工,现在应该在打谷场干活的苏夏草。   …………   苏秋月猫在窗边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夏草背对着自己在关院门,可以说是时机正好。   因为在对方关好院门后,苏夏草的目光就直勾勾地望向她屋子这边。   看着苏夏草这鬼鬼祟祟往自己这屋走的样子,苏秋月是一动不敢动,只借着窗户纸的缝隙做掩护,紧紧盯着苏夏草的行动,生怕被对方发现。   这个时候,就听见苏夏草小声地边朝东厢房这边走,边在嘴里喊着“秋月”,像是在试探自己到底在屋里,又是不是睡着了。   看着苏夏草凑过来后,试图推自己屋门的响动,苏秋月连忙放轻了呼吸声,等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似乎是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屋子里睡觉,不知道她回来,就是出去疯跑,不在屋子里,便停止了试图推门的动作,在门口站了会儿,便朝着正房走去了。   听着苏夏草离开的脚步声,苏秋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十分庆幸自己有听爸妈的话,在关好院门以后,还不忘把里屋给锁好。   要不然,苏夏草可就得像是推开大门门栓那样,给她屋也推开。   心有余悸的同时,苏秋月也忍不住琢磨起苏夏草这突然回来的举动是为什么。   可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来这人回来是要干啥。   难不成,是回来偷懒?   苏秋月这边正想着,就看见换了一身衣服的苏夏草已经从正房那走了出来。   看着她悄然离开的身影,苏秋月就更迷糊了。   她这是要去干什么?   苏秋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苏夏草这特意跑回来一趟,就为了换身衣服?   回想着刚看到的,苏夏草换的那身衣服、头上别的红头绳,还有她略显雀跃的步伐……   苏秋月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平时她妈在她说不带自己只他们俩一起公社玩时候的样子。   ——那种,像是去搞对象的样子!   “不可能吧……”苏秋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她最近的转变是因为搞对象了?”   在农村,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那心仪的对象,定亲、结婚也都不算罕见,只要别私底下做出格的事情,长辈们也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苏夏草……   要说别人还有可能,但苏秋月可是知道苏夏草的心气儿,她早在自己这般大的年纪时,就曾说出过“要嫁人就一定要嫁城里人”的豪言壮志,对于大队里的这些小子,向来都是看不上眼的,就更被说搞对象了。   可看她刚出门时的那个样子,和出去又偷跑回来的行为,苏秋月又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这样的想法,倒不是苏秋月想要窥探苏夏草的秘密,而是……   苏秋月总觉得苏夏草自从那次生病以后,就对自己有着更深的敌意,和对自己爸妈那种不以为然,好像他们不存在的态度实在是让她不能不在意。   不然的话,以她这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性格,也是真心没必要总跟苏夏草过不去。   去,还是不去?   苏秋月定了定了心神,拿起一旁的褂子穿好后,便踩着脚下这一双厚底的棉鞋准备出去。   ——她倒要跟上去看看,这苏夏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5章 (捉虫)   苏秋月跟上去的时候,只堪堪看到对方匆匆消失在拐口的背影,虽说距离有点远,但这倒也方便了苏秋月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行迹,以免被苏夏草发现。   这个时间,队里的人除了零星的几个孩子,和因为上了年纪没有去上工的老人外,大人们基本上都在打谷场那边忙活,这使得苏夏草走得是毫无顾忌,一路疾行着,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苏秋月的尾随。   至于苏秋月?   她是没半点着急,只慢慢悠悠跟在对方后面,没有半点对可能会把对方跟丢的担心情绪。   只是随着苏夏草越走越快的步伐,和她所走的路线,苏秋月有些想不明白的同时,也放缓了脚步。   “不对啊,这村东头除了老张家和他们家几乎亲戚外,就只有十来家散户住在那儿,这十多家家里的孩子还都没我大呢……这苏夏草跑这边来,到底是要见谁啊?”苏秋月嘴里忍不住念叨着,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苏夏草的动作,看着她这一路奔着村东头走的架势,思来想去,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下跟。   不为别的,就为这地方太背了,苏秋月可不愿意去冒风险。   谁知道是不是苏夏草耍诈,故意等在那憋着她呢。   想到这,她便先闪身躲在了一旁的树后面,偷偷看着不远处苏夏草走来走去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着:“他们这是约在小凉河?倒是挺会选的,那边的小林子是荒地长出来的,天一冷就没人来了,最适合秘密见面了。不过,看苏夏草东张西望的样子,估计那人还没来……”   苏秋月摸着下巴道:“那我只要躲在这里,不就能知道她要见的人是谁了嘛,这样还能避免我被他们发现……”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借着对方转过去的功夫,快速地跑到了草垛子后面,直接寻了一个能成功将自己隐蔽,也能将周围环境都一览无遗,且相当舒服的位置坐了上去,歪着身子不住地往道口那边瞧。   苏秋月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从家里一路走到村东头走累了,才不愿意继续跟上去。   她这样是像学校那些知青老师说的那样,是智取,也是她的个人智慧!   ……   等了大概几分钟,苏秋月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快速地瞄了一眼。   ——铁牛?   苏夏草要等的人,是铁牛?!   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的出现,让苏秋月在感到有些意外之余,又不免为这个人是李铁牛而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铁牛大名叫李家贵,是生产大队里比苏秋月还出名的半大小子,妥妥的一个混不吝。   年纪比苏秋月还大三岁多,今年已经快十六了,但因为他是老李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所以在这个同龄人都已经开始下地干活的年纪,他却还招呼着同龄的一群小子满大队招猫逗狗,算是大队里的“孩子王”。   原本苏秋月跟这个李铁牛是没有什么冲突的,可就在上个月,这李铁牛却带着他手下的那几个同伴,堵在她下学的路上拿石子儿扔她,名曰“为民除害”。   打着一副她和她爸妈都是大队里“蛀虫”啥也不干名义的李铁牛,一石子儿就给苏秋月后脑勺那砸了个大包。   苏秋月虽说不怕李铁牛,但她打不过他啊!   最后,还是学校里的知青老师看见了,给她护住了,才让苏秋月免受了“血光之灾”。   靠山屯大队原本是没有小学的,但在面对上级领导分过来的知青越来越多,可这群人干活却一点都不利索的情况,队里的领导一合计,便利用队里的两排废弃的房子当学校,让知青来当老师抵工分,便开办了靠山屯小学。   入学也不需要另拿钱,只要那些家里有孩子要送到学校里上学的家长帮这群扛不起镐的知青的活儿给干了就行。   作为向来是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的苏有粮的闺女,苏秋月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能合理摆脱上工干农活的机会,虽说读书也挺累,但相比较辛辛苦苦上工,一整天坐在教室里认字就真的不算难了,所以,苏秋月很喜欢上学。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放学路上遭遇“校外暴力”!   面对李铁牛突如其来的恶意,苏秋月在被砸以后,没哭也没闹,在身后李铁牛等人对自己“怂包软蛋”等言语的嘲笑中回了家。   然后,她直接带着自家好吃懒做但能说会道的亲爹苏有粮,和看上去温柔却一点都不好惹的亲妈田凤娟一起,去到李铁牛家里了。   不打针不吃药,坐着就是跟你唠。   用谈话的方式治疗,简称“话疗”。   在苏秋月一家对李铁牛一家的“话疗”,顺便还跟他家里白吃了两顿实实在在的干饭后,李铁牛在那之后是不敢再欺负她了,只是每每遇到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混杂了凶狠、不屑以及畏惧的样子,像是一副扇形图。   当然了,现在的苏秋月还不知道啥叫扇形图。   但也是因为自己这一次无缘无故被打的遭遇,苏秋月便开始怀疑起苏夏草了。   不为别的,就为那件事发生是在苏夏草病好以后不久的时候,而在那个时候,苏夏草正在积极笼络大队里其他孩子的友情。   其中,要数以李铁牛的表妹,他姑姑家的小花和她关系最好!   此刻,看着没有半点犹豫,就跑向刚刚苏夏草不见方向的李铁牛,算是叫苏秋月一直以来的猜测落到了实处,也让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只见苏秋月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当初李铁牛打我的事儿绝对不简单,苏夏草、李铁牛你们俩不是想整我嘛,想要知道最后到底是谁整谁……咱们就等着瞧!”   ……   这边,苏秋月正在为苏夏草和李铁牛私下里故意搞自己的事情而开始想反击的招,而另一边,就在苏秋月所在位置不远处的老张家则是在焦急地守在门外,等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从部队回来探亲的张卫东,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等到的不是老娘的关怀、媳妇儿的笑容和儿子喜悦的欢呼,而是……大盆大盆的血水,和屋子里媳妇儿刘小芳痛哭的哀嚎。   他连行李都还来不及收拾,只随意扔在院子地上,便大步走到母亲周翠莲的面前,焦急地问道:“妈,这是咋回事,小芳不是还得再半个月才到日子吗!”   正搂着被吓坏了的孙子不住安抚的周翠莲怔怔地看着眼前一身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又是激动,又是惭愧地松开搂着小孙子的手,直接抱住了张卫东。   只见周翠莲红着眼眶哭道:“卫东啊,你可算回来了!妈对不起你啊,没看好小芳,让她一个人在家就……就摔着了!”   见母亲如此,张卫东也顾不得别的,连忙扶好周翠莲,等她情绪缓和了一些后,才开口问道:“妈您别着急,慢慢说,小芳她……她怎么会摔着呢?”   周翠莲抹着眼泪道:“本来小芳这一胎怀得就辛苦,我一直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在家,但今天是秋忙的最后一天,我听说你舅妈说咱队里今年收成好,上午就要将粮食收进仓库了,我就想去看看。本来想带着小芳一起,让她跟着溜达一圈,对她身子骨也好,但上午的时候,她说有些犯困,就留在家里了……结果,结果临下工的时候,小北就跑过来说说……说小芳摔着了!”   说到这,周翠莲便忍不住捶胸顿足:“你说我咋能留小芳一个人在家呢,还没给院门锁好,让那野狗进来,给小芳吓摔着了,我咋能这么糊涂呢!”   听完这事情的经过,就算是有心想要说周翠莲几句的张卫东,看着自家老娘这样,也顾不上去说这件事谁对谁错了,只能赶紧把周翠莲扶起来坐好,免得屋那边媳妇儿还没生出孩子,这边婆婆就先自己给自己折腾去卫生所了。   张卫东没说别的,只问道:“那小芳现在是什么情况?实在不行,我去跟大队借牛车,赶紧给小芳送医院吧!”   见儿子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周翠莲心里便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从咱大队到县里的医院,就算是赶牛车,也要一两个钟头,你想让你儿子生在牛车上?再说了,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过鬼门关,我刚问过你刘婶儿了,她说情况还好,就是胎位有点不正,但小芳前面已经生过一个了,不比头胎那么艰难。你别着急,咱们都再等等!”   听到周翠莲这样说,不太懂这些事儿的张卫东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别的,只是将站在一旁,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和他一起等着屋里刘小芳的好消息。   ……   老张家是靠山屯大队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家里一共一儿两女。   两个闺女一个嫁去了县里,另一个在公社供销社上班。   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张卫东,则在部队当兵。   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副排长,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就有十多块钱。   这样的条件,就说是在公社也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就更别说在靠山屯了。   因此,每逢他们家有喜事,张叔张婶都会摆酒席,宴请整个大队的人一起来吃,还会给大队里的小孩发喜糖吃的。   这样大手笔的习惯,让大队里的小孩儿一听说老张家要生娃,便早早地都跑来了他家院门外,以能抢在最前面拿到第一捧糖。   就在苏秋月紧赶慢赶,从水库边赶到老张门口的时候,院外的那几处最佳地理位置,已经全被大队里的其他孩子给占上了。   不过,她折腾这一趟过来已经不为领喜糖了,而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以免被总爱疑神疑鬼的苏夏草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和李铁牛的事情,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对自己不利。   但在苏秋月看见蹲在院门外那群孩子防备的目光后,她却改了个主意,恶劣地朝他们呲了呲牙,故意走到一处这群小子不好意思去的地方——老张家院门直对的空地上。   直接将最佳的位置给占了过去。   面对那群孩子“还能这样”的眼神,苏秋月更是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根地瓜干,故意大口大口地嚼着,一副“你们奈我何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气人!   所以说,她在大队里人缘差也是有理由的。   说实话,苏秋月这个年纪在农村而言,已经算是半大姑娘,等再过两年都能开始说亲了,可她却还跟着一群七八岁、甚至只有四五岁的孩子一起来扒墙头不说,还直接站在人家大门口,还跟一群小孩子较劲……这样的行为在整个靠山屯生产大队里恐怕也照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厚脸皮的丫头了。   但苏秋月是谁?   是靠山屯第一厚脸皮苏有粮的闺女!   面对这些,她可谓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一个劲儿吃着手里的地瓜干。   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可说来也是赶巧了。   就在苏秋月一边吃着地瓜干,一边整理着今天所发生事情的时候,就听见前后两声孩子的哭啼,她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又过了一会儿,一大捧被一只大手递到自己面前的奶糖。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带着笑意示意自己把糖接过去。   这个人,就是在刚刚成为了三个孩子父亲的张卫东。   在刘小芳生下孩子以后,周翠莲高兴得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小跑着就要进屋里去看孙子、孙女,还有儿媳妇。   而这个时候,楞得像是个木头的张卫东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卫东啊,小芳这还没收拾利索,你就先出去给门口的孩子们发喜糖吧,然后再去打谷场那通知一下乡亲们,告诉他们,等我这小孙子和孙女儿满月的时候,就请全大队的人一起来吃酒!”说着,周翠莲便将大孙子也丢给儿子,兴冲冲地进了屋子。   “……”   直接被老娘指派发喜糖活计的张卫东不知道周翠莲早就在厢房准备好了由供销社工作的二闺女提供的不要票,还便宜的糖块,直接将自己这一趟回来时买的两袋稀罕奶糖给拿了出来。   一袋给儿子,一袋发出去,挺好!   这样想着,张卫东便拎着奶糖出了院门。   而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正对着院子门口位置,正跟手里的地瓜干较劲的苏秋月。   刚得了一对龙凤胎的张卫东此时是满腔的澎湃,看见小孩儿就觉得喜欢。   于是,就有了递到苏秋月面前这一大捧奶糖的来由。   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面对自己从没吃过的奶糖,苏秋月也没扭捏,直接把手里还剩下的半根地瓜干咬进嘴里,双手接过了那一大捧的奶糖,含糊着声音同对方说道:“蟹蟹脏苏。”   张卫东见苏秋月长得白白净净,又这么懂礼貌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起自己还没能看到的小闺女。   一腔父爱无处宣泄的他见苏秋月这样,便又给她抓了一把糖,抬手揉了揉苏秋月的头道:“不客气,拿着回家吃吧!”   要说这一来一去的动作,任谁看了都不觉得有问题。   虽然张卫东才刚二十五岁,但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而苏秋月却还只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孩子,谁都不会往歪处想。   可这一幕在姗姗赶来的苏夏草看来,却是刺眼极了。   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重生前的上辈子,嫁给张卫东的人,就是苏秋月! 第6章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没被人发现吧?”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李铁牛上来就要搂抱自己的动作,苏夏草极力隐藏住了自己眼底的不耐与嫌恶,直接挡住他的手臂问着已经让自己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的问题。   “放心吧,大队里的人都去上工了,根本没人发现我过来。”李铁牛说着,就抱住了苏夏草纤细的腰身,边喘着粗气,边上下摸着。   对于李铁牛这已经说得上是耍流氓的动作,有着黄花大闺女身子,但在上辈子却有着身经百战经验的苏夏草而言,倒是没觉得有半点不好意思。   反正对苏夏草而言,只要不发生实质性关系,那摸一摸、亲一亲的,也掉不了一块肉,还能利用这个,指使李铁牛这个没脑子的帮自己做事,何乐而不为。   但今天她却是没什么心情。   只见苏夏草不大乐意地推了推李铁牛,不满地问道:“哎呀你别弄了,都弄疼我了!而且,我哪是在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上午那事儿……”   听到苏夏草喊停的话,李铁牛仍没能放下自己胡摸乱摸的手,蹭着她柔软的身体,喘息道:“你就放心吧,那狗已经让我给打死,埋在后山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你也别担心了,让我再摸摸……”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这话说的可不光是李铁牛。   重生回来的苏夏草身子倒是清白,可这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痒痒,尤其是在被李铁牛这样的撩拨下,她一边也觉得有些难耐,一边也是有意想给李铁牛一点甜头,好叫他能继续帮自己做事,同时也算是堵住他的嘴,别乱说话。   至于这人会不会得寸进尺……   苏夏草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担心。   毕竟,在她重生前的记忆里,李铁牛会在两年后因为耍流氓和聚众赌博两个罪名被下放到农场,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太多。   而这,也是苏夏草之所以选择找李铁牛帮忙的原因。   再说了,事儿都是李铁牛干的,只他一个人说,谁又能证明是自己指使的?   所以,苏夏草只要在这两年守好底线,就能拥有李铁牛这一个好帮手来为她解决一些碍眼的人,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   结束了他们这已经算得上是越界的行为后,两个人又说了点“悄悄话”。   苏夏草娇娇柔柔地同对方说道:“铁牛哥,咱俩见面这事儿,你可不能叫除咱俩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要不然,我爸得打死我!”   才刚解了馋的李铁牛听到这话,哪有不依的,拍着胸脯道:“小草你就放心吧,咱俩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   两个人又黏糊了一会儿,便准备分开了。   这个时候,李铁牛突然开口问:“小草你说,小芳婶子不会有事吧?”   听到这个问题,苏夏草连头都没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问道:“她有没有事儿,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你操心这个干嘛。”   “可要不是你让我去——”   “铁牛哥,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什么都没让你做!”   苏夏草直接打断了对方想要说下去的话,紧盯着李铁牛有些心虚的模样,直给他心里看得有些发毛了,才又开口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做,是不是啊,铁牛哥?”   李铁牛看着苏夏草有些骇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的视线,讷讷地说道:“你、你说得对,咱俩啥都没干!”   连哄带威胁地嘱咐好李铁牛别乱说话以后,苏夏草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水库边的林子里先离开了。   苏夏草整理好了刚刚被弄乱的衣服,又捋了捋头发,便准备从小凉河尽头的林子里这边离开了。   因为在上午上工的时候,苏夏草有听到周翠莲说她儿子这几天要回家探亲,所以苏夏草倒是没急着回家,而是慢悠悠地朝着老张家走去,打算看看张卫东有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苏夏草就忍不住揪了揪衣摆。   万一张卫东回来了,她可不想自己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他面前。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周翠莲说他要回来,苏夏草也不会这么紧张李铁牛去老张家放狗吓唬刘小芳的事儿,还特意冒险没去上工,跑来跟李铁牛见面。   但还好,李铁牛虽说没什么头脑,但做事还算麻利。   从中午吃饭时,听到小婶儿刘梅说到刘小芳摔跤流血的事儿后,苏夏草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问题。   反正在上辈子,刘小芳也是要难产去世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还不如早一点。   早一点,给自己腾位置。   然而,就在苏夏草带着满怀的雀跃与期待来到老张家的时候,她却看到了,同张卫东站在一起的苏秋月。   ——   苏夏草在重生前的那一辈子,只活到了四十五岁。   是因为那种极为让人不齿的病没钱治疗了才去世的。   那一年,也是42岁的苏秋月最为风光的一年,是55岁的张卫东当上了他们所在市军区最高首长的一年,也是才刚45岁的苏夏草带着一身溃烂死在红灯区的一年。   苟延残喘地躺在狭小房间弹簧床上的苏夏草,听着收音机广播中所说的张卫东的就任演讲,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与对苏秋月的嫉妒。   明明自己和她是亲生的堂姐妹,明明苏秋月当年处处不如自己,明明那时候自己也可以嫁给张卫东……想想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狼狈与凄凉,再看看如今苏秋月的风光与美满,她只觉得老天对自己太过不公平!   于是,在苏夏草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所想到的不是对曾经识人不清而造成如今结局的自己的反省,而是希望能回到自己还在靠山屯大队,张卫东还没和苏秋月结婚,一切都还能让自己重新选择的时候,嫁给张卫东,抢走属于苏秋月的人生!   而睁开眼睛后,真的回到了年轻时的苏夏草在痛哭了一场后,便开始了一点点蚕食那属于苏秋月未来的脚步。   但她没想到,苏秋月竟然还会和张卫东见面!   在看到张卫东用那双温柔有力的手掌抚摸了苏秋月头发的那一刻,苏夏草的内心可以说是彻底被嫉妒、愤恨、咬牙切齿……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绝望与仓皇的情绪所充斥。   而让苏夏草感受更多的,还有恐惧与慌乱。   因为只有她知道,在自己因为选择了错的人,而凄凉一生,甚至要靠出卖□□才能苟延残喘活下去的上辈子,嫁给张卫东这个未来首长,过上了自己渴望到这辈子重来便想要夺走的,那幸福美满又富足生活的人,就是苏秋月!   “这两个人怎么还是见上面了……”   “还是说,在上辈子,他们就已经在这个时候认识了?”   站在院墙角的苏夏草看着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场景,瞬间就红了眼睛。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试图用指甲抠进肉里所传递到大脑的疼痛感,来抑制住自己嘶吼、想也好冲出去将苏秋月丢开,自己站在那里的冲动。   苏夏草在愤恨的同时,也有些心灰意冷。   难道重来一世,自己还要眼睁睁看着幸福从自己的指尖溜走,任由苏秋月这个让自己恨了一辈子的人再一次嫁给张卫东这个未来首长,让她去过重生前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吗?   还是说,自己做再多,也改变不了命运。   她还要像上辈子那样如蝼蚁般过完那悲哀的四十年人生?   想到这,苏夏草狠狠地咬住嘴唇,不禁为自己刚刚和李铁牛那龌龊、肮脏的交易而感到羞耻。   但这不代表她要放弃重来一世的机会、放弃不远处那个注定前途光明的张卫东、放弃夺走苏秋月未来会拥有一切的野心!   在没有人发现的角落,苏夏草的眼神阴翳得让人有些害怕。   ……   另一边,根本不知道苏夏草会像是自己盯梢儿她那样也躲在墙犄角那儿盯着自己的苏秋月更是不知道,自己这位性情大变的二堂姐会如此奇葩地将张卫东给自己塞了两把喜糖的事儿想得那么阴暗。   今年才刚12岁的苏秋月虽然每天都吃自己爸妈塞过来的狗粮,但她终究还是年纪小,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太多的想法,也从没想过去想。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秋月一路哼着歌儿,时不时还会摸一摸被奶糖块塞满的口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心里还忍不住盘算着,这么多块奶糖,够自己和爸妈这一家三口吃多久的。   “今天真是大丰收啊~”她雀跃着步伐,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想到小芳婶儿的丈夫这么大方,光是发喜糖就这么大手笔,也不知道等到满月酒的时候会有多少道肉菜……”   就在苏秋月满心欢喜地路过回家必经的小凉河时,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些动静,像是有人在靠近!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只觉得后背一疼——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秋月整个人便已经不受控制地摔进了河里。   而在她余光中一闪而过的,是一道桃粉色的身影。   ——是同苏夏草下午出门时新换上的那件褂子一样的颜色。   十月中旬的天,已经不是可以下河的季节了。   苏秋月在跌落进这又冷又深的河水里的瞬间,浑身的温度就好像蒸发了一般,让她没了挣扎的力气。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的同时,也让苏秋月整个人都变得沉重。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从儿时跟着爸妈一床上睡时,总被睡觉不老实的她爸踹下床的哭嚎,到渐渐长大后,开始被一把年纪还不知羞的父母品名塞狗粮的无奈,再到如今她跟着爸妈一起躲懒偷闲,只为了不叫老苏家其他人占便宜的偷笑……   意识渐渐模糊,她觉得开始无法呼吸。   大口大口的河水被她吞咽到肚子里,让苏秋月整个人都变得同河水一样冰冷。   ——她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毕竟,被这样推下河里,还不能告状的事情对苏秋月而言实在是太窝囊了!   苏秋月:不光是窝囊,还可惜了我这一大把甜滋滋的奶糖……   而就在她即将要陷入昏迷的同时,一个充满了机械冰冷的声音在苏秋月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叮,成功搜索到符合要求的宿主,系统启动自动绑定程序,现在开始进行数据输入……” 第7章 (捉虫)   有那么一瞬间,苏秋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融入到了冰冷的河水里,可以自由呼吸着带着些许潮意的空气的同时,身体也在一点点地上升,直到重新回归到河面上。   这样奇异的状态让苏秋月整个人都陷入了到了一种似是昏迷,又似是清醒的状态,只听见“扑通”的声音,像是又一个人下到了河水,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一双有力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没有挣扎,像是一动不会动的浮木一样,任由对方拖拽着自己不断地向不知名的方向游走。   这双手臂的主人似乎是想要让她重新回归土地,苏秋月在被拖上岸,并在从泥土地上摔了一脸泥后,一声声干呕着被自己吸进去的河水的同时,隐隐看见了一个光着上半身,正弯腰捡被丢在地上的衣裳,一边穿一边准备离开的背影。   这个人救了我!   也救了我的奶糖!   苏秋月望着那个人穿好衣服后连头都没回就离开的背影,更是认定了这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   所以……   大哥你能不能先给我去喊个人过来再走啊!!   我一个人躺在这里,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也回不了啊!!!   看着那人越走越快的步伐,苏秋月挣扎地在泥土地上扑腾了两下,却和自己想象中的鲤鱼打挺完全不一样不说,反而给自己整得气喘吁吁,连试图将那人挽留下的尔康手都已经无力支撑,最终还是重新垂落回了地上。   看着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苏秋月确定了自己想要这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期待是彻底落空了。   虽说想要这人给自己送回家那是没啥可能了,不过看这人这么好心救自己的行为,估计他离开以后也会通知人过来吧……   嗯,一定会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河里扑腾得太厉害,又或者是确定了自己的这条命可以保住了,苏秋月心里的那根弦算是松了下来,而她的落水后遗症也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了。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刚刚还能抬手臂试图挽留好心人的动作现在是彻底做不出来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   也可能只有一个眨眼的功夫。   只见苏秋月头一歪,整个人就彻底昏过去了。   ……   在浑浑噩噩中,苏秋月只觉得自己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了不止一场,属于自己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自己被苏夏草哄骗嫁给了原本应该由她嫁过去的,那个给自己一大把奶糖,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张卫东,成了他三个孩子的后妈。   梦里的自己努力和这三个已经长大养不熟的孩子培养感情,拼命干活争取凶里凶气的婆婆喜欢,不畏艰辛力求捂暖张卫东对自己所作出一切都视而不见的心,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成功牺牲在了退休的头一年。   苏秋月:辛辛苦苦几十年,四十九岁就下线?!   还没等苏秋月诧异并愤怒于自己竟然会做这样一个离谱梦境的时候,下一秒,她就又进入到了另一个梦里。   在前一个梦还哄骗自己嫁给二婚男张卫东的苏夏草,在这个梦里突然就变了一副嘴脸,她想自己嫁给张卫东了。   对此,一心只想长命百岁的苏秋月表示双手双脚同意,毕竟只有经历过折磨的自己才知道老张家那一家子人有多难伺候!   但事实证明,苏夏草是个坏包这件事,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看着梦里提前几年嫁给了张卫东的苏夏草竟然还要祸害自己,设计自己给了一个小白脸知青的苏秋月真是快要被气歪鼻子了!   苏秋月:???   苏夏草指定是有啥毛病,不让她怎么这么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呢?!   于是,眼睁睁看着梦里的自己又在苏夏草的“帮助”下嫁给了小白脸知青,过上了被各种嫌弃不说,还在之后恢复高考以后,被这自己没能耐第一次考试失败的小白脸甩锅,并开始了被家暴日子的苏秋月已经在心里想出了一百种跟她爸妈告状,让爸妈给自己拔创的说法了。   但也不知道为啥,不管是刚刚嫁给二婚男张卫东的梦里,还是现在自己这被甩锅后又挨揍,最后还被抛弃的小白脸知青梦里,她爸妈都没有出现过……   尽管苏秋月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她也仍觉得心慌得不得了。   她爸妈呢?   苏秋月开始回忆起自己这两场梦境。   然后,她惊讶又害怕地发现,她爸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不然,不说前面张卫东已经有小芳婶子和仨孩子,就说后面那个小白脸知青,她爸妈也肯定不能让自己嫁给那样的人啊!   苏秋月越想越慌张,她拨开那如云团一般所映射出的梦境画面,努力向着有光亮的未知方向奔跑着。   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也从来都将父母看做自己最重要的人的苏秋月无法接受自己刚刚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中没有她爸妈的出现。   ——哪怕是梦境,也不可以!   而就在她对着那些蜂拥而至的云层张牙舞爪,疯狂比划着的时候,赶着牛车正走在回家路上的苏有粮一边小心地看着前面黑漆漆的道路,努力辨别着方向,一边担忧着牛车上上正撒呓挣,一声声喊自己和媳妇儿的闺女。   苏有粮焦急地说道:“媳妇儿,闺女还烧着呢吗?那药已经吃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田凤娟掖了掖裹在苏秋月身上的褂子,抬手现在衣服上搓了搓,等有了点热乎气儿后才将手放在苏秋月的额头上,等了一会儿才听她回道:“还有点热,那药就是消炎药片,哪可能那么快,等回家我拿凉毛巾给她捂捂没准能好的快点……”   “这个点儿再赶去县里医院就得半夜了,折腾孩子不说,也不一定有人在,咱们就先回家,实在不行明儿起早咱再带闺女去医院看看!”   说着,苏有粮抹了一把脸道:“虽说闺女这样得受不少罪,但起码、起码命能保住,往后好好补补就行,只是以后咱两口子真得上点心了,再不能让闺女一个人在家吓跑出去了,得留个人在家守着她。”   田凤娟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那以后咱俩也别都一起上工了,分着时间去吧。”   苏有粮道:“成,回头我去跟大队长说这件事。”   ……   两口子紧赶慢赶地终于回到了家。   可就在苏有粮刚把苏秋月背上,准备进院子回屋的时候,就看见正屋亮起了光,紧接着就看见李秀芹披着褂子出来了。   看着自己亲妈这明显来者不善的样子,苏有粮索性梗着头,跟李秀芹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还没睡,赶紧去歇着”后,便背着苏秋月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苏有粮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生事端,但也得要李秀芹配合才行。   只见这小老太太刻薄着一张脸道:“苏有粮你个没良心的,老娘等你到这么晚你就说这么一句?你带你闺女上卫生所是不是没少花钱,你是不是背着我和你爸藏私房钱了!苏有粮我可告诉你,咱还没分家呢!”   面对李秀芹这样的刁钻冷漠的问话,和提心吊胆一晚上,闺女还趴在自己后背上发着烧的情况,只听见苏有粮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看向李秀芹的样子,宛如当年田凤娟生孩子大出血时的样子。   想起当年的事儿,李秀芹不免有些心虚地回避了这个目光。   苏有粮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扒开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往外说,也不想在苏秋月还发着烧的时候站在院子里跟李秀芹掰扯钱的事儿,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亮着灯却没人出来的正屋,和另外两间睡着自己亲兄弟的屋子后,便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不愿意撕扯的态度,却叫李秀芹又嚣张了几分态度,眼睛一转,就想要跟着一起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田凤娟进来了。   院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包括躲在黑暗的屋子里那些窥视着眼前一切的老苏家其他人也都不免屏住了呼吸。   清冷的月光映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和……   她手里拿着的,稍稍泛着光亮的杀猪刀上。   李秀芹:“……”   老苏家其他人:“……”   鸟悄的院子里,只听见田凤娟用如同十多年前,自己偷偷要将苏秋月这个丫头片子卖到山里给人当童养媳时,被她发现后一样的语调,和手里的杀猪刀问道:“妈,您还有事吗?”   李秀芹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声音说道:“没、没事了,凤娟啊,你、你赶紧进去休息吧!”   田凤娟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只见她状似无意地挥了挥手里的杀猪刀后,又朝李秀芹和正屋、西厢房的窗户都笑了笑,随后才“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老苏家众人:好、好可怕!   ……   同一时间,被外面的动静弄得有些要醒过来的苏秋月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都守着自己的父母后,便没再注意别的,只虚弱地朝苏有粮、田凤娟两人笑了笑,便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她梦见的,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爸妈…… 第8章   苏秋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眼睛还没等睁开,嘶哑的声音就顺着有些干裂的嘴唇而发了出来。   “水……”   这一句,或者说是这一个字,在苏秋月所不知道的后世生活里,大概是每一部电视剧里都会出现的经典场景。   苏秋月和这些角色差的,可能就只是一套病号服。   当然了,如同电视剧里所表现得一样,苏秋月苏醒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真的没能被人听见。   她醒过来的这个时间段,正是外面的天说要亮却还没亮起来的凌晨。   此时,距离昨天苏有粮两口子通过大队里那几个跟苏秋月前后脚一起在老张家领喜糖的小孩儿口中得知自家闺女落水的消息,一路狂奔到小凉河岸边,并将已经昏迷在岸边的苏秋月抬去公社卫生所,又抬回家里后,由田凤娟耍了一套刀法等一系列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守了苏秋月一晚上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在她又喊了好几声后,才终于听见了闺女的呼喊,直接跑到了炕边,看着还没彻底清醒,紧闭着眼睛说要喝水的苏秋月,两口子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心疼得不得了。   苏有粮端着一碗水等着媳妇儿田凤娟给闺女搂着坐起来后,两个人一点点地给苏秋月喂进了一点水,见她不嚷嚷了,这心才算是稍稍放下。   “媳妇儿,你给月儿摸摸脑门,看看她还发不发烧?”苏有粮将喝剩下的水碗放好后,跟个大土豆似的蹲在一边儿,担忧地看着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闺女问道。   “我刚摸了,倒是没觉得发烧,可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吓着了,刚我一摸脑门全是冷汗。”田凤娟搂着怀里的苏秋月,是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这一遭罪。   这个时候,终于从辗转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的苏秋月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   而同时,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也还在小声地说这话。   确定苏秋月不发烧以后,苏有粮看着被放在一边柜子上从自己闺女衣兜里发现的,那些被水泡过的奶糖块,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理智的头脑也重新占领高地了。   只听见他笃定地说道:“媳妇儿你也知道咱闺女,从来都没下过水,往常夏天的时候,大队里的孩子都去小凉河浅溪那边摸鱼,咱家秋月也是从来没去过的,就算是从村东头那边回来是得经过小凉河,她也绝对不会靠河边太近,更别说会失足落水了!”   听到这话,田凤娟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咱闺女掉河里这事儿不是意外?”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缓了好一会儿终于醒过来的苏秋月虚弱着声音道:“是苏夏草……”   “苏夏草?”   “闺女你醒了!   两口子异口同声地开了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脸煞白的苏秋月,一边为她的苏醒而感到惊喜,一边也为她说的话感到心惊。   苏秋月在从河里扑腾了一圈,小命都险些要交代出去以后,不敢说是大彻大悟,但却也没了刚掉进河里时的愤恨,她没先说别的,而是拉着田凤娟的手,以行动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没多大事儿了。   随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是苏夏草给我推下河的。”   “下午在你们去上工以后不久,苏夏草就偷偷回来了……”   她将事情的始末缘由都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着重讲了苏夏草和李铁牛的事儿。   “我当时离着河边还有几步远,正走到斜坡的时候,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我当时正准备回头看的时候,那人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身上穿的衣服,是苏夏草回来时特意换的那身褂子的颜色!”   “我猜,苏夏草可能是发现我跟踪她了,推我下河也是怕我会将她跟李铁牛的事儿给说出来!”   说到这里,苏秋月就忍不住后怕道:“要不是有个好心人给我救起来,我可能就真的……”   这边话音还未落,苏有粮就已经捋起袖子,说着就要去正房把苏夏草揪出来。   而这个时候,田凤娟却直接给他拦了下来。   “媳妇儿你拦我干嘛,我得给咱闺女出了这口气!要不是有人给秋月捞上来,她可能就——”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田凤娟难得厉声道:“咱俩知道闺女没有说瞎话,但除了秋月还有谁知道这事儿?还是说是有谁看见了是苏夏草给她推下去的?”   “可——”   “你现在去只会让苏夏草那丫头对咱闺女更加防备,甚至还会叫她再找机会整秋月!你能保证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还是能保证苏夏草不会再对秋月下手?”   听到这话,苏有粮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红着眼问:“那这口气咱就忍下了?秋月可是差点连命都要没了!”   田凤娟摇了摇头,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阴郁:“不是叫你忍下,而是让你先按兵不动。苏夏草再能耐,也不过是个半大丫头,咱们想整她又何必闹到爸妈那儿去,到时候还能给她一个狡辩的机会。”   苏有粮:“媳妇儿你这话的意思是……”   “这话的意思你还不清楚?”   看着媳妇儿冷笑不语的样子,苏有粮眨了眨眼,瞬间就领悟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苏有粮心想,自己刚刚果然是智商下限了,他咋就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啥正人君子,更不是什么鲁莽武汉,而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呢!   这事儿明着来不行,那就背后出黑招啊。   到时候,苏夏草在明,他们一家子在暗,岂不是想让她掉河就掉河,想让她摔坑就摔坑啊!   想到这,苏有粮便也朝田凤娟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巴巴地坐在坑头边儿,开始盘算起了该怎么给苏夏草一个教训!   至于他以年纪、阅历去欺压苏夏草什么的问题,那从来都不在苏有粮的考虑范围内。   ……   在同自家男人达成共识后,田凤娟便低头看向闺女苍白的脸庞,认真说道:“妈知道你心里肯定会不服气,想要揭穿苏夏草的真实面目,但你放心,她既然有胆量敢把你推下河,那她也要做好迎接咱三口对她报复的准备!不过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把身体先养好了,才能有力气去做别的事情。”   苏秋月乖顺地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苏夏草把我推下河以后就跑走了,那爸妈你们下工的时候瞧见她穿的是什么衣服了吗?   苏有粮想了想:“今儿一下午全家都跟着一起上工忙活,只有苏夏草半路就没影儿了,等到快下工的时候才匆匆忙忙跑回来,当时我没太注意,但肯定不是桃粉的!”   田凤娟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地说道:“苏夏草穿的,应该是大丫的衣服,那她大伯娘攒了好久布票才弄到的布料,后来还专门回了一趟娘家让她娘家妈给做出来的衣服,就为了过完年好给春桃说亲时穿的。”   “那就没错了!”苏有粮恨恨地说,“我倒是真看走眼了这二丫头,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是让人想不到她会是个敢跟自己亲堂妹背后下黑手的人!”   听到这话,田凤娟不禁冷哼一声道:“这一点,她倒像是隔辈遗传了我的好婆婆,你那个好老娘!”   “哎呀媳妇儿,咱不都说好了以前的那些糟心事都不再提了嘛~”   “哼!”   两口子在确定苏秋月身体没啥事儿后,便又开始起腻了。   看着爹妈这样,苏秋月表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用喂,狗粮就已经吃进嘴里了。   只是……   苏秋月莫名想起了自己在昏迷时梦见的那些事儿和从始至终都没能在梦里出现的爸妈。   “我……”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被想要转移话题,结束刚刚那个让田凤娟想起以前不好事情内容的苏有粮给打断了。   “闺女,你说是有人把你救上来的?”苏有粮问道。   苏秋月点头。   “那你看清楚是谁救了你吗?”苏有粮又问。   “我只看见一个背影,穿着一件打补丁的黑色褂子,手里还拿着竹筐……是我从没见过的人,但感觉应该还是咱大队的人。”苏秋月皱着眉想了想,再想不出来别的了。   “黑色打补丁的褂子……”苏有粮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想到了谁还是根本想不出来,总之是啥也没说。   苏秋月虽有些好奇,但她更想要跟她爸妈说的,还是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场梦境。   只见她开口说道:“爸妈,我刚梦见了……”   苏有粮:“???”   田凤娟:“???”   看着苏秋月的样子,苏有粮两口子对视看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闺女,你咋光张嘴不说话啊?”终于憋不住话的苏有粮先是挠了挠脑袋,后又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这是不是就是卫生所那个大夫说的啥后遗症啊,媳妇儿,咱还是再带闺女去县立医院瞅瞅吧。”   “事不宜迟!”田凤娟说着就要给苏秋月找衣服。   苏秋月:???   所以,我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半天的梦境,你们没听到?!   “不是,爸妈你们,是真的没听到?”   “你这句话我们听到了,可你刚刚嘴巴又张又合的,好像蛤/蟆喝水一样的时候,我和你妈啥都没听到。”   苏秋月:……有把自己闺女形容成蛤/蟆的爹吗?   苏有粮:有啊,我就是!   而就在这一家三口互相扯皮的时候,苏秋月就听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第9章   “警告警告!请宿主不要将剧情相关内容向外透露!”   一个冷感机械的声音在苏秋月的脑海中响起。   实际上,在听到这个声音所发出的电流声是,苏秋月整个人就已经紧绷了起来。   她将嘴巴死死地抿了起来,以防自己会想想要将内心喊救命的声音发出来,被苏有粮和田凤娟听见,让他们也一起陷入到这未知的危险中来。   而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请宿主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一直没有露面,也是怕突然出现会造成你的精神动荡,所以才特意为你设计了‘好梦一日游’服务套餐,以帮助你认清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尽快投入学习的海洋中。”   听着这一长串的话,苏秋月一边震惊于这个不知道为啥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妖魔鬼怪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一边仍保持着沉默。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交流。   “请宿主悉知,我不是东西,我是来自宇宙时空的学习系统,编号9527,宿主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编号。”   “噗——”   在听到这个一直管自己叫“苏主”的系统的反驳说自己“不是东西”的时候,苏秋月是真的没忍住地呛了一下。   她这一声呛,是叫苏有粮和田凤娟心惊肉跳的,连忙凑上来问:“闺女你这是咋了?”   苏秋月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缓了一会后才说道:“就是刚嗓子眼儿有点痒痒,我想咳嗽没咳嗽出来,呛的。”   “真没事儿?”   “真没事!”   得到苏秋月肯定回答后,两口子的心才算放下,互相打了个哈欠后,苏有粮问道:“那就再睡会儿?”   苏秋月点头:“成,那爸妈你们也躺着歇会儿吧。”   田凤娟给她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她因为营养不够而有些干枯发黄的头发,柔声道:“那咱们就都再睡会儿,我和你爸就在旁边守着你,有啥事儿你就喊我们,等你睡醒了,妈给你蒸鸡蛋羹吃!”   ……   在确定好苏有粮和田凤娟都睡着后,苏秋月才算彻底放心。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用极小的声音同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子里,自称叫啥9527的系统“沟通”了起来。   “喂,我不管你是什么9527还是7529的,快点从我的身体里出去!不然,我就……就叫革委会的人来抓你!”   在年近十二岁的苏秋月的心里,她实在想不出任何比革委会还厉害的存在。   尽管她并不喜欢那些要求他们,哪怕是小孩子也要朝挂着大牌子的那些人丢东西、吐口水的行为,但她也不能否认,那些人的确很可怕。   苏秋月以为这样的威胁就能叫那个9527害怕,等了好一会儿后,就在她以为这个啥系统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她却又听见了它的声音。   “不好意思宿主,我刚刚去了解了一下你说的‘革委会’的意思,但很遗憾的是,他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就像是我对你一样。请宿主放心,我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但我的存在是不能被除宿主你以外的人知道,所以你不用开口发出声音,完全可以同我进行精神交流。”   说着,9527停顿了片刻,又说道:“至于离开……很遗憾,我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绑定适合的宿主,而为了救你,我只能选择和你绑定。”   “绑定?”苏秋月下意识地又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确定父母都还处于熟睡状态后,这才放心地尝试用9527所说的方式同它进行交流。   苏秋月问:“绑定是什么意思?”   9527回答:“用宿主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死扣儿,一辈子解不开的那种。”   苏秋月一脸正经:“怎么就叫死扣了?!”   9527说道:“因为作为系统,一生只能绑定一个人,我说的一辈子,还是按照宿主你的寿命来算的,不然的话,是要用银河算法的。”   听到这个学习系统说的要绑定一辈子的话后,苏秋月急了。   她在心里喊道:“可我根本不想跟你绑定,你、你这属于强买强卖!”   9527:“但如果不是我,宿主你就会淹死在那条深度为二十米的河里。”   听到这话,苏秋月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得意洋洋地说道:“你骗人!救我的是我们大队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和你这个只敢躲在我脑袋里的什么系统不一样!”   “是学习系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9527认真纠正了苏秋月,并表示,“的确,是那个人将你捞上来的,但在他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淹在水里整整二十分钟了,根据数据表明,这个时间足够你当场去世了。”   苏秋月:“……”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力度还不够,9527还跟着补充道:“所以,请宿主悉知,如果不是我,你就没命了,四舍五入就等于是我救了你一条命。”   “你这叫挟恩以报!”   “我救了你一条命。”   “你这是剥削主义,强买强卖!”   “我救了你一命。”   “你、你这是……”   “我,救你。”   苏秋月木着一张脸,在心里问:“除了这句话,你是不是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9527坦然道:“说破大天,也是我救了你。”   “我怎么感觉你比刚刚机灵了很多,说话的词汇也丰富了不少呢?”苏秋月十分敏锐地发现了这个学习系统的变化。   “哦,那是因为我刚刚下载了很多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并且复制了一下你身边人的说话语录。”9527并没有掩饰这一点。   娘嘞,这玩意儿还能进化?!   “你还能下载我身边人的说话、说话语录?”苏秋月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怪不得刚刚你那句话我听着这么耳熟呢,那臭不要脸的劲儿跟我爸一样一样的!”   9527:“谢谢夸奖。”   苏秋月:“……不客气?”   彻底意识到这个自称是来自啥宇宙时空的9527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事实以后,苏秋月可以说是非常识时务,或者说是实在没有办法地放弃了想要解开和9527之间系死的死扣儿的想法。   她思索了片刻后,转而问道:“喂,9527,你……你开始时和我说的那个什么,好梦一日游是什么意思?”   9527:“那是本系统特意为你设计了“好梦一日游”服务套餐,但刚刚因为宿主你的打断,导致我只解释了一半,所以现在我需要录入一套新的文案,请宿主稍等……”   过了一会儿,苏秋月就听见了“沙沙”几声电流响。   紧接着,9527就又重新出现了。   9527:“简单来讲,‘好梦一日游’服务套餐的目的,就是用循序渐进的方式来帮助宿主知道剧情。”   苏秋月有些疑惑:“剧情?”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宿主你所在的世界其实是由一本小说衍生出来的,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书里的角色,包括你自己。”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苏秋月仿佛感受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动荡。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将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   在系统暴风式科普,并一再肯定她梦见的那些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以后,苏秋月整个人都木了。   但在冷静之后,苏秋月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你的意思是,我的生活只是一本小说?那为什么我会在梦见自己嫁给张卫东当后妈以后,又梦见自己嫁给那个小白脸知青?”   “这一点就要从推你下河的那个人,也就是宿主你的堂姐,苏夏草身上的变化说起。”9527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根据本系统检测,苏夏草身上有重生的痕迹。”   “我就知道,推我下河的那个人就是苏夏草!”   “不过,重生?这是什么意思?”   苏秋月蹙着眉头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这个词。   “简单来说就是,苏夏草是在书中死亡后重新回到了她十五岁的节点,并因为她强烈的执念,而产生出了另一本书,也就是新剧情线的诞生。”9527回答道。   苏秋月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知道剧情的发展,所以……”   她觉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所以,苏夏草推我下河不是因为她发现了我跟踪她,而是因为……因为她想要嫁给张卫东?!”苏秋月抓住了这个关键点。   “按照新剧情的发展线来说……宿主你理解的没有错。”9527没有否认。   在得到9527肯定回答后,苏秋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还漂浮在小凉河里一样。   她不敢相信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事实。   ——她,包括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那么,要因为这样,而就此萎靡不振下去吗?   苏秋月抱着被子只觉得鼻头一酸,这好像是溺水后遗症。   因为她感觉有咸咸的河水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就听见9527在耳边说:“很抱歉宿主,虽然我不想打断你目前所处的伤春悲秋的状态,但请你记住这个知识点: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只有海水才是咸的!”   苏秋月:“……”   我怀疑这个系统的脑子里进海水了! 第10章   “所以,我爸妈呢?”   在沉默片刻后,苏秋月强打起精神问出了自己在意许久的事情:“我在那个‘好梦一日游’的体验中,没有看到我爸妈,是因为时间太短,才叫我没有梦到他们吗?”   9527:“……”   这个问题叫9527难得地沉默,也叫苏秋月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9527?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是的宿主,我听到了。”   明明是同样的机械声音,但苏秋月就是听出了9527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迟疑。   她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爸妈呢,不管是在你说的原剧情还是改变的剧情线里,他们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并非是苏秋月敏感,而是这样的态度使得她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情绪变得更加慌张。   “书里没有讲过,所以不管是哪一条剧情线,都没有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   苏秋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她自己没能察觉到的哀求,而9527却用冷静又残忍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9527:“意思就是,等到了剧情关键节点,也就是张卫东现任妻子,刘小芳去世的事件发生以后,就代表了剧情已经进入到了准备阶段,而不管这本书的走向是由宿主你嫁给张卫东,还是苏夏草嫁给张卫东来决定真正剧情开端,你的父母都会在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以各种可能性消失。”   “为什么?”苏秋月强忍着泪水问,“他们也是剧情里的角色,还有,你说的消失……”   “就是以死亡的形式离开这个世界。”9527给了苏秋月一个最后审判,“因为剧情线是不可逆的,而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存在势必会阻止剧情的发展,所以他们必须要消失。”   哪怕是在听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书时,苏秋月都没有表现得如此激动。   她死死地揪着被角,在心里质问说出了这个所谓“真相”的9527:“你在骗人!我爸妈就在我旁边,他们怎么可能会不见!还有,如果改变剧情线就要消失,那么苏夏草呢?她也改变了剧情!”   看着苏秋月这样,9527人性化地一叹。   心想,自己选的宿主,难不成还真叫她变成无父无母的小可怜儿?   9527先是解释道:“苏夏草是因为有强烈的执念,并且是拥有了重生这样千载难逢机会的人,所以剧情才会对她网开一面,给了固定的剧情线发展一个新的选择。”   “所以,如果宿主想要改变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的命运,就需要跳出这两条既定的剧情线,单辟出属于你个人的未来走向。”   苏秋月愣了一会儿后,急切地问道:“跳出剧情线……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跳出去?!”   听到这个问题,9527略显骄傲地对苏秋月说道:“事实上,在宿主绑定了本系统的同时,你就已经迈出了改变属于你既定命运的第一步!”   “???”   才刚12岁,并不懂得如何顺情说好话的苏秋月很是直白地问了一句:“所以,9527你这是在求表扬吗?像是我同班的大毛那样,因为上课没有打瞌睡,而想要被知青老师表扬时挺起胸脯的那种?”   9527:“我上课从来不打瞌睡!!!”   辣鸡宿主坏我名声!我是银河系统学校的第一名!   ……   苏秋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又一遍:“我爸妈真的不会消失不见对吧?”   9527没好气地回道:“不会,只要你先从既定的剧情线里摆脱出来,再加上我的帮助,就一定不会被剧情洗脑的。”   洗脑?   一个新的词汇。   面对这个充满未知,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系统,苏秋月自然不会放过给自己答疑解惑的机会。   她连忙问道:“9527,你刚说的洗脑是啥意思啊?”   看着苏秋月求知欲极强的样子,9527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是你的宿主,你要用春风般和煦的态度对待她,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她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傻子,你也一定要帮助她”的话。   确定好自己不会暴躁以后,9527才回答道:“意思就是,如果没有我的话,哪怕你知道了全部剧情,也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被这个书中世界的意识所操控,走向不是当后妈,就是挨揍的路线。”   这个回答有些绕脑子,苏秋月缓了一会儿才明白系统所说的“不受控制”“操控”的意思,和“洗脑”的真正含义。   她喃喃道:“怪不得……我在梦里的时候还想,就算我爸妈同意我嫁过去,我咋说也不能给人当牛做马,还让人打啊……”   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后,苏秋月吸了吸鼻子,问:“那我现在到底是处于哪个本,哪个剧情里?我是要给人当后妈,还是苏夏草要给张卫东那仨孩子当后妈啊?”   苏秋月问这个的目的,主要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在跳出剧情之前,到底是要先摆脱哪一个剧本。   9527:“实际上,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两本故事相融合的世界,但按照宿主堂姐,也就是重生后的苏夏草的状态而言,应该是更偏向于苏夏草嫁给张卫东,而宿主则处于需要嫁给知青后,并被抛弃的剧情。”   苏秋月:“那我……是不是就能活到99岁了!”   9527:“……”   确定了,我的宿主就是个小傻子。   ——   苏秋月从掉下河险些就要完蛋,再到如今捆绑了系统却又得知了自己未来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心情可以说是跟坐上了过山车一样,让人惊心动魄。   但终归,结果是好的。   自己还健健康康,能跑能跳能吃饭,爸妈也还在身边给自己喂狗粮。   至于苏夏草、张卫东还有那个还没出现的小白脸知青……   一时半会儿的,苏秋月也是真的想不出自己跳出剧情的办法和对策。   说实话,饶是她如何自诩机灵、聪明,对于这种可以说是将三观世界完全打碎的事情,也仍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整好情绪,能这么快接受苏秋月觉得自己就算不错的了。   日上三竿,苏秋月背对着父母紧闭着眼睛,感受着外边太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的亮光,努力放缓了呼吸声,以免叫躺在旁边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发现自己装睡的事实。   苏秋月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是没办法成功脱离剧情,父母就要消失的事情,便觉得鼻头发酸。   这要是换了平时,她必然得跟自己爹妈那边仔仔细细地说,一家三口一起商量着该怎么“改变未来”。   可偏偏9527那是明文规定,外加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光张嘴不出音”的限制,她这回可真是“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是张不开嘴,跟不上溜儿,简直不要太难受了。   “9527,我真的不能把这事儿告诉我爸妈吗?”苏秋月不死心地问。   “不可以哦。一旦宿主将剧情告知除你外的任何一个人,本系统的强行解绑措施就会自动开始,到时候宿主会被消除记忆,连最后改变命运的机会都会失去哦~”不知道又下载了什么语音包的9527,捏着嗓子恶心吧啦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会被消除记忆?!”   “是的哦。”   这句话,让原本对9527已经放松了一些戒备的苏秋月一下子就又紧张了起来。   她试探地问道:“你还能对我进行记忆消除?”   9527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说道:“本系统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同时也不具备任何可能对宿主造成伤害的能力,消除记忆是世界意识,如果我们没有进行绑定,宿主你就会失去同本系统一样的,对世界意识的屏蔽功能,到时候会被世界意识发现你的不对,并进行记忆抹杀。”   抹杀?   抹杀!   这个词不用太多理解,苏秋月就能明白。   但这一切毕竟都是9527的一面之词,苏秋月虽减少了几分对它的戒备,但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犯嘀咕。   她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是我心里想的,你就都能知道?”   9527:“这一点请宿主放心,作为来自银河的最高级的系统,我有着最高级的对话屏蔽功能,我能知道的,只有宿主你相对我说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多少放心了一些。   “我或许应该睡一会儿。”苏秋月对9527说,“因为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对未来做出任何改变,而我也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   9527认同道:“是的宿主,这个问题我在刚刚就想要同你沟通,因为根据本系统的检测,你的身体现在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很重要的。”   面对这句话,苏秋月没有回答。   因为,她已经睡着了。   经历过落水、发烧的身体本该早就陷入昏睡,只是苏秋月一直强撑着精神,想要同9527说清楚自己所疑惑、担忧的一切才一直撑到现在。   此刻,被迫知道太多太多,并也需要承担许多的苏秋月已经不需要借助任何入睡措施,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9527在属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看着面容恬静,看不出半点二傻子气质的宿主,默默给自己幻化出了一张小床和一个被子,姿势规整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对已经睡着,也听不到自己说话的苏秋月说道:“睡眠有助于智力成长,希望宿主你能做个好梦。”——涨点智商。 第11章   在这一次落水以后,苏秋月足足在家里躺了一个礼拜,睡得整个人都可以说是越来越精神,根本看不出半点头些日子又落水又发烧时,那虚弱苍白的模样,反倒是因为不活动,而胖了一点。   而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苏秋月对于9527这个和自己已经系了“死扣儿”的系统也少了几分客套,多了不少随意。   这一天,只见她歪躺在床上,嘴里含着奶糖同9527说:“说起来,这大城市的糖就是好,都泡水了可那外边的包装也都没给泡烂,打开了照样能吃!”   9527看着嘎巴嘎巴嚼着奶糖的苏秋月,认真回道:“好的不是大城市的奶糖,而是我。因为在绑定之后,本系统感受到了宿主你对这一把奶糖的执念,所以便用了一点点能量,帮你把奶糖保存住了。”   听到这个,苏秋月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道:“9527你还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啊!”   感受到苏秋月强烈内心活动的9527无语地说道:“请宿主认清事实,本系统的能力不能帮你保存食物,以帮助你随时随地吃零食!”   被戳穿了心思的苏秋月:“……咳,我也就是想想。”   在打消了苏秋月不切实际想法以后,9527主动问道:“宿主你面对这些奶糖不会觉得不舒服?”   苏秋月反问道:“不舒服?为啥会不舒服啊,难不成这奶糖就算有你帮忙保存也还是坏了?!”   “我以为宿主会因为这些奶糖是张卫东同志送给你的而心里觉得不舒服。”   “虽然但是……食物是无辜的啊!”   苏秋月说得是理所当然,系统9527无语得也是自然而然。   一人一统正说这话呢,苏有粮和田凤娟就推门进来了。   “妈,你手里拿的这是啥啊?”苏秋月好奇地看着她妈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袱皮,有些好奇。   “这是我从你奶那弄来的碎布头,给你缝书包用的,你之前那个书包不是破了嘛,妈这回给你做个新的!”   书包?!   已经在家躺了一个礼拜的苏秋月都快把自己还是个小学生的事儿给忘了!   苏秋月挣扎地问道:“可学校不是秋收放假……”   没等田凤娟说话,苏有粮就在旁边回道:“是啊,所以你们学校那几个知青老师今天不过来通知,说明天就要开学了嘛!”   看着苏秋月呆愣的样子,苏有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住对正埋头缝书包的田凤娟说道:“媳妇儿你快看,咱闺女这一听要去上学,还有新书包背的样子,她笑得多开心啊!”   苏秋月: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9527:完了,我宿主还是个厌学儿童……   ——   第二天一大早,背着新书包的苏秋月带着一脸“高兴的笑容”准备出发去位于大队中心位置的小学了。   她出门的时候,天才刚有些亮光,而说好了要送她上学的爸妈还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听着屋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苏秋月抹了一把脸对9527说:“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9527:“知道,得过且过!”   苏秋月:“……”   但不管咋样,学还是要上的。   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爸妈这样的苏秋月轻手轻脚地将屋门关好后,左右看了看便打算小跑着溜出院子。   苏秋月这样好像偷完东西准备跑路的做派,完全是因为她有点害怕和她奶对上。   要知道,这一礼拜老苏家的气压可谓是低到连喘气儿都费劲,原因就是……   “9527,你们这种系统也会分男女吗?”   “我们的存在已经跨越了性别。”   “那真好。”   走出了院子的苏秋月听到这话,忍不住低落地说道,“虽说我跟我奶也没啥感情,但总被她指着鼻子骂赔钱货的感觉就算是习惯了,也还是让人挺难以接受的,丫头片子咋了,大队长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9527问:“宿主说起这个,是因为前几天鸡蛋的事情吗?”   系统说的这事儿,是头几天苏秋月刚从卫生所回来后的第二天,田凤娟给她蒸了碗鸡蛋羹吃,却被她奶李秀芹在院子里足足指桑骂槐,骂了一上午的事儿。   那天上午,苏秋月是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吵醒的。   而这一声声让人不堪入耳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在这个家庭中掌管了家里分饭大勺的奶奶,李秀芹。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让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太婆要受这样得罪!辛辛苦苦养的鸡,攒下来的鸡蛋那可是为了过年卖钱、换票,好准备年货的!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那鸡蛋就不见了!”   “这哪儿是养儿子啊,是养了一窝贼啊!”   “足足两个鸡蛋,要是换给供销社可是能有一毛多呢!就这么让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给吃了,也真不怕闪了舌头,下辈子投身牲口!”   “我这一把老骨头是真不叫人放在眼里了,那鸡蛋拿走了,我连个鸡蛋味儿都没能闻着!你们一个个地都在那装哑巴,没一个吭声的!那今年过年可怎么活,那柴米油盐的,谁去给我准备啊!”   “……”   这一句句震耳发聩的声音,都不需要屋子里的人刻意去听,隔着门窗就宛如耳边一般清楚。   被吵醒的苏秋月在清醒过后,挣扎地从床上起来,趴在窗边谨慎地扒开一条缝,朝着窗外看了过去。   她的眼神极好。   只一条缝隙,就够她看见李秀芹的身影了。   就见她奶手里拿着一个空竹筐站在院子里,有些瘦弱的身躯却拥有极洪亮的嗓门,一脸刻薄地盯着自家东厢房这边,眼里写满了愤愤不平。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吗?   她奶这样明显是冲着她们家来的。   要说这鸡蛋在这个年代,不说农村,就是对于城里人来讲,也都可以说是极为珍贵的食物。   尤其是对于在物资贫瘠的农村人来说,除了肉,就数这鸡蛋最好!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可是“鸡屁股小银行”。   所谓“喂狗喂猫干吃粮,不如鸡屁股里面开银行”,这话讲的就是鸡蛋对于人们的宝贵性。   苏秋月知道,大队里只要是家里养鸡的人家,通常都是把鸡蛋攒起来,攒够一波后再相约一起去供销社换东西、换钱用,鲜少有人家舍得留给自家吃。   老苏家也不例外。   现在家里养的两只老母鸡,包括每天下的鸡蛋,全都是由李秀芹全权把控。   除了苏铁柱,和老三苏有年的那两个小子能每隔个两三天就吃一回鸡蛋外,家里的其他人是连瞅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的。   哪怕是家里的这几个儿媳妇坐月子,也只有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的刘梅拥有能吃一两个鸡蛋的资格,就更别说像苏秋月这样的丫头片子了。   面对系统的提问,再想起那天所听到的那些话的苏秋月没承认也没反驳,只低声嘟囔道:“我知道鸡蛋难攒,是要留过年去供销社换钱、换东西的,但……但凭啥我小叔家的大宝小宝就能隔个两三天吃着一会鸡蛋,其他人就不能吃一口呢……   “我从小到大,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吃过那么几口鸡蛋,还是一颗做成蛋花汤,一家子分那一大锅,一人只能捞着一小口碎蛋花的那种。”   “而且,我爸还跟我说,他拿鸡蛋的时候那筐里还有十多个鸡蛋呢!”   “那没分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苏秋月说着,便忍不住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儿。   面对系统的沉默,她也没指望对方能给自己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于是,一人一统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着。   苏秋月抬头,看着越发逼近的学校,心里更是觉得委屈。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就听见9527开口说道:“或许,宿主你可以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眼前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每天郁郁寡欢,连吃个鸡蛋都好像做贼,总是寄人篱下有一样。”   “可我还只是个小孩子。”苏秋月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小孩子就不可以吗?”9527将声音调整成了较为温柔的声调,说道,“宿主你要相信自己。”   “因为,你是要改变未来的人。”   “所以,你看到的世界不应该只有两颗鸡蛋那么渺小。”   “而且,你还有本系统陪着你一起。”   ——   一排平房的教室里。   苏秋月对着眼前的课本和站在前面的老师开始走起神儿来。   想起进到教室前9527和自己说的话,苏秋月忍不住问道:“9527,你本身就那么厉害了,还能帮我改变剧情,那你……你为啥还非得和我系死扣儿……”   9527惆怅地回道:“怎么说,就是赶上了,没招儿啊。”   苏秋月:“……”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所谓只要你不尴尬,我就不尴尬的状态,就是苏秋月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在一阵沉默过后,她又问:“所以,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啥?而我,又要付出什么才能够像你说的那样,不光可以改变剧情,带着我爸妈一起跳出剧情线,还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9527:“宿主的未来不是我能把控的,能够改变的人只有宿主你自己。至于我的目的……”9527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这一点,宿主可以绝对放心,因为本系统的目的和宿主你需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简单来讲,我的职责就是帮助并督促宿主,好好学习。”   “所以,宿主你现在可以做的,并且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翻开你手里的课本,将上面至今都还没有被你全部掌握的课本,并从第一页的必读课文开始进行背诵!”   苏秋月:“???”   先溜为敬,告辞! 第12章 (修)   从课堂上,听到9527说出了它作为系统的真正目的以后,苏秋月就莫名产生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具体来讲,大概就是货不对样。   而9527就是那种说好的一起当咸鱼,结果你却要督促我学习的绿茶!   “所以,你之前为啥不跟我说你捆绑我的任务就是监督我学习?”苏秋月气鼓鼓地问道。   “请宿主悉知,是你自己没问,而且在最开始的自我介绍时,本系统也有说过我的名字。”9527理直气壮地回答。   这一点苏秋月是真的有些心虚。   “你叫啥名字来着?”   “……学习系统。”   系统9527补充道:“准确来讲,我的全名是‘银河学习第一系统’,第一的意思就是我是所有学习系统中排名第一的系统。”   苏秋月:“……”   你不是第一系统,你明明是凡尔赛系统!   ……   在快要放学,讲台前面的老师和座位上的同学都变得敷衍、散漫的时候,苏秋月这个积极合群爱好者,自然也不能显得太精神。   只见她把手里的书往前一立,脑袋往下一趴,整个人都埋在了书后面,掩耳盗铃一般地开始在心里就刚刚9527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这一点任务要求,开始了和同它的对话。   苏秋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指责对方道:“我觉得你这个系统真的很不老实!刚开始的时候先一通剧情、重生的给我整糊涂了,跟我这强买强卖,现在终于暴露出真正面目了!”   “还好好学习?你知不知道我们大队只有这么一个小学,再想要继续往上读,就得去县里的初中,还得交学费和书本费!我家啥条件你也知道,你这个要求,无异于是想让我递给你一个枕头,好叫你能再梦里实现任务!”   说这里,她觉得自己已经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   想了片刻,只听苏秋月狐疑道:“而且,整个大队那么多人,你为啥非得找我绑定?你是不是馋我的脑子!”   系统9527:“……”   “恕我直言,根据监测,宿主你目前所在的华国人民智商的正常值在90-110之间,而以本系统所拥有的的银河智力算法去换算,这样的平均值智商可以说是低智水平。”   “所以……”   “本系统对于智商值虽然比普通人高一些,但也只有115的宿主你的脑子而言,是馋不起来的。”   苏秋月:“……”   它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听到了这句话的9527:“请宿主放心,本系统是不会骂人的。”   “你在偷听我内心的想法?”   “不,是因为这句话宿主你刚刚并不是在心里默想,而是……说出了声音。”   “……”   事实证明,9527是不会说谎的。   苏秋月这一嗓子虽然是无意识地说了出口,可声音却也足够让其他人听见。   于是,只听见坐在前面写教案的老师一拍桌子喊道:“苏秋月你嚷嚷什么呢!你别以为你趴在书后面偷懒的样子我不知道,别的同学都在好好学习,就你一个人在那瞎嚷嚷影响别人,给我拿着书,上后面站着去!”   苏秋月:“……哦。”   ——   站在教室后面,苏秋月低着头好像是在自我检讨,但实际上却还是在和9527说话。   “我突然体会到你的又一个优点了。”苏秋月忍不住说道,“起码你的存在能让我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个统能说说话。”   “宿主没有朋友吗?”9527直白地问道,“根据我的资料显示,像宿主你这个年纪的人类都应该有朋友。”   “朋友的话……”   苏秋月想了想,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我当然有朋友啊,你就算是我的朋友。”   系统9527:“……”   “怎么?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是感动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苏秋月调侃地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多展示一下你的能力?比如,学习什么的,就别那么强求啦!”   “或者,那个用你那个保存食物的能力多帮我囤点吃的,也挺好!   “请宿主不要白日做梦。”   系统9527说完之后,又扭捏地补充了一句:“但宿主你……也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   ……   都是第一次拥有(非/人类)朋友的一人一统都在心里不好意思了那么一会儿后,便又重新将已经歪楼的主题给扶正了回来。   “咳!那个……9527你说说那个学习任务具体是要我做什么,好处和坏处都是什么吧。”说这话时,苏秋月一改刚刚的激动,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突然的情绪转变,倒是让9527有些意外。   毕竟在这一周多时间的相处中,苏秋月表现出的情绪,都是偏向于表面活泼的。   整个人给系统的感觉也是集合她爸妈的优缺点,大咧咧的同时又很是厚脸皮,咸鱼中的极品,视不思进取为人生宗旨,得过且过更是她的座右铭。   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相当谨慎,且防备心极强的人。   毕竟就苏秋月一个才12岁的小毛孩儿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自己这样对她而言,可以说是绝对未知的系统,和关于这个世界剧情走向的事情,就足够说明她异于常人的反应了。   可与此同时,她却又拥有内心柔软的一面。   比如,在自己说她也是自己第一个朋友的时候,她的情绪波动所呈现出来的反应,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这让原本还因为苏秋月有些偏左性格而略显棘手的系统9527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对苏秋月这个宿主进行评估,并重新设计对她的教学方案。   “人类,果然是奇怪的生物,但我的宿主,好像比他们都要奇怪。但最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这一点是奇怪的,因为她原本就比很多人更聪明,也更可爱一些。”9527在自己的“人类宿主观察日记”中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当然了,这本日记也是加了密码锁的。   而就在9527思索着人类多变性问题的时候,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它回答的苏秋月有些奇怪地在心里喊了喊:“9527?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你其实就是在馋我的脑子?!”   一句话,就让苏秋月变回了9527印象里的那个惹人怜爱的二傻子宿主。   系统9527:大意了!   ——   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9527认真地同苏秋月讲解起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   “系统自身是拥有两种兼容模式的,但在苏主选择了一种模式后,便不可再继续更改,所以在之前宿主你还没有病好的时候,本系统并没有向你说明这一点。”   “至于这两种模式,其实也很好理解,一种是本系统被研发出来的原因,是代表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学习模式,另一种就是在宿主未选择开启学习模式以外的,只能维持一个月时间的省电模式。”   总计而言,就是作为学习系统的9527要通过绑定宿主努力学习的状态来间接获取维持正常运转的能量,而它所拥有的的运转能量则可以帮助苏秋月更好的学习……   一旦选择了学习模式,那么宿主就必须要每天全身心投入学习至少四个小时,空闲、摸鱼时间不算在内,并且这个系统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随堂小测,分数一旦低于八十分,学习时间就要翻倍,且进入强制状态,以保证宿主的进步,与系统的正常运转。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套娃行为。   系统想要的能量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是为了帮助宿主学习,并提供更多的学习资料。   那么宿主学习是用来做什么呢?   -是为了给系统提供能量。   先不说这个还没被禁止套娃的学习模式,就说那个省电模式。   这玩意儿在苏秋月看来,简直就是自毁模式!   因为这个模式是有一个时间限制的,一旦系统所绑定的宿主超过三十天都没有选择学习模式,那么该系统就会进入休眠状态,而这种状态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降低宿主的智力以维持它日常的运转。   如果宿主想要强行解绑,更是会直接让系统启动“自毁程序”,在确保自己毁灭的同时,也会直接给宿主炸成傻子。   面对这样看似是两个选择,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可选项的选择,苏秋月艰难地开口问道:“9527,你跟我说句实话,把你研究出来的人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系统9527:“……研发者也是为了推动知识文化的进步。”   苏秋月:我信你个鬼!   ……   这样一个要求严格的学习模式让苏秋月有些迟疑。   但就9527所说的情况而言,她的选择是必然的。   于是,在沉默片刻后,只见苏秋月故作轻松地问:“9527,你刚说了半天,还没说开启学习模式对我的好处呢。”   系统9527想了想,说道:“好处的话,大概就是学到的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吧。”   “研发我们的人是银河的天才,但那个时候银河时代是以武力来决定一个人所处的级别和待遇,女性的身份比宿主你所处的这个时代的境遇还要更艰难。而我们的研发者,则通过知识改变了属于她,和所有身处银河时代最底层的女性的命运。”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本系统也希望宿主能够像研发我们的人一样,通过知识改变属于你自己和你家人的命运。”   “同时,这对宿主你而言,是一条需要绝对努力,却又唾手可得的捷径。”   在9527说这些话的时候,苏秋月的表情一直都没有什么没变化。   直到它说到“改变命运”的时候,她才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关键按钮一样,叫原本还有犹豫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说得对。”   苏秋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嘲讽与凄凉地说道:“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和9527你捆绑,没有了这样的奇遇。那么‘我’一定会像剧情里那样写的,在小学毕业以后就不再继续念书留在家里务农,然后等到了年纪,就像是每年过年分猪肉一样,任人宰割不说,还要被挑来挑去,最后像是货物一样去结婚、嫁人、生孩子。”   “要是不凑巧也生了个闺女的话,就会让她在长大以后,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   “可,我不想那样。”   系统9527没有说话,它知道,这个时候宿主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因为,答案就在她自己的心里。   ——   “请问宿主是否确认开启学习模式?”   “我,确认!” 第13章 (捉虫)   伴随着老师一声“下课”的通知,班上的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欢呼雀跃了起来,撒丫子似的,全都朝着门口跑去,好能快点离开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教室,去到外面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而在这群人里,迈着缓慢步伐从教室后面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的苏秋月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实际上,已经12岁的她在一群年纪大多都在八九岁,且基本上都是男生的班级里,不管是年纪还是性别,就都已经是一共只有三个班的小学里,最显眼的一个存在了。   这不是靠山屯大队女娃少,而是这些女娃的爸妈、爷奶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他们看来,这些女娃娃有每天来学校念这些无用书的功夫,不如在家帮忙洗衣、做饭、看家里的弟妹,反正以后也都是要结婚、嫁人的。   所以,哪怕上学地点就在他们靠山屯大队,哪怕不需要交学费,课本也都是大队长去公社和县里淘换来的免费旧课本,哪怕一直以来大队里的妇联主任总会在从公社开会回来强调“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内容,那些比苏秋月或大或小的大队里的女娃娃们,也都没有读书的机会。   苏秋月着收拾书包,忍不住跟9527说起了话。   “我爷我奶一开始在我爸说要给我送过来念小学的时候也都不同意这事儿,在他们看来,就算是一分钱都不用花,我也只是个丫头片子,根本没必要读书。我爸妈为了这事而跟他们闹了好长时间,最后才在小学建成的第二年给我送了过来。”   “其实我以前人缘儿还挺好的,可自打我上了学以后,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就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了,其实我也能明白,毕竟我天天啥都不用干,只要上学就行,可她们却还需要忙活家里的活计,看着比自己小的弟妹,背着他们去挖野菜、干农活……”   她轻轻用几乎快要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换成我是她们,心里也肯定是不痛快的。”   听到这句话的9527问:“根据宿主所持课本的内容来看,你们现在学的只是宿主所在地区小学三年级的知识,可按照宿主你的年纪,应该是上五年级才对……”   “而且,既然上小学不需要花钱的话,为什么家里的男娃就可以上,女娃就不可以上?”   这个问题让苏秋月露出了一个9527看不懂,却极为难看的笑容。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半晌后,就见苏秋月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啊,肚子饿了,也不知道今天家里的饭是红薯糊糊还是野菜糊糊……”   面对苏秋月的回避,9527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在这一问题上打了个标签,打算等和苏秋月结束了对话后,再自己私下去搜索一下这方面的内容。   “说起来,我这开启了学习模式以后,也没觉得有啥变化啊?”苏秋月边往教室门外走,边问道。   “学习模式需要宿主进入系统空间以后,才会显示出具体的变化。”9527一本正经地说道。   “系统空间?”   这是又一个苏秋月没有听过的新鲜词汇。   她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这个系统空间是用来完成每日的学习时间吗?”   9527点头:“是的。系统空间会在宿主进入以后根据你的情况为你量身打造出最适合你的教学套餐,并提供最全面的教材与全息面对面的名师指导,同时还可以模拟出最真实的教室环境,以供宿主更好地投入到学习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宿主你可以在睡眠状态中进入到系统空间,不会影响睡眠质量,还可以兼顾学习!”   娘嘞,全息又是啥玩意儿?   还面对面名师指导,让我睡觉的时候都得跟着学习?!   想到自己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必须要全身心投入学习至少四个小时,还要弄啥模拟教室出来……   苏秋月的心里是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她满是后悔地说道:“我真傻 ,真的……”   “早知道,我就应该拖到你那个啥三十天省点模式还没到最后期限的时候再说开启!”   9527人性化地扭了扭屁股,很是得意地说:“本系统概不退货,呵呵!”   苏秋月:“……”   遇上这样的系统,我可真是……造孽啊!   ——   苏秋月到家的时候,她妈正蹲在厨房门口一副“监工”的样子,紧盯着她奶还有她大伯娘做饭,她爸则是假模假式地在院子里跟着她爷还有大伯、小叔两个人晒柴火。   田凤娟那边苏秋月大概能猜到她是为啥能被放过,不用干活。   肯定是她奶怕她妈又“不小心”把房梁上的腊肉割下来一块炒菜吃,也怕她妈会毫不留情磕鸡蛋给自己吃,所以算是给“驱逐”出厨房这一亩三分地了。   至于她爸……   估计是被全家看不惯,所以被提溜着去砍柴了吧。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乡下的冬天总是来得比城里早一些。   所以,现在家家户户都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过冬的东西,没了农活的社员们便上山砍柴火,像苏秋月这样的半大孩子也会在有事没事的时候,去捡那些干树枝子,到时候带回家晒干了以后,好囤着留过冬的时候烧。   “闺女你回来了?”苏有粮一看见站在门口的苏秋月,就连忙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准备去迎一迎距离自己也不过只有十来步的闺女。   苏秋月看着她爸这明显就是想要偷懒的样子,心里不住摇了摇头,心想我爷那死亡视线已经瞄准在你身上了,你再往这走也没用啊。   果不其然,苏有粮这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苏铁柱喊:“你闺女回来了你干啥去?都已经到家门口还能不认识道儿?你赶紧给我回来把柴火弄好了!”   弄啥柴火啊?   什么柴火啊?   柴火咋了啊?   苏有粮一副左耳朵马冬梅,右耳朵孙红雷的样子,全然没有被自己亲爹的这一嗓子给吓到,反倒是加快了步伐,直接走到苏秋月身边,接过她的新书包,说着就要进里屋。   边走边说着:“闺女,上一天学累了吧?赶紧进屋歇会儿,等会儿咱就吃饭了……”   至于眼睁睁看着苏有粮用这副充耳不闻样子成功偷懒成功的老苏家其他人。   苏铁柱:“……”   苏大伯:“……”   苏小叔:“……”   而就在苏秋月只差一步就进自家屋门的时候,苏夏草回来了。   如果系统可以放背景乐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候的音乐一定是——   “她来了,她来了,她背着柴火走来了!”   于是,鲜明的对比出现了。   这边是两手空空回的家,啥活儿都不干还得读书上学不说,还给了她爸找了一个非合理偷懒理由的小孙女苏秋月,那边是气喘吁吁扛着一大捆柴火回来,自打生完一场病后就越发伶俐懂事的二孙女苏夏草。   怎么选?   不,还用选吗?   做好饭的李秀芹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刻薄道:“要不说这生丫头也得分是谁生的,又是谁的种!有的拿生出来的啊,天生就胳膊肘往外拐,到死也是赔钱货!可有的却是知疼着热,眼里有活儿不说,还能跟着分担!”   苏秋月站在屋门口,听着她奶这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话的架势,再看着苏夏草那隐隐自得的神情,只觉得好没意思。   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赶在她妈这边就要捋袖子的时候,开口问道:“是不是该吃饭了?”   老苏家众人:“……”   ——   吃了一顿面和心不和的咸菜糊糊后,苏有粮一家子和往常一样,没有半点磨蹭地,直接将众人都抛在脑后,不受半点影响地回屋了,徒留老苏家其他人面面相觑,却又拿他们没有半点辙。   刚一进屋,苏秋月就被她妈用手塞了一嘴,她下意识地嚼了嚼……   “花生?!”   苏秋月意外又惊喜地问:“妈,你这从哪儿弄来的炒花生啊?真香!”   只见田凤娟微微一笑道:“这不好吃才怪呢,毕竟这可是你小叔用你奶给的钱专门去供销社买回来的。”   “买这玩意儿干啥?”苏秋月边吃着她妈刚给塞过来的那两粒花生米,边好奇地问道。   “闺女你忘了?”苏有粮接过话茬道,“这不再有十多天就该苏大宝生日了,这大孙子可不最爱吃的就是炒花生了,自然得提前就给备出来啊!”   苏秋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只心里却同系统说道:“9527你说,这苏夏草费劲吧啦地讨好我爷我奶是图啥呢?她干再多,也永远是赶不上我小叔家那两大孙子在他们心里的位置啊。”   9527想了想回道:“她或许想要走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提高自己在这个家庭的地位?”   苏秋月道:“提高在这个家的地位能干啥?吃饭的时候多给半勺糊糊?”   一想起吃饭前,苏夏草背着那么大一捆柴火,狼狈地站在那里,还不忘洋洋自得的样子,苏秋月就忍不住想笑。   也让她不禁感慨。   “我大概知道为啥苏夏草上辈子会活得那么惨了……”   “这玩意儿真的跟智商脱不开关系啊!”   ……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苏秋月正准备铺被窝的时候,就听见脑海里出现了“叮”的一声。   随后,就是恢复了最初冰冷机械声音的9527说:“一分钟后,将进入强制学习模式,请宿主做好准备。”   苏秋月:“???”   她问:“不是,咋就强制学习模式了?”   9527::“因为在宿主开启学习模式以后,每天都需要进行至少四个小时的学习,而现在距离今天结束还有四个小时零46秒,所以在46秒过后,系统将直接开启系统空间……”   “现在进入倒计时状态……”   “30、29、27……”   “5、4、3、2、1——” 第14章   系统这突如其来的倒计时读秒,直接给苏秋月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是真的把每天要求学习四个小时这茬给忘了!   在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倒数中,苏秋月试图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是9527,没有你这样办事的!你不得给人一个准备的时间?而且我今天一天都在学校,那学习时间早就够四个小时了,咋你还给弄了个啥,强制进入?!”   9527:“请宿主悉知,对于每日学习任务的要求,都是必须要在系统空间完成的。”   苏秋月:“可你之前没跟我说过啊!我以为在学校完成就行了,你忘了我白天在学校罚站时候的样子了?我看书看得多认真啊!”   “恕系统之言,宿主你在学校期间的专心程度还不如刚刚你吃花生米用心。”   “……”   面对系统这一言不合就瞎说实话的回答,苏秋月虽心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只觉得眼前一晃,再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了一个看起来就需要很多钱才能买到的环境里。   “这,就是系统空间?”苏秋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超乎了这个时代应该有的房体构造,看着这透亮的玻璃窗,还有跟玻璃一样带着亮光却显得结实不少的地板时,她的心里是止不住地震惊。   “警告警告,请宿主停止你想要扣掉空间内一砖一瓦拿出去卖钱的危险思想!”9527气急败坏地说着,同时也将环境调整了一番。   说着,一套形象与整个环境都显得有些不相符的课桌、课椅的突然出现,成功将苏秋月的危险想法给叫停了。   看着这令人眼熟的课桌,还有那被补了一条腿的板凳,苏秋月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和要完成的任务是啥了。   于是,苏秋月放下了自己已经抹在了玻璃窗把手上蠢蠢欲动的小手,问道:“那个啥9527,你搁哪儿呢?咱打个商量呗?你说这大晚上你突然给我整系统空间里来了,我被窝都还没铺好呢,你就来了个大变活人,回头我爸妈洗完脸回屋发现我不见了,不得着急坏了!”   9527一本正经道:“请宿主放心,系统空间只有你的精神体才能进入。而且,本系统之前说过,宿主在系统空间学习期间,你的身体是处于正常休眠状态,可以说是居家旅行……不是,正在长身体的宿主在学习时的必备!”   不等苏秋月反驳,9527就又开始了“系统卖瓜,自卖自夸”地说道:“这样的学习机制,既不会影响身体的正常休息,还可以努力学习,这也算是开启学习模式后的好处之一,也算是一种作弊行为。”   苏秋月:“……”   可我根本不想要作弊,我想要纯睡眠,不学习的休息!(摔)   9527还在侃侃而谈着的时候,苏秋月就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水深火热,埋头苦读的生活了。   “还有啥别的好处吗?”她一脸冷漠地问。   “拥有本系统不就是宿主最大的好处吗?”9527理直气壮地问。   “……”   这边,苏秋月试图据理力争,给自己多捞点好处,另一边系统空间外,洗漱完的苏有粮两口子看着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躺在没铺好的被窝上睡得香甜的闺女,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只是给她塞进被窝里,直接熄灯睡觉了。   苏秋月:SOS!   ……   没有任何外力借助,也没有半点可以和系统抗衡能力的苏秋月,哪怕是说得都快要把嘴皮子都薄了,也都是没能撼动9527的铁石心肠。   最后,已经身处在系统空间,不学够四个小时就出不去还得在线降智的苏秋月不得不坐在这把完全仿真了自己那个草班子小学的破板凳上,开始了她今天的学习。   她刚一坐在凳子上的同时,原本还空无一物的书桌上就出现了几册被摞放整齐的课本。   “这是……?”   “是宿主你今天要掌握的知识内容。”   苏秋月看直了眼:“全部?!”   “是的,全部。”   说着,9527补充道:“不光如此,因为宿主没有自觉进入空间开启今日份的学习任务,造成了学习延误,所以在今日份任务完成以后,本系统还会根据这些知识点内容汇集成一份试卷,宿主需要达成至少60分的成绩才算合格。”   “还得考试???”   “是的。”   “那、那我要是没考到60分呢?”   9527微笑道:“如果宿主未能达成合格分数,将有两个选择,一是一直考,直到考到60分。二是直接选择降智。”   苏秋月:“……那个啥,咱们直接开始吧!”   “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我太爱学习了!”   ……   第二天清晨。   对着系统空间里那个全息影像,优秀教师在线辅导的大屏幕整整一晚上的苏秋月终于在考了不下二十次试卷以后,成功考出了六十分的优异成绩,得以保住自己的智慧,并从那该死的系统空间里出来了!   苦苦挣扎在及格线上,疯狂背书、做题的苏秋月在意识回笼以后,有心想要睡个回笼觉,但是,她竟然睡不着!   苏秋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着问:“9527,我这是咋回事?我平时沾枕头就能睡着!”   9527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脸安详地说:“系统出品,必是精品。宿主你平时的睡眠状态只是睡得多,质量却不好,但在系统的辅助下,宿主的睡眠质量已经达到了最高点,所以睡不着才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苏秋月险些落下一行热泪。   对此,只听见9527恶心吧啦地问:“宿主你刚刚心跳加快,呼吸过速是在为本系统的贴心而感动吗?”   苏秋月瞪着一双大眼睛,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是啊,我可太感动了!”   ……   早上七点,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快一个小时的苏秋月不用苏有粮叫,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吃过早饭就去上学了。   “闺女,你今儿咋这么早就醒了?”田凤娟下意识地摸了摸苏秋月的脑门儿,看样子是担心她这么早起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我就是有点睡不着……”苏秋月勉强地笑了笑,“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早,这觉睡够了,早上就醒得早了。”   “那就行。”田凤娟放心地说道,“赶紧洗把脸吃饭去吧,你奶今天煮的红薯粥,等会儿妈给你盛一碗红薯多的!”   ——   在喝了一大碗红薯渣粥以后,苏秋月就准备去学校了。   就在苏秋月一脚迈出院门的时候,她就听见苏夏草在后面喊她。   只见苏夏草手拿着装有好几件衣服的盆子,款款向她走来,用刚好能叫正屋里的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幸好你还没走远,我这正打算去小凉河那边洗衣服,咱俩正好顺路!”   苏秋月没接茬,只继续往前走。   见此,苏夏草也不介意,仍亲热地跟上来,也不管苏秋月搭理不搭理她,反正嘴是没闲着,一直在说着各种家长里短。   苏秋月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几句。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后,苏夏草似乎是觉得苏秋月的态度有所缓和,便试探地问道:“秋月你有没有脏衣服,姐给你一并洗了?”   “堂姐你没事吧?”苏秋月诧异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还要帮我洗衣服?”   “嗐,那不是因为你掉下过河,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嘛。虽说咱姐俩平时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但终归还是一家人,我这也是顺手的事儿。”   听见这话,苏秋月心里就有谱了。   她就说嘛,谁洗衣服拿着干净衣服去。   苏夏草这样明显就是想找个借口,以达成她的目的罢了。   既然已经清楚对方这话是为试探自己,苏秋月索性将计就计:“你这样说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不过你说得对,咋说也是一家人,我可提醒你,你要是去小凉河那洗衣服,最好也是找个伴儿,我那天……”   苏秋月凑到苏夏草跟前,故意小声道:“我那天根本不是失足落水,而是叫人给推下去的!”   “哦?”苏夏草眼神一闪,故作惊讶问,“那推你那人长啥样你见着没?”   这话说完,还没等苏秋月回答,苏夏草就自觉不妥,又补了一句:“毕竟咱大队里孩子这么多,秋月你要是看见那人长啥样,可一定得告诉大队长去,不让那人不还得再去害别人!”   “她倒是高风亮节,就是表情太假。”苏秋月在心里同9527耻笑了一句,用的词儿还是自己昨天刚学来的。   “这一点的确。”9527认同道,“那宿主打算怎么回答她呢?”   “嘿嘿,当然是……”   只见苏秋月满是无奈地对苏夏草说道:“问题就是这个。堂姐你不知道,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看见那个人,连个影子都没看着拿啥去跟大队长说啊,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个回答让苏夏草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但面对苏秋月,她还得继续自己那在对方看来可以说是拙劣的“演技”。   “那真是……”苏夏草一脸忧愁地说道,“不光如此,这事儿秋月也不能再跟别人说了,不然很容易引起误会和恐慌的。”   苏秋月点头道:“跟你说也是因为你要去小凉河洗衣服,别人我肯定不会说啊!”   得到了满意答案,顺便还自以为刷了一波;苏秋月好感度的苏夏草又耐着性子一直将人送到了学校门口,一副当代好姐姐的样子,目送着苏秋月进了教室以后,便加快了脚步朝着小凉河去了。   而就在苏夏草离开以后,苏秋月却从教室门口那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瓜,一个劲儿地朝外看向苏夏草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了趣味。   将苏夏草视为自己最后快乐源泉的她对系统问道:“9527,你猜我这位好堂姐专门抱着一盆子衣服去小凉河是要干嘛?”   9527翻了翻自己手里的剧情书,发现里面并没有对这段的详细描写后,正打算跟宿主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它就听见苏秋月说道:“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人心是再发达的技术也难以检测出来的,更别说苏夏草的心思了,要不是从你那知道了剧情,恐怕连我也猜不出来她想要干啥。”   话音刚落,苏秋月便走回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她最后也还是没忍住地吐槽了一句:“看起来她今天这是打算一箭三雕啊,也是不嫌累得慌,呵!”   9527:“???” 第15章   自打将苏秋月推下河以后,苏夏草这心里就有些害怕。   她害怕的倒不是为自己的行为,而是怕苏秋月发现自己,到时候这一次没死成,以后还会再和张卫东搭上关系,让自己无法如愿以偿。   但在旁敲侧击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是自己是推她下河的人以后,苏夏草心里也便踏实了许多。   “苏秋月啊苏秋月,你也别怪我心狠,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过个好日子……”苏夏草拿着手里的洗衣盆,嘴里止不住小声说着,“不过既然老天爷都不愿意收了你,那我也愿意放你一马,只要你能离张卫东远远的,等以后我嫁给他了,过上了和从前的你一样好的日子,我当然也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这一句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就这样被苏夏草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她一路走着,一直走到了小凉河边一处能够看到远处张卫东家烟囱的地方,才终于放下那一盆根本不需要洗的衣服,假模假式地蹲在那里。   一直等到苏夏草将所有的衣服都用水漂了一遍,开始用皂角不停搓洗着那些衣服的时候,她就听见了有一个脚步声在靠近自己。   ——她知道,自己等的目标来了!   也就一晃的功夫,只见周翠莲边大着嗓门喊了一句“这么早就有人过来洗衣服了”,边从小道儿那边走了过来,拿着一个小板凳就坐在了苏夏草旁边,对着她窈窕的身姿上下打量着,似乎是有些疑惑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为啥会这么早来这里洗衣服。   面对周翠莲这没有半点掩饰的目光,苏夏草没有半点扭捏,反而朝着对方展露了一个略显羞涩,却足够礼貌的笑容,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婶儿,您也来洗衣服啊?”   周翠莲对外的形象从来都是个敞亮人。   听见苏夏草跟自己打招呼,她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笑着回了一句:“是啊,我过来给孙子、孙女洗尿布来了,没想到你也来得这么早,像你这样年纪,还这么勤快的小姑娘,还真是少见啊!”   说着,周翠莲问:“你是老苏家的二孙女吧?之前就听队里的人说过,今天一看,小姑娘长得还真是精神!”   苏夏草听到这句夸奖,努力憋着一口气儿让自己如今这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蛋儿泛起了两团酡红。   过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叫我夏草就行,我也是想帮我妈腾腾轻,没想到您也会过来洗衣服……说起来,我头些日子也听家里人说了您家的喜事儿,跟您道喜了。”   这话一说,倒叫周翠莲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是啊,我家有喜事啊。这不,这一盆子都是得换洗的尿布,我可不得早早地来,不然可就供不上换了!”   虽然苏夏草早就已经决定好要走周翠莲这条迂回路线,好好刷一刷她好感度,以能够越发靠近张卫东,以能为自己未来嫁进老张家铺路,但在听到对方一个劲儿夸奖刘小芳,说那三个未来会成为自己幸福路上挡路石的孩子时,她心里多少也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她不是没想过利用自己重回一生的经验去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当后妈。   但……   现在距离未来改革开放还有近十年,以她爷她奶还有她爸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允许苏夏草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也不会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更何况,当年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个人肯拉她一把!   她又凭啥,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获利?   至于选择其他男人……   只有小学学历、长相也只能说是中上等,连苏秋月都比不上的苏夏草可以说,除了那些后来学会的讨好男人的伎俩,再没别的本事。   这样的她又能靠什么去吸引更好的男人呢?   而且,张卫东未来的成就是她在电视机前亲眼看到的,是绝对不会出问题,且一定稳陪不赚的绩优股!   更别说,抢走属于苏秋月的人生,是她的执念。   所以……   苏夏草只能掩起自己心里的不耐,露出了一个重生前自己面对那些恶心男人的标准笑容,继续认真附和着周翠莲那些话里话外都是刘小芳和那三个熊孩子的话。   她一定要过上好日子!   过上苏秋月曾经拥有的生活!   ……   就在苏夏草一个劲儿讨好周翠莲的同时,基本上把苏夏草“一箭三雕”心思都猜得差不多的苏秋月也拿着她这事儿吊了9527整整一堂课。   苏秋月耸了耸肩表示:谁让它只是一个系统,懂得科学知识,能下载各种资料包,却连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还好奇心那么重呢。   “那我跟你说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苏秋月故意逗问道。   “……能得到我这样一个拥有超前智慧,并且能够帮助宿主走向人生巅峰的系统。”9527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道。   我就知道!苏秋月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说……”   “洗耳恭听。”9527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系统空间里正襟危坐的同时,还不忘补充道,“对了,这个成语宿主也要记住哦~毕竟词汇量就是需要从日常生活中慢慢积累。”   苏秋月:“……”   “你还想不想听了?”   “……想。”   “那就闭嘴。”   “……哦。”   感受到系统真的有变老实后,苏秋月清了清嗓子说道:“苏夏草所谓的‘一箭三雕’其实很简单,只是你作为学习系统太过专注于学习层面,而忽略了细节!”   9527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了“苏秋月小课堂”的记笔记时间。   对此,苏秋月只觉得自己受到了鼓舞,更是侃侃而谈地说了半天的絮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进入主题道:“……她的‘一箭’第一雕是通过她拿着一盆脏衣服去劳动,而我却是通过学习逃避劳动的鲜明对比来获得我爷我奶这两个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对她的喜欢和对我的反感,从而降低我在家里的位置以及对外的名声;苏夏草的第二雕则是试探我的虚实,好确定我知不知道落水当天给我推下去的人是不是她,好决定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至于第三雕嘛……”   苏秋月饶有兴趣地问9527:“小凉河所在的位置距离谁家近,你应该知道吧?”   9527想了想:“根据原书中的内容,只有张卫东家是住在河边,因为有一段介绍过,他家平日里洗衣服什么的,都会去河边洗。”   “那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地了。”苏秋月忍不住感慨系统的粗神经,“你想想,她大早晨的去到离家那么远的小凉河只为了洗一盆根本没那么脏的衣服目的是为什么啊?”   “哦~”9527地意味深长说道,“原来,她是为了张卫东。”   “哎呀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没注意到9527奇怪语气与反应的苏秋月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为9527这个只懂得读书的死脑筋感到了一点点的忧愁。   这幸好捆绑的宿主是自己,这要是换了一个像苏夏草那样的坏心肠的,恐怕早就把它诈得连一个钉子都没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历史性的一幕重演了。   听见苏秋月那一声长吁短叹的老师看着她倒是没有像昨天快放学时让她直接去后面站着,而是……   “苏秋月?”   “到!”   “把昨天我要求背诵的课文背诵一遍。”   “……哦。”   这种上课被叫号的事儿对于苏秋月而言算是家常便饭。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因为苏秋月昨天已经在系统空间里背完好几篇课文了,其中就有台上老师说的这一篇。   于是,她轻轻松松背完了这一整篇不算短的课文,并成功收获了“老师的夸奖×1”“同班同学的崇拜目光×20”   苏秋月:得意地叉会儿腰.JPG   ……   伴随着一声“放学”,苏秋月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神情很是复杂。   她只要一想起在课堂上,昨天还叫自己罚站的老师今天却笑意盈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对自己的夸奖的一幕,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苏秋月从来都没被老师夸奖过,这感觉……   感觉一点都不好!(才怪)   “宿主你在说谎哦~”将这一句话捕捉到的9527突然冒出了这么贱嗖嗖的一句话,更是叫苏秋月恼羞成怒。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没有!”苏秋月忍不住在心里咆哮的反应,其实也是间接回避了刚刚被系统戳穿了内心那一点点因被老师夸奖而产生的雀跃情绪。   说来说去,苏秋月哪怕是天生聪颖,再加上后来遇见9527知晓了剧情而增添了几分沉着稳重,却也终归只有12岁而已。   从前当惯了咸鱼,习惯了不思进取生活的她,如今突然换了一种生活模式,又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称赞,她是真的有些绷不住劲儿。   只是,她心里头在为此感到有些喜悦的同时,却也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   苏秋月从未得到过除父母外的夸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同班的十多个同学用那样带着一点新奇与崇拜的目光所注视。   这滋味儿陌生极了,却也让她觉得有些……有些开心。   她有些说不清楚这种情绪的产生。   但她能确定,自己是不讨厌的。   “这,就是学习带来的改变吗?”苏秋月喃喃道。   9527没有说话,因为它清楚,这个问题只有宿主自己去体会。   ……   就在苏秋月踏着沉重的步伐刚从学校出来,打算抄小路回家的时候,她就隐隐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在她前头。   那背影眼熟极了。   苏秋月想了想又想……   ——这不是那个给自己从河里捞上来以后就跑了的黑衣小哥吗?! 第16章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人的一身黑色打补丁衣服,和背着一个大大竹筐的形象,越发肯定这人就是当时给自己从河里捞上来的救命恩人。   毕竟就这人身上的补丁衣服来看,他们整个靠山屯大队也找不出第二件这么破烂的了。   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后,苏秋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小跑着跟了上去不说,还一边跑一边没半点认生地朝那背影不住喊道:“哥哥!你等等我!”   对一个都还没见过的人喊哥哥这事儿,苏秋月倒是没有啥心理负担。   反正她刚十二岁,朝前面那明显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人喊一声哥哥,根本不是问题!   见那人听见自己喊了一声不仅没回头,反而越走越快的样子,苏秋月不光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越挫越勇,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这时候,围观了全程的9527有些疑惑了。   它问:“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秋月一边小跑着喘着气,一边回答道:“显而易见啊,我在报恩……不,在去报恩的路上!”   报恩?   报恩需要叫哥哥吗?   这个回答似乎是让系统当机了一秒钟。   过了一会儿,它又重新冒出来问:“虽然但是,真正救了宿主你的人是本系统,前面那个人没出现将宿主捞上来本系统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当然了,本系统这样的表达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为什么宿主你从来没想到要报系统?”   “你也想让我抱啊?”面对系统这别别扭扭的问题,苏秋月想了想后,爽快地说道,“那行吧,等晚上进系统空间的时候,我也抱抱你!”   实际上只是想借此要求宿主加倍努力学习的9527:“???”   #求问,新绑定的宿主对于“报恩”和“抱摁”有了错误理解,作为系统我要提醒她吗?急,在线求!#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追上前面的人后,苏秋月是毫不客气地同那人快步并排走着,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好像真跟他认识一样。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头阵子被你从河里捞上来的那个人就是我!”   “哥哥,我叫苏秋月,住在村西头第二排。你以后可以去村西头找我玩。”   “哥哥,你叫什么,住哪儿啊?我以前怎么都没在大队里见过你?”   “哥哥,你是刚从山上回来吗?我知道山上有一处结秋葡萄的地方,有机会我带你一起去呀!”   “哥哥……”   苏秋月这边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低声道:“我不是你哥哥。你也别跟着我。”   “可是我不知道哥哥你叫啥呀,你要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叫你哥哥了。”苏秋月无辜地眨着眼睛道,“而且,就是哥哥你救了我呀,我跟着你也是想要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谢。”那人撂下这一句话后,就好像加大马力的四轮车一样,直接将苏秋月甩在了身后,唯恐不及地离开了。   看着被甩在原地的宿主,9527幸灾乐祸道:“宿主你怎么不继续跟上去?”   苏秋月反问道:“跟上去干嘛?谁知道他住哪儿,万一住得老远,继续跟上去我还不得给累趴下。”   9527不明白了:“可宿主你刚刚也没嫌累,一直舔狗一样地跟人那儿喊‘哥哥’套近乎嘛。”   “谁舔狗?你才舔狗呢!”   苏秋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那叫策略!”   “???”   “不明白了吧。”   苏秋月一边顺着自己走了这一道有些喘的气息,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注意到我这救命恩人的外貌形象!他那给我也吓了一跳的漂亮长相咱不提啊,提了我都会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你就瞅瞅那比我高了一头多的个头儿,再看看他那背着那么沉的东西脚步一点不乱的力气,这要是能搭上关系,我可就多了一个帮手!”   说着,她认真说道:“说实在的,打今早苏夏草这莫名其妙跟我搭话开始,我就总觉得她没憋好屁,再过十多天那老张家可就该办满月酒了,到时候她要是再一看见我跟张卫东同处在一片蓝天下就发疯,我可就真是防不胜防了。更别说,她还有李铁牛那个忠心不二的爱慕者,我爸妈总不能自降身份跟他们一群小辈儿闹吧。所以我就是想跟这位善良的好心人攀攀关系,不说别的,起码哪天要是李铁牛再招呼一群人想教训我,我也有个帮手,不至于坐等挨打嘛。”   不为所动的9527:“万万没想到啊……”   以为能打动对方的苏秋月:“嗯?9527你没想到什么?”   9527满是感慨道:“我是说,本系统万万没想到宿主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抱歉,串词儿了。我是说没想到宿主你对四舍五入也算是你救命恩人的人也能这么算计?”   听到这话,苏秋月反驳道:“我和救命恩人只见的事儿,怎么能叫算计呢。我又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儿,还不许我喊他几声哥哥了?”   “可你还馋他身子!”   “我没有!”   苏秋月立刻反驳道:“我主要是觉得他那身板儿能保护我不被李铁牛欺负!我绝对没馋他的身子……最多,馋馋他的脸蛋儿。”   系统9527:“……长得的确挺好看的。”   “黑补丁”小哥:总觉得有点心里发毛……   ——   总之,自打苏秋月重新遇见了救命恩人以后,她的生活就从吃饭、学习、睡觉,变成了吃饭、学习、睡觉,还有叫哥哥。   只要一放学,或者是学校休息日的时候,她就会制造出各种“偶遇”。   在成功跟在对方身边混了个脸熟,起码不会像最开始时那样以后,苏秋月就被闻风而来的苏有粮给扣住了。   名曰,爱的对话。   苏有粮一本正经地问道:“闺女啊,你这一天天除了回家吃饭、睡觉以外,你爹我都快看不着你影子了,感觉你比秋收时的社员还忙!怎么,你又遇见林七了?”   “林七?”   “就是救了你,让你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那小子的名字。”苏有粮道,“闹了半天,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啊!”   “哪有天天追着跑!再说了,他现在都能配合我的步调一起走了,我很快就能知道他叫啥名字了!”苏秋月反驳了一句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爸,我之前跟你说他的时候你说你不认识啊!”   “有吗,没有吧!哈哈哈哈哈哈……诶诶诶,别打脸!”苏有粮尴尬一笑,试图将这件事情转移开来,却直接失败,被苏秋月按住暴打了一顿。   半晌后。   苏秋月开口道:“原来他叫林qi啊。爸,他是哪个qi啊?”   苏有粮皱巴一张脸道:“能是哪个qi,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呗。”   林七。   这个名字和“黑补丁”本人相比较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太般配。   但苏秋月也没太多纠结于此。   她开口又问:“咱大队里姓林的,好像就林大毛一家吧?还是外来户。那林七他难不成是林大毛的兄弟?”   “他家就是咱靠山屯大队的人,但是吧……”苏有粮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什么?”   “行吧,跟你说说也没事。”   苏有粮道:“林七他……是咱大队里的地主狗崽子,他家在头些年你还小的时候遭了人举报,挨了批/斗,家里的房子、土地还有钱全都被清缴了,他爹妈也在那时候全都……最后家里就剩他一个。当年他也才是不到十岁的娃娃,革委会的人就放过了他,任由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了。可没想到他也是个要强的孩子,这些年靠着大队的救济,虽说过得难了点,但如今他也16了,也算是熬出来了。”   “地主家的狗崽子……”这个称呼让苏秋月突然想起了一些被自己遗忘在记忆角落的事情。   ——她曾在有一年,跟着她妈一起去小凉河洗衣服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被队里孩子围着打,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一边打一边骂他是“狗崽子”的大哥哥。   那应该是苏秋月只有五六岁时候发生的事儿。   她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把在不远处河边洗衣服的田凤娟喊了过来,驱赶走了那群人。   想到这,苏秋月就忍不住去向田凤娟求证。   “妈,你还记得当年我在河边喊你救下的一个大哥哥吗?”   “你是说林七?”   听到这个回答,苏秋月震惊了:“妈你也知道他?!”   田凤娟点头:“当然了,这些年你爸说啥他给你摘回来的那些秋葡萄其实都是林七这孩子送过来的,我以为你知道呢。”   “你们不说我咋知道啊!”苏秋月诧异道,“我还一直为我爸给我摘葡萄这事儿感动得不得了,闹半天都是他给我摘的……”   看着闺女这咋咋呼呼的样子,田凤娟没忍住地捂着嘴笑道:“嗐,那不是你爸逗你玩呢嘛,再加上林七这孩子也不愿意……说起来,你不记得也正常,倒是林七这孩子,当年因为你喊我救了他,他便一直记恩到现在。但他这孩子啊,心思重,总担心他的身份会影响咱们,所以从来不肯跟咱家走得太近,就连这一次你掉下河的事儿,我和你爸也是听你说才知道救起你的人是他,不然这孩子恐怕都不会跟我们说。”   “那……那他怎么不理我?”想起这几天林七对自己的视而不见,苏秋月忍不住问。   田凤娟点了点闺女的鼻尖道:“我刚不说了嘛,你林七哥哥这是怕他地主家孩子的身份会影响到咱们,才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再说了,你那点子小心思别人不知道,你妈我还不知道?你跟人套近乎根本就是为了能得个便宜帮手,到时候好去吓唬李铁牛,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想跟人交朋友去的,你这样还好意思说人家不理你?”   被戳穿心思的苏秋月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我才没有虚情假意”后,便转身准备开溜。   “等等——”田凤娟喊住她,将一个摞成摞,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递了过去,“你要是去找林七,就把这个给他带过去。”   苏秋月狡辩道:“我才不是要去找他的。但妈你要是有东西用我捎,我也可以帮忙跑一趟腿儿……不过,这里面装的是啥啊,还挺沉的。”   田凤娟拍了一下她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瓜道:“不管是什么也都不是给你的!所以你呀,就乖乖当你的跑腿工吧!” 第17章   跑腿儿这件事对于苏秋月来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趁着周末不上学的时间,她拎着东西就直接去了林七所在的山坡上的那间破屋。   到了地方,苏秋月也没敲门,只站在门口脆生生地喊道:“哥哥,我来给你送东西啦!这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哥哥你要是不开门的话,我可就帮你拆开看看!”   这一句,成功让迟迟不肯开门的林七打开了屋门,面无表情地朝她伸手,一副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的样子,让俊俏的脸蛋看起来有些骇人。   “宿主,你确定这个人是你儿时救过的小哥哥吗?”9527用一双小胖手捂着脸问。   “……大概吧。”苏秋月不确定地回答。   在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以后,面对马上就要把门关上的林七,苏秋月忍不住喊道:“要不要,一起去山上摘秋葡萄?”   她说:“今年的秋葡萄,我还没吃到呢。”   听到这话的林七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却还是转身回了屋子。   9527不禁摇头道:“看吧,我就知道宿主你要吃瘪。”   苏秋月:“你的幸灾乐祸还能再明显点吗?”   9527:“那我试试?”   就在一人一统又一次开始她们之间的日常拌嘴时,就听见一声门响。   是仍穿着那深黑补丁衣服的林七背着竹筐站在苏秋月的面前,通红着耳朵,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地说:“不是说要去摘秋葡萄?”   “嗯!出发咯!”苏秋月的笑容就这样随着两个人并肩朝着山上走去的步调而一点点荡漾出来。   两个人谁也没说儿时相遇的事儿,没有说谁救了谁,也没有说长在山里的那些秋葡萄到底是谁最先发现的。   他们只是并肩默默地前行,让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自此后的多年,苏秋月再想起这一幕也仍觉得心动不已。   但这也都是后话了。   ……   在成功和林七建立起一起山上摘葡萄、采野菜,并且每天都有他过来陪自己上下学的友情后,苏秋月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充实了起来。   这是一种积极作用。   让她知道了,原来人生真的不止有自己以前的那种活法,还有像现在这样快乐简单的方式。   坐在系统空间里,苏秋月边想着和林七说好的,明天要一起去捡榛子的约定,一边看着出现在桌上的课本,问9527:“今天就要开始学四年级的教材了?咱们这进度安排得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9527看了一眼手里的计划表,点头道:“这个进度的确有点问题。”   这句话让苏秋月的眼神里迸发出了希冀的光。   9527:“现在这个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苏秋月:“???”   只见9527拿出了一根笔,在计划表上涂涂改改着,认真说道:“学习时间马上就要积累够15天了,每半个月系统将会自动生成一套综合试卷以考察宿主的学习进度和对知识的掌握程度,所以为了宿主你能够顺利过关,从今天开始你的学习任务将会翻倍,以求能在小测考试到来前将整个小学的知识内容全部完成并掌握!”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苏秋月喃喃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跟踪苏夏草,如果我不跟综苏夏草我也不会被她推下河,如果我不被她推下河,我也不会被你发现捆绑,如果我没有被你发现捆绑……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呜呜呜!”①   老早就已经习惯了苏秋月日常学习前哀嚎的9527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小茶桌,和一对小耳塞,全然没有为苏秋月可能会无法完成学习任务,或者是承担太多压力而感到担忧。   原因是……   这样的场景在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发生过至少30回了。   它亲爱的宿主每一次都是这样,各种满地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自己是完成不了这些,然后又在哭闹耍之后,以让人大跌眼镜的速度,和极高的对知识内容的掌握程度而高标准完成每日学习任务。   所以……   看着苏秋月此刻戏精上身一样的表现,9527淡定地啜了一口茶,在计划表上写着的“附加-表演内容”后面画了个对勾,并认真写下批语:“演技高超,前途无量”八个字。   十分钟后。   过足了戏瘾的苏秋月平静地坐到了已经从板凳升级了的靠背椅上,开始攻读起了桌子上那一摞写着“四年级小学教材”的课本。   9527看着她认真的脸庞,觉得自己的“人类观察日记”或许还需要再加厚一些。   毕竟,它的宿主是如此可爱认真,又独一无二的存在。   ——   在苏秋月因学习而早睡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倒是多了一些自由空间,能够背着她偷偷摸摸地……做一些不能让小孩子知道的事。   “媳妇儿,还不行吗?我这腿都有点软了!”   “这才刚哪儿到哪儿,你别慢吞吞的,动作快点!”   漆黑的房间里,两口子借着月光,正一上一下地在炕上……将今天刚拿到手的钱藏到房梁上。   因为不敢点灯怕被家里其他人知道,再加上这钱是属于私房钱,外加特殊路子弄来的,所以两口子藏得十分小心,生怕会被人知道。   苏有粮颤抖着腿肚子,努力抬头看向正坐在自己肩膀上还在摸索着他们藏钱位置的媳妇儿,小声喊道:“娟儿啊,你到底找着没?我真的快站不住了。”   田凤娟也是挤眉弄眼,使劲伸着手够:“哎呀马上了,我已经摸到包钱的布角了,你再坚持一下。”   这句话不光没有安抚到苏有粮,反而让他悲愤道:“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正在这时,就听见田凤娟压着声音惊喜道:“找到了!”   “真的?”苏有粮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卸掉了一样,小心地扶着自己媳妇儿的腿就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两口子是小心翼翼地拿着装着他们三口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的布包挪到了窗户边儿,借着月光,努力瞪大了眼睛开始数钱。   “十块、二十……她爸,咱家之前攒下的钱搭上这回赚的,已经有一百二十块钱了!”饶是田凤娟平日里再怎么淡定,看着手里这些钱也还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动。   看着这一张张的票子,苏有粮也是止不住兴奋。   “我真没想到林七这小子竟然这么能挣钱,怪不得这人人哪怕是冒着风险也要去……”说到这里时,苏有粮的声音已经轻到几近不可闻的程度道,“也要去县里的黑市捣腾这些东西,这可比天天上工挣得多太多了!”   田凤娟克制道:“但这事儿也很危险,你可别太活泛心思,咱现在这些钱已经不少了,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借着小七在黑市的人脉,跟着一起吃挂落,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苏有粮连忙告饶:“媳妇儿你就放心吧,我和小七子肯定是不一样啊,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主儿,干这个根本不需要顾忌任何人,靠的就是胆量。可我有你和月儿在呢,我咋也不可能让你们跟我一起承担这种风险。”   “你知道这点就好,我也能放心些。”田凤娟小声道,“现在咱一点点攒材料做糕点卖钱,月能慢慢积累够以后分家咱们自己盖房子的钱,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看不得你这么辛苦。”苏有粮心疼地搓了搓田凤娟的手道,“所以,我想着既不能占林七便宜,可也不能全靠你一个人忙活。我心里有个主意,但也还没想好,等我琢磨琢磨再跟你说!”   听见这话,田凤娟倒也没有深究,只回握住自家男人的手:“我知道,你的心跟我的心是一样的,咱俩都想尽可能多攒点钱,好带着闺女跟这个家分开,过属于咱们三口的好日子去,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听你的。”   苏有粮抬手抹了一把脸,紧紧攥着媳妇儿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闺女,心里更是坚定了赚钱的念头。   “娟儿你放心,当年娶你时说过的那些话我从来没忘记过,这些年委屈你和闺女是我的错,但这一回闺女让苏夏草那丫头给推下河的事儿让我彻底明白了,我……”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   田凤娟止住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茬,仔仔细细地将手里数好的钱裹回了布包里后,抬头笑着对苏有粮说:“所以咱还是先说眼前的吧。赶紧过去蹲好了让我骑上去,好把钱藏好了!折腾了这么半天,我都困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也打哈欠了!”   至今腿肚子还打转儿的苏有粮:“……”   我知道了,我媳妇儿一定在渝川那边学过变脸!   ……   而就在两口子摸着黑开始努力将布包放回房梁上的同时,还在系统空间里,并不知道自己爸妈这一晚上能干这么多事儿的苏秋月仍在奋笔疾书中。   苏秋月:学习学习我最强!   9527:终于知道宿主如此擅长变脸的戏精行为是从哪里遗传来的了。 第18章 (含入V公告)   苏秋月觉得最近自己家里的这些人都有些奇怪。   比如,她爸妈总是忙进忙出不说,还顶着一对黑眼圈好像半夜做贼了一样,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尤其是她爸那一瘸一拐说是因为抽筋儿疼得走路费劲的腿肚子,那哪有人天天抽筋啊!还有她妈那胳膊,老跟要够东西似的,总觉得两只胳膊都有点不一边儿齐了。   再比如,苏夏草最近表现得很焦躁,天天去小凉河那边洗衣服竟然还顾得上每天都好像盯贼一样盯着自己,好像生怕她跟张卫东有啥事儿一样,苏秋月表示,那人家小芳嫂子还没咋地呢,你盯谁也不能盯我啊,这玩意儿是犯罪啊!   再再比如,她奶最近做的饭是越来越健康,不是野菜糊糊,也就是咸菜饽饽,甚至有的时候一锅红薯渣粥就当是晚饭了,而最关键的是,明明不管是大伯一家还是小叔一家都吃不饱,可他们却都没说话!哦,她爸妈也没说,但因为她们三口手快,所以她们吃得饱,自然不用说。   结束了今日学习任务以后,苏秋月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自家屋子门口,一边晒着太阳看她妈伸长了胳膊择野菜,一边在心里跟系统有事没事唠唠嗑。   她问:“9527,你说他们这是啥情况啊?我爸那腿,我妈那胳膊,苏夏草那神神叨叨的眼神,还有我奶那颤巍巍做饭、盛菜的手,和我大伯、小叔他们那勒紧了的裤腰带和瘪肚皮……总觉得在我努力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是都干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事儿。”   说着,苏秋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对了,我学习的时候你不没事儿干吗?那9527你是不是知道最近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啊?”   “隐隐约约有听说啦。”9527这边是又不知道下载了啥乱七八糟的语音包,回答的声音让苏秋月忍不住一哆嗦。   对于9527这样时不时就会突然袭击,换这种恶心吧啦语音包的行为,苏秋月表示很不满。   于是,她顶着她妈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脑瓜子,仿佛在威胁它一样地问道:“喂喂喂,你最开始的那个电流音呢?能不能恢复那个声音?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就要采取行动了!”   非常识时务的9527在沉默了片刻后,用新换好的语音说道:“好的。”   苏秋月:“……”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捆绑的学习系统用气泡音来折磨我!   ……   第二天,周翠莲到来的原因成功让苏秋月在头一天的疑惑得到了大部分的解答。   这事儿,得从苏秋月正埋头苦读在系统空间里刷卷子,却被她爸中途叫醒的事儿说起。   因为周翠莲的到来,老苏家的人为表重视便都在李秀芹的招呼下回屋去叫家里的孩子准备出来见客。   苏有粮进屋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刚起床没多久就又躺回去的闺女呼呼大睡的样子。   对于最近时不时就倒头便睡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的他直接喊道:“闺女,快起来!老张家的人过来送信儿了,还带了喜糖,你赶紧起来吧,别到时候等你奶把糖都分给大宝小宝以后你再闹腾说没糖吃!”   正做着一半模拟试卷的苏秋月:“……”   爹你知道你叫醒打断的是什么吗?是一个天才的诞生!   坐起身来以后,苏秋月看着她爸还瘸着的腿肚子,慢吞吞地问:“翠莲婶儿?她不说向来跟我奶不对付嘛,今儿过来是要干嘛啊?”   苏有粮嘿嘿一笑,说道:“就是因为跟你奶不对付,所以才要亲自过来咱家送信儿啊。”   “送信儿?”   “睡懵了不是?人家老张家刚得的一对龙凤胎已经满月了,过两天就办酒席了!”   对!   满月酒!   苏秋月最近一直忙着小测考试,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怪不得苏夏草这几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呢。”苏秋月一边换衣服,一边跟9527说道,“闹了半天就为这事儿?我还以为她是又憋了什么坏屁想背后整我呢,害得我这阵子都不敢一个人上下学,总得哥哥接我送我。”   听到苏秋月那习以为常,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后,9527贱嗖嗖地回答道:“请宿主悉知,你是个独生子女。”   才刚12岁远远没到开窍年纪的苏秋月表示:“林七比我大,我叫他哥哥怎么了?哥哥哥哥哥哥……我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我也啥就叫啥!”   9527微笑道:“你开心就好。”   ……   吵嘴归吵嘴,该出去见人也得出去见。   换好衣服,又把头发重新扎好成麻花辫以后,苏秋月走了屋门,来到了正屋。   刚一进屋,她就看见了带着一脸强撑起来笑容的苏夏草在看到自己后,一瞬间扭曲的嘴角。   苏秋月:嗯,这就是作茧自缚。一个我新学的成语。   而另一边,苏秋月她奶李秀芹和周翠莲没有硝烟的战争还在继续。   要说起她俩的关系,那可以说是从年轻时候就互看不顺眼,一直到如今孙子、孙女都满地跑的年纪也还是没办法一笑泯恩仇,仍旧互相瞧了不上。   苏秋月想起她爸刚说的话,便也知道,她翠莲婶子这回亲自登门送信儿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炫耀!   ——炫耀她那一口气给自己生了一个大孙子,和一对龙凤胎的儿媳妇,还有她只有一个儿子却足足生出了老苏家仨儿子才得到的孙子数量。   一进屋说了一句话后,便坐在旮旯位置准备吃瓜的苏秋月,刚坐下就只听见周翠莲说:“……咱们两家在靠山屯相处了那么多年,要是论起来也算是亲戚,虽说出了五服,但不管咋说我家这要给我拿一对龙凤胎的孙子、孙女办满月酒的这种喜事儿也得我亲自来一趟啊!”   李秀芹怒极反笑道:“是啊,真要说起来翠莲妹子你也是我家老头的姨外甥媳妇儿,你家办满月酒,我们咋可能不去呢!”   周翠莲:“……”   这一点算是戳中了周翠莲的痛处。   要说当年还没嫁人的时候,她和李秀芹是谁也不差谁。   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条,她们俩都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可谁能想到,她们俩一起说媒、前后脚出嫁,最后一串亲戚,那苏铁柱竟然是自己男人的姨舅舅!   也是因为这样,明明她和李秀芹的年纪差不多,可硬是差了她一辈。   这也就算了,可谁想到,周翠莲在结婚好几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怀上孩子的时候,李秀芹却在嫁人头一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后来又在自己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生下了大闺女的时候,又跟着生了第二个儿子……这样被李秀芹处处压一头的日子,一直到周翠莲生下小儿子张卫东才有所缓解。   可再后来,自己男人去世,儿子当兵,俩闺女嫁得再好,也不如李秀芹这一家团团圆圆的好。   不过,那是从前了。   如今,她儿子争气不说,儿媳妇的肚皮更争气!   周翠莲这些年的怨愤也差不多都散了,尤其是在看到眼前李秀芹嫉妒的样子,她就更觉得心里畅快了。   “是啊,虽说我就卫东一个儿子,但他和我儿媳妇都争气,一下子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这种喜事儿当然得让大伙儿都跟着沾沾喜气儿了!满月酒时间就定在后天,还有两天,我可就等着秀芹姐你们了!”说完这句以后,周翠莲不等李秀芹再说别的,便把带来的喜糖一一分给了苏秋月这群小的,连着苏春桃和苏夏草这两个大姑娘也没落下,然后,她就顶着李秀芹凶恶的目光,款款地离开了。   在那一刻,苏秋月在她奶的眼里看到了刀光剑影。   9527:“嗯,宿主的成语学得不错。”   ——   苏秋月边吃着新拿到手的喜糖,边回去东屋准备继续自己刚刚被打断的模拟考试。   不过,中场休息时间还是可以有的。   她歪躺在炕上,琢磨了一会儿后,问系统:“9527,你刚发现没,翠莲婶儿刚给苏夏草糖的时候,表情很意味深长啊,而且苏夏草的反应也很奇怪,好像是在躲着翠莲婶儿的感觉……我猜她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9527一本正经道:“请宿主悉知,距离十五天的小测考试只剩下不到三天,如果考试成绩无法达到80分,宿主将面临考试后为期一周的,学习时间从四个小时变为六个小时的惩罚!”   苏秋月震惊道:“不是,这事儿你可没跟我说啊。以前考试都只要求六十分合格就行,凭啥突然涨价……不是,突然提高门槛儿,还得八十分了?!”   9527:“可是我已经在系统空间的小黑板公告上面已经说明了哦,宿主你不仔细看,怎么能怪我呢?”   苏秋月:“……”   哦,确定了,9527不光是学习系统,还是个老阴阳系统。   ……   两天的时间就像是苏秋月兜里的糖果一样,只一晃神的功夫,就过去了。   这一天,在跟模拟考试较劲了整整两天以后,终于考出了81分优异成绩的苏秋月才刚从系统空间出来,就又要准备去参加老张家的满月酒了。   准备出发时,苏秋月在看到盛装打扮,穿着过年压箱底的衣服,还戴了个头花,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却又带着那么不止一点点对自己防备的苏夏草时,莫名就想到了昨天她爸偷偷摸摸从屋外跑回来跟她妈互相挑了挑眉毛的眼神儿。   苏秋月:“总觉得今天的满月酒会充满了……”   9527:“血雨腥风?”   她摇头:“不,是满桌子肉香!” 第19章 (修)   “大哥你去催催爸妈吧, 问问他们到底收拾利索没有啊?这要是再晚点,人老张家那边可就该准备开席了,到时候别这五毛钱送出去, 咱们再吃不上热乎的,那才叫真吃亏呢!”老早就准备好出发的苏有粮蹲在自家屋门口, 忍不住朝正屋那边同样已经收拾利索, 却一直都在等苏铁柱老两口的苏有田喊道。   “哎呀二哥, 你有啥话就好好说嘛,喊那么大声干嘛?那爸妈岁数大了, 腿脚不利索, 换衣服收拾东西得慢了点,你咋也半点都等不了啊。”无时不刻上眼药,说的就是苏有年这个心机boy。   只见他和刘梅站在自己屋门口, 一人抱着一个儿子,看起来云淡风轻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实际上心里却也是忍不住想催促一番苏铁柱他们。   毕竟这几天为了吃这一顿满月酒,家里头甭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可是没有一天吃饱过得时候。   但苏有年向来喜欢吃挂落, 从来不做出头人, 甚至有的时候还得反着来, 只为了能更讨几分爹妈的喜欢,好能多占点家里的便宜。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口, 就听见刚还在里屋的李秀芹边往外走着, 边指桑骂槐地骂道:“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干,就知道瞎嚷嚷!谁要是嫌弃我们老两口子腿脚慢,耽误事儿了, 那就自己去啊,又不是没长腿!”   这话说的是谁,院子里的人都知道。   但偏偏他们只能看着苏有粮若无其事地在那掏耳朵。   这一副好像真的听不出来对方是说自己的样子,让人见了着实可恨。   可实际上,今天这顿满月酒席对于苏有粮而言,吃不吃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去到地方,等人都凑齐了,能叫好戏开演,也能方便自己甩锅。   所以,他是打定主意不说话,只要能赶紧出发就行。   但苏有粮不吭声,不代表李秀芹就能因为他的沉默而舒心几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讨足足五毛钱去给周翠莲家添喜气儿,就忍不住气闷。   于是,有心想撒把火的李秀芹开始没事找事:“老二,你看看你们一家子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有那整齐的衣服不穿,为啥要穿那胳膊肘还打着补丁的?是成心穿给外人看,让人戳我和你爹的脊梁骨,说我们偏心眼儿,连身好衣服都不许你穿?!”   这可真是叫人没处说理了。   就在老苏家其他人或是看热闹,或是等着看苏有粮反应的时候,就看见他抬胳膊瞅了瞅自己的衣服,嘀咕了一句“这件还真是打了补丁嘿”后,对着大伙儿一乐。   只听他说:“那妈你回屋给我拿几张布票吧,顺便再给点钱,这样好方便我中午吃完满月酒后,直接去供销社扯两块布,做身新衣服,毕竟儿子是真的没有一件齐整的衣服,总穿这打补丁的不得让外人看了说您和我爸对我不好啊!不过您放心,等会儿吃饭时候要是有人笑话我这身补丁衣服,我就直接把布票和钱掏给他们看,保证不给您二老丢脸!”   李秀芹:“……”   老苏家众人:“……”   全程目睹了这反将一军,并顺杆爬一幕的9527忍不住对苏秋月感慨道:“宿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厚脸皮不破了。”   苏秋月:“你一个系统就别眼馋这个了,这是我爸的毕生绝学,传女不传男。”   ……   成功得到两尺布票,却没能得到钱的苏有粮在收获这些的同时,也得到了老苏家其他人的愤恨、嫉妒的目光……和李秀芹捂着心口窝时还不忘朝他瞪过来的白眼。   可不给咋办?   这话是李秀芹自己说出来的,等于是递了个把柄给到了他手里,这要是不给点东西把他的嘴堵住,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以苏有粮那性格,就得当着所有人,也包括周翠莲的面前说他这身补丁衣服!   李秀芹:我真傻,真的……   而在苏有粮厚着脸皮还在那捻手指的时候,就见一直没说话的苏铁柱直接照着自己二儿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这菜让他知道啥叫见好就收。   完了,就听苏铁柱对着其他人喊道:“都还瞅啥呢!赶紧出发,再晚点人那头都要结束了!”   众·敢怒不敢言·人:这磨蹭来磨蹭去的人又不是我们!   ……   在老苏家一行人才刚出发的时候,大队里的不少社员们都已经快到老张家了。   这时候不像后世那样讲究随礼,基本上各家各户条件差一点的就拎着点自留地里种的菜,或者是一兜红薯什么的,就当是贺礼了,而条件好的,关系也近点的,就会跟着用红布包上几毛钱算是对主家这一场喜事儿的随礼。   老苏家因为头几年家里大宝小宝这两个孙子出生时,周翠莲都给了喜钱,所以哪怕李秀芹再不情愿,也还是包了个五毛钱的红包。   只是这五毛钱可就等于是他们这一大家子,加起来足足十三口的贺礼了。   但饶是这样,在去的路上,李秀芹也还是不停嘱咐道:“到了以后都快点把坐的位置找好了,菜一上来也别管别的,撒开了肚皮可劲儿吃就行了!谁都别给我在那臭臭叽叽的装洋蒜,等开席了连筷子都不好意思伸,别忘了,咱这一趟可是给了钱的,足足五毛钱,都快够一斤肉钱了!”   李秀芹说这话,一方面表明了自己为给出去的钱而心疼的情绪,一方面也算是侧面表现了对周翠莲她家满月酒席面的肯定。   只听她笃定道:“别的不说,就说她儿子那每个月可都能给寄回来至少二十块钱,那荤菜肯定不会少!你们一个个在家的时候都咋呼说馋肉,这一回能不能吃伤荤腥,可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了!刘梅你可得看好大宝小宝,别委屈了我的宝贝孙子,他们俩小,肯定抢不过别人,到时候就全靠你了。”   听到她奶这一句句的嘱咐,苏秋月是终于明白了为啥她们家这些日子会顿顿吃野菜、餐餐吃不饱了。   闹了半天,她大伯、小叔一家天天都勒紧裤腰带,吃不饱也没有一句怨言都是为等这一顿啊!   这让苏秋月忍不住小声问道:“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奶这些日子的反常就是为了今天去老张家吃大户啊?”   苏有粮点头:“咋,闺女你这是后悔想明白想得太晚了,怕到时候席面上不能比他们吃得多?”   苏秋月连忙摇头:“虽说这几天家里的饭是挺难吃的,但那也比挨饿强,我可不想为了吃够那五毛钱的,就忍着饿劲儿好几天。”   “不愧是我苏老二的闺女,这样想就对了!你到时候啊,也别一上来就捡那肥肉吃,先把那肉都扒拉到碗里,到时候一口菜就一口肉,慢悠的吃,免得你乍一吃那么多肥肉不好受。”   曾经在闹饥荒那几年为了把不多的粮食都给媳妇儿和闺女的苏有粮可是知道挨饿的滋味儿,更知道那挨饿以后突然暴饮暴食疼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剖开肚皮的感受,所以这也是他为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为了占这一顿饭的便宜就故意让自己和苏秋月娘俩挨饿。   “放心吧爸,我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少饭,不会为了两口肉就强吃的。”苏秋月点头的同时,也在心里听着系统对自己随时随地的科普知识输入。   9527推了推是它从哪儿弄来的眼镜框,认真道:“宿主你父亲说的话说得没错,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请你务必注意不要吃超出自己饭量的食物。因为人如果在长时间饥饿的状态下,突然暴饮暴食,或者是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是很容易造成胃肠负担,导致急性肠胃炎,甚至胰腺炎。严重者,甚至会造成生命危机!”   对于系统的话,苏秋月深以为然,并开口问道:“那这个知识点会算进模拟考试里吗?”她嘟囔地说道,“你可得知道,我能考到81分那可是太不容易了!你说说你给提供的那试卷里的内容,有不少都是课本里没有的常识题,什么摔伤了怎么处理,拖拉机坏了以后的修理步骤,遇到故意刁难该怎么办……我好多分都是从那上面丢的!”   面对苏秋月的指控,9527表示:“本系统的目标是将宿主培养成全方面发展的全能人才,而不是只懂课本知识,却不懂得生活常识的书呆子,所以对于一些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事情都可能作为知识点被纳入试卷,其中就包括了思想政治、人情世故、生活常识以及科学研究小知识……对于以上这些内容的纳入比例,还请宿主自行辨别,以培养独立的学习意识。”   话音刚落,只见苏秋月微微一笑地抬起手,动作好像在揉太阳穴一样,实际上却威胁9527道:“我看你的小脑袋瓜是热昏头了,用不用我帮你降降温?”   9527:“……泄题漏题是违法行为,本系统宁死不屈!”   苏秋月:“???”   画面怎么突然就从日常斗嘴威胁的互动节目,变成闪闪红星照我心了?!   ……   面对一副自己好像纨绔子弟要脱它裤子一样的9527,苏秋月是束手无策,也明白这事儿对于系统而言,应该是不可违背的程序,所以她也没再继续逗下去。   尽管,她最开始真的只是习惯性和系统这样互动,但这事儿也算是给苏秋月提了个醒,叫她以后说话、办事儿都还是得注意一下分寸。   在即将就要抵达老张家的时候,苏秋月好声好气地同主动9527说道:“今天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威胁你给我漏题泄题,等今天吃完饭回去,我主动增加一小时学习时间咋样?”   察觉到宿主心境变化的9527一边拿笔在[道德品质]这一栏上画上一个小对勾,一边默认了对方主动认错的行为,朝对方回应了几声电流声,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手里的“宿主考核表”上。   虽然9527对自己这番唱念做打反将了宿主一招的行为表示一丢丢的惭愧,但为了帮助苏秋月全方面成长,它也还是一边看似是自怀自责,实际上却是在偷乐的同时,一边在考核表上涂涂改改,增加了不少东西。   9527:对于可塑性极强,但自制力却极差的宿主,本系统哪怕不(很)愿意这样严苛对待宿主,也必须要这样做!   苏秋月:9527一个统在空间里那耸着肩膀笑啥呢?是因为我跟它道歉而感动的吗?   着实惹人怜爱了。   ——   在一行人已经能看到老张家呼呼冒气的烟囱,和站在门口喜笑颜开招呼着过来吃满月酒的周翠芬的时候,苏秋月就察觉到了苏夏草这一路上,一直到现在越发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儿了。   “9527,你看没看到苏夏草一直在深呼吸呢,我咋觉得她好像在躲着翠莲婶子一样,可不应该啊……”苏秋月在心里跟系统小声嘀咕着。   “宿主你可以大一点声音的,他们听不到。”9527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需要升级一下听力功能了。   “你不懂。”苏秋月一副“你还是太嫩了的样子”说道,“背后说人这种事儿,不管有没有人能听见,都必须得小声说才有感觉。”   系统:“哦。”   是我不懂你们人类的奇奇怪怪。   苏秋月没理会9527日常阴阳怪气的反应,继续分析着:“按照头些日子苏夏草天天奔村东头跑的架势,她肯定已经和翠莲婶子搭上线儿了,但从头几天翠莲婶子过来送信儿时候开始,她反应就有些不对,总是躲躲闪闪的,心虚得不得了。看苏夏草这样子,她怕不是……”   “怕不是什么?”9527好奇问。   就在苏秋月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人一统就听见周翠莲尖着嗓子喊道:“秀芹嫂子来了!快进去坐,您要再晚来会儿,这可就该开席了!”   这话说得可是诛心了。   摆明了是说老苏家这一群人不懂礼数,来得有些晚了。   于是,苏秋月这也顾不得跟9527说话了,连忙跟着她爸妈一起还有苏爷爷、苏大伯和苏小叔一家直接进了老张家的院子,只留下李秀芹一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跟对面差不多也是肉笑皮不笑的周翠莲开始你来我往地“友好沟通”。   苏秋月:这是妥妥的宛如电闪雷鸣一般的眼神厮杀啊!惹不起惹不起!   ……   不过俩老太太的针尖对麦芒倒是成全了一旁心虚的苏夏草。   只见她再成功避开了周翠莲那审视目光后,又借着大姐苏春桃的身形,一个闪身就跟着一起进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刚寻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坐下后,苏夏草就看到了那天自己才刚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周翠莲给打断没能真正说上几句的,也是自己心心念念两辈子的张卫东。   已经跟着爸妈选好了一个最佳位置坐上去的苏秋月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旁边一桌都不怎么眼熟,应该都是老张家在其他大队亲戚的桌前的苏夏草,正双眸含情,含情脉脉,默默无语两眼泪……咳,总之,就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端倪的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张卫东呢。   苏秋月是只看了她一眼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尤其是在看到苏夏草那扭捏地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又抬头看过去的样子,苏秋月更是不忍直视。   她有心想说:喂喂喂,别搞得好像你是原配一样,小芳嫂子一会儿就出来!   同时又忍不住想着,这大伯和大伯娘也真是的,咋也不让苏夏草跟着他们一桌好叫她也约束约束那露骨的眼神呢?   苏秋月这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想找个人吐槽几句,可这种事儿既不能和外人讲,也不能跟她爸妈讲……   没办法,她只好呼叫系统道:“9527,你看见没看见苏夏草这一进院子就按捺不住的少女心?我敢保证,她绝对是在用这样眼神看张卫东的时候,被翠莲婶儿给发现了!不然,她刚在院门口的时候,指定不可能那样躲着人。”   9527:“……”   作为一天被呼叫无数次,天天晚上加班,白天连偷懒睡个觉都不行9527表示:好想自动关机啊。当初研发我们的大佬怎么就不能搞个屏蔽宿主的功能呢?   于是,顶着一双熊猫眼的9527开始了它的捧哏之路。   嗯、哦、是吗?   啊、嘿、真不错!   什么?我是你爸爸?   ……嗯!   苏秋月:“???”   请记住这一秒,因为这将会是9527被人道毁灭的一秒!受死吧!!   ——   今天老张家办的这一场满月酒,在原本就有心大办一场的周翠莲的安排下,可以说是将几乎整个大队里和他们家没有过龃龉、矛盾的人都给请来了,院子里是摆满了桌子,坐满了人。   而在眼下还未开席的时候,大伙儿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磕着桌子上摆好的果盘里的瓜子、花生。   热闹非凡的酒席上,时不时就能听见几个老嫂子、小媳妇儿的凑到一起,一边唠嗑,一边说着老张家的大手笔,和刘小芳的好福气。   “要是早知道卫东去当兵也能有这么大出息,我还真是想给我家闺女嫁过来,让她也能跟小芳一样,享清福!”   “是啊,我听我在公社邮局当临时工的亲戚说,卫东这每个月给她妈寄回来的津贴就有二三十块钱呢!”   “不过也得说是小芳的福气好,你说说,她可是一进门就给老张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之后几年虽然一直没怀上,可如今却是一口气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你们没看见翠莲那嘴岔子都快笑咧开了嘛!”   “别说她了,这要是换成我儿媳妇给我生了一对龙凤胎,我也得高兴坏了啊!”   这边一群人坐着连嗑瓜子带唠嗑的同时,苏秋月也是一边面带微笑等待着满月酒开席,一边和9527疯狂斗嘴,并且约战晚上系统空间一绝高低,看到底谁是谁爸爸。   而在这个时候,苏夏草还保持着自己刚刚含情脉脉的神情盯着张伟东呢。   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或者说是苏夏草单相思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   其中,在坐在苏夏草桌对面的两桌前的人,大多都是老张家、周翠莲还有刘小芳两边的亲戚,既是姻亲,又是喜事,自然都得凑在一起说说话。   这时,张卫东的姑婆突然就推了推坐在旁边的侄媳妇,朝苏夏草那边努了努嘴道:“诶,你们给我看看,那是不是你们大队老苏家的姑娘?你们瞅她看卫东那眼神儿,我咋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味呢?”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苏夏草的身上。   而在看到她那毫不掩饰地望向张卫东时,充满爱意与期许的目光,大伙儿都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众人一边心想着,这丫头是谁啊?一个劲儿地用那种眼神盯着结了婚的男人看,真是不害臊的话,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小芳娘家来的几个人,生怕叫他们误会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刘小芳娘家亲妈开口幽幽地说道:“这闺女看起来得有十五六了吧,看那脸蛋红扑扑的模样,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众人:“……”   这话让人怎么接?!   这时候,周翠莲娘家的大嫂子连忙打圆场道:“亲家说的对,这十五六岁也是大闺女了,现在不赶紧说亲找对象,等过几年那好对象可就都让人给挑走了!说起来,老苏家跟咱家也算是亲戚,等回头我就跟翠莲说一声,让她帮忙给这小闺女说个好对象!”   听见这话,大伙儿也都跟着附和道:“是啊,这姑娘大了就是得赶紧说对象才行,不然那好对象都成人家家里的了,再看也没用不是!”   这几句话,也算是解了眼前的尴尬,终于叫气氛回归到了刚刚的和谐。   正在这两桌人说这话的时候,周翠莲回了院子里,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苏夏草正直勾勾盯着正满院子走动招待来客她儿子时的眼神。   她又看了看坐在那边正朝自己使眼色的大嫂子,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一幕让周翠莲只觉得自己那天还是给苏夏草这丫头脸了,才让她竟然还敢贼心不死,在今儿这种场合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用那不要脸的眼神瞅着自己儿子!   我呸!   周翠莲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犯恶心。   要说最开始刚跟苏夏草遇见的时候,她还真以为这是个勤劳肯干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像李秀芹这个亲奶奶的样子,反倒挺叫人喜欢的。   可谁想到,苏夏草看着是个小家碧玉,让人防备不起来的,但那心里头的主意却大得很!   每每想起那天自己因为担心儿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儿媳妇还有仨孩子就着急忙活从娘家回来时看到的场景,周翠莲忍不住在心里暗啐一口。   她心想:自己这可真是玩了一辈子鹰,却叫家雀儿给打了眼!竟是生生没看出来苏夏草是个这么不要脸皮,还敢肖想给自己儿子做小的人!   但今儿这毕竟是自己家的满月酒喜事,周翠莲只能死死压住了自己想要揪住苏夏草的头发给她丢出去的冲动,笑意盈盈地跟众人寒暄了片刻后,便准备开席了。   而与此同时,清清楚楚看到了周翠莲刚刚那一眼警告的眼神是朝向自己的苏夏草在意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后,便在第一时间故作软弱地低下了头,心里头却也像周翠莲对她所产生的情绪一样,满是埋怨愤恨。   苏夏草心想,早知道周翠莲是这么一个不讲情面的人,她还何苦费那么多事儿,天天去小凉河那边摸着凉水洗衣服就为了能借着她的关系跟张卫东更近一步,还不如直接趁着张卫东还在探亲假的时候,想方设法跟他正面接触呢!   想到这,苏夏草便没忍住地又瞅了一眼挺直了腰杆坐在最前面桌子旁的张卫东,眼神里写满了势在必得。   ——   和9527互殴回来以后,苏秋月也没理会苏夏草不是一会儿瞅瞅自己,就是一会儿看看张卫东,顺便还得再瞥一眼抱着孩子的周翠莲和刘小芳的眼神,只一个劲儿地埋头吃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酒席。   老张家那可是每个月都能有张卫东寄回来的至少二十块钱津贴的富户。   相比较大队里这些土里刨食,每天争齐了工分也才只有两三毛钱,要是赶上收成不好还不一定能分到全部钱的社员们而言,那生活水平,可以说是天上地下!   看看这每个桌子上的菜品。   清蒸鱼、炖鸡块、白菜猪肉粉条……还有那一大锅蛋花汤。   虽说大部分的菜也都是菜多肉少,但架不住这大锅饭油水大啊!   哪怕苏秋月和她爸妈在吃饭之前都互相嘱咐好了彼此,要注意别一下子吃太多荤腥免得吃伤了肚子,也还是没忍住对肉的渴望,全都是吃得满嘴流油。   当然了,这些日子都按时吃饭的他们,哪怕是吃也不至于因为饿了太久而一口气吃撑了。   最多就是吃了个十分饱,最后这一分还是那一大碗蛋花汤占的分量,虽有些饱得慌,但也还没到撑得难受的状态。   酒足饭饱后,这三口统一动作地摸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如出一辙般的,在脸上写满了惬意。   换了一会儿后,苏有粮小声对田凤娟和苏秋月说道:“媳妇儿、闺女,等会儿等老张家这边出来再讲几句话以后,咱们就一块去公社,我给你们娘俩买山楂罐头吃,消食!”   苏秋月连忙道:“爸,我还想要吃桃罐头!”   苏有粮很是豪气地一摆手:“吃!吃大罐的!”   “要不,咱们直接去县里,等晚点再回来?”田凤娟认真道,“她爸,我也想尝尝之前刘梅在生下儿子以后,老三给她买的国营饭店的肉包子是啥味儿的。”   听到这个,苏秋月也忍不住希冀地看着苏有粮,却又有些担心国营饭店会很贵。   “去国营饭店得要粮票吧,爸咱家还有粮票吗?”她紧张地问。   “放心把闺女,钱和票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等会儿吃完饭你和你妈就到大队门口等我,我去找牛二叔,让他赶车送咱们去县里。”苏秋月这话说的让苏有粮听了便有些心酸。   他摸了摸苏秋月的头发,看着娘俩对自己信赖的目光,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不想再因为从前那些事,而继续让老婆孩子都和自己一起,过这种浑浑噩噩、天天招三不招四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苏有粮觉得自己还得抽时间去找林七那小子一趟。   那小子虽说年纪不大,主意却正得很,胆大不说,还认识了不少大队以外的人,自己这赚钱的主意甭管能行不能行,也都得借助林七才能保证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家私房钱的输入。   苏有粮一边想着赚钱大计,一边肯定地说道:“等会儿咱就出发去县里,吃包子,买罐头去!”   ……   同一时间,和苏有粮一家三口在一起和谐美好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分散坐在另外几桌的老苏家的其他人。   只见这些人里,除了苏铁柱和李秀芹老两口因为年纪问题没有吃太多,而苏春桃也因为不好意思而没吃饱,以及苏夏草对于这一桌子菜不屑一顾根本没吃几口以外,剩下的苏大伯两口子和苏小叔一家四口是每个人都吃得快要撑到嗓子眼儿里去了。   一个个全都满脸痛苦,只觉得肚皮都快要被撑炸了。   苏大伯和苏小叔两个大男人还好,本身饭量就不小,现在觉得有些难受他们也只觉得是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饱,一下子吃得多点就显得撑了,同样有些不舒服的刘梅则根本顾不上自己,只一个劲儿地给吃得太多了的俩儿子揉肚子,好叫他们能舒服点。   这群人里,只有大伯娘王翠芬显得最难受。   她皱着一张脸捂着肚子,只觉得自己不是被撑的难受,而是一阵一阵抽抽的疼。   这种疼有点来月事时候的那种感觉,王翠芬甚至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流血,心里是又难堪又难受。   王翠芬强忍着不适,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大闺女说道:“春桃,妈有点不好受,你赶紧去把夏草那丫头叫过来,我去跟你爸说一声,等会儿你们俩先扶我回去吧。”   向来听说听道的苏春桃虽然在这个家里存在感薄弱,但贵在老实肯干。   一听王翠芬这话,苏春草先是担忧地确定好她妈这边离开人也没事后,这才起身准备去那边桌叫苏夏草。   而与此同时,就差最后送客这一道程序的张卫东也在她妈的示意下,正扶着刘小芳起身,准备送她进屋歇着。   两边可以说是同一时间开始行动的。   但苏夏草却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自己爸妈那桌的情况,只是一直紧盯着张卫东的一举一动,宛如一个躲在暗处,只知道窥视别人行动的变态。   从张卫东给刘小芳夹菜、盛汤,到他抱着怀里刚满月的儿女一脸满足的笑容,和此刻他扶着刘小芳时那般体贴温柔的动作……这一幕幕全都被苏夏草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她下意识地挠了挠从刚刚吃到一半饭时就有些痒痒的脖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多地方开始发痒的情况,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张卫东看,准备趁着这一桌人都不认识自己的情况,悄悄离席,好能等到张卫东将刘小芳送回屋以后,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机会。   就在苏夏草蹑手蹑脚准备离开位置的时候,苏春桃走了过来,喊了她一声后,说道:“夏草,你快过来吧,妈刚说身子不舒服,让我把你叫过去,陪她一起回家。”   面对这个未来会被爸妈安排嫁给一个老鳏夫,窝窝囊囊一辈子,没有半点价值的大姐,苏夏草连看都没看她,只不耐烦地回头吵他摆了摆手。   就在苏夏草准备开口让苏春桃一个人陪王翠芬回去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这一声,来自苏春桃。   而听到这一声尖叫的人,不止苏夏草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苏春桃和苏夏草两姐妹的身上。   看向这边的人,有还没走屋里的张卫东和刘小芳、正安排流水席的厨子把剩菜剩饭都打包好准备分给家里头这些亲戚的周翠莲、正盘算着到了县里国营饭店要吃啥的苏有粮一家三口、还有捂着肚子等着俩闺女回来好扶自己回去的王翠芬和老苏家其他人,和更多的,都还没有离席的靠山屯大队的人。   然后,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如同刚刚苏春桃一样声音的惊呼。   ——为他们所看到的苏夏草的……脸。   原本还在为苏春桃刚那一嗓子感到不耐烦的苏夏草,在看到众人震惊、意外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自己的脸上的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这感觉,好像是当年她发现自己得了那种病以后,医生和护士还有红灯街那群人看自己时的表情……这让苏夏草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被众人盯着的脸。   可这一举动,却叫她看到了自己因为抬手弯曲起来的,让衣袖随之下滑而露出来的小手臂……   “这是什么?!我的胳膊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她惊叫一声,将整个袖子都推了上去,看着上面布满的,丑陋的红色小疙瘩,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她抬手捂住脸,不住地摸着,似乎也摸到了像手臂上一样略微凸起的疙瘩。   这一刻,苏夏草终于明白了众人为何要用那样嫌弃、闪躲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这好不容易重新经营起的对外形象,彻底崩塌于众人,和张卫东面前了。   “啊——”苏夏草崩溃地尖叫,恨不得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而站在一旁,先是被吓到,后又忍不住看起对方笑话的周翠莲终于出面了。   她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后,忍着想要对苏夏草出言嘲讽的欲望,简单说了几句感谢大家参加自家孙子、孙女满月酒的话后,便催促着张卫东赶紧把刘小芳送进屋休息,再出来跟自己一起送客。   趁着这个时机,苏春桃忍着对苏夏草如今满脸疹子的害怕,拉着她就往王翠芬那边去,好能够快点交差,不用再看这个向来和自己关系不亲的妹子那张可怕的脸。   因为听到周翠莲喊张卫东的声音,而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只一个劲儿用手臂挡住脸,任由苏春桃给自己拉走了。   将全过程都目睹了的苏秋月和9527:“……”   过了好一会儿,苏秋月才像是刚缓过来神儿一样问:“9527,你说苏夏草看没看见,张卫东其实除了刚尖叫那一声外,都没多看她一眼的事儿?”   9527:“宿主你关注的点真的应该是这个?”   苏秋月一拍脑门:“是哦,我应该关注的是——我爸妈要带我去县里玩啦!”   9527:“……”   实际上,苏秋月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她想问一问苏有粮,问他昨天偷偷摸摸从外面出去回来的那一趟,是不是就是今天苏夏草满脸起红疙瘩,在大伙儿面前出洋相的原因。   她还想知道,她爸这样又是不是为了给被苏夏草推下河险些丧命的自己报仇解气。   但现在场合不是适合开口的地点与时间,尤其是在那边用胳膊挡着脸时还不忘用恶毒、审视目光紧盯着自己,和在场所有人的苏夏草还没离开的时候,她更不能表现出半点端倪。   在众人慢慢离开老张家院子的时候,苏秋月看到了一直躲在人群里,带着厌恶眼神,一边闪躲着苏夏草,一边快步离开的李铁牛。   这一发现让苏秋月下意识地看向苏夏草。   ——很明显,她也看到了李铁牛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反应。   “我觉得,以苏夏草的性格,哪怕她会觉得李铁牛这样是给自己省了甩掉他的麻烦,但她也还是会报复他吧?”苏秋月忍不住跟9527分析着刚刚她所看到的,苏夏草眼神中闪过的那一瞬阴毒。   “应该会。”9527认同道,“根据剧情中苏夏草的性格分析,她是一个唯利是图,且极为极端的自私型人格,并因为重生,对周围人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主观意识,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李铁牛对她表现出的嫌弃,因为只有她嫌弃对方。”   系统的这番话,让苏秋月深以为然:“我猜也是。你看她把把我推下水没有半点歉疚,反而跟个没事儿一样的表现就能知道,更别说她还明知故犯,想要嫁给张卫东这个有妇之夫不说,还在人小芳嫂子快要生孩子的时候找人放狗吓唬她……我觉得等回去以后,我得跟我爸妈说说分家的事儿,尽可能离她远点吧。”   9527表示:“想要分家不困难,学习系统来帮忙!只要宿主努力学习,考上县里的初中,那么自然而然就可以远离苏夏草,迈出改变剧情的第一步了!”   苏秋月沉默片刻后,难得用极为冷静地回道:“9527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过于乐观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也不要把去县里上初中说得这么容易。先不说我能不能考上,就说我去县里读初中,学费、书本费哪来?去县里我要住在哪儿?还有我爸妈怎么办,难道让他们留在大队,省吃俭用,累死累活就为了供我去县里读初中?”   作为高文明时代产物的9527的确没有考虑到这点。   但在它只听到苏秋月说了一个开头的时候,9527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时代从不是那个文明自由的银河时代,而是距离高考还都有好几年时间才能恢复的七十年代。   在这一点上,的确是它想当然了。   对此,9527虚心地说:“宿主我……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苏秋月一脸平静道,“但你放心,只要是能够改变剧情,让我和我爸妈都能摆脱束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但对于去县里初中上学这事儿,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这需要我们一起努力才行。”   听出苏秋月话语中对自己的安抚与信任后,9527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宿主放心,本系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你的!”   而就在苏秋月这边,一边在心里同系统互刷好感度,一边同她妈一起出发去大队门口等着已经去喊牛二叔拉他们去县里的苏有粮的时候,已经回到家的老苏家却仍没能恢复到往常的平静。   ——   老苏家的院子里。   苏夏草捂着脸一边哭着担心自己的脸会留疤,一边喊着要去县里的医院做检查,却没成想她这边唱念做打,打定主意要家里头出钱给自己看脸的架势刚摆出来,她妈王翠芬就成了第一个拆台的人。   还没来得及表态的老苏家众人,只听见苏春桃“哎呦”一声,再回头,王翠芬就已经压在了大闺女的身上,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苏有田连忙跑过去把媳妇、孩子给扶起来,然后就发现王翠芬整个人都已经昏过去了。   他连忙喊道:“妈,咋办啊?翠芬昏过去了,满脑袋都是冷汗!”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梅也跟着嚎了一嗓子,跟苏有年一起抱着俩孩子哭着喊道:“妈,大宝小宝刚说肚子疼就吐了一通,我以为没事了,可刚我一摸脑门,发现他们俩都烧起来了!”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铁柱和李秀芹这边是全身心地都关注在俩大孙子身上,着急忙慌地拿上钱就准备去卫生所。   苏有田和苏春桃则是紧跟在后面,一个背着王翠芬,一个跟在后面跑,也奔着卫生所去了。   徒留苏夏草一个人带着满脸、满身的红疙瘩,凄凉地坐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   苏夏草: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过了好一会儿,苏夏草才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跑进屋子里随手拿了一个枕巾遮住脸,准备追着老苏家其他人一起过去给自己看看脸。   一路躲躲藏藏走在路上的苏夏草愤愤地想:要是等到了卫生所,大夫说自己脸上这疙瘩不是她身体出毛病自己起的,那么就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出丑!   而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害自己成这样的人,一定是周翠莲那个老虔婆! 第20章 (修)   从靠山屯大队赶牛车到县里所需要的时间, 大概得两个半小时。   苏秋月一家三口从老张家离开并坐上牛车出发去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等她们坐着颠簸的牛车抵达县城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候。   假设苏有粮一家从供销社买完罐头,再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需要半个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么等她们从县城离开再回去靠山屯也起码得是晚上六七点钟了。   所谓, 时间紧, 任务急。   苏有粮这边是半点功夫都不能耽搁,在半道上就跟牛二叔确定好了等她们下车后的一个小时, 还在下车的地方见后, 便在牛车刚停好的同时,拉着媳妇儿闺女急匆匆地朝着供销社去了。   …   喘着粗气一路跑到供销社副食品柜台的苏有粮也没耽误工夫,跟田凤娟娘俩说好了让她们在外头等自己后, 他就直接进了屋子,朝着柜台里一脸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喊道:“同志你好, 给我来一罐山楂罐头,还有一罐黄桃罐头。”   售货员被苏有粮这一嗓门喊得吓了一跳,又看了看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没好带气儿地回道:“山楂的没有了, 黄桃的也只剩下一罐了,还要吗?要就一共五毛钱外加票据,不要的话就赶紧往边儿上站, 别耽误后边人买东西。”   对于这些在供销社这种油水十足地方工作的售货员, 类似于苏有粮这样的人是老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态度。   所以,面对这人不善的口气,苏有粮只当听不见, 继续问道:“那还有啥口味的罐头啊?”   售货员不耐烦道:“水果的罐头总共就只有山楂和黄桃两种味儿,山楂的没了,可不就剩下黄桃的了嘛。不是你这位同志到底要不要啊!”   面对眼前这人越发嚣张的态度,苏有粮既没有表现出窘态,也还是不急不恼的样子,直接从兜里掏出票和钱递了过去:“那我就要一罐黄桃的吧。”   但在接过售货员拿过来的罐头时,只听见苏有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同志,您这边这些糕点看起来还真不错,一定是省城食品厂做的吧?”   这话让售货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挥了挥手道:“你问这干啥?买完东西就赶紧出去,别总跟柜台这边晃悠,要是丢点东西算谁的啊?”   听见这话,苏有粮故作悻悻然地离开了柜台,心里头却已经猜到了这里面的猫腻儿。   这时候的糕点不像后世那样按份或者是盒卖,都是论斤称。   一斤多少钱,不管要多少斤两,都得按称数给钱给票。   而同样的,在这个年代,糕点可以说是家家户户的高级食品,哪怕是对有着铁饭碗的工人阶层也是极为奢侈的食物。   原因,就是买它要的不是粮食票,而是要只有工人才能有的,每个月厂子里发的点心票。   这也是为啥,苏有粮和田凤娟能靠着他们两口子私下里偷偷摸摸做糕点,再由林七负责外销到黑市上赚到钱的原因。   因为点心票难得,但谁家没有个小孩儿、老人好吃这一口的?   又有谁过年走街串巷拜亲戚,看领导不得拎点像模像样的糕点去?   票是用一张少一张,但黑市的好处就是要钱不要票。   但黑市终究有风险,做糕点的细粮也不是总能碰运气弄来的。   故此,苏有粮才会在刚才特意试探售货员,以看看这县里供销社的糕点是从哪个渠道弄来的。   那个售货员的反应,也的确不出他的所料,让苏有粮笃定,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   …   从供销社出来以后,苏有粮笑嘻嘻地带着媳妇儿闺女走过去,一家三口随便找了一个路牙子就坐了上去,可以说是将“能坐着就坚决不站着”的原则贯彻得是淋漓尽致。   苏有粮把罐头打开后,先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儿,一本正经地对苏秋月说:“闺女,爸先给你尝尝这糖水有毒没毒以后,再让你妈帮你尝尝那黄桃有没有毒,确定好以后再给你吃啊。”   说着,他就把罐头递给田凤娟。   苏秋月:“……”   我怀疑你们俩在晃点我,但我没有证据!   在两口子终于“试毒”结束,确定罐头没问题以后,苏秋月也是终于拿到了已经空了三分之二的罐头,准备吃剩下属于自己的那三分之一了。   对于一个上一次吃罐头还是至少两年前的人,这种叫她能再一次尝到这甜滋滋的罐头味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会有多激动。   甜味,对农村人而言是极为奢侈的味道。   这是只有在同样珍贵的红糖,或者是供销社里得花钱才能买到的糖块上才能品味到的味道。   对苏秋月而言,这一个花了足足他们家小金库里足足五毛钱的罐头更是好吃中带着亿点点的心疼。   这还不加上花出去的票证。   七十年代初的五毛钱是啥概念?   是等同于奶今天带着他们全家十多口子人一起去老张家吃饭的随礼钱,也等于是足足一斤的猪肉钱,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队社员们辛辛苦苦一整天都赚不到的工分钱。   而现在,这五毛钱就只是苏秋月手里拿着的小小罐头的价格。   虽然有些心疼,但苏秋月在喝了一口糖水后所带来的浑身舒畅的感觉,让她选择性地忽视了对逝去五毛钱的心疼,只觉得这罐头可是太好吃了,这钱可是花得太值了!   吃了两口罐头后,苏秋月看着坐在一旁明显有话要说的爸妈,果断地挪了挪屁股,往旁边坐了坐,并选择跟9527聊会儿天。   嚼着嘴里头黄桃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非常凡尔赛地问系统:“系统9527,你吃过罐头吗?”   系统9527:“……没有。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来自银河的高智能系统,是不需要进食的。”   “那可真可惜。”苏秋月相当不走心地说,“这罐头啊,可是和肉一样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到绝对是人生一大遗憾。”   9527:“……”   确定了,苏秋月这个人真的没有心!   …   苏秋月那边跟系统正炫耀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苏有粮也在小声地跟田凤娟说着自己刚刚在供销社时的发生。   苏有粮道:“刚在供销社的时候,我看他们柜台上摆的那些糕点也不一定是从省城或者是其他正经食品厂子里进货的,媳妇儿你也知道,那糕点做出来不都一个样儿,谁知道哪个是厂子里机器做的,哪个是人工作的啊……这里面,文章可大着呢!”   田凤娟隐晦地问:“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主意,就是这个?”   “不是,那是另外的,今天这属于意外发现。”苏有粮认真道,“哪有人嫌钱扎手啊,我也是想多琢磨多琢磨,好能多挣点,以后有条件了,也能天天带你去吃肉包子,给闺女买罐头!”   “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个,秋月她也从来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啥不好的。”   “我知道,媳妇儿你是不想我去冒风险,但我保证,在我没琢磨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前,我绝对老老实实跟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得到了自家男人保证以后,田凤娟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今天满月酒上的事儿。   田凤娟问道:“她爸,你之前不跟我说你弄来的是痒痒粉吗?怎么刚吃饭时候苏夏草变成满脸起大疙瘩了?”   说起这点,苏有粮也纳闷:“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是林七那小子给我弄来的药粉,他跟我保证过,这玩意儿是没毒的,不会闹出大事儿,只要把这药粉洒在衣服上,沾上一点皮肉就能见效。”   “虽然有点让人意外,但林七这孩子给的这个药粉,效果还真是比痒痒粉要解恨多了,那一脸红疙瘩看得我都吓了一跳,就更别说别人了,而且这在满月酒上发生的事儿,是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咱家头上的,尤其你是头一天趁着苏夏草把衣服晾在院里的时候撒上去的,就更不会有人发现了。”   “可不是!你看看她抱头逃走的那样子可真是太解气了,这才刚是开始呢,既然她有胆子给咱闺女推河里,那就也得有胆子经手住咱们的报复。”说这话时,苏有粮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阴狠。   而这个时候,吃完了最后一口黄桃罐头,也顺便给9527馋的够呛的苏秋月朝他们喊道:“爸妈,我吃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国营饭店了?”   田凤娟听了也连忙应和道:“走走走,国营饭店!”   苏有粮:“……”   行吧,能吃是福。   看着身边已经跃跃欲试的娘俩,苏有粮一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边也觉得自己仿佛在这些年好吃懒做的日子以外看见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甭管咋样,媳妇儿跟闺女是自己的,咋说也不能委屈了她们。   于是,苏有粮抬手使劲儿搓了一把脸,朝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娘俩一挥手道:“走,咱们国营饭店吃包子去!”   所以,国营饭店应该往哪儿走啊?   ——   不同于苏有粮一家三口的惬意,从两个小孙孙发烧开始,便直接炸了窝的老苏家则因为苏有粮提前一步把牛车借走,而只能推着板车儿去公社卫生所的这一路上,是又艰难又疲惫。   苏铁柱和李秀芹这两个老的,因为不放心两个宝贝大金孙,而只能快步跟着板车上抱着俩孩子的刘梅和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王翠芬,提心吊胆不说,也是走得双腿酸疼,却也没有别的辙。   而比他们更累的,则是推着板车的苏大伯和苏小叔两个人。   但坐在板车上的,是他们俩的媳妇儿,外加苏有年的俩儿子,哪怕是再累,也都得抗住了到了卫生所。   至于跟在后面的苏春桃和紧赶慢赶追上了大部队的苏夏草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人。   但因为苏夏草脸上那吓人的疙瘩在日头照射下越发显得骇人的样子,让苏春桃是根本不敢跟整个人都因此而显得极为阴郁的妹子说话,甚至连看都不敢往那儿看一眼,所以两个人也是一路沉默,谁都没跟谁说一句话。   路程走过三分之二,李秀芹在众人都有些受不住休息的空挡里,忍不住拍着大腿骂道:“挨千刀的苏有粮,我咋就生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儿子呢!吃完饭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带着老婆孩子去县城了,那儿来的闲心,这家里头都出了这么大事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县里头怎么快活呢!”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但他们都太累了。   哪怕是向来热衷于给家里的大哥、二哥上眼药的苏小叔也都已经没力气说再多的话了。   反倒是坐了一路板车,也只是抱着俩孩子有点胳膊酸疼的刘梅开口了。   “二哥带着二嫂和秋月去县城这事儿,我作为弟妹肯定是没权利限制他们去哪儿的,但今天这事儿我却是没办法咽下。本来这发烧就是能要了命的事儿,尤其是大宝小宝一直都是家里头惊喜照料,有爸跟妈您二老给带大的,从来都是没有烧得这么厉害过,可偏偏……”   说到这,刘梅的声音里就带着点哭腔与愤恨了。   “可偏偏就是这要紧的时候,二哥把牛车给借走了,让原本只要一个来钟头就能到卫生所的时间一下子就得靠大哥和有年两个人得推两个多小时的板车才能到。这要说累点也就累点了,可问题是,这大宝小宝烧得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大嫂这边也是一直都没醒过来,这早一个钟头去卫生所和晚一个钟头到,差了多少事儿呢!要是能有牛车,咱现在都已经到公社了,大宝小宝还有大嫂也都能早一步看上大夫,少受罪不说,也不会让爸妈跟着一起辛苦过来,一起担惊受怕了啊。”   这番话说得可以说是非常有水平了。   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说明了对方的问题,同时还戳中了在场掌握着老苏家绝对主权的苏铁柱和李秀芹的心口窝,让俩孩子发烧的根本原因,从她没看好给吃得太多了才造成的情况,变成了一切都是因为苏有粮把牛车借走才造成的一切。   完全可以说是歪理中的战斗机了。   所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   这番话换了谁听了都得觉得是无稽之谈,觉得刘梅这是成心给苏老二上眼药。   可偏偏苏铁柱老两口子还就吃了一套说词,也讲愤怒的矛盾点指向了因为不在现场而无法替自己辩解的二儿子苏有粮身上。   他们全然忘了不管是俩孙子发烧还是大儿媳妇晕倒的事情发生时,苏有粮已经出发去县城,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的事实,彻彻底底被刘梅的这一番话给带跑偏了。   李秀芹是不管不顾地直接破口大骂着,苏铁柱站在一边的沉默也等同于是默认。   老两口的这一反应,让苏大伯和苏小叔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并瞬间就领悟到了对方此刻内心那与自己同样的想法。   两个人想,或许今天家里头所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儿也是一个能够将各自都想了许久的念头,得以实现的机会。   …   “爸,要不咱还是回去想办法弄点肉票和面粉,咱回家自己包包子吃吧?”终于一路走一路打听到国营饭店的苏秋月在激动之余,也在看到国营饭店红底黑字的菜单和后面的价格后认清了现实。   一个酱香肉包子不算粮票就要一毛五?   最近数学学得相当不错的苏秋月开始在心里默默算起了自家这要是照饱了吃这大包子得吃多少钱。   一个肉包子一毛五,她自己就能吃掉至少两个,还得说只能够七八分饱,再加上她妈的话,得三四个才行,她爸得五六个才够。   三毛、六毛、九毛……这加起来,都够买好几斤猪肉的了!   不划算不划算,苏秋月连忙拽了拽她爸的衣袖,拦住了他想要往里走的架势,小声地说道:“爸,咱三口要是想在里面吃包子吃饱了,得花快两块钱呢!你不行……不行就买两个包子,我妈吃一个,咱爷俩吃一个,尝尝味儿就行了。”   虽说嫌贵,但苏秋月记得,这是她妈在被小婶儿刘梅炫耀了一番后,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包子,她想让她妈尝尝这包子的味道,却又不好意思说只买一个,让她爸跟着瞅着,所以才说出了刚刚买两个包子的话。   但苏秋月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包子买回来了,她尝一口就说中午吃的还饱着呢,剩下的都叫她爸吃了。   这个时候,9527冒出来好奇地问:“宿主你这样做就是人类所说的亲情吗?”   这个问题让苏秋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反问:“我这样做和亲情有啥关系?再说了,我就是不喜欢肉包子,跟亲情不亲情的没有关系,而且我和我爸妈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亲情,和肉包子没关系。”   苏秋月说的是实话。   她既没有为自己这样做而自我感动,也没觉得这是啥了不起或者是刻意而为的事情。   可苏秋月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却叫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听得差点没眼泪掉下来。   队里,人人都苏秋月随了他两口子,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是个实实在在的懒丫头,以后嫁人都不好找对象。   可苏有粮自己和田凤娟这个当妈的却是比谁都清楚,他们的闺女根本就不是队里人说的那样,他们家秋月从来都是最孝顺、懂事,也听话的孩子,是他们做爸妈的没本事,耽误了孩子。   微微红了一圈眼眶的苏有粮抹了一把脸,和媳妇儿对了一个眼神后,温柔地对苏秋月说:“行,爸跟妈都听你的,回头我去找人换肉票,咱自己在家包包子吃!”   这话让苏秋月一直为钱担忧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是……   苏秋月:“爸,你能不用那么恶心的声音跟我说话吗?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苏有粮:“……”   9527:它的宿主,当之无愧的破坏气氛小能手,没有之一。   —   结束了一趟县城一小时游的一家三口,最终还是在回去之前,进了国营饭店买了一个酱香肉包子,一人一口地给吃掉了。   不得不说,一毛五的包子吃起来是真香!   苏秋月舔了舔嘴唇,在略显颠簸的牛车上不住回忆着那两口肉包子的味道,觉得这一趟出来可谓是收获颇丰!   而最具代表性的收获,应该就是现在被她揣在怀里的罐头瓶子。   “妈,回家以后咱直接拿这罐子当喝水杯吧,拿水冲冲没准儿还能有糖水的甜味儿呢!”说这话的时候,苏秋月难得露出了几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心性出来,脸上写满了期待。   “行,回家让你爸烧壶热水,以后这罐子就是咱家的水杯了,还是玻璃的呢。”田凤娟点了点头,抬手满是温柔地抚了抚苏秋月的头发。   苏有粮坐在前面,听着身后娘俩的对话,并没有用选择参与其中,只是用越发坚定的眼神望向了前方的路。   于是,在苏秋月试图通过学习来改变命运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的转变已经变成了一只扇动着翅膀,即将卷起一场风暴的蝴蝶,带动也影响着所有人的改变。   所以,你以为的孤军奋战,其实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身后那千千万人的鼓舞。   苏秋月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就在苏有粮一家因为苏秋月而一同站在命运的十足路口的时候,已经抵达卫生所的老苏家一家,和结束了满月酒的老张家,也都在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命运的转折点。   “妈,您找我?”   “啥?!大夫您刚说……说我媳妇儿她、她晕倒是怀孕了?!”   在周翠莲招呼着儿子张卫东过来自己屋里打算跟他好好谈谈苏夏草的事儿同时,屋子里的刘小芳也同样在和没有立刻离开的亲妈说着悄悄话。   公社卫生所里,因赶路而累得满头大汗的苏有田则是在听到面前大夫说的话后喜笑颜开,却没能注意到身边三弟和三弟妹,以及苏春桃、苏夏草这两个闺女在知道这件事时复杂的表情。   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苏秋月坐牛车睡意正浓。 第21章   公社卫生所里。   众人在听到大夫说出王翠芬晕倒是因为怀孕造成的话后, 在场的几个人可以说是神色各异,各怀心事。   其中,当以苏有田是最激动的。   尽管他还不知道王翠芬肚子里怀得娃娃是男还是女, 但对他而言,自己这以快四十岁的年纪让同样岁数的媳妇儿怀上孩子这事儿可以说是一桩喜事, 也是对自己某方面能力的肯定, 是可以跟大队里那些总笑话自己绝户头的人好好炫耀得意一番的事情!   更别说, 自己作为家里的长子,要是再能有个儿子, 那以后对待苏有粮这个懒蛋弟弟也好, 还是苏有年这总跃跃欲试惦记家里头东西的弟弟也罢,他也都有了底气!   同样激动的,还有一直为长子没有个儿子而担忧多年的苏铁柱两口子。   这个喜讯可以说是让他们都重新燃起了对长子长孙这个身份的希冀与期望, 也让这仨人看向病床上王翠芬的神情充满了柔和。   苏有田更是拉着大夫一个劲儿地问王翠芬的身体状况:“大夫,我媳妇儿她这突然晕倒没事吧?还有, 她过了年就38了,是不是得开点保胎药什么的?”   大夫推了推眼镜道:“保胎药是一定要吃的,因为这位同志晕倒就是因为太过疲惫, 外加忧思忧虑太多, 以及她本身年纪所造成的的。如果不注意, 就很容易造成流产。”   “流产?”苏有田惊道,“那大夫您赶紧给开点药吧!”   …   大夫这边给开着保胎药,说着高龄产妇的注意事项的时候, 与苏有田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的, 应该当属苏有年两口子了。   要知道,苏有年和刘梅这两口子是一直以生了老苏家仅有的两个男丁而骄傲自持。   自打生了家里头一个男娃后,刘梅就以照顾孩子为名, 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挣到的工分四舍五入还没有苏有粮和田凤娟挣得多,而等到她生下第二个男娃的时候,她就索性直接不去上工,除了每年秋收秋种以外,整天都是在家名曰做家务,实际上也都还是和婆婆李秀芹还有大嫂王翠芬一起均摊家里的活计。   至于苏有年倒没有借此偷懒不去争工分,毕竟他是队里的记分员,这活儿可以说是轻松极了,根本没有偷懒的必要。但家里因为自己这俩儿子而向他们这边倾斜的那些好处,苏有年却是一点都没少占。   这两口子是一直觉得家里这两个大孙子都是他们生的,那以后家里分东西自然也要紧着孙子来,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家里的这些东西,他们老早就都惦记上了,并且十分理所当然。   但万万没想到,王翠芬竟然怀孕了!   这让苏有年一直以来都没想过太强烈的分家意愿,而是更想要一直赖在家里继续占便宜的想法瞬间破碎了。   苏有年强撑着已经有些灰暗的脸和刘梅对了一个眼神,心里便也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   一行人回到家的时间,大概是苏有粮带着媳妇儿孩子正在从县里往回走的时候。   苏铁柱和李秀芹哪怕是再高兴,也还是上了年纪,来回走了这一路也是累得够呛,就直接回屋去休息了。   王翠芬中间醒过来一次,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儿激动得险些没又晕过去,便老老实实地躺在炕上准备开始保胎了。   至于其他人?   苏春桃仍跟个透明人一样,蹲在厨房灶台胖正盯着给王翠芬的保胎药,苏夏草则闷在屋子里小心地给自己脸上的疙瘩上药,刘梅也避风头似的抱着各打了一针的俩儿子躲进屋里去了。   最后,只剩下苏有田和苏有年哥俩蹲在院子里。   “大哥,恭喜你啊,嫂子怀孕这事儿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啊,等嫂子这边身体好点了,家里头肯定得跟着庆祝一番的。”   “老三你也太客气了,还不知道是闺女小子呢,说这些都太早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心里却对彼此的想法。   聊了几回合后,苏有田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老三,现在这儿也没外人,咱哥俩也别兜圈子了,既然你不愿意先开口,那我先说也无所谓,毕竟你和我的想法应该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分家,对吧?”   苏有年笑了笑,说:“让大哥见笑了,弟弟我的确是有点这个想法。”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苏有田又问:“那对于分家,你是啥想法,想要咋办?”   在这种问题上,苏有年向来都喜欢含糊其辞:“嗐,分家嘛,该咋办咋办,只要咱爸妈同意,那剩下的事儿也都好说。”   两个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肯先露底牌。   但终究这哥俩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说来说去,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趁热打铁,借此机会去找苏铁柱老两口子把想要分家的事儿给说了。   “爸妈,我们有点事儿想跟你们商量……”   —   苏有粮一家三口回到靠山屯大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按照平时这个点儿,别说老苏家的人,就是大队里的其他社员也大多都该准备洗洗睡了,可在这三口被牛二叔放到大队门口,一路摸着黑往家走的时候,苏秋月打老远就看见了他们家院子还亮着灯,这让她心里就莫名打了个激灵。   苏秋月连忙拽了拽她爸的衣袖,指着那边说道:“爸,你瞅那边那亮光的地方是不是咱家?”   苏有粮眨巴眨巴眼:“还真是咱家嘿!你奶她这人可是个为了省煤油,就能在大伙儿一吃完晚上饭就熄灯,让全家摸着黑回屋的人,今儿这灯还亮着,难不成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   “太阳会不会搁西边升起来我不知道,但爸我觉得,那亮光可能是为等咱们回去呢。”   说这话时,苏秋月的语气里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反正对于他们一家三口而言,挨呲儿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虽说像今天这样这么隆重的情况也是头一回,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闺女你这话说的不对。”苏有粮反驳道,“你奶亮着灯不睡觉已经不是可能在等咱们了,而是一定在等咱们啊!”   说着,他回头对田凤娟嘱咐道:“媳妇儿,我妈给的那两张布票呢?你可想着藏起来收好了啊。咱虽然没扯回来布,但可不代表这票就得还回去啊。”   田凤娟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这布票我还打算攒着等过完年给闺女扯块花布,好给她做身新衣服呢,睡也甭想抢走!”   苏秋月:泻药,刚下牛车,准备回家,对于爸妈的对话和远处的灯光,我的感受很简单,就是亿点点感动,和一点点不敢动。   …   只是甭管一会儿到家迎接他们的是啥,这家也还是得回,不然他们三口就都得睡大街了。   向来是打头阵的苏有粮一把推开了家院子半掩着的木门,边往前走着,边对着开门,亮着灯的正屋里喊道:“妈,我们回来了!咋你屋里的煤油灯还没熄呢?是不是因为我们这回来得太晚了您跟我爸不放心——”   苏有粮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被迎面而来的鞋底子给打中了肩膀,与此同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直坐在屋里面的人就都依次走了出来。   打眼一看,就是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架势。   看见这一幕,苏有粮心里已经咂摸出不对劲儿了,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平日里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开口却忍不住嘲讽地问道:“爸妈,这大晚上的您二老带着这一家子的人,不由分说就先送了我一鞋底子难不成是这鞋底子没纳好,想让我帮忙扔出去?”   说着,他就弯腰捡起还算是个半成品的鞋底子,作势就要往院墙外扔。   “你给我住手!”一看见苏有粮就心里窝火的李秀芹没能忍住,一嗓门叫停了他的动作,“今天我跟你爸叫全家都跟这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糟践东西的!”   这一嗓门成功让苏有粮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爸妈要和他说的话是要正式进入主题后,他便随手将手里的鞋底子丢在地上,还没忘踩上两脚的同时,也是终于卸下了这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正屋台阶上自己的爸妈和兄弟们。   一直盯到这些人都不自然地开始闪躲他的目光后,苏有粮才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开口说道:“咱都是一家人,有啥事儿非得黑灯瞎火的时候说?我这去了一趟县里也累了,爸妈你们要真有啥事儿,也等明天再说吧!”   说着,苏有粮也没理会这群人的反应,拉着田凤娟和苏秋月就奔着屋里去了。   而一切也如他所料。   不管老苏家这几个人心里是咋想的,他们也都没一个人出来阻拦苏有粮。   这倒不是怵头他,而是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做这个恶人。   毕竟就算是……就算是这一次真的能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把苏有粮分出去,可甭管咋分,这各自的屋子也都还是在一个院里,不说之间的血脉亲情,也总归是日后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   所以,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苏铁柱和李秀芹老两口子的身上,等着他们给个反应。   察觉到的苏铁柱心里是如何想的没人知道。   只见他敲了敲手里的旱烟杆,对身边两个连话都不敢说的儿子喊道:“都看我啥?回屋睡觉去!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   分家这个念头,可以说是一直都扎根在老苏家每个人的心里,并且随着这些年苏有粮越来越荒唐,还带着媳妇儿孩子一起当家里蛀虫,一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行为,而变得越发强烈。   从前那是还有苏铁柱压着,谁心里头有啥想法也都不敢说出来,哪怕是李秀芹也一样。   咋说苏铁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像他这样上了岁数的人就喜欢家里头的儿孙都能聚在一块。   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不说,也能让他这个当家人继续保持着在这个家里和儿女面前的话语权。   但有的事儿从不是能一味靠着压制就能平息的。   人心,更是不可能。   要说从前老苏头的心眼儿偏,那他偏的也是以后要负责自己和老伴养老的大儿子,和老三家给自己生的那两个大金孙,但大儿子没有儿子,小儿子又是个扛不住事儿的,所以苏铁柱哪怕是偏心,也都是抱着维持现状的心思,没有做得那么明显。   哪怕是对不争气的二儿子,他也从来没有强求过对方太多,因为苏铁柱一直都知道苏有粮其实是家里头吃亏的那一个,原因就是他总说的那样,他就一个闺女,在没分家的情况下,他挣得多了就是亏了,可这话苏铁柱从来都没对外说过,而这其实就是他对大儿子和小儿子偏心的一种表现。   如果可以的话,苏铁柱根本不想分家。   起码,在他两个小孙子没有长大以前,他是不想分家的。   可世事难预料,谁能想到在他都已经做好了让老三家再怀一个,或者是把两个孙子中其中一个过继给老大家的时候,王翠芬这个大儿媳妇竟然老蚌怀珠,有了身孕!   这个事情,让苏铁柱的心又一次偏向了大儿子一家。   所以……   这时,李秀芹过来,问道:“他爹,你究竟是个啥想法啊?我知道你不想分家,但老大和有年说的也对,他们现在都有了老婆孩子,有田那边春桃都已经16了,翠芬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小的,咱要是不分家,难不成以后真的叫老大他们在已经有的负担上再加上有粮这一家三口吗?”   听到这话,苏铁柱不耐烦道:“家里这些年的花销开支你比我还清楚,老二他们家到底占没占过便宜你也清楚,真要算起来,吃亏的反而是他们!”   清楚这一点的李秀芹讷讷道:“可……可说到底,也还是老二不争气,都是一家人却总记着当年那些事儿,还要计较着谁占便宜谁吃亏……”   苏铁柱斜睨了老伴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些年,斤斤计较的难道不是老大和老三他们?还有当年的事儿你也别怪老二记仇,那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咋说秋月也是咱老苏家的娃,你就算是再不喜欢老二和老儿媳妇,也不能想到把秋月卖了啊。”   这话说得让李秀芹有些恼羞成怒:“你现在也开始跟我倒小茬了?当年那些事儿你不也都知道,也都没阻止嘛!”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吵,现在说的是分家的事儿。”苏铁柱沉声道,“明天咱俩都早点起,我去把大队长请来,让他给做个见证,你就在家里好好把账捋一捋,再家里的钱和票都收拾出来。”   李秀芹惊道:“咋,你同意分家了?”   苏铁柱点了点头:“分吧,儿大不由娘,该分就分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说不出的复杂。   而也不知道为啥,李秀芹的心里在觉得放松之余,有些空落落的。   但就像是苏铁柱所说的,孩子想分,他们这当爹妈的,也终究是拦不住啊。   —   苏铁柱这边已经下定决心要分家了,可却不知道在其他屋里的三个儿子却各有各的想法。   “媳妇儿,我觉得咱们明天一定得想办法,借着大嫂怀孕这事儿把家分了,不然大嫂要真是生了个儿子,爸妈的心可就彻底偏向大哥一家了!到时候咱们再想要多占家里的便宜,可就真的是一点都占不上了!”躺在炕上,苏有年可以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分家的事儿。   “可要是分家的话,爸妈肯定会跟大哥一起,到时候他们手里的钱也只会贴补给大哥他们,咱也一样是啥都占不着啊。”刚给俩儿子掖好被角的刘梅小声地说着自己的顾虑。   她这话说得没错。   一旦分家,苏铁柱和李秀芹不管是再偏疼小儿子和两个孙子,也一定会选择和苏有田这个长子同住,这是分家的规矩。但这样的话,甭管是分家还是不分家,苏有年也都没了便宜可占,到时候家里的吃喝挑费光靠他一个人挣的工分可就是远远养活不起的。   想到这,苏有年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想办法只给二哥一家分出去。到时候不管大哥生男生女,咱们也就都能跟着吃挂落了。”   这个提议让刘梅眼前一亮,她称赞道:“有年你咋这么聪明呢,要是能只把二哥他们分出去,咱们就又能继续从爸妈那弄东西,也有大哥他们帮衬着,一举两得啊!”   苏有年得意道:“行了,这下都能睡个好觉了,明儿咱可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西厢房这边熄了灯,正屋的老大也正在准备入睡。   同样有些睡不着的王翠芬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试探地问道:“大田,分家这事儿,爸妈会不会不同意啊?还有老二和老三那边,他们俩真能乐意分家?”   已经开始犯困的苏有田点了点头:“这还得说你这一胎怀得是时候。本来这两年爸妈就对老二越发不满,又因为老三生了俩儿子而渐渐偏心他们,可这回你怀了娃,爸妈这心啊,就又偏回咱们这儿来了。所以,甭管是闺女是小子,也甭管他们是咋想的,分家也都对咱们有好处。所以啊,这家必须分。”   “那就行,那你明天可得好好跟爸妈说说,千万别再让他们被老二老三忽悠了!”   “哎呀知道了,赶紧睡吧。”   实际上,苏有田一家是早就想着盼着分家了。   虽然他们俩就俩闺女没儿子,但俩闺女也代表了负担轻,再加上如今苏春桃和苏夏草都大了,也都能够跟着去上工挣工分了,两口子又一直都是勤快人,哪怕是分家也都能够过得很好。而这,还不算上等分了家以后,苏铁柱老两口会给他们的补贴。   至于苏有年,他其实也没啥负担,虽说俩小子能吃能造,但这些年一直有家里头的帮衬,所以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反倒是给这两口子的心养大了,总想着多占点便宜。这也是为啥,他们就算是提出了分家,也只是想给苏有粮分出去的原因。   而苏有粮是啥态度呢?   “分!这家必须得分!这真是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啊,老大和老三还真是做了一回好事儿,给咱们帮了大忙啊!”苏有粮坐在炕上,兴奋地说道。   “但我看他们的态度像是想只给咱们分出去?你也知道你爸妈向来偏心,万一明儿一说分家,他们张嘴就说只把咱们分出去,到时候该咋办?”   田凤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当年在苏有年喜酒当天,自己却突然早产的时候,苏铁柱和李秀芹就只是因为愚昧的为了名声,不想让大队里的人说苏有年和刘梅刚结婚就惊了自己的胎,而选择了让田凤娟在家由李秀芹和王翠芬负责接生,哪怕当时已经大出血,命都要没了,他们也还在坚持着那荒谬的想法。   当时要不是苏有粮及时发现,给田凤娟送去了卫生所,那恐怕她和苏秋月早就一尸两命了。   每每想到起当年的事儿,田凤娟哪怕是用再温柔的声音也说不出来半分柔和的话来。   她嘲讽道:“说起来,当年他们可能就是打了想让我活不下去的主意,好再给你说个新媳妇儿,生个儿子出来!”   听见这话,苏有粮连忙表忠心:“媳妇儿我对你的感情那是天地可鉴啊!这些年我是从来都没有过二心,更没想过要啥儿子,我就想守着你跟闺女好好过日子,再没别的想法了!至于当年那事儿……是我太相信我爸妈他们了,结果害得你……”   不愿意听这些的田凤娟白了苏有粮一眼,低声斥道:“你快小点声儿!闺女那儿都睡着了,别用这些堵心的话吵着她!”   苏有粮:“那媳妇儿你别生我气了呗?”   田凤娟:“……行了行了,我不生气了,赶紧睡吧,明天分家的事儿我可不掺和,你自己解决。”   “放心吧媳妇儿,你男人我绝对给分家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让你操半点心。”   “臭贫,赶紧躺下,你坐着我躺着,那被窝都漏风!”   两口子这边是边说边笑地躺下了,却不知道看似睡着的苏秋月,实际上正在系统空间里等待考试结果。   把他们之间对话听了个全的苏秋月表示:嗯,狗粮真好吃!   —   对于这一次的小测考试,苏秋月可以认真准备了很久,甚至为此还推掉了好几次和林七去山上玩的邀请。   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试卷题了。   而事实证明,你付出的努力也一定会以可能不同却又绝对诚实有信用的方式回馈给你。   比如,现在被苏秋月拿在手里的试卷。   下载了新语音包的9527用一种分分钟让苏秋月想要起身正步走的播音腔说道:“恭喜宿主,以92分的优异成绩通过了这一次的小测考试,并成功避免了惩罚模式的开启,向着改变命运的目标更进一步啦!”   苏秋月:“……”   就在她正准备谦虚地说几句,顺便也劝劝9527别老搞那么花里胡哨的语音包的时候,苏秋月就看见系统空间平时都是用来听云教师上课的大屏幕上,突然一下子黑屏,紧接着又冒出了一束又一束的烟火,好看极了。   “这是……”   “是本系统给宿主的惊喜哦,宿主喜欢吗?”   惊喜……   苏秋月怔怔地看着眼前以全息形式绽放的花火,仿佛自己真的置身在一片夜空下欣赏这一场她从未见过的美景一般,只觉得心里好像被这一束束烟花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流淌过她的全身。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烟花,也从未因为简单的一次考试而得到过这么多的惊喜。   “喜欢。”苏秋月喃喃地说着。   “欧耶,宿主喜欢就好!”9527忍不住扭了扭自己的屁股。   真的没想到系统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奖励的苏秋月在看完了这一场烟火后,忍不住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对它道:“咳,这、这只是我的一小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会再接再厉,起码不能糟蹋了这么好看的烟花,然后……然后也谢谢你了,9527。”   这番话让系统不好意思地抬起小胖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也让主机有些发热,风扇暂停工作地……脸红了。   其实,它的宿主还是挺好的。   除了懒了点以外,真的没啥缺点了。   就在9527刚刚打开对苏秋月的滤镜时,破坏气氛小能手的她就又说话了。   苏秋月道:“但我必须得说,你新下载的这个语音包真的是败笔,听起来就跟下午在国营饭店时候我爸那嗓子似的,听起来怪……你懂得。”   9527:“……”   您的好友9527已撤回对您的滤镜,并拍了拍您的小脑袋瓜,表示您没救了。   …   一人一统又互相斗嘴了一会儿后,苏秋月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退出系统空间,而是坐在椅子上,一脸惆怅,好像还有话想说。   苏秋月:“9527我才刚知道,原来我奶他们不光是在当年想卖了我给人当童养媳,还在我妈生我的时候害得她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   9527:“但是宿主你和你妈妈都坚强地活下来了,并且还活得很好呢。”   这个回答,一下子就让苏秋月接下来想说的那些愤恨不解的话都瞬间烟消云散般的不见了。   她又问:“那你说我们家要是真的分家了,家里该靠啥活着啊?”   9527没有直接回答,只说:“这个问题似乎不是宿主你一个12岁的人应该思考忧愁地事情。”   苏秋月:“但是……但是我原本是想要等到我读完小学再和我爸妈说去上初中的事儿,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分家,想办法带着我爸妈一起去县里的。”   这是苏秋月原本就计划的事情。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和爸妈一起去了一趟县里,再回来她爷他奶还有大伯、小叔他们竟然会主动说起分家的事情,还是一副来势汹汹,好像只想要给他们轰走的样子。   “我猜,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在我们去县里不知道的时候。”苏秋月托着腮,满是忧愁地说道,“刚刚在院子里,只有我爷我奶还有大伯、小叔四个人在等我们,他们肯定都商量好了,估计等明天一早,大队长就会来我们家主持分家了。”   “那宿主想要怎么做呢?”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想要跟你说说,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9527想了想,试探地说道:“或许,宿主你可以试试跳级?”   苏秋月:“跳级?”   “对。既然宿主的原计划,是想要在一年以后小学毕业,可以考初中的时候带着你父母一起去县里生活,那么不如直接跳级,在过完年以后就直接去念初中,这样的话,宿主你所忧愁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我才刚学完小学的知识,初中要学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完全都不会。而且,我之前也说了,如果我考上初中,要面对的问题其实也不比现在要少。”   面对系统的这个提议,苏秋月有些迟疑。   对此,9527表示:“宿主所说的这些我都已经考虑到了,并且通过多方途径了解到了你所处时代的教学模式与制度。”   说到这里的时候,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不知道宿主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天才’,又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知识是无价的’。”   苏秋月:我只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好像人贩子!   …   这一天,在老苏家即将分家的前一天晚上。   在学习系统9527的“洗脑”下,苏秋月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条名叫普通人如何通过刻苦努力才能改变命运的,天才之路。 第22章   在系统空间里被9527洗脑了一整晚的苏秋月等到第二天被叫醒的时候, 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的,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坐在床上发懵发愣的样子,仿佛是一个误入了传销组织, 却意外被委以重任的小可怜。   这种起床以后精神不在线的状态,苏秋月一直持续到她妈拿着一条刚拧干净的热毛巾, 用大队里每一个孩子都熟悉的手法, 粗糙、暴力、但极为有效的力道, 给她整张脸都抹了一边后才结束。   实际上,在看到田凤娟拿着毛巾过来的时候, 苏秋月就已经开始浑身紧绷, 自觉进入到了肌肉记忆所带给她对她妈“辣手擦脸”的恐惧与抵触中了。   苏秋月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妈,能轻点不?”   田凤娟毫不留情地回答:“轻点就擦不干净了, 你瞅瞅你这张脸脏的,昨晚上睡觉又流哈喇子了吧?”   “我睡觉从来不流哈喇子!”关乎尊严的事情, 苏秋月向来是据理力争,“妈你一定是看错了,我脸上哪儿能有口水印儿啊!”   “好好好, 不是就不是吧。不是赶紧起来吃饭吧, 你爸刚已经过去了。说起来, 今天这一顿早饭没准入就是老苏家全家凑在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等今天过后啊,就该各回各屋, 各吃各家的了。”   这句话, 让拿着毛巾准备自己给自己再轻柔擦一遍脸的苏秋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的同时,也终于想起来了今天的大事儿。   ——他们要分家了!   想着昨天自己和9527的对话,和系统给自己指明的出路, 苏秋月忍不住试探地问:“妈,咱们真要分家啊?”   田凤娟点头:“八九不离十吧,毕竟你大伯和你小叔他们都想分,你爷你奶一向偏疼他们,肯定也会同意的。”   “那,以后咱家就得单过,也单开火了?”   “肯定的啊。”   得到肯定回答后,苏秋月又问:“那咱家吃喝挑费啥的……妈,咱以后都要留在靠山屯,继续跟我爷我奶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这样生活吗?”   田凤娟想了想,似乎是看穿了闺女的忧愁,柔声道:“以后的事儿妈可说不准,但现在的话,咱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继续先在这里。但妈跟你保证,分家以后你也不用担心家里会没钱花、没饭吃的,更不用担心会被你奶他们为难,我跟你爸都会好好努力的。”   “我不是这意思……”苏秋月挠了挠原本就没梳起来的头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刚刚想问的,其实是想要谈谈她妈的口风,好能够在自己学有所成,对跳级考初中有所把握后再去跟他们说一起搬去县里的事儿。   “好啦,妈知道你是担心咱家吃亏,但你年纪小,不能总操心,这些事儿就让我跟你爸两个大人去想就行了,所以你还是快点起来把头发梳好了出去先把饭吃了再说别的。我了解你奶,在这种马上就要分家的情况下,她绝对会好好准备早饭,所以啊,咱不吃白不吃!”   “……”   苏秋月:现在,9527应该知道啥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这句话了吧。   9527:已经亲身体会到了,并且还举一反三地明白了什么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呢。   纪念,一个被曾经纯洁善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学习系统所丢弃的,节操。   —   事实证明,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说得是真的很有道理。   洗漱完毕,顶着一脸被毛巾搓红脸蛋儿的苏秋月在坐到人基本上已经齐了的桌前时,看到的除了家里头这些人除了自家三口外全都严肃的面容外,她还看到了摆满了一桌子的丰盛早点。   二和面的饽饽、猪油炒的大白菜、还有雪里红和白萝卜腌的咸菜,和一大锅萝卜蛋花汤……   哪怕是苏秋月昨天又是吃席又是去县里吃了不少东西,见着这一桌的早点也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这待遇可是只有在秋收和过年时候才能有的伙食!   但可能是碍于如今全家人都已经清楚了今天势必是要分家的原因,桌子前的众人全都绷着一张脸,没一个是要拿起筷子吃饭的样子。   见此,苏秋月哪怕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唤了,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免得影响到分家时候她爷他奶对家里头这些东西是否能平等分配的情绪。   思来想去,她便也学着苏夏草她们似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跟前的一双筷子,心里头开始默背起了已经被她背得滚瓜烂熟的九九乘法口诀。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六六三十六,六七四十二……”   一直等到她已经背完了乘法口诀,又开始背诵古诗名句的时候,这围坐一桌的凝固气氛才随着苏铁柱的一声咳嗽,和筷子被拿起来的声音被打破。   原本苏老头是想要借用沉默等到儿子们反悔,但等来等去却没一个开口的,他也只能失望地拿起筷子准备先把饭吃了再说其他的。   面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儿子们,他冷声道:“行了,一个个摆着一张臭脸是给谁瞅呢?有什么事儿都等我和你妈这两个老家伙吃饱饭再说,等吃完了饭你们哥仨再一起去把大队长找来吧。”   这句话,四舍五入等于是他已经同意了分家这件事。   苏秋月看着绷不住劲儿已经开始嘴角上扬的大伯一家,和眼神游离在全家人身上的小叔、小婶儿,心里头倒也没啥太多的感触,就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是更沉重了一些。   毕竟这分了家,就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同时,也会让原本就不算亲密的关系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后所能得到的,就只是今后表面上的和平,与私下里可能会更深的矛盾。   苏秋月想,作为从始至终都是这个家庭里最不受待见的他们一家三口,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分家是由苏大伯和苏小叔提出来而显得有些心虚地话,恐怕现在自己和她爸妈就已经被他们给分出去了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低头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嘴里的饽饽,心里默默同系统问道:“9527,现在马上就要12月了,等到过完年就是下学期了,县里的初中是不会在学期还没结束的时候招生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还要等到明年九月份的时候,才能带着我爸妈去县里?”   她问这话的时候心情有些急迫,因为苏秋月不想留在这个家里的每个人眼神里都充满了计较的院子,还是要时时防备和面对苏夏草这个不知道啥时候会爆炸的不确定因素。   9527:“是的呀,但是不需要等到明年哦~只要宿主在下半学期开学前把初中的学业全都完成,就可以毛遂自荐,直接跳级去上初中啦!”   苏秋月:“???”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整个人都忍不住抓狂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从现在开始,用三个月的时间学完初中两年的知识?!”   9527扭了扭屁股,理所当然地说道:“对的呀,这对于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小学四年级和五年级课程内容的苏主而言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吗?而且本系统也会为宿主提供全方位的学习帮助,名师在线指导,以及全国各地初中课本的提供等多项辅助。”   苏秋月:“……”   这一套词说得我总有一种被9527忽悠上了贼窝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9527已经完全掌握了苏秋月的心理,清楚她是其实是一个非常吃鼓励式教学,并拥有极强学习力能力的人。   所以,它先是用反问句肯定了苏秋月的学习能力,同时又向她表达了三个月学完初中课本根本不难的心理暗示,并且还凸显了一番自己的存在,可以说是话术中的经典,可以被纳入学习系统学习语录的那种。   9527:骄傲地挺起我的小胸脯~   而事实证明,它是对的。   苏秋月在琢磨了片刻后,虽还是有些疑虑,但也还是没了最开始的抵触。   咕嘟咕嘟喝完一大碗萝卜蛋花汤后,苏秋月一抹嘴,仿佛重新燃起了斗志的战士一样,雄赳赳地对9527说道:“不就是初中课本嘛,今天就开始学!”   这个时候,就听见9527发出了熟悉的机械声音,“叮”的一下,道:“新任务已经纳入任务列表,请宿主务必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全部初中知识,并通过考试,成功跳级,考上县初中。任务成功,无奖励;任务失败,将要求宿主为期一个月的学习时间翻倍,并需满分通过考试作为惩罚。”   “不是9527你这是啥意思?为啥任务成功了没奖励,失败却要惩罚啊?这不公平啊!”苏秋月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捆绑了欺诈版系统。   “因为知识本身就是无价的哦~”9527故意卖萌道,“宿主能够拥有无限制的教学资源本身就已经是奖励啦,而且学到的知识也都会变成宿主你自己的智慧呀。”   这话说得让苏秋月一脸懵:“你这么说,怎么感觉反倒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9527娇羞地捂着脸道:“宿主这样说也没错啦,你的确是占了大便宜哦~”   苏秋月:“……求你了,换个正常点儿的语音包吧。”   —   就在苏秋月试图从9527众多的语音包里选出让人听着不至于浑身鸡皮疙瘩乱起的正常版本时,老苏家的其他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不同于苏秋月这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苏有田和苏有年这几个人是全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还在那边吸溜吸溜喝汤的苏有粮,等着他吃完饭以后,一起去找郭大队长。   半晌后,在吃了三个饽饽、半盘子白菜还有数不清多少口的咸菜,和一碗汤后,苏有粮终于放下了碗筷,满足地舒了一口长气,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说着就要起身的大哥和小弟,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苏有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爸你刚才要我和大哥他们一起去找郭队长是为啥呢?要我说啊,要是没啥事儿就别麻烦人家大队长过来,咋说人家也是个领导,哪能你们说让人过来人就过来啊。”   又又又……又来了!   众人看着苏有粮坐在那儿装傻充愣的样子是恨不得照着他脑袋上来两下,让他那一肚子的心眼儿也能被拍出去些。   这要换了任何一个人说不知道找大队长是为啥他们都能信,可就是苏有粮说的,他们是半点都不会信。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有田和苏有年两个人都面露难看地对了一个眼神,心想:老二(二哥)难不成是想在爸妈面前表现出一副不愿意分家的样子,好能多占点便宜?   这时候,刘梅按捺不住了,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哥,爸让你们去找大队长一定是有他的安排,你总不能是连这几步道儿都不愿意帮爸妈走一趟吧?”   苏有年也说:“咳,是啊二哥,你就赶紧跟我和大哥去找大队长过来吧,别耽误时间了!”   面对这两口子一个唱白脸,一个□□脸的态度,苏有粮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盯着苏铁柱和李秀芹两个人,显然是咬定主意了,一定得他们开口说出个缘由才行。   苏铁柱看出了他的意思。   但这话咋说?   说你大哥和你小弟因为不愿意再继续养活你这好吃懒做的三口子,想要给你分出去,而我和你妈已经同意了?   尽管苏铁柱知道,苏有粮现在这副做派目的就是逼自己和老大、老三承认,分家这事儿是他们背着他商量出来的,但他这样做也是真的没错,毕竟这事儿也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沉默片刻后,苏铁柱沉声道:“老二啊,我和你大哥还有小弟他们在昨天就已经决定好了,找郭队长过来帮咱们分家。”   话音刚落,苏有粮就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不敢置信地用目光扫视了坐在桌前的所有人。   他颤抖着声音,拍着桌子怒问:“爸,这是……这是为啥啊?难不成,你们是想只把我分出去,不然为啥连跟我说都没说一声!”   这话一说出口,大伙儿是全都沉默了。   苏有年两口子没吭声,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就是想要只给苏有粮一家分出去,他们自己再继续留在家里头占便宜。   而同样也是这么个想法的苏铁柱老两口子面对苏有粮这个儿子,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说出口。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将手里的东西死死拽住,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他们还没有老去。   苏铁柱和李秀芹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如今,他们拽不住已经有了太多私心的儿子的分家,就只能拽住他们的孙辈。   在这老两口子看来,现在王翠芬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他们终究还是不愿意把现有的两个孙子给分出去,所以这分家分的,就只能是苏有粮了。   但苏有田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可不想在好不容易甩开苏有粮以后,还得再继续养活苏有年一家四口,给别人养儿子。   苏有田也不傻,对于这些年来家里头人挣得工分多少,干活勤快还是懒惰,花销又是如何的事情不说了若指掌,也能估摸出个大概。   要他说,这家里真正的“蛀虫”最该是老三两口子才对。   起码,老二他们也是真的就只有秋月一个闺女,也不会像老三他们那样似的,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就开始将家里的东西视为己有。   所以,面对苏有粮的话,他应该是最有底气开口的了。   就听苏有田开口说道:“老二,分家这事儿我们没能喊你一起商量的确是不对,但主要也是因为昨天你们一家子都去了县城,我们是有心想跟你说也找不着你的人。至于只把你一个人分出去这事儿你千万别多想,你大哥我可是没有半点这种想法!既然爸妈已经同意了分家,那咋能只把你分出去啊,这种事儿要是让队里的人知道,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谁说庄稼汉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又是谁说看起来老实忠厚的人就不会有心计?   苏有田这番话可以说是彻底颠倒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   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哪怕他是家里所有眼里忠厚可靠的长子、大哥,也是大队里认定的最老实肯干的人,但在这种牵扯利益关系的面前,苏有田也还是露出了属于自己的獠牙。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反将了苏有年一招,让他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干跳脚的同时,也让有着同样想法的苏铁柱心头一凝。   是了,他怎么光顾着考虑自家老伴那已经朝着小儿子偏得已经无药可救的话,和两个孙子就忘了如果自己真的只把老二分出去,那大队里的人指不定会怎么说他的闲话呢!   思索了一番后,苏铁柱敲了敲自己的旱烟杆,对正一脸惊讶为自己大嫂老蚌怀珠的苏有粮说道:“老二你先别说别的,只说分家这事儿你是同意不同意?”   苏有粮撇了撇嘴道:“爸你都跟大哥他们商量好了,现在还来问我干啥……反正,只要这分家不是单给我们三口分出去,而是我们哥仨一起分的话,我就无所谓。”   “那就让春桃去把大队长请来吧,趁这会儿功夫,让你妈把账本拿出来,你们一起都看看,也省得……省得你们都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偏心!”苏铁柱的这一回答,彻底打消了一旁一直有心想要开口的苏有年的念想,果断地将分家这件事情给彻底钉死了。   实际上,在说完这话以后,苏铁柱的心里也觉得有些难受。   原本就一直没有太强烈分家念头的他在刚刚桌上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带了点盼头儿,想要等这仨儿子改改想法,只要有一个跟自己一样也不乐意分家,那这日子就还能继续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可苏铁柱没想到的是,最想要分家的竟然是一直以来都在享受家里偏袒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甚至在从早上到现在这会儿功夫,已经连装装样子都懒得做,一心就盼着早点把大队长请过来给他们见证分家这事儿。   这让苏铁柱的心情很是复杂。   而这个时候,李秀芹已经拿着这些年来他们老两口记录的账本出来了。   年少时也曾读过两年私塾的苏铁柱在记账方面是仔细又认真,家里头这些年一笔笔的花销和收入他全都记得很清楚,账目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只要稍微加减一番,就能得出最终的结果。   一家子趁着大队长还没来的时候,便把这些钱都算清楚了。   这些年老苏家总共的家产是有四百多不到五百块钱。   这笔钱对于公社、县城那些一个月就能拿十几、甚至几十块的工人而言,也不过是一两年便能攒下来的,但对于整个生产大队而言,老苏家能存下这一笔钱已经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了。   尤其是在这年头,农民除了下地务农挣工分外,根本没有半点其他收入,就算是一天累得直不起腰挣到的也不过是两三毛钱的事儿,并且要是赶上收成不好的时候,队里社员挣得钱也还都不一定能被发下来。   这些钱可以说是全靠老苏家全家老小一分一厘给攒下来的。   这也是为啥在花销那一处的账目上支出的钱基本上都还在两位数的原因。   苏铁柱说道:“我只有你们三个儿子,如今你们想要分家,那么家里的东西自然也要均分给每个人。所以这些钱我们老两口也商量了,我和你妈留一百五,剩下的三百块钱一家一百块钱,至于剩下的三十来块钱的零头,就给家里的孩子吧,一个人五块钱。”   从零头的分配上就能看出来苏铁柱的心仍旧是偏向苏有田和苏有年的。   一个人五块钱,那就说明是按六个孩子分的,也就是连王翠芬肚子里的那个也都算了进去。   苏有粮低头不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倒是苏有年两口子看上去有些不满意。   就听刘梅瘪着嘴问道:“那家里的屋子咋分?还有粮食啥的,是不是也都得一起分了?”   听到这话,李秀芹不满地看着小儿媳妇道:“咋?我和你爹还没死呢就先惦记起我们的房子了?还是说分了家就不想认我们了?老三,你媳妇儿说这话也是你的意思?”   这话说得让刘梅一下子就不敢开口了,心里却是又憋屈又委屈。   她心想:明明之前都说好了是只给苏有粮他们分出去,可现在都给分出去了,钱也都是均摊云散给分了,她们家是一点好处都没能沾上,那咋还不许人惦记惦记房子和粮食了呢!再说了,家里的俩小子越来越能吃,这要是没了家里头的帮衬,光靠苏有年一个人的工分咋可能够嘛。   想到这,刘梅就忍不住愤恨地朝王翠芬那边瞪了瞪。   在她看来,要不是王翠芬这个不要脸的这么大岁数还怀了孩子,哪至于会分家!   还有苏有田,之前说得挺好的,结果目的刚一达成就翻脸,那以后老两口子跟他们过,手里的那一百五也一定是要贴不给他们的。   真是得便宜还卖乖,我呸!   刘梅的这些想法其实也是苏有年心里头想的,但要是让他们大大方方说出来,那这两口子却是咋也不敢的。   而他们低着头的样子,也成功叫苏铁柱心软了。   就听他开口说道:“老三,我知道你家里俩儿子负担重,但分家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和老大提出来的,现在这样也别只觉得自己吃亏了,我跟你妈这老胳膊老腿的,以后能指望的也就是你们哥仨,所以现在你们住的房子都归你们,这点上你可得好好想想,你住的西厢房可是头些年才新盖的,也是咱家屋子里最大的!”   这就是标准的给一棒子,再给俩甜枣。   而这番话也地让这两口子心里满意了不少,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比其他两家多占到便宜就是让人高兴的事儿,更别说他们所住的西厢房也的确是家里最宽敞的一间房,又是当年为了苏有年结婚时家里出钱给盖的,所以苏铁柱这话一出,这两口子也就没再说别的。   这边分完了钱和房子,就该准备分粮食了。   但现在还没到年底分粮的时候,所以在说起这个的时候,苏铁柱也是按照队里按人头分配的法子先把家里现有的粮食给分了出去,同时也确定了等年底分粮时候,不管总数多少,都按人来分的标准。   “家里就一间做饭的屋子,锅碗瓢盆啥的也都是一起的。所以等分完家以后,你们几个就一起商量着是分开做饭,还是继续吃大锅饭,我和你妈就不管了。但既然我们老两口是和老大一家生活,那么等到时候分下来的粮食还有做饭啥的,我们就并在一起了,你们要是想分开做,就让你们媳妇儿私下里去协商做饭的点儿,不能为这种事儿吵架。”   苏铁柱这边说着关于分家的琐碎事儿的时候,被苏春桃叫过来的郭队长也赶到了。   一定要将郭队长叫来的目的,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给这一场分家做个见证,好不让外人说闲话,也省得未来会再闹出分歧。   同时,作为大队里文化最高的人,郭队长也需要负责给老苏家的人写个分家书,让全家人都按好手印,立好字据,以此作为凭证,叫老苏家这些男人人手一份,大队这边再留一份地儿,到时候还得再让大队盖章,以示公允。   在大队长到了以后要处理的事儿,就不是苏秋月这些小孩儿和田凤娟这些妇女能参与的了。   所以在郭队长跟家里头开始了解情况,准备写分家契书的时候,留在正屋里的就只剩下苏铁柱和李秀芹两口子还有苏有田兄弟三人了。   老早就已经不耐烦的田凤娟在从苏有粮那里拿到分家的一百块钱后,便领着苏秋月回了东厢房。   苏秋月看着她妈随手把钱放在炕上的举动,莫名觉得有些在意。   总觉得,她爸妈对于这一次分家的事情表现得太过冷静了一些。   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苏秋月道:“9527,我觉得我爸妈一定有事瞒我!”   9527:“本系统什么都不知道!”   苏秋月:“……”   亲,你知道不打自招这个成语吗?   —   在从系统口中得知她爸妈自从自己落水以后,便开始商量着如何才能分家,并偷偷摸摸冒风险赚钱的事情以后,苏秋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就在9527以为她有所表态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句——   “我准备进入系统空间开始初中知识的学习了,9527请你帮我找一位最厉害的老师来辅导我吧!”   系统空间的全系教学模式是可以选择面对面教学的老师的。   往常,苏秋月选择的标准永远是长相最精神,说话最温柔,讲课进度也最慢的一个。   而且她平时进入系统空间的时间也都是会在晚上,是那种能拖到强制进入前最后一秒,也绝对不早到一分钟的性格。   可今天……   9527迟疑道:“宿主你确定现在就进入系统空间,并且还要选择最严格的老师作为学习辅导吗?”   苏秋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可宿主你不是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在和本系统说情,觉得三个月的准备太短,很难成功跳级到初中吗?”   “嗯……这可能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现在除了学习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资格去做那些能够改变未来的事情吧。”   9527在头顶上支出来一个红彤彤的问号,似乎是不能理解苏秋月这句话的意思。   苏秋月在看到这个晃来晃去的小问号后,先是忍不住笑了笑。   她说:“怎么跟你解释呢……之前我总耍赖说不愿意学习,其实就是因为我总觉得距离剧情开启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我爸妈也一直都在跟前,我没必要那么着急,完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可现在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数,我也不确定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确定我爸妈还会不会……会不会不见。所以,我不能再怕辛苦、嫌麻烦了,我得努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能拥有应对这些变化的能力,而目前来看,我唯一擅长并且也可以成功的路,应该就只有学习了吧。”   说着,苏秋月眯着眼睛笑了笑:“毕竟,在学习这条路上,还有你和我一起啊,不是吗?”   9527:“!!!”   这话说的,还真是有亿点点的那么让人……不,让统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最严厉的老师在哪里呢?   啊,一定是拿着教鞭的这一个! 第23章 (评论300+加更) 本……   苏秋月的转变其实很好理解, 在她还不知道9527是个天天催着自己学习的系统时,就能为了原剧情里消失的爸妈而接纳了对方的存在,并一边抱怨却也一边完成全部任务的表现中就能看出来太多端倪。   因为,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苏有粮和田凤娟。   没有人能比他们对苏秋月而言更重要。   所以, 在她原本还可以依仗对剧情的了解, 而没那么紧迫去改变剧情, 同时也可以确定她爸妈安全的情况下,苏秋月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 每一步都表现得一定要 9527推着走一样, 因为她知道,距离剧情开始还有至少三年的时间。   甚至如果不是分家这件事情的突发,苏秋月甚至可以等到一年后, 以更饱满的姿态,和更周全的计划, 再去准备自己带着爸妈一起去县里读初中的事情。   但人生没有如果。   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家,和从9527那里得知的她爸妈最近的举动,苏秋月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   她觉得, 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继续过之前好吃懒做的咸鱼生活了。   ——苏秋月想要像她爸妈保护、照顾她, 尽可能给她好的生活那样,也给他们这些。   躺平在床上,以最佳姿态准备进入系统空间的苏秋月在合上眼睛时候, 突然问道:“9527, 你说我爸妈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会很危险吗?”   实际上只看到这两口子偷偷摸摸藏钱的9527借着沉默的空档,联网搜索了一下当下时代迅速来钱的途径后, 有些犹豫地说:“本系统猜,宿主父母所做的,应该是他们明知危险却也会为了你而小心谨慎,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苏秋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半掩着门坐在屋门口给自己缝补衣服的田凤娟,笑了笑说:“那看起来,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这样,才能不辜负他们为我所做的事,和所需要的承担的风险。”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对9527说:“进入空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学习了。”   9527再三确定地问道:“请宿主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做好了面对更高要求、更短时间任务的准备吗?”   苏秋月点头:“我确定,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自己的脑海里传了出来。   “任务时间外的空间开启、进入正在准备中……系统空间已完成数据连接……请宿主做好准备。”   “倒计时,10、9、8……3、2、1——”   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苏秋月因为总跟着林七上山,而不小心被山上的树杈子给勾破的棉袄补好后,田凤娟正准备进屋跟闺女说一声,以后要是再上山得记着在棉袄外面套一件褂子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床上,显然已经睡着有一回的苏秋月酣然的睡姿。   田凤娟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睡着了以后贼像自家男人那模样的闺女,心里是又爱又气。   她一边往下拉了拉苏秋月给她自己盖到脖颈子,就快要把整张脸都蒙住的被子,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丫头,说她多少遍都记不住,这甭管啥时候睡觉,都一定得把外面的厚衣服脱了,也不知道她这穿着后褂子睡觉难不难受……”   然而,不管田凤娟说再多,苏秋月暂时也都是醒不过来,更感受不出来穿衣服睡觉时的难受劲儿了。   因为,她已经进入到系统空间,并且开启了锁定学习时间功能,同对面看起来温温柔柔,手里却拿着一根老吓人教鞭的全息老师……们,开始了今日关于初中第一阶段知识的学习。   …   “这道题刚刚不是已经讲过了?只是换了一下步骤和信息,你就不会了?!1+1=2你知道,2-1你咋就不明白呢!!”   “发音发音发音!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记在手上的音译小抄儿!你瞅瞅你那大黑手,啥三颗药喂你妈吃?我妈一点都不爱吃药!”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这篇只不过三百字的课文你竟然还没有背下来?还有,这个字念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如果再念错音的话,那么这个字连同整篇课文,就需要你先抄写十遍以后再背给我听了。”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强烈的学习欲望,让9527拿出了它压箱底的功能,而这个功能又太过强悍的原因,苏秋月在这看似两个小时,实际上不止这么短时间的学习时间里,可谓是水深火热,痛不欲生。   而9527提供的这个功能叫做:时间流逝。   看名字的话可能会觉得它很文艺,但真正操作起来,也就是在被实际投放,由苏秋月亲身体验后,这个功能却是是既简单理解又逆天操作,还特别容易让人心理出问题。   因为,它所谓的“时间流逝”其实指的是,系统空间与外界空间完全不同流逝的意思。   大概解释起来就是,在开启了这个功能以后,外面的一个小时等于系统空间两个小时,看似比例不算很大,但对于苏秋月而言,却可以说是入地狱一般的存在。   一个小时给数学、一个小时给语文、一个小时给英语……   这样的分配可以说是非常合理,以全面、立体的角度,考虑到了宿主,也就是苏秋月在各科目上的综合性学习与发展,力求不会有偏科情况的发生,与因时间分配不合理而造成的各科目老师之间的争吵。   9527满意地看着由自己亲手制定的计划表,与它亲自挑选的老师,只觉得自己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学习系统。   你看,宿主她笑得多开心啊!   ——呵呵。   至于在三科学习时间外的那一个小时……   9527推了推眼镜表示:那是用来考试的,是帮助宿主归纳今日所学而特意准备的,考综合试卷的专用时间。   苏秋月一脸微笑道:我谢谢你啊,谢谢你全家……哦不,是谢谢你下边那些排名二三四五六的系统还有你的开发者。   …   总之,对于苏秋月而言,这对外自己好像是在睡大觉的两个小时,实际上她却是在系统空间里学习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说是足够她铭记一生的记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严厉的老师,和如此真实的全息面对面功能。   那几个老师挥动手里教鞭时带过苏秋月耳边风的“呼呼”声,和他们一句句毫不留情的斥责声,以及苏秋月自己被这些明明只是虚拟在眼前的老师,吓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都足够表明9527所拥有的系统空间,和它表现出来的能力有多强。   已经累瘫成软泥的苏秋月趴在课桌上,等待系统判定试卷分数的时候,忍不住跟也同样在等到分数的系统说道:“9527,你说等我学了这么久再出去以后,看到的会不会是我爸妈白发苍苍的样子啊……”   经过多次对话,而已经能够在苏秋月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后,第一时间分析出她所真正想要表达内容的9527人性化地翻了翻白眼儿。   它回答道:“请宿主悉知,你目前只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可我已经学了整整四个小时了!我之前一天也只学四个小时,现在就一个上午我就学了四个小时,下午晚上还要继续学欸!”   苏秋月可以说是用最凶的语气说出了最从心的话,明明是在抱怨自己学得太久太累,可偏又把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给许了出去。   而深知这一点的9527一边捂着嘴偷乐,一边继续刺激她道:“既然宿主对时间流逝这一功能有所不满,那本系统可以把它关掉。”   听到这,苏秋月急忙尔康手道:“那倒也没必要直接关掉。毕竟……毕竟这一开一关也挺麻烦的,所以就先这样开着吧。”   9527故意问:“宿主真的能够克服对这一功能的不满吗?本系统担心这样做的话,会叫宿主太过勉强呢。”   苏秋月点头:“真的!不勉强!不用关!”   和系统再三确定好了这项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功能要保持长期开启后,苏秋月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明摆着能占便宜的事儿,只用一个小时就能拥有多一倍的学习时间,傻子才会关闭呢!   苏秋月心想:不就是累点嘛,可这种通过努力将知识变为自己的过程,哪怕是再辛苦再累,还能有给人当后妈,让人当撒气桶天天打那样累?   还没能学到啥叫“沉没成本”的苏秋月,在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心情可谓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刚刚背的课文,还有英文发音,一边等着系统那边的成绩。   这个时候的苏秋月,或者说在她早上还没有决定要不要逼自己一把,在三个月时间里学完初中两年知识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将学习这件事儿潜移默化地,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事实上,苏秋月如今的变化,也的确如9527说的那样。   ——她所学到的一切知识,都会像是春雨绵绵,润物而无声那样,融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这,或许就是9527这个学习系统所被研发、制造,并投放到这万千世界中的原因。   人生,因努力而精彩。   也唯有努力才能得到喝彩。   —   “既然你们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分得差不多了,那么就说说养老的事儿吧。”被找过来做分家见证的郭队长在听老苏家这群人说了他们分好的那些东西后,也没啥可说的,毕竟他只是过来作见证,顺便帮着写分家契书的,所以在准备动笔的时候,他也只是按例问了问赡养的问题。   “这件事儿上,我和孩子娘已经商量好了,以后过日子肯定是要跟老大一家过,毕竟是长子,但我们平时的这些吃喝挑费啊什么的……”苏铁柱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口,却又没继续往下说,眼神一个劲儿地朝郭队长看过去,显然是想要他作为外人也是中间人,把赡养的问题给说一说。   这两年也帮着大队里不少家见证过分家的郭队长一看这,就知道自己是又被拉出来做得罪人的活儿了。   但这也没办法,领导总是要先于群众吃苦受累才行。   于是,他沉吟了片刻后,对苏有田哥仨说道:“虽说你们马上就要分家了,但爹妈还是亲的,所以这养老啥的也不能因为你们爹妈跟大儿子一起过就撒手不管,不说平常过日子吃穿用度,逢年过节啥的咋也得表示表示,还有等他们上了年纪,生病啥的,甭管是看病的钱还是照顾,也还是得均摊云散,轮流照顾,不能因为分了家就互相计较、嫌弃自己的亲爹妈……”   尽可能全面地把这家子人未来可能会遇到的养老问题都说了一遍,并得到老两口子和这哥仨的认同以后,郭大队长这边就准备写分家书了。   郭队长认认真真地用垫蓝纸把最开始他们已经确定好,也都分好的钱和粮食的分配内容,和刚刚说好的养老事宜都写好后,又将原件留下以做大队的备份,将其他几张递给了苏铁柱和苏有田哥仨让他们互相看看有啥不对的。   关于上面写的关于苏铁柱和李秀芹的养老问题,大概就是将刚刚郭队长说的那些问题说得具体了一些,所以这哥仨也就是扫了一眼,只要确定自己跟其他两个兄弟是一样的待遇,不吃亏就行。   对此,郭队长开口说道:“你们看过以后要是觉得没问题,就按个手印签个字,回头我把章一盖上,你们这就算是正式分家了。所以,现在要是谁还有异议,就赶紧说出来,这等盖完章可就不能反悔了。”   哥仨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都看过了,这么分没问题!而且大队长您放心,就像您说的一样,分了家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咋说也不可能后悔的。”   “那就按手印儿、签字吧。”   苏铁柱连同这哥仨一起按了手印、签了字,这家就算是彻底分开了。   拿着手里的分家书,苏有粮看着身旁已经忍不住喜笑颜开的大哥,和带着几分憋屈的弟弟,这心里也说不好是什么滋味儿。   萦绕在苏有粮眼前的,让他不禁想起来的,是他们老苏家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有过争吵也有过同甘共苦的家人,虽偏心但也将自己养大,给自己娶上媳妇儿的父母……就这样轻易地,在今天彻底分开了。   但人生总是要面对聚散离合不是吗?   对于苏有粮而言,分家总归也还是利大于弊的。   是一件能彻底斩断彼此利益牵扯,更能维持住表面和谐关系的,也叫自己这个小家能过得更好的事情。   所以……   苏有粮嬉皮笑脸地跑到已经快要走出院门的郭队长身边,搓了搓手问道:“大队长,明天您能不能把队里的自行车借我骑骑啊?”   郭队长警惕地看着他问:“你借自行车干啥?这可是公家的财产!”   “我当然知道这是公家的财产了,但公家的财产不都是老百姓的嘛,作为劳动人民,借来骑去县里应该也没问题吧。”   “去县里?那老远的,你要是想买东西就走着去公社不就行了。”   “这不是刚分家嘛,我寻思着县里供销社东西全,我这骑着自行车一趟来回也和走着去公社差不多时间,还能一次性把东西都置办齐了,这不也能节省不少时间嘛。”   听到这话,郭队长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有粮,直盯了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能叫苏有粮那嬉皮笑脸的劲头卸下去后,才缓缓开口道:“你明儿早上来大部队找我,到时候我给你车钥匙。但先说好一点!千万不能有磕碰,更得把自行车看好了!”   苏有粮笑着回道:“您就放心吧!我保证,车在人在!”   —   带着盖好章的分家书回到屋里的苏有粮最先看到的就是正朝着自己竖着食指比在嘴边让他别说话动作的田凤娟,和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的苏秋月。   见此,他连忙停下了脚步,等着媳妇儿轻手轻脚地过来门口这边找自己,以免吵醒闺女。   等田凤娟走过来后,苏有粮小声问:“闺女不会是哪儿不好受吧?咋大白天的就睡上了?”   “还不是随了你这个亲爹。”田凤娟忍不住白了她男人一眼道,“你看看闺女那姿势,还有睡觉不爱脱衣服的毛病,都是跟你学的。”   听到这话,苏有粮边说着,还不忘拍马屁道:“嘿嘿,那我闺女必须得像我啊!虽说她这懒劲儿是随了我,但咱闺女也是会挑的,长相随我媳妇儿,又精神又好看!”   田凤娟斜睨了他一眼:“行了,别贫嘴了,赶紧跟我说说分家的事儿,是不是中午咱就得自己开火做饭了?”   苏有粮将手里的分家书递了过去,说道:“爸妈刚说了,今天还是一块吃,等明天再开始分开吃喝。”   “明天开始也行,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中午该弄点啥给闺女吃,这些年你妈总防着我,从来都爱叫大嫂她们跟着进厨房帮忙,我都没多少下厨的机会,上回炒那腊肉的时候手都觉得生了不少。不过这回咱能单独开火了,我跟着练几天估计也就行了。”   “媳妇儿你可千万别谦虚。就你那手艺,做出来的饭让人吃一口都能忘生日!不过明儿暂先不炒菜,早上先凑合吃点,等我到时候借队里的自行车从县里回来,咱给闺女蒸包子吃!”   这话说的让田凤娟眼前一亮:“你明天能骑车去县里?那你下午的时候不行就去找林七一趟吧,他上回不说能给咱弄到工业票嘛,到时候你去县里弄口铁锅回来,我可不想做饭还得等着大嫂他们弄完还得帮她们刷锅。”   苏有粮点头:“成,等会儿我去就找他问问,顺便也跟他商量商量赚钱的事儿。这回分家了,咱们多少也算能撒开膀子帅手干了,不过我还得再想辙弄个炉子搁屋里,这样以后烧火做饭啥的,就能彻底避开家里头的人,咱们……甭管干啥,也能更安全点。”   “你说得对,炉子是真的得想法弄一个回来了,这样才更方便。她爸你要是能弄来的话,就再寻摸点生瓜子、生花生啥的回来,多弄点,到时候我搁家里把它们都炒出来,快过年了,这种干货也指定能卖钱。”   “成,回头我寻摸去!”   两口子认认真真地说着分家以后的赚钱计划,和明天去县里要买的东西以及要交给林七去出售的糕点。   当然了,严肃之余,他们俩还不忘凑在一起说了说对王翠芬怀孕这可以说是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决定了最终分家的事儿,和对苏夏草今天露面时,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疙瘩的嘲笑与对此产生的解气。   提到这,田凤娟就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略带失落与遗憾地说道:“其实也怪我身子骨不好,当年要不是突然早产大出血,没准儿我就也能像打扫那样,再给秋月生一个弟弟或妹妹,也省得家里头的孩子就她没个亲姐妹或是兄弟的,等以后连个帮衬的都没有。”   她话音刚落,苏有粮就直接开口说道:“当年那事儿根本不怪你,再说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认定了有秋月一个闺女就足够了,是我结扎让你不能再生的,跟你有啥关系!我媳妇儿身子骨好着呢,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今天分家倒是叫我越发觉得只有一个孩子是好事儿了,这样的话,咱两口子也不会说会偏心啥的,手里头的东西也都是全给秋月一个。媳妇儿你看我还不知道嘛,难道你想让秋月也跟我似的,不受待见,也不受偏疼?”   “有咱俩护着,秋月咋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嘛。”田凤娟说着,也忍不住认同了她男人的观点,“不过你说得对,咱有秋月一个娃就行了,我已经知足了。”   “媳妇儿你这样想就对了。毕竟老话说的好,知足者常乐嘛。”   而就在这两口子把话说开了,又开始腻腻歪歪的时候,处于系统空间里的苏秋月,也终于等到了她这一次随堂小测的成绩。   9527:“恭喜宿主,你的成绩是——” 第24章 (捉虫)   等了好一会儿后, 终于拿到考试成绩的苏秋月看着手里的试卷,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好奇地问系统:“9527我才刚知道, 原来这初中的考试满分都是60分啊,这点虽然让人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但总得来说我这一次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啊, 竟然只被扣了9分。”   面对过分乐观的宿主, 9527表示:“……请宿主悉知,初中的满分制和小学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100分满分。”   ???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简直满头问号:“啥意思?那满分不是60分的话, 我这个成绩可就是不及格范围了,是你的判卷功能出错了吧?我答卷的时候那可是自信满满啊!”   9527一脸假笑道:“没有呢,宿主你就是在满分100的试卷考试中只考了51分, 并且自信满满地刷新了前所未有的低分成绩呢!”   苏秋月:“……”   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一天不阴阳怪气都会觉得难受!   被这个老阴阳系统搞得暂时忘记了自己考出了不及格成绩的苏秋月, 故意故意捏着嗓子恶心吧啦地回道:“欸?真的吗?那9527都不考虑安慰我一下的吗?明明我努力了好久,结果竟然只考了51分,9527你作为我的伙伴, 不光没想着安慰我, 还冷嘲热讽……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呕!”   面对苏秋月这说着说着硬是给自己说恶心了的话, 9527掏了掏耳朵,非常不走心地回答道:“请宿主认清现实,积极调整心态, 突破自我, 争取及格……加油加油加油哦~”   “你还能再敷衍点吗?”苏秋月翻着白眼问。   “宿主想要体验一下吗?”9527有些跃跃欲试。   “……算了,我不想。”   “啧,有点遗憾呢。”   “你确定不考虑再下载点正常的语音包?”   “这个就很正常呀~”   “……”   一人一统在结束了日常斗嘴……或者说是苏秋月单方面暴力碾压, 强制要求9527换了一个正常语音包后,苏秋月便有些克制不住低落的情绪,开始对着手里这一份不及格的卷子唉声叹气了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只有51分呢?虽说后面的附加题我是真的没有做出来,但其他题目我不管说是看到的全都会,但也不至于会不及格啊……”   然而,光顾着感慨的她没能注意到9527因偷笑而发出的滋啦滋啦电流声,完美错过了能够揪住这个随着升级,而越来越爱耍心眼儿的系统的“小尾巴”。   至于还不知道自己成功藏好“小尾巴”的9527,则是在听到苏秋月的话后,“好心”开口地提醒她道:“宿主或许可以从这一次考试做一本属于自己的‘错题册’,以作为接下来学习、考试中用来归纳、总结一些让人常犯的错题,和难点专攻的类型题,方便宿主可以有针对性地查漏补缺。”   “错题册?”苏秋月想了想,欣然接受道,“这个主意不错,把错题抄一遍的话,也能加深一遍印象。”   说着,她看了一眼系统空间墙上挂着的表,心想反正自己也已经睡了快三个小时,距离吃午饭的时间也还早,不如先把这一次试卷上的错题总结出来,再好好复盘一边后,再起床也不迟。   想清楚后,苏秋月开口道:“谢谢你的这个提议啊9527,不过还得麻烦你再帮我准备一个新的本子和两种不同颜色的笔,这样看起来能让人更觉得一目了然。”   9527用欢快的声音回答道:“宿主客气啦,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本子和笔。”   实际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的9527只不过是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字后,便将本子和两只不同颜色的笔放到了苏秋月面前。   只不过……   在看着苏秋月那明明是认真一笔一划在本子封皮上写着“错题归纳本”五个字,但实际上却里拉歪斜,跟鬼画符一样的字时,9527忍不住皱巴着一张脸,对苏秋月说道:“那个宿主啊,硬笔软笔书法套餐了解一下?”   苏秋月:“……”   妈,这里有统嫌我字丑!   —   一心都是学习学习学习的苏秋月在归纳错题的时候,一时投入地忘记了时间,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   等到她被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爸妈毫不留情地叫醒时,苏秋月整个人都还有些发懵。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学得有些晕乎的脑袋,又揉了揉完成了默写、抄写加书法初级课后有些发酸的手腕子,一直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系统空间出来,不用再背书、做题,也不用跟着字帖练字的时候,她爸妈这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她上卫生所了。   说着就要给苏秋月背起来的苏有粮拉着她的胳膊深沉道:“闺女啊,你放心,甭管是啥毛病,爸妈都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田凤娟也跟着点头的同时,柔声问着:“闺女你现在啥感觉,头晕不晕?脑袋疼不疼?感觉不感觉想吐?”   被突如其来的关怀吓得一愣一愣的苏秋月在眼瞅着就要被她爸妈里三层外三层,衣服、被窝一起卷好打算扛着她去卫生所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爸妈这是真以为自己身上哪儿不好受了,要给她带去卫生所。   面对一脸担忧急切的父母,反应过来的苏秋月连忙摆着手喊道:“爸妈我没事,没不好受,不用去卫生所。”   两口子狐疑道:“闺女你可别为了怕花钱就忍着难受,你要是没事儿,咋今儿睡那么长时间呢?我跟你妈俩人喊了你十多分钟才给你喊醒过来。”   苏·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秋月:“我……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小胖子欺负我,还笑话我写字不好看!所以我就在梦里开始练字儿啥的,所以才……”   小·9527·胖子:“???”   而听到这话后,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苏秋月的脑门儿和后脖颈子,确定她不发烧也没啥不舒服的表现后,这才放松下了紧绷的心情。   苏有粮忍不住弹了闺女一个脑瓜崩儿后,对捂着脑袋的她说道:“既然没啥事儿那就去洗把脸,擦擦汗,等会儿去正屋你爷你奶那准备吃饭了,中午和晚上这一顿可就算是散伙饭了,明儿这家里头就都得单开火了。”   被弹了一下脑门儿的苏秋月自觉心虚而没有像平常那样跳脚,只是忍不住瘪了瘪嘴,心里头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会在再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去系统空间里学习了,免得又叫她爸妈担心。   不过……   苏秋月问道:“爸,咱家这分家,就这么一上午就都分利索了?”   苏有粮点头:“分家又不是搬家,你爷你奶把家里头的东西一分,再让郭队长这边写好了分家书,不就完事了嘛。怎么,闺女你这是知道了分家了就不想跟他们同桌吃饭了?”   “没,咋说能一块多吃一顿饭不用咱自己开火也是占便宜。我就是觉得……”苏秋月摇头道,“我就是觉得分家这事儿让爸你一说,咋就跟过家家似的,说分就分了呢。我还以为我爷我奶会不乐意分呢。”   “嗐,你是不了解他们。像是你奶,那是巴不得给咱们分出去,你爷估计也是想拿咱们开刀,平息了你大伯和小叔的心思,但你爹我是谁啊,咋可能为了他们如意就让咱自己家吃亏呢!所以啊,这一回是想不想分,也都得分了,反正最开始说要分家的,不就是他们嘛。”说这话时,苏有粮看似是略显得意,实际上表达出来的语气却也还是带着几分失落与无奈地。   实际上,如果家里头这些年对自己和他老婆孩子的态度能好上那么一点,哪怕是他多受点委屈,多辛苦一番,苏有粮也不至于在自己至亲至今的人都在想着怎么给他分出去的时候,反将一军,直接将整个家都一起分开。   但,他们选择了“做不到”,苏有粮就更不会去再做那些无用功了。   所以,总得来说分开这事儿对这个家来说也是好事儿。   至于以后谁过什么日子,那就得各凭本事,谁也别眼红谁了。   这样想着,苏有粮伸手揉了揉闺女的头发,同她说道:“对了,闺女你有啥想买的吗?我打算去一趟县里买点东西,你要是有啥想要的也都一块说了,我好给你一趟捎回来。”   苏秋月眨吧眨眼睛,忍不住问道:“爸你要去县里?”   “嗯,明儿早就去,你要是想不出来要啥,就再给你买个罐头?”   “罐头就不用了,那玩意儿吃多了也就不稀罕了,倒是……”苏秋月吞吞吐吐道,“我想的是,爸你要是顺路的话,能不能去问问县里的初中等过完年还招不招学生啊?”   苏有粮疑惑道:“县里初中?你问这个干啥?”   这个问题更是让苏秋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犹豫了半天后,她才硬着头皮说道:“我想继续念书,不想跟春桃姐和苏夏草那样似的,到了年纪就说对象嫁人,所以……我想的是等小学毕业以后,继续去县里念初中。”   说完这话后,屋子里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秋月这心里头是真有些摸不准她爸的态度,毕竟在整个大队而言,像她这样能读了好几年小学的女孩都是少见,去县里读初中啥的,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哪怕是各家各户给送去小学里读书的小子也不过是为了他们能多少认个字,最大的期盼也不过是能有个小学学历,好能以后在队里当上记分员这种轻松活儿。   所以,她爸和她妈对自己想要继续念初中的想法,会是个啥态度呢?   …   而就在苏有粮迟迟没有回答的这个时候,被骂是小胖子,委屈了半天也开心不起来的9527出现了。   它一脸控诉地问道:“宿主,你、你为什么骂本系统是小胖子!我一点都不胖!”   有一句话说得好啊。   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弥补。   面对已经快要在系统空间下大雨的9527,尚且不知道何为渣男语录的苏秋月开口就是老渣男的气质对系统说道:“那小胖子……小胖子不是爱称吗!你说你平时老叫我宿主宿主的,听起来跟管我叫‘苏猪’一样,我不也没觉得有问题嘛。9527啊,本宿主劝你,做统不能太敏感!”   9527:“……”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儿。   好不容易给了系统这么一个非常“合理”解释后,苏秋月当然不会继续留恋,给它发觉的机会了。   为此,她连忙同对方说道:“你说我爸妈要是不同意我去念初中咋办?”   的确被打断了思路的9527面对这个事关她们一人一统未来的问题,自然是要严肃对待的。   它想了想,说:“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只要宿主能够在三个月完成初中学业,那么县里的初中一定会特招宿主的,到时候就不需要宿主你就不需要父母的同意也能到县里读初中啦。”   苏秋月有些低落道:“可是……我还是想要我爸妈能够认同我走这条路,因为被他们反对的感觉一定是让人难过的。但看我爸这半天都不理我的样子,我想他们可能真的不……”   就在这个时候,迟迟没有开口回答的苏有粮终于开口了。   他说:“如果你想要去县里读初中……那咱家是不是得想辙去县里买个房啊?”   苏秋月:“???”   爸,你是咋从单纯地我读初中这个话题,跳跃到光听就知道是一个不现实到竟然敢想着去县里买房的问题上的啊?   还没等苏秋月开口,苏有粮就又拉着田凤娟一起说道:“可要是读了初中却又不继续读高中是不是有点不太划算?但如果咱闺女还要读高中的话,那就得去省城了,在县里买房就没啥意义了,媳妇儿你说,咱们是不是直接去省城买房更方便点?”   苏秋月:不是……爸,你不对劲!   而就在苏秋月将全部希望都放在她妈身上,盼望地等着她妈给她爸泼凉水,让他结束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的时候,苏秋月就听见她妈说:“她爸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咱还是直接去省城买房吧,这样的话户口也能一起挪过去,到时候咱是不是也就能跟城里人一样,去领商品粮吃了?”   苏有粮点头:“那肯定的啊,等到时候闺女高中毕业了没准入还能给分配工作呢!”   苏秋月:妈,你咋比我爸还不对劲?不对,是你们俩都不对劲!   听着这两口子已经开始商量起等自己考上高中后,他们要在省城哪个位置买房的对话时,苏秋月整个人都木然了。   她在心里同系统说道:“9527,我突然觉得你想要让我成为天才这事儿已经不是异想天开了,我爸妈他们才是。”   9527给了苏秋月会心一击道:“那宿主就要更加努力啦,毕竟你爸妈是想要去省城买房的人呢。宿主你想想,万一他们真的赚到了钱,买好了房,可宿主你却没能考上高中……”   苏秋月:“!!!”   —   第二天一大早,苏有粮带着干粮边走边吃地准备出发去大部队借车,直接出发去县里。   苏秋月站在她妈身边,目送着她爸大步离开的背影时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沉重。   学了整整一晚上,可以说是快马加鞭想要将初中知识学完,并努力将考试成绩提高的她只要一想起她爸妈昨天的对话,就觉得脑袋一阵阵抽抽似的疼。   想起这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里,自己就完成的初中四分之一知识的学习进度,和已经考过三次后才勉强及格的试卷,以及一大堆被她整理出来的虽不算太多,但都是很细碎的错题时,苏秋月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9527,你说这天才路咋就这么难呢?我只不过是想要成为一个平凡的天才,咋也这么难呢。”   面对被自己坑了一波后又被亲爹妈刺激了一番的宿主,9527略显心虚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胖手挠了挠下巴道:“其实宿主你应该这么想,等你成为了天才以后,就又能改变自身和父母的命运,还能去省城生活吃商品粮,多开心,多快乐啊。只有这样美好的生活,才能对得起你如今的努力,反之亦然。”   这个回答倒是多多少少安慰到了苏秋月此刻并不愉快的心情,她说:“你说得对,越努力越幸运,我爸妈能在我只说了想读初中的时候就将未来高中的事情也都安排到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苏秋月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满满正能量。   但……   9527小声提醒道:“宿主,你咬牙切齿得太过用力了,导致你的青筋已经爆出来啦!”   苏秋月:“哦?不好意思啊,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那你攥紧的拳头……”   “啊这个也是过于兴奋了。”   “你往干粮里扔的虫子……”   “那是你看错了。”   “那你……”   “你是不是有点闲得慌?   9527:当时我害怕极了!   苏秋月:死亡凝视.jpg   …   中午,在苏有粮快回来的时候,苏秋月坐在小马扎上边帮她妈摘菜,边同9527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着说着,就听见苏秋月突然说道:“其实我知道我爸妈说要去省城买房子的话只是想要告诉我,他们不光不会阻止我继续读书,还会尽他们一切所能地支持我,他们想要放宽心的同时,也是希望我想要继续念书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趣、三分钟热度,而是真的在喜欢、真的想要读书。”   9527:“可……”   苏秋月:“你是想问我为啥知道还会往我爸带去的干粮里扔虫子?”   “你不是是本系统看错了吗?”9527委屈道。   “哦,我骗你的。”苏秋月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道,“因为根本不是啥虫子,那个是我用草叶子编的一个假的。”   “???”   “没想到我还有这手艺吧?”苏秋月得意地笑了笑,“其实这也是林七教我的,他手巧,教了我好久才学会的。”   “可是是什么时候学的,本系统根本不知道。”   “我记得我跟你说的时候,你好像是在护理零件吧,不知道也正常。”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   得到了一个答案后,9527又问道:“可宿主你在昨天时候还觉得你父母的想法是异想天开,觉得很有压力不是吗?所以为什么今天就突然理解了他们的行为呢?”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没多想,直接回答道:“因为我当时就是觉得他们在异想天开啊,对于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我也是今天早上看着我爸妈那么早起床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9527:“?”   苏秋月:“大概是在早上看到他们明明困得不行却还挣扎着起床的时候,就联想到了你和我说的,我爸和我妈为了给我创造更好的条件,而在半夜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起来做东西赚钱的场景,没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哪怕自己再努力也还是距离我想要给我爸妈的生活差得远呢。”   “宿主是在难过吗?”检测到苏秋月此刻内心情绪波动的9527小声地问。   苏秋月否认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想吃那天国营饭店里的肉包子了。你知道的,肉包子是很好吃的食物,我想要和我爸妈一起过上每天都能吃肉包子的日子。”   哪怕再人性化也无法与拥有真实情感的人类共情的9527相信了苏秋月的这个回答。   然后……   不知道去哪儿扒拉什么的9527兴奋地说道:“《母猪的产后护理》了解一下!宿主如果想每天都吃肉包子的话,养猪技能不能少!”   苏秋月:“???”   喂喂喂,是银河打假热线吗?   对,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盗版的学习系统! 第25章 (捉虫)   对于9527的强烈建议, 苏秋月哪怕是再想吃肉包子,也没有选择听从它所说的啥“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话, 去选择这本《母猪的产后喂养》进行攻读。   面对正在自己脑海里,仍在不断推销这本书, 仿佛超市大甩卖时候拉着你的手, 不买就不松开的售货员一样的9527, 苏秋月边吸溜着她妈亲手做的贼拉香的土豆疙瘩汤配拌野菜,边对它冷酷地说道:“除非你能跟县里初中的校长、老师还有招生处的人商量好, 说只要我能掌握这本书的知识技能就让我上初中, 不然的话,我苏秋月就是一辈子不吃肉包子,馋死外边, 也不会看你手里那本书一眼!”①   9527:“友情提示,flag这种事, 哪怕是本系统曾经诞生的银河的老乡也都知道是不能随随便便立的,所以请宿主谨言慎行,小心打脸。”   苏秋月:“服啥?谁要打我脸?!”   9527:“……算本系统没说, 请宿主继续专心用餐吧, 以保证消化器官不会出现问题。”   面对系统的“友情提示”和对她身体的关心, 苏秋月总觉得有些心里发毛,便忍不住小声念叨着:“总觉得9527这厮是没憋好屁……不过我妈做的这疙瘩汤可真香!这细粮就是好吃,也不知道国营饭店的那个啥富强面粉是啥味儿的, 要是用它做疙瘩汤, 肯定得更好吃吧。”   端着整盆刚被从家里公用的大铁锅里盛进盆里疙瘩汤的田凤娟,刚一进屋就听见闺女在那小声叨咕着什么“好吃”的话。   这让她忍不住笑着将盛汤的盆子放到了他们家的炕桌上,对苏秋月说道:“好吃就多吃点, 这疙瘩汤妈做了不少呢,不光够咱娘俩吃饱,还能再给你爸留下两碗的量呢!”   已经唏哩呼噜吃了一大碗的苏秋月听见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在为自己刚吃了一大碗疙瘩汤却还想继续吃的饭量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她笑容表达的意思是一回事,继续吃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见苏秋月笑着,手上盛疙瘩汤的动作却是半点没耽误,在稳准狠地又捞了一大碗汤以后,她倒是没着急吃,只是看着这一大盆的汤问她妈道:“妈,你咋把这疙瘩汤都给盛出来了?这样虽说凉的快,能早点吃上,但等我爸回来给他热的时候可也有点麻烦,还得刷两回锅。”   这句话说出来,多少也算是暴露年龄系列。   不过,这可不是暴露年龄大,而是暴露了平时里总爱装小大人的苏秋月终究还是个孩子的本来面目。   田凤娟边捡着自己碗里的土豆放到爱吃这个的闺女的碗里,边对她说道:“这样做是得多刷一遍锅,但要是不把这些剩下的疙瘩汤盛出来端回屋里,估计等到你爸回来的时候,厨房里的铁锅里也就只能剩下一口空锅了。”   苏秋月眨巴眨巴眼睛,只那么一瞬就反应道:“妈你说得对,毕竟咱现在已经分家了,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也不能叫别人占咱们家的便宜,而且要不是分家,咱以前一年吃不上一回细粮呢,咋能让别人拿走呢!”   这个回答让田凤娟带着赞许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心里很是满意。   在如今这个仍以沉默内敛为优点的时代,田凤娟这样直白、嘲讽的,对于自己公婆一家的情绪表达,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应该当着孩子说的。   但实际上,这样的对话在苏秋月懂事以来,已经不知道在她和她爸妈之间出现过多少次,甚至可以说,这本来就是有意为之,让苏秋月去了解接触,并深入其中的对话。   而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很简单的,因为他们只有苏秋月这一个孩子。   只有一个孩子,代表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可以将自己全部的心神精力与从未有过的耐心、疼爱都放到了闺女的身上。   可以说,苏秋月作为整个大队里难得的独生子女,还是个女孩儿的身份,虽然不像大队里的同龄人那样,有可以同进同出,未来也能互相帮衬的兄弟姐妹,但她却也拥有了那些家里好几个孩子只能瓜分父母关怀的人所没有得到过的,来自父母全部的爱。   但也是因为这个,两口子总是担心苏秋月一个女孩又没有兄弟姐妹,在成长过程中,以及长大以后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或者是令人难堪的言论,甚至被欺负什么的……等每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所以在对于她的教育问题上,苏有粮和田凤娟向来都是抓得最紧的。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教育”不是课本知识,而是两个人以年长者的资历对女儿在人情世故、人心险恶、人情冷暖、人……反正,就是在与人交往中所可能会遇到的,又该怎么解决的“教育”问题的言传身教。   这也是苏有粮和田凤娟一致认定的事情。   他们坚定自己保护苏秋月,为她遮风挡雨的内心,却也不愿意让她成为一个只懂得逃避的懦夫。   而事实证明,他们这样做是对的。   看着眼前正拿着筷子往嘴里送着一大块已经被煮面了的土豆块的闺女,田凤娟只觉得内心无比骄傲。   ——她的女儿正在如同他们所期盼的那样,茁壮且舒展地成长着。   想着,田凤娟伸手给苏秋月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同她说道:“明儿早上做个蛋花汤咋样?西红柿的,再给你碗里倒上两滴香油。”   作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代表人物的苏秋月一听这个,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饭也没关系,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就对了。   田凤娟道:“那成,明天早上就吃这个了!早知道,应该让你爸从供销社买两把那种工人吃的那种挂面回来,到时候下进蛋花汤里,做成面汤,当成中午饭吃都行了。”   终于把嘴里这口饭咽下去的苏秋月连忙问:“那妈咱晚上吃啥啊?这锅疙瘩汤也不够吃到晚上的了啊。”   “晚上吃啥……”田凤娟故意卖关子道,“想知道吃啥,等你爸回来你就知道了!”   “啊,现在不能说啊?哎,也不知道我爸啥时候能回来。”   对此,苏秋月边说略显惆怅地说着,边又……盛了一碗疙瘩汤。   …   “阿嚏——”   正站在一个看不清里面的胡同口不知道在干啥的苏有粮只觉得鼻子有些痒痒,没忍住地打了一个打喷嚏。   “估计是我媳妇儿和闺女念叨我快点回去呢,等会儿坐我车一块回去呗,反正也顺路。”苏有粮吸了吸鼻子,对着已经从里面完成交易,带着不少东西出来找自己的林七边推着车往前走边跟他好像唠家常一样地说着话。   “成,等我再去……到时候就麻烦叔了,正好我还能帮您给自行车上弄得这俩箩筐压着点,免得骑着一般那绳子再松开。”林七话说了一半,只往上颠了颠拎在手里的网袋,没再说下去,但苏有粮已经听懂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小子可得多等会儿我,出来前我可跟你婶儿都保证了,一定买好了肉回去剁馅儿包包子吃,所以咱等会儿还得再去买点肉。”   “是秋月想吃包子了?”   “是啊,上回我带着我闺女来县里,她就可爱吃国营饭店的包子了,就是太贵了,算起来还是自己买肉回家包更划算。”   “国营饭店的包子的确贵,相比较起来还不如里面卖的富强粉饺子好吃。下回我再来县里,就打包份饺子回去,带给妹妹尝尝。”   “富强粉啊?我上回去倒是没见着,不过一听就知道好吃!但是……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亲热地喊我闺女,还妹妹?咋,你是想入赘我们家啊!”   “没……”   两个人是一对一句地聊着家常的同时,也一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同不远处走来的袖子上带红箍的人擦肩而过,朝着下一个胡同口走去了。   …   苏有粮和林七是在去县里的路上碰上的。   看着林七这孩子身上那身棉花都已经穿薄的棉衣和脚下踩的单鞋,和他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了一路冻得脸都有些发紫的样子,苏有粮咋也不能当没看到,停下自行车一问,知道他也是去县里,便顺路捎着他一块过来了。   当然了,以上的内容,是如果他们俩被认识的人瞧见走在一起时合伙想出来的,应对的说辞。   实际上,这爷俩早在昨天苏有粮跟郭队长确定好了借自行车的事儿以后,就商量好了的一起来县里的。   林七是因为手里头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批海市的新颖衣裳想出手,却又因为没有个趁手的交通工具,不能一批出手而四处想辙的时候,就等来了过来想要跟他说说一起赚钱事儿的苏有粮。   原本就有这么多年情分的爷俩是一拍即合。   苏有粮骑车带着林七,用他给车上捆上的筐子装衣服,再制造出了一场于出了大队不远处的“偶遇”,俩人就这么一路丝滑地来到了县里。   然后,苏有粮就看着筐里那些林七带来的东西是一点点被拿走、拿空。   这种赚钱速度,叫原本就有了想要赚钱念头的苏有粮有了更多更新的想法。   只是……   这县里人来人往的,有太多话都得憋着点。   于是,在避开了执勤人员后,两个人又去了一趟屠宰场,跟里面和林七认识的工人拿了几斤肉还饶了两根棒骨后,林七又领着苏有粮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废品站,拿回来了一个九成新的煤炉子,外加一兜子差不多能烧上十来天的煤球。   直到把今天来这一趟县里所需要的的东西都拿齐、买齐了,苏有粮也亲爷俩明算账地把钱都结给了林七以后,俩人也才算是结束了提心吊胆的一路,打算启程回家,也能顺便一起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了。   回去路上,因为东西太沉,苏有粮多少有点踩不动脚蹬子,所以骑车的人就变成了虽然才刚16,看着很清瘦,却有着一把好力气的林七。   坐在车后座上,又得拿屁股压着捆着俩箩筐的绳子,还得抬着腿小心避开箩筐,同时手里还抱着不少东西,也么显得多好受的苏有粮忍着硌屁股的疼,开始酝酿起开场白了。   苏有粮道:“说起来,我本来今天来之前还想跟你婶儿一起做点糕点过来,好在回去的路上去趟公社,跟那里供销社的柜台谈谈能不能卖给他们的事儿呢,但今天一看你,叔我是真的觉得你小子有本事,是个能挣大钱的人。”   林七回道:“其实叔您也可以这样。您岁数比我大,在黑市里面更能吃得开一些,再加上您又向来能说会道,只要小心点县里头专抓黑市交易的那些执勤人员就一定能行。”   “嗐,我说这话你小子可不能笑话我没见识,可你叔我也真是因为今天跟着帮你盯梢儿才知道,为啥会有那么多人明明知道这是……是犯法的事儿,却还愿意冒着风险跟黑市这干的原因了,这玩意儿要是弄好了,感觉都得比这些工人来钱还快。”   说到这,苏有粮话音一转。   “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爷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小子也知道你叔我是个没啥大志气的人。现在也是因为分家了,没那么多顾忌了就想给家里头的媳妇儿孩子改善改善生活,毕竟我这体格儿就算是再怎么下地干农活,也还是不够生活的,更别说以后我和你婶儿还想要秋月继续来县里读书呢,这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秋月想读初中?”听苏有粮说了这么半天,却只抓住了这一点的林七一问这个,倒是叫苏有粮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是啊,你也知道,秋月脑瓜聪明,跟咱大队小学里那些知青老师也上了好几年学了,等明年就该小学毕业了。她想继续往下读的这事儿,我和你婶儿知道了以后也觉得挺好,这样不说能留她多几年在身边,也省得她爷他奶老想着给她说对象嫁出去。”   听到这话时,林七骑车的速度不由得慢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人,他才又问:“那妹……秋月要是去了县里,叔你和婶儿咋办?”   苏有粮道:“我们也想过这问题,想来想去,就说趁她还没考上初中以前多赚点钱,到时候不说买,能去县里租个房子也行,反正是不能叫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县里念书的。”   林七:“……”   其实要说林七对苏秋月有啥想法吗?   那肯定是有的。   但千万别多想!   苏秋月现在才12不说,林七也不过才是个16岁的毛头小子,是个和李铁牛那样天生的坏坯子完全不同的,健康又积极的……毛头小子。   但他的怦然心动,是在小时候被苏秋月这个不丁点大就勇敢站出来救了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   而随着后来她和自己相处时,从来不会人云亦云地,和那群连“地主家的狗崽子”是啥意思都不明白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的表现,更是叫林七将苏秋月这个笑起来又甜又好看的小姑娘给记在了心里。   只是再往后,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开始时不时被革委会的人翻旧账,和“地主家狗崽子”的身份而越发被大队里的人所排斥时,苏秋月一家也因为被大队里的人发现了与自己接触而不得不在明面儿上与自己划清界限,而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相处,就更别说一起玩了,那时候他就连见苏秋月一面都难。   于是,为了避免牵扯,林七也就不想再打扰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了。   可在他心里,苏秋月不管变化多大,也还是他心里头那个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小姑娘。   尽管林七没想到自己同她再见面的时候,会是在小凉河里救她上来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好不容易又和当年的“月亮妹妹”重逢,并重新建立起友情以后,他的“小月亮”却又要去县里读书了。   在理清了思绪后,林七用尽可能往常较为清朗的声音,转而跟苏有粮说起了刚刚被自己略过的话题:“叔,供销社那边您没去就对了,公社那里面的水可是比县里头还深,给供销社提货的人都是公社里的地头龙,我婶儿做的糕点我尝过,您要是把这送过去了,那不是恐怕而是一定会被盯上,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估计连做糕点的方子都得让人抢走。”   坐在后面,没能注意到林七情绪上变化的苏有粮倒是吓得声音都变了。   “还有这事儿?那公社的领导不知道吗?咋不管管呢!”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参与这些的有不少都是家里头跟革委会有关系的人,做起这种事儿来自然是不会担心。”   这话让苏有粮忍不住有些担忧:“那看起来公社这边的路子是走不了……怪不得你小子会舍近求远,不去公社反而天天走几个小时的道儿跑来县里赚钱,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林七道:“所以,叔你要是想赚钱的话,不如就先跟我一起干?我先带着您熟悉熟悉路子,别的不敢说,安全还是能保证的,毕竟要是在这事儿上栽跟头,那可就真该起不来了。”   “你带我……叔这有点良心不安啊,这会不会影响你赚钱啊?”   “不会的,这黑市上能买卖的东西多了去了,您要是介意的话,以后咱爷俩别卖一样的就行。”   听出林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的不介意这点后,苏有粮原本焦虑的心也多少放松了些。   实际上,苏有粮在林七独自行动的时候,就去了一趟县里的初中。   到了地方以后,他不光问清楚学校招生的时间和要求,还知道了这县初中光是报名参加考试就得先交两块钱的标准,以及后续一学期学费加上书本费以及中午一顿餐费所需要的钱数。   要说起这两年初中要花的钱,苏有粮简单算了算,手里的钱倒是已经够了。   但问题是,这学校它只管中午一顿,却不提供住宿条件。   这等到时候,他闺女就算是考上了,也没地方住啊。   这也是为啥苏有粮会舔着脸主动表明想跟林七先一起干着的原因。   黑市的水真的太深了。   虽说来来往往的不少都是偷偷摸摸过来卖散货的个体,但就苏有粮的观察,这里面是一定会有团体合伙的存在,是多少能掌握黑市流通物品和货币走向的存在。   而刚刚林七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原本苏有粮还以为在公社发展会更容易一些,却忘了越是小的地方约束也同样越低,人心也更容易膨胀、嚣张。   所以……   在快到大队,两个人也该分开的时候,苏有粮下车以后,拍着胸脯对林七说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叔别的本事没有,但绝对是个嘴紧能信任的人,所以你放心,赚钱这事儿绝对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你婶儿知。”   听见这话,林七连连摆手道:“叔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您是啥样人,我婶儿是啥样人,这些年我还不清楚吗。当年要不是您和我婶儿救了我,还一直偷偷给我提供帮助的话,我估计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赚钱的事儿您别多想也别太操心,秋月咋说也算是我的妹妹,只要她能考上县里的初中,那其他问题就都不算问题了。”   “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苏有粮狐疑地看着林七问道,“你小子不会真的对我闺女有啥想法吧?”   林七:“……”   有想法,但不敢。   你问为啥,不让。   —   为避免大队社员们对他们俩关系的怀疑,苏有粮和林七在快到大队的时候就选择分开走了。   苏有粮因为奔波了一天累得实在蹬不动自行车脚蹬子了,所以就选择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前挪。   等到他一点点就快挪到大队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点多了。   又累又饿的他打算停下来歇一会儿。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直接推着车走到了位于大队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树丛子里,想要借着这能挡住人影的林子,歇一会儿的同时,也顺便给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帮膀胱减减压。   等他刚把车在树边靠好了的时候,苏有粮就听见了一个铿锵有力的步伐由远至近地走了过来。   为此,他连忙提好了裤子,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免让人看见自己衣冠不整,再被人误会是耍流氓。   而等苏有粮这边刚弄好衣服的同时,他就又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步伐,感觉好像是在追马上就要走过来的这人一样。   对于发出这两个脚步声的人没有太大好奇心的苏有粮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是在这故意躲着,便准备推着车出来,叫外面这俩人避避险,自己也能快点回家。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耳熟的,熟到叫苏有粮一听就觉得牙根痒痒的声音从小树林外面传了进来,直接就叫苏有俩红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蹲在树林子里的苏有粮想:这他妈不是苏夏草那丫头吗?她这是追着谁过来非得搁大队门口说话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见苏夏草又喊道:“……卫东哥,我那天去你家找你被翠莲婶子看见的事儿,真的是误会!”   苏有粮:!!!   她喊是……   卫东……   哥?! 第26章 (大修请重看)   在结束了满月酒以后, 张卫东的探亲假也正式进入到了倒计时状态。   在他这一趟回来总共被批准的四十天的假期,刨去往返于家和部队之间的路程,留给张卫东能在家陪着老婆孩子还有老娘的时间, 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天不到了。也就是说,等他中午吃完这一顿全家宴后, 张卫东就又要踏上返回部队的路了。   为此, 周翠莲心里是又感伤难过, 又不免松了一口气。   伤心自然是她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的儿子眼瞅着就又要回去部队,母子俩再见面就不知道又是猴年马月这事儿的同时, 也不免为她这三个小孙孙和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感伤。   但与这种情绪相纠葛的, 也是叫周翠莲能够放心的,那必然就是等张卫东离开大队,回去部队以后, 自然而然就能离那个年纪小小,就妖里妖气, 对自家儿子有了不好念头的苏夏草远点,而自己也能趁这个时间,赶紧想辙给那丫头片子说个对象, 最好嫁得远远的, 免得以后自己儿子再回来的时候, 她又闹幺蛾子,整出点啥不好的风评出来,影响她家卫东在部队里的评级!   这年头, 在部队里升迁啥的, 到了一定的级别可也都得派人去老家了解情况,确定政治背景啥的。   而这,也是为啥周翠莲会对苏夏草的行为反应如此激烈、敏感的原因。   要知道, 她家卫东从16岁当兵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了,能从最不起眼的入伍新兵爬到现在的副排长位置,其中付出的努力与汗水是可想而知的。   因为在周翠莲看来,她儿子这样好的前途,是绝对不能被苏夏草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小丫头给破坏的!   所以,在这一天上午,周翠莲趁着儿子去接从县里和公社赶回来的俩闺女的工夫,便来到了小两口住的东厢房。   进到屋里,看着刚给两个小乖孙喂完奶的儿媳妇,周翠莲边逗弄着吃饱了以后都睡着在炕上的小孙孙,一边低声问她:“卫东媳妇儿,你有把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儿跟亲家母说吗?”   向来对这个婆婆有些敬畏的刘小芳连忙回答道:“已经说好了,其实头几天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妈就跟我说这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妈您的态度,所以就都还没确定……”   听到这话,周翠莲的神情不由得更柔和几分。   她开口道:“卫东是个啥脾气秉性的人,你这当媳妇儿也应该清楚,而且在这事儿发生以后我也已经嘱咐他了,你这刚出了月子可千万不能多想,更不能着急上火。实际上,这纯属是那丫头自己不要脸有了那种心思,卫东可是清清白白的,连知道她长啥样还是那天苏夏草借着找我的由头,主动上门见卫东的时候,他才看了那么一眼,俩人是一点事儿都没有!至于妈之所以这么谨慎也是怕闹出点不好的事儿来,影响卫东争取正排长的位置,所以咱娘俩可一定得齐心合力,守护好咱们家和卫东的前途。”   面对周翠莲这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话,原本就没多想也不敢多想的刘小芳连忙点头道:“妈您放心,我肯定是相信卫东的,我也嘱咐好我妈让一定她想办法给苏夏草说个离咱们大队远远的人家,好彻底绝了她的念头,只是老苏家那边……”   “老苏家那边你别操心,由我来办。到时候你让亲家母找好人以后跟我说一声后,我来安排就是了。”   “那成,我回头就催催我妈让她抓点紧。”   婆媳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孩子的事儿,张卫东就领着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大姐一家和小妹一家回来了。   听见外面的喊声,周翠莲边往外走边回头嘱咐道:“行了,你就在屋里看俩孩子,我出去跟卫芳和卫萍做饭了,咱娘俩刚刚的话你可别跟卫东说啊。”   刘小芳点头:“知道了妈,我保证不会叫卫东知道。”   …   就在张卫东一家招待着好不容易才能拖家带口回家全家团聚的大姐张卫芳和小妹张卫萍的时候,对于周翠莲和刘小芳这对婆媳之间的打算全然不知情的苏夏草尚且不知道危险的到来,还坐在炕头对着小镜子一个劲儿地打量自己脸上的红疙瘩呢。   苏夏草边照着镜子,边嘀咕着说:“这药怎么也不见效呢,这都两天了也不见往下消,颜色倒是浅了点没之前那么吓人了,可一打眼还是看得出来啊,这不会下不去了吧,我是不是还得去一趟县医院啊……”   看着看着,她就越看越觉得起急,直接把手里的小镜子往炕上一摔,整个人都陷入到了肉眼可见的焦躁中了。   她这副做派,不光是担心自己脸上的这些疙瘩会消不下去,更多的还是为了因为这个疙瘩她根本出不去门,更没办法再去接近张卫东。   可算起来,这已经是张卫东回来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苏夏草虽然不知道他这一趟回来到底是申请了多长时间的探亲假,但也知道,时间不会太长,没准很快张卫东就又要回去部队了。而等到时候,自己要是想再见对方一面,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一想到这,苏夏草就焦虑到想要咬指甲。   “周翠芬这条路子已经被堵死了,原本还想借着她先在卫东面前留个好印象,好能等到刘小芳出事儿以后得到对方更多的青睐,但她现在对我已经很防备了,一定不会再让我靠近她家附近,所以去村东头那边晃荡不现实,甚至还会刺激到那个老虔婆,影响张卫东对我的印象……”苏夏草趁着她爸妈都跟着她爷他奶内屋商量事儿,苏春桃则窝在厨房准备分家以后的第一顿中午饭的时候,开始自言自语地说着她被迫流产的计划。   在她看来,自己计划的失败,完全要将责任归咎于周翠莲这个老不死的。   明明自己天天去小凉河那洗衣服,强撑着心思听她说了那么多关于儿子、儿媳妇还有仨孩子的事儿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捧着她,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还是个翻脸狗。不光在说好了回娘家商量满月酒的时候赶得那么早也那么巧地回来了,还正看见自己站在她家院门“不小心”将盆子倒扣在张卫东衣服上,给他擦衣服的那一幕。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苏夏草也是忍不住气自己这运气。   怎么就那么寸,好巧不巧地让周翠莲给看见了呢!   想起那天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张卫东见了一面,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叫什么的时候,就被周翠莲那用她那带着洞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并在让刘小芳把张卫东喊进去后,和自己说的那些绵里带针,一字一句都在说自己不检点的话时,苏夏草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   她不过就是想要去问问周翠莲回来没回来,约着一起去洗衣服而已,也不过是凑合赶上那天张卫东在院子门口锻炼身体多看了两眼,至于不小心弄湿对方衣服什么的……那、那也不过是凑巧!   苏夏草就这样一遍一遍地自我催眠着。   就好像是之前她指使李铁牛放狗吓唬刘小芳时一样。   ——重生似乎只放纵了她的欲望,却没有教会她什么叫做自省。   而就在这个时候,跟苏爷爷苏奶奶商量完事儿的苏有田小心翼翼地扶着如今刚怀了还不到三个月孩子的王翠芬走了进来。   在看到坐在炕头上,明显就是在偷懒的苏夏草,苏有田忍不住喊道:“夏草你这丫头还在炕头那傻坐着干啥呢?赶紧起来给你妈让个地儿,再给她倒杯水过来。翠芬你说这孩子平时瞅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两天这么没眼力见儿呢!”   苏夏草心理不耐烦得很,可如今她还没办法离开这个家,便也只能没好带气地从炕上下来,话都不说一句地朝屋外走去。   对此,苏有田喊道:“你干啥去?没听见我刚跟你说话呢嘛!”   “你不说要我给我妈倒水吗,我去厨房拿碗倒水!”   “嘿你这丫头——”   回应苏有田这句话的,是被苏夏草“砰”的一声拍上的房门。   这让苏有田有些气急败坏道:“她这是啥态度啊,是对我这当爹的有意见?不就是让她给倒杯水吗,这是跟谁撒气儿呢!”   看着自家男人真是有点要生气的样子,王翠芬连忙解释道:“估计是还为脸上那些疙瘩难受呢吧,小姑娘嘛,好漂亮也是正常。”   苏有田哼道:“要我说啊,她这就是成心偷懒,那春桃一上午都没闲着,又是挖野菜,又是洗菜、刷锅的,我刚看了一眼,她那边都开始准备中午饭了。倒是苏夏草这丫头,昨天拿那五块钱的时候倒是挺痛快的,这会儿没钱拿了,就开始跟咱俩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也不是她是随了谁!”   王翠芬劝道:“夏草头些日子可是勤快得很,爸妈不都夸她干活利索嘛,甭管她随谁,那不也是你的种,等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她也当上姐姐以后,估计也就能改改脾气了。她爸你忘了,当年刚怀夏草的时候,春桃不也是有一阵子不痛快,怕生了小弟小妹咱会对她不好嘛,孩子都这样。”   听她说到肚子里的孩子,苏有田的怒气才算是多少消下去。   而这个时候,端着一碗水的苏夏草回来了。   她把水放到炕桌上,正准备去旁边拉着帘的自己床上继续躺着的时候,就听见王翠芬跟她说到:“夏草啊,你这虽说脸上、身上都起了疙瘩,但吃过药不已经不痒痒了吗?既然不难受了,那就别老搁屋里躲着了,等会儿吃完中午饭,你就去把我跟你爸的脏衣服都洗了,要不然等过些日子天冷了,小凉河那边就该结冰了,再想洗衣服可就都得去水井那打水回家洗了,到时候洗起来就更麻烦了。”   苏夏草:“……”   于是,在苏秋月跟着她妈田凤娟俩人吃了大半盆香喷喷的疙瘩汤,苏夏草在吃野菜糊糊;   在苏秋月吃饱了以后开始犯困,打算去系统空间继续刷题的时候,苏夏草正在厨房刷碗;   在苏秋月被她妈和她奶为做疙瘩汤没给他们送的争吵吵醒的时候,苏夏草已经抱着衣服准备去小凉河了。   苏夏草:做人不能太攀比——个头啊!   …   吃过一顿家宴后,周翠莲带着身后的两个闺女和拉着大儿子手的刘小芳一直给他送到了村口。   周翠莲看着儿子可以说是泪眼婆娑,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一个劲儿地嘱咐道:“卫东啊,你回到部队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小芳还有仨孩子你都不用担心,妈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没事儿多写信回来,过年的时候就算是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千万别为了能够申请假期,就去参加那些危险的任务……”   张卫东也同样是舍不得离开家,但责任使然,他也只能安慰道:“妈您放心吧,等我到了部队就立刻把电话打到大队跟您报平安。”   一家子在这边是难舍难分,却不知道这一幕早已经被躲在村口草垛子后面的苏夏草看在了眼里。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不情不愿出来洗衣服的一趟,竟然会有意外收获的她,此刻的内心是又着急又窃喜。   着急是因为苏夏草没想到张卫东的探亲假竟然这么短,才刚过完满月酒没两天的工夫就要回部队;窃喜则是因为她意识到这将是自己所能把握住的一次绝佳的机会!   从小凉河一路跟着到村口,苏夏草确信自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所以,她现在只要等周翠莲她们送张卫东离开以后,直接追上去就行了。   就是……   苏夏草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只浅了几分颜色,却还没彻底消下去的疙瘩,心里头多少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谁不想把最好的一面在心仪的对象面前展示出来呢?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机会难得,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吧。   想到这,一直坚信自己脸上和身上起的这些疙瘩是认为的苏夏草又不免更恨上了被她认定的“凶手”的周翠莲。   要不是她,自己根本不会在满月酒上出丑,更不会有如今这机会摆在眼前却又让自己犹豫的局面!   ——不过没关系。   在苏夏草目送着周翠莲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准备行动的时候,就听见她小声地对着周翠莲的背影笃定地说道:“因为不管你咋讨厌我,我都一定会嫁给张卫东的。”   —   张卫东这趟回去的路线,是要先从大队去到县里,等到了县里以后,再乘坐那里才有的公车先去省城的招待所住一晚上,再在第二天的凌晨去到火车站,赶最早的那一班车回去。   因为怕从大队到省城这段路上会耽误,所以张卫东哪怕再舍不得家里的老娘和媳妇儿孩子,也只能选择提前半天出发,以防赶不上火车,影响自己回部队销假。   从大队走到公社得两个来小时,去县里则是要走三四个小时,习惯了长途跋涉的他对此倒是没觉得有啥负担,只是在走的时候也不免心疼她妈每次都得走那么长时间去到公社签收自己寄回来的钱。   走出大队以后,张卫东在好不容易忍住了对家里的不舍,准备加快脚步朝县里走的时候,他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让张卫东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以防挡着后边这明显就是有着急事儿的人的路。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人,会是她妈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一定要离远远的,苏夏草。   …   张卫东第一次知道苏夏草就是从周翠莲口中听来的。   在她妈的嘴里,这是个空有心机却没啥脑子的姑娘,天天不知道图啥,抱着一盆子是个人一看就不脏的衣服跟她妈在小凉河“偶遇”,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妈的溜须捧胜,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也因为这个,张卫东对苏夏草的第一印象便直接定格在了周翠莲对她的不堪形容上。   而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真正和苏夏草这个人见到以后,张卫东自己是没有啥想法,毕竟在他看来,苏夏草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她每次出场,要不就是不小心把洗衣服的盆子摔了,要不就是起了满脸疙瘩等如此引人关注的行为,张卫东甚至都很难记住她的脸。   直到……   “妈您是说,苏夏草对我有想法?这种话您可不能随便瞎说,我跟小芳都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了仨了,她一个还没成年的丫头咋可能对我这样有想法?”在满月酒结束当天被周翠莲叫过去后的张卫东,在听到自家老娘这话以后,很是难以理解。   “咋不可能啊?论长相你是当年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帅小伙子,论工作你当上副排长以后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块比工人还厉害,论家庭咱家这在整个大队那可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苏夏草这丫头片子的心思不正,但你妈我也不能否认,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但作为一个还没成年的大姑娘,她竟然对一个有妇之夫有这种想法,我是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周翠莲说着,神情中就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厌恶。   “那妈您跟我说这个是啥意思?您怕我对她有想法?!”   “咋可能嘛!卫东你是个啥样孩子我当然是最清楚的了,你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听到这话,张卫东的心里才少了几分在知道了苏夏草对自己有那种想法后所产生的不自在。   “那妈您叫我过来要是就说这事儿的话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瞅孩子了,再两天我就该回部队了,想多陪陪孩子……”   对于儿子顾家疼孩子,周翠莲当然是举双手赞同。   她挥了挥手道:“行了,我这也跟你把这事儿说明白了,你的性格我知道,像你爸一样,优柔寡断不好意思跟人说难听的话,所以我跟你说的也是想你这两天记得躲着点她,免得被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撕不下来!”   …   在被周翠莲连续洗脑了好几天以后,此刻的张卫东看着眼前满是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苏夏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心里有心想要开口跟苏夏草说你一个小姑娘不要对我有啥想法,该念书念书,该嫁人嫁人,却因为性格使然,不好对这样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说这种有些让人难堪的话,而只能看似沉默,实际上是僵硬地站在原地。   而张卫东的这种沉默,却叫苏夏草误解了。   她不觉得这是抵抗与不接受,而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这样的想法让苏夏草的笑容越发魅惑,声音也似水般温柔。   她说道:“卫东哥,其实我那天去你家找你被翠莲婶子看见的事儿,真的是误会,但没想到她会对我有那么深的抵触,但不管婶子对我是什么态度和看法,也都不会影响到我对……对卫东哥你的崇拜和喜欢的!”   张卫东:!!!   苏有粮:!!!   一句话,能引起两个男人的震惊,这或许也可以说是苏夏草的本事。   但问题是,这话说得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吧!   在这个连已婚夫妻都得自证关系才能住进招待所一间屋,未婚男女拉个手都得偷偷摸摸碰一下就分开的年代,苏夏草的话已经可以说是露骨至极,还是只要被人听见,就会分分钟叫革委会的人带走的那种。   直面如此直白告白的张卫东是个啥内心活动,苏有粮是不可能知道,但他本人却是已经被惊吓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苏有粮:娘嘞,苏夏草不是跟李铁牛那小子有一腿嘛,咋现在又搁这儿跟张卫东说这种让人听了都脸红的话啊?人家家里头有媳妇儿,还刚生完一对龙凤胎!苏夏草是不是失心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吧!   然而他的崩溃却根本不会影响到正处于告白与被告白的两个人。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在场竟然还会有第三人,也就是苏有粮的存在。   …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张卫东面上尤显镇定,心脏却好像是刚做了五百个俯卧撑,又跑了好几公里的拉力赛后时一样跳动着、疯狂跳动着。   哪怕是面对敌人、面对子弹、面对一切未知的恐惧时,他都不曾如此不知所措。   这并非是他对苏夏草这个小姑娘的告白产生了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而是因为在当下大多都还是包办婚姻,没有恋爱只有结婚过日子的年代里,张卫东和刘小芳的婚姻也同样是这样完成的。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如此炙热强烈的感情,但不代表他会因此而意动情迷。   于是,在几个深呼吸后,张卫东果断地将这种情绪归结于自己因这场意外的告白而惊讶的情绪。   而对于眼前羞红着一张脸却也没有挪开视线,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苏夏草,张卫东也将她对自己的……崇拜归纳成为一种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于成熟男性想要靠近依赖的……类似于父亲的那种情感。   毕竟张卫东记得她妈说过,老苏家的三个儿子里只有小儿子生了两个孙子,其他的两个儿子生的都是女儿。   所以,张卫东猜测,苏夏草或许就是因为家里头重男轻女,她没有得到过家人的重视,以及男性长辈的关怀,所以才会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感情。   于是,他端正了心态,用极为严肃的神情对苏夏草说:“按照你我两家虽已经出了五服的辈分来算,你叫我一声哥也算是能论上关系,但你后面说的那些话……”   “啾”的一声,是来自少女的,柔软的唇落在脸颊时,不可避免所发出来的声音。   “你这是在做什么!”张卫东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直接推开了已经超过了他们俩近乎陌生的关系的贴近距离,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底尽是对她行动上的防备,心脏却不知为何地快递跳动起来。   被推开以后,苏夏草也不急不恼,只对着几步外的张卫东笑着说:“卫东哥,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能叫你知道我的喜欢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崇拜,和对你的爱。”   张卫东才刚平静的心在这一刻又重新乱动起来。   他张了张嘴,有心想斥责对方如此伤风败俗的行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他再一次回过神的时候,就是苏夏草在留下了“一路顺风,如果可以的话,到了部队也请给我写一封信吧”的话后,翩然离去,却仍显窈窕的身姿。   面对这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与对话,苏有粮是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张卫东是个啥反应了,只盯着苏夏草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违和。   他心想,这丫头挺能使花活儿啊,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小词儿是一套一套的,光是我听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张卫东这小子能不能把持得住。不过看着她那脸,我觉得效果上应该得差点儿。   不过……   苏有粮想,苏夏草能舔着脸对着张卫东这个有妇之夫做出这种事儿来,不会是已经……做过啥不好的事儿了吧?   说实话,这样的猜想实在是不应该是苏有粮这个当二伯该想的,而是苏有田两口子应该注意的。   但问题是,自己又凭啥去给他们提醒啊。   想到这,苏有粮便又蹲在树林子里一直等到张卫东离开后,直接骑着小车,唱着歌,准备回家包包子了。   —   以重生前四十多岁的年纪,以及十多年与那些臭男人交流的经验去撩拨一个包办婚姻下,从未尝到过爱情刺激滋味的男人,对于苏夏草而言,可以说是简单至极。   一个纯情却又热烈大方的少女形象,对于张卫东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对自己自信满满的苏夏草抱着一盆子胡乱洗过的衣服往回家的路走着的同时,仍带着未彻底消下去的红疙瘩的脸上带着一种已经不需要探究就已经能看出来的,得意的笑容。   至于她之前对于重生前本应该在两年后,也就是她二伯苏有粮和二伯娘田凤娟去世不久前才出现的分家事件所产生的担忧,在如今的苏夏草看来已经不算是问题了。   因为这种提前,或许是在告诉她,她所心心念念的事情,也会有提前到来,让她如愿以偿的可能。   想到这,苏夏草的脚步随着她的心情一起,变得更雀跃了。   同时,她也觉得中午还在为苏秋月能吃到疙瘩汤、睡午觉,而自己却只能吃半大碗的糊糊,给人洗衣服时所产生的嫉妒心理而感到了自己太过于小家子气的表现。   毕竟,她以后可是要当首长夫人的。   但苏夏草一定不知道,在她和张卫东离开以后,苏有粮竟然会在同一时间骑着车从树林里那边的小道儿离开,并且还是带着目睹了他们对话与行为全过程一起离开的!   而这,也成为了后来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把她对张卫东的告白对话传得满城风云的人的关键原因。   因为苏有粮现在,已经到家了。   …   骑着车一路狂奔到了家门口后,苏有粮本意是想偷偷地把车上那两箩筐的东西都先搬进屋里后,再去把自行车骑去大队把车还给大队长。   但有一句话叫做,计划不如变化。   并不知道家里头这些人已经在中午,因为田凤娟做了一大锅疙瘩汤却没能跟着占便宜吃上一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满起苏有粮一家,并且在李秀芹跟这个二儿媳妇为此争吵了一番后,除了还在保胎无力参战的王翠芬外,苏奶奶李秀芹和苏小叔一家可是全都瞪着眼睛紧盯着院门,只等着苏有粮回来好再跟他掰扯掰扯,顺便也瞅瞅他去县里这一趟都买了什么回来,以伺机得些好处。   而在这几个人看到苏有粮一手拎着煤炉子和装着煤球的袋子,一手抱着一个箩筐里面不知道装的都是啥,但一看就知道里面一定是有着沉甸甸、满登登东西的时候,以李秀芹行动为首,苏小叔一家紧随其后为“欢迎”,让整个家都跟着轰动了起来。   李秀芹开门见山地说道:“老二,你这手里头拿的都是啥啊?甭管是啥,等会儿都收拾出一份给我跟你爸那屋送过去,还有这煤炉子,你搁你那小屋里头也不怕熏着,等会儿都一块给扛正屋去,正好你嫂子怀着孕不能受凉,这炉子正是有用处!”   面对分了家以后,言行举止仍将自家所拥有的东西当做他们所拥有的也可分配出去的老娘,苏有粮就跟耳朵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一样,连余光的眼神都没给李秀芹和站在她身后也妄图跟着占便宜的老三一家,目视前方,脚步飞快地将东西都拎进了已经被田凤娟打开门的屋子里去了。   李秀芹:“……”   苏小叔:“……”   “苏老二你是没听见老娘说话吗?”李秀芹自觉在小儿子和小儿媳妇面前栽了面子,便趿拉着鞋子追了上去,“那煤炉子多少钱呢,你现在就开始霍霍分家的钱,我跟你爸不得替你守着点?而且,那煤炉子我跟你爸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冻的咋也不能用用?”   把东西都收进屋里后,苏有粮趁着李秀芹说着就要进屋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前,就又从屋里走了出来,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面对李秀芹的不满,苏有粮没说话,只朝着正屋那边喊道:“大哥大嫂,你们听见了吗?爸妈屋子里需要用煤炉子,你赶紧想辙去弄一个来吧,还有,不光是爸妈,你媳妇儿我大嫂也得用煤炉子呢!”   躲在屋里一心想要跟着爸妈吃挂落的苏大伯:“……”   李秀芹道:“你瞎嚷嚷个啥!你大哥上哪儿弄煤炉子去,那多花钱的东西呢!”   “可我这煤炉子也是花我自己个儿分家钱弄来的,是我自己的钱,这是我买来给我媳妇儿和闺女用的,顺便说一声,这分家了还得继续使一口锅做饭挺不方便的,这吃荤吃素的,多了少了都没处说,所以啊,有了这煤炉子以后,我们就不用厨房的灶台了,省得麻烦不说,也更方便你们用。”   一句说完还不够,苏有粮保持着自己拿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面对屋里屋外的人指了指屋门。   “当然了,我知道全家就我们单花钱买了炉子不用家里的厨房,大伙儿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我苏老二向来是个不好计较的人,所以就不用大哥和老三专门过来跟我道谢了。我这还买了一斤肉呢,得赶紧进屋给我闺女包肉包子去,所以啊,咱都别在外面待着了,都各回各家吧!”   说这话时,苏有粮着重说了“各回各家”这四个字。   意思很显然,这话就是告诉他们,已经分家了,所以不管他买啥都和这个院子里除了田凤娟、苏秋月外的任何人没有关系了。   听明白了这句话的人都不由得黑了脸,却又无法反驳。   这个时候,被刘梅抱着站在西厢房门口的苏小宝喊道:“妈,我也要吃肉包子!”   自从分家以后,就越来越觉得自家吃亏的刘梅听了这话以后,直接抬手戳了戳儿子的脑门儿,指桑骂槐道:“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光知道吃肉不知道长脑子的家伙,你不知道那肉是人家买的跟你没关系吗,那肉吃了就该坏肠子了!”   说完,她也不管院子里自家婆婆愈发难看的脸色,直接“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妈您听见了吗?连老三媳妇儿都知道,那吃别人的东西该烂肠子了,也不知道咱家以后谁会烂肠子。”   “你——”   面对李秀芹想骂却最后也没骂出来的样子,苏有粮只笑了笑,边往屋走边念叨着:“这想要包子做得好吃,肉馅儿一定得先调好,等会让我得先给我媳妇儿把肉馅儿剁了,对了,我媳妇儿把她那把杀猪刀放哪儿来着……”   老苏家其他人:“……” 第27章 (捉虫)   正在跟媳妇儿对坐在炕上包饺子的苏有粮看着歪着头躺在自己小床上的闺女, 忍不住跟田凤娟念叨着:“闺女咋又睡着了?她这一天天是晚上做贼去了,咋觉这么多,我这刚剁馅儿那么响她都能不被吵醒继续睡, 这身体不会是出啥毛病吧,我觉得有机会咱还是得带她上县里做个检查。”   对此, 田凤娟回头往苏秋月那瞅了一眼, 安抚道:“估计是在长身体吧, 你没注意咱闺女穿去年的棉袄那袖子都短了点吗,肯定是要长个头。”   苏有粮道:“还真是, 头几天我跟她站一块, 发现她都已经快到我胸口了。那这阵子咱可得吃点营养的,要不然就该腿抽筋儿了。”   “你回头再去公社或者是县里,弄几根棒骨回来吧, 那玩意儿熬汤最补了,现在天也冷了, 多买点也不会坏。”   “也成,等今儿我买回来的猪肉吃完了,我就再去多弄点回来, 连着棒骨头啥的, 多给闺女补补。”   两口子这边说了一会儿家常后, 苏有粮便又趁着苏秋月还没睡醒的工夫,跟田凤娟说起了自己这一趟从县里回来后的收获。   “林七那小子真够意思的,我还没咋开口呢, 他就直说让我跟他一起干。要不然以前那老人总说呢, 帮人帮己,这话可真是不假,像是这一回, 要不是他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公社里的水那么深,竟然还会跟革委会的人有牵扯,也幸好当时媳妇儿你给我劝住了,让我别冒风险,不然的话……”   说到这的时候,苏有粮是真的有些后怕。   非要说起来的话,他从来也都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   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穿暖,让媳妇儿孩子过好日子。   但农村人对于“好日子”的想法首先就是能不用饿肚子,其次才是说对于房子、钱财的追求。而这种追求,也大多都还徘徊在生存需求的层面上。   至于苏有粮的话,他相比较大队里的社员肯定是要多一些滑头的性格。   不过他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这点小聪明,是根本不够与有靠山的那些人去抗衡的。   与虎谋皮,可真不是时个人就能干的。   苏有粮边把包好的包子放到旁边的盖板上,边略显放松地说道:“不过说真的,赚钱的感觉可真好,当然了,花钱的感觉更好!媳妇儿你看啊,以前咱过的那可是一年一念都吃不上两口肉的日子,可现在咱却能直接买上两斤的猪肉,还能用整整一斤的肉来包纯猪肉大葱馅儿的大包子,这可是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啊……”   田凤娟听着自家男人这有些飘乎乎的话,斜睨了对方一眼,道:“她爸,你是不是忘了大队里那些知青说的话了?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饭!这阵子咱两口子是靠着林七帮忙,攒了不少钱,但这钱赚得有多危险不说,咱闺女以后还得去县里读初中,甚至去省城继续往上读高中呢,你可别刚赚点小钱就不知道自己行几了!”   听见这话,苏有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的脸色。   在看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后,他便连忙坐直了腰板,认真道:“媳妇儿你放心,这人有多大手,就端多大碗,我这饭量你还不知道嘛,是咋也不可能做出撑破肚皮的事儿,肯定不会被眼前的虚假繁荣迷花了眼的!再说了,不还有林七那小子带着我嘛,这一趟来回我可算是看清楚他了,那不愧是地主老财的后代,论起赚钱的本事那可真是这个!”   说着,他比了比大拇指:“所以啊,我现在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趁着现在林七愿意带拉着我,多跟着他给咱家多谋点福利,好让媳妇儿你跟孩子都能过上顿顿吃肉的日子,也叫闺女好好读书,不用再为了上学的学费发愁。”   面对苏有粮的话,田凤娟挑着眼眉盯了他好一会儿后,才继续包着手里的包子问道:“县初中招生的事儿你都打听清楚了吗?我听咱家闺女的意思是想等过完年就去县里。”   “都打听清楚了,人下半年倒是有招生考试,但……”   “但是啥?总不能是不招咱农村户口的吧?”   苏有粮摇头:“我问了,跟户口没关系,县初中的要求就是只要交了报名费再通过考试就能上。但问题是,人家过完年的招生是为了特招成绩优秀的,能去它那继续读初一下班学期的学生,好像是为了啥靠联考,门口那看门大爷也就知道个大概,说了半天他也是没说清楚,我也是听不明白,反正按咱闺女这样没上过初中的,就得等人明年九月份的时候,对咱们这些公社及以下大队的招生了。”   听到这个,田凤娟有些苦恼:“可我看秋月现在这是一门心思想去县里上初中,虽说没怎么见她翻书吧,但……”   “要是咱大队里也有初中……不,哪怕是咱公社有个初中也行啊!”   “还不是咱们在的公社太穷,头些年就知道跟着革委会那群人逞威风,啥建设都没有,厂子也都没几家,人家和平公社就有初中!”   苏有粮挠了挠头道:“但和平公社离咱们太远了,去那儿上学还不如县里近呢。要不,等等会儿闺女醒了,咱跟她商量商量?”   田凤娟白了他一眼:“咋商量?我觉得咱俩该担心的不是过完年闺女能不能去县里上初中的事儿,而是咱到了县里以后该住哪儿,又该咋生活。还有,咱们这不是县城户口,闺女也不是在县里小学读书,能直接升上去的那种,到时候要是考不过又该咋办?咱大队小学根本学不了啥东西!”   苏有粮想了想:“钱的问题我来想,媳妇儿你跟闺女都别操心这个。至于考试……”他苦恼地嘬了嘬牙花子,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咱可以先带闺女去县里读小学啊,反正大队也教不出啥东西来,到时候让咱闺女跟着县里小学糊弄半年以后,就不用考试,能直接升到县初中了啊!”   这个主意……   还真不错!   于是,在苏秋月还在为县初中的入学考试而疯狂刷题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爸妈已经给她想好了一个绝佳的升学方案。   …   苏秋月是被肉包子的香味儿给馋醒的。   哪怕她当时正在系统空间里跟老师和她手里的教鞭面对面学习,吃货的本能还是呼唤起了沉迷学习的她,就愣是这一阵阵香味儿,直接就给苏秋月从系统空间里强制退出了。   醒来时,她嘴角还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晶莹。   对此,苏有粮调侃道:“呦,醒了?不愧是我苏有粮的闺女,这点儿掐得正正好!你妈正要揭锅呢,你这摸着味儿就起来了。”   都不知道她爸是啥时候回来的苏秋月下意识抹了抹嘴,问道:“爸,我妈说晚上吃啥得等你回来才告诉我,可我咋闻来闻去都是肉包子的味儿呢?可咱屋又不是厨房……”   “哎呦喂我这个傻闺女啊,你没瞅见这是啥啊?”苏有粮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指着屋中间的煤炉子道,“不过你这鼻子倒是挺灵的,咱晚上吃得可不就是热乎乎、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嘛!”   苏秋月:“!!!”   就在这个时候,田凤娟揭锅了,露出锅里面一个个白嫩嫩、圆鼓鼓的肉包子,以及瞬间就挤满他们整间屋子,喷香喷香的肉香味儿。   分家以后,就等于是一家之主,管钱不说,还管吃管喝管做饭的田凤娟大手一挥道:“她爸你去厨房拿碗拿筷子,想着拿过来之前用水冲干净啊,回头就放屋里了,免得以后他们乱拿乱放的,再洗不干净!闺女你去收拾收拾炕头,把炕桌摆好,等你爸把碗筷拿过来以后,咱就直接开吃了!”   苏有粮、苏秋月:“得令!”   …   就在苏有粮一家三口围坐一桌吃着大肉包子的时候,同在一个院子里的苏爷爷、苏大伯一家,还有苏小叔一家心里和嘴里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尽管他们全都在心里说苏有粮他们能这么吃全都是因为刚分家,拿到了那一百块钱的分家费,才这么嘚瑟。还在心里不断自我催眠地说着这样根本不可能长久下去,等捉襟见肘,把钱都花完的时候,就有他们的苦吃。   但闻着飘满了院子,也飘进屋里的肉包子的香味儿,再吃着碗里的野菜糊糊……   别说是孩子了,连家里头的大人都觉得是味同嚼蜡。   苏有田一家还好点,毕竟不管是跟着一起吃饭的苏铁柱老两口子,还是苏有田两口子,和苏春桃、苏夏草这两个丫头,都是习惯了在吃上面省的人,所以他们虽然对着肉包子的味道也有些受不了,但多少也是能克制住。   当然了,苏夏草纯属是还处于“有情饮水饱”的状态。   虽然她还属于行动上的巨人,感情上的单相思,但这也不影响苏夏草的好心情。   但苏有田这一房能忍住,不代表苏有年那一房也能这样。   实际上,在这馋人的肉包子香味儿顺着东厢房的窗户缝和门缝里飘出来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正对着他们二房的苏有年一家。   这让原本在苏有粮回来时,就在院子里挨了刘梅一顿数落的苏小宝还没被哄好的同时,也叫已经八岁,早已经懂事,且伸手苏有年两口子言传身教的苏大宝也闹了起来。   就见他在炕上打着挺哭喊道:“我也要吃肉包子!凭啥苏秋月那个丫头片子都能吃,我不能吃!我也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就要吃!!!”   这一招在被全家洗脑,自己是家里最珍贵的男丁之一的苏大宝的记忆里可谓是百试百灵。   只要他随便往哪儿一趟,再哭闹几句,那不管是他爸妈还是他爷他奶都得哄着他、捧着他,再想方设法地满足他的愿望。   可今天不一样。   原本就因为分家之事恼火的两口子,又在刚刚受了苏有粮一通挖苦以后,苏有年和刘梅的心可以说是窝火得不得了!   苏大宝的这一通闹不光没叫他们气顺,反叫他们更加不耐烦!   就见苏有年直接照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吼道:“你这撒泼打滚的能耐是跟谁学的?啊!挺大的小伙子了,天天就知道张嘴伸手要东西,没半点骨气!苏大宝我现在告诉你,你爹我就这本事,给你弄不来肉包子,你要想吃,自己滚出去看谁愿意给你就找他当爹去!”   看见这,刘梅抱着哭闹的孩子朝他喊道:“你没事儿跟孩子撒什么气儿!那儿子想吃肉包子了,你不想着给他去弄,还打他,你这是打他吗,你这是我打我呢!”   伴随着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与苏有年和刘梅这对一向感情不错的小两口之间的争吵,也算是彻底将原本被他们这几个主张分家的人,都认定分了以后,没了苏有粮一家的“吸血”就过得更好日子的想法,演变成了与之背道而驰,也叫人措手不及的发展。   但没有人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就像是在分家前,占便宜的人却总觉得自己仍在吃亏一样。   而相比较苏大伯和苏小叔两家的沉积,作为由一锅包子而引发了全院人不满的“罪魁祸首”,苏有粮一家却是欢声笑语一片。   …   吃了整整八个大包子后,苏有粮摸着肚子惬意地歪坐在炕上,对正喝面粥的田凤娟和苏秋月一脸神秘地说道:“说起来,刚光顾着吃肉包子了,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你们娘俩肯定猜不到,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事!”   田凤娟:吸溜吸溜~   苏秋月:呼呼呼~   苏有粮原本想故弄玄虚一番,让她俩跟着猜猜自己遇见的事儿,让她们娘俩对自己更崇拜一点,却不成想这俩人都不直接招。   自讨没趣的他只能掏了掏耳朵,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道:“你们猜不着吧,其实要不是我碰上了,我也不敢相信!我真没想到,我就是回来路上想去撒泡尿的工夫,就能看见苏夏草和——”   苏有粮:“一个你们谁都想象不到的人!”   田凤娟:“……”   苏秋月:“……”   所谓的混合双打,不光指向夫妻二人对不争气的孩子,还会有例如。   比如,母女痛打当家的男人。   “哎呦呦,快别打了,我刚吃的包子都快要吐出来了!”苏有粮求饶道,“两位女侠还请手下留情,小的我招还不行吗!”   “那还不赶紧说?我看你就是吃包子吃多了,撑得难受!”田凤娟话是这么说,手却伸到苏有粮的肚皮上小力道地给他揉着。   面对媳妇儿这一贯嘴硬心软的性格,苏有粮呲着牙嘿嘿笑了笑,说道:“她去见了老张家的张卫东,在人要返回部队的路上。”   田凤娟:“!!!”   苏秋月:“!!!”   张卫东这个名字,对整个大队的人而言都不是陌生,尤其是在他们前两天才刚吃过他们家办的满月酒。   可他一个结了婚,都有了三个孩子的男人,咋会和苏夏草扯上关系呢?   田凤娟有些迟疑道:“她爸,你是不是看错了?苏夏草那丫头今天就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被大嫂安排去小凉河那边洗衣服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倒是看着挺开心的,但……不会吧?”   苏有粮摆了摆手:“咋可能看错嘛,我这两只眼睛是看得清清楚楚!人张卫东背着大包小包地准备回部队,她跟在后面追了上来,直接不害臊地说啥喜欢、崇拜的话,还亲了张卫东一口呢!”   “!!!”   这番话可以说是震惊了原本还对此不太相信的田凤娟,和知道他们俩一定会凑在一起的苏秋月。   这让苏秋月忍不住一心二用地,边听她爸说着所看到、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场面,边对9527说道:“娘嘞,苏夏草咋这么大胆,我之前满月酒看小芳嫂子身体很好啊。”   同样听到了苏有粮所说内容的9527略显忧愁地说道:“这并不是好的征兆。因为这说明苏夏草已经开始行动,而剧情也即将开开始走向未知的发展。所以,宿主你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原本只当这事儿是个热闹听的苏秋月在9527说完话后,只觉得自己刚刚还因为吃了肉包子而快乐的心情一下子就转变成了乌云般的愁苦。   只见她忍不住臊眉耸眼,用满是沧桑地声音说道:“等我把这碗面粥喝完,再吃半个包子以后,9527你就再给我整一套难度高点的初中知识点习题吧……毕竟,留给我们小苏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9527:“……”   自己都说留给你们一家三口的时间不多了,宿主还吃?!   加上你手里的那半个,你都已经吃了四个包子了!心里没点数吗!   苏秋月:嗝儿~   —   日子就在这一三口,爸妈拼命赚钱,闺女每天放学就睡大觉……不,是学习,以及老苏家其他人天天扒拉着碗里的饭还不忘替苏有粮一家计算他们手里的钱按这样的吃法,到底啥时候才会用完的日子里渐渐过去。   在一月份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苏秋月自以为的小学生活也马上就要结束。   但尽管他们靠山屯大队的小学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个草班子,可当初在申请建立的时候,也是在公社那儿挂了名的,所以在放寒假以前,靠山屯大队里的孩子们哪怕再不情愿,也还是必须要面对一场全县,甚至是全省、全国的小学生都要面对的事情。   ——期末考试。   坐在四处漏风,冻得人穿棉袄都觉得冷的教室里,苏秋月同自己班上的同学们都在等着老师的到来,好赶紧拿到考试卷子,再胡乱填一通后,就快点回家,享受假期的时光。   苏秋月问:“9527,如果我在这一次的考试中考了满分的话,你会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教室里的冷空气的原因,平日里向来都是积极回应的9527难得的在电流声滋滋了好一会儿后才出来,这让苏秋月有些好奇,难道像它这样的系统也会怕冷?   捕捉到这个问题的9527微微颤抖声音回答道:“是宿主、影响、到了、本系统,因为研发者女士为了保证我们作为系统能够更了解、贴近捆绑宿主的生活,叫我们能更好地帮助宿主们制定、规划学习目标,所以她再设计我们的时候,在主机里安装了一个能根据宿主所处环境与身体情况而感同身受的冷暖配件。”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很意外:“竟然还会有这么神奇的功能?那看起来等到夏天的时候,你也会像我一样感到热,并且流汗咯?”   9527点头又摇头:“作为系统,我们只拥有感知的功能,不具备对感知做出反应的能力。”   苏秋月遗憾道:“那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说等到夏天最热的时候让你也体会体会汗如雨下是啥感觉呢。”   9527:“……请宿主悉知,我热你也热。”   的确把这一点给忘了的苏秋月打了个哈哈便准备转移话题,以避免在考试前发生人统想杀事件。   “你还没回到我刚刚的问题呢。”苏秋月问道,“如果我考到满分你会有奖励给我吗?”   面对这个问题,因寒冷而稍显迟钝的9527想了想,说道:“奖励宿主《精选习题3+2》怎么样?这一套是本系统最新下载来的,是全新的,宿主还没有做过的哦~”   最近一个来月做题做到快吐的苏秋月:“……当我没问过。”   一人一统在又聊了一会儿后,就听见9527开口问道:“检测到宿主此时所处环境为期末考场,为保证考场公平,如果宿主没有别的问题了,本系统将直接开启屏蔽功能。”   苏秋月:“那是什么?你要屏蔽我?为啥?”   9527:“考场禁止交头接耳,并且为保证宿主成绩绝对公开公平公正,且考试过程完全透明的原因,在今后各大考试中,本系统都需要开启屏蔽功能。”   原本还想在写完卷子以后跟9527对对答案的苏秋月,梦碎于此。   而伴随着前面老师的一声“开始发试卷”的话,9527也迅速地、毫不留情地、仿佛已经期待许久地……切断了和苏秋月之间的对话网,享受起看似是屏蔽,实际上是难得的快乐独处时光去了。   苏秋月:“……”   它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   这一场期末考试的试卷上面的题并不是大队这几个当老师的知青编写的,而是由县里的小学统一向下分配到公社,再由公社继续向各个有小学的大队提供的。   当然了,以现在的印刷技术来看,成卷发送的可能基本为零。   不说字体,就看苏秋月这刚拿到卷子还没动笔,就洇了一手的墨水也能知道。   ——他们做的这些卷子,肯定都是这几个知青老师手抄的。   实际上,在头两天就被9527念叨了好几天不能小看这一次期末考试的苏秋月在接到卷子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紧张,被洇了一手也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系统空间以外参加考试而攥出了一手的汗。   9527应该也是知道苏秋月的紧张,所以才会在刚刚明明冻得都发抖,却也还是耐着性子跟自家宿主唠了半天嗑的原因。   自己选的宿主,能咋办呢。正在系统空间里蒙着被窝取暖的9527如是说道。   而在拿到卷子以后,苏秋月本以为自己要先为题目的难度而发愁一会儿的时候,却发现卷子的内容也太……简单了吧!   这让苏秋月不禁想起早上出发时,还用这次考试会很难为借口压着自己又做了一套题时的9527对自己说的话。   啥这一次考试很重要,是宿主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刻,也是对所学内容吸收程度的一次检测……还有什么多做一套题,考场多底气……这是通往县初中的一小步0,却是改变命运的一大步……   我信你个鬼!   倍感遭受言语欺诈的苏秋月在提笔开始答卷的时候,对自我屏蔽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恨恨地说道:“你等我考完的!”   9527:突然一阵心发慌,总觉得要自己就要遭?   苏秋月:呵呵.jpg   …   小学的考试科目就只有语文和数学。   但千万不要因为这是小学期末考试而轻视上面的题目。   只看教室里这一个个摸头发、挠耳朵,时不时还左顾右盼,还不忘咬笔头的学生就知道这一套试卷对于除苏秋月这样有特殊学习技巧以外的普通学生而言是有多难的了。   要知道,以县里的教育水平所出的卷子去考在公社和大队里念书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等级上的不公平。   苏秋月看着卷子上所涉及到的,在那些队里所提供给他们这群学生的教材上都没看到过的知识点,一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对同班,或者说所有无法像公社、县里的孩子那样接受到更好教育的同龄人感到抱歉的同时,一边又越发珍惜自己能够同9527捆绑的幸运与能改变自己和家人未来的机会。   可越是这样,对于苏秋月这样的农村娃娃而来,知识也才显得更加宝贵。   在结束了考试,老师将所有人的试卷都收上去以后,苏秋月带着认真又坚定的面容,对仍趴在系统空间,躲在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的系统说道:“9527,我觉得我似乎知道了未来应该要走的路了,尽管这对我而言还很遥远,但就像你说的,不会背的书多背几遍就会了,不会做的题多做几遍就明白了……我想,还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该往走的路,只要继续走下去,一直走,也一定能到达!”   9527:“???”   宿主你走过最多的路难道不是本系统的套路吗?   苏秋月:“……”   你的不注重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你造我说这话的时候有认真吗!   …   而就在一人一统最后也还是没能逃过“相爱相杀”模式,开始日常斗嘴互掐,却不失欢乐的时候,苏夏草却迎来她眼下最大危机!   “妈,您说啥?刚来的那个人不是给苏春桃说对象,是我给?!”   “虽说春桃只比你大一岁,但咋说也是你亲姐,你这也是大闺女了,以后当着外人面儿可不能直接喊你姐的名字,听见没?”   面对王翠芬的数落,苏夏草就跟没听见一样,只直勾勾地盯着她,厉声问:“我问您刚刚来咱家跟我爷我奶他们说话的那人到底是过来给谁说对象的!”   面对苏夏草的态度,王翠芬虽心里不喜,但想着今儿媒人给说的那些话,便也当做没听到一样,柔声劝道:“这媒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是给你们俩一起说了,这一点上你放心,妈绝对不会偏心你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保证给你们姐俩都说个好对象,等过完年的时候你奶就领着你们去瞅瞅对方,要是觉得好呢,就先定下来,也不着急结——”   在从早上就觉得心发慌的情绪得到了确定以后,苏夏草直接打断了王翠芬的话,大声喊道:“我不见!我也不想嫁人!我现在才刚15,是未成年!你们这样为了彩礼钱就要逼着我相家、嫁人是犯法!”   听见这话,王翠芬也急了:“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吗!而且大队里甭管是谁家的闺女,不都是一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头就开始给她们寻摸对象了?你不想见面,不想嫁人,那好的就都该让人家给挑走了!”   苏夏草:“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才不要嫁给农村人,一辈子土里刨食!”   “那你想嫁谁?嫁到城里去?你咋也不想想人城里人无缘无故的咋会娶你一个农村丫头啊!”   “我不管,反正你们别想左右我的人生!”   面对苏夏草这一句句超乎生活当下年代人思想界限的话,王翠芬也不愿意浪费口舌跟她继续讲道理。   要说从前她就这俩闺女的话,那对于嫁人这事儿都不用苏夏草说,她就得先好好搜罗那好对象,好能等以后自己和她男人老了,也能多少依仗一下女婿。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又怀孕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个儿子!   那么对于这俩闺女,王翠芬对于未来女婿的考量也就从人品方面,变成了金钱方面,好能借此多给肚子里的这个儿子攒点钱。   于是,在面对苏夏草眼下如此激动、抗拒的情绪,王翠芬眼神一转,开口说道:“行吧,咋说你也是我亲闺女,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反正你现在岁数也的确是小点,但等过两年的话,你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你得知道,咱们当女人的,到岁数就是一定要结婚嫁人的!”   见王翠芬的态度软了下去,苏夏草也就没有刚刚反应那么强烈了,甚至还为了日后能够顺利嫁给张卫东,而主动安抚她妈道:“只要妈您别再想着给我说对象,我就一定好好听您的话,孝顺您跟我爸。”   对此,比苏夏草还会演的王翠芬也拉着她的手道:“夏草啊,有你这句话,妈也就不说别的了。说到底,我跟你爸这当父母,为的不就是儿女幸福嘛!”   然而,就在苏夏草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她自以为已经被攻略下来的张卫东能在回到部队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写信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以为已经平安度过的危机,却才刚刚到来。 第28章   在考完试以后, 苏秋月可以说是在她爸妈担忧的目光下,硬生生跟家里躺了整整一礼拜,只为了能尽可能快地把初中知识学完以后, 好能早一点放飞自我,享受属于她的快乐寒假。   但今天, 她却是不得不暂停一天自己的“回笼觉学习计划”, 为今天是寒假前最后一次返校的时间, 苏秋月得回一趟学校,拿自己的考试成绩。   对于自家闺女今日难得的精神模样, 苏有粮边吸溜吸溜吃着碗里的挂面, 边含糊着声音问道:“闺女,今儿是不是你们学校发成绩单的日子啊?我头几天听二虎他爸说咱大队这个小学也跟公社和县里的搭上边儿了,这一次考试也跟全县小学一起统一试卷, 统一判了?”   坐在床上慢吞吞往秋裤外边套棉裤的苏秋月点了点头:“嗯,好像等过完年以后还要排名次, 全县排名的那种,听我们小刘老师说,要是能考上全县第一, 还能有奖励呢。”   对于闺女口中说的全县第一的奖励, 苏有粮是根本没着耳朵听, 反正这跟他们家,跟他这个天天随了自己就知道蒙头睡大觉的闺女也没啥关系。   所以,他就只问道:“小刘老师就是之前在看见你被李铁牛打的时候, 跑出来给他们那群臭小子轰走了的女知青吧?那以后你们这些学生要是都考试有奖励的话, 在咱大队小学里教书的这几个知青是不是也能给个正式工的身份啊?”   苏秋月摇了摇头:“嗯,就是她,我最喜欢上她的课!小刘老师虽然在课上严格了点, 但从来都不偏心眼儿,不像‘萝卜头’,张嘴闭嘴老师对咱农村人的瞧不起,可讨厌了!不过小刘老师已经借着过年的探亲假回她老家过年了,她就跟我说了考试的事儿,没说别的。”   苏有粮疑惑地问道:“‘萝卜头’是谁?你们学校那片地是荒地啊,根本种不出来东西的。”   问这话时,苏秋月正在穿好了棉裤后又拿起毛衣开始往脑袋上套,根本顾不得回答苏有粮的问题。   见此,田凤娟替她解释道:“闺女说的‘萝卜头’不是地里种的,是学校里的知青老师,就是她爸你也特讨厌的那个,戴着个眼睛,梳个油头,看人的眼神都快要仰到头顶上的那个罗涛言,罗知青。”   苏有粮恍然大悟:“啊!闺女说的‘萝卜头’就是队里的那个‘罗讨厌’啊!”   田凤娟怪道:“我算看出来,闺女这给老师起外号的本事也是全随了你!让你们俩一说,这队里的小学倒不像是读书,而是萝卜开会了!”   对此,父女俩异口同声道:“可那个‘罗(萝)讨(卜)厌(头)’就是很讨厌啊。”   苏有粮一脸厌烦地说道:“媳妇儿你没跟他遇上过不知道,那人瞅咱们这些农村人的眼神就跟看鞋底儿上的泥巴一样,刚来大队的时候还假模假式的拿了个手绢捂着嘴和鼻子,就跟咱都不洗澡,给他熏着了似的,可偏偏干活还是个软蛋,连镐都扛不起来!”   苏秋月也应和道:“对对对,他在学校的时候也这样!天天上课就是在那一坐,拿着书开始念,也不管我们听不听得明白,跟不跟得上,念完了就跟交差一样,不是叫我们自己背书,就是数落我们,我学校里的同学都讨厌他!”   面对这爷俩一唱一和的样子,田凤娟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她道:“我又没要你们非得喜欢他,讨厌就讨厌呗。但你们俩得知道,他毕竟是城里来的知青,又是大队小学的老师,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要起冲突,他说啥做啥就装没看见就行了,别做那枪打出头鸟的事儿。”   “可万一他主动招惹咱们家呢?”苏秋月忍不住问。   “要是那样的话,闺女你就记住了,甭管他是为啥,只要他在学校里故意找你茬,我跟你爸也不怕他!”田凤娟,一个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凶狠的话的女人。   “对对对,你妈说的对!”苏有粮,一个莫得感情的媳妇儿拥护者。   “我明白了。”苏秋月,一个热爱狐假虎威的小学生。   于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早晨,平平无奇的一家人开始了平平无奇的一天。   …   今天难得不用去县里忙活的苏有粮在把碗刷了以后,甩着手问准备出发的苏秋月:“你们拿完成绩是不是就能回来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也跟着你去小学那走一圈,就当消化食儿了。”   苏秋月:“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那爸还用换衣服吗,不换的话咱就直接出发吧,不然就该迟到了。”   苏有粮:“就跟你去一趟学校拿成绩,我也不进去,换啥衣服啊。我跟你妈说一声,咱就出发!”   一分钟后。   看着并肩站在屋门口,一个锁门一个插兜的两口子,苏秋月沉默了片刻,问道:“爸,你这是不打算送我去学校拿成绩,跟我妈另有安排了?”   苏有粮摇头:“没有啊,就是我刚跟你妈一说想送你去学校以后,她也觉得没啥事儿,就说不如咱仨一起去,到时候等你拿完成绩后,咱再一块去公社转转。今儿不是礼拜一嘛,那供销社的东西肯定全,也算是提前备年货了。”   原本还想对自家爸妈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不用这么隆重俩人一起送她去学校拿成绩的苏秋月在听到苏有粮说“一起去公社买年货”的话以后,就立刻将刚刚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只见她嘿嘿一笑道:“那咱们赶紧出发吧!我争取早点出来,咱们也能早点去公社,免得到那儿好东西都让人抢没了。”   苏有粮:“……”   我闺女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好像没那么聪明呢?   一定是错觉!   看着苏秋月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样子,跟在后面的苏有粮跟田凤娟忍不住小声说道:“媳妇儿,我觉得甭管闺女这回考试成绩多少,咱可都不能表现出来特高兴或者是特不高兴的样子,我这几趟去县里的时候,听人说过,那小孩儿也讲究啥自尊心,可不能给孩子太大的压力!我这边也已经跟在县里小学上班的人套近乎、拉关系呢,等过完年,咱攒够钱了就直接搬去县里!”   实际上,苏有粮想说却没敢说的还有一句。   他想说的是:反正按咱闺女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样子,考初中也一定是费劲了,所以不如省下那初中招生考试的报名费,到时候直接去县里,苏秋月也就不用考试,还能直接就能在县小学直升县初中了。   但苏有粮怕前面苏秋月听见会发飙,也怕田凤娟这个护犊子听了自己的话也会抽他。   于是,无比清楚自己在这个三口之家所处位置的苏有粮默默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并在苏秋月有所察觉回头望过来的时候,十分巧妙地没有等待田凤娟的回答,转而和她说起了一会儿去公社要买的东西。   成功被糊弄过去的苏秋月按捺着自己快要满溢出来的愉快心情,对9527说:“我猜,我爸妈刚刚一定是在说等到了公社要买什么!但比起这个,我更期待在我拿到成绩以后,他们会对我试卷上的分数作何反应。”   老早就知道这两口子要干啥但就是不说的9527心想:智障宿主欢乐多,着实惹人怜爱了。   对此,它说道:“我猜,宿主父母一定会很惊喜,毕竟在他们看来,宿主你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好学习的行为迹象。”   每天都在系统空间痛苦学习超10个小时的苏秋月:“……我怎么觉得9527你这个话有点不中听?”   9527:“那是错觉。”   苏秋月:“……”   在沉默片刻后,苏秋月耸了耸肩:“好吧,姑且相信你,毕竟在我看来,这种给我爸妈和身边人都造成的我没有好好学习的状态,反而更符合一个天才的形象。”   9527缓缓地发出一个问号。   “不明白了吧?”   苏秋月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想想,要是把一个每天在别人看来不是头悬梁锥刺股,就是半夜不睡觉捧着书读的人,和一个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睡大觉,连书都没碰过的人放在一起考试,让人选谁的成绩会更高,那在考试成绩没出来前,你觉得大家会选谁做那个更聪明厉害,谁成绩更高的人啊?”   “肯定会选勤奋刻苦的。”   “那你还想不明白吗?在这种所有人,包括9527你这个系统在内,都默认并选择了刻苦学习的人成绩会更高的时候,可却偏偏是天天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不好好复习的那个考试成绩高,你会怎么想?”   9527不肯定地回答道:“会觉得这个人很聪明,智商很高,不用学习也能考出好成绩?”   苏秋月一拍手道:“没错!那这下你该明白了为啥我刚会说我这样一个天天睡大觉的形象会更符合一个天才的形象吧。”   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从9527的头上冒了出来。   “论歪门邪道哪家强,靠山屯大队苏有粮……不是,是苏有粮的闺女,宿主你最强!”   “……”   苏秋月:……确定了,9527这是又犯老毛病了,变身老阴阳系统了。   9527:嘻嘻~   —   就在一家三口朝着学校出发的以后,苏夏草就也不情不愿地拎着水桶打算去水井那打水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强烈拒绝了她妈想要给自己相亲的事儿,让她妈还有主张这事儿的她奶都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苏夏草最近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没有一天清闲的时候。   不是她奶让她刷碗,就是她妈非教她做针线活,要不就是一天好几趟地去水井打水,直到打满一水缸为止。   苏夏草有心拒绝,却又怕反弹太过,让她妈和她奶旧事重提,又要给自己找对象、定亲,便只能天天任劳任怨地干活,以尽可能表现出自己的温顺和能力,好能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   但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很难按照个人的想法与设定发展的。   就像是重生回来,没长经验,只多了坏心思的苏夏草还在做以后成为首长夫人美梦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就在自己出门后不久,那天她见过的,已经登过一次家门的媒人就又一次来到了她们家。   …   “老姐姐,我可跟你说,人老杨家那边在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给磨破地劝说下,可算是答应了你们提出来的年前先不见面,等过年以后再直接定亲的要求,可人家也说了,理解你们家夏草年纪小害臊,不好意思见面,但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叫上你家闺女去赶三天后的集会,到时候让人家小子先瞅一眼长相,这要是不合人家心意,这事儿可就只能换人了。”   说话这人姓马,是附近十里八村里的人都知道的说媒人,她说的老杨家的小子,就是这一次要说给苏夏草的对象。   杨小子所在的大队,是靠山屯大队最远的杨家店大队。   正常来讲,都还不说这人自身的条件和家庭背景,光这离得老远的位置,这就鲜少有人能乐意把闺女嫁过去。   可苏夏草这不是属于非正常情况嘛。   因为给她说这小子的媒人马根本就是收了周翠莲的钱,故意给她说的杨家店大队的人。   不过这媒人马倒也还算有点良心,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给她寻摸的这个人啊,也算是杨家店数一数二的富户,这杨小子是老杨家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爹妈对这个小儿子胜得不行,拿出了足足二十块钱当聘礼,就为了给这个小儿子找个他心甜的对象。   而这小子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要长得精神的。   这条件,让原本就身负使命的媒人马直接就拍板打算给这俩人牵线儿。   前头都已经确定好了,也说好的先见一面,让这杨小子看看苏夏草这长相符不符合要求,可偏偏赶上苏夏草不乐意,在这上面掉了链子。   为此,媒人马可是没少跟老杨家那头说好话,就差给苏夏草那只能算是清秀,但不怎么耐看的长相给夸上天去!   打定主意要给这俩人说成的媒人马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于是,在面对李秀芹和王翠芬仍显犹豫的神情时,她加大力度,故意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呀,今天也跟你们婆媳交个底儿,这小子爹妈可说了,只要儿子愿意,那不光给二十块钱的聘礼,还不用你们出彩礼钱,只要人嫁过去就行!”   这句话算是彻底打动了这一个当奶一个当妈的人的心。   王翠芬连忙问:“真的连彩礼都不用给?”说着,她又不免狐疑道,“这么好的条件还用等这么长时间都说不上对象?这老杨家的小子不会是有啥毛病吧……”   面对这个问题,媒人马心想:人小子好着呢,能论上你们还不是因为我收了两份钱,得想辙给你闺女说出去好给人一交代嘛!   媒人马虽心里头不耐烦这对婆媳想吃又怕烫的虚伪模样,但面上却不显半分,反倒是热切地说道:“人老杨家那小子体格好着呢!一直没能说成是他眼光高,见了好几个都不满意,才一直拖到现在。但你家闺女不一样啊,我见过,那长相身段,是绝对能让这小子一眼相中的!”   “可……”王翠芬还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那小子有啥毛病,主要是她在犹豫这么好的对象,是不是不应该留给苏夏草这个总爱跟自己唱反调的闺女,而是应该让更向着自己的大闺女去。   “这种机会可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觉得闺女还小不着急的话,那我可就去下一家了,人家老杨家的这门亲事,可是抢手得很呢!”媒人马一眼就看出这对婆媳打的是什么主意,便故意起身要走,打算逼她们把这事儿赶紧定下。   事实证明,这有的人啊,还真是贱得慌,好好说的时候犹犹豫豫,没好带气的时候吧又上赶着。   看着媒人马抬腿就要走的架势,李秀芹和王翠芬连忙拉住了她。   而这一举动,也算是彻底将苏夏草一直防备却也还是没能防住的事儿,也坐实了。   “那咱们就说好了,三天以后的集会,你们带着夏草这一个闺女去,老杨家的小子也会集会买东西,到时候我们就……”   就这样,在苏夏草被故意支出去以后,李秀芹和王翠芬这对婆媳就这样把她给“卖”了,跟着媒人马三个人一起围坐在苏爷爷苏奶奶所在正屋里小声商量着这一次见面相亲的具体安排,俨然是一心钻进那二十块钱的聘礼钱和不用出彩礼的条件上,彻底忘了之前答应好苏夏草,说等过几年再给她说对象的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对于此事毫不知情也根本不想知道的苏有粮一家则已经来到了大队小学的门口。   —   到了学校门口,苏秋月嘱咐好她爸妈后,便小跑着进了教室,而苏有粮和田凤娟则蹲在门口对面的树下面啃着地瓜干等她出来。   按道理来讲,这班上不过三十来个学生,哪怕这老师是个碎嘴子,那发个成绩单也是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可偏偏两口子是等了半个多钟头,等到学校里的孩子都陆续离开以后,他们也还是没能等到苏秋月出来。   苏有粮蹲得腿都麻了,吸着被冻红的鼻子问:“媳妇儿,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呢?这老长时间了,咱闺女咋还没出来呢?”   田凤娟这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说道:“是不是咱闺女成绩太差,被老师留堂了?要不,咱进去瞅瞅?”   “那咱就进去看看?别回头咱闺女胆小儿,那老师一吓唬再给孩子吓着。”   “成,咱进去吧。”   大队的小学那院墙都是一半倒塌,一边摇摇欲坠的,老师学生都不多,就更别说会有啥看门大爷拦着他们不让进的事儿。   两口子走了两步到了苏秋月所在的教室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苏有粮和田凤娟心里头是真有些着急了,正准备上外面再找找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挂着“教师办公室”牌子的屋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俩人走到门口一看,就看见了跟墙角那站着,一脸不服气的闺女,和站在她对面的罗涛言正跟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上了点年纪,像是个领导的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此,苏有粮和田凤娟还有啥不明白的。   他们闺女,这是让人给提溜到这罚站了!   苏有粮心里憋着火地开口喊道:“闺女你在这干啥呢,咋还不回家啊,我跟你妈这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呢!走走走,赶紧回家,不说好了一会儿去公社的嘛。”   说着,两口子就走进了办公室,连看都没看那俩人,就要把苏秋月带走。   这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开口阻止道:“等等!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苏有粮白了一眼问:“你谁啊,我闺女我凭啥不能带她回家啊?”   “我、我是苏秋月的老师,罗涛言。您二位是苏秋月同学的家长吧?那你们来得正好,苏秋月同学在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期末考试中被我们怀疑有作弊行为,这位是公社小学的张校长,他就是过来负责这件事的。”   “啥?你说我闺女作弊?” 第29章 (捉虫)   “啥?你说我闺女作弊?”   在给出了一个他主观肯定的回答后, 罗涛言敏锐地发现站在对面的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情绪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既不是正常家长听到自家孩子作弊后对其行为的愤怒与惭愧,也不是那些胡搅蛮缠家长想要极力否认的神情。   更像是……   松了一口气?   向来对这些农村人看不起的罗涛言此时也在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同时,感到了一丝丝的危机与悔意。   罗涛言心想:要不是这个苏秋月跟刘芳菲关系好, 这一次考试又超常发挥考了唯一的满分,他也不会把抄袭的帽子扣过去, 但谁想到, 她爸妈这两个不过是比大队里其他人看上去白净点的农村人会这么不好惹……可事情已经做了, 那就只能……   想到这里,罗涛言定了定心神, 正打算开口直接坐实这件事的时候, 听见苏有粮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问:“你说我闺女作弊,有什么证据?那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抓小偷都讲究个人赃并获,咋我闺女这作弊就靠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子说就是了?就显你有嘴了?”   不等被苏有粮这句话气得涨红了脸皮的罗涛言反驳, 田凤娟也说道:“作为家长,如果我家秋月做错了事我们肯定也不会包庇她, 可这不代表罗老师你随便说一句我们闺女考试作弊了,这事儿就是真的了,您要是不拿出一些有力的证据出来, 光靠嘴说, 那是不是我们也能说您这是在故意给人扣帽子?毕竟, 真要比较起来,我们一家三口可是三张嘴呢,您这一张嘴说破大天去不也只能代表您一个人嘛。”   可怜的罗涛言, 以为自己是捡了一个软柿子捏, 却没想到这一家都是冻柿子,能把牙都硌掉的那种。   想起刚刚自己咋吓唬也都不肯承认自己作弊,甚至还反咬自己一口, 说要给自己告到知青管理点的苏秋月,罗涛言心里就更觉得可恨又害怕了。   毕竟,苏秋月到底作弊没作弊,他是根本不清楚。   可眼下,留给罗涛言的选择也只有咬死了这件事不松口的这一项了。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这夫唱妇随,牙尖嘴利的样子,罗涛言色厉内荏地高声道:“苏秋月同学在学校里的表现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每天不是在课堂上打瞌睡,就是跟周围同学说小话,根本没有认真学习过,之前几次的考试也都是及格线上晃,根本不可能在这一次全县联考,试卷内容难度提高的情况下,考出连公社和县里的小学生都没几个能考出来的满分成绩!除非是有人提前将试卷内容告诉给她,并且教她记住了答案!”   对于这一长串的话,苏有粮只是掏了掏耳朵,略显嘲讽道:“罗老师,有理不在声高,你不用那么大声,显得这样跟多有理似的。还有,你刚说啥?我闺女考了满分比县里和公社里的孩子分数高就是作弊了?先甭管她是咋考出来这满分的,咱农村人就先得问问啊,罗老师你这话说得是瞧不起我们农村人养出来的娃娃?觉得我们不如城里人呗?”   苏有粮这话其实是在转移重心,从自家闺女作弊这事儿直接给上升到了知青老师瞧不起农村人的大层面问题上了。   虽说六七十年代是人人都羡慕工人阶级的年代,但能当上工人在华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中来看,所占比例也还是比不上扎根农村的庄稼人。   尤其是大领导对于农业发展的态度,这瞧不起农村人的后果,可绝对不是罗涛言能承担得起的。   “你……你这是污蔑!我从来没说过瞧不起农村人的话!”   “那你是啥意思?你瞅瞅你这一身白衬衣、小皮鞋,头发油光发亮的样子,咋看咋不像是知青下乡接受再教育,倒像是受了资本主义影响的小资群体!”   的确十分向往西方生活,无时无刻都想要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农村,回到城市生活的罗涛言在被苏有粮戳破内心真实想法后,是真的有些慌了,他强装着镇定,却又哑口无言。   而事实上,苏有粮这么说倒没有想要给对方扣帽子,整他个不死不休的意思。   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给自家闺女开脱。   原本吧,在对方说苏秋月考试作弊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闺女那懒得冒油的德行是绝对不可能干作弊这种让人心惊胆战,又费脑子的事儿的。   但在听到罗涛言说自己闺女天天不光在家里睡大觉,在学校也没耽误睡眠质量的情况下,竟然还考出了一个全县都没几个的满分出来后,苏有粮这心里却也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哪怕他再怎么相信自己闺女没作弊这事儿,可多多少少也有些虚得慌。   说真的,从他们两口子为了让苏秋月能光明正大逃避下地干农活,而通过抗争给她送来大队小学以后的这几年,甭管是苏有粮还是田凤娟,可是真的都没见过她闺女在家里做过一次作业,背过一篇课文,要不是头些日子苏秋月突然说要上初中,这两口子都快忘了他们闺女马上就要小学毕业的事儿了。   不过哪怕是苏有粮觉得以自家闺女的这个学习状态,和他们两口子都只是头些年扫盲的智商不太可能整出来一个满分神童,但同样的,以他对苏秋月十足十随了自己的懒蛋模样,苏有粮也坚信,他闺女绝对是一个连作弊都懒得做的人!   尤其是,他们两口子也从来没逼过她学习啊。   所以,先管这一百分苏秋月是咋考出来的,苏有粮也肯定自家闺女不会作弊,更不会任由这屎盆子扣过来!   至于为啥非要扩大影响,将简单问题扩大到一定层面上……   对此,苏有粮表示:谁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谁好过。谁不让我媳妇儿孩子好过,我就让他天天都不好过!   …   房间里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而就在苏有粮打算乘胜追击,把作弊这锅给甩回去,顺便再叫“罗涛言”给道个歉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出发去公社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在办公室里没说话的那个是什么,公社小学校长的张校长开口了。   而他所说的内容,用苏有粮的话来说,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同流合污的粪味。   张校长用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看似是谆谆教诲,实际上却满是威胁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家长同志说得不对,我们今天严肃探讨的问题是您孩子的作弊行为,罗老师对这位同学,对这件事,和对你们二位的态度,都是带着一种痛心与愤怒的心情说出来的。   而我们作为家长和学校方,首先要清楚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意义。那可是你们这个大队小学第一次参加联考,上面各方领导都很重视这次考试结果的,可这个时候这位小同学却还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份试卷答案,以平时成绩都不过及格的情况,一举考取了这一次考试的第一名,这可是要上报领导的全县第一的身份啊,如果被发现这是作弊,那么遭殃的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不知情人的。   所以,我们的目的也是想要在领导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赶紧把事情弄清楚,把可能会对您家孩子造成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只要她肯说出来是谁把这一次考试内容和答案告诉她的,我们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全县第一?   他们闺女不光是考了满分,还成了全县第一?!   这个概念让苏有粮和田凤娟一下子就感到有些腿软,不免伸手相互扶了一把。   而事实上,当事人苏秋月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   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在自己考试前,9527就考试难度问题上对自己的欺骗!   苏秋月阴恻恻地开口道:“所以,这就是9527你跟我说过的无法检测出的难易程度?那我怎么随便一考就成全县第一了呢?”   9527冒着冷汗道:“那个,宿主所参加的这一次期末考试内容的等级,的确是不在本系统所能检测的范围内……”   “不在范围内?”   “额,意思就是,太简单了,是……是本系统所在的银河人出生便能拥有的智慧。”   “……”   这个回答成功让苏秋月黑了脸,并将恶意满满的手伸向了在系统空间里瑟瑟发抖的9527。   纳命来!   …   这边苏秋月正在发起对9527的疯狂挠痒痒攻击,而另一边,已经平复好情绪,接受了自家这个天天就知道吃喝睡的闺女竟然是全县第一的苏有粮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对张校长问:“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您请问。”   “你说你公社小学的校长?”   “没错。”   “那你一个公社小学的领导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一个不出名的靠山屯大队小学的事儿的?”   “嗯……因为我和罗老师有一些私交,所以在他和我说了这事儿以后,我认为自己作为公社小学的校长,在听说了这种事的时候,过来帮忙也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这样啊……”   苏有粮在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在对面两个明显是狼狈为奸人以为他这是要妥协的时候,就听见他状似无意地念叨着:“可我怎么记得公社小学的校长是姓郑啊,郑校长才是正校长,不知道你这个张校长是哪儿冒出来的啊?”   张校长:“咳,那个我们小学的一把手的确郑校长,但我也不过是资历比他少两年而已。”   苏有粮:“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副校长啊?张,副校长!”   张校长:“……”   多么美丽的华国话啊。   罗涛言在看到旁边张校长也像自己刚刚一样被苏有粮一句话就击到说不出话的样子,莫名有了一种同病相怜,却又幸灾乐祸的感觉。   但更多的,还是后悔。   虽然他在看到苏秋月的成绩单时也觉得有些惊讶,但成绩突飞猛进也不代表就是作弊。   更别说,不管是张校长还是罗涛言他自己也都知道这试卷根本没有泄露的可能的。   可问题就是,他们俩不都各有所图嘛。   罗涛言是想挤掉跟苏秋月关系好的刘芳菲这个头号竞争对手争取到被调去公社教书的机会,而张校长则想踹掉顶在上面好几年,也是提议这一次将各大队下的小学一起纳入全县联考的郑校长,好能借机找辙完成自己当一把的梦想。   俩人这一拍即合,却又没有别的招儿,自然就只能从“考题泄露,全县第一作弊”上面做文章了。   之所以找苏秋月,也是为了威逼利诱让她去指证刘芳菲的同时,再顺势把郑校长给拉下来。   但万万没想到,计划这才刚第一步,他们俩就“夭折”在了他们自以为是最简单的开头上了。   试图再挣扎一下的罗涛言和张副校长两个人眼神一对,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不管你说什么,你家孩子这个成绩就是有问题的态度,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而就在双方就此互相争吵不休,她爸妈已经开始捋袖子,罗讨厌和那个副校长也已经毫不顾忌形象的时候,作为关键人物的苏秋月倒是正在悠闲自在地同系统聊天。   她问:“9527你知道啥叫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吗?”   9527:“大概就是宿主你现在这个想嘚瑟又绷着劲儿的样子?”   “……四舍五入,也差不多。”苏秋月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在这四个人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同时,对它说,“但你还应该知道,今天将会是你可爱又迷人的宿主我,打出天才名号的第一步!”   刚挨完揍的9527:“……”   算了,只要宿主开心就好。   —   伴随着一声暖瓶被踢倒的声音,一直沉默地站在办公室墙角,煤炉子旁边取暖的苏秋月终于站了出来!   只见,她在几个人诧异的目光下,往前走了几步,义正言辞,声音洪亮地说道:“我没作弊!但是很明显,罗老师你和这位张副校长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不知道这样诬陷我你们能收获什么,但我和我爸妈都不能接受你们这样没有理由、没有证据,只是因为我考了全县第一就产生的质疑!”   张副校长道:“那苏秋月同学请你说说,你既然说你没作弊,那为什么在以往的考试中你都只能考出勉强及格的分数呢?”   苏秋月:“因为太简单了。”   众人:“???”   没理会这几个人诧异目光的苏秋月绷着劲儿继续说:“不管是课堂上老师的讲的内容,还是每次考试出的试卷,对我而言都太简单了。也只有这次的试卷还勉强能让我多看一眼,不像之前那些,只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试卷,还有必要填完它吗?”   “……”   面对在场几个人,包括自己爸妈所表现出来的疑惑,已经进入到了装13状态的苏秋月用一种“高处不胜寒”“独孤只求败”的姿态,略显忧伤地说道:“不被理解,还要被污蔑的人生,或许就是我这个天才所要经历的痛楚。但我愿意原谅张副校长和罗老师你们的无知。所以,为证清白,我要求去公社小学……不,去县里!我要当着县里的老师、校长面前,重新考试,证明我作为天才的清白。”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听见罗涛言嗤笑一声道:“苏秋月同学,我们虽然没有证明你考试作弊的证据,但同样的,你和爸妈也没办法证明你这次成绩是绝对真实的,而且重新考试?你想得也太天真了,你以为是过家家吗?你说你是天才,说要重新考试,大家就要都听你——”   “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就在罗涛言和张副校长对苏秋月的看法冷嘲热讽,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使劲儿跟闺女打眼色的时候,一个陌生且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响了起来。   苏有粮一家三口眨巴眨巴眼,将站在门口这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从头看到尾后……嗯,确定了,他们不认识。   倒是这小老头旁边站着的人他们认识。   苏有粮喊道:“郭队长,你咋过来了?”   “今天全县联考的成绩出来,秋月不是考了全县第一嘛,县里头给了奖励,我刚去你们家找没找着,就说过来学校这边问问老师,结果……”   说着,就在郭队长正打算介绍旁边这位小老头是谁的时候,就听见张副校长紧张又害怕地喊道:“蔡、蔡校长?您,您怎么会来这里啊!”   被抢了台词的郭队长:“……嗯,这位是县小学的校长,蔡校长。今天特意来咱们大队就是想看看秋月这个唯一把试卷上附加题给做出来的孩子是啥样,顺便给秋月把奖金发了。”   这个时候,被众人所关注的蔡校长笑吟吟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这个在第一次参加全县联考就考了第一名的小同学的教育环境,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和苏秋月同学的见面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所以,你们谁能帮忙解释一下,作弊是怎么回事啊?”   此话一出,苏有粮一家三口的关注点都在郭队长说的奖金上,而张副校长和罗涛言却是在这数九寒天的日子里,开始汗流浃背起来。   “原来知识不光能改变命运,还能带来实惠啊……”苏秋月忍不住对9527说,“就是考个全县第一能得多少钱,正好要去公社买东西,也不知道这钱够不够我买个罐头吃的。”   9527:“所以,本系统让宿主你多做了一套习题也是为你好啊!”   苏秋月:“……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时候抽你。”   说完,她就摞了摞袖子。   而就在9527捂着要怕被挠痒痒的时候,就听苏秋月说:“现在,表演的时刻到了!”   …   就在张副校长还在试图给自己扣帽子,苏有粮从中不断打岔的时候,蔡校长就听见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问向自己:   “那个附加题是您出的?”   “对,是我……”   蔡校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后,就看见苏秋月,这个年仅十二岁却说自己是个天才的小姑娘皱着眉对自己说:“那个附加题很有水平,在做题的时候,需要七拐八绕不说,还全都是陷阱,但它有一个小问题。”   如果这个时候有网络语,那么在场所有,除蔡校长以外的人心里想的一定都是:wtf!   要知道,这位蔡校长可是曾经庆大的教授,只是因为……但幸好,他还算好的,因为教授的弟子众多,所以最后只是被下放到了他们这个小县城当校长,而不是像更多人一样被安排到祖国边疆的农场、牛棚里接受教育。   而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数学试卷就是他出的,包括附加题。   有心想讨好蔡校长以求对方能够别太过较真,把自己和罗涛言这合谋给人扣帽子的事儿调查出来的张副校长站出来说道:“小同学,就算你没有作弊也不要这么猖狂,你一个小学生能做出蔡老出的附加题的确很厉害,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权威啊!”   罗涛言也附和道:“就是!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儿插什么嘴。再说了,你现在也没有重新考试,也还没人能证明你没有作弊呢!”   蔡校长:“我想,苏同学已经不需要重新考试去证明了。因为,我可以帮她证明。”   众人:“???”   张副校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蔡、蔡校长?”   对此,蔡校长对他摆了摆手道:“张副校长你今天和这位罗老师演的戏已经够多了,并且你们的问题会由郑校长负责,你也不用费力讨好我,或者是想要通过我达成什么目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而既然有勇气做,就也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后,这位看起来很是硬朗的小老头也没有理会因自己这句话而倏地苍白了面孔的张副校长和罗涛言,而是慈祥温和地朝苏秋月招了招手。   蔡校长道:“你就是这一次考了全县第一的苏秋月小同学吧。果然,能够在这样的师资力量和教育环境下,还能考出满分成绩的孩子,一定得是像你这样荣辱不惊的样子,而你刚说的话,也让我相信了你对之前试卷太过简单的说法。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看出我出的这道附加题里的错误的?说真的,我也是在看到你的解题步骤后才反应过来的呢。”   在听到这番话后,在场众人心里又都是一惊。   ——原来蔡老出的附加题真的有问题?   ——原来我闺女真的考了全县第一?!   面对蔡校长的称赞与提问,苏秋月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受宠若惊,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地说起了自己对于这道附加题的看法,但与此同时,她也不忘体现出了一点点属于她这个年纪在面对长辈夸奖时的害羞。   这个时候,9527忍不住问道:“宿主,你是怎么发现那道附加题有问题的?还有,本系统刚刚看了一下你的课程表,确定没有为你提供表演性质的教学内容!”   苏秋月避开了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道。   她说:“9527你知道你给我选出来的那几个老师有多难伺候吗?我这完全是自学成才啊!”   9527:“用宿主的四舍五入法讲,这其中也有本系统的功劳,毕竟是本系统慧眼识珠,为宿主你挑选了这几位老师,为你达成了学一堂课获得一份学习知识和表演经验的机会!”   看着在系统空间里叉着腰得意笑着的9527,苏秋月越发肯定了自己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的决定。   因为……   她之所以能够发觉这个蔡校长出的附加题有问题是因为考试当天早上,在9527欺骗她做完的那套习题里,就有这0道附加提的类型题。   苏秋月:好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老苏家。   李秀芹和王翠芬带着喜悦与期待的笑容对准备离开给老杨家送信儿的媒人马热切地说道:“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定了,我们这边可就等你消息了!”   媒人马挥了挥手:“放心吧,不说咱们当年老姐姐你这仨儿子的亲事都是我办成的关系,就是我为了自己的招牌,也肯定不会出岔劈的,你们呀只要跟夏草那丫头说好了,咱们这事儿啊也就等于是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得请我喝喜酒啊!”   王翠芬连忙道:“您放心,一定不会忘的!只要事成,不光是老杨家那边给钱,我们这边的媒人钱也保证不会少了您的。”   听到这话,媒人马忍不住笑呵呵地又说了不少不要钱的话,哄得李秀芹和王翠芬这对婆媳是合不拢嘴,越发期待三天后和老杨家那小子见面的事儿了。   在送走了媒人后,李秀芹边往回走,边对扶着肚子小心翼翼买门槛儿的王翠芬嘱咐道:“这事儿一定得先瞒住了夏草,别又跟上次似的闹得天翻地覆的,有啥事儿也等事情定下了以后再说,只要那边的杨家小子相中了咱家的闺女,那这事儿就是板上钉子,跑不了了!这小姑娘不愿意嫁人是肯定的,但等嫁过去再不情愿不也得跟着过日子嘛,所以在事儿没成之前,一定不能让这丫头知道了!”   王翠芬连连点头道:“妈您放心,我肯定不跟夏草说,连春桃我都一起瞒着!”   李秀芹满意道:“这样就对了,这事儿要是成了,咱家可就多了一个条件好的姑爷,等你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也能多个帮衬的。再说了,那杨家小子没毛病不说,条件也好,夏草这丫头要是连这样好的条件都不乐意,那可真就是想瞎了心了,不过甭管咋样,咱不也还有春桃呢嘛……”   婆媳俩边说边进了院子,回到了正屋里。   但她们却不知道这一番对话,已经被洗完衣服回来,正躲在小道儿拐弯的苏夏草全都给听见了。 第30章 (捉虫)   靠山屯大队长的办公室里。   苏有粮和田凤娟最后也还是没能带着苏秋月一起去公社, 而是和郭队长一起围坐在办公室的煤炉子旁边,一起玩大眼瞪小眼,看谁先眨眼的“游戏”。   而不远处桌前, 蔡校长和苏秋月这一老一少,则是正对着一大张写满了数字和方程式的白纸激烈地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媳妇儿, 咱俩真不是在做梦吧, 咱闺女真的考了满分, 还是全县第一?”苏有粮说这话时,语气中还带着一种飘乎乎的感觉。   “不, 不光是考了满分的全县第一。”田凤娟道, “你没听见,刚那个蔡校长还说咱闺女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嘛。”   “天天吃喝玩乐不耽误,一觉能睡到大天亮的天才?”   “……反正, 咱闺女现在就是个天才!”   话音刚落,田凤娟攥紧了手里装有县里发给全县第一奖金的红包, 苏有粮颠了颠捧着刚刚由郭队长代表大队发给苏秋月的搪瓷杯和奖状。两口子眼神一对,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于是,苏有粮开口, 也不知道是想跟谁找补几句地说道:“咳, 其实我觉得, 真正的天才肯定都得是我们家秋月这样的!怪不得我以前看她考试的卷子都奇怪她这丫头为啥总空着好多题不写,那一定就是她说的那样,因为太简单了!”   田凤娟也跟着迎合道:“她爸你说得对, 这回要不是全县联考的试卷是由蔡校长出的题, 秋月这孩子可能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因为太简单而不愿意费力气,掉时候咱们可就错失了一个发现咱闺女是个天才的机会啊!”   “不光如此, 我觉得大队小学的教育水平和老师的素质也很重要。”   “只是这个问题可就不是咱们这农村人可以去改变的了,但她爸你说,咱闺女这都是天才了,等过完年可不能再让像罗老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学生作弊的老师来带了。”   两口子这一唱一和的说辞,一方面是想要为他们之前所说的“苏秋月天天在家睡大觉”的说辞的一个解释,以免破坏他们闺女这全县第一身份的对外形象;一方面这两口子也是想要借着今天难得能和县小学校长同处一室的机会,和大队长也在的时候,顺势把他们之前就想要带苏秋月去县里上学,一家子奔着县城发展的想法给表露出来。   这样的话,不说苏秋月在上学问题上能得到蔡校长的帮助,就说他们要不赶紧借着“罗讨厌”做出来的事儿乘胜追击,把想要搬去县里的事儿跟大队长说了,等以后说,可就保不准该有什么“刚考上全县第一就忘本,也不想着给大队多挣点名声,一心奔着好日子”的闲话出来了。   不光如此,借着苏秋月当了全县第一这事儿,苏有粮也多少能有个更具说服力的理由去县里了。   虽说不管有没有这事儿,他们打的旗号也都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但相比较起苏秋月之前天天及格线上晃荡,没有半点学习正形儿的样子,眼前这顶着“天才”和“全县第一”头衔儿的她自然还是要更有力度一些,也能让人更信服。   而事实上,苏有粮要是今天不当着蔡校长的面儿把这意有所指的话说出来,郭队长还就真的有些不愿意放他们……好吧,要是放苏秋月这个能给大队名声带来极大好处的“活招牌”去县里。   可与此同时,郭队长也清楚大队里的教育环境是绝对比不上县里的,更别说还有罗涛言这个跟公社副校长狼狈为奸,试图给苏秋月扣作弊帽子的人的存在,这事儿本身就不是个好处理、好交代的不说,就说现在苏秋月明显已经入了人县小学蔡校长的眼,他又拿啥,还有啥脸面要人家留在这个险些就要给人好好一个全县第一给污蔑成作弊的大队小学呢。   还不如,借此卖个人情,甭管苏秋月这孩子以后能不能有大造化,眼前也还是有蔡校长的肯定与欣赏的,起码也能帮着队里小学的建设提供一些建议。   正在郭队长打算接茬顺着苏有粮两口子的话往下说的时候,几个人就听见了蔡校长开口说的话。   只听蔡校长说道:“如果两位家长真的不放心苏同学今后的发展,担心她如此天赋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且正确的教育,而伤仲永的话,那么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送送孩子来我们县小学念书。”   苏有粮:“!!!”   苏秋月:“???”   得到了自己满意但的苏有粮在沉着冷静了片刻后,面露犹豫道:“可是蔡校长您知道我和孩子她妈都是农村人,孩子也是农村户口,去县里……”   蔡校长道:“这一点可以放心,县里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中,都是面对全县学生,统一招生的。以苏同学的能力,我相信,我们小学的招生考试是难不住她的,只要她不会因为题目太简单就像从前在大队小学时那样就行。”   “那学费的话……”说这话时,苏有粮表现出了几分窘迫,踌躇道,“您也知道,我们这庄稼人,除了下地干活一年挣个几十来块钱外,就没有别的收入了。”   “我们小学的学费收取标准是两块五一学期,加上五毛钱的书本费,就是三块钱。”看着苏有粮是真的想要苏秋月去县里接受更好教育,却也真的为学费感到发愁的样子,蔡校长沉吟片刻后又说道,“但以苏同学全县第一的身份,我作为校长可以做主给她在学校食堂里免费提供一顿午饭,但学费、书本费的话,肯定还是……”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是想要您给我们免学费,而且这钱我们也出得起。主要是我们两口子就秋月一个闺女,自偶然也是想要尽全力去培养她,而且她今年也才12,又是个小姑娘,让她一个人去县里念书,我和她妈是根本不可能放心得下……”苏有粮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而在这个时候,为了改变命运,也为了不被惩罚,已经将初中知识学完了二分之一,满心都是过完年直接念初中的苏秋月在听到她爸苏有粮和老蔡同志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是,9527你听见了吗?这位老蔡同志要我去他所在的县小学,继续念小学?!”   “宿主你没有听错,不光是老蔡同志,你的父亲有粮同志也是这个打算呢!”   苏秋月:“……”   这种时候,能不阴阳怪气了吗?   她满是挣扎地喊道:“可我们的目标是县初中啊!”   9527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手指饼干,满是深沉地说:“目标是目标,现实是现实。哪怕是作为来自银河的本系统,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在前往目标的路上不迷路……”在人生目标中迷路的我,还捆绑上你这个天天咯吱我的宿主,我说什么了?!   “那我学的那些初中课程咋办?我这辛辛苦苦几十天了!”   “继续往下学,毕竟宿主你已经是众人眼里的天才了。毕竟我们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远离苏夏草我,搬去县里开启天才之路,而现在能够去县里读小学,也算是完成了这个小目标。”   “也对哦,我们的目的就是去县里当天才,现在来看也已经完成了。”苏秋月认同地点了点头后,又兴奋地问,“那既然我现在已经完成了目标,是不是就不用再继续白天带黑夜地学习了!”   “请宿主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回归现实吧。”   “???”   9527一脸冷漠道:“试问,一个天才怎么能不懂初中知识呢?”   苏秋月无能狂怒道:“谁说天才就必须要跳级学习了!”   对于苏秋月如今在没了前面胡萝卜吊着,就又一下子缩头缩脑,恢复的咸鱼思想,9527掏了掏耳朵,很光棍地说道:“根据本系统检测,全县范围内的小学生一共有xxx名,其中智商超过你的同龄人有79名。再其中,智商超过你且刻苦努力的同龄人有23名,宿主这一次之所以能够成为全县第一,也是因为你在这一段时间里所学的内容知识都是试卷内容的进阶版,且幸运地做出了附加题,但下一次……”   说着,9527又补充了一句:“宿主可以想象一下,当这位蔡校长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将你招收进县小学后,可你却泯然众人矣的话,你将要面对的结局会是什么。”   话音刚落,苏秋月的脸就苍白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按照9527给出来的数据,以及它的猜想,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定是被打回原形!   想到这,苏秋月咽了咽口水,露出了一个近乎咬牙切齿的笑容道:“不就是学习嘛,我爱它!”   对此,9527在心里偷偷想:新的胡萝卜已经到位√   …   苏秋月这边开始新一轮的跟系统“拉大锯”的过程,而另一边属于苏有粮和蔡校长的“扯大锯”环节,也还在进行中。   蔡校长的确很欣赏苏秋月的天赋与头脑,并且很想要将她招收到县小学,并由自己亲自教导的同时,也能让她给学校争光。   面对苏有粮的话,蔡校长琢磨了一下,也算是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同时也不免意外于眼前这两个长相精神,但看起来还是带着标准农村人憨厚笑容的夫妻俩,竟然也能说出这样不显山露水,却又将内心想法都表露无遗的话来。   这让他不免又回头看了看那边刚说要给自己出题的苏秋月。   “秋月同学,你的题出好了吗?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蔡校长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苏有粮话里隐含的意思,而是找来了苏秋月。   他想,自己需要先确定对方值不值得自己使用属于校长的权柄,来为他们一家三口提供可以在县里生活下去的基础。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做一个标准的,被自己最信任分的学生举报,而被迫流落至此的“老好人”。   而面对蔡校长的要求,苏秋月面上是波澜不惊,直接拿着手里的草稿纸递给了对方,心里却还不忘跟952说:“来了来了,改变命运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如果我成功,接下来可就不能像之前那么高强度地逼着我学习了,我都累瘦了!”   看着自家宿主比和自己刚捆绑时肉乎了不少的脸蛋,9527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巧妙地翻了一个白眼。   苏·装没看见·秋月继续道:“说起来,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难道你没觉得很像……”   9527:“像什么?”   苏秋月:“像平时在系统空间里,我把试卷交上去的样子。当然了,也像有时候我爸蹲厕所忘带纸,让我给他送纸放在窗户台上的场景。”   9527:“宿主你说的……很有味道了。”   并不知道蔡校长打算的苏秋月在交上自己从系统空间里学过的几道最难解的题给他以后,就又开始危机感十足地微微阖着眼睛,开始复习昨天学的知识内容了。   嗯,她太爱学习了!苏秋月咬着牙说道。   而这一边,拿到草稿纸的蔡校长在看到上面题目的瞬间,就将原本还漫不经心的神情变得极为认真起来。   在将全部题目都看完后,对于上面有一半都得需要自己动笔打草稿,亲自计算才能得出答案的内容,蔡校长也不免用复杂又意外的目光看了一眼好似在闭目养神的苏秋月。   半晌后,他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苏同学不愧是天才,老朽也真是……自叹不如啊!”   在刚刚也跟着凑过去瞅了两眼的苏有粮听到这句话后:“……”   他心想:我闺女搁这上面写的都是啥啊?我咋一个字儿都看不懂呢。不过听他这语气,去县里这事儿应该是妥了。   苏有粮这边刚有这么一个模糊的想法,就听见蔡校长开口道:“两位家长同志,对于你们想要跟着孩子一起来县里陪读的想法我很认同,毕竟就像你们说的,以秋月同学的年纪一个人来县里读书那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如果您二位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在学校门卫值班人员,和学校食堂这两个地方给你们提供适合各自的岗位。但肯定不可能是正式工,只是临时工,而且工资的话……也不算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听到这一番话后,苏有粮连忙上前两步,握住了蔡校长的手道,“真的是太谢谢您对我们一家的帮助了!这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了。”   “是您客气了才对,苏同学在学习上有着极大的天赋,能够做她的老师,是我的荣幸才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商业互吹。   一旁的田凤娟是搂着说着就要睡着的闺女一副“我家男人说了都算”的样子啥都不掺和,只有郭大队长满是迷茫地看着紧紧握着手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郭队长:我是谁?我在哪儿?明明我旁观了全程,可为啥就一眨眼的功夫,苏有粮就要带着老婆孩子进县城当工人了?!   …   但甭管咋样,苏秋月考了全县第一,苏有粮和田凤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因此得到了县小学校长的另眼相看,一家三口要去县城当工人的消息算是彻底传遍了整个靠山屯大队。   至于啥不是正式工,只是临时工?   这都不重要!   因为在农村人心里,只要能当上工人,甭管是啥工,也肯定要比他们窝在队里,只能靠土地勉强温饱的日子要强上许多倍。   一时间,老苏家的门槛儿每天人来人往的,都快要被踩破了。   而在这大队里的人都或是羡慕嫉妒、或是真诚祝福、或是探听访事儿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苏有粮却默默地将苏秋月考了全县第一还得了足足五块钱奖励的消息偷偷散播了出去。   这一消息相比较之前一家三口要在过完年以后就搬去县里的事儿可能会稍稍没那么轰动,但它所带给大队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毕竟,以队里大部分社员的年纪而言,当工人已经只能是羡慕而很难实现的事情了,但他们的孩子还有希望啊!   如果说70年取消高考以后,所有人都认定了“读书无用论”的话,那么在苏秋月这个学习典型冒出来的时候,起码靠山屯大队的社员们在看向自家娃娃的时候,眼神都开始逐渐火热了。   考大学啥的就算了,政策都已经不允许了。   但要是上个小学,考个初中,再拿点奖金的话……   读书能赚钱的这个概念一下子就扎根在了靠山屯大队每个有孩子家庭的心中,也叫郭队长在对手底下社员扫盲的工作,与积极建设大队小学的安排变得容易了起来。   而同样发生改变的,还有苏有粮一家三口在队里的名声。   ——从懒汉变成专心培养孩子学习的苏有粮,从“软弱”到积极支持丈夫孩子的田凤娟,以及从又懒又馋,被孤立对象变成学习神童,所有家长眼里稀世珍宝的苏秋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复杂又妙不可言啊。   就这样,因为有些承受不住队里乡里乡亲太过热情姿态的一家三口开始了猫冬的日子。   …   苏秋月在又一次结束了在系统空间里的学习,从昏睡中打着哈欠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爸妈跟看罕见物种一样坐在炕边看自己的样子。   这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道:“爸妈你们这干啥呢?都瞅我干啥,我今儿可没起晚啊!”   苏有粮回答道:“是啊闺女,我跟你妈就是寻思你咋比头些日子睡得少了呢?平时你可都是得睡十二三个小时的,最近就只是十个小时了,白天也不睡回笼觉了,下午也不打瞌睡了,这样可不行啊!”   苏秋月:“???”   面对苏有粮的话,苏秋月在心中呐喊:少睡的那些时间是我据理力争跟9527那抢过来的休息时间啊!   我以前那是因为要跳级!现在我还要继续做小学生,我能学十个小时就很不错了啊!   然而,她当然不能这么说了。   “可能是我头些日子睡得太多,最近就睡不着了。”说着,苏秋月就掀起被子打算洗脸刷牙吃饭了。   饭桌上。   苏秋月看着炕桌上这摆满了一桌子的丰盛早点,有些诧异地问:“爸妈,这是供销社买东西不要钱了?你们咋弄这么多吃的,这碗里白花花的是啥啊?”   田凤娟边从打开的肉罐头里挖出来一大块肉放到苏秋月的碗里,边跟她解释道:“这是我专门让你爸给你弄……买回来的麦乳精,说是特别有营养,你要是觉得好喝,妈以后就每天都给你冲两杯喝。”   “这玩意儿听着就贵。”苏秋月拿起碗喝了一口,倒是挺甜也挺好喝的。   “贵也没事的,爸跟妈有钱!而且,等过完年咱不就要去县里了嘛,有蔡校长帮忙安排的工作,咱们家也能算是个工人阶层了。”   “那咱们到县里住哪儿啊?”苏秋月小大人似的说道,“咱家现在吃得已经够好的了,剩下的钱还是都攒起来租房用比较好。”   “房子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跟你妈会想办法的。”说着,苏有粮又道,“你呀现在就是赶紧把我刚给你剥的鸡蛋吃了,要不就泡粥里,别凉了。”   面对她爸妈突然翻倍的热情,苏秋月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自在。   但她也知道,他们这样也是在为即将就要去县城开启的生活感到愉快与放松才会这样的。   就是……   “对了爸,咱们过完年搬去县城的话,咱这屋子咋办?我奶他们咋说啊?”想起最近李秀芹和王翠芬,还有苏夏草的不对劲儿,苏秋月有些担心他们这是又在想要算计自己和她爸妈。   “房子该是咱们的还是咱们的,等以后周六日放假咱还得回来住呢,可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苏有粮说着,“而且,你奶现在也顾不上咱们,他们正忙着苏夏草的事儿呢。”   “苏夏草?她有啥事儿啊?”苏秋月不解。   “不知道了吧?你奶和大伯娘给苏夏草说了一门亲事,男方那边已经相中了苏夏草,等年后就打算给他们定亲了!”苏有粮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苏秋月震惊道:“可她不是——”   苏有粮道:“嗐,我的傻闺女啊,她那点事儿咱们知道,可你爷你奶还有你大伯、大伯娘他们不知道啊,而且这事儿你奶他们也都是瞒着苏夏草的,好像是因为之前提过一次她不乐意,那人男方那边条件好,你奶和你大伯娘就心动了,便打算瞒她到底。”   “但这样的话,等苏夏草知道了,岂不是得闹翻天?”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就不知道?”苏有粮神神秘秘地说道,“根据你爹我最近的观察,苏夏草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我估计啊,她知道了却一直没吭声,绝对是没憋好屁!”   爷俩正说着,田凤娟故意咳嗽了两声道:“赶紧好好吃饭,甭管苏夏草想干啥,等年后她要定亲的时候,咱们也要动身去县里了,到时候她就算是把正房的屋子给闹得掀了个个儿,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听出田凤娟话语中对苏夏草的不耐与不愿意提及的语气,苏有粮连忙说道:“对对对,你妈说得对,咱三口现在应该讨论的,是等年后去县里要准备、收拾的东西。对吧,媳妇儿?”   田凤娟:“就你贫!”   苏有粮:“嘿嘿,你不就喜欢贫的嘛~”   看着自家爸妈又开始打情骂俏的样子,苏秋月只能埋头吃饭,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苏夏草的事儿,她也没有太多好奇心了。   毕竟就像她妈说的,甭管这个家里会因为苏夏草发生什么也跟他们家没关系了。   因为,等过完年以后,她就要和她爸妈就一起出发去县城,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想到这,苏秋月忍不住问道:“9527,你说新学校会是啥样的?”   正在制定新学习计划的9527:“是只要宿主考不了第一就还要回来面对苏夏草的样子。”   苏秋月:“……”   猎杀时刻到了——   9527,纳命来!!! 第31章   时间匆匆忙忙, 只一眨眼的工夫便过完了年,也出了正月。   在随着三月份的到来,苏秋月也终于结束了初中知识课程。   “恭喜宿主, 考试成绩为,满分!”在最后一次考试成绩出来, 9527公布了满分成绩后, 也十分应景地放了几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它在除夕夜放鞭炮的时候录制出来的。   “终于学完了!!!”   看着被发到手里写着满分的试卷,苏秋月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这下我到了县里就不用再担心会被打回原形了吧?我去县里只是继续读小学, 可我初中知识都学完了, 那接下来的时间我是不是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对于宿主一旦没了压力就立刻懈怠的样子,9527一脸冷漠道:“高中两年知识了解一下。”   苏秋月皱巴着一张脸:“不是吧?天才也不是全都要在读小学的时候就把高中知识学完吧?!”   9527开始讲道理:“请宿主悉知,根据剧情安排, 高考将会在1977年年底恢复,距离现在还有四年的时间。如果宿主不在这个时候抢先站在起跑线上, 而选择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按部就班的学习,那么你的未来仍旧是会被打回原形!”   对“打回原形“一词已经ptsd的苏秋月试图挣扎:“可、可还有四年,我就算是把高中知识都学完了, 也不可能立马就恢复高考啊。”   “但是真正的天才却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而且, 等到恢复高考以后, 宿主作为天才如果没能成为状元,那么你从现在就开始塑造的天才之名就一定会被揭穿!并且,宿主真的要等考上大学以后和那些真正的天才们同步调学习大学知识, 然后被狠狠吊打吗?”   “……”   面对9527的话, 苏秋月不可避免地想到进入大学以后,自己要和剧情里那些在高考前几个月才开始复习却凭借真本事考上大学的天才们站在同一起点线上却被疯狂吊打的狼狈样子,还有已经认定自己是个天才, 并在这段时间里脚不沾地忙活赚钱的事儿,还不忘更精心照顾自己的爸妈对她的期许与肯定……   苏秋月苦着一张脸道:“可就算是家里用来拉磨的驴子也得有休息时间啊……所以,能等我搬到县里再开始……开始高中课程的学习吗?”   9527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友情提示,宿主你等会儿起来就能发现你的父母其实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县里了呢。”   苏秋月:“……”   你,好,毒!   …   学习了一晚上的苏秋月在带着饱受沧桑的内心与精神饱满的面孔起床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爸妈已经跃跃欲试,只等自己起来以后,就准备全身心投入收拾家里头的东西的样子。   “闺女,你起来了啊?饭都给你做好了在桌子上呢,你赶紧起来洗把脸就去吃饭吧,不然那面都该坨了!”   “那爸妈你们都吃了吗?”   “我们都吃过了,这不等半天就说等你起来,我跟你妈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我跟你牛二叔都说了,咱下午就该出发去县城了!”   县城,一个对曾经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极为遥远的地方。   但现在这个地方却成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将会成为接下来至少两年时间里,等待他们不断挖掘的地方,也是他们向着新生活迈进的第一个地方。   苏秋月慢吞吞地吃着桌子上她妈做的馄饨面,边看着她爸妈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   “爸、妈,我这张床是不是也得一块搬走啊?”苏秋月指着自己睡了十多年的小木板床问。   “你把床搬走了,等咱回来时候睡哪儿?”苏有粮发出灵魂一问。   “可我不搬走的话,去县里租房子住也没地方睡啊。”   “谁说租房就没床睡了……不是,谁跟你说咱去县里是租房啊?”   这个回答给苏秋月整懵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去县里,不租房?”   苏有粮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当然,你爹我这连过年都没闲着,忙活了两三个月不就是为了——”   苏秋月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为了在县城睡大街?”   苏有粮:“……”   这谁家倒霉孩子?哦,我家的。   这时候,已经在旁边笑了半天的田凤娟说话了。   她笑道:“闺女你想睡大街的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我跟你爸呀攒了点钱,跟县里……就在县小学和旁边初中对面那条街上买了个屋子。不过是跟咱家一样的平房,筒子楼太贵不说,我跟你爸也看过,那住起来憋屈还麻烦,做饭、洗漱的都还得上楼道里去,跟一层楼的人一起弄,住起来还不如咱平房舒坦呢。所以啊,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跟你爸就用咱家的钱,顺便又跟人借了点,也算是给咱们家在县城里头弄了个窝住。”   “那咱家也算是有独立房产的人了?”这个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的消息,让苏秋月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沉重了一些,但终归……还是开心大过担忧的。   “这下不用担心我跟你爸会让你去睡大街了吧。”田凤娟刮了刮她的鼻子头调侃道。   对此,苏秋月嘿嘿一笑,没有继续问她爸妈买房花了多少钱,又是跟谁借的钱的情况,只是继续认真叠着自己不算多,但每一件都是她妈亲手给做出来的衣服,为这一次搬家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9527,你也在为去县城生活感到期待吗?”苏秋月边叠衣服,边对正在系统空间里做大扫除的系统说着。   “这个问题对于本系统有点难。”9527努力皱着自己边出来的八字眉道,“因为系统不像宿主一样,有完整的情感表达功能的,所以对于‘期待’是什么样子的,本系统并不知道。”   “唔……期待是什么样子的?”苏秋月想了想,“大概就像是我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时的心情,那种对成绩有把握却又想要得到确切答案的感觉。”   9527试图回忆、代入了一下:“一种会让人心跳加速,对未知带有正面期许的……感情?”   苏秋月猛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期待!”   “那对于宿主刚刚的问题,本系统也可以回答。是的,我很期待。”9527略显生涩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你在期待什么,会想要期待什么呢?”苏秋月期待地问。   对此,9527给出了一个不负众望的回答:“嗯……期待宿主可以尽早开启对高中知识学习的进度,不要对眼前取得的成绩感到满足,毕竟学习是宿主你的真爱。当然了,还请宿主在积极学习的同时也不要忘了进入到县小学以后,你还要保持住全县第一的身份哦,加油!”   苏秋月:“……”   小丑竟是我自己?!   …   在把零碎的小物件帮着收拾好后,剩下的那些东西就都得由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来商量、处理了。   趁着这个时间,苏秋月便跟爸妈打了声招呼,穿着棉袄就朝林七家出发了。   路上。   苏秋月一边揪着棉袄的领子,避免漏风到脖颈里,一边对9527说:“林七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家要去县里的事儿了,毕竟年前我考全县第一的时候,整个大队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事儿。但他除了让我爸给捎了两回东西,又带过一回个国营饭店的饺子给我以外,却一直都没亲自露面,或者是来找我,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我一直没亲自跟他说这事儿……”   9527作为学习系统,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督促宿主学习,对于人类的感情并不了解,基本上是一窍不通。   面对苏秋月的问题,9527想了想,说道:“宿主生气的时候还会给惹你生气的人送对方爱吃的东西吗?”   “当然不会了!我都生气了,干啥还要给对方送东西啊。”   “那么宿主应该就不用本系统来回答你刚刚关于林七的问题了。”   对啊,林七要是生我的气,干啥还给我送东西啊?送的还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是不是说明,他根本不是生我气,而是真的有事在忙啊。   想到这,苏秋月也不知道是为啥,就觉得心里头有些喜滋滋的,毕竟在她看来,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林七已经不光是苏秋月最开始想要的免费保镖的形象了,而是渐渐成为了她心里最可靠也最亲近的哥哥的身份了。   苏秋月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哥哥能跟我一起去县里就好了,就像是咱俩这样,不管去哪儿,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日常皮一下的9527道:“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想走走不了。”   苏秋月:“???”   9527:“好吧,本系统也没那么想……”   “嗯?”   “咳,本系统一点不想离开宿主,更没想过换宿主!”9527非常识时务地回答道。   “这还差不多。”   苏秋月轻哼一声吼,继续说道:“其实除了9527你,我也就只有林七这么一个朋友了。而且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跟好多人都是朋友,是跟我一个人玩,带我一个人上山,还只许我我一个人喊他‘哥哥’,可以说是我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9527:“那本系统呢?”   苏秋月:“你不是刚还跟我说啥想换个宿主嘛……行行行,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看着系统空间里因为自己这一句话高兴地上蹿下跳的系统,苏秋月一边觉得它这也是统随宿主,是个嘴硬心软的货,一边也偷偷想:这9527要是再有个尾巴,那估计现在已经翘上天了。刚还说啥自己没有感情表达功能……我看啊,它比谁都能嘚瑟!   一人一统就这样一边斗嘴一边朝着林七家走。   走到半道儿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赶寸,苏秋月又一次听到了不远处的树林子,来自苏夏草的声音。 第32章   在听到苏夏草说话的声音时, 苏秋月下意识地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就打算赶紧离开这儿,以免再像她上一次跟踪发现了对方和李铁牛的事儿以后那样, 再让苏夏草给推河里去。   只那一次,苏秋月就明白了啥叫“好奇心害死猫”。   所以啊, 她还是赶紧溜吧!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也不知道苏夏草是不是觉得这地方太过偏僻不会被人发现的缘故, 说话的声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边哭边说边诉苦的话, 是一字不落地都落在了树林外苏秋月的耳朵里。   而与此同时, 随着她和树林里另一个人的对话内容,苏秋月是不想听也听到了这俩人非得跑那老远,来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唠嗑的原因是啥了。   只听见苏夏草啜泣道:“……我其实也能理解我爸妈为了我还没出生的小弟而想要拿我们的婚事换彩礼钱的想法, 但我今年也才16就要嫁到杨家庄那么远的地方,我真的呜呜呜呜。”   而另一个声音则低声劝着:“夏草姐你别伤心, 不是还有春桃姐呢吗?我不信翠芬婶儿会这么偏心眼儿!”   “你不懂,大姐比我能干活,又是家里最大的孩子, 我爷我奶还有我爸妈他们对她从来都是更看重, 估计是要给她说一个咱大队里的人吧……”   “咋能这样呢!凭啥你就得为了那彩礼钱嫁去那老远的地方, 苏春桃就能留在咱大队过好日啊!”   “小花你还小,不知道结婚这种事儿都是爹妈说了算,咱做闺女的根本没办法拒绝,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我嫁出去了, 我、我又能咋办呢……”   “我咋就不懂了!要我说,你就应该跟他们撕破脸,让谁都别好过了!”   “可这样的话, 我爹妈估计会直接给我关在家里头,逼着我嫁人。”   “那……那咋办啊?难不成,夏草姐你真要嫁去杨家庄啊。”   就在苏秋月以为这俩人要结束对话,心里喊糟的时候,她就又听见苏夏草撞死不经意地呢喃道:“要是,我能跟大姐换换就好了……”   “……”   趁着两个人又继续用更小声的声音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时候,苏秋月也找准机会,趁机离开了这一处是非之地,打算先回家一趟,跟她爸妈说一声自己听来的这些事。   在几句话的工夫,苏秋月尽管匆忙,也还是听出来了不少东西。   比如,跟苏夏草说话的那人应该是赵小花,那个李铁牛同村姑姑家的表妹,也是个听风就是雨,和李铁牛一样没啥脑子,却极为蛮横不讲理的丫头;   比如,听赵小花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不知道苏夏草和她表哥李铁牛的关系,更不知道苏夏草对于定亲这件事叫她来的真正目的;   再比如,苏夏草怕是又要使坏了。   想起刚刚听到的,赵小花话里对苏夏草的亲昵与关心,苏秋月也不得不肯定苏夏草这人虽然心眼不好,也不咋聪明,但在笼络人心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她跟这些人交往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回去路上,苏秋月小声嘀咕道:“我之前还一直以为苏夏草跟赵小花关系好是因为她和李铁牛的关系,可现在看来,赵小芳是根本不知道这俩人的关系,而李铁牛现在也是直接被判出局了,或者说是他因为那次苏夏草起疙瘩时的样子,而有了心理阴影,主动退出了,所以他也不会知道赵小花还跟苏夏草一块玩呢。”   听出了一双蚊香眼的9527问:“宿主你……这么复杂的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秋月理所当然道:“这有啥好复杂的。你想啊,你细想,要是赵小花知道李铁牛跟苏夏草的关系,她就不会被喊过来听苏夏草诉苦,更不会被当枪使了。”   9527:“???”   “还没明白?”苏秋月恨铁不成钢道,“赵小花要是知道他俩的关系,不就该撺掇着,让李铁牛跟苏夏草定亲了吗!”   “哦——可苏夏草不愿意嫁给李铁牛啊。”9527似懂非懂道。   “所以啊,这就是苏夏草高明之处啊,她这就是两头瞒,跟谁也不说实话。你说这定亲的事儿,她要是不往外说,谁知道我奶他们已经给她相好人家,过年就定下来的事儿啊?所以说,对于李铁牛主动跟她撇清关系这事儿,苏夏草应该从来都没觉得不高兴,反而是觉得省了不少她自己的工夫,不然的话,她现在还得再弄另一套说辞去糊弄李铁牛那个傻子。”   “原来是这样啊。”9527这回是彻底明白了,“所以她现在这是想要借赵小花的手去达成自己不定亲的目的?”   苏秋月点头:“不错嘛,你这是不光是听明白了,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啊。不过苏夏草这人还是表里如一,真跟我爸说的一样,没憋好屁啊。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连自己亲大姐都好意思下手……想来她现在不光是想把定亲这事儿给抹了,还想借机把这桩亲事栽给苏春桃。”   9527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机器脑袋,不解道:“让苏春桃顶替她嫁人有什么好处吗?而且,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好好同人沟通,或者是以其他更正面的方式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而非要选择这种……”系统一时间有些找不到适合来形容苏夏草的词汇。   “损人不利己,或者可以说是害人终害己的手段。”苏秋月补充道,“虽然我也不明白,但可能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种办法吧,至于为啥非得嫁祸给苏春桃,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我想她想的办法一定是那种会影响姑娘清白的事儿,一旦得逞,老苏家的丫头就都得一起受牵连,我奶他们一时半会就算是想给她嫁出去,也都不会有人乐意娶她了。”   “人类果然很奇怪,一个人犯错为什么会影响到其他人呢,真是让本系统觉得头大。”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的9527感慨了一句后,又道,“所以宿主还不快点开启高中课程的学习吗?毕竟重生者苏夏草的手段总是不够正大光明。”   苏秋月:“……咱们还是,下一话题!”   —   一路小跑回到家后,苏秋月顾不上别的,关上屋门就跟屋里头还在归置东西的苏有粮和田凤娟说了自己刚刚听来的对话。   听她说完以后,苏有粮皱着眉头道:“闺女你是说你在去林七家的路上,看见苏夏草和赵小花那丫头在商量着怎么把和杨家庄的亲事甩给春桃?”   苏秋月点头:“不过苏夏草的目的是我猜的,因为苏夏草只说想要跟春桃姐换换……”   但很明显,苏有粮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不会吧,虽说林七那小子长得是不错,但问题是……一定不会是的,我闺女我了解,她绝对是十窍开了九窍,对这种事上是半点没遗传我和凤娟儿的性格,所以定她一定不会是……”   “不会是啥?爸你一个人在那嘀咕啥呢?”隐隐约约听见了苏有粮自言自语内容的苏秋月纳闷地问道。   “咳!没啥……我没说啥。”见苏秋月这明显没开窍的样子,苏有粮自然不会好心提醒。   这时,面对苏秋月狐疑的眼神,田凤娟出来解围道:“你爸是在想春桃和夏草的事儿呢。”   苏有粮点头:“对对对,我想这个呢!”   “那爸你想出来什么了?”   “我主要是在想那老杨家的小子明明条件那么好,她为啥不愿意跟人定亲。难不成,她真还惦记着人张卫东呢?”   “不会吧。那把这俩人摆在一起,哪怕张卫东条件再好,那也已经是仨孩子的爹了,不说他能不能干出抛妻弃子的事儿,就说那仨孩子还有翠莲婶儿那脾气,是任谁都会选那杨家小子啊,除非……”田凤娟欲言又止地边说着,边和苏有粮对了一个大人才会懂的眼神。   对此,距离成为大人还很遥远的苏秋月问道:“除非啥啊妈?”   田凤娟掩饰道:“嗐,除非苏夏草就是想瞎了心,一心想给人当小呗。”   她可不光是想给人当小老婆,而是想取而代之啊。熟知剧情的苏秋月在心里说道。   “不过,她对人家有想法,人家对她可还不一定呢。”田凤娟继续说道,“刘小芳可是给她们老张家生了三个娃,以你翠芬婶儿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苏夏草这样想法的人靠近她们家的,更别说,张卫东也是我跟你爸看着长大的,他虽说性格上有点让软弱,但责任感还是很强的,也肯定不会做出对不起家庭的事的。”   “万一苏夏草死缠烂打呢?”只知道原剧情,和苏夏草重生如愿以偿嫁给张卫东,却不知道她婚后生活的苏秋月好奇地问着。   “死缠烂打也没用,除非刘小芳想不开,现成的好日子撒手不要,不然的话,老张家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除她外的第二个卫东媳妇。”说到这的时候,苏有粮打开屋门看了看天色,朝屋里的娘俩招手道,“行了,别人家的事儿咱也别掺和,说个热闹就得了,咱还是赶紧把东西往外挪,等会儿牛二叔就该过来了!”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苏秋月的心倏地一下就就揪了起来。   他爸妈不知道,但她知道啊!   因为按照剧情发展,这刘小芳几年前就会去世,之后周翠莲就该开始给张卫东张罗着再娶一个媳妇儿的事儿了!   而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苏秋月都是不愿意叫苏夏草如愿以偿嫁给张卫东的,因为这样的话,剧情之后就会驶向真正的未知,自己的命运,她爸妈的命运,也都会随之陷入到不确定中。   所以,在苏有粮和田凤娟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情况下,苏秋月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了。   …   因为心里揣着该怎么让苏夏草计划流产的这件事儿,再加上时间问题,苏秋月等坐上了牛车出了大队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跟林七告别,所以这让她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9527,你说我该怎么办?”说这话时,苏秋月的内心充满了纠结与苦恼。   “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学习系统,不是宫斗系统。”9527捧着自己肉乎乎的脸蛋,同样忧愁地说道。   苏秋月眨巴眨眼:“宫斗?那又是啥?哎,算了算了,你解释我也不明白,当务之急是咱得赶紧想办法让苏夏草别再瞎作妖,她嫁给谁我无所谓,但我就怕她要是真嫁给张卫东的话,我费劲吧啦改变的命运还会回到原点,到时候我爸妈可就……”   面对宿主的焦心,作为拥有超高级智慧的9527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和宿主的努力白费。   思索片刻后,它说道:“或许宿主可以先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如果通过定亲来杜绝苏夏草嫁给张卫东是否是一个万全之策,还会不会由此引发新的问题。同时也请宿主再认真想一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阻止,甚至是彻底阻止苏夏草想要嫁给张卫东的行为。”   对于9527的话十分认同的苏秋月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我必须得先冷静下来才能好好思考。”   在牛车前进时发出的哒哒哒声中,苏秋月只觉得自己原本还躁动的内心在随着周边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陌生的县城建筑而逐渐变得平静。   半晌后,她说:“就像是我们离开大队来到县城这样,人不管在哪儿,离得再远也都能有回去的机会,所以不管苏夏草定亲也好,或者是直接结婚也好,只要到时候刘小芳去世,苏夏草就算是结婚也能再离婚,嫁给张卫东这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也还是能行的。所以,阻止了她这一次的行动根本没有用,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次过后还会有第二次。”   听到苏秋月所说的条理极为清楚的内容,9527问:“宿主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苏秋月点头:“嗯,因为我发现我们是改变不了一个能仅凭执念就拥有了重生机会的人,所以我们要的就是从源头上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9527疑惑道:“可那要怎么做呢?毕竟刘小芳的身体状况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苏秋月摇头:“不是刘小芳,而是从张卫东身上下手。”   这个回答让系统更显困惑。   从张卫东身上下手?   可这人已经回部队了,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啊。   9527: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面对系统头顶大大问号,歪着头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向自己,试图得到了答案的样子,苏秋月憋了好一会儿,直到快要触及到9527恼羞成怒底线的时候,才假意咳嗽了两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苏秋月道:“这个想法看起来很复杂,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很简单的,都不用接近他就能完成这件事啦~”   9527:“???”   “哎呀,试问一个性格懦弱、优柔寡断的人会受什么样的人影响呢?”苏秋月一本正经地问。   “做事说一不二,性格强势的人。”9527肯定地回答。   “那对张卫东而言,有谁能远隔千里万里也能精准把握住他的这种性格,还能左右他对一个人的印象呢?”苏秋月循循善诱地引着系统说出自己已经选好的最佳人选。   “……周翠莲!”   “没错,就是她!”   在9527说出了正确答案后,苏秋月便将自己刚刚想出来,但还欠缺一些细节的计划整盘拖出。   实际上,苏秋月的计划很简单,不需要简单说,而是真的简单的那种。   概述起来,就是想办法把苏夏草和李铁牛的事情,和她与神秘男,也就是张卫东的私会讲出去,烘托出苏夏草脚踩两只船的气氛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难点。   比如,在散布舆论的时候,需要只明确苏夏草和李铁牛的身份,隐藏好张卫东,以免逼得周翠莲狗急跳墙,到时候影响计划;   再比如,一定得大肆宣扬苏夏草和神秘男子是苏夏草主动追求未果,营造出一种李铁牛是个千斤顶的形象,与苏夏草不止和这两个男人有关系的联想;   再再比如,一定要记住,这只是传言,而非真相,以免真的把革委会的人招来,到时候追究起来,容易殃及自己。   “……计划大概就是这样,非常好理解,也极容易操作!”在说完以后,苏秋月便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等待9527给自己一些建议。   “嗯……有三个问题。”9527回答道。   “你说。”   “第一个问题,宿主你要找谁来负责将消息传出去,这个人物很关键,必须要绝对可靠;第二个问题,这样宣扬后最先解决的应该是困扰苏夏草已久的定亲问题,而不能第一时间阻止她嫁给张卫东;第三个问题,怎么保证这样做可以达成目的。”9527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疑惑与顾虑表达了出来。   对此,苏秋月清了清嗓子,以同样严肃认真的姿态回答道:“散播消息的人我考虑两个,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林七,这两个人都可以绝对信任,我只需要想好这样做的理由就可以。至于是这样做的原因和是否能达成我们的目的,我觉得是完全可以的。因为这样做可以搞臭苏夏草的名声,能让队里有适龄男青年的家庭都对她敬而远之。”   9527:“可宿主要怎么保证周翠莲也会这样做呢?”   苏秋月:“因为根据我之前的观察,翠莲婶子应该是已经知道苏夏草对她儿子张卫东的想法了,所以在之前的两次见面,她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苏夏草的排斥。等流言传到满大队皆知的时候,翠莲婶儿就一定能猜到那个被苏夏草求爱未果的神秘男子就是张卫东。”   听到这里,9527明白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肥手道:“这样的话,宿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凭几句流言蜚语就能造成周翠莲对苏夏草的厌恶,并以此影响到张卫东!”   “没错!”苏秋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是不是很聪明?聪明又厉害!”   9527:“请宿主悉知,自恋是病,治不了。”   苏秋月:“……”   啊啊啊啊,今天谁也别拦我!!!   —   苏秋月坐着牛车,一路才刚到了县城,就被苏有粮和田凤娟带着一大批东西,下了车。   “爸妈,你们咋没让牛二叔给咱直接送进县城里面去啊?这么老些东西,还都这么沉,咱三口要是搬的话,不得搬到天黑啊。”苏秋月紧了紧自己的棉袄,只觉得这县城的风也是够冷够硬的。   “我的傻闺女啊,你要是让你牛二叔给咱送到家门口,那不等第二天天亮,这整个大队里的人就都知道咱在县城的家搁哪儿了,到时候再给你爷你奶招来,咱还过啥日子啊。再说了,你爹我是那勤快人吗,还咱自己搬走,我呀早就找好人过来帮咱们了!”   说话间,苏有粮就朝苏秋月努了努下巴道:“你瞧,这人说着不就来了嘛。”   苏秋月下意识地往前瞅了瞅,没忍住喊道:“哥哥?!”   然后,就见林七领着两个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就顶着苏有粮瞬间耷拉下来的脸色,笑着走到了苏秋月身边,略显羞赧道:“昨天林叔就说让我今天过来县里这边帮忙收拾收拾,再找俩人过来搬东西。原本想跟你说一声的,但想着今天就能在县里见面了,便没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七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苏秋月小声道:“原来你是在帮我爸一起忙活我家搬家的事儿,那就好,我还以为哥哥你生我气了呢,这阵子都不来找我玩了。说起来,我今天还去找你了,就是半路上遇着点事儿,没找成,要不然我还真得白跑一趟呢。”   “你去找我了?”听到这话,林七有些焦急,“这天儿多冷啊,而且道上也没啥人,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去我家那边找我了,太偏了!”   “知道啦,我这不走到半道儿就回来了嘛。”苏秋月拉了拉林七的袖子撒娇道。   “咋半道儿就回来了?是不是又遇到李铁牛那帮人了?”   “没,就是……”   就在苏秋月打算趁此机会跟林七探探口风,看看他愿不愿意帮自己把苏夏草那点事儿传出去的时候,俩人就听见苏有粮说道:“行了,悄悄话说几句就行了,这天儿挺冷的,还是赶紧把东西搬回去吧,我闺女可不禁冻啊。”   前面的话都不重要,重点就在最后这一句上。   莫名其妙就被安上了一个“不禁冻”标签的苏秋月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几十年里的每一个冬天都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成为一个在冬天热出汗,并与冰雪绝缘的“暖宝宝”。   而就在她还在觉得她爸今天这话说得咋琢磨咋像9527这个老阴阳系统的时候,林七就已经快步从她身边离开,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开始当起了莫得感情的搬运工。   苏秋月:总觉得我爸和林七俩人怪怪的……   为此,她忍不住拉了拉田凤娟的手,小声问:“妈,你觉不觉得我爸他对林七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田凤娟心想:能不怪嘛。你爸面对林七这个又是带自己一块挣钱的好小子,又是对自己闺女有想法的臭小子,当然心里是复杂纠结,总也调整不好该怎么个态度,就会显得很奇怪啊。   但不管田凤娟在心里是咋想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另一种态度了。   她柔声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你爸给冻着了,才显得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吧。”   面对这个回答,苏秋月想了想,认同道:“今天的确挺冷的,等晚上妈你想着让我爸拿热水泡泡脚,那样能舒服点,别再给冻生病了。”   田凤娟憋着笑回道:“成,等到家我就跟他说。”   …   于是,在1973年的早春,苏秋月一家是红红火火开始张罗着搬家的事情,准备正式扎根县城,开始新生活。   可在靠山屯大队里的苏夏草却是满腹惆怅,一心等着那已经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足足等了三个来月的,来自老早就返回部队的张卫东的信,却是怎么也等不来。   那这封信呢?   远在部队正在训练手下新兵的张卫东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吸了吸鼻子,喊着号子继续带领着这群新兵蛋子一圈一圈地跑操。   早就已经将苏夏草这个过于大胆的丫头给抛之脑后的张卫东在回到部队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那对自己极为崇拜的大儿子,和那一双才刚出了满月的小儿子和小闺女。   刚抵达部队,销假归队后,张卫东就在第一时间给靠山屯大队办公室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他还记得,在电话里母亲因思念而哽咽的声音,与说起媳妇儿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喝时的担忧,以及后面媳妇儿刘小芳的温声细语与担忧想念,还有大儿子脆生生喊爸爸的声音都让他恨不得顺着电话筒回到他们身边。   当然了,张卫东也没忘了跟周翠莲说了那天苏夏草追过来的事儿,以防她会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跑去家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妈,您放心,我当时是真的给吓了一跳,吓得我心砰砰直跳,就怕让人看见了,再误会!到时候我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但我立马就给她推开了!我主要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正您一定得相信儿子,也得防备点她胡言乱语,到时候让小芳知道了,容易影响咱家的内部团结,毕竟我后来一琢磨,总觉得她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回头您要是有机会,也得跟她家里说说,尽量搁家里看着点,别总外边乱跑,可太吓人了!”   “儿子你放心吧,这事儿我知道该咋办,你就好好保重身体就行,回头等天暖和了,我就带着小芳和仨孩子一起去县城照相馆拍张照片给你寄过去,等你啥时候回来,咱再一起拍张全家福!”   回想到这,张卫东的嘴角便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全家福啊……   就是不知道等下次放假得是啥时候了。   张卫东一边跑圈,一边还忍不住想道:也不知道上个月寄回家的信和包裹都到了没。那里面可都是他费尽周折给家里的亲妈还有老婆孩子买来的营养品还有奶粉,还有一大堆给大姐、小妹家的东西……   真想家啊。   真想妈和大姐、小妹,也真想老婆孩子。   …   而在距离部队千里之外的靠山屯大队里,伴随着邮局工人的一声自行车铃铛响,苏夏草就冲出了家门,对骑着自行车往大队部去的邮差喊道:“大哥,有我的信吗!”   邮递员小刘看了一眼只要自己来一趟就跑来问一遍的苏夏草,摇头道:“没有你的信。”   苏夏草不死心,小声问:“真的没有吗?那个,是部队寄来的。”   “真没有,那地址和名字咋可能写错嘛,上面根本没有你说的给老苏家的东西。不过,部队寄来的倒是有一份,但不是信,而是挺沉的一个包裹,是给村东头老张家的,也不是你的。”小刘说完也没耽误,一踩脚蹬子,就继续往前骑走了。   站在原地,苏夏草忍不住重复着刚刚邮递员说的话,神情越发狰狞难堪:“包裹?给村东头老张家的……他早就到部队了!可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明明,明明那天……”   就在苏夏草自己钻进死胡同,不愿意承认自己那天对张卫东用的手段根本没有用,张卫东也没有上钩的事实时,她却不知道在她的身后,被刚刚邮递员所说的包裹的主人,周翠莲就冷冷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也听着她的胡言乱语。   周翠莲想:天冷了,苏夏草该嫁人了。 第33章   苏有粮和田凤娟相中并买下的这间房子是在县小学对过的一个胡同里的平房, 但不论是地理位置,房屋结构、还是占地面积,都是要比他们在靠山屯那间小小的东厢房要强的。   打眼一看, 青瓦砖房是看着就结实、干燥,不像靠山屯那里都是土坯房, 冬天阴冷夏天闷热不说, 要是刮风下雨啥的, 还得小心别漏雨漏风,是咋对比也都比不上眼前这红砖垒出来的房子好。   更别说, 那窗户上糊的也都不是窗户纸, 而是透透亮亮的大玻璃,到时候弄把家里头的碎步头子缝到一起弄成个窗帘儿,是又好看又实用。   还有屋子抹得平平整整的水泥地, 通好了管子能串满全屋的煤炉子,还有旁边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厨房和一个小仓库。   这样通透的平房, 相比较狭窄、拥堵,出售的不多却都要价贼高的筒子楼,苏有粮两口子可以说是都没用商量, 就都相中了这间房。   原房主是一对老夫妻, 都是退休工人。因为唯一的儿子去了省城工作, 在那里结婚生子了,老两口子这上了年纪又想能时时刻刻看孙子,于是一合计, 就想把房子卖了, 带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一起去省城买个离儿子、孙子近点的房子。   原本要价一千一百块钱,堪比苏有粮和田凤娟看过的另一处筒子楼套间的价格。   但相比较之下,他们还是更喜欢这间房, 再加上离学校近……所以,在这两口子磨破嘴皮子的砍价,外加原房主夫妻也着急去省城,所以就给抹去了一百块钱零头,还把家里头这些还能用的家具都折在里面了。   足足一千块钱,那可真是掏空了两口子兜门里的钱不说,还又跟林七那儿借了三百多才凑齐的。   当然了,这话他们肯定是不能跟苏秋月说的。   听到苏有粮讲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先是咋舌于这个房子的价格,其次又忍不住打断了她爸的话,问道:“所以,其实这房爸妈子你们在没过年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却一直没跟我说?!”   苏有粮、田凤娟:“……”大意了!   “那个啥,我们不也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再说了,那老两口子说是给留点家具折在房钱里,但也只留下了搬不走的床铺和柜子这两样,其他的那些零碎儿是全都给搬走了,连个喝水的碗都没留下,而且这搬家的时候还把这地界都弄得乱糟糟的,我跟你妈也是为了省钱,可是没少来这边收拾。”   “啊,怪不得头阵子你们俩总说要去买年货,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头看家,原来是跑来县里了!”   再一次被戳穿的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个啥,闺女啊,咱家现在有两个屋子了,我跟你妈(跟你爸)给你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你还不赶紧瞅瞅去?”   苏秋月:“……”   这是在转移话题吧,绝对是!   …   在看完了自己这间屋的摆设后,苏秋月就猫在屋里,任由她爸妈在外头跟林七还有他带过来的那两个人一起搬弄着东西。   躺在床上,苏秋月想到她爸妈说的话,就不免有些沮丧地同9527说道:“我总觉得我爸妈还在拿我当小孩儿看,有啥事儿都不跟我说,有啥困难也都是他们自己扛。”   9527:“可以以宿主现在的年纪来看,你的确还是个小孩子啊。”   “我不小了!按虚岁算,我都已经13了!而且……而且我也已经能通过学习赚钱了,之前考了全县第一,我得了五块钱的奖金呢!”苏秋月对于9527的话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很是激烈,但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她却又像是泄了气儿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力。   沉默片刻后,9527用极为严肃的声音开口道:“已知,这间房子一千块,宿主每一学期的考试能得到的奖励是五块钱,那么请问,宿主需要考几次试才能赚到能买下这间房子的钱?而宿主又怎么才能保证自己可以每一次考试都能考出全县第一的成绩呢?”   面对这一番话,面对这些问题,苏秋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产生了这样心态,说出这样话的原因,是她自己的心飘了。   可能是因为从捆绑了系统以后,不管是自己的学习还是她们家的生活一切都很顺利,连改变命运,扭转剧情这种事情都好像轻而易举一样,所以苏秋月不可避免地开始了自我膨胀,而一直以来都没有被身边人和系统发觉的原因,也是在靠山屯大队的时候,她终究还是顾忌着苏夏草而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这种转变是悄无声息的,是可以麻痹人心,让苏秋月自己都不以为然的。   进入到系统空间里的苏秋月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又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对吗?”   9527伸出小胖手拍了拍宿主的肩膀,模仿她的语气安慰道:“但在宿主你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就代表着你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并意识到自己需要改正错误了,不是吗?”   苏秋月略显羞愧地点了点头:“我竟然忘了我在遇到你,知道这个世界真相以前,只是一个面对一分钱都觉得很惊喜的人。可现在,我竟然会觉得我能去左右我爸妈对于一千块钱的开销方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宿主知错能改就行,不要因此感到太过惭愧,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你这个年龄段的正常表现。”   “???”   面对苏秋月的疑惑,9527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了一厚沓资料,推了推眼镜认真说道:“因为根据本系统的分析,宿主这个年龄段正处于一个以自我为中心,叛逆、反抗,且自我意识较强的……青春期状态。”   “青春期?这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指由儿童逐渐发育成为成年人的过渡时期。”①   苏秋月眨了眨眼:“那9527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的躁动情绪是正常的?而不是因为我在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过分膨胀的原因?”   9527先是点头又摇头道:“根本本系统对宿主本人最近情绪及表现的数据分析,宿主你目前所处的状态是两者皆有。”   “那应该怎么改呢?”苏秋月急切地问。   “方法很简单。”   说到这里,9527推了推有些反光的眼睛,勾起了一个腹黑的笑容说道:“只要宿主开启对高中课程的学习,尽早投入知识的海洋,就可以了!”   苏秋月·死亡凝视:“……你在晃点我哦?”   9527咽了咽口水道:“本系统从不说谎!知识、知识是拥有无穷力量的……知识是无价的……知识是……嗷嗷嗷宿主你别挠我咯吱窝!”   …   跟9527在系统空间里闹了一会儿后,苏秋月看着已经被自己咯吱得快要“无中生有”掉眼泪的系统,终于正色道:“开启吧。开启高中知识的学习吧。”   9527:“!!!”   听到这话,肥嘟嘟的学习系统一骨碌个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三问道:“宿主你真的要开启了?不咸鱼、不后悔、不敷衍了事了?”   “……”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我一直都没有这样吧!只是、只是刚学完初中知识,我不就想多歇歇嘛……不过这几天我也歇够了,那歇够了就继续学呗。而且我还发现了,我可能是最近学习有点走火入魔了,这两天没背书、没做题、没考试的,整得我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手痒痒,怪不自在的。”   听到这话,9527没忍住抬起小胖手捂着嘴偷笑了两声。   对此,苏秋月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你这人,不是这统咋还带笑话人的?那高中课程到底开不开启啊,不开启我可就出去了!”   9527:“开开开!马上就开!”   于是,伴随着“叮”的一声,苏秋月这就又成了被套上了拉磨绳子的驴,痛并快乐地直接开始了高中知识的学习。   苏秋月:娘嘞,高中咋还有数学物理啊?这化学又是啥啊?   —   在忙活了一下午搬家的事宜后,林七有心想找机会跟苏秋月再说话会儿“悄悄话”,比如问问她为啥怕自己生气啥的话,却奈何苏有粮防备得紧,他也不能进小姑娘的屋子里,可等来等去也等不来苏秋月出来……林七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暂时撤退。   “那叔、婶,我先去送送大壮和二强,等明天再来瞅你们。今天这搬东西也挺累的,你们都早点休息吧!”   “不留下吃点了?”苏有粮背对着苏秋月,看似是在挽留,实际上在面对林七的时候却在无声说着“快走”。   “……不吃了叔,今儿太晚了,你跟我婶儿这也肯定还得再收拾收拾东西,等明天吧。明天白天我过来的时候先去供销社买点棒骨啥的过来,到时候拿过来给秋月熬汤喝。”林七带着一脸苦涩笑容,边说着,边用着仿佛慢动作回放一样的速度开始转身。   就在这时候,苏秋月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了一样,开口说道:“爸,你干啥不留哥哥住一宿啊,咱家现在也有地方了,天挺冷的,这个点儿往回走,那等到了大队天可就该黑了,多危险啊。”说着,她也没等苏有粮回答,就朝林七的背影喊道,“哥哥等会儿你送完人再去国营饭店买几个肉包子回来吧,到时候我爸给钱,咱晚上一起吃啊!”   苏秋月这一嗓子犹如天籁一般,让林七一下子慢动作变快进地回答道:“好的月儿!到时候我再把你最爱吃的糖醋肉打包回来!”   说着,林七就小跑着出了巷子口。   见此,苏有粮一脸无语:女生外向,诚不欺我!   所以,他闺女到底为啥要邀请林七这个臭小子住下呢?   不会是真的也情窦初开,对他有想法了吧?! 第34章 (修)   县城里, 彻底把新家都收拾利索的苏有粮一家三口和林七正围坐原房主留下的餐桌前,吃着由苏有粮特别赞助,林七专业跑腿打包回来的肉包子和另外几盘炒菜。   看着林七那一个劲儿给自己闺女碗里夹肉、夹菜的殷勤模样, 苏有粮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故意挑事儿道:“你小子这包子是从国营饭店买的吗?咋尝着味道这么不对呢?”   “味道不对吗?”半天都在吃林七专门给自己买回来的糖醋肉的苏秋月咽下嘴里的肉片, 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没觉得啊, 味道还是跟上次吃的一样啊。爸你是不是上火了啊?”   苏有粮:“……”   我不是上火了,我是快被你这胳膊肘往外拐, 没有半点咱爷俩配合默契, 一致对外的样子给气得快喷火了!   虽说苏有粮也清楚,自家闺女年纪小不说,就凭她那天天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劲儿, 和每天吃饱了就躺下的架势也根本不像是有半点开窍儿的样子。   但这也不影响他给林七这小子使个绊子,弄点波折嘛。   “可我就是觉得这包子……”   就在苏有粮打算继续胡搅蛮缠的时候, 田凤娟直接拿了一个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一本正经地对苏秋月和林七道:“不用担心,你爸是因为今天刚搬过来太过激动导致的, 让他再多吃两口包子就没事了!”   “那个啥, 妈?你快给我爸喝口粥顺顺吧, 他脸都憋紫了……”看着苏有粮被噎得捶胸顿足,就快喘不过来气儿的样子,苏秋月直接将自己手边的粥碗递了过去。   “问题不大, 你爸这过会儿就没事了, 你们俩继续吃吧。”田凤娟非常自然地将粥碗接了过去,还不忘安抚苏秋月和林七。   苏秋月:“……”   行吧,他们开心就好。   林七:“……”   总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中年时可能会遭遇的事件场景。   因为场面太过暴力, 所以林七和苏秋月俩人是相对一看,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非常识时务地一个拿包子,一个端盘子地趁机溜走了。   …   林七被苏秋月拉着进了她屋,刚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呢,可一进屋里,看着那基本上都是小碎花的房间布置,他就反过昧来了,瞬间是两颊染上绯红色,低着头哪儿也不敢乱摸乱看,连被苏秋月招呼着坐下的时候,都只敢坐个椅子边儿。   他这难得束手束脚的样子,让苏秋月看了,忍不住有些想笑。   心想这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还是个性格冷酷,拽里拽气,还不好接近的酷哥,可谁能想到真正接触起来,倒成了性格可靠,脾气贼好,还一逗就容易脸红的邻家哥哥呢。   想到这里,苏秋月的憋笑就变成了咧嘴大笑。   她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眼前这样的林七,一个完全满足了自己儿时对于“别人都有哥哥,就只有自己没有”的执念。   但她这一声笑,却叫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林七更觉得咋待着都不对了。   他小声喊了声:“月、月儿?你、你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出去了,不然等会儿要是让叔看见了,肯定又该不高兴了。”   看着林七这说着就要起身出去的样子,苏秋月连忙阻止道:“有事有事!哥哥我找你过来就是有事要跟你说的!再说了,你进我屋咋了,这屋子都一样,有啥能进不能进的啊。”   看着苏秋月这满目澄澈,说话间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七不由得为自己那点子见不得人的爱慕心思而感到惭愧,也不免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他的小月亮是真的拿自己当哥哥看啊。   但失落之余,林七也知道苏秋月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换句话说,如果她真的开窍儿了的话,林七反而要担心苏秋月这个被自己守护的小月亮会喜欢上别人。到时候,他可就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林七只在那么一瞬的情绪外露,很快就又将状态调整回了“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柔声问道:“那月儿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是不能让叔和婶儿知道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在迟疑片刻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想要拜托哥哥帮我做一件……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但也的确是一件有些不太好的事情……”   实际上,对于选择林七来帮自己对付苏夏草的念头,苏秋月也是纠结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决定。   一方面她因为林七在剧情里从未出现过,而对这位“哥哥”是有着绝对的信任的。   选择他是相信林七绝对不会出卖自己,还能把这件事情做的很好,这是让苏秋月将他定位人选之一的理由。   而另一方面却是她有点自私的想法。   因为现在剧情正处在不确定发展方向的状态。所以苏秋月不想让她爸苏有粮,这个本该在未来剧情中“消失”的人去做这件事。她很担心,这样做会对她爸妈造成伤害。   但由于苏秋月此时已经被系统那时候的一番话而敲醒,及时调整回来一颗平常心,所以在开口说出自己想要林七帮忙做的事情之前,她还是忍不住问9527:   “我这样是不是对林七不公平……而如果他选择帮我对付苏夏草,又会不会将原本不在书中,也不受剧情影响的他拉进这个漩涡里?”   对此,9527认真说道:“请宿主放心,根据本系统的推断,林七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bug,如果宿主选择他去散布关于‘苏夏草与李铁牛与神秘男子不得不说秘密’这件事的话,或许会产生一些连本系统也预测不到的奇异反应。但对于宿主所顾虑的问题,本系统可以保证,是不会发生的。因为世界bug一旦出现,就是不可修复逆转的。”   “也就是说,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是的。”   得到了9527肯定的回答后,苏秋月原本不安的心多少也踏实了许多。   只要林七不会因为帮自己而遭遇危险,或者是被剧情纳入,受到影响就好。   但不管有没有危险,苏秋月也不想对林七隐瞒。   “哥哥,不管一会儿等我说完想要拜托你帮忙的事情以后你还愿不愿意帮我,我都得先说明白,就是这事儿……它不是件特别光彩的事儿,而且还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苏秋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林七解释。   “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吗?”   “啊?”   看着苏秋月有些发懵的样子,林七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是问,月儿你想要我帮你做的这事儿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吗?”   苏秋月摇头:“不会,如果这件事情成功了,反而是对我有好处的。”   林七笑了笑:“那就不用说别的了,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吧。”   “可……”   “不用有太多的顾虑,你先说给我听听,要是这件事我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不好处理的话,我也一定会跟你讲,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看出苏秋月是有所顾虑的林七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试图能叫她放下忧虑。   “那……我就说了?”   “嗯,说吧,我听着呢。”   大概是林七的声音太温柔,温柔到苏秋月只觉得心里一阵酥酥麻麻的,然后所有的不开心就都像是被赋予了一双翅膀一样,从心底里飞走了,而随之出现的,是敞亮到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的内心。   “我想请哥哥帮我……”   …   苏秋月将自己剔除了关于剧情和系统相关内容后的计划说给了林七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这样做找了一个理由,并稍稍润色了一番。   “哥哥你也知道,之前推我到小凉河里的人就是苏夏草,她这样害人也只是因为我被我知道了她和李铁牛的事儿,而之前李铁牛拿石头给我脑袋砸破也是因为她……明明是她做错事在先,可偏偏又都是她先出手害人。这一次,她追求一个有妇之夫不说,还因为不想嫁人,而又想使坏招去害春桃姐,我……我很坏,我还记恨着她推我下河的事儿,所以不想她能够如愿。找哥哥帮我,也是会因为我身边除了我爸妈以外,就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如果哥哥你觉得这样做不好的话,不帮我也没关系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秋月还想再说几句,好将全部的情况都让林七清楚,以方便他做决定。   但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林七说:“我会帮你的。”   苏秋月:“啊?”   看着苏秋月还没反应过来的可爱样子,林七没忍住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小月亮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用觉得这样做会对苏夏草造成不好的影响,更不要觉得想出这种办法的自己是个坏小孩。而且,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是很好的事情,人都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学会如何反击别人不是吗?”   “可我……”   “你很好。”   林七看着苏秋月,用无比认真的目光看向她,说:“我的小月亮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你只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是给我的报酬,好吗?”   一股陌生的情绪席卷了苏秋月的内心。   在这一刻,她便认定了林七。   认定了这个会说自己是世上最可爱小孩的哥哥。   苏秋月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了林七:“我,我都听哥哥的。”   林七又揉了揉苏秋月的头:“乖啦。那现在哥哥要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所以什么都不要想,乖乖休息就好了。”   就在他还想再多跟自己的小月亮多嘱咐几句的时候,月亮粑粑……不是,是苏有粮来了。   苏有粮:“我说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你跑哪儿去了呢,原来是跟我闺女这屋呢!不是我说啊,林七你小子大晚上的不回你屋睡觉,跟我闺女这屋干啥呢!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林七:“我……”   不等他解释,苏有粮就直接将林七从屋里给拉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跟苏秋月说了一句“闺女你早点睡”。   苏秋月:总觉得我爸来者不善啊……希望哥哥能挺过去。   林七:我……痛并快乐着!   …   晚上,苏有粮一家外加林七这四口人躺在新家的床上,是睡得个顶个的香甜。   在这个新家里,苏秋月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小房间,不用再跟爸妈挤在一个屋里只用一道帘子挡着,连个厕所都不方便了。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苏秋月只觉得幸福不过如此。   她忍不住问道:“9527,你幸福吗?   9527:“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没有姓,只有编号。”   苏秋月:“……”   所谓,一句话破坏气氛,说得就是9527。   对此,苏秋月决定独自一人沉浸在眼前的幸福,不理会9527这个不姓“福”的家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作为破坏气氛小能手的系统又出现了。   “温馨提示,鉴于宿主已经开启了高中知识的学习,并也初步建立了‘天才’人设,所以请宿主尽快进入系统空间,继续学习。毕竟,天才是不能不懂高中知识的。”   “……”   我的刀呢?!   …   当然了,幸福所带给人的感受,是不会因为9527的打断而终止的。   所以,在进入系统空间里学习的时候,苏秋月也都还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眼儿里都透着愉悦的情绪,连面对手里的高中课本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事实上,相比较初中知识,高中课本上所涉及的内容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通俗讲就是,看得苏秋月是两眼一抹黑,哪儿也不到哪儿,啥也不是!   面对这明显难了不止一个点的知识,苏秋月果断选择了她认为最简单,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能掌握的文科知识:语文、政治和史地。   抱着手里这写着密密麻麻,全都要求背诵的课本,苏秋月是看得天旋地转。时不时就得拿起一旁的数学书看了一眼,以刺激自己:不背书就得解难题!   但就苏秋月这个典型事例证明,人啊,还真的是得多见世面啊。   像是此刻,捧着书傻乎乎全文背诵的苏秋月现在就还不知道一件可以让她瞬间压力减半的事情。   ——高中是分文理科的。   对于这事儿苏秋月是真不知道。   毕竟在靠山屯的时候,那整个大队能有个被供出去读初中的就不错了,那能考上高中的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更别说,那高中得去省城上,苏秋月连从县城到省城的路往哪儿走都不知道,又咋可能知道高中学业是分文理科的呢。   而等到不久之后,靠着坚强的毅力和系统的鞭策,以及全息面对面教学里老师手里的教鞭,终于把高中知识给啃下来的苏秋月在知道高中分科这事儿的时候,她也已经是被所有人知道的“全能型天才”了,退不了货的那种。   当然了,这还是后话。   反正眼巴前的,苏秋月是要用自己不忒好的牙口努力“啃”下这些文科背诵知识,与理科一大堆要背诵的公式、元素表,还有课本上许多需要她通过积累与自我发挥才能攻克下来的语文作文、政治思想策论与物理、化学的实际操作。   不光如此,她还得在开学以前,再把之前学完的小学、初中知识点再顺一遍,免得入学考试的时候露馅儿……阅读量的积累、课外习题与奥数的完成、英语口语的练习……   苏秋月:当天才,真的太难了!(咆哮   —   在搬到县里的第二天,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就没闲着,不说收拾东西,准备闺女和自己上上学、上班的事儿,他们俩还得招待这左邻右舍过来串门聊天的邻居。   要说起来住在这种胡同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面孔,大伙儿也都知道老方,就是苏有粮现在买下来的这间房的原房主要卖了房子带着老伴去省城跟儿子一起生活的事儿,一直都盯着这间院子会来个啥样的新邻居。   可等来等去,一直等到过年都快开春了,这帮人才算是把苏有粮这一家子给盼来了。   因为昨天他们都在收拾东西,动静挺大的,大伙儿也就都知道了这户新邻居是搬过来了,只是这左邻右舍的也都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便都没有在昨天上门拜访,而是陆陆续续地,他们搬来的第二天开始了登门聊天,也算是互相了解、观察一下,看看这邻居咋样。   要说他们最怕的,就是遇见那种不着四六,也不过正经过日子的人做邻居。   所以在看到苏有粮这是个一家三口,家里头的摆设啥的,也都像是平常人家的样子,这群人多少也都放松不少。   于是,在这几天里,苏有粮他们也都陆续认识了住在这一个胡同里的邻居。   住在这儿的人大多都是本生本土的县城人,大多都是工人家庭。   不是在国营饭店帮厨的,就是搁供销社卖东西的,还有在厂子里上班的……反正各行各业都有,但都是条件相当不错,不愁吃喝的正式工人。   在这样的对比下,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俩还是借着闺女的光才当上的临时工就有些不够看的了。   尤其他们还是从下边大队里搬过来,户口上还是农村户口,不像这群街坊,都是吃商品粮的。   但苏有粮是谁啊?他是那能让人瞧不起自己和老婆孩子的主吗。   于是,在面对这群人对自己一家子情况的询问时,他是毫不怯场,张嘴就来,绝不给对方半点瞧不起自己的机会。   而在苏有粮这可谓是口吐莲花的口才加持下,和旁边田凤娟那白白净净,看起来就不像农村人的外貌形象对比,再加上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地说起了自家闺女是全县第一,和他们俩是为了孩子教育而搬来县里,俩人都在县小学工作的话,是直接就将原本还对两口子是从下面大队搬来而多少有些瞧了不上的街里街坊们全都给唬住了。   这要说甭管在哪儿,你要说自己有个正经职业,或者是家里头不缺钱也只能叫大家不至于瞧不起你,算是平起平坐。   但如果你说你家有个特会学习,成绩还门门功课一百分,贼能拿得出手的孩子,那么你在这左邻右舍之间,可就算是能叫人高看一眼的了。   毕竟,谁的童年里没有个被爹妈从小说到大的“别人家的孩子”呢。   于是,在苏有粮这三口搬到这胡同里没几天的时间里,凭借苏有粮和田凤娟不遗余力地吹捧与宣传,苏秋月可以说是日渐成为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却能叫胡同里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听了就暗自咬牙切齿,却又每天都被爹妈耳提面命的——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整个胡同里的人们可以说是都知道了这户新搬来的邻居家的孩子,是个被县小学校长都承认,打败了他们县城里孩子成为了这次小学联考中全县第一的天才!   而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也都成为了胡同里有小孩家庭中父母的青睐,时不时的就会带着家里的孩子过来串门,跟着这两口子讨教一番教育经验。   但对于苏秋月本人而言,饱受高中知识折磨的她,是真的只想做个快乐的小傻子。   “天才,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面对邻居家带过来一起串门,顺便也想让自家孩子跟着全县第一的孩子受受熏陶的几个小孩儿,苏秋月深沉地说出了这句可以说是装13装到极致的话。   然后,在给这几个孩子整懵了的当天晚上。   苏秋月就听见苏有粮对自己说:“闺女啊,今天来这几个小孩儿你可都得跟他们搞好关系啊,其中一个可是蔡校长的小孙子,今年才刚八岁,是跳级读的三年级,也是个小天才呢!”   “……爸你说的蔡校长的孙子,是穿着蓝色背带裤,肉嘟嘟一张脸,看起来谁也不服的那个吗?”苏秋月一脸沉重地问。   “对,就是那个,那长得跟蔡校长就跟一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好认极了!”   “不是,蔡校长不是住在学校宿舍吗,咋今天一胡同的邻居过来串门,还有他孙子?”   “蔡校长是住在学校宿舍,但他儿子儿媳妇不也跟着调动到咱县里工作了嘛,人家住在这胡同里,离学校也近啊。”说着,苏有粮还不忘提醒一句,“忘了跟你说了,人蔡校长的儿媳妇是在供销社上班,但儿子可是你们县小学的老师,听说就是教毕业班的。”   “……”苏秋月在沉默片刻后,艰难道,“那个啥爸啊,我现在跳级去县初中还能行不?”   苏有粮:“???”   苏秋月:“我今天瞅那蓝色背带裤小孩老板着一张脸挺好玩的,我就没忍住……逗了他一会儿。”   “你说啥了?”清楚自家闺女是个啥性格的苏有粮咽了咽口水。   “我啥也没说,就是瞅他脸蛋子挺肥,捏了两下。”   “怪不得他走的时候我看人孩子那脸蛋子有点红,原来是你捏的!”   “我真没使劲儿!就轻轻捏了两下,那小孩也没拒绝!”苏秋月发誓,她只是在看那个小胖子肥嘟嘟的脸蛋时,想到了9527的脸蛋子才下此“毒”手的,而且真的没用力!她哪儿知道这城里小孩脸皮这么嫩,一捏就红啊!   对此,苏有粮表示:“走吧闺女,跟我去供销社买罐头吧。”   话音刚落,就见苏秋月一脸感动:“爸你真好!还给我买罐头吃,我这就换衣服,咱现在就走!”   “……我是带你买罐头去给人家回礼的!”   “……哦。”   —   就在苏有粮带着老婆孩子跟县里生活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还留在靠山屯大队的老苏家人却是过得有些不自在了。   晚上,平日里总是沾枕头就着的苏铁柱和李秀芹老两口子,今天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原因,就是苏有粮一家在分家后的改变。   虽说当爹妈的肯定都是盼着孩子能越过越好,可对于苏老二家接二连三的改变,甚至是直接搬去县里,当上了工人的事儿,苏铁柱和李秀芹心里头咋想咋不舒服。   “当家的,你说老二他们是不是成心的啊?明明以前没分家的时候,秋月那丫头在学校里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没看出来有半点机灵劲儿,上学也纯属是想偷懒不干活。可咋咱这刚分家没多久,先是秋月考上全县第一了,然后又是这两口子被人校领导赏识给安排去了县小学工作……你说,没分家的时候他们是啥样,分了家以后又是啥样,这、这让队里这乡里乡亲看了,得咋想咱们!”   李秀芹说这话的时候是说不出的愤懑与那么一点点不甚明显的心虚。这就让她开口说话时的声音显现出了几分虚张声势,同时也表明了她的确对苏有粮一家突然的改变赶到了意外与慌张。   ——那种已经越发清晰自己的二儿子在渐渐脱离这个家,脱离自己掌控的慌张。   而和李秀芹有着同样感受的,自然要数苏铁柱了。   但他对于苏有粮这个二儿子总归是有些心虚的,更清楚自己和老伴俩人这些年的行为也的确是对他太过不公平。   所以,苏铁柱心里头是觉得为儿子在家的时候没本事,结果一分家就出息了的事儿感到没脸见人,但也不至于像李秀芹这么愤怒。   所以,在面对老伴儿的话时,苏铁柱只咳嗽了两声,敷衍地问道:“他们有两天走的时候跟你说啥时候回来了吗?我看东厢房的门都给锁上了。”   一句随口问出来的话却成功引起了李秀芹新一轮的愤怒。   她恨恨道:“还跟我说?他们搬走的事儿,是连老大和老三他们都不知道!我本来还想问老二他们到了县里住哪儿,结果他这连说都没说一声,就直接搬走了。这都两天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对此,苏铁柱忍不住叹了一口起道:“老二这是真的跟咱们离了心啊。他不说估计也还是因为当初分家的时候,被老大和老三背着他提分家的事儿,和咱们偏向他们俩的行为给弄寒了心。尤其是你,分家头一天晚上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那样对他,老二就算是泥捏的脾气也得受不了!更别说分家以后,他们一吃点啥好的,这老三媳妇儿就跟着院子里骂闲街……那话听了,我都受不了!”   “刘梅那话说得是难听了点,但也是话糙理不糙啊!当家的你说,赞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可都是均摊云散分给了这仨儿子,除了说咱们因为要跟着老大一家过,多少偏向了他们点,但其他的是真的没有偏心谁啊!更别说,那总共就一百来块钱,按老二那样天天吃肉,顿顿细粮的吃法,那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吃空了啊!”   “那也没有兄弟媳妇儿跟二伯子屋门口骂闲街的!”面对还拎不清的老妻,苏铁柱厉声道,“你也说了,咱们现在已经分家了,除了老大,其他老二和老三把日子过程啥样也跟咱们没关系了!再说了,老二也是咱孩子,他过得好你咋就这么不接受呢?”   “我……”面对老伴近乎指责的话,李秀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秀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心眼儿,只沉默着说了一句:“赶紧睡吧,过两天媒人马要带老杨家的人过来跟咱家定亲,这几天有的要忙呢。老二那边,等啥时候他回来了再说吧!”   苏铁柱应了一声“这种事儿该是老大家操心”后便也没再说别的。   房间就这样陷入到了沉默,老两口子躺在床上闭着眼,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睡没睡着。   …   而就在苏铁柱和李秀芹结束对话的同一时间,西厢房里的苏有年和刘梅两口子也同样没睡着,正凑在一块说着悄悄话呢。   “有年,你说二哥这一家子既然都搬去县里了,那他们那间房……”刘梅欲言又止。   “这事儿你就别想了。”苏有年直接说道,“现在我二哥他们可都进县城当工人,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你可别上赶着的罪人,到时候让我大哥他们捡便宜!”   “我不就是说说嘛,你瞅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儿!我提这个也是怕大哥他们惦记,毕竟大嫂那不……”刘梅照着肚子比划着,“人家那现在可是金贵了,到时候真要生个大儿子出来,再说啥正屋不够住了,那爸妈没准儿就得把二哥那间房想辙匀给他们,到时候咱们可就该傻眼了!”   苏有年斜睨了刘梅一眼道:“你当我没想过这事儿啊?我早就想过!但不管大嫂肚子里那怀的是男是女,老二的那间房是绝对轮不着他们的。你以为我二哥真是好惹的?他要是好惹,那现在进城当工人的就是咱两口子了!”   “对啊,不光是二哥,二嫂也不是好糊弄的。”想到这,刘梅忍不住笑道,“反正我是没啥大志气,只要大家都一样,别叫大哥大嫂他们一家占便宜就行!”   “哎呀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想啥呢,真当你男人我是个摆设啊?咋可能让他们占了家里头的便宜呢。赶紧睡吧,妈不说过两天给苏夏草说的那户人家要过来定亲,这几天得给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嘛,到时候还得早起呢!”说完,苏有年扯了扯被子,翻身就准备睡了。   “说起这事儿也是烦人。明明都分家了,你妈还有你大嫂还好意思要我跟着帮忙……哼,等过两天那人来了,我还真要看看她们俩非得越过苏夏草这个行大的,死活要说给苏夏草的对象是个啥样!”   苏有年两口子这边是说完也准备入睡了。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作为被接连说到的事件中心人物,苏夏草,却是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从至今都还没有张卫东消息的信,和那天自己看到的从部队寄给老张家的包裹,再到原本说好的等五一再定下的,却突然提前到几天后的定亲,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来,让苏夏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事事件件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苏夏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边看着旁边小床上已经睡着的大姐苏春桃,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复盘着自己关于这一次定亲的计划。   赵小花那边已经确定好了,到时候会由她来作为将苏春桃和那个杨小东引到一起的人,而自己只需要在定亲当天,对发现自己大姐和定亲对象搞到一起的事实而表现出不敢置信与愤怒就好了。   到时候,不管是她爷他奶、她爸妈,还是老杨家跟着过来定亲的人都一定会为了掩盖这件事,而将定亲的人从她改成苏春桃,并且还会对自己充满了愧疚,并在一定时间内都不会再想要给自己说亲了。   至于赵小花……   就算是她被苏春桃指认出来也没关系,她完全可以否认,就像是自己也可以否认一样。   而苏春桃就更不用担心了。   在苏夏草看来,这个杨小东甭管长得咋样,也总归要比自己重生前,被同样为了彩礼钱的王翠芬逼着她嫁给的那个老鳏夫要强得太多太多。   所以,苏夏草觉得,自己这位好大姐哪怕是猜到或者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应该是感谢自己,而不是怨恨她。   …   在将整个计划都顺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后,苏夏草却还有更难的,对关于张卫东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这事情要思考。   事实上,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苏夏草对于张卫东这个人都没有太多的了解,也很少接触,毕竟那时候她已经……   当年,在刘小芳去世的第二年,周翠莲便开始张罗着要给他再说个对象,而面对周翠莲宣扬出来的条件,李芹和王翠芬当然也是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只是那时候苏春桃已经嫁给了那个老鳏夫,家里头的女娃就只剩下苏夏草自己和刚死了爹妈的苏秋月。   因为苏夏草知道苏春桃在嫁给老鳏夫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避免走上大姐的老路子,她便跟当时下乡的知青……有了首尾,搞出了孩子,如愿嫁给了来自城里的知青,过上了她以为的好日子。   李秀芹为了周翠莲开出来的彩礼钱,便选择了当时因为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意外去世,孤苦伶仃也没人做主的苏秋月,逼着她嫁了过去。   当时苏夏草还曾同情过这个小堂妹。   只是她没有想到,曾经知书达理,对自己满腹甜言蜜语的知青丈夫会在恢复高考以后对自己拳打脚踢,还会在未来抛弃自己,害得她沦落风尘。苏夏草更没想到,曾经被自己不屑一顾,不惜偷吃禁果也不愿意嫁的对象张卫东,会在未来取得那么大的成就,一路走到自己都不敢想的位置。   每每想到这里,苏夏草就会忍不住抱怨老天太过偏心。   明明……明明在上辈子,苏秋月所过上的生活,全都该是自己的!   可现在,自己重生了,苏秋月却又在她没把握住张卫东的时候,不同于上辈子,带着本应该在几年后去世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去了县里。   这种改变,这种令人惶恐不安的改变,让苏夏草越发想要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一切。   而在她看来,最应该被自己抓住的,就只有张卫东。   想到这里,苏夏草便暂时将苏秋月一家的改变抛到脑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喃喃自语道:“等过几天事情结束以后,我或许可以去邮局找到……的地址。”   有一句话说得好。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夏草渐渐合拢上了眼睛,准备养足精神,好迎接明天要面对的事。   但苏夏草不知道的是,在她翻身以后,正对着她背影躺着的苏春桃却睁开了眼睛,在这黑夜中凝视着她许久许久。 第35章   苏有粮带着苏秋月和两个罐头去到蔡老师家的时候, 也是赶巧了,正好在敲门的时候,碰上从学校宿舍过来儿子家这里吃饭的蔡校长。   “苏同志?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手里面的是……”还不知道苏有粮一家已经搬到县里来的蔡校长一打眼就先看见了苏有粮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有些心生不喜,以为他这是特意打听了自己和儿子的住址过来送东西的, 开口就想要拒绝, 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   并不知道蔡校长误会的苏有粮看见他过来, 连忙走过去虚扶了他一把道:“哎呦蔡校长!您来得正好,我这正好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但还挺不好意思的……”   听到这话, 心里头越发肯定苏有粮是过来送礼的蔡校长沉声道:“苏同志啊,不是我说你,这上一次见面咱们也都说了, 家里条件不好没关系,可咱们不能走歪门邪路啊!”   苏有粮:“歪门邪路?”   一时间没能领悟到蔡校长话中深意的苏有粮回头瞅了一眼这胡同的小道儿:“我之前跟我媳妇儿过来好几趟没觉得这地方道儿不正啊……”   “你们好来了好几趟?”同样关注点错误的蔡校长一听, 心想这两口子是早有准备啊!   “对啊。”苏有粮坦诚道,“您不知道,这找房子有多难, 我们这手里的钱也不多, 可不得仔仔细细地看好了再出手。”   蔡校长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们挣钱不容易, 可也因为这一点,你们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要……”   “就是为了孩子才要这样嘛!”   面对蔡校长吞吞吐吐的样子, 苏有粮也没在意, 接着他的话茬说道:“虽说这房子是挺贵的,但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我们两口子虽然为了买这房子借了不少钱,但一住进来,我们就感受到了这临近县小学的地方气氛就是不一样,就跟那个书里头写的啥……三千?”   “孟母三迁。”苏秋月在旁小声地提醒道。   “对对对,孟母三迁!那人家古时候的人都有这种思想境界,咱们这作为解放以后的人民百姓,那思想水平也当然更得提高了。”   蔡校长:“???”   反应了一会儿后,蔡校长这才恍然大悟。   “苏同志你这是,在这个胡同里买房了?年前搬走的老方家的房子是你买的?”   “对啊。蔡校长您跟我说半天不就说这事儿呢吗。说起来,我也是搬过来以后才知道原来您儿子一家也住在这儿,这可不是巧了嘛!”   实际上是在教育苏有粮不要搞不良送礼风气,但只是说得太隐晦的蔡校长:“……啊,是啊!我也是说像苏同志你这样的父母是值得敬佩的,为了孩子的学习,你们也真的是用心了啊。我儿子他们……也是刚搬过来没多久,知道这事儿的也不多,你们不知道正常。”   “说起来,能搬过来也是我家秋月争气,不然的话我们这农村人哪敢想着说来县城生活呢。对了,您不知道啊,自从这一次考上全县第一以后,秋月这孩子可比以前都要刻苦了许多!我猜啊,这一定是因为您的激励,才让她愿意去看那些从前总觉得简单的课本。”   “真的?能让秋月同学这个正在成长中的天才因我而产生了对学习态度上的转变,那真的是我之荣幸啊!”面对话术大师苏有粮,哪怕是如此老练的蔡校长也还是被这句不着痕迹的吹捧给说得心花怒放。   “不光是您的荣幸,该是我们这做父母的荣幸,能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好校长!”老凡尔赛的苏有粮可以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仿佛出门前还在念叨苏秋月最近越来越爱睡大觉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个人又互相商业吹捧了一会儿后,蔡校长才突然想起来,问道:“不过苏同志你既然买的是老方的房子,那应该是往那边方向去才对,怎么会拎着东西在我儿子家门口敲门呢?”   提起这个,苏有粮也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一趟来是干啥的了。   他道:“嗐,说起这事儿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句话说得,让蔡校长有些疑惑,他心道:难不成,这苏同志不是来给我送礼而是要给我儿子?   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的苏有粮见蔡校长也没个反应给出来,便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搭台阶,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这不是这两天刚搬过来嘛,胡同里的街坊们也都挺热情地过来串门,其中就有蔡老师一家过来,就是您儿子。”   蔡校长:“这新邻居之间互相拜访也很正常,苏同志你也不必这么客气还拿着东西上门……”   苏有粮:“不不不,这个不是回礼,是上门道歉。”   “上门道歉?”   “对……那个昨天吧,蔡老师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孩子一起,当时还有其他几个邻居也带了孩子来,几个孩子就都跟秋月那玩。然后吧……我家秋月见您家小孩可爱,就……”   “我就捏了两下他的脸。这件事情上,是我做错了。”实在受不了她爸这吞吞吐吐样子的苏秋月站出来,坦荡道,“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也的确给小蓝孩的脸儿捏红了,所以今天我爸带我来也是为了给他道歉的,手里的罐头也是给他买的。”   在苏秋月两三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以后,蔡校长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父女俩过来自己儿子家门口是为干啥了。同时,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也不免为苏有粮对孩子做错事就要道歉的教育方式,与苏秋月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表现而给予了高度肯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咱们就别在胡同里站着了,先进屋。我儿子平时周末的时候,会义务帮住在附近的小学生补课,你们刚敲门没人开,估计就是里头听课、讲课的都入迷了,没听到。”说着,蔡校长就直接推开了院子的大门,领着苏有粮和苏秋月进了院子。   …   一进院子,仨人就隔着正屋的窗户,看见了屋里头正在上课的蔡老师和十来个孩子。   其中,被苏秋月捏了脸蛋子的小蓝背带裤也在其中。她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确定了,是昨天那个小蓝孩,只是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变成小黄背带裤了。   苏秋月:嗯,看起来更像9527了。想捏。   9527: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不是,馋我的脸蛋子!   蔡校长朝里屋看了一眼,道:“看起来他们这是还没下课,你们先跟我屋里坐会儿吧。”   跟胡同口里站了半天早就觉得累了的苏秋月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她老早就盯上旁边厢房里,直对着敞开屋门的那个沙发了,一看就绝对软和!   倒是跟在后面的苏有粮站在刚刚苏秋月站在的位置,顺着闺女刚刚驻足了许多的方向往窗户那边瞅了瞅。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一套小红裙子,头发上还别着一个蝴蝶样式的发卡,一看就是那种有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孩子。   苏有粮看着屋子里的那个神情天真,还带着一点小任性的样子,跟旁边的孩子好像说着什么的样子,又看了看穿着一身臃肿的棉袄,脚下的鞋都有些磨破的苏秋月,和她进到屋里后小心翼翼坐在那个沙发椅上的模样,只觉得心头一酸。   明明,他闺女比屋子里的那些孩子都聪明……   坐在沙发椅上的苏秋月看着还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瞅啥的苏有粮,连忙招呼他:“爸你看啥呢,赶紧进来吧,屋里暖和!”   “哎……哎,来了!”面对闺女的招呼,苏有粮吸了吸鼻子,只那么一瞬的失神就小跑着进了厢房。   苏有粮进屋的时候,蔡校长正起身准备去厨房那边烧点水给他们喝。   趁此机会,苏秋月连忙跟他说道:“爸,你快坐坐这个沙发椅,可舒服了!就是坐久了就跟人要陷里面似的,但比板凳强,这个软和,坐上去也不冻屁股。”   看着苏秋月难得孩子心性似的,坐在沙发椅上摸摸这,碰碰那却又小心翼翼怕给弄坏了的样子,苏有粮认真道:“你要喜欢,那回头爸也想辙给你弄一套搁咱家里。”   “哎呀不用,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再说了,过阵子天儿就暖和了,到时候还是坐咱家的板凳好。”说着,苏秋月又道,“对了爸,蔡校长刚跟我说再有十多分钟蔡老师那边就该下课了,到时候我跟小蔡同学道个歉,咱就回家吧?我都有点饿了,也不知道我妈中午会给咱做啥好吃的。”   “那你想吃啥啊,等回去跟你妈说咱现做都行。”   “嗯……想吃捞面了。”   “就光吃捞面?不想吃点肉啥的?”   “想吃啊,所以让我妈做个炸酱面吧,放肉丁的那种。”   看着苏秋月说着说着都自己咽口水的样子,苏有粮忍着鼻酸,戳了戳她脑门:“瞧你这点出息!等会儿我先给你送回家以后就去供销社买肉,还肉丁……咱直接吃肉片炸酱!回头你想着让你妈先擀着面条。”   “那爸你要是去供销社的话,再买点鸡蛋呗?到时候再弄个西红柿鸡蛋的卤子,我都想吃了~”   “成成成,我再给你买罐芝麻酱,让你妈给你炸个花椒油,到时候把咱家里头能弄的卤子都给你弄齐了,让你一次吃个够!”   父女俩这边正说着,蔡校长就端着两个倒好水的搪瓷缸子进来了。   蔡校长招呼道:“来,新烧开的水冲的红糖水,这冬天喝一口这个,浑身就能舒坦一整天。”   苏有粮连声说道:“哎呦您可真是太客气了,现在这红糖这么不好买……倒杯热水就行了,不讲究这个的!”   “不用这么客气,红糖票啥的,等苏同志你和田同志正式上班以后,学校也都会给你们发的,但数量的话肯定是比不上正式工,不过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是肯定能够一个月生活挑费的。”   “我们也能有这些票分?”   “当然了,只要是在职工人,那该有的待遇也都是有的。”   这对于苏有粮而言倒是意外之喜了。   他现在跟着林七一起在黑市里捣腾东西,钱是不缺,但票却是相当不好弄。毕竟那些冒险在黑市上买东西的人大多都是因为手里的票不够,而不是缺钱。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票证的稀缺与重要性。   对此,苏有粮忍不住问道:“那蔡校长,我们啥时候能上班啊?之前您就说是开春,但现在这已经三月份了,我们是不是也准备准备?”   蔡校长一拍脑门:“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本还说等过几天给靠山屯大队打电话通知你们的,但现在你们也搬过来了,倒也省事了。等下礼拜咱们学校就该开学,准备入学考试的事儿了,所以你们两位同志只要在开学前一天去人事科报道登记一下就行。”   话音刚落,就听见苏有粮和苏秋月异口同声喊道:“下礼拜就开学?!”   …   三月开春,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在这个还有些春寒料峭的时节,苏有粮一家三口正在为即将开学/上班的事情而感到忧愁的同时,远在靠山屯大队里,已经开始春耕的大队社员们,也开始躁动起来了。   在上工休息的空挡里,大伙儿都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说着这一个冬天所发生的趣事,也分享着彼此听来的家长里短。   其中,一个向来爱说什么小寡妇、老鳏夫这种事儿的小婶子神秘兮兮地喊着旁边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开口就是:“你们听说了吗?”   其他几个人:“听说啥啊?”   “都不知道了吧!毕竟这事儿我也是刚听说,还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咋回事呢。”小婶子故意吊人胃口地说着。   “哎呀你这人就爱兜圈子,甭管是真是假,先说出来让咱大伙儿都听听啊!”   “你们真想听?那我可就说了。”说着,她抬头四处看了看,终于吐口说道,“都知道老苏家的那个苏夏草吧?她呀,跟李传根家的铁牛在头过年的时候就一起去钻小树林了!”   “苏夏草?你说的是年前人家老张家满月酒起了满脸大疙瘩的那个?可我咋听说老苏家已经开始张罗着给她定亲了?还是定的离咱们这边老远的杨家庄的人。”其中一个住在老苏家附近的邻居说道。   小婶子眼神一亮:“就是她!但她定亲这事儿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啊,他们家也肯定知道自家闺女做出来的丑事儿,可不得找个离得远点的人家嫁过去,难不成还要嫁给本地的,明目张胆给人戴绿帽子啊!”   “绿帽子?也不至于吧。那年轻小闺女和小小子凑在一块也正常,就是我不明白,那老苏家要是知道她和李铁牛的事儿干啥不直接这俩孩子把事儿办了,何必给自家娃嫁到那么老远的杨家庄去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小婶子低声道,“苏夏草这丫头可了不得,不光跟李铁牛钻小树林子,还跟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说……说啥喜欢,想嫁给他的话呢!”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禁“嗬”了一声。   这时候,有人问了:“不是,你咋知道的啊?还有,那结了婚的那人……有娃没啊?我咋觉得有点不可能呢,那苏夏草可才刚十五六,是个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咋可能做出这么……”   听见这话,小婶子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道:“我咋知道的,因为这都是我亲耳听见的!那天我从娘家回来,快到大队的时候尿急,实在憋不住了就想去旁边小树林里解决,刚蹲下我就听见了这俩人说话,人那男的都没搭理她,偏那丫头还不要脸的继续喊着说要嫁给他,我呸!”   一听她说是亲耳听见的,众人可就都来神了。   连连问道:“那你咋知道是苏夏草啊?那男的又是谁啊?”   小婶子:“我当时偷摸往树林外面瞧了一眼,她那一俩疙瘩都还没彻底消下去呢,我咋能不认的,就是那男的是背对着我站着的,所以没看清楚脸。”   众人看她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心里头也都相信了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乖乖啊,这苏夏草是咋想的啊。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要跟结了婚的男人在一起……”   “哪儿是这个啊。问题是这男的结了婚有几个没孩子的,我真想不明白,自己家里亲生的管教起来都累的不行呢,咋还有人想上赶着给人当后娘呢!”   “不对啊,说了半天,这老苏家的丫头是脚踩两只船啊!一边跟差不多岁数的铁牛钻小树林,一边又半分脸皮都不要的跟人家有妇之夫说那种话……她才多大啊,就这么会勾搭男人了,别是已经……”   大伙儿正说得起劲儿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眼尖,看见了不远处过来的人,连忙低声道:“欸欸欸快别说了,老苏家的人来了!”   …   流言渐起,不过几天的时间,关于苏夏草和李铁牛以及一个神秘已婚男人的传闻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靠山屯大队,成为了家家户户所津津乐道的事情。   可唯独老苏家的这群人不知道。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苏家的人也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毕竟,任谁在每天上工下工的时候都能察觉到队里的其他社员凑在一起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举动,和在他们靠近后又立即散开的众人的奇怪行为。   但不管他们怎么因为大队里的氛围感到不自在,家里头这些人也还是不知道那个已经令他们所有人都陷入到其中的桃色风波到底是啥。   直到……   这一天,八岁的苏大宝不知道为啥,一路哭着跑回了家,直接跑到他爷他奶那屋。   在王翠芬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情况下,苏铁柱和李秀芹两个人对于这个大孙子还是相当疼爱的。   见此,连忙问道:“大宝咋了?是不是队里其他孩子欺负你了?”   苏大宝:“呜呜呜呜呜呜……”   李秀芹是又急又心疼,看着大孙子眼泪汪汪的样子,再三问道:“到底咋了嘛,你这样该把嗓子给哭坏了!乖孙你快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奶现在就找他们家去!”   问来问去,问了半天,是问到老苏家其他人都下工回来了,这苏大宝才吭吭唧唧地止住了哭声,指着站在屋门口的苏夏草就喊:“都是因为苏夏草,大队里的孩子都不跟我玩了!他们说苏夏草是破鞋,是跟人胡搞乱搞的破鞋!”   破鞋?!   这话一说出口,让屋里屋外听见这句话的人都不免呼吸一窒,全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苏夏草。   这时候,王翠芬急了。她顾不得别的,直接喊道:“刘梅你咋教的孩子?咋能让他说出这种话呢!我家夏草是啥样孩子你不知道嘛,那过几天人家老杨家就该上门定亲了,你家大宝在这个时候说这话出来,是想要逼死我闺女吗!”   突然就被甩锅的刘梅愣了一秒:“不是……我家大宝他才八岁,他咋可能无缘无故说这话出来。再说了,我跟有年都是刚下工回来,一直都只有大嫂你和妈俩人在家,我要是教他说这话我早就教了,干啥还要等到这时候,我哪儿以后工夫教他说这话,我……我图啥啊!”   刘梅这番话可以说是叫醒了众人。   是啊,苏大宝才刚八岁,他咋可能知道“破鞋”是啥意思呢,而刘梅作为他亲妈,又咋可能教他用这么难听的话说苏夏草,她这么说,能图着啥呢。   想明白这点后,众人看苏夏草的眼神儿就都有些不对了。   这时候,苏春桃不知道为啥,蹲在因为哭的时间太久而还在不停抽泣着的苏大宝旁边,小声问:“大宝,大姐问你,这话是谁说的啊?”   “是……是小虎子说的。”苏大宝打了个哭嗝儿,“他说是他妈说的……还说、说整个大队都知道苏夏草是破鞋的事儿了,说她跟铁牛哥钻小树林……还说啥结了婚的男人……反正、反正他们爸妈都不许他们跟我玩,说我……说我是破鞋的弟弟呜呜呜……”   说到这,苏大宝就又哭了起来。   哪怕他年纪再小,不知道破鞋是啥意思,也在经历了同龄人的排斥后,多少咂摸出这话不是啥好话了。   更别说,在他说完这番话后,苏大宝就是再懵懂,也能察觉到身边爷爷奶奶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情绪。   对此,苏大宝便不着痕迹地朝着苏春桃那边挪了挪,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直接抱住了这个他向来不亲近的大堂姐。   同样的,苏春桃在苏大宝说出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后,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直接抱起苏大宝,站到了房间不起眼的角落里,像是刚刚的问话只是她随口说出来的一样。   但实际上,刚刚她同苏大宝的对话,已经彻底掀起了在场每个人心中的波涛骇浪。包括苏夏草本人,也在为苏大宝口中所说的话而如遭雷劈一般。   破鞋?   铁牛哥?   结了婚的男人?   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   向来好面子好了大半辈子的苏铁柱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栽歪着摔在了旁边的炕上。   他摔坐在炕上,扶着炕桌,对眼前神情各异的儿女们喊道:“不管是谁,现在,都给我出去,务必要把这件事给我打听清楚,啥钻小树林,啥结了婚的男人,都给我弄清楚!”   这时候,反应过来的苏夏草连忙道:“你们听我解释——”她的话才刚说出去一半。   下一秒,苏夏草就觉得左边的半张脸一疼,整个人都已经被怒火中烧的苏有田给一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只听王翠芬尖叫一声道:“她爸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打闺女干啥!她过几天还得定亲呢,你这一巴掌下去,让人老杨家看了得咋想!”   苏有田梗着脖子道:“还定亲?她都让整个大队里人喊破鞋了,还有谁会要她!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是啥也没做的话,人队里的人能无缘无故说她的闲话吗!”   王翠芬挣扎地喊着:“可爸不都说了,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呢嘛,万一……万一只是谣传,是队里的那些个长舌妇瞎编的呢!”   “瞎编的?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整个大队都知道了,谁敢瞎编?!我早说这丫头看着不对劲儿,就你还一个劲儿地给她搪!”苏有田愤怒吼了一嗓子后,又对捂着脸,满是仇视看着自己的苏夏草扬着手问道,“你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早知道你你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我当初在生下你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给你送走!”   “你就应该给我送走!要不是你们重男轻女,我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事到如今,苏夏草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们这么生气是为啥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为的,是自己的脸面,是老杨家二十块钱的聘礼,是怕我名声臭了,嫁不出去了到时候真成了你们嘴里的‘赔钱货’也是为了我妈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种的儿子!”   “你——”苏有田气得浑身发抖,想抬手再扇她一巴掌,却又不知道为啥在面对苏夏草仇恨的目光时,而不敢下手。   这个时候,苏铁柱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老大,你现在就去找那个媒人马,把定好的和老杨家定亲的事儿给退了吧。”   这话一出口,李秀芹和王翠芬都不敢置信地喊道:“他爹/爸?!”   苏铁柱没有理会自己老伴和大儿媳妇的话,沉声道:“这从来结婚结婚,结的的是喜事,而不是结仇!不管咋样,夏草的名声已经坏了,你们觉得杨家庄离得远没人会知道,可现在整个靠山屯都知道了,老杨家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儿!与其等定了亲以后再让人说嘴,不如趁现在赶紧把这亲事给退了!”   李秀芹厉声道:“可这门亲事退了,以后夏草就再找不到这样好的人家了!难不成,要留她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那就等这事儿过去,没啥人再提起来以后,给她找个……找个老鳏夫嫁了!”   听到“老鳏夫”这三个字的时候,原本还坐在地上,因为说要退亲的事儿而一直没再开口的苏夏草癫狂地喊道:“我不嫁!我已经有想嫁的人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你们要是想找人嫁给老鳏夫,那就让苏春桃去嫁!反正、反正她就该嫁给那样的人才对!”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在苏有田的怒骂,苏夏草的尖叫,王翠芬的哭声、苏爷爷苏奶奶没脸见人的神情,与苏有年一家坐看热闹的场面中,苏夏草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到“就该嫁给那样的人”时,站在她背后的苏春桃如墨一般,隐藏着深深恨意的目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   就在老苏家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苏有粮和苏秋月却是在喝了一大杯红糖水,享受了一下沙发椅的舒服后,惬意又有些紧张地从蔡校长家离开了。   回家路上,苏秋月吃着蔡校长给塞过来的奶糖,含糊地开口道:“爸,你跟我妈有做好当工人的准备吗?感觉不管是要值夜班的门卫还是切墩儿的食堂帮厨,都不轻松呢,你和我妈这在大队时,走两步就喘,挥两下镐就累的体格子,能行吗?”   面对苏秋月这明明是担忧的话却不好好说的表达,苏有粮“嘿”了一声:“我的傻闺女啊,我跟你妈上班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本身你作为天才,每天睡觉……不是,每天学习就挺累的了,我跟你妈你就放宽了心吧。有那工夫,不如想想下礼拜的入学考试,作为全县第一,可是有很多人都在关注着你呢!”   对此,老早就已经学完小学和初中知识,并且已经开始高中课程学习的苏秋月是没有半点顾虑,非常臭屁地仰起了脖子:“爸你就放心吧,作为一个天才,不过一个县小学的入学考试,那不就是手到擒来!”   苏有粮狐疑道:“真的?我可听说不少县里的小学生在知道这回考了全县第一的人是闺女你这个大队小孩儿以后,全都不服气得很,全都头悬梁,锥刺股,说是要跟你这个全县第一在这一次的入学考试中比一比呢!”   苏秋月:“???”   听到苏有粮这番话后,苏秋月连忙敲了敲9527搞出来的对话窗口:“紧急情况!全县的学生都要跟我比试咋办?!”   9527伸了个懒腰,不以为然道:“宿主你这个反应会让本系统质疑你之前关于小学课程的考试成绩哦~”   苏秋月一脸无语:“这时候你能不能别贫了,说正事呢!你之前不说过啥,全县比我聪明的人有多少多少来着嘛,我是学完了小学课程,但人家那智商比我高,在小学范围内,会不会真的有考得比我还厉害的人啊?”   “很有可能哦。”9527贱嗖嗖地回答道,“毕竟宿主当初在学小学课程的时候对自己要求很低,也难保会有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人出现呢。”   “……”苏秋月想起自己之前对考试成绩保60争80的低标准,崩溃道,“那咋办啊!我的天才人设是不是要被戳穿了,我是不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刚做完一套眼保健操的9527托着自己的脸蛋说:“或许,还有办法。”   苏秋月:“什么办法?!”   9527:“就是……距离考试不是还有一周的时间嘛,以宿主如今的能力来看,用一周的时间将小学知识重新复习一遍不是难事。但还是算了吧,毕竟宿主你那么懒,又不爱学习,一周的时间真的是太强人所难了,反正考不了第一名就是被打回原形嘛,也没什么的。”   苏秋月:“……”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于是,在苏有粮和苏秋月还得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的时候,苏有粮只看见自家闺女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就甩下自己小跑着朝家门口跑去了。   苏有粮:“闺女,你干啥去!等等我啊!!”   苏秋月:“我赶着去学习——”   五分钟后。   看着躺在屋里已经睡着了的苏秋月,苏有粮面无表情地看向媳妇儿,问:“咱闺女这是……”   田凤娟:“很明显,她睡着了。”   苏有粮:“……”   所以,闺女你说的赶着去学习,就是学习如何快速睡着的吗?!   …   苏秋月这一觉是一直睡到了傍晚林七过来才算是结束。   当然了,在这一大觉的过程中,中午吃了两大碗炸酱面啥的,也是完全没有影响到她沾枕头就着的睡眠质量。   看着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的苏秋月,跟着田凤娟帮忙择菜的林七连忙起身扶住她晃晃悠悠的身子,以免她摔倒了。   林七道:“月儿你醒了?给你晾好的正好能喝的水,赶紧喝两口,醒醒盹儿。”   苏秋月:“唔……哥哥?你啥时候来的啊?”   睡了半天多,只为了能在一周时间里将全部小学课程的重新复习一遍的苏秋月看着眼前的林七,不由得先眨巴眨巴眼,好一会儿才从有些发懵的状态里出来,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婶儿跟我说你还在睡,我就没去你屋找你。”林七说着,将水杯递给苏秋月。   “我说呢,明明中午吃饭的时候哥哥你还不在呢。”   苏秋月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去了大半杯水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连忙拉起林七的手,边往自己屋里走,边回头跟田凤娟喊道:“妈,我有点事儿要跟哥哥说。你帮我看着点我爸,别让他跟上回似的突然袭击啦!”   田凤娟对于闺女和林七的关系向来是持有与苏有粮相反的想法,甚至有些喜闻乐见。毕竟他们俩就只有苏秋月这一个闺女,对于未来女婿的身份肯定是要好好筛选的,所以林七作为知根知底,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田凤娟自然是要把他列为最佳女婿的第一人选。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她闺女这明显都还没开窍呢!   看着他们俩小跑着进屋的背影,田凤娟不禁为自己这提前了太多的想法摇了摇头,喊道:“知道了。不过等会儿就该吃饭了,你们俩说完话就赶紧出来,别耽误了饭点了!”   “知道啦!”   …   进屋后,林七倒是不像上一次似的羞赧,但多少也还是有些束手束脚的。尤其是在他看到苏秋月床上那还没收拾的被窝以后,他就更不知道该往哪儿坐了。   意识到自己这屋子是有点邋遢的苏秋月连忙起身:“我这刚起还没来得及收拾……哥哥你坐这儿!”苏秋月边说,边拉着林七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乱糟糟的床上。   两个人相对而坐,却不知怎地,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秋月无意识地勾住被窝的一角,小声问:“哥哥你……我上回拜托你的事儿……”   “已经成了。”林七见苏秋月的确在意这事儿,便连忙说道,“头些日子我就找人把这事儿给散出去了,经过几天的发酵,如今是整个靠山屯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那苏夏草定亲的事儿……”   “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但今天老苏家也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并且发生了很大的争吵。在我过来之前,那个媒人马就带着另外一个婶子去到老苏家了,估计是为了定亲的事儿。”   “带着另外一个婶子?”苏秋月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老杨家的人?”   林七摇头:“应该是大队里的人。”   苏秋月:“大队里的人……哥哥你知道那人长啥样不?”   面对苏秋月的要求,林七思索了片刻后,简单描述了一下跟着媒人马一起去到老苏家人的形象。   而在听完林七的描述后,苏秋月笃定道:“那个人是翠莲婶子!”   “翠莲婶子?”林七想了想,“是张卫东的母亲?”   “对,就是她。”   实际上,对于林七给自己带回来的反馈,苏秋月是相当满意的。   但问题是,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老苏家的事儿,翠莲婶子为啥要去?   难道她是猜到了那个已婚的神秘男人就是张卫东?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为啥要主动上门,去自投罗网呢? 第36章   周翠莲去到老苏家的目的, 从来就不是自投罗网,而是忍无可忍的兴师问罪。   而造成她如此怒不可遏到要直接上门的原因,还要从几天前, 那个关于苏夏草跟男人胡搞乱搞的传闻才刚被才传出来,没到如今满城风雨的时候说起……   三月春耕和十月秋收这两个时间段, 是大队里全员上阵, 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必须要一起上工, 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两件事儿对于他们庄稼人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是关乎每年的收成, 和队里社员们年底分粮的关键。所以,对于整个大队而言,上到五六十岁, 下到六七八九岁……反正只要是还在上工年龄的范围内,就没一个是能在这种时候躲清闲, 找借口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其中,也包括作为军人家属的周翠莲和刘小芳。   当然了,作为军人家属除了过年过节会有队里的领导慰问以外, 肯定是不会在上工劳动这方面有特权的。   但像是他们家这种只有张卫东这一个在部队的成年男丁, 家里头就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妇女, 没有现成劳动力的情况是会有一些优待的,队里头也不会强行要求他们每天都要上工,只要春耕和秋收的时候跟着出来帮帮忙, 不至于闲着就行。   但实际上, 对于周翠莲和刘小芳而言,在头些年张小北和后面这俩龙凤胎还没生出来的时候,这对婆媳是从来没耽误过上工, 毕竟就算张卫东每年寄回来的钱再多,吃的粮食也还是需要年底分粮的时候,以工分和人头作为标准。   而周翠莲和刘小芳之间还算和谐的婆媳关系,也主要是靠那几年一起相扶持生活,吃苦受累也要努力上工的相处中而积累出来。   尤其是在刘小芳也是个勤快老实的人,虽然嘴笨了点,但在大部分婆婆的眼里,不爱说却肯干那绝对是有这样品质的儿媳妇的闪光点。周翠莲也不例外。   这也是周翠莲十分欣赏刘小芳,而极度反感居心不良的苏夏草的原因。同时,这样的欣赏与亲近,也必然是少不了刘小芳一举得男,后面又给老张家生了一对龙凤胎的加分。   但不管咋样,周翠莲都是十分满意刘小芳这个儿媳妇,并也在努力替远在部队的儿子守好这个家的。   所以,在被通知要开始春耕后,周翠莲为了避免上工的时候会让还没断奶刘小芳遇见苏夏草,再听到她说点污言秽语的话而气到影响身体,她便打定主意只用自己一个人去上工的事儿了。   但对于这种真的能把人累得掉层皮的事儿,刘小芳肯定不能让周翠莲去,便主动说道:“妈,我这也已经生完孩子好几个月了,小光和小晴也早就出了百天,能喝点米粥啥的了,这回春耕您就留在家里,我去上工吧。”   听到儿媳妇这话,周翠莲心里是觉得熨帖极了,但对于她的想法却是直接摆手给否定了。   “那咋能行啊,你这还没断奶呢,咋能让你去受着罪呢!再说了,大队长不说了嘛,咱家出一个人就行,还会给分配个轻松点的活儿干,你从前那干活可都是满工分,这回春耕你要是去干了轻松活的话,那队里那些长舌妇肯定得说闲话,不如让我这个老太婆去,也省得那些人叽叽歪歪,总觉得自己吃亏!”   “可您头阵子就说腰疼,这春耕本来就比秋收还累,这弯腰撅腚的,咋说也不能让您去啊!”   “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这当婆婆领了,但上工这事儿你就别再跟我争了。小光和小晴还都小,还是得你这当妈的来照看着才行。”说着,周翠莲便抱起了躺在炕上的小孙女,一副不愿意再就此事争论下去的样子。   两个孩子的名字是在张卫东返回部队前,他和刘小芳两口子一起商量出来的。   小儿子,也是龙凤胎里的哥哥叫张小光,阳光的光。   小闺女,也就是最小的妹妹则叫张小晴,晴天的晴。   人啊,都是有了孙子想要孙女,生了孙女吧又稀罕孙子。   周翠莲也不例外。在有了两个孙子以后,她就对这唯一的孙女晴晴疼爱得不得了,亲手缝了不少小衣服、小袜子的给她的这个宝贝孙女。   掂量着比旁边的小光轻了不少分量的孙女儿,周翠莲问道:“卫东寄回来的奶粉都给他们喝了吗?还都爱喝吗?”   刘小芳点头:“喂过几次,第一回 还都有些不爱喝,但后面喂得勤了点,也就都能喝进去了。”   周翠莲:“那就行,这小光跟个牛犊子似的,晴晴看着却有些弱,肯定是抢不过她小哥的,你的奶水又不够俩孩子喝的,所以啊就给他们勤喂点奶粉,我听卫东说了,那东西可都营养着呢!”   看着在自己怀里眨巴眼的小孙女,周翠莲的心是既柔软又坚定。   在拥有刘小芳这样好的儿媳妇,和三个宝贝乖孙的情况下,苏夏草这样一个对自己儿子有所觊觎,对破坏自己儿子家庭孜孜不倦的人的存在,是必然要成为周翠莲的眼中钉,肉中刺的。   而她也是绝对不会任由苏夏草这个小丫头片兴风作浪的。   对此,周翠莲隐晦地对刘小芳说:“听说老苏家快要给她们家的二丫头定亲了,好像是打算先定亲,再办喜酒,然后等过两年那丫头到了十八岁再去领证。”   “其实咱农村人也不讲究领结婚证啥的,办了喜酒可就得跟着男方那头去过日子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听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刘小芳抿着嘴笑着说道,“不过终究是喜事,到时候咱们还得随礼去呢。”   “是这个理儿,办了酒席可就等于是进了男方的门,得跟着人家去过日子了。等回头啊,我还真得跟我那位秀芹嫂子说说,这喜酒啊还是早点办的好。”   婆媳俩心照不宣地说着她们为了保卫家庭而亲自为苏夏草设计的“未来”时,脸上都带着一种类似于解气却又还止不住愤恨的神情。   或许,在她们看来,这样的安排还是太过便宜苏夏草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吧。   …   作为军人家属,周翠莲为了不丢自己儿子、不丢军人家属的脸,打从春耕开始,就一直上的是全天工,不说挣足十个公分,跟着干点不算太累的活儿,每天得个四五个工分就行。这样既不会太累,也能防着被人说一些占队里头便宜的话。   而就在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上工的时候,周翠莲却不知道不远处的几个妇女正小声地议论着她。   “欸欸欸,你们说卫东妈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肯定不知道。她每天下工以后就只知道往家跑去瞅那她那仨孙子,也向来不爱听咱们这些人扯老婆舌,咋可能知道这些呢。”   “那,咱们要不要也跟她说说?毕竟现在队里头不管是像咱这样结了婚的妇女还是刚结婚的小媳妇儿,或者是家里有闺女、儿子结婚了的咱都跟他们说了这事儿,好叫他们能防备点苏夏草这个小狐狸精,不好就不跟卫东妈说吧。”   “也是,虽然我觉得她家卫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要是让她知道别人都知道了就没告诉她,到时候还不得跟咱们掐架?”   几个人一商量,便打算一块去跟周翠莲也说说这事儿。   当然了,这样内容的开场白必然是“这件事儿我也是听来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而在听完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话以后,周翠莲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见她一边狠狠地用指甲盖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一边用尽可能没那么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这事儿,是谁传出来的啊?看你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会整个大队都知道了吧?”   “这事儿我们也都是听来,但肯定不会是假的!跟你说可不是怀疑你们家卫东啊,而是队里这些家里孩子都结了婚的我们都跟着念叨了几句,也是为了防备着苏夏草。”其中一个嘴角长了一个大痦子的妇女说道。   “是啊是啊,卫东妈你可真别多想,你家卫东啥样我们还不知道吗,不说老实本分,就说他在部队一年都回来不了两趟,你和小芳都见不着太多面,哪可能会叫苏夏草那小狐狸精给盯上啊呢。我们防的都是自家男人。”站在大痦子旁边的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媳妇儿也应和道。   这时候,一个跟周翠莲有些不对付的婶娘意有所指道:“不过说起来,我咋记得头过年前那阵子,苏夏草总端着一盆衣服去小凉河那边呢……卫东妈,你们家可就在小凉河那边住啊。”   “是吗?我那阵子倒还真是在河边看过她两回,但每回都是赶上她离开的时候。”周翠莲不动声色地说,“对了,你们刚不说她还跟老李家的铁牛一起钻过小树林嘛,那小凉河不远处可不就是有片林子少有人去的嘛,估计那片林子就是这俩人幽会的地方。”   “还真有可能!咱大队是有山有水有树林,我们之前还猜测过苏夏草是跟李铁牛钻的哪个小树林,今天一说,还真是小凉河那边那个最有可能!”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她们是越说越起劲儿,周翠莲却是越听心越凉。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关于苏夏草流言中的两个男同志,一个是已经被宣扬得满大队皆知的李铁牛,另一个侥幸没有被人看到脸的已婚男就是自己的儿子,张卫东。   其实说实话,不管在哪个年代,但凡是跟打黄腔、桃色绯闻牵扯上关系的人,永远被指责、被质疑、被抨击的大多都是女同志。   就好比如果一个女同志在婚姻中出轨,那么往狠了说就得被浸猪笼,命都保不住。可要是一个男同志做出了对不起家庭的事儿,那么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这个男同志妻子的家里人都得说“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改了就没事了”类似这样的话。   所以对于苏夏草这件事的影响,只看已经知道了传闻却还大摇大摆在队里晃荡的李铁牛就知道。   ——这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叫事儿,甚至还是一种拿来作为谈资,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周翠莲却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对外的名誉上有半点污点。   她儿子可不是跟李铁牛一样,是个一辈子都只能窝在大队里,没半点本事的小混混一样的人物,那可是部队里的副排长!是未来还要继续往上爬的领导预备役!是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让苏夏草这样不知羞的狗皮膏药给赖上的!   就在众人仍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周翠莲那双因低头而被藏起来的眼睛里已经写满凶狠。   因为传言已经越传越凶,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是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了,所以为避免主动对号入座,被人知道和苏夏草追求的那个已婚男就是自己儿子,周翠莲一直都在忍耐着,只想着要等队里的大伙儿渐渐遗忘这件事以后,再想办法把苏夏草这个祸头彻底掐断。   但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周翠莲是咋也想不到,苏夏草那丫头竟然能在整个大队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还不忘惦记她家卫东。   …   县城邮局。   因为在昨天接到了张卫东打回大队的电话,说是他头阵子寄回来的钱差不多这两天要到了,所以周翠莲是早早地就跟郭队长请了半天假,拿着自己给儿子做的衣服和鞋,准备趁着这一趟来回,把钱也领到手,把东西再寄出去。   在领完钱后,周翠莲将手里打包好的衣服和鞋底递给了邮局的工作人员,刚说完儿子部队的地址,就听见对面正在填单子的女同志嘀咕了一句:“头两天刚有个小姑娘往地址寄信,大娘您咋没跟她一块把东西寄出去呢,这样的话还能省张邮票钱。”   周翠莲愣了愣:“那个同志您刚说啥?有个小姑娘往这个地址寄信?”   女同志点点头:“对啊,这往部队里寄东西的人可不多,又是头两天才刚寄出去的,我还记着呢,那小姑娘说她叫苏……苏什么来着……”   “苏夏草?!”   “对对对,就是苏夏草!”   这个回答让周翠莲一下子失控地拉住那个女办事员的手,厉声道:“那封信呢?苏夏草的那封信是已经寄走了吗?!”   那人被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大娘您这是干啥!那都是两天前的事儿了,肯定都已经寄走了……您要是再不松手,我可就喊人了!”   当天,周翠莲因为在邮局里过于失态的表现,被邮局里的领导扣在那里接受了大半个小时的批评教育。而这,还是念在她年纪不小,又是军人家属而网开一面,没有通知她所在的靠山屯大队,让人过来领她。   但她在离开时所表现出来的失魂落魄,却不失因为这个。   而是……   而是苏夏草她怎么敢写信寄到卫东的部队!   还有,她又是从哪儿弄到的部队的地址呢?!   这个时候,周翠莲只觉得脑海中有一个场景一闪而过——   是那天她看到的,苏夏草追着邮递员不停问有没有部队寄给她的信的场景!   是了。   周翠莲点头,邮递员那里都是有记录地址的,苏夏草极有可能就是从给靠山屯大队送包裹的邮差那里得到的地址!   面对苏夏草如此卑鄙的行径,原本还打算等这次风波过去以后再出手对付她的周翠莲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   此时,将自己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的周翠莲坐在争吵过后,一片狼藉的老苏家屋里的板凳上,是一声不吭,将舞台全都留给了被她喊过来当中间人的媒人马。   而一旁老苏家的人虽都有些纳闷她为啥会在今天跟着媒人一起上门,却也暂时顾不得理会。因为,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已经被站在屋中央,唱念做打好一会儿的媒人马给吸引走了。   只见媒人马拍这大腿,对苏铁柱和李秀芹满是控诉地喊道:“老嫂子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人家老杨家那边这两天都准备动身往这边来跟你们好好商量定亲的事儿了,可谁成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家夏草竟然闹出这种跟人胡搞乱搞的丑事来,不说人老杨家那边已经气得想要过来找你们算账,就是我这当媒人的名声都让你们给败坏了!”   对此,李秀芹面露尴尬道:“那个小马啊,你这话说得可不太对,我们家夏草做了啥丑事我们咋不知道呢,你这红口白牙的可不能瞎说话啊!”   “我瞎说话?!”媒人马一瞪眼睛,拍着胸口,扯着嗓子喊道,“我看老嫂子你才是那黑白颠倒,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竟然好意思把你们家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破鞋闺女说成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我呸!”   向来能说会道,从来不得罪任何人的媒人马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口闭口不是“破鞋”就是“胡搞乱搞”,无一不是能刺痛到在场处她和周翠莲外所有人心脏的话。   其中,要以原本在看到周翠莲就觉得心虚,如今听到这些对自己形容的话更觉得愤怒的苏夏草为首,在媒人马又一次说道“破鞋”的时候,她便直接冲了出去,骑在对方身上,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边打,还边骂道:“你才是破鞋!你是个让人穿烂、踩烂,已经没人要的破鞋!不过是个保媒拉纤的媒人还敢来我家里撒野,那老杨家想要反悔?我还看了不上他们的!”   这样粗鄙的行为举止都是苏夏草重生前习惯的。但在打骂完对方才刚痛快了一会儿的她却忘了,自己现在才只有16岁,根本不是膀大腰圆的媒人马的对手。   只一瞬间,她就被媒人马掀翻在地,和刚刚还被自己抡圆了巴掌打的媒人马彻底颠倒了位置。   “你个小贱人,当破鞋也就算了,还敢上手打人?!我马春梅在十里八村这么多年,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丫头还真是头一回见!既然你妈怀着孩子不知道管教你,那我也不介意让你清醒清醒!”媒人马说着,直接扬手照着苏夏草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见此,李秀芹和王翠芬不干了。   不管苏夏草干了啥,那也都是她们老苏家的的事儿,咋能让媒人马当着她们的面儿欺负自家人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翠莲故意咳嗽了两声,开口制止住了所有人的举动。   她说:“我可以让老杨家不取消定亲这件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老苏家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不过要换个人。毕竟你们家的这位苏夏草同志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破鞋了,我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让人家一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娶你家这个已经坏了名声的闺女。”   “换个人?”想到老杨家许诺的二十块钱彩礼,李秀芹和王翠芬互相看了一眼道,“你是想把定亲对象换成春桃?那老杨家能干吗?”   周翠莲轻哼一声:“怎么说服老杨家同意把人换成你们家大丫头是我的事儿,你们只说愿意不愿意吧。”   “你能有这么好心?”李秀芹看了她一眼。   “还是我秀芹嫂子懂我啊。”周翠莲感慨一句,“可惜啊,你就是太不会教孩子了,竟然教出了苏夏草这种不要脸的丫头!”   “你——”   “我要苏夏草嫁给我给她选的人。”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面对李秀芹的愤怒,与老苏家其他人的不解,周翠莲没有不依不饶,也没有开口解释,只冷冷地说道:“我给苏夏草选了一户人家,桥头大队一个死了老婆,家里还有三个娃的老鳏夫,叫乔福。她不是总惦记着结了婚的男人,上赶着要给人当后妈吗,这个乔福是最佳人选。”   乔福?!   苏溪夏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身体没忍住地激灵了一下。   这个人,明明是上辈子苏春桃嫁给的那个老鳏夫!   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周翠莲说给自己?!   一瞬间,苏夏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有一只大手将自己所有的好牌都打乱了一样,让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满盘皆输。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在听到周翠莲的打算和她给自己选出来的人选后,苏夏草就知道她今天过来的这趟目的就是想要给自己嫁到其他大队里去,好能离张卫东远远的,所以她绝对不能嫁,绝对!   对于苏夏草表现出来的反应,和老苏家这群人面露犹豫的样子,周翠莲“呵”了一声,加大筹码道:“老乔家那边我已经说好了,那边也不介意苏夏草的名声,并且表示只要苏夏草愿意嫁过去,不光不用你们出嫁妆,他还会出十块钱当聘礼,酒席也一应都由他那边出钱。”   说着,她又补充道:“对了,乔福可是在桥头大队当会计,领工资的那种。要不是他老婆突然去世,又甩手留下三个孩子,这样好的条件,可是真轮不上苏夏草呢。”   老苏家众人:“……”   虽说周翠莲说出来的话有些难听,但不得不说,她也是真的掌握住了李秀芹和王翠芬的心理。   十块钱彩礼……   不用出嫁妆……   酒席也全包……   是大队会计……   这几个条件一出来,李秀芹和王翠芬这对婆媳便忍不住对了对眼神,心里都有些犹豫。   要说这周翠莲选出来的人,单论条件那肯定是让人心动得恨不得直接就敲定亲事。   但问题是,这个乔福是二婚,还有仨孩子……这苏夏草才刚16,一旦结了婚可就是进门就要当后妈,这不光说出去不好听,苏夏草未来的日子可也得有的难过。   更别说她刚刚还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   “这事儿,我们……”   “你们可得想好了。”周翠莲抢先一步说道,“苏夏草这名声可已经是臭了,除了嫁给二婚的,还有谁愿意娶她?乔福可是条件相当不错的了,可以说是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这个时候,媒人马也应和道:“是啊!不光如此,你们要是同意了老乔家这桩亲事,那卫东妈可是能帮着你们去跟老杨家说和说和,到时候换春桃嫁过去,可就是两门亲事,那聘礼加在一块,可也有足足三十块钱呢!”   三十块钱是啥概念?在男女上工每天只能得两三毛的情况下,那三十块钱都能顶上一个庄稼人近乎一年的收入!   在头阵子年底分粮、分钱的时候,王翠芬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来也才只分到了38块钱,哪怕是苏有田,也才不过有五十多不到六十块钱。   而且不说能得到的彩礼钱,就说周翠莲刚说的话,那也是让老苏家全家都顾虑的事情!   ——苏夏草现在是真的已经臭了名声了。   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再想嫁个跟老杨家小子那样年貌相当,也称心如意的,已经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而以苏夏草现在在队里的名声,受到影响的已经不光是她一个人了,而是连带着整个老苏家都跟着一起没脸没皮让人笑话。   周翠莲的提议,或者说是等价交换的条件,或许真的是一个能让这件事有个两全其美结局的方法。   因为只要把苏夏草嫁出去,那么队里的人便也不会再继续议论这些,而这,就等于是一种挽救老苏家所有人脸面的方式。   所以……   老苏家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李秀芹站出来,对周翠莲说道:“我们同意让苏夏草嫁到桥头大队去。”   仍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苏夏草目眦尽裂地看着说出这话的李秀芹,和旁边没开口便等于默认了这件事的苏有田和王翠芬,心头涌现出一种又一次被抛弃的失落与痛苦的同时,她却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   苏夏草没有注意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苏春桃,正在用一种好似悲哀,又好似释怀的目光看着自己。   而这也令她错过了唯一一个最靠近知道真相的机会。   她只一味地在怨天尤人,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突然出现的流言、突然以直白恶意相对的周翠莲、突然出现的原本应该是苏春桃对象的乔福……还有,她突然就看不到的,原本笃定的灿烂未来。   “啊啊啊啊!!”苏夏草看着那群仿佛要给自己称斤轮两“卖”给那个老鳏夫的自己的家人,终于崩溃地怒吼道:“你们这是犯法!是在侵犯我的人权!我……我要去革委会……去革委会告你们!”   绝望中的苏夏草并不知道,有一句曾被许多人知道的话叫做“命运所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明了价格。”。   重生带给她的,本该是积极努力去弥补自己曾经的错误,改变她曾经怨天尤人却又不思进取,从不愿意付出努力,只想不劳而获的性格,以获得比从前更美好的生活,与更广阔的的天地。而不是让她执着于夺走别人看似光彩亮丽的生活,而不择手段,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一块地为如今所产生的连锁效应而出牌,并将骨牌放在错误得会将她推至深渊的位置。   人生,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苏夏草已经没有再一次重生的机会,也没办法回头了。   —   苏秋月和她爸妈苏有粮、田凤娟得知苏夏草和苏春桃已经定亲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在事情结束的好几天以后了。   因为老苏家已经分家,并且这也不是啥可值得炫耀,甚至可以说是很丢脸的事情,再加上苏有粮一家从搬来县里就没回去过一趟,所以苏春桃和苏夏草定亲的事儿,便也没有人愿意折腾到县里一趟通知他们,更别说这定亲本来就是老苏家大房的事儿,连苏有年一家都嫌寒碜没参与,就更别说苏有粮了。   对此,苏有粮他们也没太计较这事儿,或者说因为由林七传到他们这里的消息只是俩孩子定亲了,没说中间所发生的的这些事,所以正忙着准备开始上班、上学生活的一家三口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全都没过脑子。   当然了,漫不经心只是苏秋月为了避免她爸妈察觉到自己不对的保护色。   在私下里,苏秋月还是趁着苏有粮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林七拉进了屋里,询问起了这件事:“老杨家最后到底是跟谁定的亲?是苏春桃还是苏夏草啊?”   “是苏春桃。”   “???”   见苏秋月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林七细细解释道:“原本老杨家根本不知道苏夏草在靠山屯这边的风评,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周翠莲安排那个媒人马主动去跟他们说的。而当时老杨家是想要直接甩清跟老苏家的关系,重新再寻摸其他家的闺女,但在周翠莲和媒人马的说和、撺掇下,再加上也同样见过苏春桃长相的杨家小子也表示对她的模样能接受的表态,他们便打算跟苏春桃定亲。”   听到这里,苏秋月只觉得更是一脑子浆糊:“周翠莲她说和的?可翠莲婶子这样做是图啥啊?说起来,我还以为是苏夏草打算破罐子破摔,最后还是给苏春桃陷害了呢。”   面对这个问题,林七一脸复杂地解释道:“她这样做事是想要以此作为筹码也是要挟,好说服老苏家的人愿意把苏夏草嫁给……嫁给一个桥头大队刚死了老婆,还有三个孩子的男人。”   苏秋月:“???”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到。或者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表现出对苏夏草这么……这么强烈的恶意,现在却……但不得不说,这位翠莲婶子是真的挺厉害的,而在这样的计划中,她也是如愿以偿地让苏夏草跟那位有三个孩子的男人定下了亲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七似乎是在复盘对方的行为,以此获得经验一样,说话间都带着对周翠莲的肯定。   对此,熟知剧情的苏秋月正在疯狂地问9527:“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给我看过的那本书的剧情里,有那么一句话里写到过……为了彩礼钱,苏春桃被苏有田夫妻嫁给了一个有着三个孩子的老鳏夫……这个人,不会就是刚刚林七说的,被周翠莲安排给苏夏草定亲的男人吧?!”   同样被如此崩坏剧情吓到的9527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拥有这样人设背景的人,除了原书男主角张卫东以外,应该就只有这个人了……但本系统只是一个学习系统,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还想问9527发生了什么的苏秋月:“……”   我的系统为什么比我还怂?!   是因为所谓的统随宿主吗?!   但不管苏秋月和9527这一人一统如何为崩坏的剧情感到茫然与无助,苏夏草这个如同大石头一般压在苏秋月心口窝的人也终于不再是对苏有粮和田凤娟“存在”与否的威胁了。   这让苏秋月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枉9527感慨道:“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像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但苏夏草现在的这个样子也终于能让我放心了。起码,我爸妈不会再像书里写的那样,不会再消失不见了。”   同样冷静了不少的9527抬起自己的小胖手扇了扇,好像这样能够给它刚刚因为运转过快而急速升温的主机降降温一样。   而面对苏秋月的话,它就像是降温过度一样,非常冷酷地说道:“温馨提示,宿主你距离小学入学考试只剩下一天不到的时间了,而你的小学全课程知识复习却还有整整一本书的内容没有看。虽然现在苏夏草嫁给张卫东的希望几近为零,但如果宿主不能保持住‘天才’人设的话,那么就还是会被打回原形,灰溜溜地回到靠山屯大队,与定了亲却还没出嫁,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状态的苏夏草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堂姐妹哦~”   苏秋月:“……”   这个提示一点都不温馨! 第37章   礼拜一早上六点一刻。   被田凤娟一巴掌拍醒的苏有粮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 站在苏秋月屋门口敲着门。   在被一阵凉风吹得浑身一哆嗦后,苏有粮也算是彻底清醒了起来,看着就快要大亮的天, 也终于将原本还显得过于温柔的敲门声,变成了“砰砰砰”好像拖拉机进城一样的强烈响动。   苏有粮边敲着门边喊道:“闺女, 闺女?快醒醒了, 今天是入学考试的日子, 是咋也不能迟到啊!”   这时候,已经把早饭准备好的田凤娟走了过来, 没好带气儿地瞪了苏有粮一眼, 眼神里写满了“连叫闺女起床这种小事儿都干不好”的指责。   然后,不等苏有粮正整理好一脸委屈的模样,准备给自己辩解, 就听见一声巨响——田凤娟直接一脚,就给门踹开了。   被吓得整个人都后退几步的苏有粮:我媳妇儿……威力、威力不减当年!   田凤娟掸了掸裤腿,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地说道:“回头这锁你想着找人修修,太不禁踹了。”   苏有粮讷讷道:“这活儿让林七来就行, 他会修锁。”   得到这个回答后, 田凤娟满意地点了点头, 抬手捋了捋自己梳好的头发,款款走进了还没睡醒的苏秋月的屋里,温柔地推了推床上的苏秋月道:“闺女?闺女快醒醒了, 妈已经做好早点就等你起来吃了。今天做的是猪肉臊子面, 还给你煎了个鸡蛋,可香了!”   没能被苏有粮拍门声叫醒,也没有被刚刚那一声踹门巨响吵醒的苏秋月在听到“猪肉臊子面”的时候, 眼睛还没睁开,却已经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在闻那臊子面的味道。   而一旁,田凤娟还在说着:“妈还把年前腌的白萝卜咸菜拿出来了,我刚尝了尝,正是吃的时候,脆生生的,清爽又解腻,等会儿就让你爸给你切出来。对了,等会儿等你起来,我在给你冲一杯你爸托人从外地弄来的奶粉,那奶粉用热水一冲,比麦乳精还好喝!”   “还有……”   “媳妇儿你不用继续往下说了。”苏有粮打断了她的话,努了努下巴道,“咱闺女已经被馋醒了。”   看着面前眼睛已经睁开一小缝的苏秋月,和她无意识吧唧嘴的样子,田凤娟一时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就准备吃饭吧,我给闺女冲奶粉去。”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苏秋月就边伸懒腰边喊道:“妈,你想着给我多搁点奶粉,我爱喝味儿浓的!还有爸,多切点咸菜,我爱吃我妈腌的白萝卜!”   “……”   听到这话,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一边无语,一边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表示:越发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可能就真养活不了这么会吃的闺女了。   …   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从房间离开,准备去厨房给苏秋月准备早饭的时候,苏秋月也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苏秋月感慨道:“今天就要入学考试了,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对这场考试的期待了!这一次考试的第一名,非是我天才苏秋月莫属啊!”   是的,说出如此豪言壮志的苏秋月在在叫醒的前一秒,也就是距离考试还不到24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终于成功将之前只肤浅学过一遍的小学全部课程的知识内容复习完了。   为此,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知识的力量!   而听到这话的9527却只是打了哈欠:“宿主好棒棒哦。”   苏秋月:“……”   连荡漾的波浪线都没有了吗?真的有被敷衍到。   “你那个一说就能让人浑身掉鸡皮疙瘩的语音包呢?我记得你以前每次说这样话的时候都会用这个。”面对9527的敷衍,苏秋月竟然主动问起了曾经被自己嫌弃过无数次的语音包。   “那个啊,好像已经被我丢去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陪着苏秋月学了一整晚的9527拉了拉自己的小被子,一副又要进入梦乡的样子回答道,“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是过了试用期,没办法反悔的关系了,所以宿主你就凑合凑合吧。”   “???”   苏秋月一脸不敢置信,“试用期?你之前不是说捆绑以后,除非咱俩同归于尽,就没办法解绑吗!”   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9527内心慌得一批,面上却稳如老狗。   面对苏秋月的追问,它揪着被子坐了起来,一副刚睡醒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地控诉道:“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昨天一整晚都全程在线陪你复习,主机已经运行到快要超负荷了,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宿主却把我吵醒,还说什么解绑的事情……宿主难道是趁本系统睡着的时候,去川渝地区学了变脸吗?”   突然被倒打一耙的苏秋月:“???”   “请宿主换位思考,要是你睡着说梦话的时候,本系统一直在跟你说话,直到把你吵醒的话,你会怎么样?扰人清梦,宿主坏蛋!”   面对系统越发嘚瑟的样子,苏秋月板这一张脸,“和善”地说道:“9527,我劝你善良,也劝你见好就收。”   9527:“……咳,本系统宽宏大量,不用宿主道歉就原谅你了。”   苏秋月:“嗯?”   “反正……反正双向试用期已经结束了,宿主……宿主你再瞪本系统也没用,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解绑了!”听出苏秋月语气中不对劲儿的9527用被子蒙住脑袋,索性破罐破摔了。   “双向试用期?”苏秋月伸手捅了捅躲在被子里的9527,“你给翻译翻译,啥叫双向试用期?”   被戳到屁股却又一动不敢动的系统哭唧唧地说道:“双向试用期是本系统两个月选择宿主,宿主两个月选择系统……呜呜呜呜本系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但我还在银河没遇到宿主之前,已经被好几个人投诉要求解绑了,所以才……”   听到这个回答,苏秋月狐疑地又戳了戳它问:“你不是银河第一学习系统吗?咋还会没人要?还有,你之前既然能留在银河,为啥又会来到这里?”   9527瘪了瘪嘴道:“宿主你真的太坏了,明知道是我的伤心事……”   苏秋月一脸冷酷:“我一会儿还得去吃臊子面,吃完还得去考试,你要说就赶紧说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呜咽”一声,蒙着9527的小被子角上也洇出了一大片水渍,好像泪水一样。   “不是,你一个系统,还有泪腺?”   “我们也是有统权的!研发者给了我们自主掉眼泪的开关使用权!”   “……”   苏秋月:我就说你们这个研发者多少是有点毛病。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苏秋月是一边换衣服准备去厨房吃早饭,一边一心二用地听着9527哭唧唧地说着它的故事。   “所以,你之前说的啥,银河第一的名字是你们所有学习系统统一的名称,只是编号不同?”   “对……”   “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系统在你们银河一共有能绕地球十圈的数量?“   “是……”   “而你因为不会卖萌,不懂得投宿主所好而被投诉了36次,在同行系统里排名倒数一,也因此被迫离开银河中心城,被投放到像我所在的这样的世界里了?”   “没错……”   在一人一统的一问一答中,苏秋月摸了摸下巴,给出了最后一击:“闹半天,咱俩是谁也别瞧不起谁,都是水货啊!”   9527:“……”   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着已经把整个被子哭得能拧出水来的系统,苏秋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不是,伤统,便又连忙开口安抚道:   “好了好了,虽然咱俩都是水货,但不也挺好的,谁都不嫌弃谁。而且你放心,虽然你骗了我能解绑这件事儿,但就算我知道我也肯定不会甩了你的,真的!而且,你也不像你们银河里那些不要你的宿主说的是个小废物,我觉得你很有用啊!又能帮我学习,给我提供那么多习题、资料,还能帮我改变命运,间接救了我爸妈……我觉得你特好,是名副其实是的银河第一学习系统!”   “真、真的吗?”   面对苏秋月的夸奖,9527扭捏着从被窝角那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害怕又期待地问:“宿主你……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实意,是发自肺腑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苏秋月试图让9527看到自己这双写满真诚的眼睛,“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厉害也最贴心的系统了!”   完全没想到苏秋月只见过自己一个系统的9527信了。   对此,9527哭着说道:“呜呜呜宿主你真的太好了!所以本系统决定……”   ——“本系统决定要以更高的要求来鞭策宿主!好帮助你能更快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   还以为能得到啥实际好处的苏秋月:“……”   歪,是银河投诉热线吗?   我想问一下,我现在想申请退货解绑还来得及吗?   —   在搞清楚9527的真实情况后,苏秋月也没太多计较,反正贼船已经上了,试用期也已经过了,她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成天才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是意思吓唬吓唬9527,借机狠狠揉了揉、掐了掐对方被自己觊觎好久的肥脸蛋子后,苏秋月也就十分大度地表示了“当然是原谅它”的态度,准备出屋门去吃早饭,免得真的在入学考试这一天迟到。   然而……   看着眼前明显是坏了,而且坏得离谱的屋门,苏秋月有些茫然。   她一路走到厨房,跟苏有粮和田凤娟喊道:“爸妈,我屋门咋坏了啊?昨天还没事呢啊!我说刚换衣服的时候咋总觉得凉飕飕的,闹半天是这门坏了,我刚瞅了一眼,那门都歪楞得露出一条大缝儿了,不是进贼了吧?”   罪魁祸首田凤娟:“……”   目击证人苏有粮:“……”   “可能是年久失修吧。”苏有粮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你也知道,咱买下的这房子也是老房子了,那边边角角啥的,肯定是得老化了。”   “是吗?”苏秋月有些不信。   对此,为转移话题的田凤娟招呼道:“哎呀,甭管是咋回事,没进贼就行。回头让你爸找人修修,顺便再把家里头其他的房门屋门的都让人给瞅瞅……秋月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赶紧过来吃饭吧,面都该坨了!”   一听这个,苏秋月就连忙坐到了桌前,认真地问道:“妈,面没坨吧?”   田凤娟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现在过来是刚刚好,我给你浇上臊子,就正好能吃了!”   “嘿嘿,那就行。妈你给我多放点臊子,我爱吃这个~”   “知道了知道了,我做了好多了,你要想吃晚上还给你弄。”   “好哦!”   唏哩呼噜吃了两大碗臊子面,外加一小碟白萝卜咸菜,和一大杯奶粉后,苏秋月满足地坐在木椅子上揉着自己有些撑的肚子,只觉得人生幸福不过如此!   这时候,刚把碗刷干净的苏有粮甩着手上没擦干净的水珠走过来,跟旁边穿戴整齐,把头发也都盘在脑后的田凤娟站在一起,一个拎起了苏秋月的书包,一个给她把外套拿了过来。   苏有粮:“行了闺女,别坐着了,咱该去县小学报道了。”   田凤娟:“你爸新给你买的外套,正适合这时候不冷不热穿,赶紧套上,咱出发了。”   …   1973年3月12号,县小学开学的日子。   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这一家三口饶是比规定的时间早出发了半个小时,也还是为眼前这已经拥堵的校门口惊到了。   “乖乖哦,这学校门口咋这么多人?感觉比咱们在大队时上工的人还多!”说着,苏有粮往前一步,伸出手臂护着田凤娟和苏秋月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打算带着这娘俩从学校后门进去,免得跟这群人挤破脑袋。   在朝着后门走的路上,田凤娟几次回头看向正门那边的拥堵,忍不住开口跟苏有粮说道:“她爸你知道这说明啥不?”   苏有粮:“说明啥?”   “这说明人家县里头的人就是比咱们大队里的人要有见识,知道读书才能叫孩子成才。”田凤娟边走边说道,“她爸你说,之前队里头的人还说读书没用,读在多数也是要被革委会□□下牛棚的,说咱两口子傻,可你看人家县城人,不还是都把孩子送来读书了嘛!”   话音刚落,苏有粮便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媳妇儿你说得对啊,这要是读书没有用的话,那县里这些每个月都拿好几十块钱的工人们咋也要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念书啊!真要是读书就得下牛棚的话,咋上面的领导还会要求多建学校呢!”   田凤娟:“所以咱闺女这一回是来着了。要是咱俩真跟队里其他人那样想,可就真是害了孩子了。”   苏有粮:“不光是这个,你可别忘了,咱家秋月可是个天才,这要是给耽误了没能继续念书,那咱们可还都在靠山屯大队呢,咋可能来县里生活呢。所以说啊,非说读书没有用的人才是傻子呢!”   听到父母的对话,苏秋月没有开口表达自己的看法,却也低头抿着嘴笑了笑,并在心里对蔫头耷脑了一早上的9527说道:   “9527你看,明明在遇到你之前我在学校里从来都是不受待见的差等生,但哪怕如此,我爸妈也从来都没有放弃、嫌弃过我,反而是一直鼓励我,并供我继续念书。而在我说自己是天才以后,他们也是最先相信我的人。所以,你真的不用为以前被解绑的事情而伤心,因为我对你,就像我爸妈对我一样,是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改变对你的看法的。我是不会跟你解绑,也不会嫌弃你的。”   “……虽然宿主你的话让我很感动,但是你不要以为本系统不知道你在抄我便宜。”对此,9527哼哼唧唧地回答道,绝口不提自己刚刚偷偷抹眼泪的事情。   而苏秋月也没像平时一样跟它斗嘴,只是趁着她爸妈没注意的时候,伸手摸了摸9527圆溜溜的脑袋。   嗯,虽然你不肯叫我爸爸,但我也会拿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   一家三口是一路说,一路来到了学校后门。   在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有个老头从学校操场那边跑过来,边跑边喊道:“走错了走错了!你们两位走错门了!这是学校后门,仅供学校职工进出,你们这送孩子上学的,得走正门才行!”   见此,苏有粮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入职证明,递给老头说道:“大爷您看,我跟我媳妇儿今天就是来学校报道入职的,还有这是我们闺女,也是被蔡校长亲自邀请入学的孩子。因为前门人太多了,我们挤不进去,又怕耽误了上班时间,所以这才带着孩子走的后门。”   老头接过苏有粮递过来的证明,一脸狐疑道:“蔡校长亲自邀请来入学?那你家娃叫什么名字啊?”   苏有粮:“我家闺女叫秋月,苏秋月。”   “苏……”听到这名字以后,老头一拍大腿,“我说咋这么耳熟,这苏秋月不是年前联考考了全县第一的名字吗!”   听见这话,苏有粮咧嘴乐着说道:“对对对,大爷你说的没错,我家闺女就是全县第一!也是因为这个,蔡校长才特招她来县小学念书,连着给我和孩子她妈也都安排了工作。”   “原来是你们啊!之前校长还在学校里说过一回,但我这光知道个名字,根本不认识人,还以为你们这是走错门的家长!”老头说着,就给他们让开了道,还不忘好心嘱咐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你们既然是跟着孩子来上班的,那一会儿想着先给孩子送去一楼的登记处报道,等给孩子交到老师手里后,再去二楼的人事处报道就行。”   “我这还想着来了学校得一头雾水,需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些事儿呢,没想到这是出门遇贵人,遇着大爷您给我答疑解惑了,真是太谢谢了。”苏有粮是不要钱的好话一窝蜂地说啊,直给这老头说得都有些臊得慌了,就差领着他们给带路了,才算是完。   在苏有粮终于跟这位魏大爷依依惜别离开后,苏秋月忍不住问道:“爸,你刚才那小词儿挺溜的啊,全都是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没看出来爸你还有这文化水平!”   “你爸我的本事多了去了,哪儿光是这一个啊!”听出闺女话里对自己这一番言行举止表现出来的肯定意思,苏有粮得意地扬了扬头,全然忘了自己这一周天天捧着书,一个字一个字跟林七那儿学习这些内容时的崩溃。   “爸你真厉害!”看着苏有粮这样子,苏秋月心里也算是能放心了。起码,不用担心她爸会因为学校里这些人都是城里人而感到自卑,或者是被他们瞧不起了。   父女俩的表现全都被一旁的田凤娟看在眼里。   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不免为他们感到骄傲。   ——毕竟苏有粮开始重拾课本也是为了不给闺女丢脸,而他们的闺女苏秋月却也从来都没有为有一个当门卫,一个当厨娘的爸妈而觉得难堪。   对父母、子女的爱当然是与生俱来的。   但这也是需要彼此细心呵护的,不是吗?   —   在完成了登记、报道等一系列入学必做的事情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也该准备各自的入职报道了。   分开前,两口子站在楼梯间里,再三跟苏秋月嘱咐道:   “闺女,你等会儿到了班里面对那些陌生的同学,不管他们对你啥态度,你别害怕,保持微笑,记住‘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的话,咱也别手软,直接照着对方屁股就踹,实在打不过的话就求饶,等回头爸跟妈去给你出头,你别逞强。还有,一定切记咱不欺负别人,也不能叫人欺负了这个原则!”   “放心吧爸妈,我都记住了!”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嘱咐,苏秋月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者是说什么不会有人欺负的话,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而这个态度,也成功叫这两口子躁动担忧的心多少得到了抚慰。   苏有粮和田凤娟看着眼前穿着新褂子的苏秋月,只觉得心里骄傲得不得了。   看他们闺女这又白净又精神的脸蛋儿,和这挺直的腰杆,和聪明的脑瓜儿,一点都不比这些县里小孩差!   想着,田凤娟伸手给苏秋月抻了抻衣服,柔声道:“五年四班就在楼道牵头不远处左手边的位置,老师办公室则是在最里头右手边,闺女你先去找你们班主任,让她领你进教室。”   苏秋月点头:“成,那爸妈你们也赶紧去人事处报道吧。”   “你呀,就别操心我们了。我跟你妈等看着你进到办公室里以后就去人事处。”说着,苏有粮就抬手把苏秋月的辫子扒拉到了后面。   “那……我就去找班主任。”   “嗯,去吧。”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目送着苏秋月朝教室走去的身影,直到她闪身进到办公室前同他们挥了挥手才进去以后,两个人才收回了视线了,准备去人事处报道。   “咱闺女是不是还是有点太瘦了?”苏有粮看着一个个背着书包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学生,小声问着田凤娟。   田凤娟深以为然:“原本我还觉得咱家这几个月伙食好了起来,闺女个头长了,也胖了点挺不错的,但今天一看,咱闺女跟这些城里小孩比起来还是差点儿,脸色也不如他们看起来红润。”   “那回头我想办法弄点羊肉啥的回来吧,过年那阵子林七跟家里的时候,不还说过羊肉滋补,适合冬天吃。现在才刚三月份,天儿还挺冷的呢,这时候吃应该也能补身体。”   “我也去翻翻以前我妈留下来的食谱,看看里面有没有补身体的饭。”   “……”   两口子这边边说边朝人事处走着,同一时间,苏秋月也在门口喊着“报道”准备认领自己的新班主任了。   新班主任也是个男的,但和长相刻薄的“萝卜头”不同,这位班主任是个三四十岁,看起来是个很好脾气,长得也是白白胖胖的……碎嘴子。   从见到苏秋月的第一面起,这人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你就是这一回全县联考的第一名,苏秋月同学吧!哎呀早就听校长和蔡老师提过你,所以我还以为你会分到蔡老师的班上,但没想到会是来我班上,这回可真是叫我捡到宝了……对了,说了半天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叫我刘老师就行。”   “听说苏同学你以前是在大队小学读书?那也没关系,虽然咱县小学的教育模式和大队小学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有啥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毕竟教室和办公室离得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而且咱们五年四班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友善和谐的大家庭,班上一共有59名同学,加上你就是正好60个学生,等会儿进去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作自我介绍的时间,你可以表现出全县第一的风采,不要害羞也不要不好意思!”   “哦对了,忘了说,之前一直保持全县第一,这一次被你打败的程林同学也即将成为你的同班同学,到时候你们还是可以互相切磋一下,以求共同进步嘛!”   “还有!之前蔡校长应该跟苏同学你说了吧?咱们县小学开学第一天都是要有入学考试的。所以咱们今天上午的安排是班会、领书发书还有安排考场位置,和考场布置,下午是考试时间,不知道苏同学有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可是要全年级排名并且公布出来的。”   “……”   听了刘老师讲了一路话的苏秋月百分百确定,从办公室到五年四班的教室真的只需要走二十步不到。   而面对对方说得这些多得快要让人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的内容,就可想而知,这位作为语文学科老师的班主任语速是有多快。   这让苏秋月不免为未来语文课上可能会有的“听力锻炼”感到发愁。   同时,更让她发愁的还有这一路上,遇见一个老师就知道自己是全县第一,连门卫大爷都知道不说,还全都一种“全靠你了”的眼神看着她,这让苏秋月只觉得心里发毛,也让她好不容易因为复习完小学知识而暂退的不安情绪重新涌现了上来。   更被说这位刘老师刚刚还说之前的全县第一也在五年四班……   这绝对是真实力VS假天才啊。   “咋办啊,我这个水货会不会被前全县第一给打败啊?”苏秋月有些忐忑地问9527.   “请宿主放心……”9527迎着苏秋月期待的目光,肯定地回答道,“失败乃成功之母!”   “……”   苏秋月:我看你的小脸蛋子是刚刚还没被我捏够啊!   …   在跟9527以压倒性胜利“打斗”了一会儿后,苏秋月倒是真的放送了不少,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然而在她刚走进教室,并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做完了一个简单自我介绍以后,苏秋月就察觉到了一道绝对不算是友善,还带着点跃跃欲试想要竞争的目光。   她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古板模样的男生。   苏秋月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刚刚刘老师说的,前全县第一,程林吧。   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刘老师开口了:“苏同学,你就先坐到程林旁边吧,他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有什么事儿你都可以问他。当然了,程林同学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要问苏同学才对,毕竟她可是这一次打败你的新全县第一啊。”   “……”老师你确定你这话说出来不是在拱火吗?   还有问题就找他?   看着对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苏秋月只觉得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在这样的目光里开始自己全新的小学生活了。   苏秋月:心累!   —   事实证明,苏秋月的预感是对的。   因为在上午的班会刚一结束,刘老师在布置了让全班同学收拾考场的任务就离开以后,这位从和自己同桌以后就一直在散发冷空气的程林同学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你不要觉得这一次考了全县第一就可以牛气哄哄的了,那只是因为我在上次的考试中犯了一点不严谨的小错误,写错了附加题的答案,而不是证明你比我厉害!”才刚十几岁说话就带着一股拿腔拿调意味的程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充满了对苏秋月的不屑。   对此,苏秋月表示:“哦。”   程林:???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啊。”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反驳我!”   “你说的挺好的,我干啥要反驳你?”   面对苏秋月这一副咸鱼姿态,无所谓你说啥的样子,程林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总觉得苏秋月这样是在蔑视自己,气得直喘粗气,口不择言道:“我的补习老师说过,你们女生在理科科目上都不如男生好,也只有在小学这样的基础题上才能稍稍赶超我们,等到后面初中、甚至高中分文理的时候,你就一定会后劲不足,也不会有我厉害了!”   “???”   这是什么歪理?   还后劲儿不足?   “你当学数学是开拖拉机,开到后面没油了就得推着走?那甭管开车的是男还是女,没油了就去加油不就行了,难不成这开车的是男司机就会变戏法,能给拖拉机加满油,女司机就不行?”苏秋月忍不住抬手在太阳穴那里比划了两下,“不得不说,程林同学你的这个说法是真的让我切身领悟了啥叫天方夜谭,信口胡诌。但我要告诉你,那学数学靠的是脑子!”   “你——你——”   程林被苏秋月这一番回答说得哑口无言,但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又觉得自己无力反驳的样子实在丢脸。   为此,他涨红了一张脸,伸手指着苏秋月怒道:“你……下午的入学考试,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苏秋月:“考试不是人人都要参加的吗?比啥?我不比。”   被苏秋月这光棍行为弄得不上不下的程林可以说是骑虎难下,这伸出去的手指头也不知道是该保持还是落下。   最后,就听他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管!反正……反正下午的考试我一定要和你比!到时候就看我们谁的成绩高!只要我的成绩比你高,就说明刚刚关于学数学是不是男生比女生厉害的话是我说对了!”   说完,这孩子似乎也是怕又被苏秋月口出惊人的话给尴尬到,便在撂下这一番不算特别狠的狠话后,仓皇而逃了。   对此,苏秋月环顾四周,对眼前人名和长相都还没认全的同学们摆着手,耸了耸肩说道:“你们可都看见了,我没同意啊。”   全班同学:“……”是个狠角色! 第38章   在布置完考场, 苏秋月又跟着全班同学,包括坐在自己旁边总时不时斜眼瞥自己的程林一起确定了各自的考场以及下午的考试时间以后,这入学第一天才算刚过完了二分之一。   “你们这是……”苏秋月在看着这群同学们都背着书包打算离开教室, 仿佛下午只要带个铅笔盒就能来参加考试的样子,有些不解。   “回家吃饭啊。”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看着坐在位置上发愣的苏秋月, 好心解释道, “在县小学这里上学的都是住在附近的, 所以学校是没有食堂的,大家都得回家吃。”   “没有食堂吗?那我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个地方是……”   “那是教职工食堂, 只有学校的老师、工人还有他们的小孩能去那儿吃饭。”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消息让原本还在担心田凤娟要在食堂负责全学校师生的伙食会太过辛苦的苏秋月稍稍放心了不少, 只负责教职工的话,相对会好很多。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还有, 能请问一下你叫啥名字不?”苏秋月礼貌地朝眼前主动为自己答疑解惑的短发女孩道了一声谢。   只见那短发女孩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苏同学你真是太客气了,我说的这些其实你一打听也都能知道。我叫王小雅, 苏同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直接喊我小雅就行。对了,我也是班上的班长, 你要是有啥事儿都可以来问我。”   “班长?那你好厉害啊, 我猜你一定是跟我们大队大队长那样, 认真又负责的人,所以刘老师才会叫你做班长。”说着,苏秋月挠了挠头道, “那个小雅, 你以后也可以直接叫我秋月,秋天的秋,月亮的月。”   面对苏秋月不着痕迹的夸奖, 王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苏同学你真好相处,不光成绩好,也不像程林似的,总不理人。而且,你的名字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秋月了?”   对此,苏秋月点头“嗯”了一声,还不忘朝她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感受到了苏秋月的善意与友好,王小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还有些束手束脚的,整个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放松。   只听她问道:“秋月你家住哪儿啊,我家住在学校东边的制衣厂家属院,我爸妈都是制衣厂的工人,秋月你要是能跟我顺路的话那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上下学回家了。”   苏秋月:“那可能有点不顺路……因为我家就住在学校南面不远处的胡同,走几步就到了。”   “啊……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我只能继续跟我姐还有我哥他们一起上下学了。”王小雅略显失落道,“他们俩都在旁   边的初中,我放学早得先去那边找他们……”   说着,王小雅就瞅了瞅挂在教室后面墙上的表:“哎呀他们也快该放学了,秋月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找我哥和我姐他们了。”   “好——”的。   苏秋月还没来得及将回答的话说完,就看着王小雅林着书包就跑出了教室。   而在刚刚与王小雅的对话,和同全班同学一起齐心合力布置教室的经历,让苏秋月突然就觉得这县里长大的小孩儿跟他们大队里的孩子倒是都没啥区别,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从下面大队里来的而瞧不起人。因为哪怕是作为刚刚最早一批离开教室的程林也只是不服气自己在成绩上压了他一头,说话也都孩子气的很,没有半点尖酸刻薄的表现。   或者说,是这一整个班同学所表现出来的,让苏秋月所体会到的,都是好像班主任刘老师一样的,那种带着平和却又不失趣味的,和更多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苏秋月能确定的是,她不讨厌这个新学校,不讨厌新班主任,也不讨厌新的同学们。   他们都让她觉很自在。   “其实,没有跳级去到初中也挺好的。”站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慢吞吞收拾书包的教室里,苏秋月忍不住对9527感慨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宿主会这么说呢?”   “大概是因为现在同班的都还是和我差不多大小的人吧。你没听到刚刚王小雅说的吗?她好像很不喜欢跟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起上下学,估计她哥哥姐姐也因为她年纪比他们小一些而也不愿意跟她一起吧。这就是年龄差啊。”   说着,苏秋月挠了挠头,补充道:“而且,你看程林,哪怕我和他同龄,他也还是会对我抢走属于他全县第一的名号而感到恼火,对我产生了敌意,但也幸好他只是嘴头上说说。可我要是真的跳级到初中,那原本在初中考第一的人会不会恼羞成怒霸凌我啊?尤其是对方在年纪上肯定也会比我大,拳头也会更硬欸。”   听到苏秋月这怂里怂气的样子,9527面露鄙夷道:“……如果真的出现以宿主你为中心的校园暴力事件,你就不会运用知识的力量来回击吗?”   习惯了这个老阴阳系统的苏秋月面无表情回答道:“知识的力量啊……那咱俩先练习练习?我先揍你一顿,然后你教教我,怎么用知识的力量来回击?”   对此,9527现身说法,非常从心地直接将自己的脸蛋子送了上来,一边被捏一边嘟囔道,“呜呜呜我错了。”   顺手捏了两下的苏秋月“啧”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虽然你说的知识的力量我没能体会到,但不得不说,   9527你们这些系统待遇挺好的啊,脸蛋子肉真多!”   9527:哭唧唧.GIF   …   跟系统闹了一会儿后,苏秋月也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这时候,教学楼这一层里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大多都是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教职工。   对此,苏秋月有些纠结。   因为刚刚王小雅说了,教职工子女是可以跟着在学校食堂一起吃饭的,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直接去食堂找田凤娟,还是先去门卫那里看看她爸苏有粮的情况,叫上他一起去食堂。   感受到苏秋月内心纠结的9527好奇问:“直接去食堂不是很简单?毕竟宿主爸爸也要去食堂的。宿主为什么会想要多此一举,绕路去门卫呢?”   “当然是因为你不是人,不懂得人类的情感啊。”真的没有半点骂统意思的苏秋月解释道,“我爸妈都是第一天上班,又都是因为我才能在学校里工作的,我这样是怕我爸妈会觉得我这样故意最后一个走是嫌他们一个在学校当门卫,一个在学校食堂当厨娘还是临时工。”   “那宿主为什么要留到最后一个走呢?”9527一针见血地问。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略显尴尬道,“因为我不认路。”   “???”   见此,苏秋月索性破罐子破摔,坦白道:“其实,我们靠山屯大队的路线都是我在我爸妈的带领下认了好几年才能不走错的。”   9527:“所以,宿主你其实是个路痴?!”   苏秋月:“……”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而就在一人一统即将陷入到长久沉默中的时候,一个声音的出现,打破了苏秋月强忍的尴尬,与9527的憋笑。   “闺女!”苏有粮出现在楼道里,边走边朝苏秋月喊道,“我就知道你还在这呢,是不是又不认得路了?”   “嗯!”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亲爹,苏秋月委屈巴巴地回了一句。   要知道,这可是她自从认清了大队里的路以后,就再也没发生过的事情。   也是除了他爸妈……哦,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贱嗖嗖的9527,除了他们以外再没人知道的事。   “行了行了,上午我跟你妈刚上二楼就想起这茬,可那时候你已经进教室了……不过幸好我闺女还不算特傻,知道在原地等我们找你。”清楚苏秋月性格的苏有粮揉了揉她的头发,“别问球了,咱去食堂吃饭吧,你下午不还得考试吗?而且你妈估计都快等着急了,再晚点她估计也改过来了。”   苏秋月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道:“那爸,咱等会儿去食堂里吃啥啊?那里面又都有啥啊?”   也是头一回当工人的苏有粮想了想:“大概就跟你刚出生时候咱大队里弄的那个大食堂一样吧,大家排队打饭,有啥吃啥。”   “那饭能好吃吗?”   “不好吃也没事啊!等晚上回家爸跟妈再给你弄你爱吃的。”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的同时,也都加快了脚步朝着食堂走去。   在这样的温情时刻,躲在系统空间里的系统却捂着嘴巴快要笑出眼泪了。   拥有独立眼泪开关权的9527正在……   本系统的宿主竟然是个路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学校食堂。   田凤娟和苏有粮两个人是一个劲儿地给苏秋月的饭盆里夹菜,还不忘问道:“闺女啊,你到了新班级感觉咋样啊?同学都还好相处不?”   苏秋月边吃着碗里味道还不错的食堂饭,边认真回答道:“都挺好的,同学们对我都很热情,我同桌也是,在知道我是全县第一以后学习态度非常积极,还说要向我学习,比一比考试成绩。”   听到这话,两口子都忐忑了一上午的心多少也放松了一些:“那还真不错啊!看起来,你这个同桌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到时候你们也可以互相进步嘛。”   苏秋月点头:“互相进步是肯定的,不过现在还太早,毕竟下午就要考试了,还是得先看看彼此成绩多少。对了,爸妈你们不知道,我还交了一个朋友,叫王小雅,她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在旁边的初中上学,家住在制衣厂家属院,本来还想邀请我一起放学回家呢!   “真的啊!交朋友好,交朋友好啊!那等回头放假,你可以邀请这位王小雅同学来咱家里玩,到时候爸妈肯定好好招待她!”   苏秋月这话一说出口,苏有粮和田凤娟是更放心了。要知道,在以前大队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可以说是每天都在揪心难过于自家闺女因为他们的风评而交不到朋友,总是孤零零的样子。要是早知道这县里小学的孩子都这么友好,他们真是砸锅卖铁也要来啊!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晚。   苏有粮和田凤娟看着坐在对面的闺女说话时面上都多出来了几分神采的样子,心里头都觉得这日子是真的越来越有盼头了。   “再多吃点这个,这是妈帮忙炒的菜,你尝尝味道……”   “嗯……好吃!妈你做的饭就是好吃!”   …   一家三口坐在学校食堂里是和和美美地吃好了他们来到县城,当上工人(及家属)的第一顿工作餐后,便准备各回各的岗位了。   当然了,因为食堂的工作是只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的,所以她不用跟着得时时刻刻守在门卫室的苏有粮和需要按照冬时令一点多就得回去考试的苏秋月一样立马回到岗位,而是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对此,苏有粮在心里偷偷表达了羡慕,但还是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绿大衣,准备回门卫室跟另外一个同事交接班了。   而同样心生羡慕的还有苏秋月。不过,相比较一睡觉就得进入系统空间学习的选择,她还是决定期待一下下午的考试。   “爸,你送我回去呗?”苏秋月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放心吧,你不说我也得送你回去,要不然我跟你妈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学校里乱窜啊。”说着,苏有粮一手拉着苏秋月,一手跟田凤娟挥手道,“媳妇儿,我先去送闺女回教室了,等晚上你要是比我先忙完就先去接闺女,然后再领着闺女来找我,到时候咱一块回家!”   田凤娟点了点头:“放心吧,到时候你在门卫室等我就行。”说完,她又朝苏秋月说道,“闺女你考完试时间要是早的话,也别在教室里傻等,去办公室找你们老师,让他给你送到食堂找我也行,或者是到门卫室找你爸也行,反正你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离开教室啊。”   虽然苏秋月感觉自己好想回到了刚懂事被她爸妈领着满大队认道儿的时候,但是在面对她爸妈嘱咐的话语与担忧的目光下,她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她不会乱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9527又一次贱嗖嗖地出现了。   苏秋月警惕地问道:“你又想干嘛?我路痴这事儿你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出来是想笑话我?”   9527扭了扭屁股,用许久不见,让人听了就会浑身冒鸡皮疙瘩的语音包说道:“怎么会啦,本系统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苏秋月一脸微笑:“真的吗?我不信。”   比起阴阳怪气,苏秋月觉得自己也不输系统呢~   9527沉默片刻后表示:“其实本系统只是想要友情提示一下。”   苏秋月:“提示什么?”   “就是……宿主你一会儿不是要考试吗?”   “嗯哼。”   “那你得等人齐了以后一起去上午分好的考场吧。”   “当然。”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然后,她就听到9527说:“那么问题来了。宿主你确定以你的路痴程度,你能找到你被分配的考场的位置?”   苏秋月:“……”   我裂开了。   —   “苏同学你是想要我……送你去考场?”在跟学生们确定好考试事宜,并看着他们拿着各自的铅笔盒出发去考场以后,准备回办公室的刘老师很是疑惑于苏秋月这位新同学所提出来的要求。   面对刘老师的诧异,苏秋月强装镇定地说道:“是的老师。因为您知道,我是第一天入学,也是第一次来县小学,各个教室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所以为了我不会出现找不到考场,并因此失去这次考试资格,我便来向您求助了。”   明明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但在苏秋月的说辞下,刘老师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对此,刘老师犹豫了片刻还是妥协了:“既然苏同学你有了请求,那么作为你的班主任我肯定不会拒绝,我记得你的考场是在三楼?”   苏秋月:“三楼的三年二班。”   刘老师:“那你跟我来吧,其实三年二班真的很好找……”   …   跟着班主任一路上了三楼,并在考场老师微妙的目光里进入考场后,苏秋月意外发现,程林竟然也在这个考场,并且他的考场位置就在和自己并排的左手边。   同样看见苏秋月的程林在她坐到位置上以后,冷哼道:“苏同学,你是没断奶的娃娃吗?来考场竟然还要‘刘一撇’送,真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考成全县第一的。”   苏秋月全然没理会对方话里对自己的嘲讽,只好奇地问道:“刘一撇?这是刘老师的外号?”   程林白了她一眼:“这你都不知道?刘老师本名叫刘毅,叫他‘刘一撇’是因为他写板书的时候总爱把带有一撇笔画的字写得很夸张,所以大家就都叫他‘刘一撇’了……不对,凭什么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   “可是你已经回答我了哦。”苏秋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程林,模仿起平常9527的口吻道,“看起来程同学你的补习老师只告诉了一些没啥用的话,却没有告诉你一些为人处事,与人相处的原则呢。”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苏秋月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去,这让没见过啥世面,向来都因为成绩而被人捧着走的程林在看到她冷淡的眼神时,竟然有些胆怯。   程林:“……”   总觉得我要是再说下去,可能就得挨揍了。   事实证明,程林的直觉是没有错的。   因为苏秋月已经想好了,他要是再说下去,自己就要蹿儿了!   实际上,苏秋月对于程林这个拽里拽气,将成绩看得极为重要的小屁孩和他所说的那些不咋讨喜的话都没有太多在意,但平时听见就当装听不见也就得了,这一会儿马上就该考试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苏秋月却是有些懒得应付他了。   更别说,自己在今天一天的时间里,已经因为路痴这件事情尴尬了太多次,程林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啥没断奶的娃娃,得用人送到考场的话,苏秋月真是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刺儿了。   不过还好,程林虽说是有点欠儿欠儿的,但还算是拥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他小动物般的直觉。   原本他对苏秋月也只是不服气而已,深仇大恨是妥妥的没有。   所以,在看出来对方明显不善的目光后,程林非常勇敢地……怂了。   程林:“那个……老师开始发卷子了,你……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苏秋月:“???”   这个倒打一耙的本事似曾相识啊!   9527:“……”   是他剽窃我!   —   但甭管咋样,试卷发到手,那就得全力以赴了。   在考试开始的铃声敲响时,刚还在脑海里不停说着程林是个抄袭狗,剽窃它倒打一把技能的9527迅速下线,以实际行动声明了自己作为学习系统对于“公平公正公开原则”的拥护。   而在拿到试卷以后,早已经在系统空间里经历过无数场考试,并培养出快速审题、阅卷习惯的苏秋月已经在这个时间里将语文试卷正面的内容看完了。   几分钟后,在旁边程林已经开始提笔疾书的时候,苏秋月已经将背面的阅读题和作文题目都看了一遍,并且在心里有了初步的概念。   实话讲,县小学的出题水平是相当可以的。   光是苏秋月手里这一张简单的小学五年语文试卷,就已经涵盖了很多方面的内容。   比如,前面的选择、填空、组词排句等题目很多都涉及到的相对浅显的史地知识,而后面的阅读理解则是一组类似于课本内的选段,和一组课外散文,作文则是二选一的标题,一个是在小学考试中出现率极高的“写一件令你最难忘的事”,另一个则是稍稍进阶了的“我的理想”。   总得来说,这一套试卷在苏秋月看来是可以同之前期中联考的试卷相提并论,甚至要更全面一些。   但这对于苏秋月而言却还是太过简单了。   事实上,想要考好语文这门学科,最关键的就是积累阅读量,外加熟能生巧这一点小技巧。   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像是前面的生字、生词填空、还有一些语序排序和选择题,这些积累到一定程度,不说能让人不假思索地写出正确答案,但也绝对能让人快速填写,更被说后面的阅读理解,还有作文,这些也都是可以通过练习,和做更多的阅读理解,以及名言名句的积累来实现中上等分数。   这一点上,作为拥有学习系统这个能在“睡中学,学中睡”这个“作弊”神器的苏秋月不敢说是博览群书,但相比较同龄人而言,她的阅读量也是相当庞大的。   然而尽管在苏秋月看来,这一整张试卷很简单,但她也没有掉以轻心。   要知道,这可是她在县小学里第一次亮相的机会,已经走上了“天才”这条不归路的苏秋月,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让自己能在全校师生面前露脸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苏秋月便立刻调整好了心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面对这一次的入学考试。   在将一整张卷子全部看过一遍后,苏秋月终于拿起了铅笔盒里的笔,准备答题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站在前面监考老师用好奇并掺杂着几分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或许是以为我要作弊?   还是他知道我是全县第一,为我至今还没有动笔而感到疑惑?   苏秋月耸了耸肩,还忍不住心想道:“但不管他怎么想,那样比起全息教室里的老师那鹰眼般的眼神差了太多的目光也影响不到我,而我也的确要开始准备答题了。说起来,如果9527没有自我屏蔽的话,它一定会诧异我竟然会这么认真。”   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刚刚为考试而产生的紧张,与为自己是个路痴需要老师送到考场的尴尬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心潮澎湃,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然后。   在刚刚还对苏秋月迟迟不动笔的行为感到怀疑的老师,和一边答题一边用余光观察苏秋月动静的程林在还没来的对她表示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苏秋月一副气沉丹田,终于要发功的样子,拿起旁边的笔,开始“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监考老师:所以,她刚刚是在读蓝条吗???   程林:nmd!这不科学!!!   …   考试铃响,老早就写完试卷,百无聊赖地已经将整个试卷颠来倒去检查过三四遍的苏秋月在听到这一声铃响和前面监考老师喊的“收卷”时,是终于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结束了。   虽然语文考完了,还有数学。   但,两门课目的考试并不是连着气儿的,而是可以休息。   于是,在监考老师宣布他们有十五分钟考间休息时间时,苏秋月也没像教室里其他人那样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对答案,说哪道题简单哪道题难,而是闲庭信步般地离开了考场,准备找个女老师问一下厕所在哪儿,好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完全是被憋出“闲庭信步”,必须得慢悠悠走的苏秋月:早知道中午就不喝两碗汤了!   成功利用考间休息的一刻钟解决了生理问题后,苏秋月还用学校厕所的自来水管给自己洗了把脸。   忍着凉水拍在脸上所带来的寒意,苏秋月一边拿出田凤娟给她塞在衣兜里的手绢儿准备擦脸,一边忍不住跟从系统空间里出来放风儿的9527吐槽道:“哎,真是平时睡午觉睡习惯了,虽然我都是在学习,但身体已经形成记忆了,一到点儿就犯困,也不知道等会儿考数学的时候能不能提前交卷,考试前刘老师说了,考完试就能直接回家了,不用再回教室了。”   9527:“可是万一试卷很难呢?请宿主认真对待此次考试,切记不要掉以轻心!”   苏秋月:“我也就是说说嘛。而且就算是我提前考试结束了,我爸妈那边也下不了班,我也得继续等着。那样的话,还不如在考场里待着呢。”   “……宿主你是想在考场里睡觉?”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在厕所里待了十分钟后,苏秋月带着同9527斗嘴成功后的饱满状态,跟着一个不认识但却是同考场的同学一起回到了考场教室。   苏秋月:幸好我只是路痴,不是脸盲!   …   回到考场后,苏秋月刚一坐下,就听见旁边的程林小声地跟她说到:“喂,刚刚考语文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胡写乱填啊?我……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告诉你,要是觉得比不过我就直接认输,没、没必要强打精神,故意把试卷答得那么快,学校这边老师阅卷是有标准的,字迹不规整也是要扣分的!”   苏秋月:“???”   听到程林这番话,苏秋月反应了一会儿,又观察了一下对方躲躲闪闪不好意思的神情……嗯,破案了,这人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对此,苏秋月也没了上一场考试前的不耐,礼貌地回答道:“程同学你放心吧,我觉得我这一次应该能拿满分。而且如果卷面也算分数的话,那么没准儿我还能加分呢。”   原本只是好心提醒却被凡尔赛的程林:“……”   你长得是挺好看的,但你想得是更美啊!   苏秋月对自己钢铁直女的身份与性格浑然不觉,哪怕对面的程林在听到自己这一番话后瞬间黑了脸还把头扭了过去,她也没觉得对方是被自己说的话给气到的,反而越发肯定了自己这位同桌“做好事不留名”的真诚性格。   “果然,还是好人多啊,你看这位程同学,就是典型的嘴苦心甜嘛,被我一说,还不好意思地把头扭过去了。哎,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不多见了!”在监考老师拿着卷子进来后,苏秋月趁着9527没屏蔽之前还不忘感慨了这么一句。   “……”   在被屏蔽的前一秒听到了这番话的9527,默默在心里为这位程琳同学默哀。   ——愿只是赐予你力量,让你能不用像我一样受到苏秋月这个恶魔的折磨,早日解脱吧!   程林:阿嚏——谁骂我?!   …   数学这个科目在苏秋月看来,可以说是又可爱又可恨的存在。   可爱在于想要学好这一门学科只要公式记得牢,那么在仅限于小初和高中前半部分的学习中而言,解数学题真的是要比考语文容易,毕竟这个只要把步骤、答案写对了,就很容易拿满分,而不像语文一样,总要担心哪里写得不对就要被扣分。   而可恨则在于一道公式可以套出千百道同类型题出来,这是非常考验逻辑思维能力与对公式的熟练敏锐程度,稍有不甚,那真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整道题都会因为解题思路的偏差而没有半点可挽救的机会。   所以,苏秋月对于数学这一科目真的是……心情复杂。   但不得不说,在小学范围内,相比较考语文而言,数学真的是会更简单。   更别说现在的苏秋月已经将刷题作为日常,早已经对各种习题手到擒来了。   不过……   看着这熟悉的出题套路,苏秋月猜,这一次的数学试卷也一定是由蔡校长负责的,七拐八绕不说,还设计了很多能让人一不留神就掉进去的陷阱,以及好几道已经涉及到了初中数学知识的内容,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当然了,最能证明这张试卷是蔡校长手笔的,那必然是最后的附加题了。   这一道题所涵盖的内容,可以说是标准的初中数学才会出现的东西,难度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但苏秋月是谁啊?   作为一个已经学完并复习完整个小学知识,学完一周目初中知识,并开始学习高中课程,将刷题当做日常,把考试作为习惯的人,苏秋月在看到这张卷子,看到这些题目,和最后的附加题时,想到的就是“杀鸡焉用牛刀”,感觉就好像是在作弊一样。   想到这,苏秋月连忙调整心态,深呼吸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胜不骄,败不馁。全息教室里的老师不是说过很多次嘛,考试中最忌讳的就是太过自负的态度,这样子是非常容易败倒在小细节上的,所以,一定要拼尽全力!”   在迅速调整好心态后,苏秋月开始答题了。   为了防止自己会在看似简单,非常不起眼的题目上栽跟头,她还特意在写完试卷后,一道题一道题地在草稿纸上推演、检查,以保证自己的“天才”人设不会倒。   而在即将交卷的时候,苏秋月还犹觉不足地利用附加题下还没有被占上的空白位置,又将这道题所能有的几种解法全都写了上去,好能更大程度地凸显自己的能力,也力求能借此得到加分,避免发生也有其他人做出了附加题得到了满分的尴尬局面。   但不管咋样,在半天的考试结束以后,苏秋月哪怕会想要尽快公布成绩,却还是产生了一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   ——她终于打卡完毕“入学考试”,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   9527:“友情提示,宿主目前对于初中知识的学习只完成了一遍,不够深刻认真,很容易在今后的考试中遇到高深度初中内容而不知所措,惨痛失分;同时,宿主对于高中课程的学习进度已经停滞在30%一周了,如果不尽快推进进度的话,本系统就会开启“强制学习”功能哦,希望宿主可以尽快投入学习,完成属于‘天才’的学习任务。”   苏秋月:“……”   你是周扒皮吗?! 第39章   入学第一天随着一声考试结束的铃响, 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当然了,在苏秋月看来,如果班主任“刘一撇”能不用那么惊讶于还要送自己去食堂找她妈田凤娟这件事的话, 她可能会更开心一些。   食堂职工休息室里,苏秋月坐在凳子上, 跟旁边正在换工服的田凤娟问道:“妈,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累不?”   田凤娟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在旁边贴着自己名字的柜子里, 回道:“一点都不累。就是跟着择择菜啥的,还没有在大队里跟你奶掐架累呢。”   苏秋月:“……”   虽然我知道我妈是为了让我放心, 但是这个对比……   但事实上, 田凤娟也是真的没有为了安抚苏秋月而故意说瞎话。   是真的不累。   县小学的食堂是为了给全体职工提供早中午三顿伙食,给一些单身的教职工提供便利而创建的。作为全县第一的小学,全体的教职工数目虽然只有几十个人, 比不上那些个盈利的厂子,但就他们的招生而言, 提供一些简单的餐饭还是可以的。   当然了,不管是学校还是工厂,盈利是高是低, 这种不像后来可外包的食堂也都不是白吃的, 都是要给粮票的。   这也就导致了在食堂所提供的一日三餐中, 早上基本上是来一个人吃再现做,因为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花钱上学校食堂来吃早饭的,甚至在现在还没有普及早饭对人重要性的时候, 很多人都是不吃早饭的, 晚饭也基本上是没啥人过来吃,所以田凤娟主要忙碌的是中午饭,毕竟有不少人都离得远, 来回折腾还不如在食堂吃。   不过也有不少会过日子想省钱的教职工会自己带盒饭来,食堂那边也能帮忙给腾腾。但自己带盒饭啥的,也只能在冬天和春秋不算特别热的时候准备,天热的时候大多数人也还是跟学校食堂里吃,免得天热,饭馊了。   但说来说去,在食堂工作也是真的不累。   因为做饭的主要是由占了一个正式工名额的大师傅来负责,其他的几个人,包括田凤娟都是临时工,只负责择菜、洗菜还有刷碗的活儿,而这些活儿也是一周一轮,谁也别欺负谁,也别占谁便宜。   所以这些活儿在田凤娟看来可以说是和她所挣到的完全不成正比,简直不要太轻松。   对此,苏秋月看着她妈脸上不作假的样子,又在心里偷偷回忆了一下中午在食堂吃饭的人数……嗯,应该是真的不算太累。   这个时候,换好衣服后,又看了一眼时间的田凤娟说道:“等会儿你爸也该下班了,闺女你晚上饭是想在食堂吃还是回家吃啊?”   苏秋月想了想,问:“晚上食堂都有啥啊?要是还是跟中午那样似的,咱就回家吧。”   田凤娟果断道:“那咱们还是回家吃吧,晚上这食堂比中午的饭还简单,主食就只有饽饽、窝头,菜也只有白菜炖粉条,一点荤腥都没有,你肯定不爱吃。”   “……”听到田凤娟的描述,苏秋月彻底是没了从前对这种工人才能吃到的食堂的向往,认真道,“那妈咱们晚上就回家吃吧!学校食堂虽然方便,但饭做的也没有你跟我爸的好吃,而且还得要粮票,不如咱在家里吃划算。”   在苏秋月看来,中午能跟着不花票钱就吃一顿是因为之前蔡校长说过,只要她来县小学念书,就能给她免费提供一顿中午饭,这肯定算是占便宜了,所以中午吃食堂吃也就吃了,但问题是这个是仅限她一个人,也仅限中午一顿的,田凤娟和苏有粮吃的还是得用粮票。   所以,在都要花钱吃饭的情况下,苏秋月肯定会选择在家吃,而不是在学校食堂吃咯。   田凤娟并不知道苏秋月在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已经头脑风暴一整圈,只问道:“那你想吃啥?”   “想吃肉!”苏秋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见闺女这馋猫儿似的样子,田凤娟笑道:“行行行,想吃肉就给你炖肉吃!正好你爸头两天买的猪骨头还没炖呢,等会儿回家一半给你熬汤喝,一半给你红烧吃,等回头那骨头汤还能留明儿起早给你下挂面吃。”   苏秋月嘿嘿一笑,又问:“那妈咱家还有挂面吗?我咋记得上回好像都煮面吃了?”   田凤娟道:“放心吧,没有的话让你爸现去供销社买就行,反正离得也不远,保证能让你明早儿起来吃着排骨面汤!”   听到这话,苏秋月不由得欢呼一声道:“太好了!妈你不知道,今儿中午食堂的饭太素了,味道也没咱家里的饭好吃,我早就饿了……”   听到这话,田凤娟看了一眼反坐在椅子上趴着的苏秋月,很是心疼地问:“我就说你中午吃得不多,平时在家都得吃两三个馒头才能饱,今儿中午那二和面的饽饽你就吃了一个半……下午考试的时候没饿吧?”   苏秋月摇头:“没,下午就是有点犯困,但我趁着考间休息的时候拿凉水呼噜了两把脸,困劲儿就没了。”   “怪不得我刚就觉得闺女你这脸皴得就跟冻着了似的,闹半天是你自己拿凉水洗的啊!这刚三月份咋能直接用凉水洗呢。也就是县城都是自来水,这要是还在咱大队里,就拿阴凉阴凉的井水你摸一下都得冻掉手指头!”田凤娟边说着,边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小罐蛤蜊油出来,挖了一大坨出来,腻抹在手心上,然后又以天下亲妈都一样的手法搓上了苏秋月的脸。   被田凤娟跟搓面团一样搓来搓去的苏秋月:“偶耶似怕碎着……麻,泥轻点……疼。”   目睹这一切后,只觉得心中暗爽的9527: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   …   晚上,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回到家,屁股还没坐上板凳呢,林七就过来了。   看见林七过来,苏有粮小声问:“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得去沪市半个多月吗?”   面对苏有粮满脸写的“不欢迎”,林七只装作看不见。   只低声回了一句“今天的火车,刚回来”后,就又笑眯眯地对田凤娟和苏秋月说道:“叔、婶儿,还有秋月,我这知道你们今天第一天上班,秋月也是第一天上学,我就从国营饭店那儿买了点熟食过来,也给家里头的饭添道菜。”   田凤娟看着林七手里拎着的那一大兜子的东西,假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啥,都是一家人,上门还带啥东西啊!你要是有这心啊,就多来几趟家里吃饭,我跟你秋月妹妹啊都乐意你过来家里头。说起来,你这半个月没见,咋看着瘦了这么多呢,等会儿可得多吃点啊!”   这边话音刚落,还不等林七说话,苏秋月就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我妈说的没错,哥哥你看着瘦了好多,不过幸好没有变黑,变黑了可就不好看了!”   听见这话,田凤娟忍不住笑着对林七说:“这都是你这个当哥哥给惯的,没大没小的,还说人变黑了就不好看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的性格是随了谁,才刚多大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苏秋月想了想,说:“嗯……反正,哥哥现在这样就是好看!”   对此,只见林七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月儿你放心,我一定天天用肥皂洗脸,绝对不让自己变黑!”   田凤娟:“……”   倒也没必要这么顺杆爬。   苏有粮:“……”   这小子是开窍了?都知道迂回讨好我媳妇儿和我闺女了?!   但不管咋样,来都来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心里是咋想的,该招待林七也还是得招待。   毕竟,他们这胳膊肘向外拐,看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儿的闺女已经给这小子拉进屋里去,是想轰也轰不走啊!   …   饭桌上。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苏有粮假意咳嗽了两声,对林七说道:“说起来你今天来得也正是时候,我正好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林七态度庄正地问:“叔你有啥事儿就说,我能帮的一定不推辞,不能帮的也会努力创造条件帮!”   苏有粮被这小子过于殷勤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想你这是真盯上我闺女打算从现在就开始讨好我和孩子她妈了?   同时,他也是有些想明白林七这到底是瞅上苏秋月啥了。   图她不干活?图她爱吃饭?还是图她天天睡大觉啊?   并不知道眼前这位被自己认定的未来老丈人心里想啥的林七还在洗耳恭听,等着苏有粮开口,借此刷一刷好感度呢。   内心吐槽了一会儿自己闺女后,苏有粮抹了一把脸,将表情调整好后,说道:“其实也不是是啥难事儿,这不就是我现在跟学校这边看大门,时不时地得轮流值夜班,一礼拜大概有两天左右的时间是我值夜班的时候,但我不在家就留你婶儿她们娘俩在家我这心里肯定是放心不下,所以……”   听到这,林七明白了苏有粮的嘱托是啥了,连忙开口道:“叔你放心,回头你要是得值夜班的话,就提前一天跟我说,到时候我过来这边盯着,一定保护好我婶儿和秋月!”   苏有粮点头:“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虽说这是在县城,人来人往的肯定不会有啥危险,但甭管有没有危险,咱这终究是从大队搬过来的,不是土生土长的县城人,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这时,苏秋月突然开口问道:“爸你还得值夜班啊?那是不是一整宿都不能睡觉,这样的话太辛苦了吧。”   “这有啥可辛苦的,就是换个地方,到值班室里睡觉。那学校能有啥人来啊,而且教学楼里还有老师值班呢,一点都不辛苦!”   实际上,在苏有粮看来,看大门的工作可以说是相当轻松。这不过上班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他摸清这个工作的职责范围了。   苏有粮道:“今天一天我就是搁门房那儿待着,最忙的时候也就是上下学的时候得负责把大门看好,到点儿开门,到点儿关门,也别让家长领着孩子乱闯进来,没事儿的时候就跟着学校里面溜两圈,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爬墙头进来啥的,其他时间就是在暖和屋里坐着,那里面有椅子、床铺还有煤炉子,烧水热饭都不是问题,惬意得很呢!”   苏秋月:“……”   这个岗位解说总觉得有亿点点耳熟……是从哪儿听过来着?   9527:“是刚刚在学校时,宿主你妈妈说过的啦!”   “啊对了!我妈刚说过啊!”突然被系统提醒了一句的苏秋月恍然大悟后,却又觉得好像更不对劲儿了。   所以,一家三口,秋月最丑?   田凤娟,上班轻松不累;   苏有粮,上班轻松不累;   苏秋月,上学又累又饿,回家还得在系统空间里学习,还得保住第一名的成绩,做好天才人设……   苏秋月: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起自己还没二刷的初中知识,刚开始学就让人头昏脑涨的高中课程,以及今天下午考完,要等后天才能知道的考试成绩……苏秋月都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她太难了!!!   而这个时候,9527贱嗖嗖地说道:“宿主如果非常迫切想要知道考试成绩的话呢,本系统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哦~”   苏秋月头顶问号:“你帮我?现在老师估计都还没把试卷判完,你咋帮我啊?”   9527嘚瑟地回道:“本系统的能力可是超乎宿主的想象,所以宿主你要不要试试呀?”   “可我总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好像课外书里的狼外婆,听起来就不怀好意!”苏秋月犹豫了片刻后,问,“说吧,我要是想现在就知道成绩和排名,是要完成啥任务,或者是满足啥条件啊?”   “嘿嘿,其实很简单啦~”9527搓了搓自己的小胖手,“只要宿主能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将整个初中知识也像是复习小学课程一样全部复习一遍就可以啦!”   “……”苏秋月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真的就是周扒皮转世吧。”   “本系统来自银河,不是周扒皮转世啦。”已经将一张脸皮练就得炉火纯青的9527捂着脸扭了两下,“宿主不要觉得这个要求太高,其实是很划算的哦!毕竟就算你今天不答应,过两天这个任务也还是会出现的呢。”   “……你这是要强买强卖了?”   “宿主这么理解……也可以啦!”   “所以,你为啥这么执着让我越级学习呢?”苏秋月在沉默片刻后,费解地问,“明明我现在学到的这些知识已经够我塑造对外的天才人设了,而且学那么多也没用啊,剧情里面不是要等到77年才能恢复高考吗?”   “就是因为宿主现在跳级也只能等到恢复高考才能考大学,所以本系统才会如此要求你。”9527格外严肃地说了这一句话后又戛然而止,转而问道,“所以,宿主你到底要不要提前知道成绩和排名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要。”   就在系统那边正在筛选、运算的时候,看出苏秋月在饭桌上心不在焉样子的林七似乎是误会了,以为她这样是因为下午考试不理想,或者是在担心考试成绩,便有些忧心。   林七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椅子旁边自己拎过来的包里拿出了他原本就准备好的,给苏秋月的“惊喜”,对她说道:“月儿,这是……我头些日子托人从沪市买来送给你的礼物,今天刚从邮局拿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从沪市寄来的礼物?!   正一心二用边吃饭边等着9527信儿的苏秋月听到这个,一下子就回神了。   她看着林七递过来的,特意用花花绿绿的纸抱起来还系了个蝴蝶结的盒子,很是意外,也很是惊喜:“这是,送我的礼物?”   林七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   苏秋月有些紧张地接过盒子,觉得里面不像自己想得那样沉,反倒是轻飘飘的,让她很是好奇。   “哥哥我可以现在打开吗?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你送我的是什么礼物了。”苏秋月不好意思地笑着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林七回以微笑道,“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是可以由你做主的。”   “那……我就拆开了?”   “嗯。”   实际上,从林七将东西拿出来以后,不光是苏秋月,连苏有粮和田凤娟都好奇地探头探脑地想要看一看,那来自沪市的礼物会是啥。   那可是沪市啊……   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大都市!   听说,他们省城百货商店里的不少东西就都是从沪市运来的呢!   想到这,田凤娟就忍不住锤了一下苏有粮的胸口,小声说:“你看人家小林,刚多大就知道给咱闺女买礼物哄她开心,你再看看你!从结婚到现在你送过我啥?结婚之前也就送过我路边随手揪的狗尾巴花!”   苏有粮“嘶”了一声,低声求饶:“媳妇儿我错了,我以为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给你,一份私房钱都不要留就是最大的礼物……明天,明天我就给你买礼物去!”   所谓此处无声胜有声,说得就是苏有粮这张能说会道的嘴。   一句话,成功就将田凤娟哄得眉开眼笑,挥舞的拳头也变成小鸟依然的萌萌拳,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目睹了全过程的林七:(掏出小本本)这都是经验啊!   被抢走戏份的苏秋月:够了够了,狗粮够多的了!   这时候,林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给叔和婶儿你们两个买了礼物,但因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所以只把给月儿的礼物带上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还有礼物?”   “嗯,我给叔买了一双沪市商场里卖的皮鞋,给婶儿是一套沪市最新样式的衣服……就是不知道我的眼光你们会不会喜欢。”   “!!!”   听到这个,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免提高了对林七的好感度。   倒不是因为他买了东西,自己占了便宜,而是因为苏有粮和田凤娟都感受到了啥叫爱屋及乌。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得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吗?   但道理都明白,却鲜少有人能做到。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女人一旦结婚嫁人生了孩子,那和娘家的关系就都还不如一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一年也只有过年初二回门的时候能回去一天,连自己在婆家的日子都得如履薄冰,哪里还敢去想让自己男人爱屋及乌呢。   更别说,就算是林七没有别的想法,光是他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帮助,以及干啥都能想着他们的行为,就已经足够打动人心了。   所以,不说原本就对林七这孩子自带童年好感buff的田凤娟,连一向对这个总惦记自家闺女的臭小子没个好脸的苏有粮也都不免被他给稍稍打动了那么一丢丢。   “咳!那个啥,都吃完饭了吧?那就赶紧撤席!我去厨房……去厨房刷碗了。”向来是负责刷碗的苏有粮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又别着头好像在跟所有人说话的样子,问道,“过两天我说弄几斤羊肉,到时候涮锅子吃……别忘了来啊。”   林七笑了笑,郑重地点着头道:“嗯,我一定来!”   …   就在林七和田凤娟跟着苏有粮一块帮忙把饭桌上碗筷收拾到厨房,回到屋里准备找苏秋月的这个时候,他就听见“咔啦”一声响动。   ——是暴力输出的苏秋月终于把礼物盒给拆开的声音。   苏秋月打开里面真正包着一个长方形板状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哥哥,这里面是什么啊?”   林七伸手拨开外面的纸,露出里面褚褐色让人看不出来是啥的东西,掰了一块,递到苏秋月的嘴边:“月儿你尝尝,这叫巧克力,是一种又甜又好吃的零食,只有沪市和津市才有的卖,我猜你一定会喜欢,所以就特意买……特意托人买了几块寄回来,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再给你买。”   苏秋月看着那一块被林七用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的,叫巧克力的东西,本能地有些抵触。   倒不是抵触林七拿东西给她喂过来的举动,主要是吧……这看起来黑乎乎的玩意儿真的能好吃吗?总觉得不像是甜的,而是苦的。   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了。   林七看出苏秋月眼底的犹豫,却不知为何地没有将手放下来,而是循序善诱道:“这个真的很好吃,哥哥保证!月儿你就尝一口,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直接把吃进去的吐在我手上。”   “啊,那样不会觉得恶心吗?”苏秋月随口回了一句后,还是选择相信林七,借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手里的巧克力。   见苏秋月真的愿意因为自己的话而尝试吃她一眼就不喜欢的食物,林七努力按捺着心底的喜悦,认真问道:“味道怎么样?会喜欢吗?”   对此,苏秋月故意皱了皱眉:“嗯……这个味道怎么……”   “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怎么这么好吃!”   原本还担心苏秋月是真的不喜欢巧克力的林七看着她眼底闪烁的狡黠模样,不觉得恼火,反而觉得苏秋月越发可爱、灵动。   实际上,以苏秋月现在的年纪,林七是绝对不会禽兽到对她说“喜欢”这样的话的,毕竟连他自己也从来没喜欢过人,不懂得这其中的真正含义。   但林七记得曾经还在身边的,一直相濡以沫的父母,也记得他们对彼此,和对他的守护。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对苏秋月所产生的的,就是这样的感情。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早。   林七看着捧着巧克力吃得笑眯了眼睛的苏秋月,觉得现在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就很好,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他的月亮长大了再说吧。   想到这,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月儿你喜欢就好。”   不光是懵懂,还是钢铁直女的苏秋月点头:“嗯,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此时,林七还不知道,自己以守护作为初衷的爱慕,将会给自己未来的追妻之路带来多大的困扰。   而与此同时,全然没想过这事儿的苏秋月也终于等来了9527那边反馈的信息。   所以,她的分数会多少呢?   —   县小学办公室里。   负责五年级教学组的老师们为了能尽快完成批卷任务,早一点将成绩发布出来,而都在加班加点地进行着这一次的阅卷工作。   同时,也因为苏秋月这个全县第一被蔡校长“挖”过来的消息,这群老师们在面对密封的试卷,也都不免有些心痒痒地想知道这位打败了程林这个从三年级开始参加联考就一直蝉联全县第一的孩子在这一次入学考试中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老刘,这个新上任的全县第一也在你们班吧?看起来是个聪明孩子不?”五年三班的班主任略显嫉妒地说道,“说起来你也真是好运气啊,明明是咱们几个人一起抽签儿,谁抽中这孩子就去谁班,可谁成想偏偏让你给抽到了。这下子,你可真得笑开花了,两个尖子生都在你班,换成是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嗐,运气,运气而已!”刘老师非常凡尔赛地说道,“不过别说,这位考了全县第一的苏同学真的是个非常沉稳可靠的孩子,眼神儿里都像是有知识的光芒一样,闪闪发亮的!”   “……”   听到这话,五年三班的班主任已经无力反驳,但五年一班的老师却酸溜溜地说道:“那今年的优秀班主任奖估计就是老刘你了吧。毕竟这学期末就该是地区联考了,你班上这两个好苗子要是不能考个前十名、前五名的,我都替你寒碜!”   面对这话,刘一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说起地区联考,去年毕业班的尖子生我记得是在张老师你班上,最后好像是连前一百都没进去吧?”   张老师:“……他那是发挥失常!”   刘一撇:“哦。”   满脸都是“真的吗我不信”样子的刘老师微微一笑,继续埋头判卷了。   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为,直给张老师气得牙根痒痒,正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几个人就听见旁边负责语文卷的老师喊道:“满分!不,应该是不止满分!”   众人:“???”   阅卷的语文老师拿着手里被密封的卷子跟旁边几个同样负责语文科目的老师喊道:“老赵、老李,你们两个快过来看看这张试卷上的作文,你们俩要是也觉得好的话,我可就要给这个满分成绩上添上加分了!而且,不光是这个作文,还有这个卷面,我猜这个孩子一定是学过书法,家里头有会书法的老人教过!”   就在几个人好奇地想要凑过去的时候,一直没说话只埋头判卷的蔡老师,也就是蔡校长的儿子蔡舒平也同样喊道:“我这里的数学卷,也有一个要加分……不是,是做出了附加题……也不对,是答这份卷子的同学拿到了满分,并且还给校长亲自出的附加题写出了三种解法!”   众人:“!!!”   …   五分钟后。   闻讯而来的蔡校长看着被摆在桌上的两份试卷,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笃定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两个语文和数学的满分试卷是来自一个同学。”   向来对数学痴迷的蔡老师听到父亲这样说,忍不住急切地问道:“真的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这个同学竟然能将附加题写出三种解法,怎么可能没被我们这些数学老师知道呢?又怎么可能在上一次联考中没能解出来那个更简单的附加题呢?”   “因为,她是今天才入学的孩子。”蔡校长看着眼前字迹工整,解题思路清晰的试卷,忍不住惊叹地说道,“实际上,我也没有想到,她的实力会有这么强。”   “您是说这人是……”   “没错,就是苏秋月同学。”   说到这里,蔡校长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只是用欣慰又期待的语气说道:“看起来,是我低估了这位小同学的能量,或许,在今年的全地区联考中,我们大江县小学能将摆脱掉倒数第一称号的希望,放在苏秋月同学身上。”   苏秋月所处的大江县一直以来,都因为发展较差于其他几个县,而在各个方面被吊打,而其中最为落后的当属教育方面。   像是每年小学毕业考试中都会举行的地区联考,大江县县小学,包括大江县另外的工人小学可以说是无一例外,能考进前一百名都得看运气,排名成绩完全是不够打的,这也叫他们成为了全地区的笑话,叫学校里的老师每次被外派出去学习的时候,都抬不起头。   同时,也叫县小学只徒留了一个名号,而失去了不少生源。   这也是蔡校长会广撒网,四处搜罗尖子生,连下边的大队都不愿意放过的原因。   而在这个时候,苏秋月的出现可以说是如同一道光芒,照在了大江县县小学的教学楼上,与里面所有老师的心上。   这时,刘一撇站了出来,认真说道:“在开学之前,我就已经看过关于苏秋月同学的档案与资料了。实际上,在上一次她取得全县第一以前,苏秋月同学在她所在的靠山屯大队小学的成绩全部都是勉强及格的分数,并且在学校的表现也是平平无奇,甚至是过于活泼好动。”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   他们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个能考出如此成绩的孩子竟然不是全程智商在线,而是一飞冲天?   而这个时候,蔡校长接过刘一撇的话茬,认真道:“听到苏秋月同学的这个经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   蔡校长:“意味着,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苏秋月同学所欠缺的,是系统的学习,而不是与生俱来的天分。”蔡校长扫视众人,掷地有声地说道,“所以,为了避免伤仲永,她将是我们接下来全力培养的苗子,一个可以挽救我们学校名誉与生源的希望!”   这一番话,成功让原本还对苏秋月有些质疑的老师也摒弃了成见。   已经跃跃欲试好久的蔡老师问:“那以后在私下时间里,我可以邀请苏秋月同学来家里给她进行专门辅导吗?”   众人:“!!!”   这群老师在听到蔡老师的话后,可以说是打开新世界大门,全都争先恐后地问起了这个问题。   对此,蔡校长只微微一笑:“只要是能够帮助苏秋月同学提高学习能力的事情,我又为什么要不允许呢?”   然后,这一群人就开始一边判卷子,一边商量起这事儿来了。   数学老师:“一三五学数学,二四六学语文,礼拜日的话可以拓展一下课外知识。”   语文老师:“就这么办!反正你们这几个教数学的别想占我们语文的时间!礼拜日也得分上下午!”   蔡校长:“那我就多准备几套课外书吧。”   于是,在这样一个晚上,苏秋月在县小学的学习时间,包括她所有的业余时间就这样被这群无道老师给瓜分了。   而尚且不知道这事儿的苏秋月在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还在等待着9527的消息。   苏秋月:“阿嚏——”   是哪个在背后偷偷念叨我?   9527:是知识! 第40章   “根据本系统对宿主所在小学五年级所有学生试卷内容的筛查, 不出意外的话,宿主这一次的天才人设是保住了!”   “你这个意思是,这会入学考试我是全校第一了?”   “是的, 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我就知道,我的天才人设是不会倒的!”   以上这些对话, 仅限于苏秋月与9527一人一统可开启也能听到的加密对话。   那么在她们俩开启了宿主与系统的商业胡吹互捧的时候, 苏秋月对外的表现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大概就是在一边愣神儿一边还不忘啃着手里的巧克力的那种让勤快人看了都受不了的懒散模样。   但在这一整个屋子里, 可以说是除了林七,没有一个勤快人。   然而, 作为勤快人的林七, 却偏偏还对苏秋月带有一百八十倍的滤镜,完全看不出来她又馋又懒的样子,反而觉得她这样是可爱不说还没有半点扭捏捏捏、装腔作势的样子。   所以说, 这才是为啥苏秋月每次神游天外跟9527对话却从来没有人说她老爱走神儿的原因吧。   ——因为大家都知道,但大家就是不说, 甚至还喜闻乐见。   而这个时候,苏秋月同系统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苏秋月问:“我是双科满分吗?数学的附加题我可写出了三种解法,就没有给我加点分?”   9527道:“本系统只能根据试卷内容来快速判定这些卷面的成绩, 而不能控制判卷老师是否会对这一项进行加分。”   “可这样的话, 要是有别人也考了满分呢?就像是那个程林, 他之前可一直都是第一名的,难道我要和他并列第一吗?”   深知天才是不能和人并列前茅原则的苏秋月稍稍减退了一些心里的兴奋。她知道,如果程林也考了满分的话, 原本就嘚瑟得快要厥过去的脑袋一定会一直昂扬到下一次考试为止。不光如此, 他也一定会再说什么,女生学习能力不如男生的话了。   当然了,苏秋月不喜欢的是程林太过骄傲与嚣张的气焰与态度, 和他从他那个补习老师听来的那些对女孩子学习太过偏见的话。倒不是会为了考第一而盼着他考不了满分,毕竟考试比的就是实力,而不是运气,或者是谁在背后说别人的话如何如何难听,那人就能真的考不好。   9527虽然不知道苏秋月在这一句话说完到自己回答的时间里就想了那么多的东西,但它却敏锐地发现了宿主情绪上的变化。   对此,它忍不住安抚道:“请宿主放宽心,就算是这位程林同学也考了满分,也不代表他的能力有宿主你强。因为根据本系统检测,这位程同学的智商只有109,属于普通聪明范围,相比较宿主你原本的智商,和你在积累了这么多知识以后增长的智慧相比,他的先天条件就差了一些,并且他个人也因为一些不正当言论而太过相信自己的天分而没有在学习上付出太多努力,所以,不管是从先天智慧、后天努力,还是个人运气来看,这位程同学都很难超越宿主。也请宿主不要气馁,再接再厉,尽早复习完初中知识,学好高中课程后,就一定能够将他彻底甩在身后!”   被前面半句话感动到,又在后面半句说出来后立刻情绪消失的苏秋月:“……”   虽然但是……就不能先放下“复习初中,学习高中”的话吗,认认真真地温情一下吗!   不过……   “原来他智商没我高啊!”抓到了这一重点的苏秋月恨不得叉腰仰头大笑,“我原本看他这一天呜呜喳喳的还以为他是个真天才,闹半天也是跟我一样,是个水货啊!”   在等苏秋月笑完以后,9527端上了一锅看不见摸不着,却带着最残忍的真实的“鸡汤”对苏秋月说道:“但请宿主记住,不断的学习外加坚定的意志,才是判定一个人是否能成才的标准,而不是单凭智商。在未来,有很多天生残疾或者是智商不全的人也能够凭借坚强、不放弃的精神,成为可以给社会作贡献,给父母争光的,一个有意义的人!”   听到这话,苏秋月先是愣了愣,后又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问:“所以,我也可以通过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吗?就像你刚说的,我的智商和能力是可以通过不断的学习,不断的积累而提高的吗?”   “当然。塑造一个人性格,促使她未来能够取得什么成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先天的素质外,更多的还在于外界、在于后期的培养与自身的努力。伤仲永就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因为他天生聪慧,却因为没有人的指引,而滥用也浪费了自己的天分,只能泯然众人矣了。而宿主你如果可以坚持学习下去,按照本系统为你设计的任务,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那么你也将会成为一个被印在教科书上,却是绝对正面人物的人!”   9527边用严肃认真的语音包说着,边狗狗祟祟地看着手里的小抄。   心里还不住想着:娘嘞,好不容易联上银河网想搜个心灵鸡汤怎么都这么长……明明选的还是最短的一条竟然也这么难背!   而在这个时候,明显因为这句话而备受鼓舞的苏秋月却突然打断了9527的话,认真地说道:“好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   “因为我觉得你再说下去的话,可能会影响前面内容的效果。毕竟我察觉到你马上就要说让我‘复习初中,学习高中’的话了。”   “宿主要是听腻了那一套词儿的话,本系统也能够换一套新——”   苏秋月立刻表示:“新的旧的我都不要!反正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休息!我都已经多久没休息了,天天白天黑夜地学,那黄世仁再不是东西,也还给杨白劳买个红头绳的机会呢!再说了,只休息一晚上,连一天都不算,你就给我一个进入梦乡的机会吧!”   9527:“……”   昨天周扒皮,今天黄世仁……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   但不管系统是如何在耳边嘀咕来叨咕去的,苏秋月也是都打定主意要休息一晚上了。   不过现在距离钻被窝的时间还早了点,起码也要等八点过了以后再躺下。   更别说,林七还在……   “欸,哥哥呢?”回过神的苏秋月看着刚刚还坐着林七,现在却空了的椅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不已经走了嘛,现在估计已经出胡同了。”把碗刷好后,坐在林七刚坐的位置上也吃起巧克力的苏有粮回了一句后,还不忘夸一句,“这巧克力的味道还真不错嘿,比供销社卖的那些糖块要好吃多了!”   “走了?”苏秋月眨巴眨巴眼,有些费解。   “对啊,他说走的时候,闺女你不还点了一下头嘛。”苏有粮说着,又掰了一块巧克力。   苏秋月想了想……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但当时她正忙着跟9527说话,根本没往心里去,就那么随意地一点头……   对此,苏秋月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都这么晚了,哥哥他这时候回大队路上”   苏有粮不以为然道:“谁说他不在咱家住就一定是回大队啊。”   “???”听到这话,苏秋月反问,“那哥哥他不回大队也不在咱家住,还能去哪儿啊?”   “……”自觉失言的苏有粮掩饰道,“嗐,我不就是随口一说……这巧克力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可就都归我了啊!”   “!!!”   于是,林七的“不告而别”就这样在苏有粮和苏秋月父女间的“巧克力抢夺战”而被甩在了脑后。   林七:面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GIF   不过实际上,林七也的确是有事要忙,并且他要忙活的事儿也的确是有点危险而不适合在苏有粮一家三口这里借住。   毕竟,那可是要交接他在沪市待得那半个多月的货,到时候还要再倒手运去港岛。   这要是被抓住,可就不光是投机倒把,而是走私重罪了!   林七可以带着苏有粮赚钱,帮他改善生活,却不能让他们一家三口都因为自己而陷入到这未知的危险中。   可以他的政治背景,除了这样做,林七也是很难再有其他可以发家致富的办法了。   而且,这样做不才更符合他“地主家狗崽子”的身份吗?   想到曾经那群人对自己父母,对年迈的祖父和祖母所做出来的事情……林七便更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努力将曾经他们家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的信念。   在走出胡同口后,林七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亮着橘色灯光的窗户,没再回头地径直走进了这漆黑的夜色中。   …   “阿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春寒料峭的三月,就是一个容易让人打喷嚏的时节,前脚因为说有事要回去的林七刚走,后脚苏秋月就开始了一晚上的打喷嚏,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来来回回在钻被窝之前,苏秋月这是丽嘉打了足足十多个喷嚏。   “闺女你这是不是感冒了?”田凤娟听着苏秋月这接二连三的喷嚏声,担心地摸了摸她的脑门儿,“摸起来倒是不热,等会儿我让你爸切点姜丝儿,用红糖给你冲一杯姜糖水喝,晚上你再盖严实点,发发汗应该就没事了。”   “那让我爸少切点姜呗?那味儿太窜了!”苏秋月并没觉得有不好受地方,但她也不想自己生病,便只能跟她妈讨价还价一番,叫自己能多喝点红糖的甜,少尝到姜丝儿的辣。   对此,田凤娟毫不留情道:“这个就别想了,就是得多吃点姜才好呢,光喝红糖水只能甜齁着你这嗓子。什么都别想瞒住妈,别以为我刚没看见,你把你林七哥哥给你拿来的巧克力已经吃光了大半块了……那么甜的东西,你要是再不停嘴,还跟那吃,就等着半夜嗓子难受一趟一趟起来喝水吧!”   苏秋月瘪了瘪嘴:“可那个巧克力真的很好吃!而且妈你说错了,我吃光的是这一整板巧克力一半的大板块,剩下一半我不是掰开分好给你跟我爸吃了嘛,所以按照它整体的面积和被我吃掉的面积比例,我顶多也就只吃了这一大块巧克力的三分之一!”   年轻时也读过两年书,后来也跟着大队里扫过盲的田凤娟:“……甭管几分之一,也没有你这个吃法!那小林不是说了嘛,这个巧克力的保质期有两三个月呢,你这一口气是把两三个月的量都给吃了,能不齁得慌吗?”   苏秋月认真地分析道:“可就算是巧克力很甜,能甜得让人齁得慌,那也应该是嗓子眼儿痒痒啊,为啥我这半天就只是一个劲儿觉得鼻子痒痒,就想打喷嚏,而没觉得嗓子不舒服呢?”   田凤娟:“……”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田凤娟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苏秋月这话了。而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读书真的是一件锻炼脑子的事儿,就像是她闺女苏秋月,这随着读书越来越多,口齿是越来越伶俐,脑子也是越转越快不说,说出来的那些话虽然有些难懂,但偏偏又让人听了就觉得很有道理。   对此,田凤娟一副“输给你”的样子,捏了捏苏秋月最近长了点肉的脸蛋儿:“你这张嘴呀,是越发的牙尖嘴利,连我都快说不过你了,你爸估计也是马上就要被你战胜了,就是不知道这以后谁能受得住你这样的脾气,到时候别再嫁不出去了。”   面对田凤娟这明显是随口一说的调侃,苏秋月却没有随便一听,而是认真思考了片刻,深沉地回答道:   “妈,你说的这些话,对于一个而来讲实在太遥远了。咋说我也是个天才,也是有属于自己的使命的。在我能够真正成功之前,我肯定是不会想要结婚,更不会像苏夏草那样,天天把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只想着靠嫁个好人家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样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想法未免太可悲。因为爸妈你们知道吗?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知识就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好好学习,成为一个能凭借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田凤娟愣了,苏有粮也愣了。   因为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按虚岁算才刚十三岁的闺女苏秋月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那个啥闺女……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想结婚嫁人?”苏有粮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苏秋月刚刚话里的意思,又怕自己理解错了,便小心地问了这样一句。   “不是不想结婚嫁人,而是我现在才刚十来岁,结婚嫁人离我太遥远了。”苏秋月无比认真地说道,“而且,我的未来肯定不止是会在靠山屯大队,在这个县城里,我想要的也不只是念完小学念初中,念完初中再念高中那样,我是已经将学习作为我终身目标的。”   “那你以后是要结婚还是不结婚呢?”   “遇到合适的就结,遇不到就不结。”   听到苏秋月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苏有粮和田凤娟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头发晕。   遇到合适的就结……这话说起来轻巧,似乎是给了人希望,但问题是,这合适的上哪儿能这么遇到去。   更别说,只看他们闺女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那就算是遇到她觉得合适的了,那人家也不一定合适她啊!   就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为苏秋月的话抓心挠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好好的闺女,又只有十来岁咋就突然想不开,更不知道该怎么劝的时候,刚刚才被“禁言”的9527又暗搓搓地冒了出来。   “宿主宿主,你为什么突然要和你父母开启这个话题呢?虽然我觉得你将学习作为人生第一目标是正确的,但关于婚姻问题,你现在这年纪说这个真的有些早欸。”9527趴在系统空间里,小声招呼着苏秋月。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挠了挠鼻子:“嗐,我这不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吗。但其实这想法早在之前我听到苏夏草被定亲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9527:“???”   苏秋月:“嗯……怎么说呢?”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讲述。   “就像我刚刚说的,苏夏草的人生是印证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这两句话的。你看,她在没重生前的人生所拥有的,是要比当时已经失去了父母的我多很多的,她在春桃姐被家里头只为了彩礼钱就逼着她嫁给老鳏夫的以后,就想到了离开这个家,但她想到的却不失依靠自己的能力,而是选择靠嫁给另一个男人来改变,甚至还将曾经的我推给了张卫东……这其实才是造成她上辈子悲惨命运的□□,而不是说她嫁给了张卫东就能过上好日子。”   “事实证明,她就是会重蹈覆辙,哪怕有了重生的机会也仍无法如愿过上好日子的原因,根本是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因为苏夏草仍没有半点独立的思想,不懂得正视自己的长处,更没有想过不依靠任何人只靠自己去生活,而是更执着于将属于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了男人身上,寄托给这些虚无缥缈的前世记忆中,甚至为此走了歪路,有了太多害人的想法,所以她才会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顿了顿后,才又说道:“但我不会因为她两次都不能如愿的人生而对她有所同情,因为对她的同情就是对我和我爸妈的残忍。但她的确有让我明白……或者说是更多领悟到了一些道理,当然了,这也有我最近读了很多书,头脑变得清醒的原因。”   “所以,宿主你借苏夏草的故事明白了什么呢?”听了这么一大长串话的9527足足缓了两秒钟才终于了理解苏秋月话里的意思。   “明白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而不要寄托在男人身上。”苏秋月一本正经道,“我妈总说过一句话,就是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嗯……我爸除外……还有林七也除外!”   “可是宿主你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就有了这样的领悟……会不会想得有点多?”9527略显迟疑地说道,“毕竟根据本系统的数据分析,宿主你所处的年代,能够领取结婚证的要求是男性二十二岁,女性二十岁,你现在就想好了至少七年后的事情……?”   苏秋月:“毕竟我是个天才。天才不就是应该高瞻远瞩嘛!”   9527:“……”   苏秋月这个人真是……   好不要脸的一个宿主啊!   …   在苏秋月和9527斗嘴的这个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也已经通过眼神沟通完毕了。   两个人对于苏秋月刚刚所发表的言论与态度,都表示了——十足十的赞同。   苏有粮:“闺女你说得很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而不是像苏夏草那样,不是今天搅合这个,就是明天撺掇那个的,闹来闹去给自己闹里面,最后落得个明年就结婚的下场是非常不可取的!所以你的看法我和你妈想了想,都觉得很有道理……不,是非常有道理!”   田凤娟:“没错!尤其是闺女你还是个天才,这么聪明的脑瓜儿要是不用在学习上那简直是那个……暴殄天物啊!我跟你爸都非常认同也支持你的想法,反正我们两口子就你一个孩子,不管你结不结婚,我们也都会保重身体,争取能活到九十九,一直照顾你!”   苏秋月:“……”   你们不对劲!   但容不得苏秋月表态,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就好像是怕说多了露馅儿一样,直接给苏秋月赶回屋了。   “明天你得早起上学,我和你妈得早起上班,所以啊,晚上别说太多话,赶紧睡觉吧!”说着,苏有粮就和田凤娟眼神一对,直接给苏秋月房间新修好的门给从外面关上了。   苏秋月:我就是想问问明儿起早吃啥……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拒不沟通的样子,苏秋月也没想太多,反正她这话说也说了,再想收回也来不及,更别说这本来就是她在一番“高瞻远瞩”之后想出来的道理,也是打算在今后执行下去的事情。   毕竟这男人啥的,是不当吃不当喝,影响学习不说,这家里头还多出一个人得跟她分吃分喝分床位……苏秋月又不傻,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对此,如今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的苏秋月是咋想都觉得不划算。   更别说,她连9527这个系统都快玩不转了……所以要男人何用!   于是,在1973年三月份的某个晚上,苏秋月就为自己立下了这一“真香”flag,成为了这个年代她所知道的,头一个的有着单身主义思想的……小学生。   而在未来,她还会拥有无数个“头一回”的名号。   比如,坚定晚婚晚育的倡导者与忠实拥护者。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毕竟苏秋月现在还是个连眼巴前的困扰都还没能解决的小朋友。   至于是什么困扰……   苏秋月:“为啥我没有进入系统空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子里做题?!”   9527:“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知识的力量——这是……宿主你就快认命地进来学习吧!”   银河周扒皮,名不虚传!   —   苏秋月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或许就是在为了做题、背书而失眠的夜里,强撑着精神誓死不在今晚进入系统空间的这一天出现的吧。   但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要和自己较劲,因为较劲的结果鲜少会是两败俱伤,大多都是自讨苦吃。   比如,在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双熊猫眼的苏秋月跟同样眼底发青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同桌吃饭时的尴尬气氛,就足够让她想要刨地钻进去一百次了。   而这,注定是个沉默的早晨。   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苏秋月这三口是面面相觑,然后就默契十足地端起了面前的碗,开始吃饭了。   早饭是昨天说好的排骨面,供销社买的挂面如今已经成了他们的家中必备,有时候要是懒得做饭,或者是想不出吃啥好的时候,田凤娟或者是苏有粮就会下一把挂面,不管是做面汤,还是煮了挖一块猪油或者是倒点豆酱拌着吃都好吃。   但对于三个月这还不算暖和的时节而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面汤才最是能匹配这个温度还是冷得要穿棉袄的清晨。   一家三口是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每个人都足足吃了两大碗才算饱。   吃完饭后,苏有粮看了一眼点儿,拎起苏秋月的书包,对田凤娟说道:“媳妇儿,碗就先都放这儿吧,反正咱家里也还有空碗可用,等晚上回来我一块收拾。”   田凤娟也知道这早晨起来是没太多时间刷碗了,便点了点头,也拿起自己的布袋包,道:“行,那等会儿我直接去食堂,你负责给闺女送到教室。”   苏有粮道:“成,中午的时候也由我去接闺女,媳妇儿你到时候拿饭盒把饭弄打出来就行。”   在这期间,苏秋月全程没有开口,就这样被爸妈你一言我一句的给安排好了行程。倒不是她不想说话,也不是苏有粮和田凤娟没给她插话的机会,而是因为她真的……太困了!   对此,9527贱嗖嗖地说着风凉话道:“经过昨天晚上,宿主应该知道,能够和本系统绑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了吧~又能保证身体不受失眠的困扰,拥有充足的睡眠与精神,还能利用别人睡觉的时间来学习,这是绝对一举两得,不吃亏还能占便宜的事情啊。”   困到睁不开眼睛的苏秋月:“但是我也想要有假期啊!我想要踏踏实实睡一觉,而不是都已经屏蔽系统空间了脑子却跟打了鸡血一样,背书、做题根本停不下来!”   9527“啧”了一声:“宿主你真的是太贪心啦,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怎么能又想要保住天才人设,轻松学习,又能踏踏实实睡觉,一夜好梦呢?”   “但我已经学习了那么久,只是想休息一晚上……”   “学无止境,宿主你现在的学习进度在我看来也只是从零变成了零点零一而已,而且,你觉得如果没有本系统的监督,以你的性格,你真的能在休息一天以后就重新投入紧锣密鼓的学习中,而不是想要再休息一天,再再休息一天吗?”   “……”   苏秋月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住自己好逸恶劳的性格。   而她的沉默,在9527看来,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为此,9527转移了一个话题,说道:“宿主已经到学校了呢,根据本系统的检测,这一次的考试成绩大概在中午就能全部批阅出来,下午应该就会公布成绩了。顺便说一句,宿主你得到加分了哦~所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还请宿主再接再厉,加油加油加油啊!”   一早上心情宛如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的苏秋月听到这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些安慰。   起码,她已经顺利考过这一次的入学考试,并保住了自己的天才人设不是吗?   至于之后的考试……   苏秋月觉得,只要自己有9527这个挥舞着教鞭督促自己的系统在,自己再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那么今后不管有多少考试,她也一定能像这一次考试一样,安稳上岸!   所以,面对疾风吧!   …   到了教室以后,苏秋月站在门口,一直等到苏有粮离开后,才进去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实际上,在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苏秋月才意识到,自己是头一个抵达的人。教室里可以说是除了课桌、椅子,就只有黑板了。   除了她,连一个同学都还没来。   估计,这门也是班主任打开的。   这大概是因为她来到学校的时间点是按照田凤娟和苏有粮两个人上班的点儿到的,相比较正常的早读时间,是要早半个多钟头的。所以,她才会是最早来到教室里的人。   而在这安静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教室里,苏秋月决定趁这会儿工夫小憩一下。   当然了,她的“小憩”肯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别人趴在桌子上闭眼睛,那叫“补觉”。   而她趴在桌子上闭眼睛,那叫“学习”。   苏秋月在调整好了一个最佳也最舒服的位置后,只用了一秒闭上眼睛的时间,下一秒呼吸就变得绵长,看起来好像是秒入睡一样,但实际上,她却是端坐在系统空间的课桌前,开始了新一轮对初中知识的复习。   “这道题我之前做过,我记得是这样……”   “啊又是这篇课文,它真的太绕口了,明明已经背过一遍了,可还是总打磕巴过不了关……太难了太难了!”   “……”   而就在苏秋月刚做完第一单元的习题,背诵好了初中课本上第一篇标注了“全文背诵”的课文,估摸着也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处于系统空间里的她就敏锐地听到了教室门被推响的声音,这让她一下子就退出了学习模式,十分清醒地坐直了身子。   同一时间,已经一只脚走进教室的程林还没来得及惊讶苏秋月竟然比自己还早到教室的事实的时候,就被她这突然的反应给吓得一激灵。   没忍住“唉呀妈呀”了一声的程林:“……”   实实在在听见那一声叫唤的苏秋月:“……”   外面没有下雨,但气氛却也相当尴尬。   对此,深感丢脸的程林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学校的?”   感觉对方好像是在没话找话的苏秋月认真回答道:“我是走进来的。”   “……”程林一副“你耍我”的样子,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走进来的,谁进学校不是走进来的!我是问你,你难道不知道学校有不得早于六点五十进校时间的规定吗?”   “???”苏秋月一脸懵,“还有这规定?为啥啊?”   “为啥我也不知……不对,是我在问你问题!学校在六点五十以前大门都还没开,也是不允许学生进来的,只有学校的教职工能从后门走,但你又不是学校里的职工更不是老师,你是怎么进来的?凭啥能成为第一个进教室的人?平时都是我第一个到的!”   面对程林因为对“第一”这个称号的执着而略显咄咄逼人的态度,原本就为对方打断了自己学校而略显不耐的苏秋月耸了耸肩,故意拱火道:“很明显,现在……不,从今以后第一个进教室的人就都会是我了,就像是考试名次一样,我劝程同学你不要太执着,放轻松你会更快乐。至于我到底是咋进来的……你也不是学校里的职工也不是任课老师或者是班主任,凭啥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啊,说了我能有啥好处吗?”   “你——”程林气得抬起手用食指颤巍巍地指着苏秋月,一副气到嘴歪的样子。   “我?我咋了?我现在很忙,所以请程同学你保持教养,不要打扰我。”苏秋月掏了掏耳朵,已经懒得理他了。   要说第一次见面,苏秋月还能将程林那近乎颐指气使的表现解释为“因为成绩不如自己,失去了全县第一名的称誉而恼羞成怒”,那么面对眼前已经明显有了早期直男癌征兆,太过唯我独尊的程林,苏秋月就懒得再搭理对方了。   毕竟就像她刚说的那样,心态都是要靠自己调整的,尤其是他已经遇到了自己这个“天才”,今后都是要被吊打的,现在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就气得好像要半身不遂一样,那等下午的成绩出来,等未来一次次考试成绩的出来,他还不得给气到直接住医院啊。   想到这,苏秋月觉得自己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学生呢!   就是不知道等今天考试成绩和排名出来以后,这位程琳同学又会是个咋样的反应。   就在苏秋月面对程林哆哆嗦嗦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而心生好奇的时候,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地进到了教室里。   又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声铃响,代表着早读的时间到来了。   这事,程林哪怕是再不情愿跟苏秋月同桌,也还是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始早读了。   看着旁边拿着书根本没有认真看的苏秋月,程林暗自想着,等昨天的考试成绩出来,他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苏秋月这个抢走了自己全县第一的人!   而就在程林满是笃定自己一定能在这次考试中超过苏秋月的同时,终于将自己班里孩子的试卷规整好的“刘一撇”也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五年四班的教室走来了。 第41章   在给苏秋月送进教室以后, 苏有粮也回到了门卫室,开始了今天的摸鱼……不是,上班。   而门卫室里, 和苏有粮一样都是门卫,但却是正式工的老孙头, 今天却不像昨天那样, 对苏有粮爱答不理的, 而是已经烧开了一壶热水,捧着茶杯对推门进来的他主动喊道:“小苏你这是又去送闺女了?要我说啊, 这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得精细着养, 虽说你们两口子也都在学校里头上班,但也还是不能放松对孩子的关心!”   老孙头这边话刚说完,苏有粮就有些发愣。   他心想, 这老头昨儿还跟我这拿腔拿调,各种规矩、要求地公事公办, 还一副乡下人就是见过世面的样子,牛气得不得了,咋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全然两个面孔了?   苏有粮心里想着, 面上却不显, 仍维持着这些县城里的人对农村人惯有的老实憨厚模样,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孙叔您这话说得对, 这小姑娘啊就是得多费心思, 尤其是我们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自然更是得手把壶似的看顾好了,这要是个小子, 我和孩子她妈也就不用费老鼻子劲儿在县里头买房,就为了跟着孩子过来陪读了!”   “呦,小苏你这话说得……是已经在县里头买房置地,不打算再回你们大队生活了?”老孙头一听这个,说话时的态度就更热情了几分。   “是啊,这不就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我们两口子就在学校对面的胡同里买了个间房,也不算大,一间正房,一间厢房,外加个厨房、储存间还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苏有粮漫不经心地凡尔赛着。   “对面的胡同……”老孙头想了想,“是不是咱学校蔡老师……就蔡校长的儿子住的那个胡同啊?”   “对对对,就是那里!我们家和蔡老师家里的还挺近况的呢,走着就到了!”   这话一说出口,老孙头看苏有粮的眼神是彻底变了。   他心想,自己真是越老越糊涂,昨天咋就看走了眼,以为这就是个农村人,都没给人个好脸呢……   想到这,老孙头便从兜里掏了一盒烟出来,拿出来一根先朝苏有粮那边递了递:“小苏抽烟不?这是我儿子从他们烟厂给我……买回来的烟,味儿正还好抽,你抽抽看?”   见此,苏有粮连忙摆了摆手道:“这么好的烟就别给我这个不会抽烟的人了。不过我虽然不懂烟的好坏,但您这烟看着可真不错,这说明孙叔您是个会教育孩子的人,您看您这儿子多孝顺啊!”   谁都爱听好话,老孙头也不例外。   更别说苏有粮这好话还是在自己昨天那样态度以后还乐意跟自己这搭话说出来的,老孙头心里头舒服了不少不说,还越发觉得苏有粮这人是个好相处的,对他也多了几分高看。   于是,就将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嗐,我家那个也就是这两年也结婚有了孩子,才理解了咱这当父母的辛苦,可要真说会教育孩子,还得说是小苏你啊!”   这话说得苏有粮又是一愣。   他心想从昨天到现在自己是都还没跟这几个人说过自己闺女的事儿啊,除了她是年前那回考试的全县第一的消息他们知道以外,这还有啥可拿我闺女当话题的啊……   苏有粮这边是一头雾水,按兵不动地没说话,老孙头那边则是全然没有察觉,继续吧嗒吧嗒抽着烟,跟苏有粮套着近乎。   老孙头感慨道:“说起来小苏你家闺女可真是挺厉害的,年前期末联考考了个全县第一,把咱县城的小孩给比下来了不说,这回入学考试又考了个第一!我今儿可是听昨天值夜班的老陈说了,这位苏秋月同学不光是考了年级第一,还直接考出了比满分还多的成绩,拿了整个五年级学习组老师的加分,连校长都对她赞赏不已,说要全力培养呢!要我说啊,你闺女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也一定是逃不开你们这做父母的培养,小苏你这有啥诀窍可得跟叔我说说,回头啊我也好去教教我那小孙子!”   苏有粮:“???”   年级第一?   满分加分?   校长赞赏不已?   还要全力培养?!   老孙头这话一说出来,是让原本还不知道这个事儿的苏有粮一听这话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老孙头那话里的意思,也瞬间想明白了为啥今儿他对自己的这个态度会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简直热情似火一般。   闹了半天,是因为他闺女又考了一个年级第一,不光是跟校长和老师们的面前露脸了,得到了他们的高度赞扬,还再一次让他这个当爹又沾了闺女的光,跟着一起感受到了啥叫“香饽饽”的待遇啊!   对此,苏有粮心里头如何乐翻了不说,面上却是半点不露风声地摆出了一副谦虚的样子,对老孙头说道:“嗐,其实不满孙叔您讲,我们两口子的文化程度就是从前队里头组织扫盲的时候才认识了几个字,跟睁眼瞎啊是也没啥区别,我们家秋月能有现在这个成绩,除了她天生脑瓜儿聪明以外,也是逃不开学校里老师的培养。”   说到这,苏有粮眼珠一转,故意说道:“其实孙叔您不知道,我家闺女以前在大队小学的时候,成绩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啊!”   成功被勾起兴趣的老孙头:“哦?不至于吧。就算是大队小学里的老师不如咱县里头的水平高,按你家闺女这能考出全县第一的能力,也不至于那么糟糕啊……”   对此,作为老凡尔赛的苏有粮是一拍大腿,很是惋惜道:“嗐,主要是我家这闺女吧,也让我和孩子她妈给惯坏了!以前那在大队小学里考试的时候,她竟然因为试卷太简单而懒得答卷!要不是年前那回的全县联考试卷是蔡校长出的题,让她看了还觉得有点意思,我们两口子都还发现不了这孩子其实是个天才的事实呢!”   老孙头:“……”   现在的年轻人简直不讲武德!咋一言不合就开始凡尔赛了呢?!   …   苏有粮这边是靠着苏秋月又考了年级第一的消息,成功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打开了自己在县小学的关系网,一举从被大家不忒待见的农村人变成了天才的父亲,教育能中手,成为了学校里知道这事儿的校职工眼中的“红人”。   与此同时,在食堂后厨的田凤娟也随苏有粮其后,体会到了一把啥叫“万人瞩目”的感觉。   但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在食堂后厨只有大师傅一位男同志,剩下几个帮厨都是女同志的情况下,田凤娟面临的情况也是稍稍有些不同的。   “小田啊,真没想到你闺女这么争气,这一次入学考试也考了年级第一,我还以为你闺女之前考来的那个全县第一是运气呢。”说这话的老阴阳人叫张兰,是在食堂工作有好几年的老工人。之所以与田凤娟这样个态度,主要是因为她原本是想给自己侄女安排过来当个临时工,再慢慢想办法给她转正的,可田凤娟的出现,一下子就让食堂的人手陷入到了饱和状态,也叫她本来的打算落空了。   这时候,向来跟张兰不对付,资历也更老的王大姐开口了:“张兰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小学的考试还能有全县联考厉害吗?人小田的闺女都能考上全县第一了,那考个年级第一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咋挺好的事儿让你一说就变了一个味儿呢!”   这一说,张兰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脸了,小声嚷嚷道:“王姐你倒是比人家小田这个当妈的还积极,没见人家都还没说话呢嘛,你倒是先开口溜须捧胜了,也不问问人家领不领情!”   听出这话里挑拨意味的王大姐自然不会中招儿,反而大着嗓门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样子,说道:“我说啥了,我说的是你张兰你不会说话,跟人小田有啥关系!人闺女现在是校长眼里的尖子生,我听我家男人说了,他们五年级教学组的老师都争着抢着要给人孩子补习呢,我当然得跟小田说和说和,让她闺女先跟我男人那学了,到时候真要是教出来一个地区第一,我男人这当老师的也能跟着露脸!”   这事,旁听了半天的田凤娟轻轻柔柔地开口了:“王姐您是说现在学校里的老师们都想给我闺女补习?那回头我可得跟我闺女说一声,到时候甭管是有多少老师,头一个也得先去王姐您家,跟您对象那听课去。昨天我可就听李姐说了,您家那位可是当了十多年的老师了,是多少人求着想让给补习都求不来的呢!”   向来以自己嫁了个文化人为骄傲的王大姐一听这话,可谓是笑逐颜开,拉着田凤娟的手就不撒开了:“妹子我跟你说,我家男人说了,你家秋月是个聪明娃,也是校长当着他们所有老师面前说的要全力培养的天才,你的福气啊可全在后头呢!你说咱女人这一辈子图的是啥,除了想要嫁个好男人以外,剩下的不就都是为了孩子嘛!孩子争气了,咱这日子还能有差吗!”   对于这话,不由得想起了昨天苏秋月说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话的田凤娟只抿着嘴笑了笑,低头继续去忙活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了。   …   事实上,在昨天,也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头一天进入到县小学工作、学习的第一天时,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两口子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可以说是都不咋受待见,甚至还有极个别人对他们特别不待见。   毕竟在教职工眼里,他们俩这工作完全是靠着蔡校长的关系空降下来,而不管在哪个年代,“空降兵”都向来是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更别说这俩人还是跟着他们闺女苏秋月吃挂落,不过是农村人养出来的农村娃侥幸得了一次全县第一罢了,同时,他们的入职,也对于实际情况是根本不缺工人的食堂后厨与门卫值班室里的这几个正式工而言,很是多余。   不光如此,两个人还是农村户口的身份也让这些正式工人对于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俩都是从下面大队来的新同事心里头多少有些排斥。当然了,在言行举止他们的表现也说不上排挤,但有的时候冷漠也是一种暴力。   只是作为成年人,苏有粮和田凤娟都能够接受,并忍受这样在工作岗位被漠视的遭遇,所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向苏秋月隐瞒各自的处境,好能叫本就爱操心的闺女能专心学习。   但这不代表他们傻。   苏有粮和田凤娟对于今天与昨天所遭遇的完全不同的待遇,心里头是都跟明镜似的清楚,他们也知道趋利避害、捧高踩低、以貌取人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反应,这些人对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同于昨天的态度既不会叫他们觉得受宠若惊,也不会叫他们觉得人情冷暖太过现实。   因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他们不会这样,但大多数人却总是这样,所以面对这样的反差,苏有粮和田凤娟在保持了平常心之余,自然也不会抗拒这送上门的关系网,全都开始了各自打入学校教职工内部的路线发展。   可在离开靠山屯大队,经历了如此现实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内幕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心里头多少也还是都在各自心里产生了一些还模糊不清的念头。   而这样的领悟,或许会成为一颗种子。   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   而同一时间,终于在一片嘈杂,以及旁边程林故意扯着嗓子喊的煎熬中,结束了早读时间的苏秋月根本不知道她爸妈还遭遇过“职场危机”这事儿,更不知道自己考了年级第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除学生外的所有人耳朵里,并以此帮助她爸妈度过了危机,开拓了人脉关系。   实际上,在早读铃响以后到早读结束,苏秋月全程都在光明正大地走神儿,毕竟早读要求朗诵的内容,她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再浪费口舌去看了。尤其是在旁边还有程林这个故意腻歪人,朗读的声音都快要盖过全班,震得苏秋月耳朵有点疼,也叫他自己青筋暴露的存在,更是叫她只听程同学一个人念,就能够借此加深记忆了。   但全程走神,偷偷摸摸在系统空间里学习的苏秋月并不知道,她在早读包括早读课间时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抱着卷子不嫌累,一直趴在教室后门的刘老师给看了个满眼儿。   伴随着一声上课铃响,站得腿都有些发麻,胳膊也因为抱着卷子而略微发酸的“刘一撇”在全班除苏秋月以外的同学炙热的目光中,走进了教室。   当然了,大家主要看的是他手里的试卷。   毕竟在昨天上午的时候,全班同学可都是听见了程林对苏秋月下的挑战书,和想要同她一比高低的话。   尽管当时苏秋月给拒绝了,但这也阻止不了这十一二岁孩子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全县第一VS全县第一到底谁更厉害”的最终成绩,所产生的的好奇与跃跃欲试。   然而,并不知道那个所谓“赌约”的刘老师还以为同学们的关注是在自己身上,非常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大肚腩。   而在这个时候,苏秋月宛如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咸鱼。   因为太过专注而错过了上课铃响的她,此时还不知道老师的到来,仍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坐在苏秋月斜后桌的王小雅看见她这个样子,连忙小声地喊着:“秋月,你快醒醒,老师来了!”   苏秋月:(。-ω-)zzz呼呼呼呼   自觉昨天交换了名字两个人就是朋友的王小雅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边着急苏秋月这明目张胆睡大觉的行为一定会被老师批评,一边却又顾忌前面正在说话的刘老师而不敢有太大动作。   但实际上,老早在教室后门玻璃那就看见苏秋月睡了一整个早读的刘老师,在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后的第一时间就再一次看到了还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她。   换做平时,刘一撇看到了班里的学生能如此胆大到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小差的样子,不说当众批评那么严肃,他也一定会走到这个同学旁边给对方一个警示,让他/她知道,上课睡觉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而今天,他也同样是走到了苏秋月的旁边。   就在王小雅担忧着试图小声喊醒苏秋月的声音里,在程林略显快意却又带着几分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的目光中,只见他站在苏秋月的桌前,轻轻用手里卷成卷的试卷敲了敲桌子。   只听刘一撇说道:“苏同学,再困也不能在教室里睡……这样多冷啊。”   程林:“???”   王小雅:“???”   全班同学:“???”   刚刚说话这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看起来笑眯眯,实际上已经将狮吼功练到最顶层的班主任,刘一撇吗?!   众人全都恍惚了。   心想,这就是全县第一所能拥有的待遇吗?   然而,这个念头在看到一旁同样有着目瞪口呆表情的程林时,大伙儿的那种不服气念头就又都消失不见了。   毕竟,之前考过更多次全县第一和长期驻扎年纪第一的程林也都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的。   “班头今儿是咋了,笑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吧?”   “我刚从探头从窗户那看过了,太阳还是打东边升起来的,不在西边!”   “要我说,老班今天这样肯定是因为出成绩了,你们没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卷子嘛,我可记得每次出成绩的时候,只要咱班的全体成绩是年级第一,他就能持续澎湃好几天!”   “我猜可能是,要不然的话平时谁敢在早读的时候睡觉还不被批评啊。”   “那苏秋月同学的运气可真好!这让我觉得我和全县第一之间,差的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   在这样没有任何恶意的叽叽喳喳中,没有感受过刘老师“狮吼功”的苏秋月终于醒了过来。   苏秋月: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苏同学,你醒了?”刘老师仍语气温和,“现在已经是第一堂课上课的时间了,因为要公布考试成绩,所以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对不起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从来在课堂上睡觉得到的都只有一顿数落外加教室后面罚站的苏秋月面对刘老师和煦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因为这些课程对于你而言太无聊了对吗?”刘老师说这话时,仍是笑眯眯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地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讽刺。   苏秋月:“……”老师你这话让我怎么回答?!   全班同学:“???”刘一撇你说话不要留一撇啊!啥叫太无聊了啊?!   实际上,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一会儿想的是自己要不要为了天才人设承认,一会儿想得又是枪打出头鸟,做人不能太嚣张。   过了好一会儿,苏秋月才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刘老师的这个说法。   全班同学:“???”   苏同学你不对劲!!!   对此,刘老师微微一笑道:“果然,你在昨天拿到教材的时候就已经将课本上下班学期的知识内容都掌握了。”   ???   苏秋月一脸懵地看着自说自话,直接给自己的学习速度说得跟坐火箭一样的刘老师,心想:老师你不要乱讲啊!这些是我先学了好久,后来又足足复习了一礼拜才有的效果,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看一眼就会了!你不能污蔑人的,这要是让9527那个狗比系统听见了,我岂不就惨了?!   就在苏秋月在心里疯狂呐喊的时候,您的9527已经悄悄上线了。   9527贼兮兮地说道:“宿主,本系统已经听到了哦,嘿嘿!”   苏秋月抓狂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而一旁,并不知道苏秋月所思所想的刘老师还在继续他的感慨。   面对全班同学或诧异或震惊或不敢置信的目光,刘老师晃了晃手里的试卷,认真说道:“我知道,同学们一定都很好奇,很想知道昨天入学考试的成绩,所以在昨天结束考试以后,我们全体老师全部加班加点,终于赶在今天第一堂课开始之前,将全部的试卷都批阅完毕了。这一次,全年级第一仍然产生在我们五年四班,只是考出年级第一这么好成绩的同学却不止得到了满分。”   年级第一还在他们班?   得到了不止满分的成绩?   听到这话,全班五十多个学生一片哗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苏秋月和程林身上,全都在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他们两个人中的哪一个。   “听刚刚老班的话,我觉得苏秋月同学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上次期末考的时候,程林就输给她了。”   “但我觉得程林也很有可能欸,毕竟之前他都是第一。”   “我倒是不好奇是谁,我主要是想知道这回的第一名是怎么得到不止满分这个成绩的,毕竟附加题那么难!”   同学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而作为话题中心之一的程林却已经低下了他一直骄傲得高昂着的头,没了往日里的高高在上,也没了这两天面对苏秋月的嚣张气焰。   实际上,在刘老师故意吊人胃口没有说出第一名是谁的时候,程林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年级第一必然是苏秋月了。   因为……   他没能做出附加题,根本不可能得到加分。   “我输了……”程林对仍神游天外的苏秋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但这一次你成绩高过我,不代表下一次你还能稳坐第一名的位置。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将属于我的第一抢回来的!”   “……啊?程同学你刚是在跟我说话吗?”还没结束和9527互殴,只是抽出了一点空挡出来的苏秋月眨巴眨巴眼,还没说别的,就已经叫程林气到快要剖腹自尽了。   “%@#¥¥”程林胡言乱语道。   “哦,他说他没事。”自带翻译功能的苏秋月平淡地回了一句后,就又继续殴打9527了。   就在一人一统互殴的过程中,苏秋月就这样,以对外云淡风轻,对系统出手快准狠的状态中,成为了这一次县小学入学考试中五年级毕业班的第一名。   在苏秋月入学的第二天,她凭借一手好字在语文考试中得到了两分加分,凭借附加题的三种解法得到了五分加分,最终两科加起来总成绩为205分的好成绩。   也是这一天,苏秋月终于在全校师生面前迈出了自己朝着真正天才道路上真正意义的第一步!   苏秋月:呜呜呜我终于从水货变成了全体师生眼里的天才!   9527:205和250差的只是一个顺序……“不学习就打回原形”套餐了解一下!   …   跟着自家闺女一起风光了一把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在苏秋月拿着奖状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给它贴在了正屋直对大门的墙上,并且足足站在那里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苏秋月喊饿,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去到了厨房准备做饭。   厨房里,苏有粮负责洗菜、切菜,田凤娟负责蒸饭、炒菜。   苏秋月见她爸妈俩人配合默契,还十分腻歪的场景,果断地放弃了留在厨房里等他们做饭尝第一口的念头,喊了一声“我先回屋做作业”就飞速离开了厨房门口。   过了一会儿,在确定好苏秋月已经进屋,不会听到他俩说话以后,苏有粮一边切菜一边同田凤娟说道:“媳妇儿,我今天……突然就觉得咱闺女昨天晚上说的那些啥,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是真挺有道理的。现在这个大环境真的人你人能爬多高,大家对你的态度就会有多好,你要是一个劲儿只知道在原地踏步,那就也真的不能怪别人瞧了不上你。”   听到自家男人这话时,背对着苏有粮的田凤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弯着腰切菜的身影后,反问道:“她爸你咋突然说这些,是在学校门房里遇到啥事儿了?”   “没,就是觉得现在咱闺女这么出息,我这个当爹还得借闺女的光才能有个工作,甚至还觉得现在这日子挺好,也不像再去冒险到黑市赚钱的想法……有点太窝囊了。”苏有粮“咔咔咔”地切着菜,声音略显低沉地说着,“感觉对不起媳妇儿你,也对不起闺女,从前没能给你们创造一个好生活,现在也还是……”   “那就努力啊。”田凤娟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指责与埋怨,“我从来没觉得过得不好,但我也想咱三口能过更好的日子。所以,既然不满足于现状,那就努力吧。”   苏有粮听到这话后,回头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田凤娟愣愣地喊了一句:“媳妇儿……”   这时,田凤娟原本略显柔弱的面庞上已经写满了坚定,只听见她掷地有声地说:“她爸,既然咱们都想过好日子,想给闺女创造好的条件,那么咱就努力吧,不能光在口头上说,咱得行动起来!”   “……对,媳妇儿你说得对!”苏有粮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声音越发坚定道,“咱闺女在学习上有天赋,以后肯定还要继续去读初中,考高中!到时候,咱们咋说也不能给秋月拖后腿啊。”   “初中就在县里,而咱们要努力的目标是带闺女去省城读高中!所以,我们还有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来努力奋斗,争取先把林七借给咱们的钱还了,再努力去省城置办家业。”   “省城……媳妇儿,咱们一定要带着闺女去省城!”   确定了接下来两到三年奋斗目标以后,两口子用坚定的目光对视看了彼此一眼后,便又该切菜切菜,该炒菜炒菜了。   毕竟,眼巴前的是得先给他们已经闹唤肚子饿的闺女做好饭,保证她的营养健康才是最重要!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在这一家三口外加编外人员林七的各种忙碌中过去了。   一周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在本职工作之余,是又开始重操旧业,跟黑市捣腾东西赚钱了,林七则还忙碌于港岛的那批货上,又是一礼拜没见面了。   而相比较这几个人,苏秋月这小日子过得,就算是相当不错了。   毕竟现在课堂上老师教授的那些都是她全都学会的,所以她现在每天都是明目张胆地在课上走神、打瞌睡,利用白天上课的时间,继续她头一天晚上在系统空间里的学习,同时也不忘再享受、维系一下来自同学的崇拜与友情……顺便再把旁边虎视眈眈的程林的怨恨的小眼神儿作为调剂。   可以说,苏秋月的县小学学习生活过得是如鱼得水,滋润得不得了!   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比如,苏秋月的快乐时光,是马上就要在她还没能做好准备的时候,宣布告罄了。   …   今天是周五,一个让所有人都因为过完今天就能放假而为此感到愉快的日子。   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睡了一天的苏秋月伸了个懒腰,对坐在自己后桌的王小雅小声喊道:“小雅,你知道周六日的作业是啥不?老师说的时候我没注意睡过去了……”   一个礼拜的时间足够让两个同龄又性格相投的小姑娘成为好朋友。   对此,已经习惯了苏秋月每天必问作业是啥的王小雅一脸无奈地将自己记好作业内容的本子递给她的同时,忍不住说道:“秋月你平时也别老睡觉了,虽然老师不说,但天天趴在桌子上睡觉也真的挺不舒服的。实在不行,你下礼拜一带个枕头过来吧,要不我总担心你那样歪着头躺着会落枕。”   话音刚落,刚接过本子的苏秋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旁的程林嗤笑一声道:“王小雅同学你未免太过热心肠了,虽说你是班长要做的就是关心班内同学,但对于苏秋月同学这样仗着自己考了第一名就天天上课睡大觉的行为,你应该做的是让她改掉陋习,而不是叫她做出带枕头来学校这样的事情!”   面对程林这话,王小雅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回答道:“可是程同学,秋月每天睡觉也还是能考第一欸,课堂小测的成绩你不也是知道的吗?那课上老师教的东西,秋月它全都会啊。”   天天刻苦学习还是考不过苏秋月的程林:“……”   我终于知道为啥你们俩能做好朋友了……全都气死人不偿命啊!   趁这个工夫已经把周六日的作业内容记好的苏秋月安(补)慰(刀)道:“程同学你也不要气馁,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虽然和我相比你已经输了三分,但你完全可以依靠后天努力来维持住你年级第二的宝座!”   恨不得一口血喷到苏秋月满是凡尔赛脸上的程林:“什么叫我努力也只能保住第二名?苏秋月同学,你这话说得未来太过分了一些!”   “有吗?那我只能说程同学是你太过敏感,误会了。”苏秋月想了想,“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啊,毕竟年级第一是我,可你又考不过我,那你努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第二名吗?毕竟根据我了解,年级第三的同学,在成绩上只比你低了7分。”   一语惊醒梦中人,突然倍感压力的程林:“……”   只比我低7分?!第三名是哪个?!   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来的程林下一秒听到的,就是苏秋月和王小雅同时开口说——   “第三名就是小雅啊。”   “程同学,第三名是我。”   程林:小丑竟是我自己?!   目送着垂头耷脑,佝偻着身子走在夕阳中的程林离开的背影,苏秋月稍稍动容了片刻,就立刻将良心甩开,转而跟王小雅说起了周末的安排。   “小雅,这礼拜你要不要来我家玩?我爸妈知道我在学校认识你这个好朋友后,一直都想邀请你来我家玩呢!”苏秋月很是期待地问王小雅。   “对不起啊秋月,这礼拜我们全家都要回老家看我爷我奶去,这是之前我爸妈就说好的,所以……”面对这个她很想去的邀请,已经被爸妈安排好的王小雅十分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这样啊……”苏秋月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就等下次吧!等啥时候咱俩都有时间,到时候我们再约!”   见苏秋月没有介意,王小雅连忙肯定地点头:“嗯!到时候,我也要邀请秋月你来我家!”   “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楼房里面是啥样呢。”   “那就等有时间的时候就邀请对方去家里玩这事儿,我们拉钩?”   “好啊!”   两个人伸出小手指,异口同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是小狗!   以最原始的约定方式约定好以后,王小雅就像往常一样,先跟苏秋月告别准备出发去旁边初中等她的哥哥姐姐了。   同样的,已经通过一周的时间将从教室到食堂和前后门门卫室的路认清楚的苏秋月也收拾东西准备去找苏有粮或者是田凤娟,等着他们下班后好一起回家了。   而就在苏秋月背着书包,雀跃着步伐准备离开教学楼的时候,“刘一撇”刘老师却在她经过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苏同学?苏秋月同学,请你等一下!”   “刘老师?”   苏秋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边朝自己招手,边走过来的刘老师,问:“老师您叫我……是有啥事吗?”   从办公室一路小跑出来的刘老师先顺了顺气息后,才解释道:“我叫你主要是这边有一个学校对你的安排得通知你一下。”   “对我的安排?”   “对。准确来说,是学校这边为培养你而制定的一个补习计划。”   “???”   面对苏秋月的疑惑,刘老师直接拿出了一个计划表递给她:“根据这一礼拜老师们对你学习状态的观察,针对你目前的情况,我们毕业班的这些老师,加上蔡校长一起为你制定了这个补习计划。虽然老师知道你很聪明,对于课本上的知识也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但小学知识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别看它基础的,但这却是贯穿了你未来一生都可能会用到它的,有着重要意义的存在。所以,未来能够帮助你更好的发展,也不叫你浪费你的天赋,我们决定要全天候地对你进行补习。”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了这份补习计划书的苏秋月看了看刘老师,又看了看那从周一到周日,不管是放学以后还是周六周日都被占满的补习时间……   苏秋月:对不起9527,我错怪你了。真正的周扒皮不是你!   对此,她试图挣扎地说道:“其实老师你应该知道的,我是真的已经完全掌握了小学课程了,不需要……”   刘老师冷酷无情道:“关于这个计划的实施,告诉你只是通知。”   “???”突然就被剥夺了业余时间和反驳权的苏秋月倍感不妙。   “明天上午是蔡老师的课,他家在哪儿苏同学你应该知道,就算忘记了路线怎么走也没关系,计划安排书上都有写地址。苏同学,记得准时到……哦!”为了不浪费苏秋月的天分,决心不能让她再这样天天睡大觉荒废时间的刘老师已经做到对她的抓狂视若无睹了。   “……”   彻底放弃抵抗的苏秋月:呜呜呜小雅同学对不起,我要变小狗了…… 第42章   由于学校老师突如其来的“补习计划”, 苏秋月的小学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之前那一礼拜的轻松与惬意就仿佛是玩游戏还在新手区一样,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破衣烂衫,但却自带保护光圈, 根本不必为学习这个大怪物发愁。但很明显,新手时期已经结束, 苏秋月这是再不情愿, 也只能接受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后课余时间的事实, 并还要为了维护自己的天才人设,而直接开启困难模式。   总结而言, 就是一三五晚上放学以后是补数学, 二四六是语文,礼拜六能休息一个上午,下午由蔡校长发挥领导特权归给了全科全能的蔡老师, 而没有特权分配的礼拜日就还得分个上下午地给她拓展课外知识,布置阅读任务。   面对这样对补习时间上的安排与对两个科目很是平均分配的计划表, 苏秋月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为了培养自己走向天才的路线,而是标准的时间管理大师的培训啊!   对此,即将从明天, 也就是周六下午开始补课的苏秋月看着手里头这份资料、信息详细的计划表, 很是抓狂地对9527吐槽道:“看看这上面, 从晚上四点半放学开始,刨去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后,一直到晚上八点半, 是整整三个半小时, 刚好足够两个小时一对一辅导,外加一个小时的随堂模拟,完全是拿我当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啊!”   说到这, 苏秋月一副“祥林嫂”附体的样子,傻傻地说道:“我真傻,真的……竟然在之前还没有将全部情况了解清楚后,就先十分草率地判定9527你是周扒皮本皮了,却忘了强中自有强中手,扒皮更有更高扒啊!对比之下,你还能算个人……不是,算个好统啊!”   9527:“……”   这样的夸奖,并不是很想要。   然而,苏秋月并没有理会鼓着腮帮子,一脸不乐意的9527,继续委委屈屈地说道:“明明课本上的东西我都学会了啊!而且,不管是入学考试还是这一礼拜的随堂小测,我全都考了满分,可为啥老师们还要这样对我……”   “因为……宿主你缺少了对学习的热爱与执着。”9527突然换了一个严肃的语音包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秋月有些不明白。   面对苏秋月的疑惑,9527认真地回答道:“宿主你应该没有见过真正的天才吧,所以你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天才所表现的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像你这样的,只知道且过且过,对于知识没有任何渴求,只是按部就班,为了学习而学习,没有半点积极态度,永远都是别人在后面推一步你才走一步的样子。”   听到这话,苏秋月有些不服气:“那真正的天才该是什么样的?”   9527道:“真正的天才应该是对于知识的态度,应该是求知若渴,是永无尽头地追逐与向往,像是鱼畅游在大海里一样惬意又快乐,且永远不会觉得疲惫,是一种忘乎所以到一辈子都不愿意放下书本,也永远都不会停下自己学习的脚步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这个解释让苏秋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嗫嚅地说道:“可……可我也从来都没说过我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且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距离那样的人是很遥远,很遥远的……”   “但这不代表宿主你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9527说出这话时,声音中不免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蛊惑,“因为在这之前,你连课本都不愿意拿起来,可现在你却已经掌握了很多你从前不知道的知识与智慧,并以此改变了你们全家的命运,不是吗?”   “可你知道的,我只想和我爸妈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我之所以继续学习,是因为顶着这个‘天才’的头衔能我们家生活得更轻松。”苏秋月有些抗拒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这个概念,这或许是她骨子里的懒散的天性在试图抵抗所产生的情绪。   于是,不等系统继续说,苏秋月就又嘀咕道:“而且,真正的天才和我被老师要求补习有什么关系嘛,难道说真正的天才就都要经历这样全体无课余时间的补课吗?”   看出苏秋月抵触心理的9527在开口前想了一会儿后,便好像是因为苏秋月的态度,所以就贴心转移了话题一样,说起了别的。   “说起来,宿主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父母最近很忙碌?”9527宛如闲话家常一样地说着。   “……是有点吧,他们应该是又在忙赚钱的事情。”说起这个话题苏秋月的抵触心理就变成了低落。毕竟,她一直以为在如今他们一家已经在县里头安居,也都有了新生活的情况下,她爸妈就不会再冒风险去黑市了,但没想到……   “宿主是在好奇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难道……你知道?”   “也只是知道那么一点点啦,毕竟本系统只是一个学习系统而已。”   “……”   苏秋月看着挺着小肚腩哼哼唧唧站在那里,恨不得直接在脸上写“快来问我”四个大字的9527很是无语了一会儿后,却也还是没忍住地问道:“那……你说说看,我爸妈他们为啥又开始冒险赚钱了?”   “因为……”9527故意吊胃口地抻了好久才终于开口回答,“因为宿主你说的话让他们领悟了。”   “我说的话?”   “对呀,就是你说的那句‘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这一句。”   看着苏秋月仍一头雾水的样子,9527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宿主你反应不过来也正常,毕竟你父母没有告诉你在你入学第一天,他们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所遭遇的职场‘冷暴力’,也没有和你讲在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你又考了第一名,并且得到了校长和老师们肯定以后,他们在工作岗位上所遇到的和前一天迥然不同的同事态度。”   “我……”苏秋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一番话音刚落,苏秋月就知道知道了,她爸妈不跟自己说是怕她会担心,而她也知道,他们又一次冒险去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了。   ——因为她爸妈不想给自己拖后腿,也因为有的时候平凡生活不代表就能得到尊重。   “所以,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苏秋月眨掉刚刚浮现在眼底的水汽,认真地问9527,“是不是只有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以后,我才能凭借知识的力量去拥有我想要的生活呢?”   9527肯定了苏秋月的想法:“‘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句诗宿主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同时也请宿主记住,知识是无价的,真正的天才也是不可估量的。”   …   在这一晚过后,在除了苏秋月和9527外谁都不知道的对话中,我苏有粮和田凤娟莫名就觉得他们闺女有些变了。   下午,在将苏秋月送去蔡老师家补习回来后,田凤娟对苏有粮说道:“她爸,你觉不觉得咱闺女现在这样,有点奇怪?”   苏有粮一拍大腿:“媳妇儿你也是这么觉得吧!说实话,从今天早上咱闺女没用人叫就起来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   田凤娟点头:“而且秋月在我送她去蔡老师家的路上都没有抱怨……明明昨天她说起学校老师给她补习这事儿的时候,还都是很不情愿的呢。”   “虽然咱闺女这表现是奔着积极的方向去的,但我总觉得她整个人就跟……”苏有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田凤娟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不过咱家秋月也可能是三分钟热度。”田凤娟说,“她爸你忘了,头几年咱闺女刚去大队小学念书不用下地干活的时候,她不也跟着兴奋了好一段时间嘛。”   苏有粮回忆了一会儿:“媳妇儿你这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她还真是跟今天这样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对去学校这事儿可积极了!说起来,秋月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劲头就好了,本来就是天才再足够努力的话,没准儿等以后咱家也能出个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呢!”   对此,田凤娟边笑着,边伸手锤了他一拳道:“行了!还大学生呢,别给闺女这么大的压力,你赶紧忙活你的去吧,不是说下午要回一趟靠山屯吗?”   被锤得显得一口老血喷出来的苏有粮强忍着内伤说:“这不也是来县里快半个月了嘛,再不回去估计咱家住的厢房就算是上十把锁,也都得让他们给砸开。而且之前来县里说的是咱一家三口都跟学校宿舍里住,总不回去他们也该怀疑了。”   田凤娟对这话深以为然:“她爸你说得对,还是得闷声发大财的好,这要是叫你爸妈还有你那俩兄弟知道咱在县里头买了房子,那咱们可真就没有平静日子可过了!”   提起自己的亲爹亲妈还有亲兄弟,苏有粮心里头也是一肚子憋屈。但能咋办呢,这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遇着了除了想办法面对,总不能一味地站着挨打让人占便宜吧。   苏有粮问:“那媳妇儿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去?我跟学校借了辆自行车,就算是驮着你,这一来回也就俩仨小时,指定不会耽误接闺女回家的。”   田凤娟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颠簸一路回去还受他们的白眼,到时候在受一肚子气回来。而且我昨天听来食堂打饭的老师说县里的妇联在招临时工,我想过去看看。”   “妇联?”苏有粮有些疑惑,“媳妇儿你这是想去妇联工作?”   “也说不好,得先看看人那边要招啥条件的。”田凤娟认真说道,“以秋月现在的情况来看,五年级还有半年毕业,后面还有两年初中,咱三口最起码也得在县里头待两年半,我可不想这两年多的时间都待在食堂跟,天天跟锅碗瓢盆面对面。”   苏有粮对这些事儿也不忒了解,但对于田凤娟的想法他向来都是支持的。   对此,他说道:“那就去试试吧,媳妇儿你这么优秀能进妇联当临时工的机会一定很大!到时候,没准儿咱家不光能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还能再出一个妇联干事呢!”   这话说得田凤娟有些不好意思。   她故意问道:“那要是不成呢?”   苏有粮道:“不成也没关系啊,不成的话咱就先在食堂干着,回头你男人我再想辙给你寻摸寻摸别的工作,或者是给你托托人,看看能不能进个厂子啥的……说实话,现在这天儿暖和点还行,你在食堂工作我也还能放心点,但你也说了,咱最起码得在县里头待两年半呢,这总有天冷的时候,到时候那食堂也没有暖气,你要是再跟那洗菜做饭的,不用你说,我都不能让你跟那继续干!”   田凤娟抿着嘴笑了笑,道:“行了,知道你心疼我,不过我还是想先试试妇联这个,我听人说妇联就是解决妇女同志在家庭生活中遇到苦难时出面帮助的组织,我觉得这个工作,应该是适合每一个妇女同志去做的。”   说着,她又道:“你也别给我这耗着了,既然跟学校借了车,那等会儿你就先给我送去县政府妇联那边再回靠山屯吧……对了,你这趟回去,用不用买点东西?这半个来月没回去却空着手的话,要是让乡里乡亲看见了,是不是不忒好?”   “嗯也是,这舆论的力量还是很大的,虽然咱以后肯定不会再回去生活了,但也要时刻注意把控舆论风向!”跟着学校待了几天也多少能拽几句词儿的苏有粮想了想,“那等会让我先送媳妇儿你去县政府,回来路上我再顺道去趟供销社,买一斤……不,买半斤肉给我爸妈送去就得了,反正也分家了,半斤肉也够他们吃一顿了!”   “你看着安排。”田凤娟看了看表,“行了,等我换身衣服咱就出发吧,别耽误晚上闺女回家吃饭。”   两口子这边边说着,边准备出发忙活各自的安排了。   而同一时间,被苏有粮和田凤娟认为是“三分钟热度”的苏秋月则也开始了属于她的补习生涯。   —   在来到蔡老师家以前,苏秋月还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跟她在系统空间里全息教室那样的“一对一”辅导,这还让她在敲门以前还有些忐忑。   毕竟在系统空间里的那些老师都是全息模拟,不是真人面对面不说,老师也都是不认识的人,苏秋月在这样的辅导下,完全可以没脸没皮地说她不会,也能一边做题一边吐槽当天才好难,学习好累的话,可以说是学得非常放我自我。   但如果全息老师变成真实存在的……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是蔡校长的儿子蔡老师的话……   苏秋月下意识地晃了晃头,决心一会儿等见到蔡老师,开始上课以后,她一定要绷住劲儿,时时刻刻保持冷静与晶体,千万不能习以为常地做出平时在系统空间里抓耳挠腮的学渣样子!   “我是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我啥都会,不会也不能表现出来!”在心里头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后,苏秋月终于推开了蔡老师家的院门,准备迎接她以成为真正天才为目标后所要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然后……   她就看见正屋屋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的身影,以及……一个好像是在跟她说话的,陌生的声音。   “那个同学……”   听到这话,苏秋月下意识地回头,朝后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也是背着书包的陌生同学正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   “那个同学,你能让一让吗?我要进去。”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   在意识到自己挡住了门口以后,苏秋月连忙往旁边挪了两步。而在给这个陌生男同学让开位置后,她忍不住问道:“同学,你……也是来蔡老师家补习的吗?”   男同学看了苏秋月一眼:“对啊,你应该也是吧?”   苏秋月点头:“是,我也是过来补课的,只是我是第一次来,还以为……”是只有我一个人呢。   男同学:“怪不得我刚进胡同口的时候就看见你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原来是第一次来啊。那就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进去吧,蔡老师上课向来都是准时准点不等人的。”   苏秋月:“哦……哦!”   无形中先被都是来补课的同窗上了一课的苏秋月连忙点了点头,攥紧了勒在肩膀上的斜挎书包,紧跟着前面男同学的脚步一起进到了正屋里。   …   这个时候距离蔡老师上课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苏秋月进到屋里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蔡老师还没过来,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不着痕迹地观察起了同屋的几个人。   说起来,苏秋月第一次来蔡老师家还是为了跟他家小蓝孩道歉呢。   她记得当时来的时候,正屋里头也是坐满了学生在上课。   今天再来,这屋里头坐的人还真有几个看着让她有些眼熟的。   不过……   苏秋月探头探脑地想着,今天小蓝孩不在啊,她记得上次那小胖子也是跟着屋里头一起上课的。没准儿,是因为今天下午这一拨都是五年级的学生,所以他一个三年级的过来听也是白听,毕竟听不懂?   就在苏秋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扎堆坐在前面的及个人中,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回头朝她喊道:“喂,你是新来的同学吧,你叫什么啊,怎么看起来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呆兮兮的呢!”   裙子女孩话音刚落,坐在她旁边的几个同学就跟着哄笑起来。   对此,苏秋月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屋里头这十来个人的目光都是朝着自己看过来以后,她认真回答道:“首先,我不叫喂;其次,你的父母和老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在问别人名字的时候要先自我介绍吗?最后,木头桩子是在谁啊?我吗?哦,是木头桩子在说我。”   面对苏秋月慢吞吞却又极为平静,但也更叫人恼火的回答,裙子女孩和她身边的朋友都有些诧异,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裙子女孩怒道:“你是在教我做事?!不对,你骂我是木头桩子!”   苏秋月耸了耸肩:“原来你知道木头桩子这种话不好听啊,我还以为你是拿它当做赞美的话呢。”   被这一句话秒杀到说不出来话的裙子女孩和她的朋友们:“……”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蔡老师抱着课本进来了,但在踏进屋门的一瞬间,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蔡老师:“你们谁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这时,坐在裙子女孩旁边的短裤男孩举手说道:“老师,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有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同学进来,我们觉得她也是来补课的,就想认识一下。而童瑶同学向来都很开朗直爽,所以就直接开口问她叫什么,但可能是我们几个人平时之间相处习惯了,童瑶就调侃了这位新同学几句,结果这个同学就骂童瑶是木头桩子!”   听到这个完全颠倒了黑白的短裤男孩的说明,苏秋月表示: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与此同时,蔡老师也显然对短裤男孩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产生了质疑,尽管这个时候他还没能发现坐在最角落里的苏秋月,并还不知晓苏秋月就是那个骂人的“新同学”。   于是,他先是看向裙子女孩,也就是那个叫童瑶的小姑娘问道:“童谣同学,事情是跟张峰同学说的那样的吗?你只是问对方叫什么,然后那个新来的同学没有任何理由,就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你?”   童瑶抿了抿嘴,先是看了一眼旁边替自己说话的张峰,又斜着眼看了一眼没啥反应的苏秋月,略显不满又委屈地说道:“老师,我刚刚就是跟新同学开了个玩笑,然后她就……就……”   蔡舒平对于童瑶这个家境优越,向来任性娇气的同学的性格多少也算了解,在听到她说“开了个玩笑”的话后,便在心里面给玩笑两个字打了个引号。   不过……   新同学?   蔡老师心想,今天哪儿有什么新同学,除了之前跟学校其他老师商量好的,晚上会由他来负责苏秋月同学的补习任务外……   不对!   一三五数学,二四六语文……周六晚上是语文!   那苏秋月同学分配给他的补习时间应该是——   今天下午!   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备课,满心想的都是更好地帮助苏秋月学习进步的蔡老师是真的忙昏了头。   在意识到自己安排错时间,将原本说好的一对一辅导变成和其他跟自己这里补习的同学的“大波轰”后,蔡老师是连忙开始在屋里头数人头,寻找苏秋月的身影。   但蔡老师是越着急越有些眼发花,面对坐在跟前的这十多个小脑袋瓜时,他只能选择直接喊号了。   “苏、苏秋月同学?”   “老师,我在这儿!”   顺着声音,蔡老师看见了坐在屋子后面最角落位置的苏秋月,心里头是忍不住惭愧啊。   心想,这要不是自己记错了时间,把其他学生的上课时间安排到了今天下午,造成了冲突,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看着苏秋月孤苦伶仃(?)一个人像是被排挤一样坐在最后面,也是离屋里头炉子最远的位置上通红着鼻子的样子,蔡老师饶是脾气再好,也是不能接受童瑶和张峰两个人对苏秋月这样好的学生所说出口的污蔑。   蔡老师严声道:“童瑶、张峰,我再问你们一遍,刚刚你们说的新同学就是苏秋月同学吗?骂你木头桩子的人也是她吗!”   童瑶、张峰:“……”   在蔡舒平这里补课的大多数都是在县小学上学的孩子,童瑶、张峰包括坐在屋里头的十多个人全都是县小学五年级的学生。   当然了,在座的没有一个是五年四班的。   因为五年四班的班主任“刘一撇”也是教数学的,班上的同学就算是补习也都是会选择去到他那里上课。尽管在教学水平上还是蔡舒平更高一些,但家长的考量肯定还是以能借此跟班主任套套近乎为主,自然是不会做去同校别的数学老师那里给孩子补习这种得罪人的事儿。   所以屋里头坐着的十多个人是没一个人认识苏秋月的长相,却又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也听过苏秋月这个一跃成为全县第一,还在上礼拜的入学考试取得了年级第一,至今还在学校排名栏上位居榜单第一的名字。   而在听到蔡老师的问话,和知道了苏秋月身份以后,明目张胆说谎话给童瑶做假证的张峰慌了,真正骂了人还反咬一口默认了是对方骂自己的童瑶也慌了。   至于屋里头剩下的那几个人,则是已经将目光锁定童瑶、张峰和苏秋月三个人身上,默默准备吃瓜了。   唯一老神在在,一直也都没有啥强烈的情绪表现的苏秋月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苏秋月说道:“蔡老师,咱们啥时候开始上课啊?我记得了刘老师给我的计划表上说是下午一点半到四点半。”说到这,她略显赧然道,“那个您知道,晚上五点半我还得……”   所谓时间管理大师,说的就是像苏秋月这样,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的一切时间,全部紧凑并精准到分秒必争的人。   比如,可以完美在周六这一天时间里应对两位老师,且完美兼容的苏秋月,就是一个被迫成长的时间管理大师。   而在苏秋月这边刚表态结束后,众人的反应也是全然不同的。   分秒必争的蔡老师:咋就把时间给整冲突了呢?明明这三个小时该是我跟苏秋月同学互相讨论高等数学的时间啊!   选择性遗忘的童瑶:没想到这个木头桩子……不是,这个年级第一还是个好说话的人?   存在感极弱的张峰:我就只是想讨好一下童瑶,以此帮我爸妈刷一刷在童瑶爸妈心里的好感度而已……   但不管咋样,在苏秋月表达结束后,蔡老师便也没有继续在上课时间里揪着刚刚的事情不放,而是打算等下课以后,童瑶家长过来的时候,再私下里跟大人谈一谈这事儿。   于是,在蔡老师拿起课本准备上课的时候,童瑶和张峰都不免为此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向苏秋月投去了一个略显感激却又不免带着点狼狈的目光,然后也跟着一起翻开课本,准备和苏秋月一样,认真听课了。   这个额时候,9527小声问道:“宿主不觉得生气吗?毕竟那两个人不光主动招惹你说你是木头桩子,还都说了谎。”   苏秋月不以为然道:“这俩人的教养问题该是他们爸妈操心,我凭啥费力不讨好,还浪费补习时间地帮他们改正错误,反正他们生气我不气,木头桩子谁说谁才是呆兮兮呢。”   9527想了想,认同道:“对哦,宿主这样子有点项羽追韩信,韩信惯娃的意思了。不过我看那两个人也不算很坏,这一次踢倒宿主这块铁板以后,估计也会有所收敛。”   “你这样说的好像他们犯错是我造成一样。”苏秋月不太喜欢9527这个比喻,“他们是不坏,但你要知道,有的时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也是能伤害到人的。”   “???”9527有些不明白。   “你想一想,如果我不是年级第一,不是全县第一,面对的也不是蔡老师这样相对公平,愿意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老师,那他们俩一个没礼貌骂人,一个睁着眼说瞎话,不就也没有人追究,骂也就骂了,说也就说了,到时候屎盆子还得扣在我头上,这难道不是对我的一种伤害吗?”深知言语力量的苏秋月认真道,“甚至如果这个被扭曲的事情传了出去,到时候我岂不是会被更多不知道真相,也不愿意追究真相的人排挤吗?”   “……人类都是这么复杂的吗?”想象了一下苏秋月所说内容后的9527有些被吓到了,但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它也不忘继续给苏秋月喂鸡汤,“所以宿主,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是知识让宿主成为了年级第一、全县第一,也是知识让他们对宿主你心生畏惧,更是知识让蔡老师有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苏秋月:“……”   你们学习系统是都这么会吹吗?   …   但不管9527吹与不吹,苏秋月也都是确定了自己要努力学习的坚定信念。   所以,在补课的过程中,她可以说是最积极、最认真、也最能跟得上蔡老师讲课进度的人了。   而同样的,蔡老师对于苏秋月这个一点就透的好苗子也是相当的喜欢,一直点她回答问题不说,甚至还为此提速,直接按照苏秋月的能力进行了极快速度的讲解,说得也都是以小学只是为基础,却更深层延伸到初中、乃至于一点点高中数学门槛儿的内容。   说实话,要不是苏秋月已经学完了小学和初中的知识,也了解了不少高中数学的课程,她也都是有些跟不上蔡老师的进度了。   在暂停了讲课,开始做类型题的时候,苏秋月忍不住跟9527感慨道:“也就是我,这要是换正常的学生来听,那估计就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啥,也白白浪费一下午时间了。”   9527:“谢谢宿主的夸奖。”   苏秋月:“???”   9527:“难道宿主不知道你所学到的知识都是来自于本系统吗?别人夸你就等于夸我,你夸自己也等于夸我啊!”   苏秋月:“……”好不要脸一系统。   但不得不说,苏秋月在系统的鞭策下的学习进度和能力是真的有了很大的提高。   像是蔡老师刚刚所讲的那些内容里,其实有一部分是已经超出苏秋月所掌握的知识内容了,但努力学习,有所积累,并提高了智商的好处就是,她对于知识的理解能力也跟着一起增长了许多,甚至在面对一些横向、纵向的内容时,都能够条件反射地联想到相关内容,并还能快速地领悟。   同时,为了不出岔子,让自己的天才人设崩塌,一下午的时间,苏秋月也是全程紧绷着神经,全神贯注地听课,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儿就漏了学渣的馅儿,当着同屋的这十多个已经两眼发晕的同学面儿被打回原形。   而这,也叫她的学习效率比在系统空间里的学习还要高!   苏秋月故意说道:“我觉得这样的补习方式好像是比在全息教室里面对面的时候还要有成效?”   9527一脸冷漠:“请宿主悉知,如果你能将此刻的全神贯注用在系统空间,那么你的效率将会是翻倍的。请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要甩锅给系统,以及全息教室里的老师。”   苏秋月:“……”   —   在苏秋月这边正在用十万分的专注力认真补习的时候,她爸妈又在干啥呢?   苏有粮:谢邀,还在骑车回大队的路上。   田凤娟:谢邀,正在等待妇联的面试中。   对于过来参与妇联招聘临时工的行为,田凤娟其实已经犹豫挺久的了。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对于她这一个跟着家里男人和孩子一起从下边大队里来到县城,以农村户口和农村身份还能有机会在学校食堂当临时工的现状已经可以说是太幸运也太幸福的了。   这对于很多人,对于很多已婚的妇女同志而言,田凤娟这样的生活已经是来之不易,必须得好好珍惜的了。   但……   田凤娟不喜欢每天只对着一堆需要处理的生肉、蔬菜每天洗洗洗,切切切的生活,她也不喜欢后厨三个女人一台戏,说来说去都是家长里短,或者明嘲暗讽的对话,她更不喜欢每天好像工厂流水线的女工一样,大脑空空,只要手上不停的机械化工作。   ——尽管,在她从前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田凤娟一直都是这么活的。   可她闺女秋月说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她男人苏有粮也说,人只有自己努力往上爬,才能得到相应的尊重。   所以,在学校食堂窗口面对或鲜活或严肃的那些面孔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时候,在听到几个老师说着妇联招临时工的时候,在身后同事闲磕牙又说着谁家男人不安分的时候,田凤娟只觉得心头涌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一种让她迫切想要行动的念头!   她想要去妇联工作。   去帮助和自己一样的妇女同志,帮她们找到人生的目标,让她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明确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田凤娟已经坐在了妇联会议室的椅子上,等着一会儿在这里工作的干事来喊她。   而等待,总是会叫人胡思乱想。   在这期间,田凤娟想到了自己从未见过,早在自己出生前就抛下她们母女的父亲和痴心一片却早逝的母亲,还有沉默的舅舅、刻薄的舅妈,和善良的表哥、表妹。   当然了,她还想到了送自己过来时一直都在鼓励、肯定自己的丈夫苏有粮,和比自己更聪明,用言语敲醒了他们两口子的,让她骄傲的闺女苏秋月。   想到这,田凤娟忍不住小声念叨着:“也不知道粮子他到没到大队……要是回来得早的话,他还没准儿还能过来接我回家,到时候再顺路去国营饭店炒两个菜,省得我晚上做饭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会议室门口有人喊道:   “田凤娟在不在?到你个儿了,拿上你刚填的表格,过来这边面试!”   “哎,就来!”   …   在田凤娟拿着那张写满了自己狗爬子的表格起身前往妇联办公室的时候,朝着靠山屯方向猛蹬了一路的苏有粮也终于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大队的小路上,而还在补习过程中的苏秋月也在将草稿纸上算出来的答案填了上去、   那么,迎接她,迎接他们,迎接他们一家的,会是什么呢? 第43章   妇联这一次面向社会的招聘可以说是是一场真正不限年龄、户籍, 也不限学历、经验的招工大会,打出来的旗号就是“公平公正公开”,换种说法就是来者不拒, 只要是能说会道,再会写字填表, 那么这次的招工就可以说“妇联大门常打开, 欢迎每个人都来”。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场招聘会的出现, 主要是因为地区妇联的领导对于她们这些基层妇联的工作效率太过不满,每年汇报来汇报去却连一个典型都立不起来, 让上层领导对此心生疑惑, 为此还特意在前阵子搞了一场“微服私访”,悄无声息地跟打游击战似的,前一天还在省城, 第二天就开始对几个县城的妇联进行了随机考察。   而作为从来没抓出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典型案例的大江县,就在领导明察暗访中, 以办公室内人人磕闲牙的表现,面对上门求助妇女视若无睹,各种敷衍的态度, 以及到点儿下班比谁都积极的形象, 成为了这四郊五县中第一个被拉出来开刀, 直接给汇报到省城、地区的反面教材了。   这一次事件,可以说是叫县妇联办公室这些天天都只知道混日子,不是这个主任, 就是那个领导塞来的关系户们彻底被大领导给撕下了脸皮, 全都给发落个直接卷铺盖走人的下场了。   虽然这些关系户等风声过了还能再由着家里头的人给安排到其他工作岗位,继续当正式工人,但问题就是, 妇联没人了。   妇联办公室。   作为唯一因为是靠自己本事一路从临时工成为正式工人,也是仅有的没被踢出妇联的赵静忐忑地来到了主任办公室里,小心问道:“那个梅主任,咱们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连之前被临时招进来的那两个小干事也因为这次的事情造成咱妇联的名声坏了,也跟着辞职走人了,但问题是这次之后上门求助的妇女同志却又多了很多,您看这……”   梅江是这一次县妇联整改中被从省城派过来的新主任。   因为个人性格和处事风格都太过强硬,不懂得变通,而被明升暗降地给从省城调到了大江县这边已经臭了名声的妇联里当上了只有眼前赵静一个下属的空壳领导。   而这也是为什么赵静的态度会如此小心的原因。   ——她可不想被梅江这个她以为的来自省城高傲又愤世嫉俗的领导为难。   然而,梅江却并没有要拿她开刀的意思。   实际上,在省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梅江对于这一次被下放到县妇联工作的安排根本没有觉得是不好的事情,反而是为自己终于能够大展拳脚而感慨愉快。   而在赵静进来以后,梅江也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在上任之前对妇联干事资料里,关于赵静的那一份内容。   看着眼前对自己露出一个略带讨好与紧张笑容的赵静,梅江心想:这是一个老油条了,工作不算积极却也能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跟办公室里那些离职的干事全都保持了表面和谐的友好关系,跟领导面前也是既不溜须拍马却也不会过分耿直,又能把握住机会当上工人,又会来事儿不至于让领导看不顺眼……总得来说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聪明人。   要是换了以往,梅江对于赵静这样明明有能力却故意藏拙偷懒的同事是不会有太多关注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摸索出来的工作模式,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但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梅江作为大江县这个已经臭了名声,被省城和其他县妇联看足了笑话的办公室主任,也是县妇联的一把手,对于赵静这样的下属,她就必须得“一手棒子,一捧甜枣”地培养、锻炼她,甚至是更多会加入到妇联队伍里的干事了。   于是,面对作为眼前妇联里仅存“独苗苗”的赵静的问话,梅江思索了片刻,果断利落地说道:“那就招人!向整个大江县的妇女进行公开招聘!”   这个回答让赵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不由自主地重复着梅江的话:“全县性质的公开……招聘?”   梅江点头:“没错。只有深入人民群众,将真正的人民群众拉进组织里,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而我们妇联的存在就是为了人民中的妇女同志进行思想与生活上的帮助!所以赵静同志,我打算把这次招聘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毕竟是我上任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   不得不说,梅主任看人的眼光是真毒啊。   在听到梅江这一通先喊口号又给任务的话后,赵静立马是眼前一亮,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况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人啊,咋可能没有野心不想往上爬呢。   只是因为以前办公室里都是关系户,赵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当个老实人。   但这可不代表她不想再往上走走,不说级别,就说这每个月的工资要是能多几块钱,那也能让她闺女每个月多吃几回肉啊!   想到这,赵静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整个人都跟那小树苗似的,“咻”的一下就站得笔直笔直地,声音铿锵有力道:“梅主任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见事情如自己所想一般顺利,梅主任也笑道:“对于赵敬同志你的能力我还是相当肯定的,虽然我们才刚刚共事,但是在县妇联发生了如此大的动荡中,赵静同志你能留下来就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所以这一次招聘会就是你展现、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候了,我很看好你啊!”   当下属跟当领导自然不一样。   梅江在省城的时候虽然总被领导同事说自己的脾气硬得像是河沟里随处可见的硌脚石头,但实际上,能一直待在省城县政府,哪怕是被明升暗降也还是升了半级级别的她,又咋可能是个连手底下人都管不好的人呢。   于是,这一场有着响亮亮口号的妇联招聘大会就这样开始了。   -   田凤娟在被喊到名字的时候,手心儿还是干燥温润的,但不过从会议室到办公室门口不过十几步的工夫,她就觉得手掌心里全都是汗了。   “不紧张……不紧张……”   在伸手想要将蹭一蹭裤腿,将手心儿上的汗蹭下去时,田凤娟突然隔着裤兜感受到了那块自己放在里面的糖块。   这是来的路上,她家有粮塞给她的。   …   在驮着田凤娟朝县政府骑去的路上,苏有粮迎着风对坐在车后座的田凤娟说:“媳妇儿,我给你颗糖带过去参加招聘会呗?我记得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我推着跟大队借来的自行车去你舅家接你,那时候你说你紧张得吃不下饭的时候,我就给你塞了一块糖。”   田凤娟虽有些诧异于苏有粮回突然提起这件事儿,但听到这话,她还是没忍住抿着嘴乐道:“你还说呢,那年你给我塞过来的那块糖原本是个方方正正的方块糖,被你那热乎乎又出汗的手心儿攥了一路,我打开想吃的时候都成圆的了!”   苏有粮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不也是太紧张,想早点娶你回家嘛。说起来,咱闺女也爱吃糖,估计就是随你,还有那巧克力啥的,甜的东西你们娘俩都总是吃不够。”   “咋,你这话说得是觉得我们娘俩吃甜的不好?”田凤娟用巧劲儿掐了一下苏有粮腰上的肉,说是掐倒更像是娇嗔。   “哪儿能啊!”苏有粮放慢了车速,回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小声求饶道,“媳妇儿你爱吃甜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可能觉得不好呢。”   苏有粮小声道:“我就是怕你……”   田凤娟下意识回了一句:“怕我一吃甜的就想起我妈?”   这话让知道自家媳妇儿心结的苏有粮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接话了。   而田凤娟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意,认真说道:“其实我妈在去世以前就爱吃甜也是因为那些糕点饼干啥的她都会做,因为我那个说走就走了三十多年的亲爹也爱吃。但她爸你不知道,我在嫁给你以前从来是不吃一口甜的,因为你给了我那颗糖,所以我才爱吃甜的。”   …   想到这,田凤娟攥紧了裤兜里那颗在自己进来面试前,她男人苏有粮递给她的糖。   紧张的情绪似乎是随着这颗糖的出现而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伴随着办公室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响动,门那边的办公室里传出了属于田凤娟柔弱却不软弱的声音:“两位领导同志你们好,我是来面试这一次妇联公开招聘临时工的田凤娟……”   —   而就在田凤娟这边正在面试中积极表现的时候,苏有粮的show time也随着他骑着自行车回到靠山屯大队的第一时间开始了。   “欸欸欸你们看,从那边骑自行车过来那个是不是苏有粮啊?”   “我瞅瞅……嚯,可不就是他吗!”   “这当上工人看着就不是不一样了,都骑上自行车了!咱大队可也就只有一辆,也就只有大队长平时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才会骑呢。”   “不过他这时候回来是不是为了老苏家那事儿啊?”   “哪事儿啊?”   “不就是……快先别说了,粮子这骑车过来了!”   下午三点,终于一路猛蹬回到靠山屯大队的苏有粮可以说是受到了乡亲们的夹道欢迎!   看着穿着一身新衣服,踩着小皮鞋还骑着自行车回来的苏有粮,因为在田埂上忙活老早就看见他骑车过来的的社员们看他下了车,便连都簇拥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有粮回来了!这当了工人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穿衣打扮不说,整个人看起来也都精神了不少啊!”   “这县里的生活咋样啊?我听说你们一家三口都在学校宿舍住?那县里头的楼房跟咱平房有啥不一样啊!”   “秋月在学校咋样,是不是又考了第一名啊?”   “有粮你媳妇儿呢,咋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啊!”   “……”   社员们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苏有粮则耐心地“吹”着。   啥县里头的楼房都是水泥地,窗户都是玻璃窗,刮风一点都不冷,还有暖气片……还有他闺女又考了学校第一,现在是校长、老师眼里头的宝贝,没回来是因为被老师邀请去家里补习……反正该说的他是都夸张说了,不该说的苏有粮也是一个字儿都没往外蹦。   但光是他说得这些,就足够大伙儿惊讶的了。   “我就说粮子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你看你今天一回来,跟城里人一样,工人当上了,自行车也骑上了,连皮鞋都穿上了,闺女还又考了第一名,未来没准儿还能在县城里头买房呢!”说这话的是最爱扒扯苏有粮是个懒蛋的街坊大娘。   “又考了第一名?其实我从你家秋月打小的时候就看出来她是个聪明的!”这是曾经在背后无数次说过苏秋月看起来就是个好吃懒做不灵光的三婶儿。   之后说话的,还有住在村口第一个看见他回来的大爷、当年和苏有粮一起扫过盲的二哥、跟苏有粮相过亲如今已经结婚的大芳……以及,满眼羡慕嫉妒恨,却又因为分了家而不能占便宜,正在一旁喘着粗气的老苏一家人。   这时候,终于发现大伙儿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围在苏有粮旁边说话的郭队长走了过来,先是招呼着乡社员们赶紧回去干活,把人群都给喊走了以后,也用着同从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对苏有粮友好地说道:“粮子你今天这一趟回来是有啥事儿不?看你这还骑了自行车是打算回来打个照面就再回去?”   感受到大队长与往日不同的态度,苏有粮也没觉得对方这样也是踩地捧高。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从前那副德行的确是挺让人瞧不起的,而他现在所得到的,其实才是大伙儿一个正常的态度。   所以对于郭队长的话,苏有粮也表现得像从前一样,笑着说道:“这不是去县里头快半个月了嘛,想着回来看看,再把上次没来得及拿过去的衣服啥的给带过去,毕竟这天也暖和了,快该能穿凉快衣裳了。住就不住了,媳妇儿孩子还在县里头呢,虽说是在学校宿舍,但我这要是不回去心里头也终归是不踏实,所以等会儿回去看一眼,把东西收拾收拾也就回去了。”   郭队长点了点头:“也是,这要是住下的话,你那屋里也半个来月没归置了,不好住下。”   “是这个理儿。”苏有粮说着,又故意低声对郭队长道,“其实说起来,我今天回来还有一个事儿想托大队长您给帮帮忙。”   “帮忙?啥事儿啊?”郭队长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等着苏有粮具体说说。   “嗐,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我们三口现在也算是在县城安定下来了,可一家三口都窝闷在学校宿舍里也不叫事儿,尤其是我家秋月这也是大姑娘了,终究是不好总跟我们两口子挤在一块睡。所以我就想说您能不能给帮忙在队里头问问,看看谁愿意出钱买我那间厢房,我想攒点钱,争取过两年在县里头买房。”   “你想卖房?!”郭队长有些诧异,“粮子你这没跟我说笑?”   听到这话,苏有粮啼笑皆非道:“大队长您瞅您说的,这种事儿我哪儿能开玩笑啊。”   郭队长再三确定地问道:“那你是真想把你们那间厢房给卖了?粮子你可得想清楚了,这房子可是你在咱靠山屯的根啊,你这要是把房子卖了,你这户口虽说还能挂在大队,但……但以后再回来可就没地方住了!”   苏有粮一脸认真道:“大队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都考虑过了。但问题是我跟我爸妈这边已经分家了,又已经带着媳妇让孩子去县里上班了,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们两口子上工干活只能是够温饱,又只有秋月这一个闺女,肯定也不能说让她下地啊,所以……”   话说到这里,郭队长便也听出来苏有粮的意思了。   ——他这是想留在县里头生活,不再回大队了。   而要是这样的话,那苏有粮想要卖房攒钱在县里头买房这事儿,郭队长便也能理解了。   对此,他也就没再继续劝下去,只说道:“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那回头我就在队里头帮你问问。你那间屋我也知道,虽说是跟你爹妈还有有田、有年在一个院里头,但只要在中间垒道墙,再单独开个门就行了,要是新结婚的小两口住也算是合适。就是这房子能卖多少钱……”   苏有粮伸手比了个数:“您放心,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价格上总是能商量的,咱也不是那狮子大开口的人。所以,我也不多要,三百块钱,到时候屋子里剩下的摆设也都一并算在里头。”   这个价格其实还算合理。   毕竟苏有粮住的那间东厢房和苏有年住的西厢房都是后来翻盖的,还是当年队里头的砖窑没有被废弃时候垒的砖房。这要是现在想再花钱盖一间,不说这大队里头的砖窑已经废了,得去县里头拉砖,就说这雇队里头的社员们帮忙,人吃马喂的钱,也得两三百块钱,还是少说。   想到这,郭队长又问:“那你爹妈那儿……”   苏有粮摆了摆手道:“这都已经分家了,分家单上也都说了正房归我大哥,东厢房归我,西厢房归老三,我这卖自己的房子,跟他们又有啥关系啊。”   郭队长想了想也是,便也没再继续问了,只跟苏有粮说了两句会尽快跟队里头说这事后,便由着苏有粮回去了。   然而郭队长没注意的是,苏有粮这边前脚刚走,后脚老苏家的人就都偷偷摸摸跟苏有年这个自家出来的记分员说了一声后,跟着苏有粮的后边一起回去了。   而同一时间,并不知道她爸妈,一个正在为事业线努力,一个即将面临鸡飞狗跳的苏秋月也同样陷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处境中。   苏秋月:危!大危机!! 第44章   县城, 胡同,蔡老师家里。   看着被发到自己手里的手写试卷,苏秋月先是习惯性地快速审了一边卷子上的题目, 对答案有了一定把握后,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   苏秋月忍不住感慨地对9527说道:“幸好今天这一整堂课我都在认真听讲, 全程都没有开小差, 或者是愣神跟你唠嗑, 要要不然的话这张卷子上面所涉及到的一些问题还真是都得叫我多绕几个圈子,费上不少时间才能解出来。”   系统空间里, 9527听到这话, 便扫了一眼那张试卷,满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宿主你可张点心吧!如果说在小学范围内的考试难度是10的话,宿主你手里的这份试卷难度也就只比你的联考试卷与入学试卷难上不到1分, 而实际上这些试卷的难度也根本都没有超过5分。”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喂喂喂,能不能不要以你这个博览群书的系统, 以你们银河人人出生就有很高智商的标准来衡量,我就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智商只有115的普通人好吗!”   9527认真道:“但是宿主你在遇到本系统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普通了, 也不能再以普通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听到这话, 苏秋月预感到了什么, 可等不及她出言阻止,9527这小词儿就已经一套套地出来了。   “宿主你必须要加大学习力度,尽早完成初中知识的复习, 与高中知识的学习!同时, 本系统还将对你进行加班加点的集训培训,以帮助你尽快习惯知识所带来的力量,让你的逻辑加强、思维开拓、记忆提高、想象无限, 以达到最终对你智商增长的促进作用!”9527紧绷着一张脸无比认真地说道。   “……不是,我刚就只是感慨了一下这张试卷比我以前做的要高一些难度,咋就成要给我集训了呢?”苏秋月一脸不敢置信,恨不得重回几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巴,好能别说话。   “集训本来就是后面会有的学习安排,只是提前了而已。”   “我抗议!你这样绝对不符合民主主义思想,你忽视了我的人权,我的自由权!”   “抗议无效,除非宿主……”   “除非什么?!”   “除非宿主愿意二选一。”9527微笑道,“要么被打回原形,要么咱来同归于尽。”   苏秋月:“你,好,毒!”   9527:“谢谢夸奖。”   …   但不管苏秋月嘴头上如何如何想要放弃,又如何如何说要抗议,她也还是非常从心地拿起了手里的笔,苦兮兮地开始做题了。   ——简单来讲,这就是个口嫌体正直,一边吐槽抱怨,一边又从没停止过学习脚步的,非常可爱的宿主。   9527在“宿主观察日记”中如是写道。   而同样的,一直坐在最前面的蔡老师也在暗自观察着苏秋月的表现。   并且他觉得自己越是观察,便越发看好苏秋月这个看起来稳重大方,不骄不躁的好苗子。   实际上,蔡舒平……也就是蔡老师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天才。   三岁背诗、五岁上学、七岁跳级去到了三年级、十一岁开始将数学作为主学科目,一直到十八岁从庆大数学系毕业,又在第二年得到了物理第二学位……可以说,在蔡舒平前半段的人生可以说是一路都在领先,从未被超越。   包括他之后不管是继续攻读研究生,决定对化学跨专业学习,还是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和不算特别漂亮也没有太高学历,却极为活泼大房,且有着一颗善良内心的妻子林英结婚、生子……那段时间都可以说是蔡舒平迄今为止所经历的最快乐的时光。   而就在蔡林,就是蔡舒平和林英的儿子出生后的第二年,在他准备去到国外攻读博士,以学习更多知识回馈祖国的时候,1966年到来了。   在没有离开首都,来到大江县的那几年里,因为被人知道了出国打算的蔡舒平经历了母亲因一条旗袍裙子被抄家所怒火攻心、也倍感屈辱的去世、经历了父亲被昔日爱徒,自己的师兄亲手检举、举报而被撤职□□的崩溃、经历了妻子因自己也同样被单位组织调查,最后被分配到厂子锅炉房烧锅炉,只因为她誓死不承认革委会那些人扣在自己、扣在他的父母、扣在他们全家身上的帽子。   再之后的事情,大概就是再没了天才之名,也没了骄傲的蔡舒平一路变成了如今平凡却仍带着一颗对知识有着无穷无尽渴求内心的蔡老师。   只是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蔡老师已经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像苏秋月这样有着极为难得天赋,与一双同样对知识充满向往目光的孩子了。   此刻,看着埋头答题的苏秋月,蔡老师心里突然涌现了一个不可思议却又让他十分心动念头。   ——或许,这个孩子是能将当年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变成现实的人。   …   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苏秋月虽然很多时候都觉得背语文课文是更简单也更轻易的事情,但不得不说,相比较文科这种偏于理解表达的科目,她还是在更注重逻辑与计算的数理化上更有天赋。   对于试卷上这些明显是跟蔡校长一脉相承,一个劲儿绕圈子,还需要进行极大工程量运算的习题,苏秋月是轻车熟路,自成咸鱼一派地全都以最简单的解题思路开始走捷径了。   因为这一场随堂小测属于校外补习的范畴,不在9527考试必回避的范围内,所以在看到苏秋月的解题步骤后,9527忍不住冒出来问道:“宿主你这是不打算按照蔡老师刚刚所讲的办法来进行解题吗?你不会是没学会吧!”   已经嗖嗖嗖做完了试卷三分之一题目的苏秋月嘴上说着,手里头的笔也没停下,一心二用地回答道:“有些知识不是学会了就一定要运用,而是只要学会了就可以。”   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9527:“为什么……本系统竟然觉得宿主你说的有一点点对?”   苏秋月微微一笑道:“因为所谓的捷径就是一时走一时爽,一直走就能一直爽啊。”   9527满脸震惊:“可宿主你这种省略到极点的解题步骤在考试中是会被扣分的!”   对此,苏秋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现在又不是考试,简单点会更快乐。”   看着明明需要展开至少四步,却被自己宿主只写了两步,第二步还是直接给答案的9527:“……”   所以,我的宿主明明聪明到可以缩减答题步骤也不会算出错误答案,可偏偏她要将这种智慧运用到偷懒上!呜呜呜呜,研发者快救救我这个可怜又无助的系统吧!   …   但不管咋样,苏秋月也还是我行我素地以这种“咸鱼式答题”继续做着试卷。   然而……   “老师,我写完啦。”   “老师我也写完了!”   “还有我,我也是。”   苏秋月:“???”   看着眼前明明是一起开始做题,却全都先于自己交卷的同学,苏秋月眨巴眨巴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还差最后三道综合题目,需要费时更久的试卷,整个人都有些发傻。   9527看着有些发苶的宿主,突然就想要吟诗一首:   她   一会儿看同学,一会儿看试卷。   它觉得   她看试卷的时候很自信,看同学的时候却很自馁。①   这个时候,就听见苏秋月说道:“9527,我耳朵没出问题吧?他们……怎么都交卷了?”   “是的宿主,你没有听错。他们,都交卷了。”9527努力将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隐藏起来,认真说道,“而且根据本系统监测,他们交上去的卷子都不是白卷呢!”   原本想下一句问他们是不是交了白卷的苏秋月:“……”   而就在一人一统这不算长的对话中,屋子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将试卷交了上去……除了苏秋月。   在倒数第二人也将卷子交上去以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唰唰唰”地看向了此时此刻,在屋子里唯一没有交卷的苏秋月。   苏秋月:所以大部分都交卷的意思,是指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就是“大部分”???   然而,不管苏秋月内心如何感到离谱,她也无法改变自己成了“倒数第一”的这个事实。   正在埋头疯狂答题的苏秋月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问9527:“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是不是都还在看我?!”   9527托着自己肥嘟嘟的腮帮子点头道:“是的呢。他们不光看还在小声议论宿主你,似乎是在质疑你的天才人设。”   苏秋月:“!!!”   从来到县城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维护自己天才人设的苏秋月咋可能让自己败在这里!   所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只见她宛如手上戴了加速器,笔上也绑了飞毛腿一样,解题时的手速都快能出现幻影一样。   “宿、宿主,你这样让本系统有点眼晕……”9527瞪大了自己的豆豆眼,试图捕捉到苏秋月答题时手里拿着的铅笔的运转动作。   苏秋月:“已经慢不下来,天才都是这手速!!!”   9527:“……”   所以,宿主你的胜负心为啥总是要落在奇奇怪怪的点上?!   一旁已经被这个速度给吓得已经抬手托下巴的众人:“握草……”   是他们握住了一种植物的意思。   同样被苏秋月这个反映给吓到的蔡老师:“……额。”   额,我要不要说,其实苏同学的试卷是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呢? 第45章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苏秋月以不到两分钟写完一道大题的速度,飞快地完成了卷子上的最后三道难度飙升的题目,成功带着“全县第一”的姿态以“最后一名交卷”的身份将手里的卷子交给了蔡老师。   苏秋月:输什么都不能输掉天才的气势!   面对苏秋月这骇人的答题速度, 迟迟没有说明她手里那份试卷其实和屋里其他人试卷内容不同的蔡老师在她交卷后没有半点犹豫地选择先批阅她的试卷,似乎是想借此判断苏秋月能力以及答题正确率的情况。同时, 蔡舒平也想要考察一下苏秋月的心性如何, 通过分数来看看她有没有只因为众人看向她的怀疑目光就胡乱答题, 失去了稳重与分寸。   而就在蔡老师心无旁骛判卷的时候,屋里的这群小同学们也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在苏秋月炫技完毕, 把试卷交上去以后,他们就好像陷入到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中,谁都没有像往常一样, 在老师判卷时候说话、聊天,所有人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 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这让原本躁动的房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但与之言语沉默相反的,是同学们扭来扭去,好像屁股底下坐着的凳子上面有钉子一样, 坐立不安不说, 还都总是眼神乱窜……并且, 窜着窜着,这目光就又都落到苏秋月的身上了。   苏秋月:???   察觉到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后,苏秋月眨巴眨巴眼, 回了这群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眼神。   然而, 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而忽视了对面部表情控制的苏秋月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目光在众人看来,就等于是……传说中的,王の蔑视。   “9527, 你分析一下,他们看我的眼神是不是从好奇探究变成了敢怒不敢言?”苏秋月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目光范围内,也是这屋里唯一的垃圾桶,好像刚刚在心里和系统对话的人不是她一样,看那垃圾桶看得可仔细了。   “对于宿主的请求,本系统表示无能为力。”9527很是惋惜地回道。   “为啥?”苏秋月仍紧盯着垃圾桶不放……嗯,这还是个铁桶。   对此,9527非常光棍地说道:“因为根本不需要本系统分析,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屋里除宿主你以外的人看向你的目光都是更偏向不友好那一挂的。”   不等苏秋月开口回答,就听9527又说:“对了,宿主你看的那个桶本系统倒是能帮你分析一下。它不是垃圾桶啦,是用来涮墩布的水桶哦!性质类别是很重要的,宿主一定要分清哦!”   苏秋月:“……那你又是什么桶?”   9527:“……本系统是你的掌上宠!”   一人一统:呕——恶心!   …   而就在互相恶心的一人一统各种插科打诨,以证明自己到底是啥“桶”还是啥“宠”的时候,屋子里的其他同学开始偷偷交流起“悄悄话”,坐在前面判卷的蔡老师则是因为震惊而开始在心里自言自语了。   张峰回头看了一眼案目不斜视紧盯着屋子里水桶的苏秋月,心里仍对她上课之前册表现暗自不爽着。心想着,年级第一又咋了,全县第一又如何,不还是穿着一看就是用碎布头子拼凑做成的外套,和土老帽似的布鞋嘛,也不知道童瑶这个死丫头是在想啥,刚刚竟然还跟我说啥,想跟苏秋月交朋友?!   想到这,张峰心里头的愤愤不平就更深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穿着漂亮裙子,脸上写着骄纵却也天真的童瑶,心道:要不是你爸妈都在县政府上班,而我爸只是个小干事,我妈又只是个临时工,你以为谁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啊!   心里头吐槽一会后,张峰这个从小就会打小报告,大了又无师自通学会了溜须捧胜、踩地捧高的男同学就忍不住对坐在童瑶旁边的女生使了一个眼色,故意开口说道:“也不知道这位苏同学之前那些第一的成绩是咋考出来的,刚刚那么简单的试卷,她竟然最后一个才交卷,还在那故意加快速度写……看上去也真是挺奇怪的。”   “我倒没觉得有啥奇怪的。那考试成绩跟交卷早晚也没关系。”   “你……”   说这话的,是被张峰眼神暗示却装作没看到而给张峰气得没法把话往下接的邹晓晓。   她跟在童瑶身边忙前忙后的目的跟张峰不同,毕竟她家里人都是在厂子里上班,不像张峰一样爸妈都在县政府,而邹晓晓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她家里孩子多,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哪怕她爸妈都是工人日子也还是总过得捉襟见肘,所以她作为不受重视的孩子,就想跟在童瑶身边能占点零食、闲嘴儿,还有她平时不喜欢、不想穿就会丢给自己的发卡、衣服啥的便宜。   至于她为啥不乐意搭理张峰,那当然是因为邹晓晓觉得童瑶虽然脾气不好,有点任性,但和她平时出手大方相比较起来,那些也都根本不算是毛病,有个香喷喷、漂亮又可爱,还会给她好看衣服和发卡穿,有事没事都跟她分享零食的好朋友在,她又凭啥要去听张峰这个天天就会溜须拍马,总拿白眼子翻自己的讨厌男生的话呢。   再说了,那位苏秋月同学从始至终也都没主动招惹过谁,又是学校里的年级第一,她是疯了才会去帮张峰一起撺掇童瑶去跟人家第一名作对吗?   看着张峰朝自己龇牙咧嘴,一副“你等着瞧”的样子,邹晓晓终于是没忍住地也给他翻了个白眼。   邹晓晓:食屎啦你!   被这一个白眼气到险些眼歪嘴斜的张峰忍着火气打算继续跟童瑶说苏秋月的坏话,力求让她打消和这个年级第一交朋友的念头,以此来保住自己一直以来靠着班里第一的成绩才能跟童瑶一起玩的资格不被苏秋月这个比自己更厉害,又是个女生的身份而抢走童瑶身边属于自己位置的时候,他却又被打断了……   “全对!苏同学,这一张试卷上的二十道题,你竟然全都做对了!”蔡老师震惊声音的出现,打断了屋子里头所有的窃窃私语,也打断了苏秋月对垃圾桶……不是,对水桶的观察。   突然被点名的苏秋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又意识到这样似乎是有损自己天才的形象,却也只能强装镇定地对蔡老师说道:“……啊,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这个回答,激动的蔡老师也同样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好!你做的好啊!”   全程目睹两个人对话的同学们:“???”   随着蔡老师和苏秋月之间对话的结束,整个屋子里的人似乎又都回到了刚刚苏秋月交卷后的那种诡异的沉默中了。   而这个时候,已经被打断两次计划的张峰举了举手,像苏秋月一样站了起来,开口故意说道:“老师,虽然我们都知道苏秋月同学是年级第一,也是全县第一,但刚刚的试卷在我看来根本就没什么难度,全部做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不相信在场这么多位同学里只有苏同学一个人考了满分!”   张峰这说的可以说是相当有技巧了。   既没有否认苏秋月以往的成绩,却又将矛头直指刚刚蔡老师为她随堂小测成绩的激动与她对这种称赞的理所当然态度,成功将个人的不满情绪说成了所有同学的,甚至还借此引起了几个平日里成绩也相当不错的人的不满。   看着其他几个人不服气的样子,张峰隐晦地笑了笑,一副功成身退的样子,正准备坐回位置上享渔翁之利的时候,就听见蔡老师说:“张峰同学说得很对,在你们交上来的试卷中的确有很多同学都将题目全都做对,取得了满分的成绩。就像你说的,今天的随堂小测根本没什么难度,都是我刚刚讲过的知识点,目的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将知识点归纳到习题上,加深印象。”   这话一说出来,张峰也只好继续站在桌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蔡老师所说内容的认同。   但谁成想,蔡老师会在说完这一番话后,突然峰回路转,直视面前的学生们,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从来没说过,苏秋月同学的试卷,和我发给你们的试卷是一定题目,一样内容的。”   同学们:“!!!”   苏秋月:“???”   “蔡老师这话啥意思啊?”苏秋月在心里对9527呐喊道,“闹了半天,我刚刚生死时速做完的试卷其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根据本系统对刚刚蔡老师所说那句话的分析结果来看……他说的是真的。”9527一本正经地阴阳怪气道,“恭喜宿主,你终于体验了一把天才的待遇,得到了‘与众不同的试卷×1’。”   “……可是都一样来补习,凭啥我的试卷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啊?!”苏秋月想到自己刚刚好似“舍命不舍财”一样,为了保住自己天才人设而疯狂答题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崩人设。   9527很是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因为你是天才,天才就是要与众不同!像是宿主你刚刚奋笔疾书一样。”   苏秋月戴着痛苦面具地回答道:“只要你不提我刚刚的愚蠢行为,我们就还能做好朋友。”   …   就在9527还打算继续往下说点什么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哗然一片,所有不可思议的目光全都“唰唰唰”地朝苏秋月看了过来。其中,以张峰的眼神最为怨愤。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刚刚苏秋月和9527对话还没开始的时候……   在蔡老师说完两份试卷不同的话以后,他就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张没被填写过的,内容是苏秋月所填写的试卷出来,直接发给了除苏秋月外的所有人同学,让他们一一传看上面的题目。   蔡老师道:“这个本该是等这学期补习结业后作为结业考试中的一小部分内容,但因为今天苏秋月同学的到来,我没有来得及准备其他更适合她水平的试卷,就只能从已经准备好的随堂小测试卷里摘取一些内容出来。其中,最后五道题是我临时撰写出来的,所涉及到的知识点已经可以算是初中学生都极容易被绕进去的难点问题。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刚刚交卷的时候,苏秋月同学会比你们都晚上几分钟的原因。”   结业考试……   初中难点……   晚几分钟……   十多个学生在逐一传看了这张试卷后,只觉得头晕眼花,根本就没办法在看到题目后就立刻想到解题方法或是思路,每一道都是能叫他们绞尽脑汁都觉得难的题目。更有甚者,连题目都得反复琢磨好几遍才能理解它真正的用途,就更别说解出正确答案了。   但苏秋月却全都做出了。不光做出来,她还全都做对了,还是在只比他们晚了几分钟的时间,用最后那超人的速度里做完了最后最难的三道大题的情况下,交上的这一满分试卷。   这个认知让原本还有些不忿蔡老师太过偏心眼儿苏秋月,苏秋月又太过骄傲得意的同学们是觉得又羞又臊,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给自己藏起来。   而与这种自惭形秽的情绪一同涌现的,便是这个屋子里除张峰外所有人对苏秋月这个“第一”的崇拜与肯定,以及他们目光炯炯试图从她那穿着一身花褂子、棉布鞋的平凡外表上能够有所领悟的眼神。   苏秋月:谢邀,花褂子是我爸直男审美给我买的,棉布鞋是我妈给我缝的,没有任何技能buff,你们不要做梦了!学习是要靠努力的,不是靠蹭!   9527:啧,真难相信,这种富有哲理的话竟然是从我宿主嘴里说出来的。   …   这个时候,又一次试图出来扫兴的张峰刚张开嘴说了一个字“可——”的时候,他就又又又一次被打断了。   只听见坐在张峰旁边的童瑶双手捧脸,面色微红,目光闪烁,满是崇拜地对苏秋月说道:“苏同学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要和你做朋友!”   苏秋月:“???”   不是姐妹,不到三个小时前咱俩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喊我木头桩子呢,能不能坚定点立场?!   但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的童瑶根本没理会苏秋月诧异的目光,与旁边张峰喘着粗气难堪到极点的面容,继续说道:   “苏同学你知道吗,我之前的补习老师总说女生数学不如男生好,总在课堂上夸奖考不了满分的男同学而忽视考了满分的女同学,我当时竟然信了他的话,而放弃了数学成绩,只专供语文!要不然我妈说我要是不来蔡老师这里就得悔恨终生,我根本就不愿意再学数学了。但今天,苏同学你的出现让我知道,女生也可以学数学!还可以学得很好,比男生还好!”   苏秋月:“……你说的那个补习老师和他对于性别决定成绩的言论,我咋觉得隐隐约约有听过呢?”   童瑶道:“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苏同学你愿意跟我做朋友,你想知道啥我都能告诉你!”   说着,穿着一身漂亮裙子,戴着精美发夹的童瑶还小声跟旁边的邹晓晓嘀咕道:“晓晓,我决定以后我妈说啥我都听,就像来蔡老师补习这事儿,她说的简直是太对了!我不来不就等于遇不见苏同学了吗。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得后悔终生!”   邹晓晓脸上写满了挣扎,低声说道:“那个瑶瑶啊,阿姨说的后悔终生不是……算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于是,就在童瑶的打岔下,张峰算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彻底没了学习好的优势,成功被童瑶给忽略成透明人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苏秋月被老师夸奖,被同学崇拜,被童瑶拉着手不松开。   张峰:苏秋月你不讲武德!   苏秋月:天才都这样,你得习惯。   —   就在苏秋月在蔡老师的补习班上成为了众星拢月,备受崇拜的存在时,田凤娟也即将结束她的面试了。   “最后一个问题,请说说你为什么想要来妇联工作吧。因为根据你所填的资料,田同志你现在已经在县小学食堂有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相比较妇联总要下乡,去到大队里解决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很容易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性质而言,我以为学校的工作会更受欢迎,也更轻松一些。”   “想要来妇联工作的原因……”   面对眼前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有着一头利落短发,长相端正,目光却很是犀利的梅江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田凤娟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音。   半晌后,她抿着嘴,声音坚定地说道:“因为我想要帮助更多的妇女同志改善眼前的生活,真正能够享受到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的待遇。我……我想要让她们也像我一样,明白命运是不能只想着嫁人,只想着依靠男人去改变的,而是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要靠自己去努力才能实现美好生活愿望的!”   这一番话,在田凤娟生来温柔的声线下说出来仍是铿锵有力,没有被减损半点它所代表、所蕴含的,所能体现出真正的力量。   向来性情独立,至今四十岁也还是单身的她,哪怕一直以来都因为这点为人诟病,被人指指点点,也从没有想过将命运的掌控权交给男人的梅江被田凤娟这一番话震撼了。   她没想到面前这个长相柔弱、身材瘦小,并且只有小学学历,头三十多年的人生也都只是生活在乡下大队,过着和其他妇女一样结婚、生孩子生活,有着和大部分人都一样经历的这位女同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是多么激励人心的一番话啊。   ——命运是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试图从任何人手上获取捷径,只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是只需要靠努力、拼搏和坚定不放弃的信念就能实现的。   梅江按捺住自己心头因为这番话而涌动的情绪,抬头对仍坐在位置上等到结果的田凤娟笑着说道:“很好田同志,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你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话,田凤娟紧张地攥了攥衣摆,问道:“您的意思是……”   赵静在一旁补充道:“梅主任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等消息了,妇联这一次的招聘结果会在明天中午的时候将录取的人名单张贴在你进来时的公布栏上,你可以在那里确定。”   这个消息对险些以为自己这是彻底没希望的田凤娟额而言无异于是个好消息。   于是,她起身对面前的梅江和赵静微微鞠躬说了一声谢谢与再见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去的路上,田凤娟一边想着一会儿回家该给苏秋月爷俩做点啥饭的时候,一心二用地开始期待起了明天才能知道的结果。   但不管能否成功,田凤娟的心里都是愉快且满意的。   起码,自己已经有了勇气,并走出了第一步不是吗?   …   在田凤娟离开后,等待下一个人进来的空挡里,梅江问向赵静:“你觉得刚刚那个同志表现得怎么样,能胜任我们妇联的工作吗?”   赵静想了想,回答道:“这位田凤娟同志我觉得和之前几个人相比表现得会更好一些,但后面还有不少人在等待面试,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等所有人都面试完以后,再进行总体的评判与选择。”   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梅江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对赵静所说的话表现出肯定或否定的态度,只摆出了一副等着下一位进来的样子,属实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赵静的意料了。   她还以为以刚刚那个人的回答,明显被戳中了心口窝的梅主任会直接拍板把人定下来呢。   而梅江的这种表现也叫赵静不自觉挺直了已经有些发酸的腰杆,心里头对这个梅主任更多了几分警惕与敬重。   赵静想,这回的领导可不像以前那样是个好拍马屁,而是一个认认真真过来办实事,抓典型的,她可千万不能临场掉链子,一定得把握住机会,争取在下半年评级的时候能再往上升升!   这样想着,赵静更端正了几分神情,严肃地朝门外喊道:“请下一位同志进来!”   但赵静不知道的是,梅江刚刚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态度,其实就已经等于是一种沉默的认可了。   事实上,在田凤娟没回答最后的问题时,梅江就将她列入了待选人名单里,而在那个回答之后,她更是彻底认可了田凤娟,并决意让她进入到妇联的工作行列中了。   只是,作为领导有些话是不能自己来说的,因为这样会有碍公正。   所以……   梅江看着一旁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突然迸发了工作热情,显得格外积极的赵静。   心想,看起来赵静同志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面前吊胡萝卜了啊……   —   在田凤娟去供销社买了二斤猪肉打算晚上做红烧肉,顺便去接苏秋月回去的路上,苏秋月也已经对补习班上同学崇拜的目光看得有些劳累了。   在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到“4”,分针指到“20”的时候,便代表了今天这一次长达三个小时的补习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秒针一圈一圈走动的过程里,苏秋月简直归心似箭,恨不得这十分钟快点过去。她心想,这十分钟应该就是那种只需要坐在位置上发呆等着时间一到,就能立刻飞奔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快乐时间!   然而,作为第一次参加蔡老师补习班的苏秋月并不知道,蔡老师一贯的作风就是补习结束前十分钟作为“心灵鸡汤灌溉”的时间。   于是,在苏秋月诧异的目光中,蔡老师就开始了“自问自答”式的灌鸡汤了。   蔡老师:“同学们,你们知道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吗?是时间。而从你们懂事起到你们结束了在学校学习里的这段时间里则是最宝贵的时间。十二三岁的你们正处在学习能力最强的时段,所以千万不要因为眼前一时的成绩而太过骄傲或者是过于沮丧,因为你们都还有改正的机会,而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像海绵一样努力地学习!”   对今日鸡汤赞不绝口的同学们:老师说的对!   已经对鸡汤免疫的苏秋月:今天晚上吃啥呢?   这个时候,面对苏秋月漫不经心的态度,9527痛心疾首地冒出来说道:“宿主你不听吗?蔡老师讲的很有道理!不听真的是一种损失!”   苏秋月:“你说晚上会不会吃红烧肉?我想吃红烧肉烩粉条了。”   9527:“……”   都散了吧,我宿主已经没救了。   而就在苏秋月满脑子都是红烧肉的时候,只听见蔡老师说:“……不光是要珍惜时间,眼界也一定要放宽放远!说到这里,作为老师的我就一定要夸奖一下苏秋月同学。因为我相信,以苏秋月同学的能力,她的目标一定是已经放在了去全地区第一的位置上!而且,我更相信,她的目标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突然被cue的苏秋月:“???”   嘛玩意儿?全地区第一?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46章 (捉虫)   正在神游天外, 一心想着等会儿回家得让她妈给做红烧肉吃的苏秋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开个小差的工夫,就成了蔡老师口中以“全地区第一”为目标,还一定能成功的“目光长远”这一词的的代言人了。   而还没等她反应呢, 蔡老师就继续说道:“苏同学的目标肯定是就是从全县第一成为地区第一了,那么你们的目标呢?趁着下课前最后这几分钟的时间, 大家不妨畅所欲言, 说一说你们的目标。”   老早就憋着气的张峰最先举手说道:“蔡老师, 我的目标也是想要在下半年的全地区联考中取得更好、更优异的成绩!因为我觉得,光是在一个县里取得第一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有到地区, 和整个地区的小学生去比试一番,才能够更好的认识自己真正的实力高低。”   听到张峰这明显是在拉踩苏秋月的言语表达,蔡老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邹晓晓抢先开口道:“张峰同学, 老师是让我们说目标,不是让你白日做梦。还全县第一没什么了不起……我记得上次联考的时候你连全县前五十名都没考进去吧!”   童瑶在旁认真补充道:“我记得当时公布名次里有他,是全县第341名。”   邹晓晓故意惊呼道:“啊?不会吧!可他那时候就只跟我说他考试发挥失常, 没能靠近前50, 当时我还以为只是差了几名, 原来是已经三百名开外了啊!”说着,邹晓晓又对张峰说道,“张峰同学, 看起来在上次联考的时候你的发挥失常已经可以说是到了疯狂的地步啊。”   被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挤兑得面红耳赤却又啥话说不出来的张峰只觉得如芒在背, 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洞给自己埋进去。   张峰色厉内荏地地喊道:“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再说了,我考全县第341名又咋了,你们的成绩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这话倒是多少让众人收敛了几分嘲笑的神情, 没好意思再继续笑下去。   毕竟,在他们这一拨人里,张峰的确是成绩最好的,每次学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五十,来这里补习也是因为他爸妈好钻营,安排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也是讨蔡老师一家,主要是蔡校长的好感,顺带再跟童瑶套套关系。   看着众人有所变化的眼神,张峰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得意模样,就在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从刚刚就一直没说话的苏秋月开口了。   只听她很是肯定地说道:“张峰同学说得对啊,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这一句我觉得说得尤为好,说的让我也希望大家也能以一颗平常心,平常的态度来和我相处,不要因为我考了全县第一,又考了年级第一就觉得我有多厉害,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第一名而已!”   张峰:“……”   众人:“……”   真的是很凡呢。   凡尔赛的凡。   苏秋月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也终于到了四点半。   “等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熬到这个点儿回家好能不再继续全地区第一的话题……哎,9527你说,我这个天才当得也太憋屈了吧!”苏秋月一边收拾自己的笔袋,一边忍不住跟系统吐槽地说着话。   “宿主难道不想成为地区第一吗?”9527反问道。   听到这话,苏秋月摆了摆手,非常现实地说道:“拜托,那是全地区第一!地区你懂是啥意思不?就是我们所在这个地方,包括其他同在一个省城下的另外五个县城,外加省城一起的地方都是属于一个地区。那六个县城外加一个省城,还有下边的几十个公社、大队的学生一起联考,那得是多个人争这个第一名啊,我咋可能嘛。”   对此,9527绷着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可是,宿主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学校的老师和校长已经决定全力培养你以冲刺全地区第一这个名次了哦!”   苏秋月:“???”   9527道:“认清现实吧,这是宿主你作为一个天才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   而这个时候,系统空间外的蔡老师也走到了苏秋月面前。   “老师?”因为9527的话而显得有几分萎靡的苏秋月下意识抬头看向蔡老师。   然后,就听蔡老师语气温和却又坚定地对她说:“秋月同学,对于你的天赋老师真的很好看,我也相信你想要成为全地区第一的目标也一定能够视线。作为咱们县小学如今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你可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争取更上一层楼啊!”   对此,只见苏秋月苍白一笑。   心想道,全地区这个目标不是你说的吗?咋就成了我的事儿了呢!   并不知道苏秋月内心所思所想的蔡老师不光对她有所“鼓励”,对屋子里其他还没有走的同学们也是跟鸡汤不要钱似的继续说道:“同学们,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有目标谁都了不起!”   同学们备受鼓舞,苏秋月越发抓狂。   苏秋月:“9527你说,蔡老师是不是你变的?咋说话的套路跟你一样一样的呢?!”   9527:“可能是因为本系统和蔡老师都拥有一颗热爱知识的心吧!”   呸!   我看是黑了良心……不,你们根本没有心!   看着屋外已经站在院门口准备接屋子里这群孩子回家的陌生家长们,苏秋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回可真是彻底把天才人设给立住了,也是真的一条路走到黑也回不了头了!   这个时候,苏秋月就听见门口传来了田凤娟的声音。   田凤娟:“闺女,傻愣在那干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咱一块回家?妈买了二斤猪肉,回家给你顿红烧肉吃!”   苏秋月:“!!!”   天晴了雨停了,苏秋月又觉得自己行了!   …   田凤娟拎着肉过来蔡老师家的时候还没忘把自己在国营饭店专门买的半斤卤味送给林老师,不说人家这免费给自己闺女补习的行为,就是这街里街坊的,咋说也不能空手上门。   她记得苏有粮说过,这林老师倒是没有喝酒就下酒菜的习惯,但蔡校长却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儿子家里吃饭,隔三差五的也会抿两杯小酒喝,是个相当懂生活的小老头儿。   这要是平常,负责这人情送往事儿的人肯定是苏有粮,但问题是也不知道他现在这是啥情况,说好了回去一趟立马就回来,可到现在这都快五点的工夫却也还是没回来,没办法,田凤娟就只能自己来了。   在跟林老师三推五推终于给那半斤卤味送出去后,田凤娟在林老师相当不好意思的目光中领着苏秋月回去了。   田凤娟问:“晚上就先纯炖个红烧肉,等炖好以后再给你拿肉汤烩个白菜粉条?我头几天可是听食堂的大师傅说了,这吃饭是不能光吃素,那样不营养,可也不能一个劲儿光吃肉,那样也不健康!所以啊,就得是荤素搭配才行……闺女你要是不爱吃白菜烩粉条,那就来个西红柿炒鸡蛋?”   苏秋月道:“就白菜烩粉条吧。妈你炒的时候多搁点肉汤就行!”   看着从刚才那眼睛就没离开自己手里拎着的那二斤肉的闺女,田凤娟忍不住调侃道:“你个小馋猫,现在是不是没有肉都吃不下饭了?”   被戳穿了小心思的苏秋月嘿嘿一乐:“妈你这话说的,咱以前那时候一年也都吃不了两回肉的时候,我不也照样吃野菜糊糊饱腹嘛,可现在咱家这条件好了,也不用跟我爷我奶一起生活看他们脸子了,那你说咱三口还干啥非得吃糠咽菜委屈自己啊。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想多吃点好能多长点个儿嘛。”   听到这话,田凤娟原本调侃的心情一下子就软了。   她抬手揉了揉苏秋月的头,又放下拉住她有些凉的手道:“闺女你说得对,咱现在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了,想吃啥就能吃啥!”   苏秋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那妈明天咱吃肉饼呗?让我爸多剁点大葱放进去和馅儿,到时候肉饼烙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就又想又流油的那种!”   田凤娟啼笑皆非道:“你呀,也不知道这么好吃的劲儿是随了谁!成,听你的,明天咱就吃肉饼!”   母女俩是边说着边走出了胡同拐角,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苏秋月就听见后边隐隐有些动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就看见刚刚补课时的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童瑶正拉着一个穿着工人装,踩着小皮鞋的妇女,“嘎达嘎达”地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见苏秋月看见了自己,童瑶便索性松开了自己妈妈的手,直接加快了几步,气喘吁吁徐地跑到了苏秋月和田凤娟面前,边顺着气边说道:“苏……苏同学,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苏秋月不明所以:“童瑶同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童瑶一脸认真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听到这话,苏秋月更糊涂了。   “就是下午你刚到屋里的时候,我不是、不是说了……你像木头桩子傻乎乎的话嘛,刚刚我在出了胡同跟我妈……我妈平时都是在那儿等我。我就跟我妈说了这事儿,也折回去跟蔡老师承认了错误,现在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童瑶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臊红了一张脸,脸上写满了羞愧。   “啊,原来你跑过来追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啊……”   “对,因为我觉得……我这样做对你很不友好,现在想想也觉得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在童瑶这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苏秋月面对身旁田凤娟诧异的目光,和面前童瑶不安又期待的眼神,沉吟了片刻后,认真说道:“首先,我必须要肯定你勇于道歉的行为,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确做错了,而人做错事就要勇于认错;其次,是我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在意,毕竟在你说我的时候我也有所回击,并没有任由你对我进行言语攻击,所以你的道歉我接受,我们也算是扯平了;最后,我希望这件事情是能带给你一些感触的,一些积极的回馈,也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这样对其他人了。”   “不会的!”童瑶连忙回道,“苏同学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那就没问题了。”苏秋月看着似乎是崴了脚而才刚走过来的……童瑶的妈妈,朝神情显然是有些诧异的她礼貌地笑了笑,拉着田凤娟的手便说道,“那我就先回家了,再见。”   说着,苏秋月便继续朝着胡同那边走。   但……   她一拽……   她又拽……   她再拽……   苏秋月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咋拽也没能拽走的田凤娟,以为她是还在为刚刚童瑶说的那些骂自己的话而不忿,想要跟对方家长说道说道。   对此,苏秋月又拽了拽田凤娟的手,小声说道:“妈?咱回家吧,这事儿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我真没受欺负。”   然而,事情并不是像苏秋月想得那样。   只听田凤娟诧异地喊道:“您……您不是妇联的那位赵静干事吗?”   对面,童瑶的妈妈也同样意外地说道:“你是今天面试的田凤娟同志!”   苏秋月:“???”   妇联?   赵干事?   嘛玩意儿?   看出苏秋月一脸问号的童瑶小步小步地挪到她旁边,低声解释道:“苏同学,我妈妈是在妇联工作。她们单位今天好像是在招聘临时工,你妈妈应该是今天来妇联被我妈妈面试的人。”   苏秋月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道:“那你爸爸是不是也在政府工作啊?”   “对啊!我爸和我妈一样,都是在政府工作,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办公室主任了。”童瑶没有半分城府地说道,“不过苏同学你是咋知道的啊?难道学习好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吗!”   “……”面对一脸天真的童瑶,苏秋月非常黑良心地点了点头,并说道,“我终于为啥那个张峰要拍你马屁了,一定是他爸妈工作职位没你爸妈厉害。”   “!!!”童瑶小声惊呼道,“苏同学你又说对,你真的好聪明啊!”   “一般一般啦。”苏秋月“谦虚”地回了这一句后,便又将关注点放在了田凤娟和她对面童瑶妈妈的身上了。   尽管苏秋月并不知道她妈为啥会突然去面试妇联的临时工,但在她看来,妇联的工作的确是要比在学校食堂后厨里工作要轻松,也更有发展。   所以,在意识到对面这位童瑶妈妈是妇联里干事,还是今天面试了田凤娟的人后,苏秋月便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点。   虽然她看田凤娟是千好万好哪儿哪儿都好,但妇联啥的毕竟是在政府工作,这种哪怕是临时工要求应该也不会太低,肯定不是能力强就是有关系才能进的。所以苏秋月也是摸不准她妈能不能顺利通过面试,但……这不是有自己在呢嘛。   对此,苏秋月便趁着两个人说话空挡的工夫,故意用恰好能叫人听见的声音又一次问童瑶:“童瑶同学,这位阿姨是你妈妈吗?”   童瑶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回了一句:“对,这是我妈妈。”说着,她还非常上道地跟她妈介绍道,“妈,这就是刚刚蔡老师说的苏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她可聪明了!”   被闺女拉着衣服的赵静是真没想到刚刚被蔡老师称赞不已的全县第一会是今天下午她才见过的,来妇联面试的田凤娟的孩子。   说实在话,真不是赵静瞧不起田凤娟,而是她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一家在两个月前还是生活在下边大队,靠上工挣工分赚钱的农村人。可刚刚蔡老师说的孩子,却是用“真正的天才”来形容的,考了全县第一,未来还极有可能成为全地区的孩子。   而这样的孩子在赵静看来,无疑是得出生在家境良好,父母也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家庭里才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得到蔡老师这种从首都生活过的人这样高的评价,咋看咋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只是个在学校食堂后厨当临时工的孩子会有的成绩。   赵静心想:虽说这个叫苏秋月的小姑娘长得是挺精神的,模样也好看。但这一身土里土气的样子,咋看也觉得不像是个天才啊!   就在赵静用隐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站在田凤娟旁边的苏秋月的时候,察觉到对方明显对自己有所怀疑的目光,也不觉得冒昧,只是朝赵静露出了一个矜持又略显清冷的笑容,瞬间将因为穿着花褂子、棉布鞋而显得有些土气的气质拔高成了不可冒犯的样子。   在赵静在对自己的改变而表现得微微发愣的时候,苏秋月则对她点了点头,礼貌客套却又带着点冷淡地说道:“阿姨您好,我是苏秋月。”   面对苏秋月这骤然的改变,赵静下意识地回道:“啊……同学你、你好。”   苏秋月继续说道:“阿姨您过来是为了刚刚童瑶同学跟我道歉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赵静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倒不是针对苏秋月,而是童瑶。   要说赵静这人虽然有点墙头草的倾向,是个滑不留手的职场老油条,但在子女教育问题上,她却向来是个说一不二,不图孩子有多大学问但却要求孩子一定得成为讲原则、明事理的人。简单来讲,她就是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就啥都好说的母亲。   但她万万没想到,平常不过是有点小任性、爱臭美的闺女竟然会在补习班对新来的同学口吐恶语,主动招惹人家不说,还说人家是“木头桩子”,骂人家“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这要不是看在她闺女童瑶主动承认错误,跟老师那里道歉,又特意过来找这位新同学道歉,那赵静回去指定是得一顿“竹笋炖肉”,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以后都不敢再这样。   对此,赵静先是狠狠瞪了自己闺女一眼,后又温声细语地对苏秋月说道:“那个秋月同学啊,对于这件事情阿姨也要向你道歉,是阿姨没有教育好童瑶,才让她对你说那样不好的话……”   面对赵静这个态度,苏秋月心里有些意外,认真说道:“阿姨,关于这件事情在刚刚我已经接受了童瑶同学的道歉,现在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也希望阿姨你回家以后不要打童瑶同学,她已经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了,也跟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样对我,或者是对其他人这样了。”   听到这话,赵静不免添了几分对苏秋月的好感:“好,阿姨答应你,回家以后也不会打她。”   一旁感动得快要掉眼泪的童瑶:“呜呜呜苏同学你真的是太好了!”   而同样站在一旁,全程都没有就这件事情表过态的田凤娟开口说道:“既然事情都说开了,那么我们也该回家了。”她看向赵静道,“赵干事,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田凤娟就微微颔首,拉着苏秋月转身离开了。   苏秋月则是在走了几步后,回头朝赵静母女俩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再见后,也乖乖地跟着田凤娟回家了。   这让原本以为田凤娟会借此机会跟自己说几句今天面试,和明天公布人名单事儿的赵静莫名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心想,这娘俩不管咋样,还真是带着农村人的朴实,既没有揪着不放,也没有借此攀关系,搞得我这种习惯了人情送往的人心里头还真是……有点不上不下的呢。   “行了闺女,你也别看了,咱也回家吧。”赵静拉了拉童瑶的马尾辫说道,“你说你,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还敢欺负新同学了!这是赶上人苏同学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还给你求情,这要是换了别人,不说别的,我跟你爸就得先给你来个男女双打!”   “但是妈你刚刚已经答应苏同学不揍我了!”童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又问,“不过妈你是认识苏同学的妈妈吗?她是不是今天去妇联应聘临时工的啊?”   赵静瞥了一眼自己闺女道:“你真是活脱脱随了你爸,这心眼儿都不长在学习上,和学习无关的事儿你倒是都门儿清!”   童瑶下意识缩了缩头,躲过了她妈的“一指禅”后,锲而不舍地问:“那苏同学的妈妈成功了吗?以后妈你是不是就能跟那个看起来就好温柔的阿姨当同事了?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借着这个关系去找苏同学玩了啊!”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问题,赵静无奈地回答道:“是是是是是是,苏同学的妈妈成功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能去找苏同学去学习了!”   童瑶纠正道:“不是学习,是找她玩!”   赵静恨铁不成钢道:“人家那可是全县第一,未来的全地区第一,你个考试成绩回回都在及格线上晃荡的人过去找苏同学玩那不是祸害人嘛!你呀,要不就是带着作业找人家学习,要不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别想着影响人家尖子生!”   听到这话,童瑶瘪了瘪嘴没说话。   只在心里偷偷想着,以后她一定会好好学习,到时候去找苏同学一起玩……不是,一起学习!   …   对于童瑶的打算,苏秋月是完全不知道。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有太多反应,毕竟等到童瑶有一天真的来到自己家里,却发现她所崇拜的苏同学在家里根本不学习而是天天睡大觉的时候,所受到的,来自天才的打击,就会让她主动退缩了,根本不需要苏秋月费心思去想。   当然了,主要是因为苏秋月现在最关注的,是田凤娟。   对于她妈面试妇联这事儿已经是叫苏秋月直接都给红烧肉排到第二位,是她眼前最关注的事情。   但苏秋月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表达任何属于自己太过主观的态度,只是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小声却又坚定地对田凤娟说道:“妈,你想做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任何人、任何事,因为我跟我爸都会支持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想做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说完,苏秋月便一手结过田凤娟手里拎着的肉,小跑着进了院子,边跑还边喊道:“爸,我妈说晚上要给咱们炖红烧肉吃,你快出来帮忙啦!”   屋里头才刚到家,板凳还没做热乎的苏有粮听见这话,也同样小跑着从屋里出来,对还站在原地的田凤娟说道:“媳妇儿,还愣着干啥呢,屋里头有我回来时候买的桃酥,你跟闺女先进去垫吧两口,等我把肉收拾干净了,你再来厨房。”   田凤娟看着贴心又温暖的丈夫和闺女,只觉得在回来这一路上所产生的不安情绪全都消散个干干净净。   看着院门里头的光景,田凤娟笑着喊道:“哎,就来!”   落日的余晖拂过这小小的胡同,照得每个经过这里,或是下班回家的人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在这个春光渐好的傍晚,夕阳将苏秋月一家三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也将他们的笑声收拢在了这金灿灿的余晖中。   春天已经到了。   —   傍晚五点时分,由田凤娟主勺,苏有粮协助的红烧肉出锅了。   苏秋月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是紧盯着被她爸端过来的这一满满一大盘子的红烧肉,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田凤娟看着小馋猫似的闺女,笑着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饭,笑道:“别光看眼口水却不动筷子了,赶紧吃吧,等会儿不还得去周老师家补习语文嘛!”   听到这话,苏秋月是又开心又发愁,捧着碗惆怅地说道:“我要是能光做个干饭人,不用去补习就好了。其实要不是学校安排的,又是免费的,我还真的是不想跟陀螺似的今天去这老师家,明天去那老师家,爸妈你们也知道,闺女我可是天天在家睡大觉都能考第一名的天才!”   “是是是,你是个天才。那天才要不要吃红烧肉啊?”苏有粮说着,从盘子里夹起一大块肥瘦均匀的红烧肉,故意在苏秋月面前晃了晃。   “当然!越是天才越得吃好喝好才行!”面对这个送分题,苏秋月没半点犹豫地说道。   “那就赶紧吃饭吧,我们的小天才!”苏有粮说着,将夹着的肉放到了苏秋月碗里。   对此,苏秋月嘿嘿一笑,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说道:“爸妈我跟你们说,我这个小天才不光要吃红烧肉,还要就着红烧肉吃两大碗饭!你们不知道,今天下午到三点多的时候我就觉得饿了,更别说这晚上的补习得到八点半呢,我更是得多吃点才行。”   听到这话,田凤娟有些担心道:“用不用带点点心啥的过去?万一要是饿了还能吃点垫吧两口。”   苏秋月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晚上多吃点就行,不用专门带糕点过去,不说老师让不让,等到时候一上课我也没工夫吃。”   田凤娟想了想:“也是,这上课还得拿笔写东西,手也不干净,别到时候再吃坏了肚子……实在不行,等你晚上回来要是饿的话,妈再给你煮碗面条吃,总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啊。”   对于这个提议,苏秋月倒是没拒绝,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   一家三口是大快朵颐地吃着红烧肉,搭配着用肉汤烩的白菜炖粉条,可以说是吃了个碟干碗净,没有浪费一渣渣肉。   三口统一动作的,全都倚在椅子上舒服地揉着肚子,看起来十分惬意。   等缓了一会儿后,他们才意识到,此时距离约定好的补习时间就只剩下十分钟了。   对此,苏有粮表示外边天已经有些黑了,不能让田凤娟去送,这样不安全的态度后,便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到了厨房,跟田凤娟说好了等会儿等他回来刷以后,便穿好外套,拎着苏秋月的小书包准备送她去补习老师那里了。   去的路上,苏秋月跟在苏有粮身边,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儿,边漫不经心地问他:“爸,我听说你下午骑车回靠山屯了?那你知道我妈想去妇联的事儿不?”   “知道,你妈去县政府还是我骑车送过去的呢。”苏有粮双手揣着兜门回答道,“给你妈送过去以后我才回的靠山屯。我跟你妈商量好了,打算给队里的房子卖了,已经托大队长给联系了。”   “卖房?那爸你这意思是,以后咱们都不回靠山屯了?”   “回啥啊,咱都在县里头买房了,队里头那间房也就无所谓留不留了,更别说以后你还得去省城念高中,咋可能再回靠山屯呢。”   听到这话,苏秋月察觉到了她爸语气中的冷漠,狐疑地问道:“那爸你今天回去是不是得跟我爷我奶他们碰面儿啊?他们跟没跟你说春桃姐和苏夏草定亲的事儿?”   苏有粮冷哼一声道:“说了。不管说了,还想糊弄我,让我拿钱给她们俩添嫁妆,还说啥既然咱们三口都已经在县城有学校宿舍住了,就把咱那间屋的钥匙交出来,给她们俩住,说啥都已经是定亲的大姑娘了,不能再跟爹妈一起住了……哼。”   苏秋月:“可咱们都已经分家了啊,那间屋不是分给咱家了嘛。而且,爸你没跟他们说咱要卖房的事儿?”   苏有粮:“都没来得及说呢,那苏夏草就又闹上了!”   又?   闹上了?   “爸你说的这是啥意思啊?她不都要定亲了吗?”苏秋月有些不明白。   “这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等你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吧。”说着,苏有粮想了想,补充道,“反正,要我看啊,这苏夏草甭管嫁没嫁过去,早晚也都得闹出大事!”   —   因为要完成补习任务,苏秋月没能将苏有粮回到靠山屯后发生、遇到的事情弄明白,这让她在晚上补习时一直都在一心二用地思索着苏夏草的事儿。   倒不是为别的,而是苏秋月这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安,她觉得苏夏草可能真的会如她爸所说那样,早晚闹出大事。   这个年代,是一个极看重家庭成分的年代。   万一要是苏夏草真做出啥伤天害理的事儿,或者是政治错误的话,那么她们家恐怕也得跟着一起吃挂落。   苏秋月想,虽然他们都已经分家了,但她和她爸妈一家的户口却还是都和老苏家其他人在一个户口本上,这实在是个隐患。   不如……   “苏秋月同学,你的作文已经写完了吗?”   “啊……没,老师,我这篇作文还差一个收尾。”   正在苏秋月想着该怎么把自家户口迁出来的时候,面前一脸严肃却在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和气一些的语文老师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语文老师很是亲切地说道:“我今天可是听说了,苏同学你是要将目标放在全地区第一的位置上?对于你这个远大目标,老师可是很看好你的,所以……十分钟之内,必须要把作文收尾!”   苏秋月满是苦涩地回答道:“……好的老师。”   万万没想到,蔡老师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嘴这么快!   对于这个不符合现实却又传播速度极快的“自己要成为全地区第一”的谣传,苏秋月已经从中预感到了自己未来的学习生活,是不会轻松了。 第47章   第二天一大早, 伴随着小苏家一家三口吸溜吸溜吃西红柿面汤的声音,苏有粮也开始徐徐说起自己昨天在靠山屯发生的事情。   因为头一天苏秋月在补习结束后就累得直接躺下就睡着了,再加上一会儿她还得再去县小学接受蔡校长的课外辅导, 所以在从来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小苏家,只见苏有粮一边大口吃面, 一边跟田凤娟、苏秋月娘俩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苏有粮道:“你奶打算给苏春桃和苏夏草两个人把户口本上的年纪改了, 给她们都添上两三岁, 改成十八岁,好能叫她们能直接跟老杨家和老乔家的那俩人去把结婚证起了, 到时候也省得夜长梦多, 能早点把两家给的彩礼钱拿到手。昨天跟我那儿不依不饶也是不知道听谁说,在县里边当临时工一个月也能有二十来块钱,这就是想要咱家拿钱给老大他们养孩子!”   苏秋月有些疑惑:“让咱们家拿钱给他们养孩子?可要是按照我奶的想法, 等春桃姐和苏夏草这边户口本上的年纪一改,估计都等不到今年过年, 就得给她们嫁出去吧……这样的话,我大伯他们还有啥孩子需要那么多钱养活,我大伯娘那边不还没生娃呢嘛。”   “说的就是你大伯娘肚子里的那个娃!”苏有粮想起这个就一肚子气, “也不知道你奶跟你大伯娘是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偷偷摸摸搞封建迷信的算命先生, 给了人家五块钱, 说肚子里怀得这个一定是男娃儿。这不,才刚怀六个多月,就开始算计起自己闺女的彩礼钱, 和咱家的钱了。”   听到这, 田凤娟和苏秋月都惊呆了。   田凤娟忍不住说道:“妈跟大嫂也太……我昨天去妇联的时候,人会议室墙上的大板报上可都写了,现在要去除糟粕, 像是包办婚姻这种老传统老思想都是要改一改的,要求婚姻自由,妇女自由的,妈跟大嫂这样明目张胆为了彩礼钱还去给俩丫头改年纪,根本就是公然挑衅政策啊!”   苏秋月也点头道:“是啊,我们学校的政治思想课上也说过,封建迷信不可取,一经发现必然要通报到革委会那里,那可是要被开大会举报的敏感问题,我奶她们也太糊涂了,就为了现在还没生出来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的孩子……这也是重男轻女的老旧思想,这也是很容易被人揪小辫子的。”   对此,苏有粮很是无奈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后举报就会酿成大祸,可问题是,他们又咋会听我的呢,只一个劲儿地知道跟我要钱、要房,还怪我昨天那趟回去竟然只买了半斤猪肉……要不是后边儿苏夏草又闹起来了,我别说回来难了,就是回来估计也得带着一连串‘尾巴’回来。”   田凤娟问:“苏夏草?她都是已经定亲的大姑娘了,还要闹啥事儿啊?”   苏有粮道:“问题是她根本不想嫁去桥头大队,天天在家里耍着闹着说要去部队找张卫东,满口胡言乱语的,之前叫她跑出去过一次以后,就直接让我爸妈还有大哥他们给关在屋子里头,天天轮流看守着好叫她别跑出去让人看笑话。”   ???   这话一说出口,苏秋月愣了。   她有些反应不及地问道:“苏夏草,说她,要去部队?”   苏有粮点头:“对,她可能真的是疯了吧,竟然说要去部队找张卫东,在她自己说出来这件事以后,你奶她们就都知道为啥周翠莲会跑过来给苏夏草说对象了。”说到这,苏有粮又忍不住道,“知道这事儿后,大嫂差点没流产,说要给她关在屋里也是她主张的。”   “她真的是……这种事儿咋能说出来呢,那是要咬死了一辈子也不能说的啊。一旦传出去让翠莲婶子知道了,以她对张卫东的维护,估计会整得苏夏草连嫁去桥头大队给人后妈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田凤娟皱着眉轻声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她为啥就看上张卫东了呢?明明以前都没见过两回面,而且跟那个乔福相比,同样都是要给三个娃当后妈,可人家那起码是死了老婆的,那人家刘小芳还活得好好的,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就惦记起给人当小……她是图啥啊?”   听到这里,苏秋月忍不住吐槽道:“我也想知道苏夏草到底是图啥。图当后妈能不生娃?还是图能用真心感化白眼狼?明明日子过得挺好的,非得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春桃姐聪明呢。”   说着,苏秋月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了,很是郑重地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说:“爸妈,既然咱们已经打算将靠山屯的房子卖了,那咱们也赶紧跟大队长说一声,把咱三口的户口迁到县城里来吧。”   苏有粮:“迁户口?”   苏秋月:“对,迁户口。”   这个念头是苏秋月昨天才想起来的。   因为他们一家三口才刚搬来县里不到一个月,又一直都不愿意让老苏家其他人的知道他们已经在县里买房的事儿,所以不管是苏有粮、田凤娟还是苏秋月自己,一时半会儿都忘了把户口迁过来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已经算是在县里头站稳脚跟了,老苏家那边又是一大堆糟心事儿,同在一个户口本上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把户口迁过来,也算是彻底跟老苏家划清界限。   苏秋月认真说道:“就像爸你说的,咱们以后也肯定不会再回靠山屯了,在我上高中以前也要一直留在县城这里生活……那咱干啥不把户口迁过来呢,到时候还能领商品粮吃呢!”   苏有粮略显犹豫道:“可这样的话,咱家在县里买房的事儿可就兜不住了。”   对此,苏秋月肯定道:“不会的,爸你可以先去劳动部门开一个录用证明,再让蔡校长给我开一个学籍证明,到时候拿着这些去跟大队长说咱们是要把户口挂靠在县小学这个单位的集体户口里,这样的话,咱们既能把户口迁到县城里来,还能不被队里的人知道买房的事儿,一举两得!”   !!!   成功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苏有粮一拍大腿,跟旁边的田凤娟感慨道:“媳妇儿,咱闺女这学真是没白上!这话说的没毛病啊!”   田凤娟微微一笑道:“那粮子你现在还磨蹭啥呢?还不赶紧送闺女去学校,顺便跟蔡校长把这事儿给落实了,赶紧给咱三口的户口迁出来?”   苏有粮:“……我马上就出发!”   —   就在苏秋月认认真真听蔡校长讲课外知识,苏有粮忙前忙后开证明准备再回大队迁户口,田凤娟期待忐忑紧张地等着妇联那边公布录取人名单的时候,苏夏草则是在准备她第二次的逃跑计划。   靠山屯,老苏家。   坐在正屋里的李秀芹满是慈爱期待地看着对面大儿媳妇隆起来的肚子,小声说着自己的打算。   “老二那边是甭想从他那儿抠出钱来了,但不管咋样,春桃和夏草这边的彩礼钱还是板上钉钉,只等着结婚就能全都到手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找周翠莲,让她给咱们帮帮忙,看看能不能通过她那俩闺女、姑爷给托托关系,把咱家这俩丫头的年龄给改一下,好能在春耕结束以后就先让她们把结婚证领了,等到年底再办酒席。”   “春桃那边倒是没问题,她头些日子不是又跟老杨家那小子见了一回面,俩人相处得都挺好的,老杨家那边也不计较之前夏草的事儿了,一心就等着春桃嫁过去了,这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但主要是夏草……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让黄鼠狼迷了眼,死犟死犟地,天天还在那嚷嚷着说要去……去部队找张卫东,说只乐意嫁给他一个人的话。我想着,要不就先给春桃改年纪早点嫁过去,夏草再多留一年半载的,给她掰掰性子。”   一说起苏夏草,王翠芬因怀孕而有些浮肿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她低声叹道:“妈您说,咱现在还能给她关在家里头看着不许她往外跑,也不许她往外说,可你说等她嫁到桥头大队以后,那没人看着她、关着她了,万一真叫她找到机会跑了,或者是说点啥不该说的话,咱家这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听到这话,李秀芹声音里不由得就露出了几分凶恶地对王翠芬说到:“那就更得给她嫁出去了!反正就是先把结婚证领了,喜酒还得年底办,趁这段时间你好好调教调教,才刚十五六的小丫头片子,你给她关老实了,说怕了也就不敢再乱说话了,等以后一嫁过去,有了男人当家,那就更得是听说听道,知道规规矩矩过日子,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心软……想想你肚子里的儿子!”   原本还在犹豫的王翠芬在听到自家婆婆最后一句话后,便也坚定了目光,认真说道:“妈您放心,夏草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一定不会叫她给咱家丢人现眼!”   婆媳二人的这些对话,的的确确是没有被被关在东屋里的苏夏草听见。   但却被苏春桃给听了个满耳。   负责给苏夏草送饭的她在听到这些话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来到了东屋苏夏草跟前。   苏春桃将手里的饭递给已经绝食抗议了两天的苏夏草,仿佛是真的担心她一样,劝道:“夏草,你听姐一句劝,快吧饭吃了吧。爷奶、爸妈那边都已经决定让咱俩一起办婚事,领结婚证了,你这样绝食根本没有用,他们现在想的就都是妈肚子里的小弟了。”   面对苏春桃的话,苍白了一张脸的苏夏草扭过头,一副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抗议的态度很是坚决。   对此,苏春桃也不急不恼,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要是有绝食的勇气,那还不如听他们的嫁过去,起码也能离开靠山屯大队,离开这个家,不用再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啊。”   离开大队?   离开这个家?   这两句好像不经意间说出来话,却叫苏夏草心弦一动。   对啊……   她根本没必要跟这里“撞南墙”“走死胡同”,她完全可以等嫁到桥头大队以后,再趁机逃走啊!   只是,苏春桃说的这些话真的是无意的吗?   苏夏草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脸上写满了对自己担心的大姐苏春桃,看着她神情中不作假的,对自己的关系,便也放下了对她的怀疑。   可能是她太过风声鹤唳吧。   那上辈子就没能摆脱命运,过得还不如自己的大姐咋可能会故意说这种话点自己呢。   想到这,苏夏草勾起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对苏春桃柔声道:“大姐,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我嫁。”   与此同时,听到这话的苏春桃也同样露出了一个不作假的喜悦的笑容,开心地说道:“你这样就对了!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和爷奶去!”   只是,捧着饭碗吃饭的苏夏草没有看到,苏春桃在撩帘出去的时候,露出的那一个比她刚刚那模样还要虚假的笑容。 第48章   周末, 总是一个让人觉得懒散却感到充实的假期。   当然了,对苏有粮一家三口而言,这一周应该是他们搬到县里后所经历的最充实的一个周六日。   比如, 将四分之三的时间都用在了补习,以及补习路上的苏秋月。   也比如, 开始猛蹬着自行车从县城到靠山屯大队路上第二次出发的苏有粮。   再再比如, 连续两天来到县政府妇联, 一次为了面试,一次为了查看成绩的田凤娟。   学校图书室。   坐在椅子上的苏秋月一边看着手里头涵盖面极广的课外习题书, 一边忍不住同旁边正拿着毛笔练字的蔡校长试探着问道:“蔡校长, 对于整个五年级老师轮流给我补习这件事情,您应该清楚吧?”   手握毛笔的蔡校长握笔的手不停,回答道:“当然, 那份计划书就是在我的监督、指导下完成的。”   苏秋月:“……”   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那您不觉得那份补习计划书上面关于时间的规划有些太……拥挤吗?”   蔡校长沾了沾墨道:“拥挤这个词用得不对,秋月同学你应该用‘充实’来形容它。”   听到这话, 一点也不觉得“充实”的苏秋月忍不住小声叨叨:“如果按校长的话来讲,非要给这个计划书一个恰当的形容,那么我觉得用‘压榨’这个词会比‘充实’更贴切许多。”   对此, 蔡校长不怒反笑, 只看着苏秋月不服气的样子, 戏谑道:“可要是按照秋月同学你之前的表现来看,要是没有这些‘压榨’你的补习要求,现在你恐怕还在家里埋头睡大觉呢吧。”   这话说得苏秋月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在这周五知道这份补习要求计划书的当天, 还睡了整整大半天的觉, 连任课老师在课上说的作业内容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9527突然冒出来补充道:“是不仅仅周五那天睡觉哦!宿主你明明是除了考试和随堂小测外的每一天,每一堂课上课下都在睡觉!”   苏秋月:“不是, 你是不是偷听我们对话?!不然咋哪儿哪儿都有你啊,你咋那么能呢?”   9527:“因为知识无处不在,所以本系统也是无所不能。”   被先后戳穿的苏秋月微微红了脸,先是在心里恼羞成怒地给9527一顿锤,后又保持镇定地对蔡校长说道:“睡觉是我的一种保护机制,简单来说,睡眠也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这话她是真的没说谎。   要知道,在系统空间里学习不光不会影响睡眠质量与身体健康,时间流逝还非常慢,堪比学习中的战斗机,睡一个小时学两个小时,那是妥妥的一举两得啊。   只是这话是绝对不会能跟任何说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9527的存在是苏秋月最大的秘密,她可不想被人知道了,给关进小黑屋里天天刑讯逼供。   所以,她也只能用“保护机制”这种完全是瞎编乱造的话来搪塞自己前阵子在学校的表现。   苏秋月补充道:“而且刘老师应该也告诉您了,小学知识我都已经学会了,最近我正在开始初中知识的学习。”   说这话时,她故意隐瞒了自己连初中知识都学会,实际上是已经学到高中知识的事实,也算是留了一小手,以保存自己真正的实力,与对外深藏不露的天才形象。   当然了,这样做的主要目的也是因为在苏秋月看来,县小学这些老师们是全心全意认定了自己是个真天才,想让她一口吃成个胖子,一举拿下全地区第一的称号。这要是叫他们知道自己连初中知识都学会了,那这群人不得天天跑她家里去上课,直接给她学废了啊。   就在苏秋月想着的时候,安静的图书室里就听见蔡校长呵呵笑了两声,将他手里写好的书法字铺展开来,对苏秋月说道:“秋月同学,看起来我还是因为遇到的天才太少,而低估了你的能力啊。我和其他老师们之所以给你制定这个计划,其实就是怕你因为已经学完了全部课程就不懂得温故而知新的道理,所以才会如此严格地将你的业余生活都安排成补习。但根据你自己所说,以及昨天给你上课的两位老师的反馈,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好逸恶劳的孩子。”   听到“好逸恶劳”这个词后,苏秋月略显心虚地将目光落在了蔡校长面前的纸上,念道:“少年强则国强。”也一直在系统空间里练习书法和钢笔字的她毫不犹豫地夸赞道,“校长,您这幅字写得可真好,可以说是笔走龙蛇,入木三分啊,都可以裱起来挂在学校的墙上了。”   面对这个夸奖,蔡校长笑道:“我果然没猜错,秋月同学对于书法也很有见解,之前我看你的试卷就知道,你也一定练习过书法,字迹间已经颇带笔韵了。不过……”   蔡校长峰回路转地说道,“光字好还不够。还要配上好词好句,相得益彰,才能算是真正一副好作品。”   这话说得破有深意,让苏秋月有一种被教育到境界升华的感觉。   苏秋月不禁想到自己看到过的,剧情里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那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吃饱穿暖住楼房,每个孩子都拥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与靠知识改变命运的可能,是一个拥有着无限可能与无尽希望的未来,也是充满了光与灿烂的未来。   想到这里,苏秋月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如行云流水般,写得洒脱却意义非凡的“少年强则国强”一行字,认真地同系统说道:“9527,我记得你说过,你作为学习系统的存在就是想要帮助人们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对吗?”   9527点头:“是的宿主。本系统说过,这句话是由制造我们的研发者女士通过自己的真实经历而领悟到的道理,并以此成为了将我们哲学学习系统研发出来的理念。”   苏秋月又问:“那在你给我看到的,关于这个世界未来的剧情画面,也是真的了?”   9527:“当然。”   这个没有半点犹豫,且极为肯定的回答,让苏秋月的内心好像被什么撬开了一道裂缝。   “那,在那样的未来里,我可以,成为缔造这样未来生活的一份子吗?”苏秋月不确定却又带着希冀的目光问道,“通过知识,为即将会到来的未来,贡献出我的一份力量……我可以吗?”   回答她的,是9527仍然没有半点迟疑的声音。   它说:“是的宿主,你可以。”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①   在9527的回答中,苏秋月终于知道了,那撬开了自己内心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光。   是属于每个人闪烁着的,对光明灿烂未来的向往。   或许,每个人距离实现自己梦想的距离,都只是差了一个肯定的目光,与不带半点犹豫的回答。   面对9527因信任而肯定的话,一直以来都浑浑噩噩,哪儿说哪儿了,没啥大志气的苏秋月也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知道自己人生转折点是什么,未来又该朝着哪个方向前进的道路在哪儿了。   而在这个时候,9527恰到好处地跳了出来,以一副科学神棍的姿态认真地说道:“如果宿主心生茫然,不知道未来该前往哪个方向的时候,不如就继续读书吧……知识一定会告诉宿主,你想要的答案的。”   这句话要是放在平常,苏秋月一定又会跟咸鱼翻身一样,不痛不痒地继续左耳听右耳朵冒地耍赖皮,或者是拿自己目前的成绩和学习进度我开始“明日复明日”地推脱。哪怕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了,她也百分百会嘴上不停抱怨、吐槽,心不甘情不愿地学。   但今天,苏秋月却没有表现出以上任何一种反应,而是……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全力以赴学习!”   “宿主你不要急着拒绝,这样做……???”9527瞪圆了自己被肥嘟嘟脸蛋子挤得有些不明显的眼睛,诧异地问道,“啥啥啥,宿主你刚说啥?!你好好学习了!”   世界未解之谜之9527的困惑。   9527:宿主她怎么就突然咸鱼仰卧起坐,说要全力以赴学习了呢?这不科学啊!   苏秋月:你品,你细品,咸鱼都开始努力练腹肌,我学习有啥问题吗?   …   在结束了上午的补习后,苏秋月跟在忙活了一上午,可算把该开的证明都弄下来的苏有粮身后一起准备回家吃肉饼了。   回去路上,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苏秋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爸,哥哥已经好久没来咱家了,你下午回大队能不能顺路去他家瞅瞅,看看他现在是个啥情况呗?”   深知林七那小子是去了鹏城那边捣腾货的苏有粮听到这话,先是心里一酸,觉得林七这小子还真有一套,都小半个月没见了,还能让她闺女惦记后,又觉得有点开心,因为这说明他家秋月是个善良的孩子,走多远、过多久也都不忘想着对她好多人。   但走私货品这种事儿可是犯法的大事,苏有粮知道林七不带着自己是为了他好,自然也不能给他把这种要命的事儿往外说。哪怕是对苏秋月,他也还是得把这事儿给藏好了,免得叫她走心。   想到这,苏有粮咳嗽了两声,敷衍地回答道:“成成成,不过我记得你下午是去周老师家补习吧,我记得她家是在工人家属宿舍那边的筒子楼?等一会儿中午吃完饭,我先骑车给你送过去,再去靠山屯,等回头下课的时候我要是没准时到,你就先跟周老师家里头等一会儿,省得叫你妈腿儿着去那老远的地方接你,这样的话,等你们娘俩走回家的时候,天都得黑了。”   苏秋月没能察觉到她爸声音中的不自然,只点了点头道:“对,下午是去周老师家,筒子楼是周老师丈夫分到的家属房。”   苏有粮一脸了然:“怪不得。我还纳闷你们学校的老师咋会住那么远,估计是两口子谁先分到房就住哪儿呗,毕竟你们学校的宿舍也只是给单身老师提供,结了婚的都得搬走。”   父女俩边走边边说着,一直到了家门口,苏有粮闻着院里头传出来的肉饼香味,心想这可算是到家了,自己也是终于把林七这事儿给遮过去了。   但是……   “闺女你妈呢?她咋没在家啊!”苏有粮看着桌子上被用盆子扣住的两盘肉饼,一副“我那么大个儿媳妇儿咋没了”的样子,就差钻桌子底下找人了。   “爸你先别着急,我妈那么大个儿人就算出去也肯定是有她的原因,不会有事儿的!再说了,这个点儿她能干啥去啊,就算是离家出走也不可能给咱们做完饭趁着你接我这点儿时间再走,你要是惹她哪儿不高兴了,她绝对得拿着咱家的杀猪刀追你几里地再说。”苏秋月满嘴跑火车地试图安抚苏有粮的情绪。   苏有粮:“……”   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而且请不要随便瞎说大实话……还有,我从来不惹你妈生气!   并不知道她爸苏有粮内心活动的苏秋月看了一眼表,整十二点。   她想了想,回头问道:“对了,爸,我妈昨天是不是说妇联那边的招工通知会在今天贴出来啊?她是不是去县政府那儿看录取名单了啊!”   停下想要扒米缸看看自己媳妇儿在没在里面的苏有粮猛地点头:“对对对,你妈一定是去县政府了!我就说我们一向是床头吵架床尾和,那吵架从来不过夜,你妈咋可能会撇下我走呢,要撇也是我跟你妈把你撇下啊。”   苏秋月:“……”   我是不是无意中知道了我爸妈的逃跑计划?   正在苏有粮和苏秋月父女俩之间的亲情快要接受不住大实话的考验时,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田凤娟,回来了。   田凤娟看着泾渭分明站在桌子两边的爷俩,诧异道:“你们这是还没吃饭呢?我肉饼已经做出来了,咋还不赶紧吃啊,都傻站着干啥呢?”   听到这话,苏有粮委委屈屈地控诉道:“媳妇儿你干啥去了啊,我就出门接趟闺女的工夫,回来你就不知道上哪儿了,给我急够呛,这正准备出去找你呢!”   被苏有粮这架势吓了一跳的田凤娟眨巴眨巴眼,解释道:“我能干啥啊,这不是昨天我去妇联面试的时候人赵干事告诉我今天中午出名单,我估摸着差不多到点儿了,又把饭都做好了,就打算趁着工夫去瞅一眼,省得吃完饭去耽误闺女去补习班嘛。”   苏有粮不依不饶道:“那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啊,闺女那也不着急,我去的时候校长还想留她一块儿吃饭呢,你跟我说一声,我就先驮你去了,这天儿还挺凉的呢,你瞅你脸给吹的,都红了!”   说着,刚刚真切切听到她爸说接自己不着急的苏秋月就又眼睁睁地看着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说着说着话就凑到了一块……   场面对单身狗而言十分残忍,令人不适!   苏秋月:我应该在桌底,不应该在这里!   …   十分钟后,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苏秋月这个第三人存在后,一家三口也终于能坐在一块儿吃肉饼了。   苏秋月“咯吱”一声咬上了外焦里嫩,酥脆十足,又饱含肉汁的肉饼后,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得到了升华一样,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旁边,苏有粮和田凤娟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俩人是边吃着还不忘互喂彼此一口,让对方尝尝自己这块的味道。   对此,敢怒不敢言的苏秋月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口绿豆米粥,心里跟馋得都有些流哈喇子的9527吐槽道:“我爸妈手里拿着的那两角肉饼,明明都是同一张饼切出来的,挨在一块儿都能拼回一张饼的那种,口感上能有啥不一样的,还互喂……我看书上说了,分餐制才是最健康,最不容易交叉感染,让人生病、肚子疼的!”   蹲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看着苏秋月边说边又咬了一大口肉饼的样子,抬起自己的小胖手抹了抹嘴,羡慕嫉妒馋地说道:“友情提示,宿主你要是再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的话,不光容易消化不良,还会补习迟到!所以,本系统的建议,就是请你放下手里的肉饼,不吃就不会消化不良,也不会迟到了!”   苏秋月:我信你个鬼!   但不管信不信的,系统空间这边也因为9527眼馋嘴馋却吃不着,而被它直接开启了屏蔽功能,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这让苏秋月没了吐槽的途径,只能转回头再来和她爸妈一起相互伤害了。   于是,只见苏秋月深吸一口气,对仍在你腻歪个没完没了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二人发起了一波攻击。   “爸,你的证明都开了?下午去靠山屯咋跟大队长提迁户口的事儿都想好了吗?我爷我奶那边会是个啥反应你都准备好了吗?”   “妈,你刚刚去妇联看人名单上面有你吗?要是有的话你是不是得跟学校那边说说,确定好了辞职和妇联那边上班的事儿啊?要是没有的话,你还打算干点啥,是继续在后厨先凑活着,还是再去其他厂子或者是政府部门面试啊?”   苏有粮:“……”   田凤娟:“……”   两口子全都愣了,连嘴边的肉饼都忘了咬。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相继开口。   “证明都开好了,等会儿吃完饭给你送到老师家里头以后,我就直接出发去靠山屯,你爷你奶那边甭管是个啥反应,也都已经分家了,迁户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就算是闹起来,那也都得还是由大队长说了算,他们同意不同意都没啥关系。”苏有粮掏出今天上午跑了好几个地方开出来的证明,分别递给了田凤娟和苏秋月看,好叫她们能放心。   田凤娟没急着开口,而是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苏有粮开的证明,有些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份,不是只要咱俩的工作证明和闺女的入学证明就行了吗?”   对此,苏有粮指着她手里的那张说道:“闺女手里那几张是为了回去跟大队长那边找的借口,也是为了藏好咱们三口已经在县城里头买房定居的事儿,用来搪塞队里头人和我爸妈的。媳妇儿你手里头这几张才是迁户口必须要有的证明,等回头我拿到大队长给的证明以后,还得再去一趟公社开迁出手续,然后再拿着这些东西,和你手里的一起,再把咱的户口落到现在这间房上,这才算是齐活呢。   听到这里,田凤娟蹙眉道:“迁个户口咋这么麻烦呢,这么多事儿,一下午能办的完吗?”   苏有粮道:“办不完也没事儿,我下午回去主要是先把队里和公社的证明开了,那玩意儿也过不了期,等明天上班我去跟同事调个夜班,等后天或者是大后天再去办手续也没关系!”   田凤娟:“那就行,反正只要有这些证明,咱的户口就能迁过来,不用再留在靠山屯了就行。”   将这些证明收拢好,苏有粮道:“媳妇儿你就别操心这些事儿了,赶紧说说,妇联的招工名单上面到底有没有你的名字啊?”   苏秋月也跟着很是期待地问道:“对啊对啊,妈你成功了没啊!”   确定好迁户口的事情以后,田凤娟在苏秋月和苏有粮期待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着嘴道:“名单上……有我的名字,还是在第一个。”   “真的!那真的是太好了!”苏有粮和苏秋月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着。   被两个人反应弄得更觉得不好意思的田凤娟道:“就只是临时工,跟在食堂没啥区别,就是不用切菜、刷碗了,但工资都差不多,妇联这个比学校多两块钱,一个月能有22块钱。不过我听一块被录取的人说,在政府上班过年过节能有补助奖金,还会发礼品。”   听到这话,苏有粮摆了摆手道:“这些都无所谓,主要是在妇联工作比在后厨洗菜、切菜要轻松不说,也适合媳妇儿你啊!”   苏秋月也说道:“妈你不用解释这些工资待遇啥的,就算是妇联的工资没有在后厨工作给的多,我跟我爸也都更支持你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就像是我爸说的那样,妇联的工作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妇女同志过上好生活的,我相信妈你一定能做到,而且还能做得很好!”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是给田凤娟说得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期待在妇联的工作了。   田凤娟道:“妇联那边是后天上班,给我们一天准备时间,所以我打算明天上午就去跟蔡校长说明情况,等下午的时候再去百货商店那边买双鞋。衣服的话,虽然妇联那边说是要求买正装,但之前林七给我从上海买的那两件衣服我还没穿过,那两件其中有一套就是工人外套和裤子的那种,到时候穿那件就行。”   对此,苏有粮反驳道:“有也得再买两件,那光一件也不够倒换的啊,总穿一件去政府上班,那是要被瞧不起的。”   “可……”田凤娟有些犹豫,毕竟百货商店那边卖的成衣至少都得十块钱一件,还得按尺寸布料要票。   “田凤娟同志,你作为我苏有粮的媳妇儿,和苏秋月同学的妈,那到哪儿都得是咱家的招牌,我们的脸面,咋能让人瞧不起呢!”苏有粮故意板着脸说着。   苏秋月也跟着说道:“是啊妈,你就别再推辞了,咱家的钱都是你跟我爸挣来的,谁花不是花啊!再说了,我爸他说的没错啊,你作为全县第一的母亲,又是未来解救更多妇女同志的妇联干事,咋能上班了就只有一套工装呢!妈你就别犹豫了,听我跟我爸的,多买两件衣服,咱得支棱起来!”   看着自家男人和孩子不容拒绝,一个劲儿要自己花钱买衣服的样子,田凤娟心里头只觉得暖洋洋的,笑着答应道:“好好好……好!我真是服了你们爷俩了,别人家都是省吃俭用怕花钱,你们倒好,不劝我省着点买,还劝我多花多买,真是……等会儿下午我就去百货商场行不?”   听到这话,苏有粮才算满意:“这还差不多,皮鞋也买两双啊,倒换着穿!”   田凤娟啼笑皆非道:“行!买!买两双!”   …   一个中午,吃两张肉饼的工夫,苏有粮一家三口就都给自己安排好了下午要做的事儿了。   下午两点左右,在将苏秋月送到补习老师家,给田凤娟送到百货商店门口以后,苏有粮也准备再一次回靠山屯大队了。   因为这一次回来是要办正事的,所以苏有粮也没像昨天那样那么高调,而是故意从一个偏僻的小道儿进了大队,并直奔大队长办公室,没有半点儿耽误。   看见突然出现的苏有粮,郭队长还有些反应不及:“有粮?你不是昨天才刚回来嘛,你想卖房子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人说哩!”   听到这话,苏有粮笑了笑,直接表明来意道:“郭队长,我今天回来不是为了催您帮我卖房的事儿,是我打算把我们三口的户口迁到县里去了,所以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帮忙给开个证明、盖个章。”   郭队长很是意外:“迁户口?有粮你这是在县里头买房了?”   苏有粮连忙摆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队长您这话说的给我都吓了一跳,我哪儿有钱在县里头买房啊。”   “那你这没买房咋可能迁户口到县城,这不是瞎胡闹嘛!”   “不是,队长您听我解释,我是没在县里头买房,但我跟我媳妇儿不都已经在县小学上班了嘛,我是想把我们三口的户口一块迁到县小学的集体户口里。”   “集体户口?”郭队长仍有些想不明白,“那你们这是以后都不打算再回来了?”   “您这话说的,这靠山屯大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咋可能不回来嘛。”苏有粮否认了这个说法,认真道,“我迁户口也是想要能跟人县城人一样,每个月能领点商品粮嘛。”   听到这话,郭队长倒是理解一般地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苏老二好占便宜的性格咋可能到了县里头就变样呢。   想了想,郭队长还是劝了几句:“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刚你一上来就说要迁户口还真加我吓了一跳呢。但有粮你可想清楚,你们三口子的户口要是迁走了,那咱年底的分粮可也就没有你们的了,这商品粮虽然是细粮,但分到手的量可没有咱队里头的粮食够吃啊!”   早就清楚这一点的苏有粮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您不用担心我后找补,我在过来之前都想好了。现在我们三口都在县里头上班、上学,也没办法跟队里头上工,自然也挣不到分粮的工分和钱,到时候年底分粮,也就没了可扣分和钱来换粮食的资格,所以算来算去,还不如直接把户口迁走,那商品粮有总比没有的强啊。”   这话说的倒也是。   见苏有粮已经想清楚了,郭队长就也没再继续劝,开始公事公办地准备给他开证明了。   …   郭队长将盖好印章的书面证明递给苏有粮,认真嘱咐道:“这一份是大队的证明,你拿着这个还有你在县里头开的那几份证明一起,还得再去一趟公社办事处,到那儿去提你的户口,让那里的干事给你开好条子以后,你再拿着条子给到县里,户口就算是迁走了,到时候你还得再去单开个户口本,毕竟之前你们三口的户口是跟你爸妈一起在一个大户口本上的,现在挪出来了,就得单独自己用一个本了。”   接过证明后,苏有粮这心里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面对大队长的嘱咐,他点着头道:“大队长您放心,我等会儿就去公社开条子,争取几天就把这事儿都给弄利索了。”   “你等会儿就走?”郭队长迟疑道,“这事儿,你是不是得跟你爹妈说一声啊。”   听到这话,苏有粮连忙摆出了一个低落的神情,略显惆怅地说道:“还是不说了吧,毕竟都已经分家了,我这把户口迁走也正常。而且大队长您也知道,我爸妈他们这心里头向来对我是……更别说我大嫂那边又怀着孩子,万一我过去把这事儿说了,他们要是不同意这事儿再跟我吵起来……传出去,也挺不好听的。”   郭队长:“……那你卖房的事儿呢?”   苏有粮:“……等卖出去以后不用说,他们也肯定能知道。”   行吧。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郭队长要是还不明白苏有粮话里的意思,他这个大队长也就等于是白当了。   说实在话,从前郭队长也瞧不起像苏有粮这样白长了个大高个儿,却懒得跟驴粪蛋子一样的人,毕竟在这个年代里,宣传的就是勤劳致富,人人都要热爱劳动的口号,而苏有粮作为其中总是省着劲儿,干到够一家三口吃的就停下的行为,可以说是人群中的异类,大家眼中的奇葩。   但咋说呢,各人有个人日子,他作为大队长要做的就是管理好整个大队,这工分多少影响的也是个人能分到的粮食和挣到钱,人家只愿意温饱,不愿意多干,他也是无话可说。   如今,看着眼前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衣着整洁,面容精神的苏有粮,郭队长不免就想起从他们这小苏家搬走后,仍不得消停,甚至愈发鸡飞狗跳的老苏家。   别的不说,起码苏有粮这一家子在分家以后是真的越过越好了。带着孩子一起去县城工作生活不说,现在更是连着户口都要一起迁走,摆明了是要和还留在靠山屯这里的老苏家划清界限。   反倒是老苏家这群人在分家以后,是根本没像他们以前说的那样,日子过得不好都是因为全家老小都被苏有粮这个“蛀虫”拖累,没了他就能过得更好。反倒是越活越回去,天天争吵不休不说,还为了大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要给俩大丫头嫁出去“挣”彩礼钱。   再联想起之前分家时,苏铁柱和李秀芹明显偏心老大老三,而忽视苏有粮的行为,郭队长这个外人以前没立场表态,现在面妒忌眼前的苏有粮就更是没有立场劝他说啥“父母没有隔夜仇”的话了。   想到这,郭队长也没说别的,只隐晦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道:“既然有粮你是打算今天就把事儿都办齐了,那就别跟我这儿耽误了,赶紧带着证明去公社吧。房子的事儿我会尽快给你跟队里头人说说,有消息了我再联系你!”   所谓闻弦知雅意。   一听这话,苏有粮就知道了郭队长是不会掺和自己和他爸妈一家的事儿了。只见他笑着说道:“成,那我就提前谢谢大队长了。要是有消息的话,您就往县小学办公室打电话说我名字就行!”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后,苏有粮便告别了郭队长,顺着来时的小路离开,准备去公社开条子了。   在他骑车离开背影的身后,是仍在做着各自白日梦的老苏一家人。   ——想要从苏有粮这里想办法扣钱的李秀芹、为肚子里孩子不停算计自己另外一双女儿的王翠芬、不想被苏夏草破坏重来一次人生幸福的苏春桃,以及还在想着借着结婚这事儿来完成自己逃跑计划的苏夏草。   但人生从来都不可能尽如人意。   也是不可能让不愿意努力,只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成功的。   孰是孰非,都要交给时间来评判。   …   几天后,终于将户口落在了自家买下来的这间房子上以后,小苏家这三口人也算是正式在县城落户了。   生活步入正轨的他们越发如鱼得水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开始发光发亮。   “我去上班了,中午你们爷俩就去学校食堂吃饭吧,不用担心我,县政府的食堂比学校食堂味道还好呢!回头下班我会在单位食堂把主食买回来,到时候她爸你想着去国营饭店炒两个菜回来,省得我再回来做饭了。”   “知道啦媳妇儿,你上班慢点儿啊!”   田凤娟边说着话边踩着小皮鞋往外走,剪短了的头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飒爽英姿,迷得苏有粮是不要不要的,也让不在一个单位里工作的两个人多了几分距离美,有了一种重回年轻时的甜蜜。   在目送着田凤娟穿着一身靛蓝色工服离开以后,苏有粮也没耽误工夫,拉着仿佛昨天夜里偷鸡去了一样,刚吃完饭就忍不住打瞌睡的苏秋月就准备出发去县小学了。   借着职务的便利,苏有粮一路给已经十多天还没认识路的苏秋月送到了教室门口以后,便准备去找林七了。   是的,林七终于从鹏程回来了。   按照他之前给苏有粮发的电报内容算,今天上午就是他火车到站的时间,苏有粮便打算趁着今天自己歇班的工夫,去火车站接他,给他接风洗尘的同时,顺便也跟这小子说说自己这两天琢磨出来的新的赚钱的主意,让他给点意见。   于是,拎着从国营饭店顺道儿买来给林七垫吧肚子的肉包子,苏有粮是一路溜溜达达地就来到了火车站。   到了地方,苏有粮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场景,为了防止跟林七走岔劈了,他又跟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要了一块不要的纸夹纸,又借了个笔在上面写了方方正正的“林七”两个字后,就等着车到站后,站在月台口那儿开始举着。   然而,还没等林七看见这显眼儿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儿的时候,苏有粮就先眼尖地看见了他。   “林——”   就在苏有粮准备喊林七的时候,他就看见又一个看不清长相,但能看出是个女的的同志笑意盈盈地跟着林七一起下了车,还跟他搭话?!   苏有粮:林七这小子……是在惹火啊! 第49章 (修)   林七这一趟的鹏城之行虽然是一次大冒险, 但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不光是跟港岛那边的人有了接触,长了不少见识,开拓了眼界, 还赚了一大笔钱,在那里弄了一套房产和一小块地皮。不光如此, 林七还借这一批货物开拓了不少人脉关系, 并且听这些人的推荐买了不少鹏程当地和港岛的特色小吃回来。   这些, 都是要带给苏秋月的。   想到这里,坐在靠窗位置的林七看着旁边因为到站而上来下去的人们, 小声地说道:“今天是礼拜五, 等我回去以后没准儿还能去学校跟着一起接月儿下学……半个月不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又会不会喜欢我给她带的这些礼物……”   他正想着,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车厢那头几个女生就先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一屁股坐在了林七对面的位置上,还不住回头往后看,似乎是在等后面比她们落几步的男同伴过来, 似乎是担心作为被抢走。   这年代, 火车是除了客车外, 仅有的长途交通工具,也是最拥挤、最鱼龙混杂,需要每个人都看好自己行李的地方。   虽说车上也有乘务员负责查票, 但位置却是先到先得。   这要是哪个路途遥远的人没能先占到座位, 那么他/她就只能站着或是坐在车厢口地上完成这一段旅程了。   那样的滋味儿,可想而知。   谁都想给自己抢到座位。尤其是像这一列并非直达目的地,而是一站一停, 总有人下去,也总有人上来的火车,先上来的人自然没有太多座位压力,下去以后也不用惦记没有位置坐,但后面一站上来的人,却就已经开始产生竞争精神了。   这样一站又一站的,位置是越来越少,站着的人是越来越多。   所以,对于这一行大概是七八个人,听几个人开口说话时的称呼好像是知青的年轻人的行为,林七并没有投以太多的目光,只继续看着窗外,想着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大江县站点后,可以见到苏秋月,知道她在收到自己给她带回来的这些礼物会是什么样子了。   然而,林七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群新上车的知青们,竟然会这么能唠,从上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几个人可以说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像春天烦人的家雀儿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这一群年轻男女凑到一起,各种插科打诨,嬉笑斗嘴的样子不光让原本就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林七在身体疲惫的情况下,又多了一重精神疲惫,也叫车上其他的人都对他们这种在公共场所也不知道收敛,可以说是极为不庄重的行为感到不满。   但在这来来往往,人流性极大,总是处在吵吵嚷嚷,夹杂着各种声音,和难闻气味儿的车厢里,这七八个年轻人的声音根本不算什么。至于为啥会对他们表现出不满的原因,其实主要是不少人都觉得他们的表现太过轻浮,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让人看起来有些不正经。   只是不管是吵闹的声音还是轻浮的行为,这些在林七看来都不是最令他感到厌烦的点。   他烦的,是对面那几个女生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瞟过来的羞怯又好奇的目光,以及她们矫揉造作故意凑在一起,时而小声嘀咕,时而露出暧昧笑容的样子,以及坐在那几个女生旁边的剩余男生朝自己看过来的略带敌意与不满的眼神。   林七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自然不会以为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会让随便坐在对面的女同志就对自己青睐有加。   但,他却是一个感官敏锐的人。   这大概是要归功于早年他作为“地主家的狗崽子”时的经历。   毕竟在自己成长为如今这个完全独立,不会再受欺负冷落,也不会再在意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以前的自己,是从懂事起就一直生活在有色目光下,生活在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阶层中。也因为这个,林七对于别人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都会有极为敏锐的反应,哪怕只是一瞬,他也会有所感觉。   因此,在几次之后的再三确认下,他完全可以确定,对面的那几个年轻人就是在看自己。   这让林七不免感到有些不愉快,毕竟任谁面对这样一群自以为收敛,实则却没有半点掩饰的目光,外加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还能保持心情愉悦。   只是他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钻了空子,托人从县里头弄得介绍信才能像现在这样来回自由,又是只身一人,身边还带着不少东西……更别说从他们上车的那一站就是最后一个外地上车站点了,再后面就是省城、县城,以及这趟列车最终的目的地,滨城了。   所以,不管这几个知青是在后面这三站中哪一站下车,林七都不愿意招惹是非。   故此,他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不虞,微微阖上眼睛,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闭上眼睛后,林七只觉得耳边所能听到的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一样。   全都,变得,更清楚了。   他听到了火车行进时,与铁轨接触时所发出来的“喀嚓喀嚓”声音,也听到了过道里乘务员走过时小推车的声音,过道那边座位的孩子牙牙学语的声音、有人捂着嘴小声咳嗽的声音……还有,对面那几个人对话的声音。   林七听见一个男同志的声音,应该是对面那群人里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的男知青在说话。   “晶晶,你看看这本书上的这一篇,是不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文章?”这是那个男知青的声音。   “致同……不,徐知青,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了,咱们现在是要去下乡接受再教育,不像还在学校时那样,你得喊我周知青了,咱们以后都得以知青或者是同志相互称呼了,不然等到了县里头,让负责给咱们分配的人听到一定会像之前知青办的人一样批评咱们的!”这应该是那个叫“晶晶”的女知青的回答。   “……好吧。周知青,你说我们能分配到一个生产大队吗?我听说,乡下的生活是很艰苦的,但如果我们……我们大家能够分配到一个大队里,那么我想再艰苦的日子也不会显得枯燥!”   “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分到一起,这样的话互相还能有个照顾。毕竟等分配到大队以后,知青点里还有跟多来得更早的知青们……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和他们相处好……”   两个人跟个苦命鸳鸯似的,凄凄切切地说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劝着,弄得跟他们不是去下乡接受再教育,倒好像是下了车就要被扭送去牛棚干活一样。   不过幸好,这样的情绪让这几个年纪都在十七八岁上下的知青们都陷入到了各自的忧愁与低落中,而不再像刚上车的时候那么兴奋了,更没有人有心情再上下打量林七了。   而这,也终于让林七有了可以喘息的时间,可以趁着最后这半个小时的工夫得个清闲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人是真的要在大江县这里和自己一起在大江县下车。   这时候,那个戴眼镜的男知青忍不住说道:“这个县城虽说人是不少,但建筑物也太破旧了吧!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我以前都没听说过的小县城竟然还有火车站?”   另外一个知青说道:“这个火车站是在大概好几十年前就建成的,因为这个县城的位置是去滨城的必经点,所以这个车站就被保留下来了。”   听到这科普,其他几个知青都忍不住惊呼,凑到一块开始围绕这个火车站展开想象地说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些事情。   而隐隐听到这些人三句离不开“美丽爱情故事”的态度,林七便也知道了为啥队里头会有一批又一批的知青被安排过来下地干活,要求他们接受再教育了。   对于这些虚无缥缈,如空中楼阁,光凭嘴说的爱情故事并感兴趣的林七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更别说,他现在还不确定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被分配到靠山屯大队里的,所以一心想快点回去收拾收拾,好去见苏秋月的他是没有半点想留在这里继续听他们无病乱呻/吟的念头,抬腿就准备离开了。   而就在他走除了几步后,隐隐好像看见了月台那边有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子,打算快走几步好能看清楚的时候,一个娇柔的女声却出现在他身后。   从上车的时候就被林七这个长相俊朗的男同志给吸引到的李萍鼓足勇气,羞红了一张脸喊住林七:“同志……这位同志,你是大江县的人吧?能不能请问一下你,大江县的县政府在哪里啊?”   突然被cue的林七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人是在问自己后,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是来这里谈亲戚的,你要是不认路,可以去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   说完,林七也没管这个女知青和其他几个人咋想,提着手里的大包径直离开了。   这样不近人情的态度,给过来搭话的李萍闹了个大红脸,也叫其他几个知青都对这个长相英俊,却太过冷酷的人产生了一些不满。   “什么啊……,就问了个路,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瞅刚才那人,板着一张脸是给谁看脸子啊,找他问路那不是看得起他吗!”   “哎呀别说了,咱们先赶紧出月台,然后去问问在这里工作的人,别耽误了咱们去县里头报道。”   “是啊是啊,萍萍你也别想太多,你看刚才那人穿得外套都缝补丁了,提行李的手一看就是农村人的手,全是茧子,估计啊,这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也就长得好看了点,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他那没有礼貌没有素质的样子,咱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这边,一群知青是不停劝着已经被林七这个态度给又羞又愤到眼眶发红的李萍。   那边,已经看到苏有粮的林七却是没了刚刚的冷漠,笑意盈盈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上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叔,您咋过来接我了?”说着,林七似乎也不在乎苏有粮会说啥,只左右望了望,热切地问道,“秋月呢,是不是还在学校啊,她啥时候放学,我这趟回来给她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她上次就喜欢的巧克力!等回头她放学了,叔你带着我一块儿去接她呗?”   苏有粮:“……”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图谋不轨,惦记我闺女!!   …   回去路上。   苏有粮和林七一人一手大包子,边走边吃边说着。   “你是说,那时候在车站跟你搭话的那个女同志和后来跟着她站一块的那几个年轻人都是被分配到咱们大江县的知青?”   “对。所以我说这几天叔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子,我先不回大队了,免得他们中间有人给分配到靠山屯,这进进出出,让人看见再把我坐火车的事儿给宣扬出去……”   听到这话,苏有粮想了一下,反应过来,转而问他:“对啊,你小子之前就跟我说要去一趟鹏城,说让我这阵子维持县里头的事儿,我都忘了问你,你屋去鹏城的介绍信是谁给开的是?以咱大队长给我开个迁户口证明都得把来龙去脉问个底儿掉的风格,他咋可能会让你去那么老远的地方搞违法犯法的事儿啊!”   面对苏有粮,林七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介绍信当然不是从队里头开的。叔你也知道,这队里从上到下都拿我当透明人看,对于我突然离开大队这事儿估计他们也都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们也肯定不会在意。所以,我这趟出去是谁也没跟说,介绍信也是托人在县里头的制衣厂里给挂了个名,然后又塞了点钱给厂里的小头头,让他给开出来的证明。”   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苏有粮震惊道:“还能这样干?!”   向来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林七点头:“这种事儿在县里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咱县里创收一般,像是制衣厂这样每个月拿到的钱也就够温饱的,所以挂个名字的事儿,也不需要给我们这样的发工资,也不用给奖金福利的,厂里头的领导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有粮:“那……那这可真是,太好了!!!”   林七:“???”   看着苏有粮难得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林七很是疑惑:“叔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吗?可你就算是想去哪儿也已经在学校里当临时工,根本不需要像我这样再花钱挂名啊。”   已经忍不住咧嘴呵呵笑出来声音的苏有粮摆了摆手道:“咱俩说得不是一回事!我说的太好了,是你选了制衣厂挂名这事儿太好了!”   这话说得林七更糊涂了:“制衣厂?这有啥好的。现在这厂子效益很一般,主要是咱们现在百货商场的衣服都是从省城制衣厂,或者是其他一些大厂子进货的,他们积压了不少货品,都只能便宜卖到下边公社和其他县里,每个月只能勉强达成收支平衡。”   这话说得让苏有粮越听越高兴:“我要的就是这个啊!”   林七看着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苏有粮,试探地说道:“……叔,咱现在拐弯儿正好就是去县医院的方向。”   “你小子这是觉得我有问题?”苏有粮“啪”的一下拍了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以为我今天为啥要趁着你婶儿和秋月一个上班一个上学都不在家的时候来车站接你?那就是为了跟你说说我想的赚钱法子!”   “……叔你的意思是,你想到的赚钱法子和我挂名的制衣厂,有关系?”   “没错!我想的法子不光是和制衣厂有关系,还是有大大的关系呢!”   …   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的计划说给林七听的苏有粮带着林七一路狂奔回家。   只见他从衣柜里翻出来了一套田凤娟头些日子新买的工装出来,指着这套衣服,说:“我说的买卖,就是这个!”   林七:虽然我乍一下有点想不明白赚钱的买卖和我婶儿的衣服有啥关系,但我可以保持沉默,听我未来老丈人……不是,听我叔细细说来!   面对林七的“洗耳恭听”,苏有粮也没有耽误,快速地将自己的计划给说了一遍。   简单来讲,就是利用制衣厂工人的手艺和他们库房里的布料来制作出和百货商场那些时髦新颖的衣服差不多样式,却不需要布票的方式进行暗地里的售卖,以“不需要布票”和“沪市新款服饰”为噱头,争取拿下整个县城的成衣市场!   这个认真来说,其实就像是后来那些来自国外的品牌在国内进行贴牌,或者是高仿、山寨差不多,或者是被一些平价品牌模仿设计风格那样,反正就是借着有款式又不需要布票的销售口号,来和县里头的百货商店抢抢客流量。   当然了,苏有粮更远大的志向自然还是能够给这桩在他看来,绝对稳赚不赔的生意摆到明面儿上去。   比如,跟百货商店以及制衣厂一起搞个双赢合作啥的,到时候成本还不算由着他们说了算。   再加上三方制衡,也免得他作为“弱势群体”被摘了桃子,失了搂钱的耙子给那俩踢出去。   “……这个赚钱法子也是头几天我送你婶儿去百货商店买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你是不知道,那卖成衣的柜台前啊,是人山人海,全被女同志给挤满了!我打远一看啊,还以为衣服不要钱不要票,免费发呢,谁想到一件就要十来块钱,还不算需要的布票。也是因为这个给你叔我弄得太震撼了,就让我觉得,这真是个来钱快的地方,所以就有了这个计划。”   将自己的计划、目的以及最开始产生计划的原因都说完以后,苏有粮搓了搓手问林七:“你觉得这法子咋样?有啥想法、意见都说出来,毕竟咱爷俩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努力多赚钱!”   林七琢磨了一会儿,肯定地说道:“我觉得……叔你这个计划很好,很完整,也有实施性。”   苏有粮道:“真的?那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不?”   “改进倒说不上,只是这个计划在前期肯定会艰难一点,得防着别让人举报……”林七想了想,跟苏有粮商量道,“叔你看这样行不?在最开始弄这个衣服的时候,咱们可以先跟制衣厂那些人单线联系,不像以前似的,自己卖,而是发展一些愿意在叔你那儿拿货的下线,咱们得一部分利润,再让一小部分利润出去,这样承担的风险也就相对降低了很多。”   听到这个提议,苏有粮先是在心里头粗略算了算成本、利润还有让利后他们俩人能到手的钱。   过了一会儿后,他一拍大腿道:“你说得对,这种事儿要的就是一个稳,叔听你的!”   面对苏有粮的信任,林七不免心里头热乎乎的。   为此,林七也保证道:“叔你放心,跟制衣厂那边弄布料、找人的事儿就交给我了,发展下线的事儿还是叔你来,你眼毒,看人比我准!”   苏有粮点头:“成,那咱就说定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林七希冀地问道:“那,叔我最近能不能都留在家里头住啊?”   苏有粮犹豫了一下:“……行吧。但咱提前说好了,你得离我闺女那屋远点!”   林七:“……哦。”   两个人在屋里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林七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油乎乎的手掌,又看了看苏有粮的。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发出灵魂一问。   林七:“叔,你刚才拿我婶儿衣服出来前,洗手了吗?”   苏有粮:“……”   突然就觉得膝盖有点疼,家里头的搓衣板放哪儿来着?   就在苏有粮这边吭哧吭哧洗着田凤娟那套被自己一双油手摸得锃亮的衣服,安排林七拿着自己的工作证去学校跟门卫说一声进去接苏秋月的时候,跟林七同乘一辆列车的知青们也在四处问路抵达了县政府以后,完成了各自的分配工作,准备出发去到他们被分配的大队,开始新的,知青的生活了。   …   靠山屯大队。   因为最近态度有所缓和,也已经不再抗拒嫁去桥头大队的苏夏草终于得到了出来放风的机会。   ——上工干活。   被关了半个多月的苏夏草虽然有些不乐意下地干活,但她也不想再继续跟屋里好像犯人一样的生活了。所以,在她妈王翠芬提出带她出来上工的话说出来后,她根本就没犹豫,直接就跟着苏春桃一起跟着上工了。   就在忙活了两个多钟头,苏夏草正有些头昏脑涨的时候,她就听见不远处有牛车过来的声音。   苏夏草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坐在牛车上面的陌生面孔后,她就又低下头,不想再抬头面对刺眼的太阳光了。   可偏偏苏春桃却在这个时候一个劲儿地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说道:“夏草你快看,牛车上那几个估计就是今年分配给咱们大队的知青了,我刚数了数,有三个男的两个女的,看起来可都真白净,真精神,一看就是城里人!你看那个戴眼镜的男同志坐着车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呢!”   听到苏春桃说其中一个知青手里还捧着书的话后,苏夏草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装X”后,便在苏春桃一个劲儿地催促喊她看的时候,不耐烦地抬头往越走越靠近的牛车上看了一眼。   可这一看,却是叫她先是花容失色,后又目眦欲裂。   因为,那个坐在牛车上拿着书,戴着眼镜,刚被自己说“装13”的男知青,就是……就是当年和她偷吃禁果,因此怀孕不得已结婚,却又在考上大学以后甩了自己,害得自己之后近二十年悲惨人生的男人,徐致同!   看着那个捧着书还不忘跟旁边女知青献媚的熟悉面孔,也曾经历过对方花言巧语,被其文质彬彬外表所哄骗过的苏夏草咬牙切齿地低声喊道:“徐,致,同!我都想要放过你了,可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在这一刻,苏夏草的内心已经完全被重新再遇到的渣男前夫给占满了,全然分不出心神来关注旁边苏春桃的奇异表现。   而一旁,看着苏夏草有些癫狂反应的苏春桃还在继续不动声色地说着对牛车上知青充满了好奇的话。   只是在她的心里头却是只觉得解恨得不得了。   ——为徐致同的出现所带给苏夏草的痛苦而感到痛快!   上辈子是被乔福家暴致死的苏春桃在这个时候总会是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逃回娘家时,苏夏草这个亲妹妹对自己说的风凉话。   那时,她已经如愿嫁给了徐致同,挺着个大肚子,每天幻想着未来去到城里生活的日子,全然看不到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反倒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被打咋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有啥问题,我姐夫那人挺好的,肯定不会无缘无打人”这样的话。   后来,她被家里头送走,一次次地挨打,一直打到麻木,打到没知觉,打到……死亡。   但还好,老天有眼,让她回到了还能改变一切,还没定亲的十六岁。   在惊喜意外与感激上苍的同时,苏春桃在一开始是真的没想过对苏夏草怎么样,她只是想要冷眼旁观,看苏夏草如何重复上辈子的生活而已。只是……随着一点点的相处,和对方所暴露的端倪,苏春桃越发确信,苏夏草也重生了。   如果说面前曾经那个只是有些自私,却什么事情都还没做过的妹妹,苏春桃是可以袖手旁观,不参与也不落井下石的。   但如果这个人也重生了,成为了曾经作为压到了自己最后一根稻草,重回以后还越发恶劣,害人害己的苏夏草呢?   ——怎么可能放过苏夏草呢。   苏春桃怎么可能放过重来一次却比上辈子还要更坏的这个妹妹呢!   想到这里,苏春桃只觉得心里又痛苦于苏夏草的执迷不悟,又畅快于只有她一条路走到黑自己才能出手落井下石时所感受到的心里头的使坏。   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未来,苏夏草就会过上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那个她所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日子,苏春桃就忍不住想笑。   既然曾经的你那么高高在上地认定了我被打是我的原因,那么不如这辈子就让你和我换换,看看你会不会“做错”,会不会“被打”,又会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吧。   对此,苏春桃笑得有些扭曲地对旁边神情比自己还阴暗的苏夏草温柔地说道:“夏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咋浑身冒冷汗了?你可,一定得保重好身体啊。”   这样,你才能有个好身体好多和乔福“相处”更长的时间,不是吗?   —   而同一时间,等来等去也等不到苏有粮来接她吃饭,一个人又不认识路的苏秋月已经是饿得咕噜咕噜叫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回音了。   苏秋月: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9527:……但是能吃.GIF 第50章   县小学, 五年四班教室。   并不知道剧情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缓缓推进,书中男女配角又一次见面了的苏秋月正在百无聊赖地晃荡在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门口,等着苏有粮过来接她去食堂吃饭。   晃荡得有些累了的苏秋月蹲在教室门口, 惆怅地问系统:“9527,你说我爸咋还不来啊, 我这一上午用脑过度, 饿得都不行了。”   对于苏秋月最近不怕苦不喊累, 埋头苦读,积极向上行为很满意的9527难得没有阴阳怪气, 换了一个温情语音包安抚道:“宿主请耐心等待哦, 如果实在觉得饿的话,不如再看一会儿书?毕竟知识在古今中外都是被誉为‘精神食粮’的呢!”   无力斗嘴的苏秋月虚弱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说知识是精神食粮的话, 那么我可能已经撑得慌了。”   对此,9527略显遗憾地表示:“宿主你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以你现在所学到的内容,你最多只是个三分饱,这都是本系统给你四舍五入以后的情况。”   苏秋月:你还说自己这不是老阴阳系统?!   9527:不是吧阿宿, 说实话也不行??   …   等到林七借着苏有粮的工作证得以进来学校, 找到了五年四班教室的时候, 苏秋月已经将她儿时跟着一群孩子在靠山屯前一任大队长办公室里那唯一一个熊猫牌收音机里听来学会的相声贯口,从“蒸熊掌、蒸鹿尾”背到“红丸子、白丸子”了。   边背还边咽着口水不说,时不时地, 还能看见她朝楼道口两边四处张望的样子, 看起来是真给饿坏了。   此情此景,看得林七是心疼不已,连忙加快了步伐, 边走还边喊道:“秋月!”   已经饿得开始有些手抖的苏秋月下意识地回过头,很是意外:“哥哥?怎么是你过来接我,我爸呢?”   林七一边拉着蹲在地上蹲得腿都有些发麻的苏秋月起来,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糖递给了她,解释道:“有粮叔正在家里准备饭呢,我正好过来,就替他来接你回家吃饭了。”   根本不知道林七去过一趟鹏程的苏秋月也没多想,接过巧克力糖块喜滋滋地吃进嘴里,说道:“也不知道我爸在家做啥呢,但不用吃食堂可太好了,我昨天问过大师傅,他说今天是红烧茄子和凉拌苦瓜,我最不爱吃这两样了!不过哥哥你好久没来县里了,是不是又去外地忙活了啊?”   一直都不知道她爸妈实际上在黑市里赚钱都是由林七帮忙的苏秋月还以为他真的是跟田凤娟说的那样,是因为政治成分问题,而只能跑去外地跟着干干临时工的活儿赚钱才会不见人影儿,也不来看她呢。   而听到这话的林七则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啊,又……去了一趟外地。不过这次回来我给月儿你买了不少好吃的,还有一部分因为拿不了就只能放到邮局等过几天才能送到,等到时候你要是有哪个喜欢吃,哪个不喜欢吃的就都告诉我,以后我再给你买。”   “真的?!那哥哥咱们快回去吧,我傍中午的时候就已经饿了,等来等去又没等来我爸,现在肚子饿得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咱快回去吃饭吧,我也想看看哥哥你都给我买啥好吃的了!”一听到好吃的,苏秋月就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拉着林七的手就要往楼下走。   可刚走了没两步,她就又怯怯地停了下来。   林七:“?”   苏秋月:“……那个,哥哥还是你领着我走吧,我、我饿得有点腿,走不快。”   “腿软?那月儿我背你吧!”对苏秋月的话没有半点怀疑的林七说着就蹲了下去。   “……行吧。”切身实际体会到了啥叫“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的苏秋月面对没有半点怀疑自己的林七,也只能咽下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直接趴在了他后背上,准备享受……不是,准备承受说谎话的代价,被他背着回家了。   这时候,系统空间里的9527冒出来,贱嗖嗖地说道:“宿主你说谎是不是怕让林七同志知道你是个路痴,所以才故意说自己腿软啊?你刚刚走了没两步就停下,根本就是不认识路嘛!还有还有,控制一下咸鱼本性,不要因为不用走着回家就笑得那么开心好伐。”   因为有个比自己还懒的亲爹而已经好几年没有享受过解放双腿,被人背着走的苏秋月整晃荡着腿高兴呢,听见这话,忍不住合上眼睛进入系统空间里,捏着9527肥嘟嘟的脸蛋子就是一扯。   苏秋月:“食屎啦你!”   9527:“呜呜暴力狂!”   …   在得知林七要在家里头住上一段时间以后,苏秋月捧着手里的零食是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林七问东问西的样子,险些给苏有粮气得吃不下饭去。   田凤娟倒是很高兴,一边看着手里的课本,在旁边空白本上面照着练字,一边安抚苏有粮的情绪,对林七说道:“小林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家里的屋子和被子都是现成的,你住进来我倒是更能放心一些,也能多个人看秋月,省得她再干出吃着一半饭就睡着的事儿来!”   被cue到的苏秋月红着脸说道:“哎呀妈!我都说了,那天早上我睡着纯属意外,咋还带掀人老底儿的呢!”   田凤娟:“好好好好,不说不说。但你最近也真的得注意点,是不是补习太辛苦了?要不,我回头跟你们刘老师说说,给你减减负担。”   听到这话,苏有粮也跟着应和:“是啊闺女,你这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天天这么累可不行。而且头两天我还挺同事说了,你们这再有一礼拜就又要月考了?”   原本有些心动想要她爸妈出面给自己减减负担的苏秋月一听到“月考”就又从心地将试探的脚给收了回来。   只见苏秋月满是深沉地说道:“你们放心吧,我……我不累!”   看着自家闺女“开心”的样子,苏有粮表示:“虽然闺女你这气色是挺好的,但你可千万别太勉强啊,虽然我和你妈都相信你绝对能考第一,但如果你表现得太辛苦,那也真的是没必要,毕竟你是个天才,不用那么累的。”   这话说得苏秋月这个距离成为真正天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人而言,无异于是一座大山压下来。   可她又能怪得了谁呢?   话是她说的,人设是她立的,牛皮也是她吹的……哦对了还有9527这个狗系统一起作为帮凶。   尽管苏秋月已经立志要成为真正的天才,并已经无怨无悔投入知识海洋,准备通过不断的努力带着自己爸妈一起过上小康生活,但面对苏有粮、田凤娟还有林七这毫不犹豫,并绝对相信自己绝对能保持住门门功课一百分,以及所有考试都第一名的信任目光,她真的是……想后退也不行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秋月:“……爸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开始学初中知识了,小学知识对我而言根本就是洒洒水啦!”   苏有粮:欣慰啊!   田凤娟:自豪啊!   林七:俺也一样!   …   就在苏秋月这边为自己夸下海口而疯狂学习的时候,将苏秋月视为头号劲敌,无时不刻都在想着重回“第一”宝座的程林也同样在进行着考前补习。   在两次考试都输给了苏秋月以后,程林的心态就越发急躁不安起来。   习惯了被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是夸自己学习号,是第一名的程林在去掉这些光环之外,也只是一个才刚十二岁,不到十三岁的孩子。   被捧得太高,被期许太多的他已经是完全的“温室花朵”,经不起半点风雨,也受不了连续两次都没能拿到第一名后,再没了人们的夸奖、老师的关注与同学追捧的生活了。   所以,在新一轮的月考即将到来之前,程林整个人都像是紧绷的弦一样,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进行学习,恨不得将整本书都一口吞下,好能保证自己绝对的优势,以能在这次考试中击败苏秋月,重回第一名的宝座。   像是今天,在结束了足足四个小时的上家辅导后,程林绷着一张脸,极为严肃地问补习老师道:“樊老师,你之前不是说过,女生在理科科目上的天分都不如男生吗?那为什么在之前联考还是上一次入学两个考试中,不管是在语文和数学成绩上,苏同学全都能超过我,并且还都能拿到加分呢?”   面对这个问题,一向以男性性别为骄傲,对女性学理极为不认同的樊老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认真说道:“因为我在说女生学理科不如男生的时候还说过一句,在初级数学……也就是小初中数学所学到的内容中,女生是要比男生要强的,因为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只需要多做题,再加上女同志特有的细心就可以轻轻松松拿到高分,但等到高中以后,理科科目中多了物理、化学这些内容后,女生的思维能力就必然是要不如男生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程林你根本不需要在意对方的成绩,只要做自己就可以。”   程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又极为难以释怀,略显不满地说道:“可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一直要被她压一头,只能一直屈居人下,做根本不被人关注的第二名?”   樊老师劝解道:“怎么会呢。按照你说的,那个女同学只是一个从下面大队来的农村丫头,怎么能和从小就一直接受优等教育的程林同学相比呢。”   这话说得让程林不免很是骄傲,心里也多少放下了对苏秋月的忌惮,得意地说道:“也是,她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我有樊老师你这位省城来的老师亲自教导厉害!所以,樊老师你觉得这一次考试,我能够考过她,重新成为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吗?”   说这话时,恰好程林的父母推门进来。   程林的父亲是在工农兵大学教书,母亲则在医院工作,在整个大江县而言,他们的工作和所拥有的生活都是数一数二的。优越富足的生活也叫他们十分重视对程林的教育问题,只是平日里都忙于工作的程父程母没办法亲自辅导孩子,就只能从更厉害的省城请来了这位在省城小学也十分有名,教学能力极强的樊老师来代为教导。   对樊老师的能力非常信任的夫妻俩因为没能听到前面的话,只听到了程林对取得第一名跃跃欲试的话,还以为是师生二人是在互相鼓励,故此两个人都为老师的负责,和儿子为了能够考取更好成绩的野心而付出的努力感到高兴。   程父说道:“看起来林林你对这一次考试是很有把握了?”   程林点头:“当然!爸妈你们为了能让我多一些时间来学习,都专门把樊老师从省城请过来上门辅导,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带着我坐车去省城老师家里补习了,我当然也不能辜负你们的信任。这一次的考试,我一定会努力,将属于我的第一名夺回来的!”   听到儿子如此有志气的话,程母揉了揉他的头发,欣慰道:“不管林林能不能考到第一名,你都是爸妈眼里最厉害的孩子,是我们心里认定的第一名。”   说着,程母又对樊老师客气地说道:“当然了,也真的要谢谢樊老师你愿意专门坐车来我们家里头给林林补习。这孩子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还需要您多多教育啊。”   对于出手阔绰的程家人,樊老师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矜持地笑了笑,说:“程林同学本身也很有天赋,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程林,我作为老师自然也会全力以赴。”   程父、母与樊老师的对话让程林越发挺高了自己的小胸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恨不得明天就能考试出成绩,让自己能够跟苏秋月那个总拿话刺自己的丫头比一比到底谁更厉害!   面对程林所表现出来的,对第一的渴求,向来擅长引导,也十分心动于程家给自己开出来的补习费用的樊老师自然是不遗余力地选择利用他对苏秋月这个比他优秀的女同学来刺激程林,不断“洗脑”地说着她不如他的话,并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对于女性的观点都灌输给了程林。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原本还只是有些傲娇任性,对于输给苏秋月会觉得不服气但也还是处于良性竞争,没有过多敌意的程林,变成了一个自大傲慢,且已经将不忿的重心,从成绩高低问题上,变成了对苏秋月性别的不满。   …   于是,在一周后的考试前一天。   布置完考场后,对明天的考试跃跃欲试的程林看着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没有半点郑重意味的苏秋月,忍不住刺儿道:“苏秋月同学,明天就要考试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已经做好了被我打败的准备吗?”   正跟9527猜测着家里吃啥的苏秋月:“???”   看着苏秋月“目中无人”的样子,已经被樊老师这个直男癌晚期洗脑得也快成早期患者的程林攥紧了拳头,表现出了不同于一个月前她刚来班里第一天时那样更深的愤怒与鄙夷,抬起手指着她说道:“这一次考试,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一定会打败你,将属于我的年级第一夺回来的!”   好吧,苏秋月已经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程林在言行中对自己的敌意了。   所以,对于对方这样不尊重的姿态,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行为,苏秋月耸了耸肩,用绝对能够激怒程林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说比就比,你当我是什么?我又凭啥听你的啊?”   被反将了一军的程林气昏头道:“那就比……比如果我赢了你,你、你就给我离开这所学校,回去你的什么什么屯大队,当你的农村丫头!”   话音刚落,苏秋月的脸就彻底阴沉了下来:“好,我同意。那么你呢,你要是还考不过我呢?”   程林直接反驳道:“不可能!这次的第一名一定会是我,未来的第一名也一样都是我的!”   苏秋月不理会他,只重复问:“你要是考不过我呢?”   “考不过……我要是考不过你……”   面对苏秋月冷静沉着却又攻击性极强的目光,程林有那么一瞬的怯懦。   但碍于现在在场的不止他和苏秋月两个人,还有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程林也只能色厉内荏地说道,“我要是考不过你,我就——”   “就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前说你不如我。”苏秋月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你作为男生不如我学数学学得好,说你作为县城土生土长的孩子不如我这个农村野丫头厉害,说你就是考不过我永远只能屈居我下。”   “你——”程林被这一番话气得语塞。   “我什么我,你就说你敢不敢跟我比!”苏秋月气场大开,直视着程林要他回答。   “……比就比!”   “好!”   面对教室里还没有散去的同学们,苏秋月环顾整个教室,与所有人一一对视后,大声说道:“同学们你们既然都在场,那么就由你们做个见证。”   说着,她也没理会同学们的反映,紧盯着程林说道:“程同学,我就等着明天考试结束,出了成绩以后,在全校面前听你的演讲了。”   听出苏秋月话里挑衅意味的程林不示弱地回道:“那也请苏同学收拾好你的行李,准备回农村吧。”   突然就成了决战见证人的同班同学们:“……”   站在后门无意中听到对话的刘老师:“……”   而同一时间,躲在360°无死角系统空间里的9527看着已经颇具“地中海”发展趋势的班主任,和小小年纪脸上就写满了忧愁的同学们,只觉得人类真的是奇奇怪怪,只有它宿主最可爱!   9527:真是令人头秃的一天啊。 第51章   办公室里。   刘老师面对眼前的苏秋月和程林, 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两个人都是班里头的尖子生,也一直都是老师心里头懂事听话的孩子,我把你们安排坐在一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一起相互学习, 共同进步,而不是让你们这样攀比成绩, 还拿考试这么严肃的事情来比较高低的!”   面对刘老师的批评, 程林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只是那一双招子却不安分, 仍一个劲儿地斜着眼睛撇苏秋月, 搞得这事儿她是罪魁祸首一样。   苏秋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9527?!   虽然苏秋月向来是个咸鱼不好跟人争吵的性格,但这不代表她是个能任由别人甩锅的好脾气。   面对程林那明显想要甩锅, 还一脸是你占便宜的样子,苏秋月也没客气, 直接开嗓,用堪比一级甲等的普通话,字字清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个一清二楚。   从对方主动开口招惹, 到对自己农村背景的侮辱, 以及挑衅要求比试的态度……苏秋月是没漏过一点细节, 仿佛一个旁观者,完美地将刚刚自己和程林的对话都复述了一边。   苏秋月一本正经道:“……事情的发生发展就是这样,如果不是程同学挑衅, 我相信我现在已经坐在家里准备吃晚上饭了, 我妈中午的时候都说好要给我炖羊肉汤喝了。”   面对苏秋月的表述,刘老师莫名觉得肚子有点饿。   但还没等他开口,程林就反驳道:“我跟你说的话都是事实, 你本来就是从农村来的不是吗!再说了,老师也说了可以良性竞争,我说我能当第一名怎么就是挑衅了啊!樊老师说的没错,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心眼儿跟针缝一样小!”   苏秋月万万没想到程林这个长得挺精挺鬼的娃会当着老师面前说这种话,不打自招。   对此,她不为所动地对已经明显有些动怒的刘老师说道:“这件事情我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班里面的同学们也都清楚,如果程琳同学担心这件事情由我或者是程林同学说出来会有失公允,不够客观,那么我也想请刘老师去问其他同学,而不是让程同学你在这里像是在我们农村随处可见的野狗一样狂妃!”   “你——你才是野狗呢!你就应该滚回你的大队,一辈子留在农村!”恼羞成怒的程林开始口不择言了。   “程琳同学你住口!”刘老师一拍桌子,显然是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不等刘老师继续说下去,戏精上身的苏秋月在此刻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表现出了一种坚强却又止不住伤心的样子,面对刘老师,和办公室里其他都竖着耳朵在旁边听自己说话的老师们,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与期待能从他们这里得到回答的声音问道:   “老师,我、我知道,我是从农村来的野丫头,和程林同学这个土生土长的县城小孩相比,我的家庭条件和受到的教育都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我也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和他有太多接触,就是怕会影响到他。但我一直、我一直都以为,也都相信学习是一件对人人都平等的事情,是不分年纪、性别,也不□□份地位,是每个人只要想,只要努力就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是程同学的话,却叫我……老师您能告诉我,学习知识真的是只有城里的孩子才行吗?像我这样从农村来的野丫头就只能一辈子留守在农村吗?还是说,就因为我是女娃,就不能考过像程林同学这样的男娃吗?”   苏秋月这一番话说得,可以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个被埋没在农村,却仍对知识保有极大天赋与兴趣的天才,在通过不断的努力拥有了自己的理解,确信了“知识是平等的”这个道理的以后,却在好不容易被挖掘到县城里念书,有了更多学习机会的时候,被本应该友善的同学敲碎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坚持。   刘老师,以及办公室里所有没有离开的老师们,全都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苏秋月。只见她满眼噙着泪水,神情中几分脆弱,嘴唇微微颤抖,面带哀求,只为了得到一个愿意肯定自己从前的坚持不是白费功夫答案的模样,让所有人的心都酸涩得不得了。   她那一双对知识充满了渴求,却又不知道自己只是想要读书却被同学奚落而茫然痛苦的眼神,让人仿佛能透过这样的目光,看到她在农村时,因为天赋而不被理解、不被接受,只能将痛苦埋在心头,将求知欲深深藏起来却又仍控制不住想要继续念书,脱离属于大部分农村女孩子十几岁就要结婚嫁人命运的坚定步伐……也能透过这样的眼神,看到她一步步凭借自身的努力与天赋,走到他们面前,成为如今越发清晰也让人疼惜的模样。   “苏……”刘老师想要开口表态,告诉她你没有错!可却在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嗓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滞涩,说出来的声音也沙哑无比。   这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彻,也化解了刘老师想要开口却沙哑得说不出来话的尴尬。   只见蔡校长微红着双眼,用声线略显不稳却极为洪亮肯定的声音,对苏秋月,也对在场所有人,包括已经快要把头垂到胸口窝,恨不得给自己挖个洞埋起来的程林,说道:“苏秋月同学说的没有错!知识,是平等,且面向所有人的!它不分性别、年龄,也不分家世背景,它的存在是所有拥有坚定信念,对知识充满渴求的人都可以拥有的!哪怕你是街边不识字的乞丐,但只要你想要读书,那么你就一定可以得到知识赋予给你的力量,成为精神上的财富者!”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的老师,和苏秋月以及程林一群人,也都看清了站在蔡校长背后,神情各异的人。   苏秋月:“爸,你咋过来了?”   程林:“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话,所表明的态度和神情却是迥然不同。   一个是意外惊喜。   一个是不安惶恐。   而同样的,被喊到的苏有粮和站在旁边的程父程母的反应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骄傲又心酸。   一个是尴尬又茫然。   程父程母小声拉过程林问道:“林林你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欺负女同学了啊!”   程林张了张嘴,到底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头只觉得慌得不得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变成樊老师口中说的软弱男生,便只能垂着脑袋不吭声。   而另一边,苏有粮则是安抚地对苏秋月说道:“闺女你放心吧,爸没事,我上来是因为闺女你的好朋友在放学的时候急匆匆过来找我,说你……说你和同学发生了一点矛盾,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爸这是有点担心你,就说过来看看。这不,半路上还遇见蔡校长和你旁边这位同学的家长了,他们这也是接孩子等半天没等来,听你们班同学说你们俩闹了点矛盾,这不就一块过来了嘛。”   听到这话时,苏秋月也就没问别的,只是在见到苏有粮以后,原本还不觉得这事儿有啥委屈的她却也不知道为啥,只觉得心头一松,再抬头看过去   ,眼泪就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这一下可给苏有粮吓坏了。   要知道,他闺女向来是个不爱哭的孩子,从小到大哭的次数真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再加上她有是个好面子,有多大委屈也都不会当着外人面前哭,可今天他家秋月却不光是哭了,还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前哭得这么厉害,可见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这个认知让苏有粮一边心疼不已,赶紧给闺女搂进怀里小声劝着,一边忍不住有些阴谋论地怒视着站在不远处的程林,和一旁面带尴尬与惭愧的程父程母。   因为苏有粮一行人到的时候听到的,正好是苏秋月说的最后两句话,前头的几句他们都没能听见。所以,不管是程父程母还是苏有粮自己都以为两个孩子是只是因为学习方面发生了一些口角,觉得说和两句就没事了。   但这个认知已经随着苏秋月的眼泪而彻底被否认了。   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程父程母两个人先是看了一眼站在那边垂头不语的儿子,得到他一个无比心虚的眼神回馈后,也是没办法违心地说自己儿子没有错,只得尴尬地看了一眼,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原本这两口子是想着儿子最近学习这么辛苦,便都提前下班想着过来接他一块去吃顿好吃的,好犒劳一下他,顺便也为明天的月考给孩子鼓鼓劲儿,让他能够放平心态。   可难得一起过来接程林的两口子却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儿子出来。就在他们焦急万分的时候,还是程母看见了一个跟程林同班的同学,叫住他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程林是跟班里一个新来的女同学发生了争吵,都被老师给叫去办公室了。   为此,两口子在意外自己乖巧懂事的儿子竟然会跟人发生矛盾的同时,也担心孩子会受委屈,被欺负,便在门卫说明了情况后,进了学校打算去办公室了解情况。   而在他们刚进入教学楼的时候,程父程母就遇见了正跟蔡校长边走边说话的苏有粮。再然后,就是他们在蔡校长随口了解情况以后,跟好奇苏秋月为啥会跟同学发生矛盾的蔡校长,以及同样担心闺女的苏有粮一起来到办公室的此刻了。   在程父程母尴尬得快要抠出两室一厅的这个时候,苏有粮正在对稍稍平复了几分心情的苏秋月问着具体的情况。   只见苏有粮一副“闺女你大胆说出来,有事爸给你兜着,谁也不能欺负你”的样子,柔声说道:“闺女你别怕,跟爸好好说说,今天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挨没挨欺负,他是不是仗着自己是男生就跟你动手了?!还是……还是他跟你说啥不好听的话了?”   刚刚那股委屈劲儿多少下去点的苏秋月边哭边擦着眼泪,跟苏有粮说道:“我没挨欺负,他也没跟我动手……”   苏秋月这话刚一说出来,程父程母提溜的心多少也放了一些。   心想,起码自己儿子没跟人一小姑娘动手,要只是同学间小打小闹的话,只要在老师的调解下道个歉也就行了。   然而,苏秋月接下来的话,却叫这两口子才刚送下来的心是一下子又被提到了最高点,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一副马上就要出手挖洞钻进去的样子,是既不敢置信,又愤怒无比。   只因为苏秋月抽泣地说道:“其实我早就饿了想回家吃饭了,但他……就是程林同学,他非得过来招欠,说我是农村野丫头,不许我考得比他好,还说让我滚回大队去……之前也是他,我刚来学校第一天还谁都不认识的时候,也是他跑过来莫名其妙说啥给他补习的老师说了,女娃就是比不过他们男娃的话,还总威胁我说第一名是他的……”   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除了事先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几个老师以外,全都震惊了。   程父程母哑口无言的同时,是也震惊于他家程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奚落、刁难同学。尤其是在苏秋月的表述中,程林从最开始就已经开始了这样已经可以说是欺负同学的行为,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恶劣。而他对于男女学习差异上的话,竟然也是被他们两口子信任有加的补习老师,樊老师教会的?!   这个认知,再配合原本就长得漂亮,又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秋月的言语辅助……可以说是让在各自工作岗位中都极有地位的程父程母无地自容。   但苏有粮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看向那边几个老师冷静地问道:“刘老师,您应该已经了解清楚情况了吧。那您能说一说,事情是跟我家秋月说得一样吗?免得被人以为是我家孩子在说谎,倒打一耙可就不好看了!”   苏有粮这个反应多少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在刚刚他们听到这些话以后都忍不住有些愤怒了,咋这苏秋月她爸显得这么冷静呢?   思来想去,一干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苏有粮此刻过于冷静的表现,解释成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与此同时,程父程母在差异于对方没有当场发飙的同时也互相看了一眼,打算先听一听老师的话。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平日里听话懂事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跟人家好好的女同学说那样难听的话。   对此,突然就变成人群中焦点的刘老师咳嗽了两声,没含糊地直接肯定道:“事情的确就像是苏秋月同学说的那样,并且根据我的了解,这件事情也的的确确是程林同学主动挑衅挑起来,那些话也是他县说出来的。”   程父程母:“……”   看着这俩人不敢置信的样子,苏有粮轻哼一声,仍旧没有理会他们,只用不大却足够屋子里人听到的声音,问已经彻底平复了心情,只是眼眶和鼻子都还有些泛红的苏秋月。   “闺女,你跟我爸说,这件事儿你想咋解决?”   说这话时,苏有粮不是没有想过闺女年纪小,会不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能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她。但这半年多一直都在黑市里挣钱,长了许多见识的苏有粮也明白,凡事都有双面性,所以在想要替闺女教训对方一顿的念头产生以后,苏有粮却也觉得应该把事情交给苏秋月来处理,以更好地帮助她成长。   毕竟,他们只有这一个闺女。   苏有粮不像等自己和媳妇儿老了以后,没办法再保护她,甚至还需要她来保护的时候,再像今天这样看到她的泪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①   苏有粮不像站在一旁的程林父母那样,穿着讲究,一看就是有知识、懂文化的人,他不会引经据典,说这样绕口的话,但出生在农村不代表就没有智慧,也不代表他就只会表现出粗鄙又无知的愤怒来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想要知道,苏秋月究竟会选择咋去解决这件事。   并不知晓苏有粮内心想法的苏秋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忐忑却又不服气的程林,认真说道:“爸,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说了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   苏有粮:“?”   苏秋月:“因为我已经接受了他的挑战,决定在明天考试以后,用成绩来一决高下了。”   并不知道这件事后续的苏有粮疑惑道:“闺女你的意思是……”   为此,苏秋月又一次重复了自己和程林的对话:“他说如果他考了第一名就要我离开县小学,滚回大队当野丫头,我说如果我考了第一名就要他在全校面前跟我道歉,承认他不如我,说他这个县里头长大的男生不如我这个在农村生活的丫头!”   说话间,她还不忘像刚刚程林用眼神瞥自己一样,略带挑衅地看向他。   程林:“……”   程父程母想了想,欲开口阻止:“那个苏同学啊,我们知道,程林这孩子说的话的确是很过分,我们替他向你道歉。但这毕竟是在学校,搞这些挑战比试,还弄惩罚机制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必要了吧……”   苏秋月一本正经道:“叔叔阿姨,你们可能搞错了,这个事情也是程林同学提出来的,我只是顺势为之罢了。毕竟他已经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了我考不过他就滚蛋的话,我要是不加注的话,那岂不是让他空口说白话,平白侮辱了我一番,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说着,苏秋月露出了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道:“其实叔叔阿姨你们要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必要的话,不如去劝劝程林同学,让他尽早认清自己成绩就是不如我,并且在今天这件事情上的表现也让他自身人品堪忧的事实,早点道歉的话,我跟我爸也能早点回家吃饭了。”   “哦对了!”苏秋月又补充道,“还有程琳同学的补习老师,我个人建议,还是换一个吧。”   之前就想好要跟樊老师要个说法,给他辞退的程父程母:“……”   就在程林一家三口都倍感难堪的时候,从进屋后就没再说话的蔡校长再次开口说了一句:“不妨一试。”   众人:“???”   蔡校长环顾整个办公室,目光顺着每个人脸上略过,认真说道:“这件事情既然是由苏秋月与程林两位同学之间产生的矛盾与较量,那么不妨就放手让他们两个人以成绩来说话。孩子有孩子的解决办法,我们作为大人,介入太多也还是无法消除彼此之间的情绪,与愤愤不平。所以,不如让他们两个按照约定好的那样,谁考了第一就听谁的。”   苏有粮耸了耸肩,表示:“我觉得蔡校长说得挺好的,我都听我闺女的,她想咋样就咋样,反正我对我家秋月的能力很有信心。”   一方表态了,但另一方却还在犹豫。   对此,蔡校长又说道:“不过,按照两个孩子所说的‘惩罚’还是有些过重了。所以,不如就改成如果苏秋月同学输了,就由学校这边来安排给她换个班级,而如果是程林同学输了,就将全校道歉变成全班道歉,两位小同学而觉得怎么样?”   苏秋月爽快点头:“我同意。只要他跟我道歉,为他说的那些言论道歉就行。”   程林咬了咬牙:“……我,我也同意!”   见大家都同意了,程父程母哪怕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太过儿戏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而就在程林跟着他爸妈准备离开办公室回家的时候,苏秋月喊住了他。   “不打算为今天的事情道歉吗?果然,程同学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啊。”   “……”   面对苏秋月的话,程林看了看用审视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师们以及身边的父母,只能攥紧了拳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又不服气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在为我今天的冲动言辞向你道歉,但明天的考试我还是会赢你的!”   苏秋月:“哦。”   程林:“……”   看着苏秋月漫不经心,拉着苏有粮先自己一步离开的样子,程林只觉得又愤怒也有茫然。   说实话,今天的这一场闹剧,他是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明明,他只是想要告诉苏秋月叫她不要太得意而已……   然而,容不得程林多想。   比他还费解这件事情为啥会变成这样,并且窝了一肚子火,跟着赔礼道歉了半天的程父程母已经向他伸出了“男女混合双打”的手掌。   程林:呜呜呜呜小丑竟是我自己!   …   不同于程林被揍得鬼哭狼嚎的样子,回到家里的苏秋月所受的待遇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在苏有粮愤慨又骄傲的表述下,田凤娟和林七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着一起加入到了苏有粮“痛骂程林”的队伍中,开始义愤填膺地说着各式各样替苏秋月拔创的法子。   一整个晚上,除苏秋月外的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三个人都在相当热切地讨论着“教训程林的一百种办法”。虽然三个人都知道,这是个法制社会,杀人是犯法的行为,更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决定由苏秋月亲自动手,凭借知识的力量碾压对方了。   但这,也根本不影响他们口头上泄愤。   苏有粮:“上回跟苏夏草身上使得的那些药粉我搁哪儿来着?”   田凤娟:“我杀猪刀呢?我记得来县里之前我还特意给它磨好了带过来了。”   林七:“也不知道那个叫程林的臭小子是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对此,苏秋月表示:“知识是我最大的武器,不需要你们出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   事实上,愤怒的不光是小苏家的人,还有一直处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也在疯狂滚动屏幕,和苏秋月表达着它对于今天这件事情所产生的的愤怒。   9527怒吼道:“宿主你千万不要放过他啊,明天考试一定要狠狠打他的脸,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天才!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狭隘思想的人,才会导致宿主妈妈妇联工作那么难以开展。从古至今,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如果读书无用的话,那为什么在宿主你所在的时代以及之前未经毁灭的王朝时期,人们都会省吃俭用送家里的男娃去念书,考取功名呢?”   曾经和苏秋月说过银河历史,也说过像自己这样的学习系统是因何而被研发出来的9527在这种问题上,可以说是眼里不揉沙子。   要知道,在9527所在的银河世纪里,如果不是它的研发者的出现,那么那里将还会是一个将女性视为货架上的货物,可以随意买卖,也可以随意丢弃的存在。   在那里,每一个女性的崛起都会遭遇不断的打压与忽视,这也是难以达成男女平等的原因之一。   而造成这一点的,就是因为拥有像程林这样思想的男性的存在。   见苏秋月半天没反应,9527也没理会,继续说道:   “说真的,让男性灭绝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个问题是我们的研发者都没能完成的命题。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像是宿主你的爸爸还有林七同志就都是很好的男性代表。所以,想要摆脱被这样看法桎梏住,就只有不断努力地走到最高点,走到拥有这样丑恶思想的人都只能成为蚂蚁一样渺小的存在,等到他们哪怕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相信这样言论的时候,等到不论性别都可以接受教育,拥有同样待遇与权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   好不容易会回到自己屋里,躲过了自己爸妈和林七对话的苏秋月,到底是没能躲过9527的言语刷屏。   对此,苏秋月只能应和道:“你说得对,水涨船高嘛,人的地位的确是决定了外界的看法。”   被回应的9527兴奋之余,还不忘从自己背带裤的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套冒着光的……习题册出来,认真地说道“所以,‘考前习题大礼包’、‘走过路过也不能错过的必刷习题册’、‘科学家必答之题汇总’……本系统这里的习题库可以说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本系统拿不出,宿主要不要了解一下?”   要是换了之前,苏秋月一定是一脸无语,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或者是起身离开房间,回到人民群众(她爸妈和林七)身边,继续听他们聊天也绝对不理会9527的广告时间。   但……   一想到今天白天程林那副讨人厌的样子,苏秋月是咋说也不能允许自己输给他!更不会灰溜溜地被调换班级,离开已经都认识的同学们。   所以……   苏秋月一咬牙,一跺脚道:“都拿来吧!”   9527:“!!!”   我的宿主,是一个很有眼光和品味,并且已经脱离低级趣味的同志!!   —   而同一时间,挨了一顿揍,连晚饭都没得吃的程林则是一边忍着屁股疼,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还不忘继续吸溜着鼻涕做题。   虽然在程父程母的“混合双打”外加给一人给一棍子,再说一句道理的“劝解”以后,程林多少是明白了樊老师说得那些话是不对的。可面对苏秋月,他不管是啥想法,也还是不服气的!   只是……   程林停下做题的速度,竖着耳朵听客厅里,正拿着电话正在痛骂樊老师的他爸妈的语气……只觉得每听一句,自己刚被藤条抽过的屁股都在隐隐作痛。   而客厅里,结束了对儿子“混合双打”的程父程母还在继续他们两口子配合默契的“混合痛骂”。   当然了,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教养让他们说不出来那些过于难听的话,只是捧着话筒一人一句地说道:“樊涛言你竟然敢教唆我儿子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让他在学校犯错,让他做出欺负女同学的事情,你真是辜负了我们对你的信任!林林明天就要考试,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等这个礼拜我们两口子就会去省城你学校里去亲自跟你要回提前支付给你的补习费用!并且,我们也会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你所在学校的领导,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个年年都拿到优秀教师奖的人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的!”   电话那头的樊老师:“……”   这话说得还不够难听吗?!   只觉得屁股更疼的程林:“……”   总觉得我不光要屁股疼,还要脸疼。   想到苏秋月那恐怖的学习能力,以及已经打败过自己两次的战绩,程林是咋想咋觉得自己今天是被黄鼠狼迷了眼,想瞎了心也搞昏了头。   咋就那么想不开地要跟苏秋月一比高低呢?!   “要在全班同学面前道歉啊……”程林看着手里的习题,自我安慰道,“别想了,总比在全校面前道歉强!”   所以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程林,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   第二天,县小学的月考考试开始了。   照常是被老师送到考场的苏秋月是信心满满,已经进到考场坐下的程林则是坐立难安。   照例在拿到试卷后的第一时间阅卷看题的苏秋月笑了:“呦,题挺简单的啊,都是这一个月学到的内容汇总,简直手到擒来啊!”   陪着自家宿主做了一晚上题的9527打了哈欠道:“温馨提示,请宿主注意,不要因为轻敌而粗心大意,导致考试失败,到时候换班事小,丢脸事大!更关键是,请宿主小心藏好自己的‘水货’本质,维护好‘天才’人设呦~”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9527你最近是不是又下载了啥奇奇怪怪的语音包啊?你真的,听我一句劝,做人不能太花心,做统也一样!”   9527:“本系统只是像宿主路痴一样,拥有语音包下载爱好症而已,请宿主不要说话那么暧昧,搞得本系统好像是个花心大萝卜一样。”   听到这话,苏秋月不免调侃道:“呦,还知道花心大萝卜是啥意思呢?看起来你的确有进步,并且越来越适应我这个年代的生活了。”   痛苦面具9527:“……本系统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宿主你能够不那么咸鱼,我的主机也就不用总卡顿了。”   考前,在程林忐忐忑忑等待考试铃响的时候,苏秋月正在和自己的小系统进行“友好”的交流。   而伴随着一声铃响,老师宣布开始考试,9527即将进入屏蔽状态的时候,苏秋月却非常“阴险”地开口说了一句:“有个事儿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还挺重要的……但马上就要考试了,所以等考完以后吧。”   被吊足了胃口却不能听到后半句的9527:“@#%#¥*……%” 第52章 (修)   月考的成绩是在考试后的第二天公布出来的。   在批卷、判分这一环节上, 县小学的老师们向来都是最积极,也是迅速的,只不过一天的时间, 各个年级的成绩就都出来了。   这一天,五年四班的孩子们都很兴奋。   ——这将是他们作为“见证者”所能够知道, 在苏秋月和程林之间究竟会是苏秋月失败后转班离开, 还是程林在他们全班同学面前公开道歉的一天。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这种热闹事儿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尤其是在苏秋月邀请他们作为见证人以后,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负了什么重要使命一样,从早上第一节 课开始就躁动得不得了, 一下课就飞毛腿似的去办公室问成绩, 问的还不是自己的,而是苏秋月和程林的。这架势,搞得比对自己的成绩是多少还好奇。   如果说, 这一天是即将能够满足班里大部分同学好奇心的一天,那么对于程林而言, 这一天就绝对是最糟糕的一天。   因为考试前自己的“作死”行为,让程林在失去了一个直男癌,教唆而不知的补习老师, 得到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以外, 还多了许许多多杂乱的想法, 以至于让他在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的考试中可以说是绝对的发挥失常。他甚至已经记不起来自己语文作文中选的是哪一个主题,更忘了自己在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中到底有没有将他算出来的答案写上去, 而那个答案又是否正确。   所以, 在面对了一上午,来自同班同学们时不时就会朝自己望过来的,充满了好奇与揣测目光的程林, 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耸头搭脑地,浑身都充斥着“失败者”的气息。   而其中,最令他觉得懊恼与沮丧的,应该就是坐在自己旁边的苏秋月所表现出来的,极其饱满的精神面貌,也让程林更加确信自己会失败这件事了。   课间。   程林假装疲惫地趴在桌子上装睡,实际上却是在借着头枕臂弯的姿势,偷偷打量着苏秋月。   她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看起来目光有些发怔,但神情却时不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她会是在想什么呢……   会是在想成绩?   还是在想着等成绩出来以后,要怎么羞辱注定失败的自己?   程林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苏秋月的面容上。   而随着他长久地注视,程林的内心想法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因为他必须承认,苏秋月长得……是真的很漂亮。   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和,既不会让人看起来过于瘦削,也不会显得脸很大。眼睛也很漂亮,像是杏核一样,圆圆的很明亮,还是双眼皮。眼尾还是微微往上翘的那种,哪怕是生气瞪人也像是在娇嗔,再配上她长长的眼睫毛,一眨眼就像是个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的,好看极了。   最好看的,应该就是她笑起来的样子……   “程同学。”就在程林越看越脸红的时候,苏秋月姿势没动地开口道,“你已经偷看我超过三分钟了。我猜,你是在组织语言?好等到一会儿成绩出来的时候,好表现出你道歉的真诚?”   话音刚落,就见苏秋月弯了弯眼眉,笑得好看极了,却也叫程林才刚有些蠢蠢欲动的心就直接被一盆凉水给浇了满头。   程林:……所以,好看什么的都是假象吧!   苏秋月:难道你不知道,越漂亮的女同志就越不能相信吗?①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包括班里其他同学都听见了在班内被人称作是“传话筒”的快嘴小眼镜儿的声音。   只见他一脸兴奋地从教室外面跑了进来,直接喊道:“你们都去看了吗?年级排名已经出来了,就贴在楼道的黑板报上!这一次月考的第一名,还是苏秋月!!”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全班同学格外意外深长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面红耳赤的程林。   众人:i am watching you!   程林:w……who怕who啊,不就是道歉……吗!   …   苏秋月再一次“夺冠”的消息,可以说是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县小学,包括所有知道她和程林打赌事件的同学们,和这些同学们的家长,以及所有老师,和老师亲属,外加苏秋月一家所在的胡同里,也都知道了苏秋月这个农村娃娃是个天才的消息,并都将她宣传成了将会在几个月后的全地区联考中再次勇夺第一名的热门选手。   家里头有孩子的全都来讨教经验,没有孩子,或者是孩子已经长大了的也都跟着一起凑热闹似的前来围观。一时间,不光苏有粮在县小学里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连已经在妇联干了小半个月的田凤娟也都受到了关注。   妇联办公室里。   “娟子,我听说你闺女又考了全校第一?你闺女可真棒,回头等我儿子回来,我也得跟他说说,让他好好抓抓我那大孙子的学习,这等他过两年也能上一年级了,也能像你闺女这样长脸地给我考回来一个第一名,我这当奶的往外一说得多带劲啊!”   说这话的人是跟田凤娟一起被招进来的临时工李大姐,今年满打满算47岁。她原本是县食品厂的正式工人,头些年儿子年纪大了该结婚了,她就把自己的工作让儿子给顶替了,之后又跟着看了几年小孙子。如今这孙子也有六岁了,跟着家属院那边的托儿所待着,李大姐也算是能离手了,就跑过来想着说试试妇联这工作能不能行,哪怕是临时工一个月二十来块钱,也能够补贴儿子一家的了。   而她,也是和田凤娟唯二两个没啥学历却还被招进来的妇女。剩下三个人,都是初中或者是高中毕业的未婚小姑娘,年龄差的缘故,让她们自然而然地在一间办公室里划分成了两个“唠嗑”小团体。   那仨小姑娘也挺好的,嘴甜勤快还都挺朴实,也没瞧不起田凤娟和李大姐没文化,平日里有啥资料上不认识的字儿小姑娘们还都会帮她们俩给标上拼音,互相之间关系都处得挺好,唯一的就是小姑娘们都爱聊点风花雪月,而田凤娟和李大姐最爱聊的却是一天三问“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这样的话题。   当然了,今天是个例外。   因为李大姐刚刚那一嗓门不算小,所以办公室里正说着悄悄话的三个小姑娘也都听到了。   对此,几个人是都跟着李大姐一样围到了田凤娟的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这事儿,全都在为田凤娟能有苏秋月这样一个给家里头长脸的闺女感到高兴。   其中,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姑娘问道:“田姐我听你这意思,以后是想让你闺女继续往上读?”   田凤娟点头:“是啊,我和孩子她爸都是这想法,只看她能走到多远了。”   小姑娘想了想道:“那田姐你闺女需不需要高中教材啊?那都是我以前在学校留下的,现在除了省城以外,咱这边都不好弄到了……现在这形式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咋样,田姐你闺女要是真喜欢读书,想继续往上读的话,那我那套课本回头就给田姐你带过来。”   其他两个小姑娘也说道:“是啊是啊,田姐你闺女要是需要的话,我们俩这也有初中课本,还有   李大姐也不甘示弱道:“课本我是没有,但我娘家侄儿家院子里头有棵核桃树,回头我给你捣腾十来斤过来,这玩意儿最补脑子了!”   因为田凤娟平时在办公室里总爱带点家里头的干果瓜子,还有苏有粮捣腾来的零食果子啥的,所以在属于她们五个人的办公室里,氛围都是很友好的,大伙儿也对田凤娟有很大的好感。所以,在听出来田凤娟对闺女的重视后,几个人便也都想要尽自己一份力。   对此,清楚自家闺女学习能力的田凤娟自然是来者不拒。   也没有假模假式地推拒,直接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前还犯愁我跟孩子她爸俩人也都不是啥文化人,没法给孩子在学习上提供帮助呢,这下子有你们仨提供的课本,还有李大姐给的补脑核桃,我家秋月还不得真跟那啥诗里头说的那样,更上一层楼啊!”   几个人正叽叽喳喳地说着,隔壁办公室,已经属于是隐形副主任的赵静过来了。   看着被围拢在中间的田凤娟,赵静先笑着恭喜道:“小田啊,我听我闺女说,你们家秋月又考年级第一了?这可真是给我羡慕坏了!等回头放假,你可得跟我好好说说你的教育经,让我也学学,省得我天天跟我家瑶瑶这个总在班里倒数名次上晃荡的傻闺女置气!”   听出赵静话里亲近意味的田凤娟抿着嘴笑了笑:“赵姐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家瑶瑶那是内秀,成绩可不代表她没天赋。我都听秋月说了,瑶瑶可还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呢,学校里的黑板报全都是她负责的呢!”   两个人说了几句后,和梅主任钢铁手腕走得是完全不同的平易近人风格的赵静又分别跟李大姐和另外三个小姑娘寒暄了几句,直给整个办公室里的人说了一遍后,她才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正了正色,对众人说道:   “今天我过来主要是为了给你们发布新的工作任务和要求。这上面是你们每个人要去下边几个大队进行走访、调查的事情,也是之前妇联那波人一直都没能给解决的事情。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到你们把这些事情完成,都得每天去到分配个你们的大队,深入到人民群众里去,争取尽早把事情解决。”   说着,赵静就将手里的文件资料递给几个人,发到田凤娟的时候,她抬眼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其含义大概就是告诉田凤娟这个任务很重要。   而日常在家就爱跟苏有粮使眼色沟通交流的田凤娟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隐晦地点了点头,便埋头在了手里的资料上。   而资料上写到的,要求她去到的地方是……田家沟大队?! 第53章   被发到田凤娟手里的资料上所写的田家沟, 其实是田凤娟母亲的娘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想回忆的地方。   因为当年她妈田小芬是未婚先孕生下的她, 尽管除了老田家里,她姥姥姥爷以及舅舅知道以外, 这件事情是连舅妈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 田凤娟也还是很难理解当年母亲的所作所为。   关于她妈田小芬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大概就是一场从农村来到城市跟着帮工的单纯女孩遇到了一个有钱家的少爷, 跟着一起坠入爱河的狗血爱情。   那时候才十八岁的田小芬在村里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省城工厂当女工,未来甚至有可能留在省城里结婚生子的时候, 却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 跟城里的一个富家少爷搞到了一起,并在那人的甜言蜜语糊弄得有了孩子。可在当时那个混乱的年代里,他们所要面对的不光是阶级地位的问题, 还有很多很多年代所赋予这对当时可能是真的相爱的年轻人的阻碍。   用田小芬的话来说,就是富家少爷要跟着家里人一起变卖资产离开大陆, 去往港岛逃难。在离开前大少爷许诺等在港岛站稳脚跟以后,一定会回来接田小芬和孩子的,而信以为真的田小芬也就真的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去到港岛, 安稳下来以后再接自己过去。   可等了几个月, 一直等到肚子大了起来, 钱也都花光了,田小芬也没能等到大少爷回来。最后,便也只能大着肚子回到了村子里。   在那个时候, 女子未婚先孕是要被浸猪笼的事情。   但好在, 田小芬和女儿田凤娟不一样,她有一个虽然恨铁不成钢却也真心疼爱她的爸妈。他们将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瞒了下来,只说她是在城里结了婚, 男人死了,婆家不愿意留她,就只能回娘家了。而这个说辞,也成功让她将自己的姓名和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后来的事情,大概就是一心还等着大少爷的田小芬不死心,不愿意再嫁人,最后熬干了身子早早就去世,留下当年不过几岁的田凤娟给了自己爸妈养活。而等到她爸妈,也就是田凤娟的姥姥姥爷也去世以后,十几岁的她就又成了舅舅家的负担。   而在田凤娟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她从未见过她的爸爸,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同样的,在田小芬的人生走马灯中,她也永远都没能等到她的大少爷。   想到这里,田凤娟的眼眉就不由得颤了颤。   这个时候,看出她略显迟疑模样的赵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小田,这个安排对你有什么困难吗?”   “没……没啥困难。”田凤娟摇了摇头,不愿意跟对方说自这个地方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大队,只说道,“我……我刚就是在想等下午该咋解决这上面的事儿。”   听到这话,赵静不疑有他,认真说道:“是得好好想想。要知道,小田你手里的这份资料可是让咱妇联最棘手的事情之一。这田友贵天天揉搓殴打这刘小枝,直给她打得流产了两回不说,那婆婆也是个胡搅蛮缠的,只要咱们妇联的人一上门她就哭天喊地跟鬼子进村一样,根本说不明白!”   正发愁自己手里头资料的三个小姑娘震惊道:“还有这样的人啊?那打掉的孩子不也是他的娃,这人也忒狠心了吧!”   李大姐一副小姑娘就是少见多怪的样子说道:“你们呀还是太年轻,像是这种事情不少地方都有的,当年跟我一个工厂上班的女同事就是,明明每个月赚得也不比她家男人少,可偏偏就是任由家里男人和公婆揉搓,连孩子也瞧不起她。最后又是给打的也是这么多年操劳的,还没有四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还都是十来年前就有了的事儿呢!现在我还能时不时看见她那个已经又去了媳妇儿的男人跟已经成家的儿子……”   说到这里,李大姐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说,想结婚真的要擦亮眼睛,像我同事,现在哪里还有人记得她呢……而像她这样经历的人又还有多少呢?”   这话说得,让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心里压抑得不得了,连同手里拿着的资料也都显得格外沉重。   这个时候,赵静拍了拍手,严肃地对众人说道道:“我知道,大家大多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情,心情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但这不正是我们妇联存在的意义吗——为了解救更多的妇女同志,帮助她们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挣脱原本苦海般的生活,就是我们妇联创立的意义啊!难道,你们要因为受到这些的影响,因为恐惧怯懦,就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三个小姑娘是真的有些怕真实面对这些对于女性而言可以说是极为可怕的事情,而李大姐则是有些不太想要只身一人到大队里冒险去调节这些事情。   “我有。”在沉默中,田凤娟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道,“我有改变命运的勇气,也有帮助别人过上崭新生活的勇气!”   还没等赵静开口表扬,田凤娟就又开口道:“我申请提前中午提前下班三十分钟,给我一个回家准备下乡调节需要用到东西的时间!”   满肚子口号说不出来的赵静:“……我同意了。”   “不过,小田你是要收拾啥东西去啊?”众人有些好奇地问。   “一些,可能会派上用场的东西。”   田凤娟笑而不语,只是下意识地扭了扭手腕。   ——这是她每次拿起家里那把她姥爷给她留下来的杀猪刀时必做的姿势。   …   此时,坐在教室里的苏秋月并不知道她妈田凤娟说着就要提刀回娘家……不是,是“友好”地前往田家沟大队进行妇联调节工作。   但实际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妇联的同志也能帮帮自己。   你问苏秋月发生了啥事儿?   只见她一脸深沉:这,都是我太有魅力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的发生发展很简单。   就是在昨天刘老师将程林调走,把王小雅安排成苏秋月新同桌这事儿,被从隔壁班跑过来想要跟苏秋月道喜,顺便联络联络感情的童瑶给看了个正着。   看着苏秋月和王小雅说说笑笑,还一起拉着手说要一起去厕所的行为,可是给童瑶气坏了,毕竟自从那一次补习班事件以后,童瑶就相当崇拜苏秋月,也是急切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   但眼下,苏秋月却跟另外一个小姑娘关系更好,反而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示好表现得没那么热切的态度,一下子就让童瑶酸了。   千万不要以为友情就是无私的。   对于像苏秋月几个人这几个年纪的小姑娘而言,和谁做朋友,谁又跟谁更好,那绝对是能让人纠结得晚上睡不着觉的事儿。   于是,童瑶就天天拉着邹晓晓往五年四班跑,只要一下课她就过来……反正不管苏秋月和王小雅干啥,她都得拉着邹晓晓一起跟着搅合。   哪怕是她俩一块去厕所,童瑶也得蹲在对面的坑儿上。   对此,苏秋月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看着又杠上的两个人,苏秋月没忍住疲惫的身体与精神,打了个哈欠,语气宛如渣男一样地跟系统问道:“9527,你说,她们俩这是想干啥啊?有这工夫趴桌子上歇会儿不快乐吗?”   9527很是无奈又疑惑地回答道:“其实,本系统也想知道,宿主你现在是想干啥。”   苏秋月比它还费解:“我咋了?我啥也没干啊,她俩到底为啥天天跟斗鸡似的这样,我跟邹晓晓也一直都很费解来着。”   9527:“本系统说的不是在你面前从未停止过斗嘴的童瑶同学和王小雅同学。”   “那你说的是啥啊?”   “本系统说的,是为什么宿主你自从这一次考试结束后,就突然开始逃避学习,每天完成任务的效率直线下降的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理由,只能装傻充愣道:“有吗?我觉得我跟考试之前没啥区别啊……”   清楚苏秋月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9527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如果宿主是心态上面出了问题,完全可以告知本系统,而不是选择逃避。拥有银河最先进心理辅导配置的本系统是绝对可以帮助宿主调整情绪,帮助你重归初心的。”   仍不愿意回答的苏秋月漫不经心道:“我没事儿干啥非得跟你说我有事啊。再说了,现在的学习进度也不慢啊。高中知识我不又学了五分之一嘛。”   9527直接戳穿道:“请宿主悉知,你所说的‘五分之一’是高中数学第一单元内容的五分之一。”   苏秋月有些尴尬:“……这、这还不算多吗?9527你咋能歧视单元内容,歧视五分之一呢!”   一人一统这边正在胡搅蛮缠中。   而与此同时,又一次从隔壁五年二班偷偷溜过来的童瑶也正在跟被重新调桌后跟自己当了同桌的王小雅大眼儿瞪小眼儿,是谁也不服谁!   童瑶:“我和苏同学在一个补习班!”   王小雅:“哦,现在我俩是同桌。”   童瑶:“我妈和苏同学妈妈在一个单位上班!”   王小雅:“哦,现在我俩是同桌。”   童瑶:“我……蔡老师说要我向苏同学学习!”   王小雅:“哦,现在我俩是同桌。”   童瑶:“……你就不能换一句?!”   王小雅:“……现在我俩是同桌。”   说着,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地,全都扭过头来盯着已经昏昏欲睡的苏秋月,异口同声地问道:“苏同学(秋月),你说,你到底和我们俩谁才是第一好的朋友!”   突然被cue的苏秋月:“……”   其实吧,除了我爸妈和林七哥哥外,我真的是和9527第一好!   并不相信的9527:“……”   既然是第一好,那宿主你为什么开始逃避学习,故意放慢学习进度呢?! 第54章   田凤娟回家的时候, 本应该在家里休息白班的苏有粮却也是一副刚回来的样子,正归置着一个大布包不知道自言自语呢。   看着苏有粮这念念有词,很是兴奋的样子, 田凤娟一边扒拉着屋门往后瞅,一边问道:“她爸, 你这是干啥呢?昨天值了一晚上夜班咋不趁着今天白天的工夫多睡会儿, 跟这捣腾什么呢?”   听到田凤娟的问话, 苏有粮先是摆了摆手道:“值夜班有啥累的,把大门关好了, 吃点东西再跟是学校里溜一圈, 回头直接把值班室的门一锁,不就是蒙头睡到天亮了,就是门卫室那张床太软, 不如咱家里头的炕睡得舒服。”   说着,他就起身给还在那儿不知道找啥东西的田凤娟拉了过来, 嘿嘿笑着说道:“甭说那个了,媳妇儿你快过来看,看看这些衣服都咋样!”   “衣服?”田凤娟好奇地走了过去, 扒拉了两下那个大布包以后, 才发现这里头放的竟然都是新衣服?!   “你别看大布包里的, 瞅旁边那个。那里面都是我给你们娘俩买的衣服,大布包这里头的是要拿出去卖的。”苏有粮边说着,边把刚刚因为视觉效果而没能被田凤娟发现的小布包拿了出来, 把里面叠的整齐的衣服都给放在了炕上。   看着这摆满了半张炕的衣服, 田凤娟先是愣了愣,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捡着这大布包和小布包两边的衣服, 开始细心地对比起来了。   对此,苏有粮也没有阻止,只笑着看他这聪明媳妇儿能不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过了一会儿,田凤娟认真说道:“她爸,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啊?这给我跟闺女的衣服和你说要往外卖的衣服……布料摸着倒是差不多,可这针脚还有做工要是细着看的话,可就是有些差别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媳妇儿你,毕竟从前我跟闺女的衣服也都是你做的,论眼力你是这个!”苏有粮边竖着大拇指,边小声对田凤娟问道,“那媳妇儿你看看这几件我打算卖的衣服,跟你之前在百货商店里买的那两件比,差得多吗?”   田凤娟摇头:“这几件要是跟我之前在百货商店里买的那两件比起来……的确是不容易看出区别,但百货商店那两件衣服里面衣领子那儿可都是有商标的,你这上面光秃秃的,一看就不是跪舔里卖的。”   苏有粮一拍大腿:“那就没问题了!商标啥的林七那小子已经跟我保证说他能给弄来了,到时候再一缝上就行了。再说了,就算是没有也没事儿,反正我这件儿不管咋卖,那也都不会贵过百货商店,更不需要布票啥的,就这两点,再凭借上回我送你去百货商店看见的,那些‘为衣疯狂’的女同志的气势,咱家这衣服呀可就不愁卖了!”   一听这个,田凤娟觉得自己男人还真是个天生投机倒把的料。从前在大队里干活啥的,是人人喊打懒汉一个,除了是个好脾气疼媳妇儿,又长得一张帅气的脸以外,在大队人心里是一无是处。可现在一看,她家有粮哪里是一无是处啊,那完全是没找对发财的路子啊!   看着苏有粮说起这些事情头头是道,意气风发的样子,原本就对苏有粮没有半点瞧不起,一直都很心甜对方方方面面的田凤娟是更觉得她男人潇洒帅气,更多了几分男子汉气概。   然而,田凤娟的这一腔柔情却注定要付之东流了。   面对她这宛如登徒子一般,说着就要上来扒衣服的目光,苏有粮无助地双臂抱胸,瑟瑟发抖道:“媳妇儿,你……你能别这么看我吗?我有点害怕。”   的确是有些蠢蠢欲动想法的田凤娟:“……”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所谓时间紧,任务急。   身上还揣着下乡任务的田凤娟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凭借放肆的目光跟苏有粮这边解解馋了。   别说,在苏有粮这阵子天天单位值夜班,白天四处联络人,忙赚钱忙得不亦乐乎的一个来月时间里,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精神气儿都和之前在大队里天天想方设法偷懒耍滑的样子完全不同!   整个人看起来更挺拔了不说,人也跟着瘦了点,但不是那种病态的瘦,而是说苏有粮身上有了些腱子肉,不像以前似的,虽然没啥大肚腩,但身上的肉也都软趴趴的那样,而是充满了力量的健硕。   这个认知是真的让田凤娟找回了点年轻时候,一眼相中苏有粮时,那心里小鹿扑通扑通乱跳的感觉了。   然而,仍保持着农村人白天不“上”炕的苏有粮是誓死不从,直接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媳妇儿,你这个点儿不应该在妇联上班,和单位同事讨论中午要去食堂吃啥吗,咋今天还提前回来了啊?”   田凤娟对苏有粮这副明明已经结婚好多年却还“贞洁烈女”的样子,表示有些辣眼睛。   而对于他的问题,田凤娟云淡风轻地回道:“哦,单位给我们几个人安排了下乡去各个大队里跟下边妇联一起调节当地一些妇女情况的工作,我下午得回一趟田家沟,所以回来拿点东西。”   苏有粮一脸震惊:“田家沟?媳妇儿你说的是你已经差不多有十年没回去的田家沟?”   田凤娟微微颔首:“是的,组织要求我去田家沟大队,田友贵家对他家家暴、欺凌儿媳妇刘小枝的事儿进行调节。”   “可……不对啊,田友贵这名儿我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耳熟就对了,因为他是向来跟我舅他们家不对付,原本相中了我嫁给她家那个得了痨病的大儿子,被拒绝以后,就在我跟你搞对象的时候,还专门去你家说我坏话的那个赵桂花的儿子。”   说这事儿,苏有粮就想起来了:“啊!原来是他啊!可我记得当年她家那个大儿子不是已经……因病去世了?”   “是啊,所以这个田贵友是当时还跟着赵桂花一起去你家耀武扬威的二儿子嘛。”   “对对对,当时是有这么一个因为想偷吃我家桌子上的饽饽,直接被我妈给踹出去的小子。”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当年结婚时遇到的坎坷事儿,苏有粮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可媳妇儿你回去的话,舅舅舅妈那边……”   在苏有粮提到“舅舅舅妈”的时候,田凤娟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他们那边估计是不想见我,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在我哥和我姐结婚以后,就说出让我尽可能不要再回去的话。所以……所以,就算是碰见了,也就当不认识吧。反正这些年也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养活我长大的是我姥姥姥爷,还有我妈留下的银大元。我没占过他们便宜,他们也没占过我的,早就是互不相欠了。”   这话说得让苏有粮止不住心疼,他连忙说道:“那媳妇儿你要找啥我帮你。对了,你跟这把新衣服换上吧,穿身新衣服下乡起码不至于让田家沟那边的妇联干事瞧不起你,这几身可是真真从沪市的百货商场买来的,还是最新款呢!”   听到这话,田凤娟就知道她男人这是又担心自己多想了。   为此,她心里一边美滋滋地换衣服,一边招呼着苏有粮让他帮自己找东西。   苏有粮:“你找啥?”   田凤娟:“我找刀。”   就是我那把跟着我一块嫁到你家,能宰猪能砍人,数十年如一日锋利,还吓唬过你全家,以后还得留给咱闺女当传家宝的,杀猪刀。   …   半个小时后,换上一身新衣服,踩上小皮鞋,拎着装有杀猪刀的包,田凤娟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打算去县城门口找个牛车赶去田家沟大队,反正组织都说了一切行动所必须要有的费用都给报销,又是一辆牛车就能解决的事儿,她干啥非得腿儿着去啊。   临出发前,苏有粮是碎碎叨叨念个不停,拉着她手一个劲儿地嘱咐:“媳妇儿,你这包可千万拿好了,别把刀把露出来。你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出手,一定得细细思量,想好了万全之策后,再决定要不要拿刀!”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晚上吃饭以前就回来了,你想着做好饭啊!”嘴上答应得好,刀把却蠢蠢欲动的田凤娟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一副“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①”的样子,是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半个小时前她还是个在馋苏有粮身子的人。   苏有粮:“……”   我媳妇儿她,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会儿。   而在“短暂爱”的田凤娟离开后不久,拿着一沓商标牌子过来的林七看到的,就是一副灵魂出窍,整个人都显得忐忑不安,又略带伤心模样的苏有粮站在门口做“望夫石”的样子。   不明所以的林七先是愣了愣,后才试探地问:“叔,你这是……”   满是惆怅神情的苏有粮:“我在目送你婶儿去工作。顺便,等她回来。”   “……可看叔你这意思,我婶儿是,刚走?”   苏有粮点头:“是啊,她刚走。所以我在等她回来。或者,等派出所给我打电话。”   林七:“……”   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秋月你到底几点放学啊,你妈我婶儿犯事儿了,你爸我叔也犯病了!   …   “阿嚏——”   正在教室里,终于调节好王小雅和童瑶以及邹晓晓三个人关系的苏秋月没忍住地打了个喷嚏,并怀疑是最近一直暗搓搓斜愣眼儿瞅自己的程林在背后骂她。   这时,作为同桌的王小雅连忙低声问:“秋月,你是不是感冒了?可这马上就要五月份了,应该不至于是倒春寒,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踢开了啊?”   “没,我就是……”   就在苏秋月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却不成想她的这一声喷嚏声,不光是叫旁边的同桌王小雅关心备至,连同听见响动的全班同学,包括正在前面写板书的老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都异口同声地问:“苏秋月同学你没事吧?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要忍着,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多多少少有点受不住这样热情目光与关心态度的苏秋月:“……我真的没事,就是刚刚鼻子有点痒。”   确定苏秋月没事以后的众人全都放下了心,道:“那就好!”   任课老师:没生病就好,这礼拜我还准备了不少习题要跟苏同学讲呢,她可是学校里最有机会夺取全地区名次的孩子啊,绝对不能让她的健康出问题!   全班同学:放心了,苏同学没事就好,毕竟有她在,班里的老师才能够温声细语不骂人,她这要是生病请假……还好还好!   然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内定地区名次”和“效果最佳挡箭牌”的苏秋月还纳闷呢。心想自己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这效果咋跟在教室里头埋了个地雷一样呢?刚我一说没事儿,这同学也好,老师也好,就全都跟排雷成功一样……咋,我是那地雷感应钮呗?   这个时候,9527狗狗祟祟地从系统空间里探出了头,用新下载的阿飘语音包,幽幽地对苏秋月说道:“宿主你难道没有感受到班级老师和同学们对你的期待吗……没有看到他们眼神里对你的器重与信任吗……没有……”   “停——”   被这个新语音包说得后脖颈子有些发毛的苏秋月直接打断了9527的话,非常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道:“9527啊,你还是太年轻!咱俩相处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是只懂咸鱼,没有良心的吗?”   被噎得说不出话的9527:“……良心是可以培养的。”   面无表情的苏秋月:“……哦。但我不想培养。”   9527:(摔)这话没法往下聊了!!!   面对苏秋月拒不合作,也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态度,9527是下定决心要头悬梁锥刺股,拼尽全力,本着刨根问底的目标,也一定要弄清楚苏秋月为什么会突然消极怠工。   要知道,在这次考试之前,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明明已经步入正轨的课程进度,和越发端正的学习态度的苏秋月却不知道为啥在朝夕之间就将之前培养出的良好习惯全部丢弃,整个人都变回了最开始他们一人一统刚捆绑时的咸鱼姿态,张口闭口就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②”的样子,可以说是让百思不得其解的9527愁瘦了脸蛋子,整个统都陷入到了自我否认的状态。   它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造成了宿主这样。   其中,也必然是有自己所制定计划所造成的的问题。   9527想,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翻箱倒柜把压箱底儿的心理课程拿出来,认真攻读一番,以观察苏秋月这样到底是不是青春期综合征了。   而就在系统这边正在为苏秋月这个不省心的宿主重拾课本,准备尽早对她进行有针对性的心理辅导与开解,帮助她能够早日恢复往日风采,重新走上“知识改变命运”这条道路的时候,田凤娟也在牛车一路颠簸中,来到了她阔别多年的老家,田家沟大队。   —   接待田凤娟的是田家沟大队的妇联主任马红:“您就是县里头派来的田干事吧?您好您好,我是田家沟大队的妇联主任,您叫我小马就行。”   大队里的人对于公社以及县里来的人,哪怕只是像田凤娟这样的普通干事,也都是极为热情的。虽然马红总觉得田凤娟的长相有些面熟,名字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但她也根本没把眼前这穿着讲究,面容柔美,一看就是城里人样子的田凤娟当做是当年自己刚嫁过来田家沟大队时,和丈夫一家也算能有点亲戚关系的田老七家,那个即将就要出嫁的那个外甥女。   而同样对马红没太多印象的田凤娟也没有攀亲戚,说自己就是田家沟人的想法,只公事公办地朝对方笑了笑,客气地喊了一句:“马主任。”   这温温柔柔的一声可算是喊到马红的心口窝里去了。   要知道,在生产大队这种地方抓妇女事业,那简直就等于是摆设。   这一个个不管是老爷们还是小媳妇儿的,在上工干活这里是完全不需要任何思想提高,扛着镐头那是吭哧吭哧干得比谁都起劲儿。可等下了工,他们可就全然变了一副嘴脸,张口闭口都是各家管各家的事儿,跟妇联没关系,而其他方面又都是大队长一手抓,是彻彻底底给妇联架了个空,让马红就跟个透明人似的,说话没啥分量不说,平日里这乡里乡亲的也还是都喊她“大壮媳妇儿”,而不是“马主任”。   而如今,队里头没人喊的头衔儿,却被人县里头来的干事喊了出来。这对于马红而言,就跟三伏天喝了一口凉井水一样,那叫一个舒服畅快!   而这,也让马红在面对田凤娟明显过于温柔,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时,内心莫名有了一种母爱爆发的感觉,她恨不得拦住田凤娟的脚步,以免让这位看起来就身无二两肉,手无缚鸡之力的县里干事和赵桂花那个在整个大队都闻名的老虔婆对上。   “那个田干事啊,你看你这风尘仆仆地从县里头赶来,要不还是先跟我去妇联办公室歇歇脚,喝点水啥的再去田友贵家去了解情况吧。”面对田凤娟疑惑的目光,马红解释道,“你不知道,她们家……真的是老的不要脸,小的就知道瞪眼,平时我们这乡里乡亲的去劝起码还不至于动手,但就怕等一会儿你过去,他们看你是个生脸儿,就会……”   “谢谢你的好意啊,马主任。”田凤娟似弱柳扶风般地一笑,“我们主任说过,想要解决问题就一定要有走进人民群众的信念,也要有迈开步伐的勇气。所以,我们还是直接去田友贵同志家吧,根据我们这边掌握的情况,我很担心晚到一会儿,刘小枝同志就又会被打。”   “可是田干事你应该也清楚,那个田友贵他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下得去手,对你他一定也不会——诶诶诶,田干事,你等等我,你不认识路的——”   …   当年赵桂花曾经用心险恶地差点毁了田凤娟和苏有粮的好姻缘,田凤娟又咋可能不认识她家住在哪儿呢。   哪怕她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回过大队了,但队里头也只是新建了一条出村的大道,里头的小路,以及各家各户所在的大致位置却都没有改变过。   而对于这条十多年前也是这样提着杀猪刀走过的路,田凤娟更是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当时赵桂花被自己那一刀砍在她家门上的动作,吓得哭爹喊娘往外跑的样子,她都还历历在目呢。比如,眼前这棵歪脖子树,就是当年赵桂花被吓得慌不择路,一个狗吃屎摔过的地方。   不过,田凤娟却没有选择暴露这一点,而是在马红的带领下,朝着那个熟悉的,至今房子门上还有一道认为裂痕的田贵友家走着。只是,她扶着包的手却下意识地扭了扭手腕。   多年不见赵桂花,还真是……有点手痒啊。   说来也是赶巧了,田凤娟和马红走到田贵友家,正准备敲大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一声女人的惨叫和孩子的哭声,再然后就是一声拳头砸肉的闷声,以及一个刻薄的老太太的声音。   只听见赵桂花冷笑一声说道:“刘小枝你就认命吧,你当初是被你爸和你后娘在当年饥荒的时候,用二斤干粮换到我们家的,那就注定得给我们老田家一辈子当牛做马,要知道,你这样被爹妈卖过来的女子要是搁在从前你还得签字画押写卖身契呢!也就是现在这政策好了,让你这个小贱皮也敢有了活心儿,敢去跟妇联告状,还让马红那个小泼妇跟家里头调节来?我呸!你跟你这个丫头片子一样,都是赔钱货!还敢说要跟我儿子离婚?下辈子吧!”   听到这话时,哪怕是一路劝着田凤娟先别贸然行动的马红都有些受不了了,说着就给田凤娟拉到了自己身后,一脚踹开了大门,叉着腰大着嗓门喊道:“赵老太太你说谁是小泼妇呢?!张口闭口就质疑组织的话,质疑领导的话!你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是谁说出来的吗!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扭送到革委会去?!”   要是平时,面对马红这些话,赵桂花一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当场来个七十年代最早碰瓷儿行为出来。但今天,也不知道是马红这因为当着田凤娟这位县里同志而显得格外高涨的气势给她吓住了,还是咋回事,赵桂花竟然真的在愣了一会儿后,开始颤巍巍地,像是真的给吓到了一样,抬起手指就朝着马红……指了过去。   赵桂花:“你……你……”   马红:“我咋了?!我这是在行使我作为国家基层干部的权利!面对你们对刘小枝同志大打出手的行为进行阻止!”   两个人这边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田友贵见母亲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连忙撇下了鼻青脸肿的刘小枝,说着就要跑过来跟马红这里吼两嗓子,却也在眼神一瞥过来的时候,苍白了脸色,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连老娘赵桂花都给忘了。   田友贵:“你……你……”   对此,马红皱着眉毛喊道:“不是你们娘俩是有啥毛病吗?老你你你你你啥啊你!”   听到这话,赵桂花和田友贵异口同声道:“你——你背后——”   “我背后?”马红下意识地回头,“我背后有啥啊,不就是从县里头来的田……咕咚”   咕咚,是马红被吓得吞掉口水的声音。   背后,是拿着一把杀猪刀的田凤娟笑意盈盈的柔弱面容。   见到马红吓得说着就要跑去跟赵桂花母子俩一个阵营的马红,田凤娟笑得一脸温柔地说道:“马主任你别怕,我不会随随便便砍人的。”   不会,随随便便,砍人。   所以,你是会不随便地,砍人咯? 第55章   在赵桂花、田友贵和马红面前, 耍了一套“刀法”的田凤娟在结束了对他们的“思想教育”以后,又来到了他们家的里屋,准备跟已经带着孩子躲进屋里头的刘小枝聊一聊, 看看她对于自己的遭遇是个啥想法,又对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有没有一些规划。   进到屋里后, 田凤娟看着鼻青脸肿的刘小枝, 认真问道:“你想跟他离婚不?”   面对田凤娟这个城里来的干事, 又带着杀猪刀的人,哪怕刘小枝知道她是来帮助自己的好心干部, 也还是拘谨怯懦地缩了缩肩膀, 搂着怀里的孩子低声道:“想离婚,从他第一回 动手打孩子的时候我就想离婚了。”   “那他打你呢?田友贵这么下狠手地打你,你就没有啥想法?”   “其实他打我也就打了, 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了。可您说孩子是啥错也没有啊,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娃就活该跟着我一起挨揍, 一起吃不饱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小枝的语气忍不住有些激动:“领导同志我听马主任说了,你是县里头来帮我的人, 可我也知道甭管我心里咋想, 离婚也肯定都是不可能的。不说他们……就是我婆婆和我丈夫不会放过我, 就说小丫……我要是提出离婚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会让我把孩子带走的!”   “那你现在是个啥想法呢?”田凤娟认真地问道。   “……只要他能不再打孩子,这日子就凑合过呗, 至于其他的, 就跟俺爹说的似的,这就是我的命。”刘小枝说这话时,眼泪虽闪烁泪花, 却也还不忘伸手捂住她怀里闺女的耳朵,像是怕让她听到一样。   看着刘小枝这样子,田凤娟也知道,能提出“离婚”一词,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这阵子,她磕磕绊绊地读了不少在妇联里保存的档案与资料,知道从来这妇联过来调解也都是“劝和不劝分”。毕竟,在这个年代,一个人在没有工作也没有娘家可倚靠的情况下,如果再遇上一个不是东西的丈夫,那日子就等于是雪上加霜,只能又“煎”又“熬”。   因为大多人都不会理会离婚的原因,只会觉得妇女离婚是极为可耻的事情,想要二嫁也是难上加难。像是田凤娟虽然是问刘小枝要不要真的离婚,却也不能真的劝她这样做。不然真的离了以后,她又拿啥去保证刘小枝今后带着孩子的生活呢?所以刚刚的问题,也不过是她对对方态度的试探,以此来决定该如何帮助刘小枝。   田凤娟看着刘小枝虽瘦却并不算弱的身体,和她略露青筋,一看就是老干活儿的手……想了想,从布包里头把刚刚放回去的杀猪刀拿了出来,在对方诧异恐惧的目光里,田凤娟认真地说着明显是教唆对方“以暴制暴”的话:“刚我是咋样做的你还记得吗?等我离开以后,你敢像我那样做吗!”   刘小枝看了一眼杀猪刀,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头还止不住发抖的闺女……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又想了想家里头厨房的那把切菜刀放的位置,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敢!”   …   作为一个标准妈宝男的田友贵,揍老婆孩子给老母亲撒气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队里头的人虽然同情也可怜刘小枝,觉得田友贵和赵桂花很是过分,但也终究觉得这是人家家里头的事儿,谁也不愿意掺和。   而更关键的是,最开始队里头的人也不是没想过给劝一劝,帮帮刘小枝让她少挨几顿揍。但好说歹说,连大队长都上他们家连哄带吓唬地说啥都是一家人,这刘小枝以后还得给他们老田家生儿育女的话,也不光没能帮助刘小枝脱离苦海,反而还让赵桂花和田友贵母子俩成了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觉得丢人现眼而越发下狠手地揍起了刘小枝。   久而久之的,连大队长都不愿意掺和他们家的事儿,队里头的其他人就更不愿意了。也就只有马红这个妇联主任,碍于工作职责,时不时地还会上门给调节调节,时不时私下里还会给刘小枝提供点帮助,给点吃的,或是开点跌打损伤的药油啥的。   面对屡教不改,甚至愈演愈烈的赵桂花、田友贵母子二人,对刘小枝这位妇女同志所行的恶事,队里头的人哪怕是看不惯也还是念着都是一个队里头的人,多少有些包庇,以及“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不愿意为了刘小枝这个外嫁过来,连娘家人都不管不理睬的妇女拔创,而影响到队里的和谐。   所以,在县里头联系马红说会派干事来他们田家沟大队负责调解、帮助刘小枝的通知时,大队里听说的没听说的,包括和县里头直接联系的马红全都是不以为然,把这事儿当成了县里头妇联来了新领导,这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搞□□来的,没一个当回事的,只是想着等回头县里的干事来了以后,能跟着凑凑热闹,看看人家城里人是个啥样子。   下午四点,早早结束了下午上工劳作的田家沟社员们开始边收拾东西往家走,边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说着各自的新鲜事儿。   “我下午上工的时候就看见大壮他媳妇儿急匆匆地朝大队门口去了,你们说是不是那回县里头电话里说的那个啥妇联干的干事来了?”   “估计是,要不然马红咋可能会舍得放手下午这半天的工分请假离开呢?准是县里的人来了,她这是能理所当然地旷工还不扣公分了!”   “你说马红可也真是的,这一天天当个妇联主任真是啥事儿都没有,还有工分补贴,她这是占了多大便宜啊,还天天盯着地里头的工分不撒手,真是个钱狠子!哎,早知道这妇联主任还能有这待遇,当年投票选拔的时候我也参加了!”   “说起来,县里头来人是不是也是为了田友贵和刘小枝的事儿啊?要我说,她们家也的确是有些太不像话了,之前说揍两顿也就得了,毕竟咱队里头有几家老娘们没给家里头的男人揍过啊,她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地里头的活儿也不行,挣不了多少工分,挨揍也就揍了,等孩子大了忍忍不就过去了。可你说田友贵也真是……竟然给孩子打掉了!那你说这流出来的血不是他的种啊?”   “还说呢,今天下午的时候,我还看田友贵那小子上着一半工就让赵桂花给喊回去了呢。我估计啊,准又是赵桂花看刘小枝哪儿不顺眼了,叫他回去,一定是又要打人!”   “那你们说,这田友贵在家揍媳妇儿的时候,会不会正好跟大壮媳妇儿还有县里头来的那个妇联干事撞上啊?”   “你说的还真有可能……这万一这县里头来的干事真的去了田友贵家,别回头这小子的混劲儿上来,再给人揍了,或者是再叫赵桂花那撒泼打滚的架势给吓着……你们别忘了,当初大壮媳妇儿要是没有大壮给撑腰,可不就是差点儿让赵桂花给讹上!当时,那田友贵还想跟她动手呢!”   说到这,跟着一起叽叽喳喳说话的几个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都动了心思想要过去田友贵家看看热闹。   不过,在去他们之前,这几个人也真怕田友贵犯浑,到时候得罪了人家县里头的干部,他们整个大队可都得跟着吃挂落。所以,几个人一合计,便打算先给大队长说说这事儿,拉着大队长一起过去!   …   十来分钟后,听说了这事儿的大队长快步走在前面,后面则是跟着十来个队里头向来爱磕闲牙的老少爷们还有妇女。   只见大队长一把推开田友贵家的大门,直接走到堂屋打算给田友贵喊出来的时候,他却跟个哑炮似的,张大了嘴巴却一点声音都没出来。而和他一样变“哑炮”的,还有跟在他后头的田家沟社员们。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大队长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们……你们这是……”   这一句话虽然还没有说利索,但对于已经坐在这里听了整整两个小时思想教育,听得屁股都坐麻了却一动不敢动的赵桂花和田友贵母子二人而言,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也叫穿着一身衣服是被冷汗浸透了又自然风干,浑身上下是又渴又累又害怕的俩人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   对此,只见赵桂花、田友贵声音中带着哭腔,满脸都是劫后重生的样子,边往大队长这边连滚带爬地过来,边异口同声地喊道:“大队长,您可算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清楚事情缘由的大队长:“???”   跟在后面更是一头雾水,满脸问号的社员们:“???”   不是,我们是来解救县里来的妇女干事的,你们俩施暴人跟我这呜呜渣渣的是要干啥啊?想要装可怜插队卡个儿博同情?还是想要赶在我们之前跟县里头来的干部刷好感度?这也太没道德了吧!   对此,大队长眼睛一立,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呢,别整这封建思想,还敢喊委屈?快说,你们是不是欺负人县里头来的干事了?!”   正准备诉苦兼告状的赵桂花和田友贵都是一噎,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大队长,一副遭受了背叛的样子,直给对方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但很快,大队长就反应过来了,心想自己有啥可心虚的,天天屁事儿不干就会拿老婆撒气的又不是他!   想到还没见到面儿的县妇联干事,大队长的声音又严肃了几分,责问道:“你们快点说,人县里来的干事呢?是不是让你们给气走了?这平时在队里头闹也就得了,咋半点政治觉悟都没有呢,还敢跟外边的人耍横,你们是不是不想在田家沟待着了!”   赵桂花:“……”   田友贵:“……”   我们冤枉……我们太冤枉了!!!   这个时候,清楚一切事情发生发展,也切身能够和赵桂花、田友贵感同身受,但就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往外说,甚至还有点点幸灾乐祸的马红连忙站起来,跺了跺坐得有些发麻的腿,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那个啥,队长,田干事正在里屋安抚刘小枝和她家小丫的情绪,以帮助她们娘俩能够从长期处在暴力的状态中出来。”马红轻描淡写,略过了很多内容地说着。   “这县里头的干事没被揍……咳,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位田干事还在,那你们三个人在这儿坐着是干啥呢?”险些就把真心话说出来的大队长咳嗽一声,身后的社员们也都是尴尬中带着好奇。   “……”   已经听出大队长隐含意思的马红可以说是相当无语。心想以田干事那耍得一手好杀猪刀的架势,还能让田贵友这欺软怕硬的货给揍了?没给他跟赵桂花剁吧剁吧当下酒菜就是万幸了!   但想到那把仿佛刀刃上还带着血迹的杀猪刀,以及田凤娟以最温柔的姿态耍刀的样子,马红下意识地打了个摆子,搪塞道:“我们、我们这不是刚一起听完县里来的田干事给我们这讲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知识,共同提高思想境界呢嘛!这不,在田干事的感化下,赵桂花同志和田友贵同志也是受益匪浅,表示他们……他们一定痛改前非,以后都不会再使用暴力,还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劳作,不重男轻女,也不再欺负刘小枝同志了!”   赵桂花、田友贵: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怂,只是怕被不随便地砍而已!等她走了以后,我们还是一条好汉!   然而,不等这俩人反驳,将田凤娟以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们听讲课的行为曝光出来,田凤娟已经撩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出来时,还不忘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赵桂花和田友贵,同时还摸了摸自己一直背着的布兜子……里面的杀猪刀。   赵桂花、田贵友:“……”   怕了怕了!   在田凤娟出场以后,众人也就都将心思放在了她身上,没去理会旁边又是害怕又是气愤,只一派敢怒不敢言模样的赵桂花母子俩了。   大队长率先伸手跟田凤娟握了握手,热切道:“您就是县妇联派来解决问题的田干事吧,您好您好,我是田家沟大队的大队长,您叫我老田就行。说起来也是缘分,没想到被派过来的干事会也姓田,要知道我们田家沟大队有至少一半的社员都是姓田,没准儿您和我们这里的田还是本家呢!”   这个时候,跟着一起凑热闹的社员中有上了年纪忍不住犯嘀咕道:“这个田干事咋看着那么面熟呢?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旁边就有人笑了:“婶子您可别瞎说了,人这是县里头来的,您看那人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多讲究,还有脚上的那双鞋,一看就不便宜!”   听到众人议论的赵桂花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田凤娟的背影,幽幽地说道:“可不是瞅着眼熟嘛,这位田干事是田老七的外甥女,是当年那个死了男人的田小芬的闺女!”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哗然一片,全都目光炯炯地看向了田凤娟。   还真别说,田凤娟那眉眼还真是越看越眼熟!   要知道,当年田小芬从城里鸟悄地结了婚,又死了男人,最后还大着肚子回来村子的事儿,可以说是在当时引起了很大争议。   不少人都觉得她根本就没结婚,而是跟野男人做了丑事,被人搞大了肚子又让人给甩了才回来的村子里。只是当时田小芬一家一致对外,是死咬着就是死了男人才回来的,只是当时不兴领结婚证,又被婆家给赶出去了,才只能回娘家生孩子。   这样的传闻,一直等到后来,田小芬生了一个丫头以后,就真的没再想过二嫁,只一心守着孩子跟爹妈一起生活才算是消停,而等到再后来田小芬去世以后,大伙儿也就对这事儿没再关注过了。   “你,是小芬的闺女?嫁给靠山屯大队老苏家的那个?”最开始觉得田凤娟眼熟的婶子震惊道。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田凤娟也没有否认,只是转而说道:“我以为,我不管我是不是大队里的人,又嫁到哪里,都和我作为妇联干事,过来解决田友贵家暴妻子刘小枝的事情没有关系。”说到这里的时候,田凤娟故意扫视了众人,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说道,“当然了,作为这里的人我也肯定会看在咱们乡亲的面子,不会按照县里要求的,对屡教不改之徒,就直接联系当地领导送去农场劳动改造……只要他们虚心改进,我自然也愿意帮忙遮掩一二。”   田凤娟这话说得可谓是打一棒子再给甜枣的真实表现。   而同样的,她也成功凭借这样的方式,给众人吓唬住了。   毕竟,那可是被送进去了可就很难再被放出来的劳动改造啊!   对于田凤娟这话,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头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要知道,虽然他们也都挺不齿田友贵和赵桂花的行为,但如果他们大队出了这样一个被送去农场里劳动改造的人,那整个大队的名声可就臭了!到时候不光是老田这个大队长抬不起头,连着他们这些社员,也全都得跟着被影响,这可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想到这,大伙儿看向惹出这事儿的赵桂花和田贵友的眼神就显得有些凶恶,而望向田凤娟的,却全然没了刚刚在听到她说的前半句话时还有些不满的样子,一下子都变成了敬畏与讨好。   “那个,既然田干事是咱们大队出去的人,那不如晚上就搁大队里头吃?”大队长说着,忍不住给一旁还没整明白为啥事情会有现在这个发展的马红使了使眼色,暗示她作为女同志多跟田凤娟套套近乎。   “吃饭就不必了,等会儿我还要回去县里作报告呢。只是关于赵桂花和田友贵这两位同志到底只是一时的敷衍,还是真正的悔悟,又到底要不要联系农场那边……”田凤娟意有所指道。   听到这话,大队长连忙说道:“这件事……关于赵桂花和田贵友这两个人的事情,以及刘小枝同志的事情,田干事就不用担心了,我作为田家沟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对他们进行监督与管理,那是义不容辞啊!”   田凤娟:“那就好。既然大队长保证了,等回去县里以后,我也就知道该怎么跟领导汇报了。”   大队长:“田干事放心,不光是我,整个大队的人也都会做好监督工作,一定不会再让他们犯错误了!”   社员们:点头。   赵桂花:绝望。   田友贵:崩溃。   于是,这一次的下乡调节之行,田凤娟算是圆满完成。   离开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已经苍老却仍熟悉的舅舅、舅妈的面容,还有一旁拉家带口过来的表哥眼里对自己复杂的眼神。   不知为何,原本不想和他们再见的田凤娟最后也还是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但起码,也还是再见了一面。   与此同时,正在为田凤娟这个“拿刀狂魔”离开而松了一口气的赵桂花和田友贵,还不知道家里头的切菜刀已经被刘小枝牢牢攥在手里的事情,更不知道大队长以及全答对的社员们都已经盯上了他们,只为了保住整个大队的名声。   所谓无知是快乐的。   像是此刻,赵桂花和田友贵还都在心里头盘算着,一会回去一定要好好揍刘小枝一顿撒撒气呢。   刘小枝:田干事说了,招不在多,闭着眼砍就行!   …   “那个田干事,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等回头有机会,我去县里开会,咱们再联系啊!”很快调整好对杀猪刀恐惧心理的马红说着话的时候,也还是不太敢抬头去看田凤娟温温柔柔,哪怕是挥舞着杀猪刀的时候也还是极为柔美的面容。她觉得,自己可能得做两天噩梦才能彻底调整过来。   至于把这事儿说出去……   马红也想跟人说说这绝对能震惊四方的消息,但问题是……谁信啊!   当然了,她也没想过跟田凤娟这里访事儿,更是没敢问她是咋从像自己一样的农村人一跃成为县妇联的干事,也没想套近乎。因为马红现在心里所想的,就是快点给这个杀猪刀用得贼拉溜的“女煞星”给送上牛车以后,回家她赶紧给自己冲碗红糖水压压惊。   面对马红很是闪躲的目光,田凤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柔声道:“好啊,那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在县里逛逛。”说着,她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在县里头买的呢,比百货商店里的便宜两三块钱不说,还不用布票,划算极了。”   便宜两三块钱?   不用布票!!!   要说这甭管是在哪个年代,爱美都永远是女性与生俱来的天性。而田凤娟这边又是便宜,又是不要布票就能买到她身上这么好看衣服的话可以说是正中马红的心坎儿。   要说这农村为啥想弄件新衣服难,有条件的过年能给孩子置身新衣服,没条件的就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布票的稀缺嘛!   可眼前这却有不用布票就能买到一件成衣的机会……虽然马红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但只要一想到能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去公社妇联开会……她就忍不住可耻地心动了。   看着马红明显有所意动的样子,田凤娟露出了一个在后世那些金牌销售员脸上都经常出现的笑容,发出了魔鬼般诱惑的声音道:“如果马主任你能凑齐几个人一块买的话,还能优惠的哦!”   马红:“!!!”   于是,在苏有粮还在担心自己媳妇儿会闹出人命,被派出所联系的时候,田凤娟已经带着一笔衣服订单,满载而归了。   田凤娟:深藏功与名。   杀猪刀:哪里需要就往哪儿砍!   —   田凤娟这边在顺利解决了田友贵家的事儿以后,成了五个人里面最早一个完成任务的,成功的到了梅主任的另眼相待,与赵静更加热情的对待,以及……更加忙碌,却也终于火热起来的工作任务,算是忙并快乐着地步入了正轨,在整个妇联,乃至于县政府里,都混得风生水起了。   对于自家媳妇儿的忙碌于变化,苏有粮也是毫不落后,将制衣计划也进行得顺利不说,还在田凤娟帮忙打开了第一道销售口子后,从中获得了更多的想法,开始专注于将衣服折腾到下边大队里,成为了七十年代第一个发起“团购”的人,也终于正式有了独立的,不需要林七给予帮助的赚钱法子,每天都忙进忙出的。   所以……   “所以,9527你跟我说这些是啥意思啊?”   “宿主你不明白吗?!”   苏秋月炸了眨眼:“我不明白呀。”   被气昏了头的9527:“宿主你难道不看日历的吗?距离你这学期结束只有不到来那个个月的时间了!而两个月以后你要面对的是以全地区为范围的升学考试!可你现在连高中课程都还没学完,初中知识的复习也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每天每周的小学课程补习你也一直都是在摸鱼,宿主难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等考试结束以后就收拾东西回靠山屯吗?”   “……”   面对9527的“恨铁不成钢”语音包,苏秋月是真的有产生过愧疚……如果9527能把它写在肥手上的小抄藏得再隐蔽点的话。   见言语攻势没有用,9527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在系统空间里撅着屁股开始默默收拾行李。   苏秋月:这是36计中的走为上计?   这样想着,她戳了戳9527的腰眼,问:“你这是要干啥去啊?咱俩不都已经捆绑了嘛,也过了一个月的试用期,你现在收拾行李是想离家出走?”   被捅了腰眼痒痒肉的9527憋着劲儿道:“本系统哪儿也不去,只是想收拾一下东西让系统空间显得没那么乱,这样的话等本系统进入休眠状态以后,省得没人收拾。”   苏秋月更加疑惑:“休眠状态?这还没到冬天呢你在就休眠,再说你又不是狗熊,学习系统那不得是365天都保持运转吗?”   9527抹了一把眼泪:“宿主也知道学习是要每天都坚持的事啊,本系统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喂喂喂,这种时候就别整那老阴阳的套路了,好好说话!”苏秋月看着9527那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不似作假,有些心虚地喝道。   “……之前捆绑的时候本系统说过,如果宿主不能按时按完成学习任务的话,就等于不能给系统提供运转的养料,那样的话我就会进入强制休眠状态。”9527呜咽了一声。   “强制……休眠?”   “是的,本系统已经感受到了主机的运转困难,如果宿主再继续这样下去,我就会进入强制休眠。”   听到这话,苏秋月愣住了。   对于最开始捆绑时9527说过的那些注意事项,苏秋月当时就没怎么仔细听,后来更是随着时间而越发没有在意。她根本把系统运转是由自己通过学习、通过完成任务才会拥有运转能量的事情给忘记了!   可问题是,苏秋月开始咸鱼,故意放慢学习进度,天天想方设法钻空子不学习的原因,就是不想要9527离开啊!   9527:???   在苏秋月愧疚自责又难过的解释下,9527终于明白了她近一个月如此表现的原因了。   对此,9527不敢置信地说道:“所以,宿主最近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在第一次月考时,本系统在程林失败被调走以后说的那些什么‘人与人之间总是要有分离,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系统和系统之间也势必会有分别一天’的话才这样的?因为你怕学得太快,把学习任务全都完成以后,我就会自动解绑离开你?!”   已经为自己的愚蠢开始落泪的苏秋月羞耻地点了点头:“……是。但你不要多想啊,我、我当时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绝对不是舍不得你!”   完全不同苏秋月解释,早已经乐开了花的9527得意地叉着腰喊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宿主你就是舍不得本系统!但是本系统必须要解释一下,当时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到了本系统曾经和同批次生产的系统被送往不同地方以后,却只有本系统一个统接二连三被解绑送回去时的感慨!宿主你想和我拆伙已经是不可能的啦!哈哈哈哈哈!!!”   不打自招还傻得惹统怜爱的苏秋月:“……”   大概是因为平日里被苏秋月挠了太多次痒痒肉的原因,9527这一笑,是足足笑了十来分钟,才算是顺过气儿来。   过了好一会儿,换上了温情路线语音包的9527才开口道:“虽然但是……不管宿主你学多少知识,哪怕是成为站在顶峰的天才,本系统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点,请宿主务必不要为此忧心,也不要因此荒废时间,以借此挽留本系统。因为,我始终与你同在。”   苏秋月:“……”   所以,你是以为我会感动吗?我才不!   9527:“……”   但是宿主你偷偷擦眼泪的动作已经被本系统看到了哦!   所以,温情啥的在苏秋月和9527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的。   她们有的,只有父爱如山(划掉)   只有互相挠痒痒肉的感情!   …   于是,在冰释前嫌,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以后的第二天。   9527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厚沓堪比苏秋月半个人高的学习资料,又推了推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眼镜框,对苏秋月严肃地说道:“由于宿主你之前的消极怠工,本系统在运转上面已经出现了问题,并且也马上就要全地区小升初考试了……所以,为了保证本系统的运转正常,为了保住宿主你的天才人设,接下来的两个月,宿主你可一定要做好头悬梁锥刺股的准备啊!”   看着这一厚摞的课本与习题册,苏秋月咽了咽口水道:“你不是要说,接下来两个月我要把这些全都看完、学完   做完吧?”   对此,9527微微一笑道:“当然。因为,这是宿主你接下来一周就要完成的内容。”   才刚准备松口气的苏秋月:“……我想了想,要不你还是走吧,我送你——”送你离开,千里之外①,你带着这些资料不要回来!   9527:“货物寄出,概不退货哦~宿主还是尽早认清现实,重新投入知识的海洋吧!”   苏秋月:“我真傻!真的!②” 第56章   再一次投身到知识的海洋, 苏秋月是继续以狗刨式在“海”里头在9527的监督下奋力扑腾着,以保住自己的天才人设,并以实际行动贯彻着“学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这句话的道理。   ——因为她已经被“退”到海浪上,分分钟就要被海浪打脸了。   在荒唐了小一个月时间以后, 苏秋月再去看高中课本的时候, 只觉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充分表达了是打开书“马冬梅”,合上书“你是谁”的样子, 整个人也彻底陷入到了一种“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的状态,一碰到书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满心只想要回到前阵子逃避学习时的懒散时光, 而极难再回复到之前分分钟备考的样子。   要问她此刻的内心感受……   苏秋月:别问,问就是后悔!   看着被贴在系统空间墙上一处极为显眼位置的“距离全地区小升初考试时间”的倒计时牌子, 以及被放在旁边的,关于接下来大概有五十来天时间里的学习计划表,更是觉得头晕眼花, 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好能从这一场“噩梦”中醒过来。   “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 系统空间学习……早上七点到上午十一点,以及下午两点到下午五点,在学校接受学习, 午饭过后的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 进行午间小测……晚上六点到八点半,去到各科目老师家里接受补习……”   苏秋月瞪圆了一双眼睛,将计划表上的安排念出来以后, 不敢置信地看向系统,惊呼道:“9527你是真拿我当春耕老黄牛了啊,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早中晚吃饭的时间,和在学校的课间休息时间以外,你是半点空隙都没给我留下,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略显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能做出这样的计划表!”   对这份计划书相当满意的9527推了推还没摘下去的眼镜,谦虚道:“宿主你不要太激动,我知道你很开心有我这样的系统帮助你学习这件事,但请注意,本系统的计划中,当然不是‘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还有考试的呢!”   “……你真以为我在夸你?”   “……不是吗?”   是个惹人怜爱的系统了。   “所以,接下来我是要按照这张计划表上要求的,先把初中知识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统一复习完毕,同时还要对小学内容进行查漏补缺,将这些完成以后,我还要重新学高中知识?!”   在将目光放到第二张更细化了学习内容的计划表,再三看了一遍后,苏秋月是真的抓狂了:“可9527你知道的,小学课程我已经学完了两边,现在还有学校里的老师给我补习,初中的我之前也已经学过一遍了,还有高中……高中的内容我都已经学了三分之一了啊,你现在要全都重新开始也太难了吧!”   面对苏秋月的质疑与不情愿,9527换了一个柔中带刚属性语音包,“善解人意”地说道:“如果宿主不想重新开始学也没关系的,只要把桌子上关于小、初、及高中知识前三分之一内容汇总的试卷完成,并考出满分成绩,就可以啦!”   已经摸鱼快一个月,高中内容忘了大半,初中知识也不能保证满分的苏秋月:“……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看着苏秋月这说着说着就又是心虚却也来了精神开始看书的样子,9527在心里忍不住想道:所以说,看书还是有用的,不然本系统怎么能知道宿主也是个“玉不琢不成器”,跟个毛驴儿似的,总得有人在后面赶着才能成材呢。   啧,何必呢!   …   当然了,一贯坚持自己并非是周扒皮的9527对于这份计划表也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打一棒子再给甜枣的教育方式已经不吃香了。   根据9527针对宿主个体性格的研究,它觉得,在学习问题上,还是得打一棒子再给一棒子。   于是,就在苏秋月看似老老实实,实际上效率却极低的学习状态下,9527给自己重新下载了一个“语重心长”语音包,并用幽幽的语气说道:“宿主你真的不要觉得这份计划太过严苛,觉得本系统是借机报复让你没有了休息的时间……其实,本系统这样做的主要原因,还是宿主在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在两个月之后就要开始的全地区考试中,连本系统都不一定能确保宿主能否保住第一名的宝座,维持住你的天才人设。”   “?!”   这话说出来,苏秋月是真的有些懵了。   “不会吧……我已经连续两次得了全校第一,之前还考了全县第一,又把小学课本内容都学过两遍,对初中知识也不是一无所知……咋可能会像9527你说的那么严重啊……”苏秋月说这话时,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心虚。   虽然一直以来,苏秋月对于全地区第一这个位置都没啥野心,更不觉得自己能行。   但问题是,人的心态是会随着她所处的位置而发生改变的!   在接连几次夺去了第一名的情况下,在学校里的老师都将她作为能在全地区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一匹黑马的肯定中,在她身边所有人都视她骄傲、当做榜样的崇拜中,苏秋月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能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能在地区考试中也像现在这样,无往而不利。   甚至是此刻在听完9527的话以后,苏秋月的心里也还是觉得自己可以,而不像系统说的那样,自己会在学了这么多内容以后,还会再被打回原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空间里突然传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熟悉到让苏秋月羞耻得恨不得找两块棉花塞住耳朵,钻进洞里的声音。   “拜托,那可是全地区第一!地区你懂是啥意思不?就是我们所在这个地方,包括其他同在一个省城下的另外五个县城,外加省城一起的地方都是属于一个地区。那六个县城外加一个省城,还有下边的几十个公社、大队的学生一起联考,那得是多个人争这个第一名啊,我咋可能嘛!”   这是之前,在苏秋月第一次补习时,被蔡老师认定她的目标就是全地区第一时,对自己认知清楚的苏秋月亲口说出来的话。   苏秋月:“……”没脸见人了!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给苏秋月臊得整个人都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从头红到尾,恨不得找个地方蜷缩起来这辈子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结束了录音回放功能的9527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对着上面的数据无比严肃认真地同苏秋月说道:“根据本系统的数据分析,在全地区范围内,和宿主同级的学生一共有xxxxxx名。其中,和你智商相等的有xxx名,比宿主智商更高的有xx名,这些都会是你的劲敌,而最关键的是,这xx名和宿主智商相等甚至更高的学生里,有超90%的同学对待学习都极为刻苦,并不输给宿主,包括他们掌握知识的程度也不落下风。”   说到这里的时候,9527偷偷贼了一眼苏秋月越发萎靡忐忑的神情,又补刀了一句:“还有程琳同学。他在上次月考失败以后,似乎是被宿主你给刺激到了,如今在家是真的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念书,看起来也很是势不可挡哦~”   苏秋月:哦……我哦你奶奶个腿啊!!!   如果说是在这番话说出口之前,苏秋月还是带着一些被质疑能力的不愉快,与对自己过于自信的骄傲的话,那么在9527说完了这些话以后,她就算是彻底没了侥幸的想法,满脑子想到的就都是被打回原形的自己拎着带补丁的包袱回到靠山屯的样子。   绝对不可以!   好不容易离开的,怎么能再回去!   可以说,9527说的话像是敲碎了虚假未来的锤子,一下子将走在空中阶梯,已经摇摇欲坠的苏秋月给拽了下来,让她重新回到了陆地,重新脚踏实的同时,也彻底唤醒了她的危机感。   “那个啥,我觉得我还能学……”苏秋月很是心虚地说了一句,却还不死心地说道,“但小升初考试考得只有小学知识,根本不需要初中和高中的知识吧?”   面对苏秋月骨子里那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咸鱼成分,9527抠了抠自己的小胖手,也没说别的,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剧情已经开始了。书里的徐致同,就是那个知青,已经去到靠山屯大队和苏夏草见过一面了。”   苏秋月:“!!!”   如果说离开靠山屯,来到县里是苏秋月改变自己和她爸妈命运的最关键一步,那么比这一步还要重要的,应该就是如何保证他们一家三口能永远不回去靠山屯,永远和剧情给他们安排的路线彻底远离这件事了。   而现在,剧情已经开始了。   哪怕苏秋月已经完成第一步,并也带着苏有粮和田凤娟一起努力贯彻远离剧情的行动,她还是不免揪心于自己对于世界规则,对于已经乱套的剧情未来可能会有的发展。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前进,没有后退了。   深知这一点的9527贱嗖嗖地问道:“宿主你现在对本系统制定的计划书还有反对意见吗?”   认清事实的苏秋月生无可恋回答道:“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   就在苏秋月正宛如拉磨的驴子一样,一本书一本书地学,一套题一套题地做着的时候,推动了剧情发展的徐致同几个人正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商量着去县城逛逛的事情。   靠山屯的知青点里,刚被分配过来还没有一个月的周晶晶对同她一起分配过来的另外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知识青年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去县里吧。虽然公社离队里头更近一些,但公社供销社里的东西都没有县里头的全,也没有国营饭店,咱们这来回一趟就得几个小时,肯定是要一去一天的,不如直接去县里头,连着中午饭也都能一起解决。”   作为周晶晶同乡,也是她爱慕者兼追求者的徐致同率先举手赞同道:“我同意!不光如此,我也想去县里头的邮局给家里打个电话,靠山屯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离我和晶……周知青所在的省市也太远了,我们之前寄出去的信一直都没有收到来信,也不知道是家里头给回的信还在路上,还是我们寄出去的信都还没有到呢。可公社的邮局只管接、收、派送信件,不具备打长途电话的设备。”   如果说刚刚周晶晶的话只是让其他几个知青有所意动的话,那么徐致同的话就算是彻底说服了他们,去县里而不去公社的这一想法。   和徐致同、周晶晶一批被分配到靠山屯大队里的知青大多都是年龄相仿,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虽家庭条件与政治背景有所不同,却也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是从离靠山屯大队很远的地方来的,也全都面临着和徐致同所说的,一样的——已经将家书寄出半个月,却迟迟得不到家人回信——这一情况。   在这个只能靠劳动来换取粮食的生产大队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知青们想要更好地生活下去,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家里头时不时给寄来的补贴了。所以,在这样单薄的,只能通过书信往来的联系中,这些知青能寄希望的也只有打电话了。   于是,一群人就这样确定好了要在明天一起去县里的事情。   就在知青点里这几个人商量着去县里要买些什么必需品的时候,同在靠山屯的老苏家也在准备着明天要去公社里的事情。   晚上,苏春桃给自己把被窝铺好后,看着同样刚洗完澡却披头散发坐在床上愣神的苏夏草,忍不住说道:“夏草你还不赶紧睡,明天咱还得早起去公社把户口上的年纪改了呢,要是不早点睡的话,明天起来指定得困得睁不开眼,到时候拍相片也肯定不好看。”   听到大姐的话,苏夏草恍惚了一会儿后,才回道:“我知道了姐,你……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头发干了就躺下。”   姐?   苏春桃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扭曲,也幸好如今外边天已经黑了,苏夏草又是背对着她才没有被发现。只是在调整好表情以后,苏春桃的心情却很难平静下来。   她有多少年,没有听苏夏草喊自己一声姐了?   这些年,苏春桃一心只记恨着这个妹妹,却忘了罪魁祸首根本就是乔福这个施暴者,而如今她所做的事情,又到底是不是如同斩掉恶龙的骑士,头上也蜕化出了恶龙的角了呢……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苏春桃有些睡不着了。   而坐在床边的苏夏草并不知道身后大姐的所思所想,只一心想着自己今天在上工时看到的,徐致同和那个女知青互帮互助,情谊深浓的一幕。   那个女知青可真漂亮啊。   乌黑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白嫩的皮肤,还是跟徐致同来自一个地方,是一个学校里同窗过的同学,而徐致同看她的眼神也真深情啊,全然没有当年撇下她离开时的凶狠恶毒,也没有将自己一脚踹流产时那样的可怖。   而这样一对登对的男女,可也真的是,让她想要毁掉啊。   流氓罪?   这个似乎不错。   苏夏草坐在床边想了半宿,在临睡前露出了一个平静却又极为诡异的笑容。   她的好日子现在是看不到头了,又怎么能让徐致同这个害了自己上半辈子的人得偿所愿呢。   …   第二天天大亮。   老苏家这边是早早就起来,准备出发去公社给苏春桃和苏夏草两个人改户籍上的年纪,好能让她们的年纪够领结婚证的要求,等今年年底的时候,就能尽早把两个人的婚事都给办了。   李秀芹头上裹着个布巾,看着肚子已经很显眼的大儿媳妇,小声嘱咐道:“等到了公社,我带这两个丫头去改户籍,你和有田两个人就去公社的卫生所让人给看看肚子,看看能不能在家让稳婆来给接生。”   因为早年生孩子有过大出血险些丧了一条命的王翠芬自然不会拒绝婆婆对自己的关心,哪怕她知道,李秀芹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还是认真点了点头,道:“妈您放心吧,有有田跟着我,到时候大夫说啥我们也都会跟您说的。”   婆媳二人小声说着话呢,收拾利索的苏春桃和苏夏草就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你们俩……”李秀芹看了一眼这俩人,皱着眉道,“你们俩是半夜做贼去了吗?这眼睛咋跟被烟熏过一样,黑青黑青的,不知道今天还得去公社照相改户籍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都神色复杂地别开了头,低着头没吭声。   看着苏春桃和苏夏草这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李秀芹是咋看咋窝囊,却又顾忌着今天要干的事儿,而只能说那么两三句,便没再开口,只闷声道:“行了行了!别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了,赶紧出发去公社了,昨天跟牛二定好的车,去晚了可就耽误事儿了!”   苏春桃、苏夏草:“知道了奶。”   …   一行人朝着大队门口走着,却不成想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了那里。   “夏草你看,那边几个人是不是咱队里头新来的知青啊?”苏春桃小声地同苏夏草说着,却在下一秒被李秀芹给打断了。   “真晦气!竟然跟这群知青赶上一辆车,这一路上注定是消停不下来,要听他们说一路。”说着,李秀芹又转头看向苏春桃和苏夏草,低声喝道,“等会儿坐上车你们俩都给我离那些知青远点,别跟之前的二丫似的,见着那城里人就走不动道儿了!”   然而,李秀芹说是这么说的,却忘了这一辆牛车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怕是再注意着,两拨人也还是挨到了一起。   坐在周晶晶旁边的苏夏草看着她白嫩的手掌心,听着他温声细语同旁边徐致同小声说着那些自己从前听不懂,现在也听不懂的诗歌文学的话,只一个劲儿地低头不语,像是一个真的没见过世面不敢跟人搭话的害羞小姑娘一样,全程都垂着头,听也同样没有把自己当回事的两个人说着那些暧昧的对话。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只有苏春桃注意到了苏夏草从始至终都紧紧握住,没有松开的手掌心…… 第57章 (捉虫)   在户籍本上, 属于自己的那一栏里的年龄从16岁变成18岁以后,苏夏草就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心头总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心慌得不得了。   或许,是因为改了年纪以后, 自己距离要嫁给乔福那个老鳏夫又近了一步?也或许, 是在自己距离乔福更近一步的同时, 也离张卫东更近了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年纪也都已经改了。   以后, 她就不再是16岁的苏夏草, 而是18岁,可以和人领结婚证的苏夏草了。   想到这里,苏夏草的心情竟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   毕竟在她看来, 最终能够和自己领结婚证的人,只能是张卫东。   至于乔福?那不过是帮她从这个家里头逃出去的跳板罢了, 反正按照她上辈子的记忆,等到了明年,刘小芳就会开始缠绵病榻, 然后再在两年后, 也就是1976年的时候撒手人寰, 而等到1978年的时候,张卫东便会在周翠莲的要求下准备再婚。   不过三年的时间对于在今年年底就极有可能被李秀芹他们安排和乔福结婚的苏夏草而言还是太长了。所以,在苏夏草的计划里, 她必须要在今年秋收, 张卫东再回家探亲的时候,尽快笼络住张卫东的心,最好能跟他发生关系……   苏夏草这边正想着在这几个月张卫东没有回来之前, 自己要先按捺住想要破坏徐致同和周晶晶两个人关系的念头,不能再惹是生非引起如今时时刻刻都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给自己嫁走的周翠莲注意的时候,就被李秀芹突然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李秀芹拿着新换好的户籍本,不敢置信地问着面前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工作人员道:“不是,同志你可不能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啊,我二儿子一家的户口明明是跟我们一起的,可这本上面咋没有他们三口的页了呢?是不是你们给弄错了,把他们的户口给弄没了?!”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强压着火气道:“大娘我刚都已经说了,你现在换的这个是新户口本了,那上面有的人就是跟你还在一个户籍里的人,没有的就是人家把户口迁走了,自己单立户口本了!我们作为公社的正经干事,都是受过专业的培训,是不会出现弄丢户口的事情!大娘你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说着,这位工作人员还犹觉不够地旁边的同事小声叨叨着:“真是的,当妈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把户口迁走了,还好意思跟别人来劲,你瞅那老太太一脸刻薄相,一上来就要给俩孙女改年纪,那准是想要改好了年纪好给说人家嫁出去好能多要彩礼钱,还真当咱们不知道似的……要我说啊,她那个儿子把户口迁走才是对的呢!”   向来耳朵尖的李秀芹听到这话,是险些给气得整个人仰过去。正准备伸手跟这个工作人员使出自己平时在队里头撒泼骂街的招数,给对方一个好看的时候,深知这公社干事不能得罪的苏春桃和苏夏草俩人全都顾不得别的,一人拉着李秀芹一只胳膊,拽着她就往外走。   李秀芹挣扎道:“你们俩是造反吗?扯我干啥,我还没跟那人说清楚呢,咋就换了个新户口本,你们二伯一家的户口就没了呢!”   原本就心烦意乱的苏夏草扯着嗓子回道:“奶你没听说人嘛,我二伯、二伯娘还有秋月的户口不是没了,是从咱家,从靠山屯迁走了!人家都去县里头过好日子去了,咋可能不把户口迁去县里,吃商品粮呢!”   “迁、迁走了?”苏夏草这一番话直给李秀芹说得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说法,“他,他咋能把户口迁走呢,迁走了咱家年底头分粮食不就该少了他们三口的人头儿,没粮食可分了嘛!”   看着李秀芹不愿意相信的样子,苏春桃担心她在公社里头闹起来,便换了一种温和的说法,道:“奶,咱要不还是先回去队里头,二伯他们的户口到底是咋回事,不也没有一个确定的回答嘛。不如先回大队,咱去问问大队长,他肯定是知道的,也肯定会告诉咱这是咋回事的。”   听到这话,李秀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咱们现在就回去!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大队长,咋能不经过我和你爷的允许就给老二一家的户口迁走呢!”   回去路上。   有了苏有田和王翠芬的应和帮衬,苏春桃和苏夏草两个人可算是能摆脱掉李秀芹这颠三倒四说来说去,都是在说着自己不相信苏有粮会把户口迁走的事情。   而同样带着不敢置信,却又怀揣着小心思希望这事儿是真事的苏有田两口子则都是很敷衍地安抚着李秀芹,顺便还不忘给“先斩后不奏”的苏有粮一家子上眼药,小算盘打得都是对当初在分家时分给老二的那间东厢房的惦记。   一行人就这样说着,盘算着,回到了靠山屯大队。   到了大队以后,李秀芹并没有冲动地直奔大队长办公室去确定这件事,而是打算先回家找苏铁柱把这个事情说了,让他这个当家的老头子来做主这件事情的情况,到底又该怎么解决。   然而,几个人才刚跨进自家院门口,就看见了郭队长正带着两个年轻小两口跟在他们老苏家的院子说话,边说还边指着苏有粮那间东厢房比划着什么。而和他们相对站着的,就是沉着脸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苏铁柱,和同样在小声说着悄悄话的苏有年、刘梅两口子。   “你们……大队长你们这在我们家干啥呢!”李秀芹有些不乐意地喊道,“还有老三你们两口子在那嘀嘀咕咕啥呢,都闲得没事干是吗!”   面对自家婆婆这向来好指桑骂槐的话,刘梅只笑了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对李秀芹说道:“妈,您要是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不如就直接问问大队长,拿我们这撒什么气啊……再说了,我跟有年没进屋待着不也是为了等您回来,想着这半天去公社挺辛苦的,想关心关心您嘛。”   李秀芹心里啐了一口,对刘梅假模假式的样子很是瞧了不上,却又说不出来反驳的话,便只能将目光看向郭队长,没好带气地说道:“大队长,你带着这俩人来我们家是干啥呢?就算你是大队长也不能随随便便带着外人去别人家乱逛吧。”   “我带他们来看房子。”郭队长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能让李秀芹当场抓狂的话,“这不是上回有粮回来就托我帮他找人看看谁愿意买这间房子嘛,正好人这山树两口子想要搬出来住,就想说过来看看房子。”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李秀芹震惊了。   不光是她,连着早就惦记上这间房的苏有田和王翠芬也震惊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道:“他要卖房子?!”   郭队长:“对,而且山树两口子看完房子以后觉得挺好的,已经决定要买了。”   “我们不同意!”李秀芹立刻说道,“这房子、这房子是我跟他爸老两口子给他的,想卖必须得经过我们的允许!”   “但是你们分家的时候,不是已经把房子都分给他们三个人了嘛。”郭队长睁眼说着大实话,“这间房子不管上哪儿说去也都是粮子的了,他想卖跟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这话说出来,是直接叫李秀芹呆愣在了原地,也叫旁边的苏有田和王翠芬两口子气得不行。   至于早于这几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苏铁柱坐在一旁还在吧嗒吧嗒瞅着他的旱烟,而虽然也对苏有粮这间房有过想法,但也清楚不太可能实现的苏有年和刘梅两口子则继续在西厢房的门口看热闹,还不忘使唤儿子给他俩拿了俩小板凳出来。   众人:“……”   妈的,就说老三最狡猾,不要脸的程度也越来越像老二了!   …   县城里,并不知道家里头的人已经为了自己又要卖房又迁户口的事情乱成了一锅粥的苏有粮正跟着田凤娟一起在家里头数钱呢。   “十块、二十……一百三、一百四……三百七十六。”在将整张的十块钱数完以后,苏有粮朝手上啐了口唾沫,开始数起旁边的零头毛钱了,而田凤娟则是负责数票证,以及把他们俩数出来的钱和票的总数都记下来。   “她爸,这个月你赚到的钱又创历史新高了,不算上咱俩的工资,光是你在黑市和卖衣服赚到的钱就有足足小四百块了,这下子咱之前跟小林借的买房子的钱都能还上不说,手里头又能有百十来块钱的积蓄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田凤娟看着苏有粮的神情可以说是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对此,苏有粮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腰杆道:“林七那边我之前已经还了两回钱了,还剩下两百多就还清了。所以到时候咱手里头不光是有一百来块钱,是能有小两百,再加上咱俩人每个月的工资,还有之前我拜托大队长给咱把房子卖了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也能有个四五百块钱。”   田凤娟:“那肯定的,不光是这些钱,你每个月卖衣服啥的也都是个大头进项……说起来,那房子找着买主了吗?这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估计是得闹翻天!”   苏有粮:“应该也差不多能卖出去了吧……毕竟这事儿我跟大队长也说了有一个来月,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先等大队长来信儿吧,他也知道学校的电话,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我爸妈那边……他们乐意闹就闹去吧,反正当初分家也是他们提的,就是大哥大嫂那边估计得气个好歹,毕竟他们惦记咱那间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和我又有啥关系呢?”   “他们也真好意思惦记!”   田凤娟忍不住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只要是长眼的人就知道是他们在插圈弄套,想给咱们分出去的,分了钱和粮食外加一间东厢房就好像咱家占了便宜似的,可他们咋不想想当初垒厢房的时候大哥和老三根本都没跟着帮忙,全是你在那忙活的呢!再说了,家里头能分的这三间屋子,老大得了最大的正屋,老三是新盖的西厢房,就咱家这个屋子只有一间,面积还小!他们分的时候咋不想着咱家吃亏了呢。”   见田凤娟说着说着还真是有些动怒了,苏有粮连忙哄道:“哎呀媳妇儿你别生气啊,甭管咋说,咱把这房子卖了拿着钱就都给闺女攒嫁妆了,也就和他们没关系了,置那气干啥。”   说着,他又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发现没发现咱闺女最近可是又开始整天睡大觉了,一天天总跟睡不醒的似的,可这马上就要地区联考了,她这天天睡觉会不会影响考试啊?”   果然。   一说这个,田凤娟就没再关注别的,略显迟疑地说道:“应该……没问题吧。秋月不就是在头阵子月考之后欢生了一段时间,没天天在家睡觉嘛。现在,应该是那个劲头过去了,就又回去之前那样了。”   “也是,咱闺女这觉老是睡不够的。”苏有粮挠了挠头,“不过我看学校里的那群老师对地区考试还挺重视的,估计咱闺女之后俩月都闲不下来了。”   “都不能休息?”田凤娟有些心疼,“要不她爸你回头跟几个老师说说,平时放学跟着补课也就得了,这周六日啥的还是得让闺女歇一歇,我瞅着她最近可又是有些瘦了。”   “那等明天我送闺女的时候去跟刘老师说说,我也觉得他们给闺女逼得太紧了一些,虽说这是为了她好,但咱闺女这相比较以前在大队的时候已经很刻苦了,这能有学上就行了,也不是非要第一名啊。”苏有粮很是认同地说道。   “这话说的在理。”田凤娟点了点头嘱咐道,“那回头你再买几根棒骨回来给闺女炖汤吧,还有小鸡崽儿也寻摸几只,还有母鸡……到时候小鸡崽儿养在家里等大点给闺女炖着吃,母鸡就留着鸡蛋,咱到时候把旁边那个小仓库腾出来,偷偷摸摸养着,我看隔壁好几家都这样。”   苏有粮点头:“成,明天我就寻摸寻摸去。还有上回的羊肉,我觉得闺女挺爱吃媳妇儿你给做的那个白萝卜羊肉汤的,回头我再买点羊肉回来。”   田凤娟笑道:“我看呀,哪儿是闺女爱吃,明明是你爱吃!”   两口子这边边说说笑笑着,边把散在床上的钱都给收拾起来,又重新给藏到了他们专门掏出来的一块砖缝里,又把砖给塞了回去。   这可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一定得藏好了才行!   …   正在自己屋里头看似是在呼呼睡大觉,实际上却是苦兮兮在系统空间里学习的苏秋月并不知道,她爸妈已经商量好了要给自己“减负”的事情,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即将在暂停了周末补习后,成为真正的“睡美人”,并达成一天能睡20小时的成就。   “说真的9527,和你剥削人学习的能力相比,我们学校里的老师们真的都可以说是弟弟,根本没法比啊!”刚结束了又一次考试,拥有了十分钟休息时间的苏秋月忍不住阴阳怪调的来了这么一句。   9527十分谦虚道:“宿主客气了。和你骨子里顽固不化的咸鱼性格相比,本系统能做的也只有火力全开……要是本系统当初捆绑的是个真正的天才就好了。”   苏秋月:“……”感觉受到了人参公鸡,但我没有证据!   在每天都要接受至少三次随堂测试,不考到满分就不能出来的要求下,苏秋月整个人的精神都快要萎靡了,对于考试这种事情一边抵触得不得了,一边却又形成了“肌肉记忆”,看到试卷就想做。   可这样的日子也才刚刚开始两天,而接下来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苏秋月还要面临比这更严苛百倍的学习要求。   她觉得这很难,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故此,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在闭目养神了一分钟后,苏秋月就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说起来,9527你不是一直都和我在县城里吗?你是咋知道剧情开始的,还有那个啥知青已经和苏夏草见面的事儿啊?”   正在准备新习题的9527回道:“本系统虽然没有远程监测功能,但却拥有对剧情发展跟进的提示功能。”   苏秋月一副“我读书可不少你别骗我”的样子震惊道:“你不是学习系统吗?咋还带提示功能呢?!”   9527人性化的“啧”了一声,用了苏秋月和它说过的话回道:“哼哼,本系统无所不能!”   哦,好一个臭屁的学习系统。   “所以,无所不能的系统9527,你需要你的宿主我,夸你吗?”苏秋月面无表情地问着,攥住得宛如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却高高地扬了起来,仿佛只要它点头,这拳头就会抡出去一样。   对此,9527咽了咽口水,非常识时务却又不失它本色地说道:“……不、不需要。本系统不像某些人一样,热爱虚假繁荣,我都是脚踏实地的,给宿主准备习题!”   说着,不等苏秋月回答,系统这边就将准备好的习题给拿了出来:“十分钟休息时间到了,请宿主拿起手里的笔准备开始接下来的学习!一共一百道题目,请宿主在两个小时内完成……现在开始计时。”   话已经到嗓子眼儿却说不出来的苏秋月:“……”   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县城里这边的小苏家是忙着学习赚钱忙得是不亦乐乎,靠山屯大队这边的老苏家却任由李秀芹带着大儿子苏有田和大儿媳妇王翠芬跟大队长那边撒泼打滚了好几天也还是没能阻止住东厢房被卖了出去。   对此,看似老实憨厚的苏有田在倍感自己利益受损的时候,也终于露出了他贪婪自私的一面:“妈,您跟爸是不是得拿个态度出来,让老二回来认错,或者是把卖房的钱拿出来也行。毕竟那房子就算是分家时候分给他了,也不能……也不能连说都不说一声就给卖了啊!”   又是憋气又有些说不出来伤心的李秀芹面对大儿子没完没了的话,也是脾气上来了,直接不管不顾地喊道:“让我跟你爸说……老大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我们拿啥脸跟老二说去!当初分家是你们提出来的,分家的时候谁占便宜谁吃亏在场的人都知道,谁也都没说过反对的话。现在人老二迁了户口卖了房,在县城里头站稳脚跟了,老大你倒是觉得不痛快了!你要是觉得不痛快就自己去说,跟已经分了家的儿子伸手要钱这种事儿,你妈我没脸干!”   被如此急赤白脸数落了一顿,连带着脸皮都能给人掀下来的一番话说着,苏有田是瞬间就涨红了一张脸,却又碍于苏铁柱的缘故,而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垂眉低眼地不吭声,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很是委屈的样子。   这个时候,已经有八个月身孕的王翠芬连忙开口打着圆场,挺着肚子说道:“妈您真的是误会有田了,他是啥样人您跟爸还不清楚吗?那向来是憨厚老实,从来都不会有歪心思的人,他刚说那话……其实也不是为了想要钱或者是啥的,主要是我跟有田都觉得孩子她二伯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   听到这话,苏铁柱耷拉着眼皮,抬眼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和她已经有些骇人的肚子,问道:“有田他媳妇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见自家公公开口,王翠芬镇定地回答道:“爸,我其实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二弟他要是说卖房的话,还能说咱已经分了家,那房子归他,想卖也就卖了。但分家分的只是家里头的这些东西,让有田他们带着媳妇儿孩子单过,而不是分了血脉亲情,叫二弟带着媳妇儿孩子连说一声都没有的就把户口给迁走了……我是觉得他们这样做像是跟咱们,离了心。”   王翠芬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苏铁柱和李秀芹的神情,见他们因自己所说的话而有所神情变化的样子,便隐晦地朝苏有田使了个眼色,叫他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说。   毕竟咋说自己也是老苏家的儿媳妇,哪怕是给他们家生儿育女,生活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终究没有血缘关系。这有些话,苏有田这个亲儿子能说,她这当儿媳妇的“外人”却是不能说的。   “爸,我觉得翠芬这话说得是话糙理不糙,在理!”已经接到讯号的苏有田反应及时地说道,“其实我生气的也不是有粮宁可把房子卖了也不愿意给春桃和夏草这俩丫头在嫁出去之前住上一段时间这事儿,我主要是气他不拿咱们当一家人,也不把爹妈你们放在眼里!”   “老大!不许瞎说话!”苏铁柱敲了敲旱烟杆,低声吼道,“你是想让外边的人都看咱家的笑话吗!”   “爸我没有……”   “行了!不管粮子是咋想的,现在他房子也卖了,户口也已经迁走了,眼下这日子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把老二一家踢出去,省得他再占家里头便宜的日子吗!你还有啥不满的?”   苏铁柱这话一说出来,苏有田和王翠芬俩人是都不敢再说话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挺好,没有被人发现,可苏有田却没想到他爹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和所作所为,只是……只是一直没有戳破罢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半晌后,在“打了一棒子”后,苏铁柱见苏有田的确有表现出羞愧模样的模样,便又用旱烟杆敲了敲炕沿儿,熟练地又“给甜枣”地说道:“但有一点你和你媳妇儿有一点说的没错,分家分得不是骨肉亲情。所以,明天你就去找大队长,让他练习老二跟你通个话。到时候在电话里你也别说别的,就告诉他,让他在回来拿卖房钱的时候回家一趟,说我有事跟他说。”   因为这话,苏有田一边拼命压抑着心头得意,一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爸,明天我就去大队长那儿!” 第58章   接到靠山屯大队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时, 是苏有粮正结束了前一宿的夜班,准备跟人交接班的时候。说来也是赶巧,电话响起来的时候, 正好负责白班的同事出去巡视了,就只有苏有粮一个人在值班室里收拾东西, 于是这电话便也就由他接了起来。   “喂, 这里是大江县第一小学, 请问是哪位?”苏有粮接起电话,等着对方的回答。   “您好, 这里是靠山屯大队, 我们想找一下苏有粮同志。”电话那头,是郭队长的声音,不过可能是因为电话筒会造成让人声音有所失真, 所以郭队长并没有意识到接电话的人就是苏有粮本人。   但在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后,苏有粮哪儿可能会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啊, 便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翘着腿有些期待地问:“大队长?您找我啥事儿,是不是房子卖出去了?”   “粮子?”   “啊, 是我啊大队长。”   还以为拨通电话以后, 还得等那头的人把苏有粮给找过来才能继续往下说的郭队长没想到这么凑巧, 接电话的人就是苏有粮。   于是,在再三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郭队长开口说道:“是啊, 房子在昨天已经卖给了山树两口子……就是村西头老王家的二儿子, 王山树。他们也是年后家里头分家,被分了出去,就……不乐意跟家里住了, 听说你这间房想卖,便攒了一阵子钱想把你那间屋子给买下来了,昨天晚上才给钱送过来,这不今天一早我就寻思说给你打个电话,好能赶紧回来一趟,把钱拿走,顺便写个过户手续,我好带着人山树去把房本给换了。而且,你说这钱老放在我这儿,我心里头也不踏实啊!”   听到大队长的话,苏有粮笑了笑,寒暄道:“大队长您可千万别谦虚了,这钱要说放在别处我肯定是不放心,但要是放在您手里头,那我绝对是一百个放心!不过山树我知道,他小子不才刚结婚两年,连个娃都还没生呢嘛,咋就分家了呢?”   面对这个问题,正在办公室里的郭队长忍不住看了一眼在旁边抓耳挠腮恨不得把电话筒抢过去直接喝令苏有粮回来的苏有田,低声道:“嗐,这不是山树他哥和他嫂子……年前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家里头有点不够住的了嘛,他爸妈那边也是心疼孙子,就……哎呀不说这个了,这卖房子的钱你啥时候回来拿啊,今天能回来不?”   苏有粮并不知道苏有田也在电话跟前这事儿,只以为大队长这是不爱背后说别人家的坏话,也觉得他是怕自己这和王山树有着差不多经历的,听了会多想,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今天不行,我这还上着班呢,没法请假啊。”实际上是要去拿新一批做好的衣服的苏有粮可谓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等这礼拜放假吧,到时候我还能顺道回一趟家瞅瞅我爸妈他们。”   “这礼拜也行。不过你要是回家的话……”郭队长看了一眼苏有田,有心想提醒一下苏有粮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底。   并不知道老苏家已经因为自己这事儿闹了好几天的苏有粮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得回一趟家了。虽说我在这县城里的日子不好过,一家三口都挤在只有一张上下铺的小单间宿舍里,省吃俭用的过日子,生活得挺难的。但咋说那也是我爸妈,就算是他们这都不愿意联系我,也也咋关心过我,可我也不能像他们那样似的啊……”   因为这年代的电话筒并没有调节对话声音大小的功能,所以苏有粮这一番话,在郭队长没有拿手捂着的情况下,是没漏下一个字儿的,全都叫苏有田给听见了。   郭队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有田:“……”就知道老二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而电话那头,苏有粮还在继续“茶言茶语”地说着:“其实我也不怪我爸妈,这十根手指都还有长有短,他们不待见我也正常,反正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我也已经释怀了。但我也就是跟大队长你一个人说说,毕竟您的为人我也清楚,不是那种爱串闲话的人不说,也不像我家里头爸妈和大哥小弟那样,对我有所偏见。”   前有狼后有虎,大队长真是心里苦。   对于苏有粮这明显想“诉苦”,拦也拦不住的架势,郭队长也只能顶着苏有田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的神情,淡定地说道:“……嗯,你说。”   “其实也没啥可说的,就是吧……”电话那头,苏有粮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一次我把分给我的房子卖了以后,我有些担心他们会跟我……依依不饶。毕竟,那卖房钱也是不老少的呢。”   实际上已经猜到老苏家的人盯上了一笔钱的郭队长:“……”   实际上的的确确是已经盯上了这笔卖房钱的苏有田:“……”   这个时候,苏有田似乎是已经被苏有粮一而再,再而三瞎说大实话的行为给拱火拱到了极点,直接对着电话筒喊道:“老二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是你能随便往外瞎说的吗?!”   “欸,大队长你那边声音咋那么吵?是不是又有队里头的野狗乱跑,跑去你办公室里瞎吠吠了?”电话那头的苏有粮掏了掏耳朵,也没理会苏有田听了自己这句话后更加愤怒的言论,直接跟郭队长说道,“那大队长咱们就说定了,我下礼拜放假就去,钱的话还请大队长帮我看好了,别让野狗给叼走了。”   郭队长:“……好,你放心吧。”   苏有田:“苏有粮你才是狗呢!”   对此,回答他们的是苏有粮的一句“上班,先挂了”,以及“嘟嘟嘟”被挂断电话后的忙音。   “……”   你妈的苏有粮!   苏有田心里头疯狂辱骂个不停的时候,却忘了苏有粮妈也是自己的妈。   李秀芹:上联,养儿防老屁用不管;下联,儿子个个都是混蛋;横批,呸!   —   几天后的周末。   在苏有粮和田凤娟共同的想法表达下,已经有一个来月没有享受过周末不补习快乐的苏秋月终于放假了!   然而,作为破坏气氛小能手的9527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呢。   周六早上,刚从系统空间里退出来打算睡个回笼觉的苏秋月还没闭上眼睛,就听见了来自9527贼兮兮、贱嗖嗖的声音呼唤:“宿主你放假了?休息了?可以睡懒觉了?那咱们就系统空间里见吧!本系统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组合习题,三缺一,就等你来了!”   苏秋月:“……”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9527道:“宿主不要装不听见啦,我都能看见你的眼皮在乱颤欸!”   原本还想靠装鸵鸟躲过9527这个“统扒皮”的苏秋月,在对方叫魂一般的碎碎念中,终于忍不住喊道:“喂喂喂,周六日休息这种事情是我们学校……不,是全国小学生都享有的正当权利好吗!9527你不会是当周扒皮当上瘾了吧,咋还当出优越感,连放假都要剥削?!”   系·扒皮·统皮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剥削’呢①。”   苏秋月:“……不叫剥削那叫啥?”   9527:“……那叫督促!”   “那你知道你这叫啥不?”   “叫啥啊?”   “你这叫张着眼睛说瞎话!”   “哦。所以呢?宿主你就说学不学吧。”   面对9527油盐不进,还极为霸道的样子,苏秋月当然不能轻易认输!   所以,她非常不轻易地闭上了眼睛,接过了……那一套组合习题。   9527:“……”   不得不说,我宿主还真的是“能屈能伸”中的头号人物啊!   于是,在苏秋月如此从心的表现中,9527默默地又往学习计划书里塞了不少东西。   反正,宿主她缺的不是脑子,而是剥……不是,而是督促!   …   因为苏秋月太过沉迷学习,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所以小苏家的早晨饭也跟着一起挪到了十点半,也是他们自从分家以来,包括搬到县城里后,第一次没有按照平时一日三餐的饭点吃饭。   这让一家三口在坐到饭桌前时,都感觉很是新奇。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种叛逆的尝试,让苏有粮他们虽然是饥肠辘辘,却也感受到了别样的兴奋与自由。   当然了,虽然这顿是早上兼中午饭一起的,但田凤娟也没有半点含糊,反而比往常还要更丰富许多。   由她和苏有粮一起亲手打磨的豆浆算是今天的汤品,豆香味十足,顺滑香甜,喝一口就好像能唤醒胃口,让人只觉得肚子暖洋洋的、煮沸豆浆时挑起来的豆皮儿用来凉拌,跟这时候最是适合吃的凉菜一起加点油盐酱醋调味,再撒上些花生碎,解腻又好吃、盛好了豆浆,凉拌好了豆皮,剩下的浆子就直接用卤水点了做成嫩豆腐,小葱拌豆腐是一种吃法,用肉沫红烧了又是另一种吃法。   主食是早上起来现烙的烧饼搭配昨天晚上剩下的红烧肉。   刚出锅的烧饼借着脆劲儿拿刀在中间划开一个口子,但不用彻底切开,只把中间掏出空隙后,再把红烧肉、青椒和香菜放在一起剁一剁,剁成略有口感的碎丁以后,再讲肉丁塞满切好口子的烧饼里,就算是成了。   一个个酥脆可口的烧饼被肥美多汁又极富有口感的红烧肉丁塞得满满的,像是一个小布兜似的饱满。咬上一口,不管是浓油赤酱,味香浓郁的红烧肉、口感略涩却极为解腻爽口的青椒,还是味道幽香的香菜……这一口就能将所有滋味都包含在这一口中,可谓是能叫这一天都保持愉快好心情的最佳美食!   “妈,这样弄好好吃啊!下回咱们用熟肉馅儿包饺子尝尝呗?我想吃韭菜馅儿的饺子了。”身心俱疲的苏秋月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着这顿想下顿地说着。   同样是吃得连头都舍不起来抬的苏有粮连忙说道:“闺女说的对,这玩意儿可太好吃了,下回咱包饺子试试,也一定会好吃!”说着,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道,“对了媳妇儿,等会儿你给我夹好俩烧饼搁饭盒里行不?我等会儿吃完饭就打算回靠山屯,拿钱倒是快,但就是不知道在我爸妈那儿得耽误多长时间,我想带俩过去,要是饿了就吃这个。”   “爸你要回靠山屯?!”还没等田凤娟点头,苏秋月就先开口问道,“不是,爸你可想好了,你这要是带着俩肉烧饼回去当着我爷我奶他们面前吃,不得挨揍啊?”   苏有粮:“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拿着俩烧饼回去,跟他们那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唤就能不挨揍一样!”   苏秋月:“……爸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不说,还很了解我爷我奶啊。”   “不过这不是年不是节的,爸你非得回去一趟干啥啊?不是我爷我奶叫你回去的吧,要是那样的话,你这不成自投罗网了。”苏秋月并不是很想让苏有粮回去,但见田凤娟都已经开始给她爸夹烧饼的样子,她就猜到,估计是有啥必须要让苏有粮亲自回去的事情。   对此,苏有粮一抹嘴,说道:“也不是啥重要的事儿,头些日子我不是托郭队长帮忙想把咱家那间屋子给卖了吗?头两天大队长就给学校打电话跟我说房子已经卖出去了,让我回去跟人家把户口过了,再去拿钱。这不今天放假,我就说赶紧去一趟把钱拿了,再写好了过户手续以后,也就不用总回去了。”   “房子已经卖了啊?”苏秋月之前就听苏有粮和田凤娟说过一嘴这件事儿,只是当时她忙着学习就没太关注,没想到这才一个来月的工夫,房子就已经卖出去了。   “嗯,已经卖出去了。”苏有粮想了想,又道,“应该是按照我跟你妈商量好的价格卖出去的,就是当时我和大队长通电话的时候,你大伯也在场,我们就都没提这事儿。”   听到这话,田凤娟停下了手里头夹烧饼的动作,问道:“苏有田也在?你跟大队长打电话,他蹲在旁边听这叫啥事啊!”   比谁都清楚自己大哥真实本性的苏有粮摆了摆手道:“他这样做肯定是家里头已经知道了咱们把户口迁走,又把房子卖了的事情,所以是想要借大队长联系我的时候跟着一起喊我回家挨骂呗。”   “那要是让他们知道咱家的房子卖了多少钱的话,会不会……”   田凤娟听到苏秋月的话,连忙制止说道:“秋月你乖乖吃饭,不要掺和这些事情,这都是你爸应该去处理、解决的事情。”   苏有粮也应和道:“对啊闺女,你就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了就行。今天这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还不约同学来家里,或者是去同学家玩?家里头这些多好吃的,都能用来给你招待同学的。”   “……算了,我等会儿还得睡觉(学习)呢。”不止一点点心动的苏秋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饼,像是在咬9527腮帮子上的肉一样。   但这个回答,却叫苏有粮和田凤娟有些纠结了。   因为对于老苏家的糟心事儿,两口子都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苏秋月的情绪,更不想她为此成为一个会斤斤计较,仇视他人的人,更别说在他们心里,苏秋月始终都还是个孩子,所以苏有粮和田凤娟是根本不想让她过早接触到这些亲朋好友之间的龃龉与算计。   然而,比谁都清楚剧情发展,以及剧情里每个人性格的苏秋月却也同样不希望她爸妈被老苏家那群人糊弄、欺负。   只见她鼓着腮帮子,小声说道,“书上都说怀胎十月,那大伯娘的肚子估计再有两个来月就要到月份准备生了,要是真生了个儿子的话,那我爷我奶本来就不够公平的心肯定是要歪到咯吱窝去了,那卖房也有不少钱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见钱眼开啊……”   事实上,在原本苏有粮和田凤娟会“消失”的剧情里,苏有田在将苏秋月嫁给老张家,收了不少的彩礼钱后,更是顺理成章地将她们家一直住着的东厢房给霸占了,甚至在后来还因为这间房的归属而和苏有年一家发生了极大的矛盾。   在那个剧情里,老苏家没有一个人记得这是他们一家的房子,他们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利益。   而这,也是为啥苏秋月会想要将她们一家三口的户口迁走,也没有阻止她爸妈想要卖房这件事的原因。   “爸,等这回拿了卖房钱,跟我爷我奶他们掰扯清楚以后,咱能不能不再回去靠山屯了啊……”苏秋月说这话时,眼底是数不尽的惶恐与不安。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卖房和迁户口这两件事情都必须要回去靠山屯彻底跟苏铁柱他们说清楚,以绝后患的话,苏秋月甚至都不想再叫她爸回去了。   而察觉到苏秋月情绪有些不对的两口子按捺下心头的疑惑,隐晦地给彼此一个默契的眼神,异口同声道:“放心吧闺女,等今天把钱拿回来以后,咱们三口不管是谁都不再回去靠山屯了,我们跟你保证。”   这一番话说出来,的确是有让苏秋月从最近“越学越疯魔”的状态中挣脱出一二,对于吃完饭之后走两圈就又要躺下回系统空间完成那个该死的组合套题也没有早上起来时那么抵触与被动了。   这一点上就不得不说,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大。   因为担心苏有粮这一趟回去会对剧情的发展造成影响,所以在这一整天的时间里,苏秋月是除了吃饭、去厕所以外,是全都一心一意地躺在床上睡大觉,没有半点摸鱼的念头,勤勤恳恳地完成了被9527“润色”过的今日学习任务。   看着划了一列对勾的任务清单,9527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宿主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棒哦,把任务全都完成了不说,今天的随堂小测成绩也全都是满分通过呢!所以说,本系统的‘督促’还是很有用的,宿主你的学习进度完全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了啊!”   感觉身体被掏空,急需要汇源肾○片的苏秋月表示:“所以,你要给我奖励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把奖励换成请你帮我确定我爸这一趟回去会不会对剧情造成影响这件事?”   对于这个请求,9527爽快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为宿主服务是本系统应尽的义务!”   并没有感受到被“义务”待遇过的苏秋月:“……”算了,有总比没有的强。   …   于是,在9527跳大神似的操作下,系统空间里那一面原本只负责给苏秋月提供教师面对面辅导的全息大屏幕突然好像水波一样晃了晃,再亮起来时所呈现给苏秋月的画面,就成了她眼熟的,靠山屯老苏家的一幕……   靠山屯,老苏家院子里。   在头几天得知苏有粮会在今天回来拿钱的消息后,老苏家的人是一个两个的,除了看出来苏有粮是真的想跟家里头划清界限,不愿意得罪他的苏有年一家以外,是全都“翘首以盼”这一天的到来了。   “老大,你去村口盯着点,别回头老二又跟上回似的,鸟悄地去了一趟大队办公室,又是卖房又是迁户口的也不跟咱说,再让这一家子白等他!”李秀芹说着,见旁边的苏铁柱没有阻止,便又道,“不过最好还是去大队长那儿等他,说来说去这老二还是防着咱们了,到现在不管是大队长还是山树两口子,是问谁也不愿意说这房子到底卖了多少钱,等回头老二过来,我真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躲在屋里头不愿意掺和这事儿,也深知自己占不上便宜的苏有年和刘梅听到这话,看着苏有田说着就要朝院外走的样子,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刘梅知道自家男人对亲爹亲妈还是有所尊重的,便也没有说别的,只对着苏有田说道:“要我说啊,爸妈这自打分家以来的所作所为一定都是大哥和大嫂给撺掇的!要不然这以前爸妈对你们哥仨向来都是不偏不倚的,哪怕是有那么一点偏心,也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似的,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啊,我看这长在家里头的‘毒瘤’是非大哥大嫂莫属了!”   苏有年顺着刘梅的话继续说道,“要不怎么说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这从前都在一块生活还不觉得,现在分了家都日子也都单过了便越发觉得大哥跟大嫂这些年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根本就是咱两口子当木仓使啊!现在想想,当初分家是他撺掇的不说,最后得便宜还卖乖的也是他!最后是二哥吃亏不说,我也成了里外不是人……真是好算计啊!”   “大哥大嫂的算计哪儿光是这些啊。”刘梅看似担忧实际上是在拱火地说道,“有年你看着吧,大哥他们现在是要二哥的房子不成,还想要他卖房子的钱呢!现在这还是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呢,这要是真生了个儿子出来,他们不还得连着咱家这些家底儿都一块惦记上啊!”   这话一出来,算是戳中了苏有年的心口窝。   要说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但一定是和你有着一样想法的人。   而同样也是自私自利,有自己小算盘、小心思的苏有年可以说是最了解苏有田性格脾气,以及他内心想法的人。   所以,刘梅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让苏有年听了以后,一下子就激灵起来,心里头也对大哥苏有田产生了极高的警惕与排斥。   他这边正想着,就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再顺着窗外看过去,就看见在苏有田刚走出门没几步的时候,苏有粮就已经空着手来到了院门口,径直走了进来。   苏有粮吊儿郎当地同众人打了声招呼:“呦,都在呢?咋,这都在院子里站着,是等着我呢?”   李秀芹一看他这样就来气,扯着嗓子道:“老二,你这是在城里待得也长了脾气,见了我跟你爸也不知道打招呼了!”   “妈您这话说的,我这才刚进院,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话呢嘛。”苏有粮掏了掏耳朵,“不过爸妈,你们也知道,我这城里头还好多事儿呢,所以有啥事儿就赶紧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这话一说出来,院子里的几个人,包括屋里头的苏有年两口子都从中咂摸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或者说,是苏有粮从进来以后的言行举止,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对……是那种,不对味儿的不对。   众人心想:咋感觉,这苏老二好像,是真的和他们离心了呢。   这个概念让苏铁柱老两口子,和苏有田、王翠芬几个人都是神色一凛,都觉得今天这事儿可能不光是占不了便宜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面对眼前这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们,苏有粮便想到了出发时闺女那担忧的目光,以及这些年媳妇儿跟着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亏。而这,也让他再开口时,态度就更不怎么友善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不打算跟我要卖房钱给大哥大嫂养儿子了?呵,那既然你们都不说的话,我可就回去了。说实话,要不是大哥非得闹到大队长那儿去让我回来,这个家我也是都不想回来了。”苏有粮说着,便真像是只打算走个过场一样,转身就要离开了。   这时候,苏铁柱猛地喊了一声:“老二!你给我站住!”   苏有粮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爹,似乎是想要听一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看着自己二儿子冷漠的目光,苏铁柱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你……你大哥他们这些年对你也实属不赖,你们一家子这十来年都都没好好上过工,家里头不是也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吗。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又干啥非得跟他们计较,为啥不愿意拉扯他们一把呢!”   这话一说出来,就像是拉开了闸口的水库一样,而苏有粮的沉默也成了众人眼里有所软化的态度。   对此,李秀芹也放柔了声音说道:“老二你听妈一句劝,我跟你爸都是你亲生的爹妈,生你养你也不容易,咋也不可能会害你啊。现在你们哥仨里头,你大嫂怀着孩子,有年那边也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只有你下边就秋月一个丫头也没个儿子。我跟你爸想说让你把房子……卖房子的钱匀给你大哥点儿,也是、也是为了你好啊!这你说没有儿子以后等你老了还能靠谁养活你啊,连个给你摔盆的都没有,这可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事儿啊!”   话听到这里,苏有粮冷笑道:“妈你这意思是,让我有钱不给我媳妇儿孩子花,反倒要给大哥养活老婆孩子,就为了等死了以后能有个带把的小子给我摔盆?”   李秀芹点头:“对啊!这侄男外女说的不就是你大哥的儿子嘛。你现在出点钱帮着养活这个孩子,等以后这孩子也肯定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啊。”   苏有粮笑了:“让大哥的儿子给我养老送终……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够好的啊。可爸妈你们咋不想想,我大嫂现在还没生孩子呢,还不知道那肚子里头到底是个啥东西呢,你们就已经算计到给我养老送终了,是真拿我苏有粮当傻子糊弄了?再说了,像大哥这样天天惦记着兄弟东西的人能生出什么孝顺孩子来?”   说着,苏有粮不顾苏有田几个人愤怒的神情,直接说道:“我苏有粮虽然没啥本事,但也知道护犊子!我有自己的闺女,我有啥东西给她是我心甘情愿,哪怕她以后嫁人了不管我们了,我也乐意!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想告诉你们,别惦记我手里头的东西了,谁的种谁自己养活,咱们早就已经分家了,还分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大哥,你可别忘了,分家书上写得很清楚,除了一块赡养爹妈,我们可是连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一声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直给这屋里屋外的人惊住了。   苏有田:“老二,你这话是啥意思!”   苏铁柱:“老二,你这是想跟家里头断了关系吗!”   两个人同一时间怒吼着发问,却也没能引来苏有粮半分目光。   面对自己爹妈、大哥大嫂的怒视,苏有粮只是好像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这一次我从卖房的钱里拿了一部分给咱大队小学送了一批教材,大队长说等回头还要开表彰会跟全大队长的社员们说这事儿呢……啧,这下子,我苏有粮也算是翻了身,不再是从前那个谁能说一句不管真假的话,别人就会信的懒汉了……”   说着,空着手的苏有粮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又空着手离开了。   跟着站了半天却连个结果都没得到,还跟着听了这莫名其妙一番话的王翠芬不干了,挺着有些不舒服的肚子,朝苏有田喊道:“她爸,你快去拦着点,咋能让他走呢!”   然而,已经听出了苏有粮话里意思的苏有田却是动也没动,只铁青着一张脸,挥开了王翠芬的手:“拦?都不是一家人还拦个屁拦!以后,只当咱家里头没有这个人!”   一旁,苏铁柱也是眼睁睁看着苏有粮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同样难看的脸色对众人说道:“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许往外说。就像老大说的一样,以后这家里头就当没有苏有粮这个人了!”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头,像是气极了一样,临进屋之前还把门口的竹筐给踹翻在了地上。   那筐里头装的,是李秀芹收拢的鸡毛,打算留着做鸡毛掸子用的。被踢翻之后,那鸡毛全都散落在了地上,又逢一阵小风飕飕地吹过,整个院子便都被吹满了鸡毛。   所谓的一地鸡毛,也不过如此了。   …   这一幕,被深深地印在了系统空间里的全息大屏幕上,在灯光的映衬下,倒颇有一种文艺片大电影落幕时带给人的冲击与震撼表现。   然而,这对于苏秋月而言,却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是咋回事啊?”跟着苏有粮和田凤娟在县里头也看过两回电影的苏秋月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恐惧,只是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9527.   9527嘿嘿一笑道:“因为宿主你最近提供的能量很充足,所以本系统也算是酬宾大福利,帮宿主以观影的形式来看一下苏有粮同志在靠山屯所发生事情的回放。”   “回放?是跟放电影那种似的,一部胶片能放映好多次的那种?”   “也差不多啦。毕竟本系统不具备直播功能,而且按照时间来算,苏有粮同志应该已经在回程给宿主你和田凤娟同志买去供销社买好吃的的路上了,所以我也只能给宿主你看个回放了。”   苏秋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你给我看这个干啥,我想知道的是我爸这趟回去以后,会不会板正剧情。”   9527一副“你不懂行”的样子回答:“看起来宿主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是需要进行一些针对性的提高啊,不然的话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呢。”   “???”   见苏秋月一头雾水的神情和说着就要捋袖子朝自己下黑手的举动,9527连忙说道:“难道宿主你忘了,在原小说中说了,你爸妈是在回家路上一起发生的意外,是同时‘消失’的这件事吗!”   “……你这意思是说,因为今天只有我爸一个人回去,所以不管发生了啥,他和我妈都不会有事?”苏秋月一脸狐疑地问。   “没错!”9527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虽然小说是虚构的,但也因为是小说,所以在书中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触发机制,且用有一定逻辑性的,这两点是缺一不可的。”   苏秋月皱着眉道:“可你说的啥逻辑性啊,触发机制啥的在我看到的那些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啊!”   9527解释:“问题就在于这点。因为这本书不具备以上两点,书中世界无法秩序发展,所以世界意识才会觉醒,本系统才能钻漏洞进到这个平行时空里和宿主你捆绑,结成这一段孽缘……”   “嗯?”   “咳,话题跑偏了。”   在苏秋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9527成功拉回主楼问题,继续说道:“世界意识的存在就是通过不停地计算与筛查,将世界中所不符合逻辑性,也不具备触发机制的事件发展进行修补。而在剧情里,宿主你父母所遭遇的‘消失’事件就是属于没有逻辑性的情况,因为这是一个一笔带过却又语焉不详的内容,所以如果想要触发这个事件的发生,就必须要符合两个标准。”   “是哪两个标准?!”   “一个是事件发生的地点,一个是事件发生的人物。”   “地点……人物……”   苏秋月思索了一会儿后,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触发事件发生的条件是必须得我爸妈两个人一起,在回去靠山屯的路上!”   话音刚落,她就又自我否认道:“可还是不对啊。如果是说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以后我爸妈就会触发剧□□件,那在之前那么多次他们俩都一块回来了,咋啥事儿都没发生啊?”   “因为正式剧情还没有被触发。”9527解释道,“按照原小说的发展,宿主你父母是要在苏夏草和徐致同相遇并发生了感情以后才会出现意外事件的,而对于符合逻辑的发展,世界意识都不会对它进行提前或者是延后的改变。”   面对这个解释,苏秋月很是疑惑不解:“可剧情不是已经改变了吗?就算苏夏草已经和那个徐什么的知青见面了,也不能说只要我爸妈俩人一起回靠山屯这剧情就还会再回去吧。这样的话,那我这些努力,不就等于是白费了?!”   “这也是为什么本系统会不断督促宿主学习的原因。因为世界意识的存在,剧情的发展就变成了可以改变,可以钻空子将bug合理性的存在了。但有一点就是,世界意识在面对不同发展的时候,它只会选择更符合逻辑的路线,所以宿主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学习进步,将知识改变命运贯彻到极点,并以此来作为盾牌,成为最符合逻辑性的剧情线,这样才能彻底改变剧情。”   和世界意识同样擅长运算,并比它好多了学习功能的9527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无比严肃、郑重的。因为它所说的都是真实存在具备合理性的,也是最能够帮助苏秋月改变剧情的内容。   至于苏秋月会怎么选择……   9527不错眼地看向宿主,像是在等到她的回答。   “……明天的学习计划都是什么?”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苏秋月说道,“既然今天还有时间,那就提前进行明天的计划吧,我……想要多学点。”   这个回答,无异于是标准答案。   9527欢呼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它早早就准备好的计划表,认真道:“其实学习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起码就目前‘填鸭式’的学习阶段而言可以说是不需要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的。毕竟,等到后面……嘿嘿!”   后面?   听着系统这明显幸灾乐祸的笑意,苏秋月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贼船上彻底……下不来了!   嗐,来都来了。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59章   时间匆匆过去, 又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了。   教室里已经可以听见窗外窗外知了的声声叫唤了,而这对于教室内这一群再过几天就要奔赴考场,准备各自小升初地区考试的学生们而言, 却是有些过于吵闹了。   “秋月,下礼拜就要地区联考了, 你准备的咋样啊?”王小雅边同旁边昏昏欲睡的苏秋月说着, 边把习题册卷在一起不停地扇着风, “这才刚六月份,天儿就这么热了, 也不知道等到考试那天能不能凉快点儿, 不然都闷在考场里真的是太影响发挥了!”   向来不耐热的苏秋月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地说道:“如果考试那天也这么热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是准备得再好, 也会发挥失常……这个气温都快要给我脑子烧着了,根本没办法思考。”   听到这话, 王小雅连忙拿着手里的“扇子”给苏秋月扇了好几下:“别介啊秋月,你可是咱们全校师生的希望啊!这大伙儿全都指望你能在这一次地区联考中考个好成绩,给咱们小学和大江县都长长脸呢!”   “小雅你快放过我吧……你这说的我更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了。那整个地区可是有一千多快两千个学生呢, 难不成是要我考个倒数二百来名去长脸?”虽然苏秋月对于自己这两个月在9527的“魔鬼集训”中的表现很满意, 也对全地区第一名这个位置有点想法, 但毕竟还没开始考呢,她还是不愿意说大话等回头再自己打脸。   “你是不知道最近几个老师看我的眼神……这也就是白天看,要是黑灯瞎火瞅, 那都能冒绿光!就跟这样瞅我, 我就能考个全地区第一回 来一样,整得我这半夜都睡不好觉,压力大得很啊!”实际上每天身体状态都处于“睡得都香极了”, 精神状态也都处于“学得棒棒哒”的苏秋月又一次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但这话却真的叫向来跟苏秋月都是“第一好”的王小雅认真思考,并换位思考了起来。   她觉得,要是自己跟苏秋月似的得背负这么多期盼去考试的感受,也真是觉得压力山大。   对此,王小雅安慰道:“秋月你也别太有压力,我刚说的话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多想啊。而且我觉得老师们估计也是对你有信心,觉得你有实力才会……咳,眼冒绿光,也绝对是没有想给你施加压力的想法。”   苏秋月点头:“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努力的,就是……就是大家都对我报以这么高的期待,我就担心自己没考好,到时候让大家希望落空,感觉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王小雅道:“没事的!咱们大江县就从来都没出过头,所以秋月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觉得不好意思啥的,大伙儿也都习惯了。不过,我听说咱们县领导好像因为之前年年地区考试成绩都不如其他几个县,所以这一次是铆足了劲儿想要争取个好成绩,说是只要能考出比之前好的成绩就会给奖励呢!”   “奖励……是啥奖励啊?”一听到这个,苏秋月就跟开启了“财迷”模式一样,脑袋上好像有个小雷达天线一样,“噌”的一下就竖了起来,整个人也都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等着王小雅继续说下去。   没能察觉到苏秋月语气中兴奋的王小雅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说能考进前一百的话就给二十块钱奖励,考进前五十就给三十块钱……前五名是八十。要是能考第一名的话,就直接奖励一百块钱呢!”   “一百块钱呢!”苏秋月眨巴眨巴眼,又故意说道,“这个事儿是真的吗?我咋听着这么邪乎呢,毕竟就只是一个小学的地区考试,县里头咋可能会给那么多钱的奖励呢。”   王小雅肯定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昨天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还听刘老师跟其他几个老师说县里头给了这么大的奖励力度,咱们学校也要跟着一起给奖励呢!”   苏秋月若有所思道:“是吗……不过这能考进地区前一百名就已经很厉害了,第一名说是给一百块钱奖励,但那也最难考了啊。”   “肯定的啊,要是第一名那么容易考的话,咱们县里头也不会年年都是地区里头的倒数第一了。”王小雅说着,便又扇了两下扇子,转而又说起了外面的知了太过烦人,可又关上窗户又教室里又跟蒸笼似的难受的话题了。   伴随着一声上课铃响,任课老师走进教室,两个人便也止住了对话,开始准备上课了。   坐在位置上,苏秋月看似是在认真听讲,实际上却是在明目张胆地开小差,很是兴奋地同9527说着刚刚王小雅关于“奖励”的话题。   苏秋月又是兴奋又是懊恼地说道:“9527你刚听到了没?考第一还有奖励啊!整整一百块钱,还不算上地区和我们学校给的奖励,光是县里头给的就有一百块,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   9527被它这一嗓子吓得脸蛋子乱颤,略带抱怨道:“请宿主注意保持形象,天才是不应该为这种事情而过度激动的!还有,不要说得好像全地区第一很容易,表现出一副稳操胜券,对这个名次已经是手到擒来了的样子,天才可以骄傲,但绝不能自负!”   “不是阿统,你这种顶着大肥脸却偏偏要装酷的样子,也太不符合你的编号了吧?”系统的这一番话威力不亚于一盆冷水浇上头,让刚刚还激动不已的苏秋月一下子就萎靡了几分,“再说了,我都已经努力这么久了,小学知识已经三刷完成,初中课程也已经复习过一遍,高中内容更是马上就要学完了,而且还有你天天在旁边‘督促’我,只是一个全地区第一,过过嘴瘾也不行?”   “过嘴瘾可以,但为此沾沾自喜,太过得意就不行。”9527对于自家宿主这给点阳光就灿烂,有点进步就咸鱼的样子已经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但眼看着考试就在眼前,它可不想在最后这一哆嗦的时候,苏秋月却掉链子败在最后一步上。所以,这压力还是得有,剥削……不是,督促也还是得继续!   对此,苏秋月忍不住撇了撇嘴:“知道啦知道啦,要是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不光是你,我都得被自己给气昏过去!更别说,现在还有那一百块钱的奖励吊在我前面,我就算是再好吃懒做,也不会和钱生仇的。所以啊,9527你就不要再下载那些奇奇怪怪的啥‘一开口就严肃到冷场’的语音包了,这真的太不符合你的人设了。”   听到这话,9527多少是放松了不少。   毕竟没有谁能比它更清楚苏秋月一家的“财迷”本性,所以这一百块钱的奖励倒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直接成了吊在苏秋月这头总爱偷懒的“马户”前面的胡萝卜,都不用9527多说,她自己就在说完那番话后,直接退出了系统空间,开始疯狂刷题了。   9527:大意了!早知道宿主这么财迷,我就应该告诉她努力学习的最后就是能赚好多好多钱!   苏秋月:一百块一百块一百块……我一定要赚到这一百块!!!   …   在一百块钱奖励的加持下,苏秋月对下周就要举办的地区性小升初联考考试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劲儿。   “爸妈你们等着吧,这回地区考试第一名一定非我莫属!”苏秋月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认真地同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笃定地说着,“我问过刘老师了,他说这一次联考县里头的确是给出了奖励机制,不光是县里头给的一百块钱,学校也在商量着要不要给奖励呢!”   看着苏秋月这眉飞色舞的样子,两口子虽然为闺女所表现出来的自信神采而感到骄傲,但却也不免有些心里头发酸。毕竟,按照苏秋月之前的态度,和她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她对于全地区第一所产生的野心主要是因为知道了得到第一就能有奖励以后才产生的,而不是她真的想要第一名才这样说的。   那让苏秋月迫切想要得到这一百块钱奖励的原因又是啥呢?   ——因为她觉得家里头需要这些钱。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有粮和田凤娟看向苏秋月的目光里就充满了心疼与惭愧。   还是他们不够努力,没能创造更好的条件给闺女,才让她天天这么辛苦只为了能考地区第一,得到奖励!   对此,苏有粮伸手给苏秋月盛了一碗汤,嘱咐道:“考第一啥的闺女你也别太有压力,回头你要是成功了呢,这一百块钱就留给你,要是没成功爸妈给你出这一百块钱,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钻牛角尖,回头再为了学习给自己身体搞垮了。”   同样也给苏秋月夹了一大块肉的田凤娟也应和道:“是啊,不管咋样,你在爸妈心里都是最棒的,甭管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只要能上初中,那就是好样的!”   苏秋月被她爸妈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与对自己过分不自信的表现给整得有点懵。   他们这是……   觉得自己考不上,所以在安慰她吗?   “我觉得我爸妈好像是在小瞧我。”夹起肉直接吃,接过汤一口闷的苏秋月气鼓鼓地同9527说道,“我觉得我不能再隐藏自己了!我必须要借这一次的地区联考将自己的天才人设立正立稳!”   馋肉却吃不着,只能抱着书自我催眠说它不饿的9527面无表情道:“哦,那你加油?”   “……”   被苏有粮、田凤娟以及9527的态度彻底激起了胜负欲的苏秋月在吭哧吭哧又吃了一碗饭后,放下碗,抹了抹嘴,对面前的爸妈豪言壮志地说道:“我一定会用这次的考试证明自己的!”   苏有粮、田凤娟:“……”   咋感觉起了反作用呢?   闺女你可别想不开整那“头悬梁锥刺股”的傻事儿啊!   那玩意儿不光容易头秃,还容易破伤风!   然后,在苏有粮和田凤娟欲言又止,憋了满肚子的话,目前正在疯狂脑内发弹幕的时候——只见苏秋月直接起身去了他们屋的大炕上,鞋一蹬,被子一盖,眼睛一闭上的,她就着了。   她着了……   她着了??   她着了!!   苏有粮:“……”果然,是我的种!   田凤娟:“……”算了,开心就好。   苏秋月:(托腮惆怅)感觉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会考地区第一!   老师们:(眼冒绿光)我们相信啊!   告辞!   你们的信任,我要不起!   —   县城里,苏秋月这边正在进行为期一周的考前最后冲刺,苏有粮和田凤娟则是忙着给天天倒头就睡,一边说着要考地区第一,一边觉是越睡越多的闺女盖被子,可以说是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的靠山屯却已经陷入到了兵荒马乱般中。   因为,王翠芬,要生了。   自打两个月前家里头跟苏有粮之间发生的那一次争吵,与对方撂下话来说除了赡养苏铁柱和李秀芹以外,跟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以后,老苏家就长久地陷入到了一种极为低迷的状态中,家里的每个人都好像是生活在地雷区一样,人人都如履薄冰一般,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引起苏铁柱这个当家人的愤怒,以及李秀芹好像炮仗一样说骂人就骂人的态度。   而在这样的气氛下,王翠芬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难过了起来。   虽说家里头的这些活都有苏春桃和苏夏草来干不需要她负责,再加上她如今月份大了也不用去上工,让王翠芬每天除了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没事儿洗两件衣服以外,都没啥需要她去做的活计。但问题就是,不用干活就等于每天都留在家里,而留在家里也代表她要比其他人更多面对李秀芹和苏铁柱这对公婆的时间。   这让原本这一胎怀得就不算稳,再加上年纪而有些力不从心的王翠芬还要在身体所带来的的不舒服以外,再承受起来自自家公婆对她精神上造成的压力,让她必须要更多几分小心谨慎去小意奉承他们。   在忍受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后,王翠芬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也叫已经足月却一直没有发动的肚子显得格外的大。   “有田,你今天要是没啥事儿,就请一天假别去上工了行不?我今天总觉得肚子坠坠得慌,有些难受。”因为今天天气实在有些炎热,王翠芬说着话的时候,莫名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下边那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出了不少汗,而觉得潮乎乎的,布料都贴在肉上了,难受得厉害。   面对王翠芬这哼哼唧唧的话,苏有田很是不耐地甩开手道:“你又不是头一回生娃,咋那么矫情呢!这不去上工拿啥养活这一家老小,养活你肚子里的儿子啊!你快点起开,别磨叽了,等会儿上工晚了,老三准得给扣工分!”   苏有田这边是随手一甩,却万万没想到王翠芬刚说的“难受”根本不是假话,直接就着他的手劲儿,说着就是要摔到地上。   “翠芬——”   “妈——”   幸好,在苏有田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王翠芬即将就要倒地的时候,刚洗完衣服的苏春桃看见了,直接丢掉手里头的洗衣盆,垫在了王翠芬的身下,让她躲过了直接倒在地上的冲击。可这一下不说给苏春桃压个够呛,王翠芬也还是动了胎气,只觉得裤子一湿了,肚子紧跟着就疼了起来。   …   王翠芬这一胎生得极为困难,屋里屋外都能听见她痛苦的呻、吟。   造成这样的原因一方面是她这近四十岁的年纪终究是有些大了,原本在当年生苏夏草的时候就伤了身子,如今能怀上这一胎都实属不易。另一方面应该就是王翠芬刚刚摔的一跤实在是太过突然,她自己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临时发动的。宫口连两指都还没打开不说,更是因为冲撞而引起了胎位不正,已经是绝对的难产状态了。   被苏有田急赤白脸拉过来的赵大娘和她闺女大翠儿是靠山屯大队出了名的接生婆,从赵大娘三十来岁靠给人接生赚钱,到现在她已经五十多了,带着闺女一块接生至今,已经有二十来年了。但像王翠芬这样又是因为外界原因造成的足月早产,又是胎位不正的情况,也都是极为少见的。   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赵大娘一边吩咐着闺女在屋里头稳定好王翠芬的情绪,时刻观察情况,一边从屋里出来,打算跟苏有田还有一旁的苏铁柱、李秀芹说道说道。   赵大娘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不敢托大,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当然了,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也是觉得送去县医院由人家那正经大夫给看看会更好。”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都有些犹豫了。   一方面是他们已经听出来赵大娘表达的意思是这孩子不好生,难产不说还容易大出血,说这话是想告诉他们,出了事儿跟她们娘俩没关系;另一方面老苏家这几个人虽担心王翠芬和孩子,却也不免顾虑于要是去县医院生孩子这件事得需要多少钱。   过了一会儿后,还是苏铁柱拍板道:“老大,你去找你牛二叔,让他帮忙赶牛车,咱们去县医院生!”   说着,他又问赵大娘:“从咱们大队赶牛车去县里起码得两个多小时,有田他媳妇儿这肚子……”   “肯定能受得住。”赵大娘笃定道,“就算是正常生孩子也得折腾个半天一宿的,难产就更有得要疼的了。所以我说让你们赶紧给送去医院,也是怕她这胎位不正,到时候再给孩子憋着,那可就……”   赵大娘这话没说完,众人心里头却都明白了。   这是说再耽误下去,这孩子可能就会……会憋死在肚子里!   想到这里,蹲在地上的苏有田也缓过神来了,直接踉跄地站了起来,跑着朝牛二家去了。而屋里头的王翠芬却还在“哎呦哎呦”疼得喊个不听。   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苏铁柱看着在院子里或许不安,或是彷徨,或是不以为然的家人,只觉得由心底里涌现出了一股极为低落又疲惫的情绪出来,压得他整个人的脊梁骨都像是直不起来了一样。   这日子,咋就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   —   六月十号,是小升初考试的时间。   整个地区的小学中,五年级毕业班学生都要在这一天进行小升初的地区联考考试。   为了这次考试,苏秋月是坚持了整整一周每天都睡超十个小时的状态用来学习,虽然这样的行为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看来完全是自暴自弃的表现,但在考试这一天,他们俩也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满满一桌的早饭,好能让苏秋月以更饱满的状态迎接考试。   “闺女你看,这是你妈昨天晚上就和好的面,五点就起来给你炸的油条,还有这个茶叶蛋,是你爹我用特意寻摸来的茶叶给你煮的,一根大油条外加俩鸡蛋摆在一块儿,你说像啥?”苏有粮挑着眉毛,似乎是担心苏秋月猜不出来,想要用丰富的面部表情来提示她。   “……像一百分?”苏秋月试探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没错,就是一百分!”苏有粮一拍大腿,跟旁边的田凤娟说道,“妥了妥了,咱闺女今天考试一定能顺利!”   看着这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田凤娟笑着给苏秋月盛了一碗鸡蛋面汤递过去,跟苏有粮说道:“哎呀行了,别跟闺女那儿闹了,这现在都不允许封建迷信了,小心让人听见给你举报了!”说着,她又对苏秋月道,“闺女你先喝点汤暖暖胃口,等会儿再把果子和鸡蛋吃了,要是吃那个不够,这汤里面还有面条呢,碗里头没给你挑多少,你要是爱吃,妈等会儿就把锅里头的面条都给你挑碗里头。”   “妈这些就都够我吃的了,你们不用那么紧张,也不用担心我。对于这一次的考试,我不说是稳操胜券,但也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了。你们啊,就等着我考个全地区第一回 来给你们长脸吧!”苏秋月拍了拍胸口,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有奖金,到时候那一百块钱的奖金我拿到手以后咱们就去省城玩吧!”   说这话时,苏秋月眼里闪烁着极大的期待。   ——对去省城吃喝玩乐的期待。   而听到这话时,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则互相看了一眼,带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同意等考试结束后,自掏腰包带闺女去省城玩这件事。   于是,在这样的误会中,苏秋月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在请好了一天假的田凤娟,和本来就要在学校门口维持秩序的苏有粮陪同下,准备出发去学校了。   大概是因为前期准备非常充分,苏秋月对于这一次考试是没有半点紧张感。当然了,其中也有很大原因是她已经在系统空间里习惯了“一日三考”的生活,早就适应了考试这件事儿不说,甚至还因为这一次考试的含“金”量很大,而对它充满了期待。   苏秋月:兴奋地搓搓手。   她是不光不紧张反而兴奋了起来,但学校里的老师们和蔡校长却是都紧张得不得了。   …   “校长,您说这次考试,苏同学还能保持住她之前门门功课一百分,加分也一个不落拿到手的成绩,在这一次地区联考中也脱颖而出吗?”在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被安排留校,负责和其他县里派来的老师一起监考的几个老师们紧张地问着,只觉得等会儿要上场考试的好像不是苏秋月,而是他们自己一样。   对此,同样紧张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的蔡校长也有些说不好,只说道:“因为秋月同学的存在,我在这一次考试之前也去打听了一下其他县小学尖子生的情况,尤其是那位已经连续两次考出地区第一的学生赵明明。对比下来的结果……感觉秋月同学不是很占优势啊。”   这个时候,一旁的蔡老师跟着补充道:“其实苏同学的个人能力是很强的,但在来到县城以前,她一直都是在下边大队小学接受着……较为落后的教育,相比较其他一直生活在县城,甚至在省城都有亲戚,能够帮忙弄来更多学习资料,以及接受更好教育的学生而言,苏同学肯定是要比其他人差点基础教育,以及各方面阅读量的比较。”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的。”其他几个老师低落却又不得不这样自我安慰道,“原本我们还想着以秋月同学这一点就透,看啥会啥的天赋能一举拿下地区第一的宝座,也叫咱们学校在她毕业去上初中以前,也跟地区那里露露脸呢,这下可真是……”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蔡校长也不免受到了大伙儿的影响,多少是有些压抑。但他难过的,不是苏秋月不能给学校争光这一点,而是难过于苏秋月这棵好苗子还是发现得太晚,也多少是有些生不逢时。   这要是在从前,或者是自己能再早几年发现她的天赋,没有让她窝在靠山屯大队那个破旧的小学房子里,还要忍受“罗讨厌”那样根本不懂教育,只一心想着自己功名利禄的老师的偏见,而是更早地带她离开那里,接受更好的教育,那么这个孩子的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啊!   但蔡校长虽遗憾却不觉得可惜。   因为这,或许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所必经的道路。   站在办公室的窗边,蔡校长看着跟苏有粮一起走进校门口的苏秋月,有心想要拉开窗户喊她上来跟苏秋月嘱咐几句话的时候,却也还是忍住了。   蔡老师有些疑惑:“爸,您怎么没有喊苏同学?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您跟她多嘱咐几句话,跟她说说考试经验的了。”   “这孩子聪明,不用我说也一定能知道。再说了,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全对,也很容易对她的情绪造成影响,让秋月同学以为我是在给她施加压力。这样,反而不美了。”说完,蔡校长就背着手坐会了办公室的椅子上,等着一会儿考试铃响。   见此,蔡老师也没再说下去,只看着苏秋月踩着明显雀跃的步伐,在苏有粮的带领下,朝着考场去的背影,将同样的紧张揣在了心里,准备出发去考场监考了。   这年头的考试还没有交换考场的概念,所以各学校的考生都是在各自的学校里进行这一次的考试。只是监考老师会以县和公社为单位,进行部分调换,每个考试场会有一个本校老师,和一个其他地方的老师一起进行监考。   在熟悉的老师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一起进到考场的时候,考场内的许多学生都不免带上了些许不安的情绪,像是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那样,总有些抵触。   对此,苏秋月是没有半点感觉。因为对她而言,能在她爸的帮助下顺利来到考场就行了,反正考试的地方也还是在自己的学校里和虽然不认路,但非常熟悉的教室里,那不管是认识的监考老师还是不认识的,都不能影响她当家做主主人翁的心情,那感觉就跟用了飘柔一样,就是这么自信!   实在忍不下去了的9527冒出来说道:“请宿主停止嘚瑟行为,尽快调整好情绪,以最佳且饱满的状态迎接考试。”说着,它还补了一句,“想想那一百块钱的奖励!”   “!!!”   一百块的出现,让刚想跟9527斗嘴的苏秋月立刻变了一个模样,说话的声音就好像也用了9527的语音包一样:“好的哦,我已经调整好了,分分钟进入状态,只等卷子到手!”   “……宿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9527很是鄙夷地说道,“真应该让你看看你的竞争对手们都是怎么备考的,又是以如何严肃郑重的状态面对这次考试的。”   苏秋月挑了挑眉:“竞争对手?我这么优秀,又有你这么优秀的学习系统,咋会有人能打败我呢!”   9527阴阳怪调道:“虽然本系统承认自己很优秀,但作为并不算优秀的宿主,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又一次被这个老阴阳系统给阴阳到的苏秋月开始深呼吸。   “不过宿主应该高兴,能够和本系统这样优秀又全能的系统捆绑,不然的话你再喘粗气也考不了第一。”   苏秋月:“我,谢谢你啊?”   9527:“不客气。”   她就知道,这个系统它就不是个好东西!   在苏秋月握紧了拳头打算给9527“回礼”的时候,察觉到她行动轨迹的系统连忙说道:“好了,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本系统即将进入屏蔽状态,请宿主时刻牢记一百块奖励和你的天才人设,以及你跟你爸妈立下的flag!加油,等你考完试我们再见!”   苏秋月:“……”   我发四,再见面的时候,就是9527挨揍的时候!   …   地区考试的试卷相比较县小学的入学考试、月考以及之前全县联考的试卷而言,难度增加的不是一星半点。在拿到卷子以后,苏秋月就觉得考场里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显得凝重了许多,不少同学都抓耳挠腮着,似乎是在为试卷的难度而感到发愁。   不过,这对于已经身经百战,且已经自学到高中知识的苏秋月而言,却仍旧是小菜一碟。但不得不说,在结束了9527对话以后,原本还有些洋洋自得,觉得这次考试不过是手到擒来事情的苏秋月却是没了刚刚过分骄傲的心情,仍规规矩矩,甚至比往常还要更多几分仔细地阅起了试卷上的题目。   嗯,不管看几遍这些题也都是好简单啊。   于是,已经胸有成竹,将全地区第一的宝座视为己物的苏秋月,在熟悉的本校监考老师担忧紧张的目光,和陌生的外校监考老师审视警惕的观察下,气定神闲地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笔,开始答题了。   实际上,小升初考试的模式和其他的考试没啥区别,都是上午直接将语文和数学两门功课考完,一个科目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八点开始,中间休息十五分钟,差不多十点多考试结束以后,他们这群人就都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对其他人而言是短得需要紧赶慢赶才能在有限时间内答完试卷的点儿,但对于苏秋月而言,却是能在写完试卷以后还在检查两三遍的富余。   像是现在考的语文。前面的划分句子成份、修改病句、找成语中的错别字、翻译古文和分析文章①……等题目,对于苏秋月而言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   唯一需要耗费多一些时间的,应该就是最后的作文了。   而让苏秋月感到比较新奇的是,地区考试试卷上的作文要求。   ——要求的题目是《工人》,并且要求文体需以议论文的方式完成。   只是,文体竟然是要求写一篇议论文?   这一点要求,着实让苏秋月意外了。   要知道,在小学阶段里,大部分的作文基本上都是记叙文,最多是根据一些课文内容去增加一两篇应用文,比如给谁谁谁写信的那种。   可以说在小学甚至是初中的作文范围内,议论文都是极罕见的,毕竟要小学生去论述事理,发表意见②,那可真的是太难太难的了。   不过,毕竟是全地区的联考,又是小升初,试卷上出现一些超出课本范围内的题目也是实属正常。所以在看到这个写作要求时,苏秋月也只能愣了愣,很快就又恢复了“考试”状态,开始利用草稿纸,在上面打起草稿来了。   “这是一个属于工人阶级的时代。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口号下,人人都想要成为“铁饭碗”,可如果人人都成了工人,那么我们的国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苏秋月在草稿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后,便已经想好了,这篇作文要怎么完成了。   在她用漂亮的字体将标题写在第一行时,苏秋月就笃定,自己一定会成为“全地区第一”。   —   县小学门卫室里。   田凤娟坐在苏有粮平日总爱靠着的椅子上,捧着他兑得刚好不烫手的搪瓷杯,面带担忧地问道:“她爸,你说咱闺女不会在考试的时候睡着吧?”   “不会的,咱闺女是有点贪睡,但平时我也跟刘老师还有其他老师那儿都问过,她上课从来都不睡!”因为被霸占了位置而只能站在旁边的苏有粮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咱家秋月从来都是在课间睡。”   “……”田凤娟略显无奈地说道,“那回头得想着给她带个薄外套,留着平时……平时课间睡觉的时候披着。”   苏有粮深以为然:“是得备一件,虽然这天儿是挺热的,但人睡着了就容易冷,别回头再给咱闺女整感冒了。”   两口子在门卫室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没有半点为苏秋月担心的紧张感,可以说是自在惬意得不得了。   而事实上,也幸好这屋里头就只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在。不然的话,要是让这学校里任何一个人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不说是家长听了气吐血,老师闻见恨铁不成钢,就说是让同事听见了,也一定会觉得“fan”——凡尔赛的凡!   又过了一会儿,田凤娟就好像是突然想想起了什么似的,推了推苏有粮的肩膀,小声道:“她爸,最近靠山屯那边又联系了你吗?”   苏有粮摇头:“没,自打上回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以后,靠山屯那边就没在来过电话了。”说着,他问,“咋了媳妇儿,咋突然提他们?”   田凤娟道:“这不是妇联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安排我们下乡工作嘛。头两天就给我安排去靠山屯,解决咱大队里那个刘寡妇二嫁的事儿,可咱不都答应以后都尽可能不回去了嘛,我就跟单位的同事换了一个地方。昨天同事把事情解决以后回来跟我说,大嫂好像因为难产,来县医院这边生孩子了……” 第60章   “那个护士同志, 我想问问你,我媳妇儿和我儿子啥时候能出院啊?”医院走廊里,面对穿着一身洁白制服的护士, 苏有田拘谨地搓了搓手,面容中带着些许的窘迫与不安, “您说, 我们这在医院也都住好几天了, 是不是也该能回家了?”   被喊住的护士看了一眼苏有田,似乎是在疑惑对方说的是哪位患者:“这位同志, 你刚说的你爱人和孩子是产科二床的患者, 王翠芬吗?”   苏有田点头:“是是是,我家婆娘就是王翠芬,头几天难产住院的那个!”   “那你们暂时还不能出院, 必须得再输两天消炎液才行。”护士看了一眼手里的患者资料本,认真道, “同志,你爱人属于剖宫产,这个跟自然分娩不一样, 必须得在医院住够一个礼拜, 输消炎液确保刀口不会发炎感染, 也要等确定好刀口的痊愈程度以后才能够允许你们出院。”   “可我媳妇儿头面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之前那都还是在家里头找接生婆生的,也都没有输啥消炎液, 这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嘛, 咋这送来医院生娃,挨了一刀不说,还不许回家了呢!”一想到这才刚住了三天医院就花了十多块钱的看病费用, 苏有田的心就真是剌心剌肝的。   面对苏有田有些冲的语气,护士也没生气,只解释道:“同志,我刚刚已经说了。剖宫产和自然分娩是不一样的。住院观察也是为了保证你爱人的生命安全,确保她的健康。而且你也说了,那可是肚子上挨了一刀,这要是刀口没愈合彻底,回到家感染发炎了,你们不还得再过来医院这里进行治疗嘛。”   “可……”   苏有田有心想说,可你们医院的收费也太贵了!就只是占了一张病床,每天输那么两三瓶液就要收好几块钱,这要是再继续住上两三天,不就又是十来块钱没了嘛!   但犹豫半天,多多少少也有些好面子,不愿意让人说自己是个有钱生娃,却舍不得钱给老婆住院的男人的苏有田最终也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毕竟这十来块钱是不算少,但在如今苏有田光是分家就得了一百块钱,平日里还有苏铁柱和李秀芹贴补一二的情况下,他倒也不算是特别缺少这点钱。更别说,王翠芬生下来的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这要是生了个丫头片子那苏有田是肯定会立马出院不耽搁的,但毕竟是个儿子……   于是,在护士不解的目光中,苏有田还是没有继续要求让媳妇儿孩子出院,灰溜溜地离开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心里头却已经盘算起了,等过两天回家,得跟他爹妈还有王翠芬一块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能把苏春桃和苏夏草俩闺女的亲事给往前挪一挪,就算是年底办喜事,也能先把结婚证领了,把彩礼钱拿到手啊。   原本苏有田已经打好了跟苏有粮那边把房子弄来,或者是把卖房钱弄些到手里的主意,好留着等儿子出生以后办满月酒,再给想办法给他弄个长命锁啥的。但谁成想,这苏老二竟然是这么一个分了家就想彻底断绝关系,一点便宜都不让家里头人捞的人。而在上一次他回来说完那一番话,苏有田是如何惦记他手里头的东西,也都还是有些不敢去找他了。   哪怕现在他这来了县医院陪床,跟苏有粮都是同在一个县城里,苏有田也都不敢去找苏有粮。毕竟这之前在家里头,当着爹妈的面儿这苏老二都敢说出那样的话,这要是在县里头跟他闹事,他不得真给自己送去派出所?更别说,他那个说抡起杀猪刀就抡起杀猪刀,真砍人都不带眨眼的媳妇田凤娟也在,苏有田可不觉得自己能干过他们两口子……他还得好好保重身体养儿子呢!   为此,苏有田是一边是觉得自己这可是中年得子,不管咋说也是得办个满月酒才行,一边却又忍不住嘬牙花子为这办喜酒的钱发愁。   最后,他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想办法从自己这俩闺女身上弄。   想来想去,这给小儿子办酒席的钱,就都成了俩闺女和未来女婿要负责的事儿了。   苏有田心想,自己手里的钱可都是得留给儿子的!   病房里。   王翠芬正半躺在病床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苏春桃给喂过来的小米粥加鸡蛋,整个人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倒是还算饱满,一边喝着一边时不时探头朝旁边被婆婆李秀芹抱在怀里头的小儿子,只觉得哪怕肚皮上挨了的那一刀刀口还在隐隐作痛,可生出了这个宝贝儿子,她的人生也算是有了盼头和依托。   见苏有田回来了,王翠芬的眼神更是亮了亮,招呼着丈夫说道:“金宝他爸,你快瞅瞅咱儿子去,刚被妈抱着撒了泡尿,滋得老高了!”   李秀芹抱着略有些孱弱却也还是让人咋瞅咋耐的大孙子也同苏有田说道:“可不,你瞅这挤眉弄眼的小模样,跟你小时候是一点都不差,活脱脱就是一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成功从“春桃爸”“夏草爸”这两个称呼,终于成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金宝爸”的苏有田,只觉得原本还因为住院费用啥的而心疼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晴了。   别的不说,起码他苏有田有儿子了!这点上,他可是彻底赢过了苏有粮那个白眼狼,也不用再因为家里头只有老三生了儿子,而总觉低他一头了!   想到这,苏有田刚还有些紧绷的脸瞬间就笑开了怀,从李秀芹手里头接过儿子金宝,高兴地说道:“等回头满月了,咱们就去给儿子的户口上了,就叫苏金宝,能给咱们家带来好日子的宝贝!”   …   苏有田这边是有儿万事足,全然不顾脸面地打算起苏春桃和苏夏草婚事的主意来,只为了给才刚出生几天的儿子攒家业。而同样的,有女万事足的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则已经结束了关于老苏家的话题,开始说起等苏秋月考完试以后,带她去省城玩的事情。   “大嫂这要是生儿子还行,要是生了个闺女,那日子可就难过了!到时候,这孩子生出来也是遭罪来的,以后也肯定得跟春桃和苏夏草那丫头一样,让给安排嫁人换彩礼钱。”说这话时,苏有粮不免面露鄙夷又说了一句,“要我说,这生儿子有啥好啊,就说老三家那俩小子,天天半点事儿不懂,眼里也没有一点活儿,就知道撒泼耍赖,还是个窝里横的怂货,哪儿比得上闺女这样的小棉袄贴心啊。”   田凤娟一针见血道:“把苏夏草那样的小棉袄给你,你要吗?”   苏有粮:“……要不起。”   “所以啊,这孩子啥样还是看爹妈,那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长啥样都是咎由自取!再说了,大嫂是生儿还是生女也跟咱们没关系啊。别管他们在县医院这边会不会碰见咱们,或者说又会不会特意过来找你想要占家里头的便宜,咱们就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让他们影响到咱家和谐生活,影响到咱家秋月的睡眠质量就行,替他们操哪门子心啊,操心他们也绝不会领情!”田凤娟嘴上说着,手腕子便忍不住一扭再扭。   熟悉田凤娟这一动作所代表意义的苏有粮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讨好地说道:“媳妇儿,咱们就别说这种扫兴的话题了,咱俩来商量商量去省城的事儿吧,闺女之前不是说想去省城玩吗?”   这个话题转移得很成功,一下子就将田凤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哎呀我都忘了闺女说的这个事儿了。不过她爸,你去过省城吗?”   “……没去过。”   田凤娟发出灵魂一问:“去省城县里头就有直通的客车,方便得很。但问题是,咱三口都没去过省城,等到了地方会不会变成睁眼瞎啊?还有,要是当天去就当天回来的话,咱总不能上午下午都带着闺女泡在省城的国营饭店和供销社来回晃荡吧,可你说要是想多玩两天,咱还得开介绍信才能住招待所啊。”   “那要不,等回头我先问问林七?那小子去过省城,肯定比咱们知道那边有啥可逛可玩的。”苏有粮说着,又想了想,道,“至于住一宿得开介绍信也不是难事儿,到时候我跟校长那边说一声,就说是带闺女屈省城长长见识,也拜拜名师啥的,他一准儿能给咱们开出来!”   两口子这边正说着,就听见门卫室的窗户被敲了敲。   苏有粮还以为是学校里的同事或者是有提前过来等孩子的家长敲,可谁成想,等他推开窗户,站在外面正朝自己笑的人会是他才刚和田凤娟说到的林七。   “你小子怎么过来了?不是说队里头正准备汛期排涝,你不能随便出大队吗?”苏有粮没好带气地问道。   听着苏有粮毫不见外的口气,林七也没觉得不好,只笑着说道:“要被安排去排涝的人今天已经都选出来了,大队长只不许那十多个人不能出大队,要时刻准备听到通知就出发,其他人就无所谓了,所以我这就赶紧来了县里,寻思说秋月今天考试,过来给她加加油。”   就在苏有粮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田凤娟把门卫室的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小七你来得正好,快进来,进来坐着,等会儿秋月就考完出来了。说起来,秋月今天早上出发来学校的时候还说到你了呢,说你这又是好一阵子没来家里头陪她玩了呢,等会儿她出来了见到你,肯定还得念叨你呢!”   “真好,秋月念叨我,我……我也想秋月了。”说出这话时,林七不免露出了几分更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羞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忘将手里头的东西递给田凤娟,“婶儿,这是我头些日子托人专门给您和秋月买的雪花膏。听说这个在沪市可流行了,比蛤蜊油味道好闻,还不那么油乎,您回头试试,要是擦脸好用的话,我再给您买。”   林七开头小声说的那一句自言自语,没能叫忙着关门的苏有粮听见,却是被田凤娟听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田凤娟这一晃的工夫,心里头是如何百转千回,只见她先是偷偷给苏有粮一个眼神,说道:“你说你这孩子,都说了多少回了,别老买东西过来,我跟你叔都拿你当做一家人看,总这样也未免太生分了。”   “我知道叔和婶儿你们没拿我当外人看,我也是一样的,也是因为这个,我这看到点啥好东西,才会想要买来送给你们的。不过我保证,下回买啥肯定先跟婶儿你说,不会再这样了。”   “这就对了。婶儿这些日子还给你做了两双鞋,等一会儿回家吃饭的时候,你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这个时候,得了田凤娟授意,知道她有话要和林七说的苏有粮从中插了一句嘴道:“行了,你们俩先说着,我去外边巡逻一圈,等会儿考试结束了以后,媳妇儿你先带着闺女还有这小子回去,我估计得比你们晚点!”   田凤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头却开始思索起一会儿要跟林七说的话了。   说实话,在之前田凤娟倒是对苏秋月和林七之间的事儿没有太多想法,毕竟自家闺女岁数还小,对这种事情也没那么开窍,林七估计也只是青春年少有了那么点萌动,俩人平日里的相处就跟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小妹妹一样,田凤娟便也就任由其自由发展了。   但自打之前苏秋月在学校里头跟那个男同桌发生了矛盾,田凤娟从苏有粮口中听来了事情的全部发生发展,以及那个叫程林的孩子所说的话以后,再加上她这几个月来跟妇联里面听到的、见到的的事情,田凤娟的想法不免就有了一些变化。   要说现在是解放思想,讲究男女平等了,但几百年来男尊女卑的思想也还是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   尤其是在妇联工作以后,田凤娟真是见多了那种没啥能耐还屁话一堆的,重男轻女却不想是自己的种不好的,有点啥不痛快的就拿老婆孩子撒气动手打人的,还有那看着挺斯文,却天天张口闭口就是女同志不应该怎么怎么样,恨不得现在还继续给女同志裹脚,不许读书,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拿着个“贤惠”的人。   而这些人的存在,也说明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仍旧是要低于男性,也仍旧是要受社会舆论的桎梏,身上也还是戴着旧社会枷锁的约束!   也是因为这些,田凤娟就不免担心苏秋月,担心她对于结婚嫁人的想法,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规划,都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这是一个向来讲究中庸,不接受个性的时代。   田凤娟清楚,在他们一家所在的大队,以及现在生活的县城里,几乎没有人能接受自己闺女的那些言论。因为男人娶老婆就都只是为了搭帮过日子,找个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工作也不错的,模样算不得丑就行,最好是能一边工作一边忙活家务一边还得生孩子,伺候家里的老人,所以像是苏秋月这样在学习上有极大天分的人,就等于是和“贤妻良母”这一词之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如果是为了苏秋月以后能够嫁到一个好人家,过上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生活的话,田凤娟和苏有粮就不应该任由她这样继续念书,继续个性发展。但,在未知的未来和已知的现在之间,他们两个都选择了当下,一个能够让苏秋月感到更快乐,也能叫生活更愉快的现在。   尽管他们也不想要苏秋月未来会成为一个孤独的,没有人陪伴,也没有子女照顾的小老太太。   但,距离那个时候还很遥远,他们还有很多能为闺女提供一个两全之策的机会,不是吗?   “对了小七,你说以后还能考大学吗?”看着面前的林七,田凤娟突然开口这样说道,“如果还能考大学就好了,秋月之前就和我们说过,她想要一直读书,读到不能再继续读下去为止。”   听到这话,林七也没有多想地说道:“这几年应该很难。毕竟现在工农兵大学正在广受追捧,比起需要捧着课本认真学习,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大学这样严苛的要求而言,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①这样方式的工农兵大学还是更符合更多群众的想法。”   说着,他似乎又觉得这样的推断说法有些对苏秋月的想法不利,便又补充道:“但婶儿你也别走心,秋月这等下半年不才上初中嘛,这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加起来有四年呢,这四年以后的事儿,也是谁都说不准的。”   田凤娟又问:“那小七你这话是不觉得女孩子读书太多是不好的事儿?”   林七诧异道:“婶儿你这话说的,读书哪儿会是不好的事儿啊,要是不好的话,那从前的人干啥砸锅卖铁也要给家里头的男娃送去私塾念书啊。”   “可之前秋月那个同桌就是因为觉得女孩子不应该读书,才故意欺负她的……”田凤娟故意叹了一口气道,“那回事发生以后,我跟你叔就一直担心这件事会给秋月的心里留下阴影,担心了好一阵子,也劝了她很长时时间。”   “秋月她现在没事了吧?!”林七很是揪心地问。   “现在看着是没啥事儿了,但头阵子她就表现得很奇怪,天天白天也不睡觉了,也不见她跟同学玩,或者是怎么样的……哎,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影响的,她之前竟然还跟我和你叔说……说要是以后遇见的都是像她那个男同桌一样对女同志念书有偏见的人,那她以后也都不要结婚了。”   说完这话,田凤娟就紧盯着林七,不错眼地看着他。   想要知道他的反应,以确定他是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否认苏秋月这样的言论。   所以,林七会是这个例外吗?   这个回答,将成为决定田凤娟今后要如何引导他和苏秋月的关系的关键。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却推开了门卫室的大门,径直走了进来。   …   说话间,只见苏秋月背着书包,看似是一脸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可实际上,却是在一边眯着眼打哈欠伸懒腰,一边闷声闷气地对田凤娟说道:“妈,我考完啦!刚遇见我爸,他给我送到这儿以后就又回前大门那儿去了,让我跟你回家——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见苏秋月进来,田凤娟便也只能和林七草草结束了刚刚的话题,根本顾不得观察对方的反应,也没办法再继续听林七的回答。   面对除了学习聪明,其他方方面面都跟个小迷糊似的闺女,田凤娟点了点她的脑门,嗔道:“小七都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坐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竟然才刚看到?是不是考试给你整个人都考啥了?”   对于坐在屋里头的林七,苏秋月完全是在自己伸完了懒腰,闭上了刚刚长得大大的嘴巴,睁开了已经略显惺忪的眼睛以后才看见的。而田凤娟的话,让苏秋月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七笑了笑,故意耍赖地说道:“我刚不是眯着眼没看见嘛~再说了,我爸也没跟我说哥哥在这里……不过我知道,哥哥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当然,我本来就没有介意这件事,是我坐的位置太靠后了,视觉盲区没看到也很正常。”林七边说着,边跟衣兜里面是个机器猫的神奇口袋一样,掏出了几块巧克力递了过去,“刚考完试肯定饿了吧?这是沪市那边新出的白巧克力和榛仁巧克力,月儿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的确是饿得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响的苏秋月看到这个,没忍住地欢呼了一声:“我就知道,哥哥你绝对不会忘了给我带好吃的!”   说着,苏秋月就接过巧克力,先拆开一块递给了田凤娟,又拿了两块一个放进了自己嘴里,一个放进了兜里说是要给苏有粮,至于最后一个……   “哥哥,这个是留给你吃的,是和我刚吃的那块一样,都是白巧克力!”苏秋月说着,边缓和了神情道,“这个白巧克力也好好吃啊,味道更甜一些,我喜欢!”   “早知道月儿你这么喜欢,我就多买几盒了。”林七攥紧了被留在手心儿里的这块巧克力,“不过没关系,虽然白巧克力买得不多,但零零散散也有十几块,等明天或者是后天,我就都给你拿过来。”   苏秋月雀跃喊道:“谢谢哥哥!”   看着两个人相处得如此融洽,田凤娟故意说道:“小七,你可千万别这么惯着秋月了。你如今也有十七了,等过几年也该有人给你说对象了,到时候你要是再像这样,她要啥你就给啥,那你以后对象可咋办啊?”   “婶儿我没想……”听到这话,林七倏地一下就通红了脸,先是偷偷看了一眼有些愣住的苏秋月后,才嗫嚅道,“我还不着急谈对象呢。”   田凤娟装作没看到林七的眼神,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不着急,但等明年你满十八了以后可就该着急了!咋,瞅小七你这样子,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林七先是迅速的否认,后又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又说了一句,“我,我其实也不知道那叫不叫喜欢……”   田凤娟想了想,引导地问道:   “那婶儿问你,你想不想天天看见她?”   “……想。”   “那你看见她以后是不是又特别开心,不管干啥都行,只要能陪着她就行?”   “……嗯。”   “那你是不是手里头有啥好东西都想送给她,有啥心里话也都只想跟她一个人分享?”   “……是。”   在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田凤娟基本上可以断定,让林七有好感的人就是坐在自己旁边还在那儿啃巧克力的,她的傻闺女苏秋月。   虽然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有所预料,但田凤娟万万没想到林七这小子看着挺精挺鬼挺能想主意挣钱的,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也是个跟她闺女半斤八两的憨货。不过这样也好,以她俩现在这年纪,青梅竹马还行,谈感情就还是太早了,不如继续先这样相处着,等到了年纪以后,再看看他对自己闺女的想法有没有变,秋月这边又能不能开窍。   要是能成的话,田凤娟倒是真的能去掉一块心病。   起码,就目前来看,林七至少是个值得托付,又对苏秋月极好极好的孩子。哪怕未来他们俩不能走到一块儿,林七也一定能保护好秋月,真的做一个令人信任又可靠的大哥。   把事情想清楚以后,只见田凤娟一脸郑重地对已经面红耳赤,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林七说道:“根据小七你的回答,婶儿判断你对秋……就你说的不知道喜不喜欢的那个人肯定是有好感!但人与人之间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是要看相处。当然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用思考太多,也不用觉得有压力有负担,更不要急着和对方表白,还是得先多了解了解,看看对方对你是个啥想法……”   说着,田凤娟又一脸纠结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管对方喜欢不喜欢你,你也都一定要把持好情绪,不要冲动,一定要等到对方满十八周岁以后再表白!”   林七:“……”   明明婶儿你刚还说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该说对象了,咋现在又说我年纪还小?还有,婶儿你最后这句话是啥意思?千万不要乱说话,不到十八岁就恋爱的话,文章内容是会被锁的!   然而,看似游离在对话之外,实际上却是话题中关键人物的,正在愣神的苏秋月却是一心二用的,一边愣神一边把刚刚田凤娟和林七的对话都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所以,林七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像现在这么好了!   苏秋月将自己在听到林七说喜欢时那一瞬的奇怪情绪藏好后,用一副“出大事了”的样子,疯狂敲动起9527的窗口:“林七有喜欢的人了,这可咋办啊!”   被这一嗓门喊得耳朵疼的9527见怪不怪道:“咋办?凉拌呗。”   “咋能凉拌啊,那巧克力是直接吃的玩意儿,凉拌的话冻那不得化了!”   “……本系统的意思是,宿主的当前任务是好好学习,不管林七同志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和宿主你没有关系。”   “啥叫没关系啊,那我喊他哥哥,他就是我哥啊,咋让你一说就没关系了呢……”苏秋月有些不乐意。   “……那宿主你想咋地?”被逼出东三省口音的9527郁闷了。   对此,苏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刚刚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就是,按照我妈说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是对你有点想法了。”   “???”   9527:“本系统卖身不卖艺……呸,是卖艺不卖身!”   苏秋月:“放心,你卖我也不买。”   “……”听到这话,9527一脸无语,“那宿主你说对本系统有好感?   “那我不是根据我妈那几个问题总结出来的嘛。”说着,苏秋月掰着手指头跟它说道,“你看吧,我天天看不见你,不揍你两下就想得慌,可我看见你以后吧我又特开心,就想捏着你的脸蛋子不撒手……还有还有,说心里话啥的,你看我这天天在心里头跟你说话,可不是有啥事儿都只愿意跟你说!”   说完,苏秋月还不忘问一句:“你看,我这么喜欢你,9527你感动不感动啊?”   只觉得脸蛋子疼得不行的9527:“不光不敢动,还很后悔。”   苏秋月:“后悔什么?”   9527:“后悔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绑定你!”   好吧,今天又是9527的脸蛋子被捏肿了一圈的快乐一天呢。   你看,它笑得……多开心!   —   因为地区联考的考试成绩不像是县小学考试那样能够那么快地出来,要等到十天以后才会公布,所以在考试结束以后,苏秋月先是彻彻底底地在家里头休息了两天,在进行了没有补习也没有进入系统空间学习的那种休息以后的第三天,她就准备和苏有粮、田凤娟一起出发去省城玩了。   “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啊?”苏秋月背着一个据说是沪市最受欢迎款式的新书包,再三问着自请留下帮他们看房子的林七,明显是想要带他一起去。   林七十动然拒:“不了,你们到时候住招待所一家三口住一间正好,我加进去的话苏叔肯定不乐意跟我一间屋的。”   一旁同样听到这话的苏有粮:“哼,你小子倒是还有自知之明,我有我老婆干啥非得跟你一屋啊。”说着,他朝着苏秋月说道,“闺女你就别想了,你林七哥哥没有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   听到这个解释,苏秋月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以后哥哥你能开介绍以后咱们再一起出去玩啦。不过没关系的,我会在省城给你买礼物的,等回来的时候再送给你呀!”   “有没有礼物没关系,月儿你玩的开心就好。”实际上并不是不能开介绍信而是不想影响苏秋月一家三口出游兴趣,也担心会引起苏有粮不满的林七说这话句话的时候,可以说是堪比吃了莲子一样,那叫一个心里苦啊!   于是,在同林七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苏秋月跟着苏有粮和田凤娟一起准备出发去汽车站了。   在这个没有高铁快车,也不具备让每个家庭都能拥有一辆小汽车这样小康生活水平的年代里,自行车可以说是这个时候的豪车,那么客运车应该就等于是“直通快车”了。   苏秋月是第一次去省城,一路上都显得极为兴奋,拉着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手不停问着客运车是啥样子,等上了车以后又该怎么买票,自己应该坐在那里。   实际上也是第一次坐客运车,但已经从林七那里得到了第一手资料的苏有粮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为苏秋月解释道:“大巴车的座位不算特别多,如果赶上周六日的话,那么车上的座位都会坐满不说,还会有很多很多站票,人挨人也人挤人,就像是……就像是咱们家里吃的肉罐头一样,挤得不得了!”   “不会吧……”苏秋月看着这身自己今天特意穿上的小碎花短袖褂子和靛蓝长裤,很是崩溃地问道,“这要是人那么多的话,这大夏天的车里头不得全是汗臭味啊?那我今天这身新衣服会不会都沾上别人身上的汗渍啊!”   看着闺女皱巴着一张脸的样子,苏有粮忍不住嘿嘿笑道:“所以啊,等会儿你要紧紧跟着我和你妈,拉好我们的手别松开,到时候要是人少的话咱三口坐一块就不用挨着别人了。要是人多的话,我们俩也会把你搂在中间,不让别人挤着你,这样也就不会弄脏你这身衣服了。”   “!!!”   好主意!   然后,苏有粮和田凤娟就都感受到了苏秋月紧紧握住他们俩人手的力度了。   苏秋月:新衣服,不能脏!   苏有粮:让孩子不乱跑必备话术√   田凤娟:我男人就是又帅又会说话:)   …   同一时间,已经在医院住了五天的王翠芬也在医生的允许下,准备收拾东西,抱着孩子,回靠山屯了。   虽然此刻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热得叫人直冒汗,刚生完孩子的王翠芬也还是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从医院里借用的轮椅上,回头朝苏有田说道:“他爸,咱等会儿咋回去啊?金宝那个小被掖好了吗,要不还是我抱着吧,咱家金宝可是足月生出来的,足足七斤二两呢,妈这上岁数了,我怕她抱着会胳膊疼。”   王翠芬这话听在苏有田耳朵里是熨帖,但在李秀芹听来却是不乐意让自己亲近孩子。   对此,李秀芹心里头憋气,面上却乐呵呵地笑着说道:“有田,你媳妇儿就是贴心,还知道心疼我。但你放心,妈身体好着呢,这一抱上我这个大金孙呀,妈就好像年轻了十岁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说起来,也是你的错,让妈晚了这么多年才抱上你的儿子,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起码我跟你爸还能再给咱们金宝多挣点家业出来。”   要说王翠芬的话是让苏有田心里头舒坦,那李秀芹的话就可以说是让苏有田又愧疚又感动。   愧疚是为自己作为长子一直没能生出儿子来,感动则是为李秀芹话里对自己儿子的重视,这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对他的肯定啊!   见苏有田的神情有变,李秀芹便又试探地说了一句:“有田啊,你说翠芬这回家以后就得坐月子,她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月子可不能马虎。所以我寻思着,要不金宝就先搁我跟你爸屋里头养着?你不知道,这养孩子最是折腾人了,半夜饿了、尿了、拉了的,搁一会儿就得闹上一会儿,要是让你跟翠芬两个人看,我虽说是放心,却也心疼你们俩这身子骨受不了啊!”   听到这话,王翠芬先是心里头暗道一声不妙,紧接着就是被这一番话说得更为感动的苏有田一口应承下来的回答。   “妈您既然说了,那孩子就放在您那看着吧。但有一点,您跟我爸可一定也得注意身体,千万别给自己累坏了。”   “哎哎哎,放心吧有田,你们哥仨都是我一手看大的,这看孩子啊,你妈我最有经验了!”   于是,在苏有田没能察觉到的对话中,李秀芹和王翠芬这对婆媳之间为了孩子的战争已经吹响了号角。   而比婆媳关系所产生的硝烟气息还要更浓郁,也更巧合的,应该就是在同一时间,苏有田一行人准备前往县城门口,好能尽早坐上牛车回大队的时候,苏有粮一家也同样出发在路上,准备去车站坐车去省城的路上。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有的事,有的人,都真的是应了那一句“无巧不成书”的话。   像是此刻,在这样彼此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苏有田三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和苏有粮一家三口竟然就这样头对头、面对面地,相遇了。 第61章 (捉虫)   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县城街道上, 无论是苏有田一行人也好,还是苏有粮一家三口,全都没有想到自从分家, 他们搬到县城,并在苏有粮说了那些如同断绝关系的话以后, 老苏家和小苏家的再见面竟然会是处于这样的场景下。   可能是因为这场相遇发生得的确是太过突然了, 几个人是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全都愣在了原地,开始大眼瞪小眼起来。   要不要说点什么?   还是装作没看到直接离开?   苏有粮眼神一转, 在触及到对面苏有田和王翠芬那明显是飘忽不定, 渐渐被狡诈、算计所占领的目光,和旁边李秀芹喘着粗气似乎要破口大骂的样子,只觉得很是没意思, 直接否决了自己刚刚还想要跟他们寒暄几句的想法,拉着田凤娟和苏秋月的手, 便打算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楚自己这几天住院花了不少钱的王翠芬却抢先于自己丈夫和婆婆,开口喊道:“二弟,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挺长时间没见了, 你就算是还对你大哥心有成见, 也不能不能妈打声招呼吧!”   王翠芬这一嗓子的调门可不算小,不光是一句话就将几个人的关系给说清楚了,还成功给站在对面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 穿戴整洁, 一看条件就不差的苏有粮一家三口上了个眼药,给他们说成了看见亲妈(婆婆)都视若无睹的不孝子,成功让这来往于这条街道的过路人都忍不住对他们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对此, 苏有粮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的王翠芬,同样不示弱地回应道:“大嫂,这分家以后咱们可是许久不见啊,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会说话啊!不过,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刚从医院生完孩子回来吧?那我可要恭喜你们了,恭喜你们这有了儿子怕不是一回家就得直接给我那俩已经改好了年纪的侄女嫁出去,好用彩礼钱给我这大侄子多攒点家业!”   过路吃瓜人:哦豁!   苏有粮这话说出来的冲击要比王翠芬刚刚那一番话有力度得多。   先解释了他们已经分家,后又直接点明了他们重男轻女,为了李秀芹怀里头抱着的儿子而不惜给闺女改岁数,好嫁出去换彩礼钱的事情,可以说是直接把苏有田一行人的脸皮都给撕了下来。   而事实上,苏有田也的确有此打算,被苏有粮一说反倒是被吊了个不上不下,铁青了一张脸,下意识就回避了苏有粮的视线,低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王翠芬,似乎是在责备她没事找事。   至于站在一旁抱着怀里的大金孙的李秀芹,则是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话。颇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和她以往全然不同的态度,倒是引得田凤娟几分注目……但也只是多关注了那么几眼罢了。   田凤娟小声道:“她爸,去省城的那班车几点到站?别忘了,咱们还得赶车带闺女去省城呢。”   “嗯,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苏有粮拉起身边媳妇儿、孩子的手,径直离开了这条街道,继续朝着车站走去了。   在他们离开后,苏有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找场子似的,完全忘了李秀芹还在旁边,直接破口大骂道:“我呸!老二他牛什么牛啊,不就是借着苏秋月那个丫头片子得了个临时工的工作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刚被责备了一眼的王翠芬也连忙应和道:“是啊是啊,他们也就是一时的猖狂罢了,等以后秋月那丫头嫁人了,他们俩连个儿子都没有,还能指望什么啊!”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却都没有注意到抱着孩子的李秀芹的神情,是如何的晦涩难懂。   拥有三个儿子的她,在老大贪婪,老二离家,老三自私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指望得上呢?这个念头,让李秀芹心里头难受极了。   难道,这些年来她对老二的态度,对另外两个儿子的态度,真的错了吗?   ——不,她没错。   想到这里,李秀芹沉默地向前走着。   而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孩子,就成了她能握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是有错,李秀芹也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   …   大江县,客运车站口。   苏有粮最先上车勘察车上情况,用鹰一般的眼睛寻找着能够他们三口坐在一块的位置。田凤娟则拉着苏秋月紧随其后,只准备等到苏有粮找到位置后,就立刻把位置占上。   说来也是赶巧,虽然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刚刚因为在路上遇见苏有田一行人而耽误了一些时间,没能赶上最早一班客车,但也因为这个,他们算是错过了“早高峰”,第二辆车上面的人虽然也不算少,可已经是比他们想象中人挨人的场景要好太多了。   起码,还能叫苏有粮真的寻摸到一个中前排不晕车,靠窗不晒人还正好够她们三口的位置。   “媳妇儿,闺女?快过来坐,这里有位置!”苏有粮边招呼着跟在后面的田凤娟、苏秋月,边一屁股坐到了他看中的那个位置上,直接把腿一横,这刚好够仨人的位置就算是成功让他给占上了。   听到呼唤的田凤娟也不含糊,一手护着苏秋月,一手扒拉着挤在前面的人群,跟着也坐到了位置上。   而在成功找到座位后,田凤娟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就从布兜里面拿了一块手绢,又掏出了一把自家做的蒲葵扇出来。把手绢递给满头大汗的苏秋月,把扇子交给苏有粮后,她说道:“闺女你先擦擦汗,等背背汗的,就让你爸给咱娘俩扇扇子解暑。”   见此,苏秋月边拿手绢擦着脑门儿沁出来的汗,边惊讶地看着田凤娟,说道:“妈,你这包里头都装的是啥啊,咋跟个杂货铺似的,要啥有啥……这也太神奇了吧!”   “神奇吧?神奇你还不赶紧擦汗!”看着苏秋月这左一下右一下擦了半天也没能擦干净的样子,田凤娟忍不住拿过手绢,边给她擦汗边念叨着,“也不知道你这爱出汗的体质是随了谁,我跟你爸都没这毛病啊,偏你就是一到夏天那出汗就跟下雨一样。”   这个时候,拿着扇子一点点带动空气,不敢太用力就怕给苏秋月惊着的苏有粮插话道:“咱闺女这样会不会是身体虚啊?刚咱三口拉着手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秋月这手凉荫荫的,可偏她又是满头大汗……我估计呀,她这出的汗也都是虚汗。”   听到这话,田凤娟也认同道:“还真有可能。不光是夏天,冬天的时候她手也老是冰凉凉的,总比别人都怕冷。”   两个人说这话时,都不免很是担心苏秋月的身体,怕她是最近学习太努力(?)而造成。至于苏秋月天天白天黑夜都躺床上睡大觉这事儿,苏有粮和田凤娟则是非常上道地给它合理化地判定为这是苏秋月的自我修复功能,那种需要很多睡眠才能保证身体正常运转的方式。   对此,田凤娟小声同苏有粮说道:“可惜现在破四旧,要去除糟粕,中医大夫啥的好多都被打成了‘毒瘤’,不然的话真应该带闺女去看看中医,把把脉,开点补身子的汤药。”   “我正想说这个呢。”苏有粮同样低声说道,“咱们这趟去省城不是要住一宿嘛,到时候我就跟那踩踩点儿,看看有没有那种大隐隐于市的老中医。实在不行的话,咱上医院给闺女做做检查也行啊,起码也是省城,这里的大夫肯定是要比县里的厉害啊。”   田凤娟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等到了省城,咱还是先带着闺女去那个啥剧场去看样板戏吧,再一块去省城的国营饭店吃一顿,其他的等干完这些事儿再说。”说着,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听小七说了,省国营饭店有一道羊肉丸子汤,咱闺女爱吃羊肉,回头点一份尝尝,我也跟着偷偷师,等回家也能在家里头给闺女做着吃。”   “成,羊肉也滋补,多吃点好。不过说实话,虽然这才刚吃完早上没多会儿,一听你说羊肉丸子汤……我还、还真有点饿了。”苏有粮说着,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那……吃块巧克力吧。”说着,田凤娟从宛如杂货铺的包里拿出了三块巧克力,自己一块、闺女一块、苏有粮一块,一人一块,可以说是不偏不向,非常公平了。   苏有粮:“……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秋月:“……我妈真厉害,我爸真能拍马屁,巧克力真好吃!”   …   在田凤娟这样出门旅行必备小能手,时不时从包里头拿出只有苏有粮、苏秋月想不到,没有她拿不出来东西的陪伴下,原本该是极为枯燥、难熬的路程,竟然也变得趣味十足,甚至在下车的时候,苏秋月还有些依依不舍呢。   不过,等下了车,看着明显要比大江县热闹也繁华好多的省城车站,苏秋月便迅速将刚刚的情绪抛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的人们和宽敞的街道,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在去往招待所的路上,苏秋月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是眼花缭乱,真真让人看花了眼。   在来到省城招待所,开了一间够他们三口一块住的房间后,苏秋月躺在这软和得好像棉花套一样的床上,在只有他们三口的房间里,她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将憋了一路不敢说,就怕被别人说是乡巴佬的话都敞开怀,说了起来。   “爸妈,你们刚登记的时候看没看到那几个从楼上走下来的女同志穿的衣服?鹅黄色的短袖衬衫上面还有好多白点子,颜色又精神又俏皮,再配上那条浅蓝色的长裤,和绑带的皮凉鞋,看上去可真好看!虽然看上去都是一样的短袖褂子配长裤,但这省城里头的人穿上去咋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呢,显得特苗条!”   “当然了,爸你给我跟妈弄来的衣服也很洋气好看,就是颜色素了点,但要是论起款式和上身效果,那肯定还是我跟我妈的好看了!刚刚你们都没注意,可我看到了,那几位女同志可也是一个劲儿地瞅我妈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呢!”   说到这里,苏秋月又一拍巴掌道:“对了,我看他们手上还都戴着一块手表,就跟组团买的似的,全都扣在腕子上,就是有的喜欢表带朝外,有的喜欢表带朝里。还有还有,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国营饭店就在离这个招待所不远的另一条街上,咱们走着就能去!”   苏秋月就像是春天早起时,那些总是会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家雀儿一样,将自己所看到、观察到的属于她眼里的省城的形象一点一点地用语言描绘了出来。   看着她这么高兴的样子,苏有粮和田凤娟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本来嘛,他们努力赚钱、辛苦工作图啥?   图的,不就是想要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让她能有更多的见识,过上不用羡慕别人的生活嘛。   至于回报……   苏有粮和田凤娟看着苏秋月这眉飞色舞,高兴得手舞足蹈,说个不停的样子,只觉得这已经是给他们两口子最好的回报了。   不过,苏秋月的话也给苏有粮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要知道,苏有粮在县城里头捣腾的那些衣服都是林七专门从沪市弄来的款式、版型,找的县里头那些会做衣服的退休老工人,几个负责袖子、几个负责前襟、几个负责后背那样防止让他们知道全部样式的方式制成,最后再由一个自己特意找到的,当年被批/斗过,受过迫害的老裁缝来负责最后的工程。   这样的效率不算低,每周都能出十来件衣服,也基本上都能卖出去。   但这是之前苏有粮最开始搞这个时得到的业绩。   毕竟,市场是会饱和的,尤其是对于县城和下边公社、大队的人而言,每个季度能买两三件衣服的都得是条件相当好的人才能够做到的,更多的人都是一年买那么两三件衣服就不错了。   这样的购买力度,也导致了苏有粮最近的收入有所下滑。然而,苏秋月的话却好像一把大锤子,直接把苏有粮虽赚了点钱,却也还是保有小市民的思想给彻底敲碎了!   苏有粮心想:要不咋说人还是得出来见世面呢,这不来省城不知道,一来省城吓一跳。我这边还为了沪市款式太过靓丽,而动手改颜色的时候,人家这真正的城里人却是光彩照人,街上穿啥颜色的衣服都有……所以,我这又有款式,又有人力的,我干啥不把衣服卖到省城来了啊!   正所谓,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在想清楚各通关节后,苏有粮便陷入了沉默,开始在心里头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在省城开拓自己的卖衣服业务了。   而一旁,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会带给苏有粮如此大转变的苏秋月正在整理头发,准备一会儿跟苏有粮和田凤娟一起去省城的大会场看样板戏了。   …   样板戏是指文/革时期被树立为“革.命样板戏”的以戏剧为主的二十几个舞台艺术作品的俗称①。也是这个年代人们所能接触到的,不多的文化娱乐项目。苏有粮他们今天赶上的,就是极为经典的一场戏,《白毛女》   坐在一个不算好但也不算坏位置上的苏秋月,看着台上刚开场就是杨白劳给喜儿红头绳儿,黄世仁闻讯而来的一幕,她忍不住和同样坐在系统空间里,美滋滋看戏的系统说道:“9527你看到了没?就台上那个戴瓜皮帽的,就是跟你一样最会剥削人,需要被批/斗的思想道德败坏的杨白劳!”   看戏看得正开心的9527一脸无语:“宿主你是不是想说,那个穿红棉袄的,被剥削得过年只有个红头绳儿的喜儿,就是你?”   苏秋月挑了挑眉道:“你以为我会说‘是’?”   9527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苏秋月扒拉着自己的麻花辫,认真说道,“我头发乌黑亮丽,一根白头发也没有,咋可能是以后会变成白毛女的喜儿呢。”   “当然了——”苏秋月还不忘补充一句:“当然,我们还是要学习白毛女敢于反抗地主阶级的精神,更要感谢共产主义精神,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境况,都不能轻言放弃,而是要支持解放,坚定思想!”   说完,她还不忘给9527一个“我说完了,你继续”的眼神,等着它开口。   刚想以苏秋月看如此洗涤人心灵,教育意义极强的样板戏时竟然不够认真的9527:“……”宿主把本系统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啊?啥也不是!看表演吧!   成功给9527气了个够呛以后,苏秋月这心里头也舒坦了。要知道,斗嘴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她和系统的习惯,一天不来个两三回,就不自在那种。   不得不说,这出来一趟就是好,斗嘴都能有新素材。苏秋月心满意足地继续看着台上已经演到第二场“黄世仁逼杨白劳以喜儿抵债”这里的表演,努力将愉快的情绪变为愤慨。   当然了,在转变情绪中,让苏秋月觉得最难的一点,应该就是在和9527斗嘴以后,能吃上一口她妈田凤娟从包里拿出来的小橘子这里……橘子真的是太甜太好吃了!   所以,这橘子到底是她妈啥时候装进包里去的?   明明那个包看起来并不是很难装东西的亚子啊!   …   一场戏落幕。   这一场样板戏《白毛女》的结局,和苏秋月所看过的电影以及样板戏里的故事结局一样,黄世仁、穆仁智两个坏人受到严惩,喜儿报仇申冤以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村庄,与大春建立了幸福的家庭,原本因折磨而变白的头发,也渐渐变黑了②。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没有地主压迫的生活。   在众人起身鼓掌以后,苏秋月跟着田凤娟和苏有粮一起走出剧院。   离开前,苏秋月回头看了一眼被幕布挡住的台子,忍不住问田凤娟:“妈,我记得你说过,哥哥家里就是地主。那他们家,是和……黄世仁这样的地主吗?”   “当然不是了。你林七哥哥家当年也是被人陷害才会……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田凤娟说着,忍不住又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文/革还没有开始,那时候你才刚几个月大,我抱着你在村子里过风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过林七他爸妈,当时他们见了你还夸过你长得可爱呢。”   无意中听到田凤娟和苏秋月对话的苏有粮忍不住歪过头插了一句道:“林老太爷……就是林七那小子的爷爷,包括他爸妈还有林老太太,那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当年还打游击的时候,他们还曾经卷过钱呢!可惜啊,人都是会变的,早些年受过老林家恩惠的人很多都已经不在大队里了,还有不少留在大队里头的,也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去帮助他们,都怕被牵连。要不然的话,他们家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苏有粮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就是敏感话题了。   而对于他的欲言又止,田凤娟明白,苏秋月也明白。   见气氛有些凝重,苏有粮连忙说道:“现在估计已经快十二点了,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哎呀还真是,这样板戏就演了快一个上午,我这早上起来吃的那些都消化没了。”田凤娟跟着应和地摸了摸肚子,对苏秋月说道,“闺女,咱去吃饭吧,我跟你爸都打听好了,国营饭店里有一道羊肉丸子汤,好吃极了!等会儿,咱们就点个那个,再来三碗米饭,至于再来点啥菜,咱们到那儿再好好看看有啥再都交给你来选?”   一听到“羊肉丸子汤”,苏秋月这情绪就可以说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了,一边偷偷咽着口水,一边不住点头道:“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我也早就饿了。”说着,她也忍不住揉了揉肚子,念叨着,“就是不知道省城的国营饭店会不会有糖醋里脊,那道菜酸酸甜甜的,最适合这坐了一路的车,脑瓜子晕乎乎的我了……”   苏有粮:“……”我这闺女还真是,一点都不用我们操心啊。   田凤娟:“……”行吧,都会点菜了,真不愧是我们俩的娃。   于是,在苏秋月跟背贯口一样地说着喜欢菜品的背景乐下,苏有粮和田凤娟就这样拉着她一块走上了前往省国营饭店的路。   到了国营饭店,在排了二十分钟的队,等到上一批吃饭的人出来以后,只见苏有粮一家三口是默契十足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个就冲进了国营饭店里头,并直接就占据了一处挨着墙、靠近靠近窗口,取菜方便,还不会被其他过来端菜的人影响的位置。   然后,他们就开始仰着头看墙……墙上黑板写着的“今日菜单”了。   已经完全养成快速阅卷习惯的苏秋月是第一个看完菜单的。对此,她摸着下巴,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后,认真对旁边的苏有粮和田凤娟说道:“爸妈,省城的国营饭店比咱们县里头的贵不少啊,这同样的菜有的要贵一两毛,有的要贵四五毛呢!要不说是省城,这物价都比县里头的高,这里头的一道菜钱,要是多点几道凑成的差价,在县国营饭店里就能够多一道菜的价格呢。”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有粮有心想要跟苏秋月多说几句与学习无关,却与生活有关的内容,便开口解释道:“省城的物价的确是要比下边县、公社以及大队的高。但同样的,在省城里生活的人们也能够拥有更多工作就业的机会,而已经有工作的人,工资也是要比咱们的高啊。所以,和物价高相对应的,就是个人收入的增加。贵也是正常的。”   苏有粮给出来的解释通俗易懂,让一直都囿于课本知识,没太了解过生活方面讯息的苏秋月听了之后立马就明白了。   “所以,就是物价上涨,工资也会上涨……可是这样的话,人们的消费力是不会有改变的。”   “消费力……这是啥意思?”苏有粮对于苏秋月的说法有些好奇。   苏秋月边想边说道:“因为如果是工资上涨,物价不变,那么在涨了工资的人看来,就等于是物价在下调,这会让他们多出消费的念头,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刺激消费;或者说,如果物价上涨,工资却没有变化的话,大伙儿就肯定会选择省吃俭用,尽可能不去消费。而如果是一起变化呢,那么我觉得其实就没啥意义,因为该买的人还是买,不想花钱的人也还是不会花。”   对于经济学,苏秋月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不断学习的好处就是,她可以运用自己学习语文的能力迅速理解苏有粮的话,也可以用自己擅长数学的逻辑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就像是苏秋月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就是她思考之后得出来的,属于她个人观点的想法。   而同样不懂经济学的苏有粮却从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知识。   物价、收入、消费力……   或许,他可以利用县城与省城的物价差距,来进行自己的生意,再利用省城百姓手握住的更高的收入,以和县城做生意时一样的价格来这里,通过低价去刺激他们的消费能力,走一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想到这里,苏有粮便越发觉得自己闺女是个真正的天才,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姑娘咋会懂那么多自己都没听过的事情呢?   对此,苏有粮是直接大手一挥道:“媳妇儿、闺女,你们俩都想好吃啥没?要是没想好的话,咱们就把黑板上面有的菜单都一样来一份!”   田凤娟:“……”啧,突然想扭扭手腕。   苏秋月:“……”我爸怕不是个大傻子?   于是,在田凤娟和苏秋月娘俩一个扭手腕的威胁下,一个同情目光的注视下,苏有粮的豪言壮语终究还是被反驳个彻底。   最后,他们也只是点了三碗米饭,一盆羊肉丸子汤,外加苏秋月喜欢的糖醋里脊,和田凤娟爱吃的素烩菜,作为来到省城游玩的第一顿饭。   …   而就在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一家三口正在省城国营饭店里大快朵颐的时候,同在省城办公室里的一位语文老师则正在批阅着这一次地区联考的试卷。   自打考试结束以后,就一直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批了好几天试卷的老师可谓是疲惫至极,看着代表了良莠不齐学生和他们最终成绩的试卷,这位老师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但工作就是要一丝不苟,不能不耐烦,更不能敷衍了事。   故此,在起身跟着办公室里走了两圈,同身边同样疲惫至极的同事聊了一会儿天,可算是调整好心态以后,这位语文老师便又开始继续批阅试卷的工作了。   这个时候,一张卷面干净整洁、字迹清晰漂亮、没有一处将答案写在答题框外面的试卷映入了他的眼帘。这让这位已经因为不少试卷上字迹太过潦草,而不得不努力辨别字体,搞得眼睛都已经看花了的老师一眼就对这张试卷的学生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老赵,你看我这份试卷。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学校里的孩子写出来的,但要我说啊,等回头公布成绩的时候,真得把这张试卷单独拎出来作为模范!你看看这标准楷书的字体,再看看这好像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涂改的卷面,看得我真是神清气爽啊!”   说着,语文老师也没管旁边同事怎么回答,直接拿起了判卷红笔,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对这张试卷的批改。   而就在这位老师想着不管答出这张试卷的学生成绩怎么样,就冲这个卷面也都应该得到加分的时候,大致略过这张试卷的他却意外发现,在自己已经将正确答案记得滚瓜烂熟,并熟悉到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对错的情况下,这张试卷上前面的这些内容竟然都没有错误的地方?   这个认知让看了太多漏洞百出试卷的老师急切地将目光投到了试卷的右半面,开始批阅起翻译古文和分析文章这两项占分比例很大的题目。   在左半面一个个红对勾的对比下,只几分钟的工夫,右半面的试卷就也跟着一起出现了对应的红对勾。   语文老师在打完对勾以后,又一次忍不住和对面同样是在批阅语文试卷的同事说道:“小周,你那边有没有正面题目全都答对了的试卷啊?我这里出了一份。不光前面修改病句、选词填空啥的都做对了,后面的古诗词翻译和阅读理解也都跟标准答案几乎一影不差,甚至比标准答案还要更出彩,也更全面许多!”   听到这话,被喊作小周的同事诧异道:“不会吧李老师,今年的地区考试试卷难度提高了很多,我这边卷子已经判了大半了,别说全对了,只错一两道题的都少!”   “不信你看啊。”李老师将卷子递了过去,“后面的作文我还没来得及看,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张试卷我觉得都值得给给个加分!”   “加分……这个我还真是说不出来什么不同意的话,不说正面题目全都做对了,就说这卷面字体也都是真好。那等一会儿赵组长去厕所回来,让她也看看,要是她也同意的话,那可就是目前为止,咱们所批阅到的第一个加分试卷了。”   “老李、小周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第一个加分试卷?”两个人这边正说着,赵组长就回来了。   见她走了过来,小周便把手里头从李老师那拿来的试卷递了过去:“是这份试卷,正面题目全都做对了,卷面也很整洁清晰,我和李老师都觉得不错,想给个加分。”   “加分啊……那我先看看。”赵组长接过试卷,先是看到了这一个个红彤彤的大红勾,接着就是漂亮得让人不由得就心生好感的字体以及堪比标准的试卷答案。   这让她不禁感慨了一句:“这字写得可真漂亮,一看这孩子就练过书法!”   李老师点头道:“是啊,这可是最适合卷面的楷书,写得这么工整,说明这位同学是真下了苦功夫的。”   “所以我就说,有一手好字是很能加分的,早就跟领导反应过来应该在学校课程里加入专门练字的科目,可……”赵组长感慨了一句后,下意识地就给手里的试卷翻了一面。她准备再看看作文,要是作文写得能在及格线上的话,那这个加分给了倒也无妨!   而这一看就叫赵组长直接就看入了迷。   要知道,从古至今,作文都是最不容易批改的内容。因为所有的题目都可以有标准答案,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可就只有作文是单纯依靠于阅卷老师的喜好,判定的方法也是由老师自己内心所设立的标准去决定分数,是从来都没有答案。   像是古代书生参加科举那样,为啥他们会在考前绞尽脑汁找人拖关系去打听考官的喜好呢?那就是因为在那个时代,考官的喜好就是能够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决定他是高中状元,还是名落孙山。   所以,在随着时代的进步,作文的评判标准也在不断的完善化。   像是省城这些老师们,在他们需要批改作文的时候,便都会尽可能收起自己对于文章的喜好,仅以这篇作文是否跑题,又有没有紧扣主题,以及对于作文题目理解的深浅程度来作为评判标准,以能够做到尽可能的公平。   然而,阅卷无数的赵组长在试图批改手里这篇作文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的,竟然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次考试的作文题目是《工人》,要求是以议论文的方式完成。   说实话,这是一个极好写却又极难写的话题。   看似容易在于题目,难点是在文体的要求,实则最难的一点却是在于这样普通的题目与不好入手的文体相结合后,必然是出现许多大同小异,无趣又刻板的作文,极难有出彩的作文内容。而这样是一定会拉低整体作文的给分数,也势必会叫这一次地区考试中,语文成绩的平均分创历史新低出来。   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作文“陷阱”中,这位同学的作文却是同赵组长几个人批改过的作文相比较起来,无论是行文风格、用词选句,还是论点、论据、论证的选择,可谓说是大相径庭,给出了这一份本就优秀的试卷,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一个极为出彩的结尾。   作文里,字里行间全然没有提到工人,却又处处都是对“工人”这一题目的诠释。用词精妙、见解独特、风格独树一帜……整篇作文看下来,既紧扣主题,令人印象深刻,又贴近生活,不失趣味性。   看着文章最后所写的那一句:“如果我们的祖国是一辆正在不断前行的汽车,那么工人就是开车的人,大领导就是指挥我们走向更光明未来方向的人。但想要让一辆汽车能够不断前进,不光需要指引方向的领导,和开汽车的工人,还需要很多很多,平凡却又不普通的‘螺丝’来组装汽车,让它更加坚固,也需要看似不起眼却又无比重要的‘汽油’,让它能跑得更快——这,是一个属于工人的时代,也是属于我们每个人,每个甘愿充当‘螺丝’,化作‘汽油’的人的时代!”   将最后这一段话看过一遍后的老师们全都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中,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缓和自己因这篇作文,因这些话而激动的心情。   “加分吧。这样的作文,值得我们这些‘螺丝’给这位‘汽油’小同学一个更高的分数!”赵组长说着,用红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满分,又在旁边加上了一个五分。   这个时候,最开始拿到这份试卷的李老师说道:“我觉得,这样好的作文不应该仅限于咱们几个人知道,而是应该叫更多人,更多的‘螺丝’与‘汽油’看到!”   …   同一时间,并不知道省城里负责批卷的老师们已经为了自己的试卷开始讨论起更多内容的苏秋月刚吃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糖醋里脊,心满意足地靠在国营饭店统一标配的椅子上揉肚子呢。   苏秋月忍不住感慨道:“爸,这羊肉丸子汤可真好吃!可惜咱们县城的国营饭店没有,以后都很难再吃到了啊……”   “嗐,这有啥难的,等回头爸给你想辙弄点羊肉回来,以后咱在家就能做着吃,还去啥国营饭店啊!”苏有粮十分豪气地说道,“还有这啥糖醋里脊,刚那大师傅炒的时候我一直隔着窗户那看呢,差不多都学会了,等回去,爸给你来这道菜!”   听到这话,苏秋月忍不住眼睛一亮,刚开口说了一句“那真是太好了”以后,就戛然而止,转而神情不定地看向了国营饭店门口。   看着苏秋月突然皱着眉头不说话的样子,苏有粮和田凤娟都不知道是发生了啥,便都不约而同地回头也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大门口。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第62章   那道身影犹犹豫豫着, 最后还是在身边人的鼓励下,走到了苏秋月一家三口面前,略显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程同学?”苏秋月皱着眉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程林, 和紧随他其后的程父程母,没有半点掩饰自己内心对他排斥的表情, 很是防备地看着他。   一旁, 苏有粮也同样是面露不喜地看着程林一家三口, 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遇到苏有田带着老娘和他媳妇儿出院回大队, 又那么巧的才刚吃完饭马上就要回招待所的时候, 碰到这个曾经“欺负”过苏秋月的程林臭小子……也不知道这家三口是想干啥,难不成是想在时隔快三个月的今天,找补那天当众道歉所丢的脸面?   这时候, 坐在三口中唯一一个只闻程林其名未见其人的田凤娟开口问道:“程同学?难不成,这位小同学就是之前说了好多难听话还不许咱闺女得第一名的程林?”   苏有粮点头:“对, 就是他。你不知道,那天咱闺女哭得可惨了,就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被面前一家三口用防备至极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的程林, 及程林爸妈:“……”   事实证明, 人真的还是尽可能不要做错事, 不要用自以为正确的言论去攻击他人,伤害他人。像是程林,他虽然是被补习老师洗脑才做出无故侮辱苏秋月身份、家庭的事情, 但话说出口就不能收回了, 哪怕他知道错了,道了歉,也愿意改, 可在再次面对苏秋月,包括她家人的时候,程林也还是莫名心虚,只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头一样,哪怕是对方如何抵触、防备自己,他也不敢心生出半点不满。   对此,面对苏秋月的防备、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排斥,有心想要再说几句不好意思的话,好叫自己心里头能好受点的程林,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苏、苏同学,好巧啊,你也是和叔叔阿姨一起来,来省城补习?”   “……我也觉得,好巧啊,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让我在这个让人这么开心的地方遇到程同学你呢,真是太意外了。”苏秋月面无表情地说着,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有,我是和我爸妈来省城玩的,我不需要补习,也不需要像是程同学你之前有着那样言论的老师来帮我补习。”   程林:“……”   我说我不来,我爸妈偏要我来,我来都来了……我、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呜。   看着自己这边刚说了一句,对面程林就一副要哭了的表情,苏秋月莫名有一种好像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一样的感觉。   “他是不是面部表情不受控啊?”苏秋月在心里偷偷问9527,“我觉得我还是赶紧拉着我爸妈走比较好,免得他在讹上我们。”   9527:“……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真的被你说得想哭呢?”   苏秋月:“咋可能!我又不像他,专挑人不爱听的话讲。”   面对9527一脸“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苏秋月抿了抿嘴,补充道:“谁让他那时候那么说我,我现在跟他这说说大实话咋了?作为和我捆绑在一条船上的系统,9527你应该知道我的啊,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好记仇!”   “这点倒是,宿主你对自己的认知又提高了不少啊!”   “你是不是又皮痒难耐,需要我给你‘挠挠’了?”   9527:“您所联系的系统已进入自动屏蔽功能,请稍后联系。”   …   在结束了今日与9527斗智斗勇的(2/??)任务之后,苏秋月看着已经和自己爸妈寒暄起来的程父程母,与坐在旁边束手束脚,紧张得又想抖腿又抖不起来的程林,心里头对他之前的那些错误言论而引起的不满与抵触,多多少少是消减了一些。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咋说是程林也才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又不像她能有9527帮助学习,只能找补习老师,还直接瞄准花钱请来了一个品行不咋地的老师不说,他也没有像自己一样,能苏有粮、田凤娟负责掌舵导航,给自己指引正确的方向,天天爸妈都忙于工作,顾不过来他。   但,这也不代表苏秋月会原谅这位已经毕业,以后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面的程同学。   “我感觉他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估计是在心里头偷偷想着,自己明明是过来吃饭的,却偏偏遇上已经吃过饭的我和我爸妈,而不得不上来打招呼,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还得在旁边受我的冷嘲热讽,听着他爸妈跟我爸妈聊天。”苏秋月暗搓搓地同9527说,“所以,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有问题,我也都不太想和他这样脑筋不大灵光,别人说啥就信啥的人做朋友。”   “可是,根本没人要宿主你跟程同学做朋友啊。”9527睁大眼睛说着大实话,“他应该也不想和你做朋友欸。”   苏秋月:“……”   积极认错,死活不改说得应该就是这个脑袋瓜也不咋聪明的学习系统吧!   就在苏秋月看似是正和程林大眼瞪小眼,实际上却是在系统空间里痛殴9527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却是和程林他爸妈聊得挺好的,并在得知程母薛梅是县医院的大夫的时候,非常自然地将话题延伸到了薛梅的人脉关系,同时也得知了她娘家就住在省城,还是个中医世家这一点。   而这,也让原本只是跟程父程母进行塑料对话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一下子就来了神。   要知道,在来省城的路上时,这两口子就有想着,商量过等到了地方以后要试着打听打听省城有没有真才实学的老中医,好能给身子骨虚弱,如今又忙于学习的苏秋月把把脉,开点滋补的中药或者是给点啥强身健体的建议,也能叫他们心里头踏实点。   然后,就是那么恰巧的,在他们吃完饭准备回招待所,下午四处晃荡晃荡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中医消息但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时候,就遇见了这个话里话外明显都还是在为之前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的程林他爸妈,而最关键的就是程琳他妈竟然还是个大夫,一个中医世家出来的大夫!   这叫啥?   这叫想瞌睡就来了枕头!   苏有粮和田凤娟忍不住对了个眼神,在理解了对方也和自己是一个想法后,两个人再回过头看向程父程母的表情与态度,就都不免热切了几分。   “是中医世家啊,那可真是太厉害了……薛大夫您是不是也把脉啊?”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薛梅,也就是程母摆了摆手,神情略显黯然道:“把脉什么的我也只学了一点皮毛,因为当时我本身学的就是西医方向,只是从小耳熟目染懂一些中医的原理罢了。原本当时是想过认真学一学中医,毕竟也算是家学,但后来就开始……我跟我们家老程也就带着孩子搬来了县里生活。”   听到这话,苏有粮略显遗憾道:“那还真是……其实我跟我爱人对于中医一直都是非常推崇的。因为当年我们大队里就有个老中医,我媳妇儿当年难产大出血,就是那位老太太妙手回春,只用那个银针扎了几下,就给她止住了血,要不然的话……哎,也是因为这个,我们家秋月的身体也一直都不是很好,我们两口子那是捧着护着生怕她受半点委屈,不错眼地看着,也还是架不住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虚多病,说起来也是可惜当年那位帮过我们家的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这话说得是叫程父程母都有些心虚。毕竟那天自己儿子说的话,给人小姑娘欺负得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虽说是道了歉,终究也还是他们理亏……   “那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等一会儿吃完饭去我娘家看一看?”原本就对自己儿子欺负女同学的事儿一直觉得不好意思的薛梅听到这话,连忙说了一句,说完以后却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歧义,便又补充道,“我父亲和我祖父都还健在,他们不说医术有多高超,但如果只是调理身体,开些补药的话,还是可以的。”   就等这句话了!   苏有粮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要去薛大夫您家叨扰长辈给我们家秋月看看身子骨了。那你们先吃着,我们先去附近买点礼品啥的,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半个小时后,咱们再在国营饭店门口这里见?”   薛梅愣了一下,点头道:“行。不过礼品什么的就不用了,毕竟我们家林林和苏同学都是同班同学,不用那么客气的。”   “要的要的。”苏有粮边起身边说道,“这同学关系是同学关系,我们可不能真借着这个占便宜。而且薛大夫您能愿意请家里的长辈给我家孩子把脉看病,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点事情真的不至于,要不是之前我们家孩子……”戴着眼镜很是斯文的程父连忙说道,“说起来,这也是我们两口子的失职,才叫……所以,秋月爸妈你们可千万别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这简直是让我们两口子……无地自容啊。”   见这夫妻俩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作假,语气也是很实实在在,没有虚头巴脑的意思,田凤娟便道:“您不用这样,毕竟咱们两家都一样,都只有一个孩子,宠着惯着也是正常的。而且我也听秋月说过,程同学也是听信了其他人的话才会那样,所以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说这话时,对程林是咋看咋不顺延的田凤娟是没有半点自己是在说瞎话的感觉,毕竟这事儿就是过去了嘛,跟能帮自己闺女调养身体的大夫说两句好话也不算什么,反正真正要和程林这个臭小子相处与否还是得看她家秋月的态度。当然了,等一会儿看完病,田凤娟也一定不会忘记嘱咐苏秋月一定要离像程林这样的男生远一点的话!   于是,两家对于给苏秋月看诊这事儿算是一拍即合。   约定好了见面时间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便带着早就已经坐累了的苏秋月离开准备去省城的百货商场逛街……不是,是买礼品去了。   而同一时间,距离省城老远的靠山屯大队里,才刚回到家的苏有田却发现,本应该在家里头干活的苏夏草竟然……不见了?! 第63章   或许是因为在刚出了医院没几步就遇到了苏有粮这个向来不讨喜, 如今更是跟他们断了关系的弟弟,又听到了他当中许多围观路人的面前,看似无意却将自己心思全部猜中的话的原因, 在从县里头坐着颠簸的牛车回来的这一路上,苏有田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一边为苏有粮那几句说自己“卖闺女”的话而不免感到心虚, 一边却又不断自我催眠, 尽可能将自己之前想要给苏春桃和苏夏草尽早嫁出去的想法变为合理化。   本来嘛,这闺女到了年纪可不就是得说对象、嫁人, 总不能像苏有粮那样离经叛道, 先是在生了一个闺女以后就去做结扎不说,还真拿这一个丫头片子当宝贝似的,供养她去县里头读书也就算了, 竟然还敢说自己是重男轻女,嫁闺女是为了给儿子攒家业,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有田心想,自己要是也能跟苏有年似的,第一胎就生个儿子, 或者是跟苏有粮这个不需要承担传宗接代职责的老二一样, 有他在县城里的好工作, 他又干啥费劲吧啦地又要生儿子,又要嫁闺女啊。现在这样做,那不也是为了她们好, 为了这个家好嘛!   但不管怎么说, 苏有田都不愿意把今天的事情往外说,把老二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叫别人知道。   为此,他看向从上了车以后就没咋再说话的李秀芹, 试探地问道:““妈,今天咱在县里遇见老二的事儿,回家还要不要跟我爸说啊?”   抱着孙子的李秀芹瞥了苏有田一眼,没回答这事儿到底要不要和苏铁柱说,只看着苏有田,似乎是在等他有什么话,就继续说下去。   看出这一态度的苏有田想了想,说道:“其实要是让我说啊,上回老二在家里头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给爸他气了个够呛,那阵子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所以我觉得爸应该是不想再听到咱们搁家里头提老二了……”   “那就听你的。”李秀芹看低头看了一眼在包被里睡得正香的大孙子后,又好像是漫不经心一样,说道,“不过老大啊,既然你自己也说老二如今已经和咱们彻底离了心,那以后我跟你爸能指望的可就只有你和你媳妇儿了。”   没能听出李秀芹话里所表达真实含义的苏有田在听到这话后,虽然心里头还是有些为当年老三生下儿子后,苏铁柱和李秀芹对他们太过偏心而忽视自己的行为怀有芥蒂,但在如今他自己也有儿子,生活还需要他们老两口多贴补贴补的情况下,苏有田就算是再啥,也不会不会对手里头还攥着不少钱的亲妈说出拒绝的话。   苏有田拍着胸脯道:“妈您这话不用说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再说了,您跟我爸能指望的现在可不光是我跟翠芬了,还有您怀里头的大孙子,咱们家的金宝啊!”   听到这话,李秀芹斜睨了他一眼:“是啊,我们还有金宝呢。”说着,她又紧了紧抱着怀里孩子的手,似乎刚刚的对   话只是她随口而言的。   但对话是结束了,一直坐在苏有田旁边的王翠芬心里头却莫名不安了起来。   因为生金宝是剖宫产,是要在肚子上剌一道大口子,把孩子从肚皮里取出来的手术,所以哪怕王翠芬已经在医院里输了整整五天消炎液,和得到了医生确认刀口没有问题的保证,她在坐牛车的时候,也还是会因为牛车过于颠簸而觉得刀口那里疼得不行。   而这,也是为啥王翠芬在坐上牛车以后就没再开口的原因。   ——实在是太疼了。   可也不知道为啥,原本一直都在咬着牙忍疼,发生了啥也都没关注的王翠芬在听到自己丈夫和婆婆的对话时,却莫名就一边疼一边将那几句话给听了进去。   啥叫以后只能你和你媳妇儿了?   啥叫他们还有金宝呢?   难不成,李秀芹这个老虔婆是打算以后就赖上他们大房,不管是有啥咳嗽喘,身子不爽利的事情,都得自己和苏有田来负责,不用苏有粮和苏有年了?!   还有,那金宝是她生出来的儿子,是他们两口子的宝贝,咋就成李秀芹的了呢!   想到这里,王翠芬本就带着难耐痛苦的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深色莫名。   她想,等回去以后自己得先跟苏有田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别那么傻实在,回头连公爹公婆手里头的钱没弄到,反而给自己找麻烦,让老二老三他们腾轻。还有,王翠芬想着等到了家,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坐好月子,这样才能尽早把儿子带到自己身边养……反正,不管自己这个婆婆打得是个什么主意,王翠芬都绝不能让自己舍命生下来的儿子和自己离了心!   …   回到靠山屯大队以后,抱着孩子的李秀芹最先下了牛车,直接奔着院子里快步走了进去,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苏铁柱这个爷爷快点看到她怀里头,他们老苏家的长孙。   苏有田紧随其后,一边扶着王翠芬小心翼翼地朝着已经封好了窗户的正屋里小步小步地挪着,一边朝院子里头喊“春桃”“夏草”的名字,叫她们俩过来帮忙把车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看着小跑着从院子里头出来的大闺女,苏有田见她一个人拿不动车上的东西,便只能喊她过来扶着王翠芬,自己去拿这些日子自己、李秀芹和苏春桃三个人在医院里轮流陪床时的铺盖卷。   看着最近累瘦了不少的苏春桃,又看着她扶着王翠芬都有些颤巍巍的腿,苏有田高声问道:“春桃,咋就你一个人过来,夏草呢?赶紧也叫她过来帮忙扶着你妈,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屋里头去。”   “夏草不在家。”苏春桃边咬着牙扶着将整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王翠芬往前走,边回道,“爸你上午前脚刚出发去接妈跟奶,后脚夏草就也跟着出门了。”   “出门了?!”苏有田和王翠芬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春桃点头:“是啊,夏草说家里头也没啥活儿,你们也得等到中午才能回来,就说想要出去走一圈,散散心。”   “那她有没有说她去哪儿!”两口子又追问道。   “没……不过咱大队也没啥可去的地方,她估计是上山玩去了吧。”苏春桃不以为然道。   听到这话,苏有田和王翠芬对了一个眼神,心里头暗自喊糟。   要知道,在他们俩人看来,大闺女苏春桃不觉得苏夏草出去玩有啥事儿,是因为她只以为苏夏草上次被他们锁在屋里头出去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乔福这个二婚有孩子的男人,一时想不开属于离家出走未遂,关几天收收性子也就没事了。   但苏有田和王翠芬却知道,苏夏草那一次逃走可不光是不愿意嫁给乔福,还是因为、因为她对人家张卫东有想法,想要逃跑去部队找他!   在两个人提心吊胆,生怕苏夏草今天这一趟出去就找不回来了,却又碍于苏春桃和同样在家吃看孩子的刘梅,而不得不强装镇定。而在苏有田和王翠芬一块回了屋子,又把苏春桃打发去厨房做饭以后,两口子眼神一对,是都忍不住的一脸愤怒愁苦。   苏有田拍着炕头,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疏导:“我就说不能心软,应该一直给这丫头关着才行!可你和春桃都非得心疼她,要给她放出来,可你说说,这一放可不就又把心给放野了!这不过是几天你跟县里头住院,我跟妈一对一天去医院陪床的工夫,她竟然就敢在我前脚走了以后就跟着出去,这可是已经过去一上午了,苏夏草这个死丫头要是真跑了的话,估计都能跑到省城了!这不说嫁人不嫁人,就说这事儿要是让周翠莲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咋来家里头闹呢!”   同样已经想到最坏结果的王翠芬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抽的疼,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抚苏有田:“金宝他爸你先别着急,就算是夏草这丫头真想跑,也真跑去了省城,可她没有介绍信,别说跑去找张卫东了,就是光今天晚上她也熬不过去啊,招待所根本不可能让她去住的。所以,只要咱们能在今天给她找回来就行!你想啊,咱关起房门过自己的日子,咋说这事儿就不可能让队里头的其他人知道,就更别说周翠莲了。”   “对……媳妇儿你说得对,咱们得赶紧给她找回来!”想明白这一点以后,苏有田说着就要下炕穿鞋,出去找苏夏草。   而就在他才刚走出屋门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边苏春桃喊了一句:“夏草,你回来了——”   …   在王翠芬难产被送去县里头生孩子那天,苏夏草是真的想过逃跑的。毕竟当时场面乱得不得了,所有人都在忙前不顾后地跟着王翠芬身边打转儿,根本没有一个人关注她是否在场,这是一个绝佳的,拥有充足时间的逃跑机会。   但就像是王翠芬所说,她没有介绍信,就算是跑了又能跑去哪儿呢?连招待所都进不去。   至于为啥已经知道了知道没有介绍信就等于寸步难行,苏夏草又为啥要在之前就想过逃跑呢?   ——是因为她犯了一个相当的错误。   因为重生前苏夏草就已经对当年还生活在大队里,只有十几岁自己的日子没有太多细节上的印象了,早就忘了在当年,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人们不管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才能离开当地省市,住到招待所里的事情了。   所以在重回以后,苏夏草的思想与生活习惯也还是延续了重生前那个已经改革开放好多年,只要有钱哪儿都能去的新时代的主观想法,而不是现在这个还没能恢复高考,处处都还是革委会,人人都还需要谨慎言论的时候。   而在上一次逃跑失败被抓回去以后,苏夏草就意识到了,除非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家里头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一张介绍信……不然的话,她想要逃走的想法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但这一张介绍信实在是太难得到了。   像是他们大队里的人,虽然时不时也会有人去公社、去县里头赶集、买东西,或者是有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们有事没事就会去玩一圈,但大家也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来,根本不需要住进那里的招待所。而且,他们又有啥可需要夜不归宿的呢?除非是像是大队长这样可能是去公社或者是县里开会赶不及回来的基层干部。   可苏夏草不是干部,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即将要被父母包办婚姻,嫁给一个刚死了老婆还有好几个孩子男人的小姑娘。   除了嫁人,她就不可能离开靠山屯。   所以,哪怕苏夏草知道,在王翠芬去往县城,苏有田和李秀芹跟着一起去医院陪床的情况下,是自己最佳的逃跑机会……没有介绍信的她也还是放弃了逃跑。   而既然在那天苏夏草都没有选择离开,在今天所有人都要回来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呢。   面对站在屋门口,明显是要去找自己,却又被自己突然回来这件事情而弄得有些反应不及的苏有田,苏夏草心里头哂笑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好像跟没看到躲在门口的苏有田对自己投过来的审视与怀疑目光一样,只对全然没有猜忌过自己的苏春桃晃了晃手里的竹篮子,道:   “大姐你看,这是我去山上挖回来的笋子和野菜,等晚上咱们烧笋子,做野菜糊糊吃吧。对了对了,妈他们是不是回来了?我还捡到了一窝鸟蛋,等回头都给妈煮了吃!”   果然,苏春桃不疑有他,高兴地接过篮子,笑着说道:“爸妈跟奶已经回来了,还有小弟,现在正跟咱爷那儿呢。夏草你先去洗洗手,再进屋看妈。我去厨房把野菜和笋子给洗了,再把鸟蛋给煮上。”   “那等会儿我进屋看完妈以后再去厨房帮你。”   “嗯,那你先赶紧去正屋吧。”   姐妹俩说完话以后,便擦肩而过。   一个朝着正屋走去,一个走向厨房方向。   只是,在友善眼神交汇的下一秒,苏春桃看着手里一篮子的菜,和身后苏夏草轻快的脚步,便知道,她一定去过县里,将出发时藏在篮子里的信寄了出去。   而同样的,背对着苏春桃的苏夏草,看着已经从门后离开的身影,就知道自己是洗清了苏有田的怀疑,不用担心他再揪着自己上次逃跑未遂的事情不放了。   在撩开帘子的前一秒,苏夏草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以能用不被挑剔的样子去面对终于有了儿子的爸妈。   至于她已经借今天来队里头送信的邮差,将第二封寄到部队的信送出去的事情,自然就不需要说给任何人知道了。毕竟,她只是去了一趟山里,为家里头挖了野菜、笋子,给王翠芬捡了鸟蛋回来,而已。   想着,苏夏草一抬手,撩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   “那个薛老先生,您知道,我们两口子都没啥文化,对于您刚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们是真的不太明白……所以,您、您能不能说的通俗点,那种能让人听明白的大白话,说说我们家秋月这个身体到底是个啥情况啊?”位于省城程林他姥爷家的苏有粮和田凤娟,面对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直言不讳地说着他们对刚刚把完脉结果的不理解。   对此,老中医想了想,回道:“通俗说,令爱的情况就是因为您爱人生产时遭遇了难产大出血所导致的体弱气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身子骨会比同龄人差上许多,尤其是看她脉象,似乎还受过寒气,导致了她如今寒气入体,这也是导致令爱一年四季都会手脚冰凉的所在。”   “寒气?我家闺女没挨过冻不说,吃东西啥的也不贪凉……”苏有粮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道,“对了,我闺女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掉过河里,幸好被人给救上来了,但当时也是在河里头淹了好一会儿……这算不算是寒气入体啊?”   老中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自然。虽然是十月,但河水阴冷,女同志本身又少阳气,令爱又是被淹了好一会儿,没把身子骨冻坏了就算好事!”   苏有粮连忙问道:“那薛老先生您能不能给开点药,或者是有啥法子,帮我们家秋月调养调养身体,帮她把这寒气给、给弄没有啊?”   “天生的身子骨弱吃再多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是药三分毒。”老中医认真说道,“换作常人,哪怕是冬日下河都不至于令爱这般,所以根本问题还是她的先天不足。当然了,你们作为父母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所以这一副药只是能够帮助她祛除那一次落水时所致的湿寒气,至于她本身的问题……”   老中医想了想,道:“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令爱勤加锻炼,再搭配食补,总归也是聊胜于无。”   在听到薛老先生说到“先天不足”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的眼眶子就红了。   田凤娟满是自责痛苦地捶着胸口,哭着道:“都是我,当年要不是我没能养好胎,又不小心绊了一跤,秋月她咋可能会这样……都怪我!”   “媳妇儿你别这样,等会儿出去了,你让闺女看见了,不是叫她也跟着走心嘛!”同样内心沉重的苏有粮也顾不得一旁薛老先生在场,连忙拉住田凤娟的手,劝道,“再说了,当时要不是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了我妈和大嫂的奚落,你也不会动气没走稳摔着,要怪也该怪我才是!”   “可现在咱闺女这可咋办……”   “总有办法的,人大夫不也说了,不影响生活的。”   全程被忽视的老中医薛老先生:“……那个,苏同志、田同志,你们真的不要太激动,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重!就像是苏同志说的,这个真的是不影响健康、不影响生活,只是相比较同龄人,是会要体弱多病一些,只要你们细心照料,帮助令爱保持心情愉快,多锻炼锻炼身体的话,那活到九十九也不成问题的!”   道理都明白,但就是心疼自己闺女的两口子听到这安慰的话多少是控制住了刚刚有些失态的情绪,又跟着问了不少注意事项,以及锻炼方向和食疗菜品,并再三拜托薛老先生不要将苏秋月的情况对外说出去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便在他们情绪彻底平复,不会让人看出端倪之后,打开了房门,让一直等在门外的程林一家和苏秋月进来了。   这是薛老先生的看诊习惯。就是诊断的结果只同家属说,而要求同患者以及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场。   而终于等到门被打开的苏秋月,也可算是能摆脱和程林大眼瞪小眼,也能结束被程父程母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对话,重新回到苏有粮和田凤娟身边,做回自由自在,不用绞尽脑汁想话题的自己了!   只见苏秋月雀跃着步伐走到了苏有粮和田凤娟身边,笑着问:“爸妈,大夫怎么说呀?是不是说我身体倍棒,干啥啥行!”   “是、是啊。“苏有粮和田凤娟互相看了一眼,声音略显滞涩地说道,“人家薛爷爷说了,你身体可好了,能活到九十九!至于平时手脚冰凉,那、那也是上回你掉河里造成的……这不,给你开的补药,喝完三个疗程以后,就会没事了!”   “啊?还要吃药啊……虽然我很高兴我距离活到九十九岁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但……”苏秋月苦着一张脸,有些不情愿,小声嘀咕道,“但这种汤药看起来就很苦,能不能不吃啊?”   见此,田凤娟摸了摸闺女的头,柔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等回头我就让你爸给你买点糕点糖果,还有蜜饯果子啥的,等你吃完药以后就吃,到时候就不苦了。”   苏秋月:“……好吧。”   脉也把了,药也开了,苏有粮、田凤娟便也带着苏秋月准备离开了。   在回到招待所以后,苏秋月只觉得她爸妈好像沉默了许多,只当是这一天在省城里去了好几个地方有些累了,便没有在意。只是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告别了程林一家以及他外公一家以后,同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也同样极为安静……   …   一家三口在省城吃喝玩乐了两天以后,在第三天的上午,便拎着大包小包从省城买回来的特产、纪念品,还有苏秋月的零食、点心以及三个疗程的中药,又一次坐上了仍旧能叫苏秋月感到新奇的客运车。只是这一次,他们要前往的方向,是回程。   “哥哥,我们回来啦!”刚到院子门口,还没等进去,苏秋月就扯着嗓子边跑边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快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被这脆生生的一嗓子喊得林七愣是将五步变三步,大步从屋子离跑了出来,难得如此情绪外露地抱住因为跑得太快而刹不住闸的苏秋月,直叫她一脑袋装进自己的胸口,装得他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快要爆炸。   满心都是回到家了真开心的苏秋月并没有察觉到林七那快得吓人的心跳声,只在站稳了以后,从他怀里仰起头,像是不知疲倦的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自己在省城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哥哥,你不知道客运车坐起来虽然有些不舒服,还总能闻到煤油味道,但它开得可快了,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到达省城,比牛车快好多!还有省城里那些人穿的衣服也都特漂亮,什么颜色的都有,看起来好像春天山上开的野花,缤纷极了。还有还有,我们还去看了样板戏,吃了省城国营饭店里的糖醋排骨和羊肉丸子汤,还去了百货商场,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呢!”   作为苏秋月从省城回来后,第一个跑着来分享她这两天出游经历的人,林七只觉得心里头欢喜得不得了,就好像是三伏天里喝了一碗酸梅汁那样,嘴角扬起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在他怀里头说个不停的小月亮。   一直等到苏秋月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以后,林七看着从门外姗姗来迟走进来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便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抱着苏秋月的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棉布手绢,认真地给她擦起了额头冒出来的汗:“是不是才刚进胡同就一路跑着进来的?你看这一脑门儿的汗,等会儿得赶紧回屋换身衣服才行。”   “哎呀没事的,我在省城还去看了一个中医,让他给我把了脉呢!人家说了,我身体倍棒,能活到九十九岁哩!”说到这个,苏秋月就忍不住窃喜地笑了笑,毕竟她这个人是真的胸无大志,不想长命百岁,九十九就够了,知足得很呢。   然而,这话在后赶过来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听来,却是极为令人心酸的一件事。虽然他们也觉得自己闺女一直以来都活蹦乱跳,肯定能活到九十九,但问题是,按照老中医的话来说,苏秋月这是先天不足,现在这个年纪还能跟同龄人看不出太多差距,可等到以后上了年纪……   想到这里,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心情就不免有些沉重。虽然要是让别人来看,苏秋月这点毛病根本不算啥事儿,不影响吃喝也不影响生活的,但对于他们两个做父母的而言,却是如何控制也都还是免不了走心的。毕竟,当年如果他们能再仔细、再小心、再注意一点的话,也不会发生造成,更别说后面被苏夏草推下河的事儿,也都不会出现了。   “叔?婶儿?”   “爸妈!”   林七见两个人半天没说话,便主动说道:“叔,婶儿,你们要是觉得累的话,就赶紧换身衣服屋里躺会儿吧,这两天我把屋子里头都收拾了一遍,不用担心屋里头会有尘土啥的。还有,中午饭不如就咱们一块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也省得婶儿刚回来就得做饭……当然了,叔你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我也能跟着做出两道菜来。”   “是啊是啊,爸妈你们就赶紧进屋休息会儿吧,反正现在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挺远的呢,我等会儿也打算进屋躺会儿了。虽然这客运车是挺快的,但坐了两个多小时硬板凳,也还是想躺会儿松快松快呢。”苏秋月说完,等苏有粮和田凤娟点头答应,一路走进屋里以后,她才将林七拉回了自己屋里,把一直拎在手里头的盒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递给林七。   “这是……”林七有些不解。   “这是我在逛百货商场的时候,特意给哥哥你带回来的礼物。”苏秋月嘿嘿笑了笑,“哥哥你快拆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在拿到手里的盒子以后,林七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知道,在刚刚苏秋月没把这个盒子拿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说的“礼物”只是那大包小包里随便拿出来的一样零食或则是点心,但他没想到,苏秋月说的礼物,竟然是真的有。   要知道,这还是林七没了家人以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哥哥你怎么还不拆啊?”苏秋月歪着头,伸手跟林七面前晃了晃,“其实我是一直不知道原来哥哥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正好去省城,就算是……”   “我的生日在春天。”林七低声道,“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   察觉到林七低落情绪的苏秋月没说话,因为安慰人并不是她的强项……或者说,在她所学的科目里,并没有“安慰”这一门,所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开口了又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林七把手里的盒子打开了,看到了一本邮票。   “月儿,你怎么知道……”林七很是惊讶地看向苏秋月,不知道自己爱收集邮票的这个喜好是什么时候被她发现的。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苏秋月心里一松,笑着说道:“嘿嘿,哥哥你别忘了,我可是天才!天才无所不知!”   面对苏秋月洋洋得意到一直埋头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都看不下去的样子,林七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月儿是最厉害的天才。”   苏秋月:“???”   哥哥你不是吧,我说笑的!你这样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欸!   这个时候,9527终于忍不住地冒出来,说道:“宿主,你是不是忘了,关于林七同志爱收集邮票这件事,明明是本系统发现,并告诉你的了?!”   惨遭戳穿的苏秋月:“……咳,咱俩宿主系统本为一体,你发现还是我知道,也都没啥区别嘛!再说了,你不是说你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吗,所以你是像让我咋跟哥哥说啊?”   “……对哦。”9527挠了挠自己没两根毛的脑袋,直接将这件事情略过,转而拿出了一本厚得不得了的计划册出来,认真道,“这个话题不聊了,咱们来聊聊关于宿主你如何通过锻炼身体,以达到健体兴国的目标吧!”   苏秋月:“啥、啥玩意儿?”   …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爸妈说我身体倍棒的话都是假的,实际上我已经糠得不行了?!”苏秋月一脸“真的吗,我不信”的样子。   9527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也是本系统的疏忽。明明说好了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鉴于宿主的咸鱼惰性,以及我的监督不及时,竟然造成了宿主你的偏科!忽略了你的身体健康,忘记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是能够支撑宿主你继续走下去的基础保证,而导致如今你的健康出了问题!”   “不是不是不是……”苏秋月有点懵,“凭啥你这就说两句话,就直接给我整出问题了呢?”   “本系统可不是没有依据的哦!”   “那你有啥依据啊?”   “请问,宿主最近会不会觉得身体沉重,总觉得疲惫?”   “……会。但那都是让你给折磨的,天天没白天带黑夜地让我学,我能不疲惫吗!”   “再问,宿主有没有不论伺机都一直手脚冰凉,并伴随冬天冒汗,夏天发虚的状况?”   “……有。但我从小就有这毛病,我妈说是烧炕烧的。”   “最后,宿主是不是一个早产儿?”   “……是。但这事儿也不是我要求的,那就早产了还能塞回去啊?”   “塞肯定是塞不回去,但问题是,宿主你是个早产儿,就代表你本身的体质就要比人弱。并且,按照你们一家来到县里之前的生活与饮食水平看,在你0-12岁的发育过程中都没能得到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营养……”   “停停停——”苏秋月打断了9527的长篇大论,“直接说结论!”   “结论就是,宿主你先天不良,后天营养不够,现在还不能提现,但等你过了25岁,身体各方面指标开始走下坡路以后,你的苦日子就会到来。”9527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秋月:“……你说的苦,能让我坚持苦到九十九岁吗?”   9527:“……能吧,主要看宿主能不能坚持吃苦到99岁。”   话音落下,一人一统就此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秋月开口问:“那个啥,你那个计划,给我看看呗?”   说着,她还不忍不住小声叨叨道:“还以为学完高中课程就能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二周目复习,但我咋就忘了9527这个狗系统是个周扒皮了呢……还强身健国,我本来就是个水货,能当个半吊子天才就已经很努力了,现在还得锻炼身体,给自己整个武林奇才的名号……要不是为了活到九十九,我真的——”   “真的什么?”9527探了个头问。   “我……我真的好高兴能一边学习一边锻炼哦。”苏秋月微笑道。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啊。   像9527被揍时那样开心。   —   于是,就在苏秋月锻炼不用苏有粮和田凤娟劝,天天绕着院子里蹲马步、跑圈数的时候,县小学那边已经苦苦煎熬了十天的蔡校长和五年级全体教师们,也终于等到了来自省城教育局打来的电话。   考试成绩,出来了。 第64章   在这一次地区考试的排名中, 到底谁能得到全地区第一或者是前几的名字,几乎整个地区下的各个小学领导和老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猜测。   毕竟自己手里头有的好苗子,以及这些孩子们从一年到五年级这几年不管是全县考试, 几个县里头互相比较,还是对省城几个小学尖子生的了解, 在学校领导和老师之间也都不算是秘密, 反而是能够互相套路的情报, 谁培养出来的学生又考出了如何如何的成绩,或者是谁又招揽了成绩优异的学生这些, 都会成为各个小学领导之间炫耀、攀比的资本。   具体表现出来的“食物链”大概就是……省城小学的教职工看不上区县小学的, 各个县小学之间互相瞧了不上,却又根本不会带公社与下边生产小学玩儿。   而其中,大江县作为常年在教育考试方面垫底的县城, 其所拥有的县小学包括其他两所工人小学就也跟着成为了底层选手,师资力量越差, 考试排名越低,就越被瞧不起……是底层到连像这种地区考试需要大伙儿一起参与判卷、排名录分的事情,也就只给他们通知一声, 爱来不来的那种。   当然了, 其中也多少是有蔡校长本身是首都下派到大江县的校长, 对于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其他本土人对他的态度也是又忍不住有些排外嫉妒,又无法对他的资历进行指指点点, 而直接给他排除在了“小集体”之外的原因。   而大江县的副校长和下边的主任也都不是擅长交际的人, 全是更偏向于务实派,那种山后练兵的感觉。并且也的的确确是因为常年垫底,再沉默寡言的人也都是会有点小脾气地, 不愿意和其他那些眼高于顶,总笑话他们的同行共识。   久而久之,便也就造成了如今大江县目前有的三个小学全都属于地区边缘的现状了。   至于这几年地区联考出成绩的时候,大江县的师生们也都只是等着教育局打电话通知,而不是跟着一起去整理试卷,省得又跟着受累不说,还得在知道成绩以后的第一时间遭大家奚落。不如不去,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在临时成立的两个语文和数学批改试卷小组将全部试卷批改完成,准备召集更多同事过来进行排名的这一天,整个地区下十来所小学,除大江县以外的校长或者是副校长都带着各自手底下的得力助手,赶来了省城教育局会议室里,跟着一块拆试卷、算成绩、排总分。   省汽运小学的朱校长听着自己的大肚腩,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一次地区考试,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也就是从一年级入学到现在就从来没能从全县第一成绩上下来过的赵小明同学可是很有把握的,在考试结束以后他就说了,今年的数学很简单,除了附加题稍微难一点以外,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向来和朱校长不对付的省钢厂副校长轻哼一声,不甘示弱地说道:“数学卷的附加题你们学校的赵小明竟然还觉得难?那我觉得这一次地区第一的称号势必要贵我们第一小学了,毕竟我们学校的孙小红同学可是说附加题简单得很呢。”   “但是孙小红和赵小明两位同学的语文能力好像都差了点?”作为去年培养出全地区第一学生的省部队家属小学校长表示,“这一次语文科目中要求的议论文文体还是挺容易扣分,但我们县小学的周白鸽同学可是一向都最擅长语文这一科目,阅读量很广不说,本身也有一定的才华,像是将议论文作为作文这种要求,可难不倒她。”   “你们说得这几个孩子都还是有些偏科,要我说啊还是得我们纺织一厂小学的孩子最是综合性发展了。其中作为被我们这些老师重点培养得的汪平同学可也是不输给你们刚说的孩子啊。”省纺织一厂的教导主任在一旁也很是自得地说道。   这个时候,一直跟着忙活着算成绩、排名次,没跟着这几个人互相攀比的省第一小学校长开口了。   “你们几位就都不要争了嘛,反正年年地区小升初考试里,前几名不是从你们几个学校里出,就是从我们省第一小学出来。不过这回考试,我可是听这一次负责阅卷的语文和数学组的组长说了,他们在判卷过程中可都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好像是满分呢!我估计啊,这一次地区第一的宝座没准儿就要让这匹‘黑马’给拿下了呢。所以你们都赶紧过来跟我一块把这个小同学给找出来吧,找出来再看看到底是你们谁手底下的同学。”   “满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嗓子,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汽运小学校长忍不住问:“这一次的试卷我也看过,那难度可以说是超过往年的地区联考试卷,连我们学校的赵小明都不能保证能考出满分成绩……这到底是咱们之间谁教出来的啊?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呢!”   省第一小学校长:“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小同学是咱们省城哪个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但听两位阅卷组长的话,人家那不光是满分,还得了不低的加分呢。”   满分……加分?!   听到这个,几个校长、副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已经不光是来精神了,而是精神来过头了!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都跃跃欲试地捋起了袖子,看样子,是准备跟着已经被分好地区的那一沓,属于他们省城考生试卷大干一场,想要将它给翻个底儿朝天了!   几个校长连带着他们带来的老师们是都铆足了劲儿想要最先于他人把这份传说中的满分试卷给找出来,好能在第一时间根据他们对自己学校里那些尖子生笔记的了解,对比出这个能拿到满分还有额外加分的学生到底是哪个小学出来的!   与此同时,和省城这十多个校长、老师兴奋的劲头儿形成鲜明对比的,应该就是坐在旁边桌子前的,十几个从乡镇小学过来的领导、老师们了吧。   因为从始至终,他们都保持了“干活不说话,说话不干活”的态度,无一不是闷声不语地低着头整理试卷,脸上全都写满了郁闷与不甘。   说实话,谁不愿意考出全地区第一的学生能出现在他们各个县城里的学校,可问题是……真比不过啊!   作为县城的老师,他们平时也就是在全县联考的时候,能跟下边的公社和大队小学那儿耍耍威风,长长脸,可一旦面对全地区考试,那他们就算是再厉害,也都是比不上省城里这种有更好教学环境、师资力量与学习教材的学校。   至于他们手底下的这些县城娃……那当老师都比不过人家,作为学生自然也是百分百比不过能接触、拥有不输于他们这些县城老师阅读量的省城娃啊。   所以,在这几个省城学校派来的领导、老师正跟着那一堆试卷里翻找那个在批阅过程中就引起了阅卷老师关注,并得到了满分加分的学生试卷时,县里头的这些小学老师们则继续整理、记录着这一堆被全放在一起的来自各个县城小学学生的试卷。   当然了,在郁闷过后,这十来个县城小学的老师们也还是不免开始聊起了天。毕竟这整理试卷外加一份一份地录分也是相当枯燥的事情,不边做边聊那真是要憋屈死个人了。   红旗县的老师说道:“说起来,今年大江县又没有过来人,我猜啊肯定是因为没脸见人,猜到了这一回地区考试,他们又要垫底了!”   解放县的老师也跟着应和地说:“可不是,这今年的试卷可还比往年的都要难呢。这在往年,他们大江县在地区联考中取得的最好成绩也还是连前一百都进不了,今年不还得更差?不过也算他们还有自知之明,要不然的话,光是听旁边那几个省城老师的话,就得叫他们羞愤死……说实话,这成绩出来要是全几名都是人家省城,还我都觉得难堪。”   “不过我听说大江县县小学好像从下边大队里特招进来了一个好苗子,说是个很聪明的天才,目标就是这一次地区联考的第一名。”作为大江县临近县,也是常年倒数第二的望安县小学老师忍不住说道,“要我说啊,全地区第一是有点难的,但没准儿这个学生还能成为一匹黑马,冲刺进地区前一百,给大江县长长脸呢。”   听到这话以后,其他几个县的老师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一会儿后,全都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并不相信这番话,更不相信这个从下边大队带出来的学生能成为“一匹黑马”的观点,都拿这事儿当个笑话听呢!   说话间,不管是省城那边的老师,还是他们县城这边的人也都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影响到手头里的工作,成绩也都录完了三分之二,各自都只剩下一小沓没录分的卷子还都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上了。   “这分数都快录完了,怎么那个得了满分的试卷还没有出来呢?”作为这群人中最胖的汽运小学校长,擦了擦自己脑门儿沁出来的汗,忍不住质问道,“老赵,不会根本就没有这人,是你在蒙我们吧?”   省城这几个领导都累得腰酸背痛,边趴着伸手揉着后腰,也跟着应和道:“是啊赵校长,你看看咱们这会儿整理出来的排名,汽运小学的赵小明、钢厂小学的孙小红、部队家属小学的周白鸽、纺织一厂的汪平、还有省第一小学的张春生和李思可都已经找出来了,也把成绩都录上了,可哪怕是现在拍第一的周白鸽,也只是在作文上扣得分数少了点,可也都不是满分啊!”   “要我说,没准儿还是阅卷组那群人故意连着赵校长和咱们一块儿给糊弄了呢!”   省第一小学的校长也同样累得直不起腰,但听见这话他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杆,略显不虞地说道:“阅卷组蒙我干啥,我又蒙你们这个图啥?我们学校的春生和李思也只是得了第二和第三名,这要是再多出来一个满分还加分的成绩出来,我们学校这一次考试可是连前三名都没能保住!”   “可问题是现在明眼能见着的,咱们几个学校的尖子生可都已经在这里了,这不光是咱们认可的学生,还是一直以来在省城这一次次考试中都保持着优异成绩的孩子,如果他们都没能得满分的话,那咱省城这一千来号学生里头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啊?”   话说到这份上,几个人便都掰着手指,小声嘀咕着各自学校里还有可能夺冠的学生名字。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旁边桌子上的那几个县城老师却是突然惊呼了一嗓子。   “你们快看,这字写得可真漂亮!还有这作文,不光没扣分,还给了加分呢!”   “作文,没扣分?还给了……加分?!”   正说这话呢,省城这几个人一听这个,是全都起身走到了那个县城老师旁边,客气地说了两句话后,便将还没容得对方看一眼这张试卷卷头那里的学校名和学生名的卷子给拿了过来,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和其他及个人都看过上百遍的卷子没有任何区别的语文试卷。但让人一眼看过去的第一印象,却是出奇的,与众不同的。   简单来说,就是整洁!漂亮!赏心悦目!   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喜欢,就觉得心情舒畅,有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想法。   但在结束了第一印象以后,省城的这几个校长却都很是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因为无论他们如何看,哪怕是给这张试卷看出花儿来——卷子上面这明显是练过书法,有一定韵味的字迹,也都不是他们所记住的,来自各自学校里学生能写出来的。   更别说,作为已经被拆封的试卷边儿上面,还明晃晃地写着“大江县县小学,五年四班,苏秋月”的字样,几个校长是如何想要动手把这张试卷改成是自己学校学生的成绩,也都不能瞎到看不见这一行字。   众人:“……”   妈呀,打脸了不是!   看看这整一张都是红对勾,背面作文题目边儿上还有个明显“+5”的印记……真明显就是阅卷小组说的那个得了满分试卷,还得了额外加分的“黑马”同学啊!   其中,几个任曾教过语文的校长可以说是心里头又酸又难堪。边嫉妒大江县县小学的人,边也是真的惜才一般的,开始认真阅读起这张试卷所得到的加分作文。   而与此同时,另外几个负责过数学科目的校长则是认命地去到县城学生试卷的那一边继续翻找起了属于这位大江县县小学的,苏秋月同学的数学试卷。   所以……   各县的领导、老师们互相看了一眼,想着刚刚看到的语文满分加五分的成绩,都忍不住惊呼道:“刚刚望安县的那个老师真的没说谎?虽然不知道这个苏秋月同学是不是他们从下边大队里挖掘到的那个好苗子,但人家真的出了一个全地区第一?!”   …   因为今年这一次的全地区小升初联考考试相比较往年是要难上几分的,所以在完成了全部试卷的录分以后,大伙儿都看出了排名表上自动划分出来的分数段。   全地区一共有两千来名学生,其中不及格的占了百分之三十,达到及格线却没能上八十分的有百分之五十,考了八十到九十分左右的只有百分之十五,而剩下九十到100分的则只占了百分之五。   “只有难度高的试卷才能拉开优秀学生与普通学生之间的差距”这句话果然不假,可以说是十分符合这一次地区考试的成绩排名。   而在这样难度的试卷下,苏秋月不光考出了两千来名学生中唯一一个考出了满分成绩,还在语文和数学科目中各得到五分加分,最终成绩为210分的总成绩,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全地区第一名。   对于这样的成绩而言,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一匹黑马”来形容苏秋月,而应该说她是一个真正冉冉升起的新星。但这样的说法,却不是每一个得到过地区第一名头衔的学生都能得到的……或者所,只有苏秋月在省城这群教师团队中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因为,能够考出210分的成绩并不代表这是苏秋月的最高成绩,而是满分就只有200分,而加分也最多就只能各加五分。许多教育部门以及各个学校里的资深老师们在看过她的试卷以后,都认定了这位苏同学的能量不止于此,尤其是在数学附加题中,她写出了这道题所有的解法,而其中有一种解法是只有学过高中知识才能做出来的。   所以,在排名单才刚被省城各学校领导拿走,下面各个县城学校还都还没有被派发,不知道具体排名与成绩的时候,苏秋月的名字就先响彻了整个省城,成为了过完这个暑假就要升到初中的所有小学生的目标与噩梦,也为未来她来到省城读高中所要面对的人与事,埋下了伏笔。   当天,省城教育局开始向下派发排名单。   一直到两天后,县里教育局才终于拿到了这一份被写在开头一目了当位置上的那一行写着序号一的“大江县县小学,苏秋月,总分210分”的排名单。   …   县小学校长办公室里。   从考试开始当天就紧张得不得了的蔡校长在苦苦等到了十来天以后的今天,的蔡校长和五年级全体教师们,也终于等到了教育局打来的电话。   考试成绩出来了,苏秋月同学以满分加额外十分,也就是总成绩210分的优异成绩,成为了这一次考试中的全地区一。狠狠地为他们大江县出了一次风头,也让大江县和县小学跟着一起长脸,将以往那些总笑话他们县培养不出好学生的那些人都给打脸了不说,还因为她个人过于优秀的能力,而得到了省城日报的青睐,说要联系苏秋月同学,看她是否愿意将这一次考试中的作文刊登到省城的报纸上去!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蔡校长颤巍巍半天没说话,一直等到他刚被含在舌底的药丸彻底化在口腔里,味道苦得他舌尖发麻以后,蔡校长这才算是彻底接受、消化了这一事实。   “省城日报?他们是真心喜欢这篇作文觉得有可取之处,还是想要借我们学校秋月同学如今在省城里被许多师生知道的噱头搞花样啊?”在首都遭遇也听过不少这种事情的蔡校长十分谨慎,生怕自己这边没能把好关,再叫苏秋月被那群搞新闻的人给糊弄了,到时候声誉受到影响。   对此,县教育的干事解释道:“这一点蔡校长您就放心吧,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也再三问过了,人家省城日报那边是真的看中了苏秋月同学的这篇作文,认为她写的内容十分符合当下‘人人争当做工人,其他行业无人问津总受气’的情况,想要借此宣传一波。为此,他们可是连省城政府的领导们那边都打点好了,在他们看过、允许以后,才联系的咱们县里这边,想要得到苏秋月同学的同意。”   听到这,蔡校长的心是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一直到对方说省城政府的领导也同意了,他这颗需要吃药才能镇定下来的心脏才算是彻底踏实了。   他道:“既然您这么认真把情况都问清楚了,那么我这边也会尽快联系苏秋月同学。当然,还有您刚说的那个颁奖仪式的事情,我也肯定会尽快安排的。到时候我安排学校的老师拉个横幅、搞个台子,再把头阵子劳动节时系的大红花找出来,保证在两天以后县领导过来给秋月同学颁奖这天热热闹闹!”   挂了电话以后,蔡校长就开始忙前忙后找人来学校了。   十来个老师一起上阵,男老师负责搭台子,女老师现场缝红布,蔡校长亲自下场,大笔一挥在红布上面写下了一行“庆祝我校五年四班苏秋月同学荣获全地区第一名”,并直接安排人给这条临时赶出来的横幅挂到了学校门口最起眼儿的地方,方便来来往往,以及过两天返校回来领成绩的学生和家长们都能看到。   蔡校长道:“这一次苏秋月同学以她个人的天赋与各位老师们对她的教导,成功取得了全地区第一的好成绩,县里那边是打算弄一个表彰会,大概就是在两天以后咱们返校的当天来进行。到时候需要你们和班里头同学说一声,积极参与,以借表彰会上领导给秋月同学发奖金的时候,来顺便激励一下同学们。”   得到这个准确消息以后,老师们是都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全都为自己教授过全地区第一而感到骄傲。   “说起来,校长您要是能早点去靠山屯大队把苏同学给带回咱们学校就好了,不然的话,咱们学校岂不是早就能在苏同学的出色表现中,更早出名啊!”   “是啊是啊,虽然这一次秋月同学是考了全地区第一,但这学期已经结束了,她也从咱们学校毕业了。以后再见面,就不是咱县小学的学生了,而是隔壁县初中的了!”   “不过真没想到苏同学这么厉害,我为我之前对她总爱打瞌睡的刻板印象而感到惭愧,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虽然她已经从咱们学校毕业了,但能当过一学期天才的老师,我觉得还是有赚到的,以后出去也能跟别人吹吹牛皮了。”   坐在会议室的老师们或感慨、或激动,但共通的情绪也都是为苏秋月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而感到高兴与自豪。   这个时候,刘老师开口道:“校长,之前县里头不是说过在考试结束以后会根据县里小学生们的成绩而给出奖励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同学这次考了全地区第一,县里是要给……两百块钱?”   “对,是两百块钱。不光如此,还有地区和省城各一百块钱的奖励。”蔡校长说着,没理会众人的惊讶,转而问道,“所以,我叫你们过来也是想要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咱们县小学作为地区第一名的母校,也应该给出一些金钱奖励,你们觉得给多少合适?”   众人:“……”   反正不是我们出钱,我们也说了不算,非要将心比心的话,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商量的结果,就是由学校账上出钱,给苏秋月五十块钱作为金钱奖励,另还有一张奖状,和优秀毕业生证书作为鼓励。   “那么等后天返校,县里派人给发完奖励以后,咱们学校再发!”蔡校长一拍板,这事儿就算这么决定了。   然而,说来说去,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他忘了什么呢?   他忘了……   刘老师:“那个校长,您有通知苏秋月同学和她爸妈这件事吗?不是说,人家省城日报那边,还等着苏秋月同学的回信,急着想要刊登她的作文吗?”   蔡校长:“……”   ——他把最关键的主人公,苏秋月同学给忘了!   …   “闺女啊,你这马步已经蹲了整整两分钟了,你爸我眼真没问题,看得出来你腿肚子已经乱颤了!所以你还不快点歇会儿,咱就算是放假闲着没事儿想锻炼身体了,那不得也循序渐进嘛,你总不能因为你妈不在家,这家里头没人能管得住你,就不把你亲爹我放在眼里,彻底放飞自我吧!”   “……”   站在自家厨房门口,系着围裙,挥舞着饭铲,用最横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的人,就是跟着苏秋月一起放暑假,却奈何媳妇儿田凤娟还得天天去妇联上班,便开始了做家庭主夫的——小苏家一家之主,苏有粮。   而不停被他念叨着,却又不敢真吓唬的人,就是已经在院子里完成了一百个跳绳、五十个高抬腿、三十个蛙跳,并在院子里跑了十圈以后,又开始蹲马步的苏秋月。   听见苏有粮的话,同样也恨不得立刻就停下蹲马步这样蠢乎乎的动作,立刻回床上躺着的苏秋月不住在心里咆哮地三连问道:“9527你听见我爸的话了吗?你知道你这已经不是剥削了是虐待吗?你清楚我现在有多累多想躺着?”   感觉自家宿主下一句就是“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①”对白的9527的确无情,的确残酷,的确无理取闹地说道:“抱歉,对于宿主的控诉,本系统的回答是:没听见、不知道、更不清楚。”   “……你不爱我了。”苏秋月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宿主你要加倍吗?”9527根本不接招地回答道。   加倍?   你当玩斗地主啊,还加倍!   看着苏秋月明明已经跟着自己的锻炼计划书锻炼了一个多礼拜,却还是很难跟全程,总是气喘吁吁的样子,9527难得善心大发道:“其实,如果宿主实在坚持不下来,也可以不做。”   苏秋月:“真的吗?我不信。”   9527:“……当然,宿主不相信也是对的,因为想要减轻锻炼内容,就要相应增加学习要求。”   “???”苏秋月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不是吧阿统,我已经将高中课程都学完了,你不是要我在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四年的时间就开始学大学课程吧?!”   “但是宿主你还是不能在综合性考试中取得满分的成绩呀。”见苏秋月语气有变,9527连忙换了一个语音包道,“所以,宿主你还要再接再厉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哦你爷爷个腿!!!   又考不出满分,又累得腿颤,苏秋月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这哪儿是上了贼船啊,她这是进了狼窝虎穴才对!   为此,面对苏有粮的碎碎念,有苦说不出的苏秋月只能用笑容掩饰痛苦,心里吧嗒吧嗒掉着眼泪,面上却故意调侃地说道:“爸你要是再跟我这碎碎叨叨的话,蹲在锅里头的肉可就该糊锅底了!再有十五分钟我妈可就下班了,这要是让她辛辛苦苦为妇女事业做奉献,回家却吃不上一口热乎饭的话,爸你可就得再给咱家买个新搓衣板了……”   苏秋月:啊啊啊啊为什么十分钟还不到,我的腿都已经不是我的了!   在意识到苏秋月非常坚持(?)的态度,轻易不会放弃以后,苏有粮便也放弃了劝她休息这件事儿,打算回厨房看看锅子上的肉,以免真的糊锅底,那可就太糟蹋东西了!要知道,这可是他今天特意去供销社买回来的的排骨,留着中午红烧排骨,晚上再烩粉条吃的,就算是没糊锅底,把肉汤都给耗干了可也就没法用汤烩菜拌饭吃了!   再说了,在上礼拜那趟省城之行回来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的确也商量过要帮助苏秋月锻炼锻炼身体,好能增强体质,变得更健康一些。所以,虽然他是真的有些心疼闺女这满头大汗的样子,但……四舍五入也算好事,他也就不劝了。   说着,苏有粮就拿着锅铲准备回厨房了。   苏秋月:不是爸爸……你咋这么容易就轻言放弃了呢?!不再多待会儿了?你快劝劝我啊,再劝几句没准儿我就放弃了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第65章 (修)   一直到被苏有粮和田凤娟用满是骄傲的目光推着走上台子时, 苏秋月整个人都还是有些发懵的。   她心想,自己不就是考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全地区第一嘛,咋这又是拉横幅, 又是搭台子的,整得隆重说是挺隆重的, 可看着胸口上被绑上的这朵大红花, 苏秋月总觉得这不像是庆祝自己荣获全地区第一宝座, 为学校和县里头争光的表扬会,更像是劳模表彰大会。   尤其是在站在台上, 面对自己对面这位笑容可掬, 却也不失领导威严风采的大江县书记,苏秋月一边努力表现着自己的“受宠若惊”,一边在心里头越发以为这是个劳模表彰打回了, 自己就差在脸蛋子上一边儿涂上一大块红胭脂便能上报纸的那种!   县书记:“……苏同学还请你再接再厉,为咱们大江县的教育, 也为你自己的未来,争取再创学习辉煌啊!”   苏秋月:“……谢谢县里和学校对我的期许,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的!”   在这位看起来很是温和模样的县领导的鼓励与肯定中, 苏秋月伸出双手准备接过装有地区、省城以及县里奖金的红包。   她一拽……   她再拽……   她还拽……   不是,怎么拽不动啊?苏秋月抬头看向这位看起来笑容满面,实际上手劲儿贼大的县书记, 又看了一眼他微微颤抖的眼角, 和正在台下寻找最佳角度准备拍照的干事……   哦,明白了!   于是,并不想和县书记掰腕子, 比谁劲儿大谁拿红包的苏秋月微微一笑地伸手捏住了红包的一角,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让她原本就漂亮的眼睛带上隐隐的一层雾气,好似是深深受鼓舞,倍加感动那样地,将脸转向了镜头。   伴随着“喀嚓”一声响,照片拍成了,红包到手了,苏秋月的笑容也更真诚了。   嗯,这红包捏起来还真厚啊……   不愧是二百块钱,就是实在!   然而,就在苏秋月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自己能下台了,能摘掉胸前红花,带着手里红白,把舞台留给领导讲话的时候——蔡校长又拿着领一个红包走了上来。   苏秋月: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让我的心情就像是胸前的大红花一样灿烂!   于是,在蔡校长走上台前,讲了两句话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苏秋月不用说,就轻车熟路地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次眨巴眨巴眼,露出激动的神情,捏住红包,转头,拍照,笑。   而这一次,她可算是结束了自己这得了全地区第一以后却还是免不了当工具人的工作,攥着手里头的两个大红包,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跑下了台子,一心想的都是赶紧结束这一场劳模……不是,学习标兵表彰大会,好让她能赶紧带着苏有粮和田凤娟回家数钱!   等了半个来小时,前面两位县里头的书记领导,和蔡校长这位学校里的最高领导却还是拿着扩音筒说个没够。对此,苏秋月实在没忍住地偷偷打了个哈欠,瞅了一眼旁边认真听讲话的爸妈,最后还是决定跟9527炫耀一番。   “9527你看到了没,我这一次是真的考出了全地区第一的好成绩,拿到了这两百块呢!”说这话时,苏秋月的声音里满是嘚瑟,一副“快夸我”的样子,等着9527给自己再整个撒花的背景乐。   “哦。”   “???”   “不是,我考了全地区第一好吗!”苏秋月再三强调道,“是整个地区两千多名学生里的第一!”   “本系统知道,所以呢?”9527仍旧冷漠。   所以……   所以你不应该夸我吗?!   似乎是因为苏秋月控诉的目光太过强烈,9527不得不放下手里的计划单,反问道:“宿主不会真的以为以后的地区考试也只有这么简单,竞争力就只有这么小吧?”   “不是吗?”苏秋月满脸懵比。   “当然——不是像宿主想得那么简单啊。”   9527认真说道:“要知道这一次宿主能够得到第一,除了有本系统的督促以及你个人的努力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省城和其他县的学生都只是在防备各自身边,一直都榜上有名的同学,就像是程林同学对你那样,而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你这样的‘黑马’出现,所以才会准备不够充分。但等到下一次,大家都知道了你也是一个竞争对手以后,他们就都会对你有所防备,并紧跟你的学习步调,进行更努力的学习。”   向来都只是个不思进取,被推一步才走一步的苏秋月可以说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真正尖子生的想法,自然也就对9527所说的内容有所怀疑。   “不会吧……他们也不像我有9527你这个学习系统一样,咋可能真的跟上我的步调呢?”   “根据本系统检测,省城来自五所小学的六名尖子生已经将宿主你视为头号目标,并一起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决心要在上了初中以后的地区联考中打败你。”   “咕咚”一声——   是苏秋月被吓得忍不住咽口水的声音。   对此,9527犹觉不够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宿主,他们已经开始练书法或者是钢笔字了哦。这样的话,等到以后再考试的时候,宿主你这一手好字迹在一群好看的字体中,也就不算什么了呢。”   苏秋月:“……”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原本期待许久的暑假,可能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了。   …   回到家,一家三口是把院子门锁得死死的,屋门也掩得严严实实的以后,开始了——数钱!   要问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他们,关于自己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那么他们一定会回答,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睡觉睡得自然醒了②!   而现在,虽然他们因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而不能达成睡觉自然醒这一目标,但数钱抽筋这件事儿,苏有粮一家三口还是能自我调控的。   数来数去,直给手数得发酸发累了,一张张大团结都被数得有些皱巴了,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三口子才算是收手,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炕上的四百五十块钱。   “对了闺女,刚才咱打算回来的时候,蔡校长不是给你喊住说有事儿要说吗?是啥事儿啊,我看你在那儿点头来着。”苏有粮问道。   听到这话,还没从刚刚数钱的快乐中脱离出来的苏秋月先是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哦,蔡校长跟我说,省城日报看上了我在这次语文考试中写的作文,想要把这篇作文刊登到他们的报纸上,问我同不同意。”   “省城报纸?!”   “对啊,就是普通的报纸。”   苏秋月轻描淡写地说道:“说是只要我同意就会免费提供我今后一年的日报报纸,只要我到邮局领取就行。哦,还会给我稿费,按字数算那种,估摸着应该有五六块钱?也就这意思,没多少。”   听到这话,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说话的语气中没有半点骄傲,反而有些漫不经心的苏秋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当年确实是没抱错孩子!这个又聪明又有天分,漂亮、精神,长得贼像他们俩的娃就是他苏有粮和田凤娟的闺女!   在这个讯息传播途径极少,只能靠书信、电报和电话来联络,靠广播、报纸来回去咨询的年代,报纸的存在可以说是极为重要的。哪怕是下边的生产大队里的人,也都还是会时不时地跟着向来爱读书看报的大队长那儿去听他讲讲报纸上的新鲜事儿,就更别说公社、县城以及省城,还有省城以外更多的城市了。   对此,苏有粮和田凤娟表现出来的激动,是要比刚刚数钱时还要浓郁几分。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回头那报纸印出来了,爸(妈)一定要多买几份,到时候好跟单位里的同事和胡同里的街坊们好好宣传宣传!”   苏秋月:大可不必!   又过了一会儿,一直到苏有粮和田凤娟已经确定好从今天开始就一定要见着一个熟人就把他们闺女上报纸的事情说一遍的事情以后,他们就又开始收拾起散在炕上的大团结,顺便再数一遍。   说实在话,这四百五十块钱是多,但对于现在已经慢慢将卖衣服的行当开拓发展到省城里,已经不愁赚钱的苏有粮,和等到九月份就能正式转正一个月拿四十块钱工资,完全够一家生活挑费的田凤娟而言,这些钱摆在这里已经不会再让他们像是还在靠山屯大队时那样,为了没分家时谁家占便宜谁家吃亏而大惊小怪了。   但说是这么说,两口子却也还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不是为了这些钱,而是为苏秋月能够通过学习取得第一名,也得到这些回馈而感到的骄傲与自豪心情。   这个时候,苏秋月将炕上的钱往苏有粮和田凤娟那边推了推,道:“爸妈,这些钱都给你们,以后我还会继续努力,等上了初中也一定会保持住自己全地区第一的宝座,争取赚到更多奖金的!”   田凤娟摸了摸苏秋月的头,认真说道:“这些钱爸跟妈会给你存在农村信用社里去,到时候问问人家那儿的工作人员能不能给你存个户口,要是不能的话也没事儿,我或是你爸去开一个,到时候折子也给你拿着,是永远都属于你的钱。”   苏有粮也跟着点头道:“你妈说的对,这些钱是闺女你自己挣来的,就都留着给你自己花。爸跟妈的钱也都是你的,所以你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也别担心家里头会没有钱。”   “可是我也没啥可花钱的地方啊。”   “那也要以你的名义存起来。”   苏秋月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好不容易赚到了一笔钱,财大气粗给出去以后,还会被拒绝回来了。   对此,她想了想,又道:“那就听爸妈你们的,这钱存起来,等以后我上了高中,就用这钱去省城买房子住。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就不用分开,我也不用一个人跟省城孤苦伶仃的住校啦。”   “买房子的钱也不用你——”田凤娟还想拒绝,不愿意让苏秋月总操心家里头的事情,只希望她能开心过好每一天,以免忧思过重,影响身体。   但苏有粮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话,对苏秋月点了点头道:“成,那就听闺女你的,回头我跟你妈就把这笔奖金收起来,等两年以后你该上高中了,咱们就用这笔钱作为在省城买房子的钱!”   “爸你这样就对了!咱三口本来就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真要是像你们刚说的,我的钱是我的钱,你们的钱也是我的钱,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努力,只靠你们养活就成了?”苏秋月边说着,还边在心里头算了一笔账。   这小学是只有毕业小升初的时候才能参加这一次地区联考,可等到上了初中以后,却是每年都会有地区考试。   她这一次考了全地区第一是得到了四百五十块钱,假设初中地区联考奖励也是按这个金额算的话,那么在接下来两年的初中时间里,她只要再连续两年考出地区第一的成绩,就能得到九百块钱。   九百再加上这一次的四百五,那加起来就能有一千三五十块钱了。   这些钱要是放在县城的话,是够买上一间像她们家现在住的这样,绿瓦红墙,屋子不少还有院子的房子了,可要是省城的话……   想到这,苏秋月觉得自己好像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本身就不靠自己这考了第一才能拿到的奖金钱过日子,像是他们买下这所房子的时候,苏秋月那时候可是就只得到过五块钱的奖金,撑死了也就够买下这间屋子的一片瓦的!   所以,她这一千三百五十块钱虽然看起来是有些不够在省城买房子的钱,但问题是到时候掏钱买房子的时候,还有她爸妈呢!   “宿主你这完全是自添烦恼哦。”感受到苏秋月这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瞅的反复无常性格,9527吭哧吭哧地从系统空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瓜,故作老成道,“要知道,宿主你现在连综合考试的满分都考不出来,拿啥去省城上高中啊?再说了,你眼巴前的可还有两年初中要读呢!”   听到这话,苏秋月不服气地说道:“学校又没规定不许像我这样的天才跳级。还有,最开始说跳级这事儿的,不还是9527你跟我说的嘛!”   “本系统当时说这话是因为宿主你当时迫切地想要离开靠山屯,想要借此扭转剧情发展,所以才给你出了这个法子,目的是为了帮助你。但现在高考还未恢复,宿主你如果跳级的话,就要面临提早毕业,或是闲置在家当啃老族,或是进入工厂、办公室这样的地方开启你打童工的生涯……啃老族或是当童工,宿主想选哪个?”   “……我选,好好学习。”   9527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宿主还是有救的,这么多书没白读……所以,现在宿主是要学习,还是锻炼身体?”   这话问的,明显是个坑。   苏秋月其实一个都不想选,她只想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享受快乐的暑假时光。   好吧,不能提同龄人,同龄人都已经拉满了对自己的攻击点,每分每秒想的都是打败自己这个头号劲敌。   对此,苏秋月只能说,天才注定是和别人不同的。   哪怕是自己这样水货变成的半吊子天才也要不同!   所以。   苏秋月:“……我、我都选!”   —   两个月的暑假时光,是惬意又快乐的。   ——那是对别人。   对于苏秋月而言,暑假就等于学习加锻炼,一天都得不到清闲!   不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却足够整个县城将苏秋月这一次成为全地区第一,给之前一直都是万年倒数第一的大江县一个极好的宣传时间。   其中,田凤娟和苏有粮也是贡献了不少力量。   比如,在报纸上市面的那几天,苏有粮是天天蹲在胡同门口,遇见一个拿着报纸回来的街坊就故意打招呼,让对方帮忙给瞅瞅上面有没有苏秋月的名字,只等着对方反问报纸上咋会有你家闺女的名字以后,就是他强行塞安利的时候了。   再比如,平日里只看资料不看报的田凤娟,则是天天捧着报纸,看见一个同事,甭管是哪个部门的,拉住人家就问这上面有没有她家闺女的名字。别问,问就是她闺女上报至了,但她自己认识的字不多,想找人帮忙看看哪一版上面会刊登苏秋月的名字,她得多买几份。   于是,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不遗余力地宣传之下,整个胡同里的街里街坊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后知道了,整个政府大楼里头上办公班的领导干事们也都知道了。   这正所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儿不说想藏都藏不住,就说苏有粮和田凤娟这根本不想藏的架势,那就算是再厚的墙是也挡不住他们有心想要宣传的心思啊。   于是,不说这大江县里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就说住在县小学附近的这几个居民区,还有工人家属院以及政府及家属院累计起来也有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人,是都知道了他们两口子有个考了全地区第一,还上了报纸的闺女,也知道了苏秋月这个名字。   尤其是在他们所住在的胡同里头,那更是早已经传遍了。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里生活的人们,只要是识字儿的,那能通过文字获取的娱乐与讯息就只能是来自于报纸了。这平时看报纸的时候,大伙儿是都觉得这报纸上说的人和事都离他们的生活很远很远,就跟看电影一样,看似只隔着一张幕布,可实际上却是各种意义上的差距,遥远得不得了。   可现在,就在他们胡同里,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上报纸的人,还是个从下边大队走出来的,直接考出了全地区第一好成绩,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个认知,让同住在胡同里的人看来,都不免觉得不可思议。   但不管苏秋月和她爸妈是来自哪个生产大队,还是她今年几岁,几月过生日,这些对于这群街坊们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要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全地区第一,她爸妈一个在县小学工作,一个在县妇联上班,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们花钱买下来,并已经落户在这里了就行。   反正,只要住在这里,能让自家孩子跟着这全地区第一一起受点熏陶就行!毕竟这住在这胡同里的人,谁家没有个儿子闺女,或者是孙子外孙女的呢,不说光凭苏秋月的成绩,就是她爸妈也都不是那种好骗好惹的农村人,他们又干啥非得揪着是啥出身不放,得罪这样一户人家呢。   所以,在苏有粮和田凤娟日常宣传苏秋月的作文会上省城日报的版面,并且一直到这份报纸真的上市面以后,住在这胡同里的人家是都不约而同地买了这期的报纸。   并且,在看过这一篇可以说是戳进所有工人和非工人心口窝最柔弱位置,让人看了就平添好感也引人深思的作文以后,这群原本只是出于好奇,或者是想借此跟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攀攀关系的人可以说是一改之前不以为然的态度,全都打定主意要将这份报纸带回家给家里头的孩子看,好让他们跟着一起学习学习。   不说能跟着染上几分人家全地区第一写作文时所拥有的灵气儿,也得好好分析分析人家这作文到底好在哪里,自己又差在哪里。得叫孩子知道外人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明白凭啥人家的作文能上报纸,他们的却连及格分数都的不来的原因是啥!   于是,就在苏秋月正水深火热于白天锻炼身体,晚上埋头苦读,没有半点休息时间,比之前上学时候还辛苦的暑假“好”时光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继成为省城毕业班学生的头号目标以后,再次荣获“别人家的孩子”称号,成为了整个胡同孩子的“公敌”。   苏秋月: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③?!   9527:要不起。   —   就在省城日报将苏秋月的文章刊登出来,并给了一个大幅板块宣传文章的同时还顺便介绍了苏秋月的简单情况,并将那天表彰会时,苏秋月戴着大红花分别和县领导与蔡校长留影纪念的照片放了上面的当天。   看着报纸上面标题题目为《少年强则国强,且看少年绽光芒!》的版面,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两口子是没有半点平日里从来不会在这地方花钱的抠门劲儿,当即就斥巨资买了十分报纸,然后在苏秋月不允许他们俩一块回去吹牛皮……不是,报喜讯的要求下,便以苏有粮一人作为代表,拿着十分报纸,回了靠山屯大队。   此时,靠山屯大队的每个人都还不知道苏秋月得了全地区第一,还上了报纸的消息,仍在忙碌于田间地里,继续属于他们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日子。   但与往年不一样的是,他们大队也的的确确是因为出现了苏秋月这样一个凭借学习好而带爸妈一块进到城里过好日子的例子,而让大队里头的社员们都不免都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将家里头适龄的娃儿们送去了大队小学。   虽然他们的目的有些不纯,但大队小学也实实在在因为这个原因,而从原本临时弄出来的草班子变得多少有些规模了。而队里头的孩子们,不说能像苏秋月那样一点就透,也起码是能在日常生活中说些古诗成语,七扭八歪地写出自己的名字了。   这对于一直想要加强扫盲的郭大队长而言,已经可以说是极大的突破与进步了。   尤其是在苏有粮离乡不忘本,在几个月还自己出钱给一直苦于没有教材,上面公社又迟迟不批所陷入到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状况的大队小学捐了五十多本教材书以后,队里头的全体男女老少是都越发对送孩子念书这件事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高涨情绪。   毕竟在他们看来,原本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的懒汉苏有粮竟然都能有闲钱给队里头送教材书了,那就说明他在县城里头的日子是过得相当不错。而让他有了如此改变的原因,也一定是因为他家那个会读书,考过一次第一就得了五块钱奖励的闺女苏秋月所带来!   当然了,这样的反响大队长和社员们是高兴了,可队里头的孩子们却都是整天愁眉苦脸地对着课本和作业发愁了起来。   这群孩子们原本还以为眼下这大队小学集体放了暑假,他们能多少轻松一阵子,过上几天从前上山摘果子,下河摸小鱼的快乐时光,却万万没想到,苏有粮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光回来,他还带着十份印有苏秋月照片和文章板块的报纸回来了——   挥舞着报纸的苏有粮:面疾风吧.jpg   靠山屯大队的孩子们:瑟瑟发抖.GIF   …   因为这一趟回来目的就是想要宣传苏秋月考了全地区第一还上了报纸,得了奖励这事儿,所以苏有粮来到大队时的时间也是他特意掐准了的,一个临近中午快要下工,田埂上人最多的时间。   刚进大队,推着自行车,车筐子还压着报纸的苏有粮就如愿地吸引到了社员们的注意力,有那好事顺便也想偷懒的,一看见苏有粮,就立马喊道:“粮子回来了!”   听见这话,正埋头苦干于田地里的乡亲们也都抬起了头,迎着阳光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苏有粮,跟着一起问道:“有粮,你咋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啊?你媳妇儿和秋月呢,咋没跟着一起啊!”   苏有粮将自行车停好后,说道:“嗐,这不是秋月头些日子考了全地区第一,现在学校那边不放人说要给她补习初中知识,我媳妇儿那边又马上就要成为妇联里的正式工人当干事,好多事情都得忙活嘛。所以,就只能我一个人回来了。”   说着,苏有粮还不忘挥了挥被他拿在手里的报纸,向已经为自己刚刚那番话感到震惊的乡亲们又放出一个“大雷”:“当然了,我这趟主要回来还是想要跟乡亲们回来报喜——”   听见这话,众人心想,你闺女已经考了全地区第一,你媳妇儿又突然成了妇联干事,你还说要报喜?难不成,是你也跟着赚大钱,还是要在县城里买房了?!   苏有粮:“我家秋月上省城报纸了!”   社员们:“!!!”   所谓一石惊起千层浪,苏有粮这是直接扔了三块巨石,给了众人甩了一个浪上加浪的群攻技能啊。   一时间,哪怕是有心想要让大伙儿先把地里头的活儿干完再去跟苏有粮聊天唠嗑的郭队长听到苏秋月上报纸的这个消息以后,也都全然把上工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直接拨开众人,小跑到了最前面,似乎是想要拿到苏有粮手里头的报纸,一探真假。   在拿到报纸以后,郭队长最先看到的,是被印在上面一张大大的,来自苏秋月和县领导书记握手的照片。只这一眼,就够郭队长相信,也震惊的了。   而紧随其后,更让他倍感激动的,应该就是在照片下面那一行小字写着的“苏秋月同学个人介绍”的内容了。   ——“苏秋月同学,一个距离13岁还有四个月的小姑娘。作为这一次取得全地区第一名好成绩的她其实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县城这个有着良好教育环境的地方,而是来自大江县下的靠山屯大队,九岁才上小学,却因为其异人的天赋而在十二岁那年取得全县第一的成绩以后,被大江县县小学的蔡校长慧眼识珠……”   对于郭队长而言,开头和结尾写的那些内容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上面写着的那几个“靠山屯大队”的名字。   虽然这通篇的内容不是苏秋月的作文文章,就是她的学习经历,但在郭队长看来,靠山屯大队这五个字的名字只要能出现在这一篇被印在省城日报的上面,那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们整个大队都跟着一起上了报纸!   为此,在郭队长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当着众人面儿,将那三五行小段的个人简介,也是有着靠山屯大队名字的内容给念了出来。   而同样听到了自己大队的名字竟然也跟着一起上了报纸的社员们,也都激动地盯着郭队长手里的报纸,仿佛那上面长满了育苗一样,目光都热切得快要给报纸看破了。   “这都是沾了你们家秋月的光啊!粮子你这个闺女养得值,是个好孩子!”   郭队长的话一出,也叫大伙儿都意识到了大队的名字之所以能上报纸,都是因为苏有粮家的秋月,那个也曾经被他们这群人说过的懒丫头考取了全地区第一名才能被省城报纸看上,让他们靠山屯大队也跟着一起被人所知道。   这让众人将原本看向报纸的目光,都改看向了苏有粮。   “秋月她爸,你刚说咱秋月考了全地区第一?”   “我的老天爷啊,我长这么大连省城都没去过呢,可秋月这娃却已经成了整个地区的第一名了!”   “要我说啊,从前咱这观点还真是有问题。别看秋月在干活上面不行,但这娃学习却厉害得很,要是我家娃也能给我考个第一名回来就好了,不说地区第一,考个咱大队小学的第一也行啊。”   “哎呀你们没听刚秋月她爸还说秋月她妈也马上就要在县里头当正式工人了吗!秋月她爸,你赶紧给咱们讲讲,这是咋回事呗?”   大伙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苏有粮的吹捧不说,更是不用商量,直接就都默契地将平日里对苏有粮的称呼,变成了“秋月她爸”这样的喊法。   对此,苏有粮也没故意端架子,扬着手里头的报纸,在得到郭队长的同意以后,便大声招呼着乡亲们一块儿去大队会议室,名曰想跟大伙儿一起坐下来唠家常。   然而他这副一呼百应的做派却也没能得到整个大队社员们的回应。   比如,从苏有粮开口说出苏秋月得了全地区第一名,田凤娟要成正式工的第一句话时,就一直阴沉着脸站在人群之外的,那几个全程都没有得到苏有粮和其他人半点眼神的老苏家人。   其中,以苏有田为首,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在听到苏有粮说了那么多吊人胃口的话以后,他最终也还是在苏有年和刘梅两口子嘲讽的目光中,抹了一把脸,跟着人群一起朝着大队办公室走去了。   苏有田心想,自己这才不是红眼病,也没有想占便宜。   他……他只不过是想要听听老二要说些什么罢了,就跟其他人一样,去凑个热闹而已。   说着,他就好像是怕去晚了会漏听什么一样,快步跟上了人群。   对此,跟在后面的刘梅忍不住嗤笑一声,也没理会旁边苏铁柱和李秀芹的不满,直接大剌剌地对旁边的苏有年说道:“我猜二哥一会儿要讲的话,一定不是大哥爱听的,毕竟人家这闺女是又上报纸又第一名,哪儿是他家那俩就快要上称被论斤吆喝卖出去嫁人的闺女能比的,更被说人二嫂也就要当正式工了,大嫂可还一个劲儿地只知道跟咱妈抢孩子呢!”   “老三媳妇儿!”苏铁柱和李秀芹听到这话,异口同声地怒吼道,“你要是没事就回家看孩子去!别以为给孩子送去学校就不用你管了,还不赶紧回家做饭?!”   听到这话,刘梅先是看了一眼苏有年,后又道:“爸妈,您二老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那咱们已经分家了,我这嫁了人的妇女自然是得听我男人的话,你们要想管,不如去管管大嫂,让妈回去把金宝带回你们屋里看着,也省得大哥这一天天没事儿干,总想着占别人便宜咯。”   没等老两口开口,苏有年就先雷声大雨点小地喊道:“梅子,你咋能这么跟爸妈说话呢!赶紧回家做饭,大宝小宝今儿早上不说想吃面疙瘩嘛,回头你多搁点土豆,他们爱吃这个。”   “成,我这就回去。”说完,刘梅也没管被自己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的苏铁柱和李秀芹,扭哒扭哒地回去了。   见人走了,苏有年又道:“爸妈,梅子这不懂事,回家我收拾她去,你们可千万别生气啊。那个啥,咱一块去大队会议室也跟着听听我二哥说啥呗?”   苏铁柱、李秀芹:“……”   我听你奶奶个腿——   这生儿子还真不如放个屁呢!   …   三个人赶到会议室的时候,苏有粮正跟着整个大队里的乡亲们说着整个县城都知道,瞒也瞒不住的那二百块钱奖金呢。   “大伙儿不知道,咱们大江县那可是从来都没出过一个能在地区考试里考出第一名好成绩的学生,一直都让其他县里的人笑话咱们是倒数第一!所以,在这一次考试以前,人县里头就发话说了,按成绩给奖励,我们家秋月因为考出了全地区第一,给咱们整个县都长脸了,所以人家县领导,就是报纸上面这个人,是直接开了一个表彰大会,给我闺女奖励足足二百块钱,说要她再接再厉!”   听到这话,众人是哗然一片。   也叫大伙儿看苏有粮的眼神是又更多了几分羡慕嫉妒啊。   社员们心想,这苏老二也不知道上辈子是积啥福了,这辈子能生出苏秋月这样的娃,跟个招财童子似的,不光是上了报纸,这考个第一名竟然直接得了二百块钱的奖励!这可都够他们好几年的嚼头了。   说着,大伙儿的目光就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一脸铁青铁青都快要被气紫了的苏有田脸上,和同样脸色不算忒好看的苏铁柱和李秀芹以及旁边多少也有些不敢置信的苏有年。   要说他们这乡里乡亲的,最多也就是羡慕羡慕,回家再扯扯自家娃的耳朵让他们也跟人家秋月好好学习学习。但作为已经分了家的老苏家人而言,这可就不光是羡慕的事儿了。   队里头的人可都知道,去年的时候,人家苏有粮一家可是都不想分家,是苏有田和苏有年非得嫌人家一家三口占家里头的便宜,强烈提出分家的想法,又赶上苏铁柱和李秀芹这俩偏心眼儿有些过头的长辈,是直接就给苏有粮分出去了。   可真要说苏有粮占便宜……那人家也确实是就只有一闺女,不用那么拼命赚点就够一家三口过日子的了,干啥非得那么努力回头赚来的钱都算大伙儿的,给他们俩家养孩子的。   真要算起来,到底还是苏有田和苏有年得了便宜还卖乖,硬是给人家分出去了。   可现在,人家秋月靠读书好,成绩好,带着爸妈去城里生活了不说,还凭一己之力赚了足足二百块钱!   这要是当初苏老大他们没有主张分家的话……   那钱,不都是得交公,到时候用来全家过日子啊!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老苏家几个人的眼神就不免带了一点幸灾乐祸,与令人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的同情。   然而,连这群社员们都能想到的事儿,苏有田他们能想不到吗?   面对大伙儿神色各异,但大多都是看热闹、看笑话的样子,在场除了苏有粮仍在前面侃侃而谈毫不受影响以外,不管是最先过来的苏有田,还有后到的苏铁柱、李秀芹和苏有年,是全都恨不得变成苏铁柱抽旱烟时冒出来的青烟,从这会议室里消失,好能躲开被这样目光注视所带来的的难堪感受!   看着几个人已经可以算作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有粮说话的声音没有半点停顿,只是心里头却琢磨起一会儿要去找一趟山树两口子的事儿了。   要知道,他这一趟回来可不光是为了宣传、炫耀,更多的还是想要跟买下自己那间厢房的山树唠唠,让他抓紧把院墙垒出来。   这当然不是苏有粮好心,而是因为这个月正是王翠芬坐月子的时候。   他可没忘记,在当年他媳妇儿坐月子的时候,可是全程都处在被外人说是“老好人”的好脾气的嫂子天天摔盆子、打孩子的“热闹”中,给吵得是又睡不着觉又被气得堵奶的情况下完成的。   所以,现在轮到王翠芬坐月子了,苏有粮咋可能不“回报”她一二呢。   …   而就在苏有粮这边正撺掇买下房子却一直都还没动工的刘山树两口子抓紧垒院墙,打算给苏有田和王翠芬添添堵的时候,同一时间的县小学校长办公室里,蔡校长则是正在替苏秋月争取入学初中以后会得到的福利呢。   蔡校长老神在在地说道:“要想我们秋月同学去你们学校念书,就得加福利!免午餐是基本条件。要知道,秋月同学可是全地区第一,省城的初中都抢着要呢!”   突然被噎得没话说的县中学校长:“……”你咋不去抢呢?还基本条件!   蔡校长:歪,是省城中学不?   县中学校长:……桥、桥豆麻袋! 第66章 (修)   两个月的暑假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地,就在苏秋月这样将一天的时间一半用来学习, 一半专心锻炼如此充实的安排中一点点地度过了。   其中,在学习之外所发生的事件, 还有终于被解决的, 也是在蔡校长和县初中范校长各种扯皮, 终于以每天提供一顿保证有荤有素有主食还有汤的中午饭,以及每逢考试只要苏秋月能考第一名就一定给她奖励金的许诺下, 以及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一家三口都没有异议的同意下而确定了苏秋月的初中到底要去哪儿就读的问题。   是的, 苏秋月这个风头未过的全地区第一算是彻底“花落县城”,被大江县县初中给招揽了过去。   而让她选择县初中的理由,也是省城初中招生办的老师们一定想不到。   谁能想到, 在省中学招生办这边还一个劲儿地用各种学习资源、师资力量来试图招揽心目中的“黑马”时,苏秋月这匹黑马却已经被县初中校长所说的“中午一顿肉, 管饱”就给笼络过去了呢?   “闺女,你可千万别因为不想离开我跟你妈,不乐意自己一个人去省城就放弃能去省初中念书的机会啊!虽然县里头那些领导也希望你能留在大江县, 继续给县里头争光, 但蔡校长可说了, 咱们县的教学能力也是真的没有人家省城里的好……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苏有粮和田凤娟在得知县初中和省初中对自家闺女的看重,面对这两所学校所递来的橄榄枝, 是真的有些难以抉择。   对此, 已经可以轻松在自家院子里跑个十来圈不费力的苏秋月接过田凤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脑门儿和脖颈子的汗,摆了摆手道:“虽然我不愿意去省城念书也是有咱家还买不起那里的房,不能一家三口都搬过去的原因,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你们闺女我是个天才啊!我学习靠的是自学成才,跟师资力量和教学能力没关系,所以省城还是县城对我来说都一样,不如来个就近原则,也省得叫我去跟不认识的人住同一间宿舍了。”   说着,苏秋月还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了,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原因,是因为爸妈你们不知道,头两天蔡校长找我说这事儿的时候,那个县初中的范校长还特意跟我描述了一下他们食堂的红烧肉,那说得叫一个香——虽然后来蔡校长跟我说范校长以前是教语文的……但,蔡校长也承认,县初中食堂的伙食很好吃!”   苏有粮、田凤娟“……”   这么草率的吗?一顿红烧肉就给你收买了?!   你妈(我)给你做的红烧肉不好吃,还是不够你吃的啊!   但不管是因为舍不得他们,还是馋人家学校食堂的红烧肉,苏有粮和田凤娟也都不会干涉、否认苏秋月的决定。   于是,在苏秋月确定了要去县中学念书后的第二天,他们两口子就把消息传达到了蔡校长那边,请他来帮忙再传达给县初中的范校长。   说实话,苏有粮和田凤娟心里头是有些高兴苏秋月没有选择去省城念初中的。毕竟他们俩现在的赚钱路子,和工作都还是主要扎根在县城,及下边的公社、大队里,对于省城的印象也还是停留在了刚放假时那个虽然繁华却也陌生的定位上。   要他们一时半会儿去处理好各自的工作,去适应省城的生活,跟苏秋月身边陪读也还是有些困难的。   更别说,他们俩一直都没跟苏秋月说的,是在那两天里田凤娟带着苏秋月逛百货商场的时候,苏有粮其实是有跟着省城那边打听房价来着,光是在省城边边角角的那些筒子楼,还没有县城看过的那几间像样呢,就得一千起步。这要是想买个挨着省城高中的学区房位置,再寻摸个敞亮点的,像是现在住的这种带小院子的房子,估计就得三五千!   所以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也都还是更想苏秋月能按照他们刚来县里头时说的那样,留在县城念初中。原因也挺简单的,一方面是他们暂时手里边实在没钱在省城买房子,另一方面也是他们不放心更舍不得苏秋月才刚十二三岁就去住校。   当然,苏有粮和田凤娟也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把选择权交给苏秋月,不想她为了他们两个而耽误前途。但还好,最终的选择也算是都如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意,也不用分开了。   当天晚上,苏有粮忍不住感慨道:“媳妇儿你说,就咱闺女这一天睡八个小时都不够,天天都是倒头就睡,也不换衣服也不盖被的习惯,真要是住校不说同宿舍的学生会不会觉得她有问题,这要是等开学以后天儿慢慢凉了,也没有媳妇儿你给她换衣服盖被子,没有我叫起床的话,咱家秋月不得天天迟到,天天生病感冒啊!”   田凤娟肯定道:“我不放心的地方也是这里。虽然从前咱还在大队的时候,家里头的那些活儿你妈他们也没少借机让她跟着春桃和苏夏草一块干,但咋说咱闺女也都从来没离开过咱两口子身边,方方面面都还是小孩子心性,真要是住校的话,再都遇上一间屋里都是省城的娃,那不得让人联合起来欺负,还得瞧不起咱闺女啊。”   说着,田凤娟又再次提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时不时就要被拿出来举例子的程林:“她爸你忘了,上次那个程同学不就是。这还是闺女在眼皮底下,你又在学校里上班,能及时赶到给闺女拔创,要不然……”   “嗐,咱俩也别跟这瞎想了。反正闺女已经决定留在县城里了,离得也都这么近,咋也都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这倒是,咱现在户口也都是县城户口了,秋月也是人人皆知的去地区第一,肯定不会再有人那么不长眼欺负咱家孩子了。”   话说到这,两口子也都有些困了,又简单说了两句话后,便拉灯睡觉了。   而实际上,苏有粮和田凤娟都不知道的是,叫苏秋月选择留在县里头念初中的最关键的原因其实是——她在省城树敌太多了!   苏秋月:“之前那个排名表我可都看过!那排在我后面的几个人全都是地区联考的热门夺冠选手,结果最后这第一名倒是让我得来了,他们不得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看啊。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这几个人还整了个联盟,一块练字儿呢嘛!”   9527:“……嗯。”   听到系统这爱答不理的回答,苏秋月有些奇怪:“咋回事,我咋觉得你今天有点兴致不高呢?”   对此,只见9527惆怅地拖着腮帮子感慨着说:“因为本系统突然意识到,要是我当初捆绑的是那个一心想要超越宿主联盟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我作为学习系统的存在价值一定会更高,也能更轻松地培养出都不需要本系统‘督促’就能自主努力成才的天才!”   突然被拉踩的苏秋月:“……不是,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除了我以外还能有第二个人受得了你这个老阴阳系统?”   9527:“宿主,咱俩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苏秋月:“……你知道就好!”   面对9527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将法还是真的遗憾万分的话,苏秋月只能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装听不见地继续享受暑假生活。   然而此刻,远在靠山屯马上就要出月子的王翠芬心里头是既比苏秋月还要憋屈,又没法装看不见,装听不见,只能硬生生受着屋子外头,由苏有粮友情赞助的“垒院墙”噪音一条龙服务。   “快点快点,这些活儿都得在秋收之前忙活完!不然的话,等秋收大队长发话开始抢收的话,这墙可就只能先这样半面地立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都抓紧干呢嘛,也就三五天的事儿了。”   几个同是靠山屯大队的汉子正忙着在老苏家的院子给已经被苏有粮卖给刘山树两口子的东厢房那儿垒院墙,因为这干活儿本身就是杂乱的事儿,再加上都是乡里乡亲的,干活儿自然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所以从王翠芬刚开始坐月子没几天开始,萦绕在她耳边的,就都是这些令人烦躁的声音。   要不是刀口还疼着呢,王翠芬是真想直接从炕上爬起来,推开窗户让他们别说话,也别干活了!但很无奈的是,现在东厢房那一边包括三分之一的院子都已经被苏有粮卖给了刘山树,算是人家的地界了。别说王翠芬,就是老苏家全家上阵跟人家那耍混蛋,也都是理亏的,就更别说阻止人家垒院墙了。   连苏有田都是天天劝王翠芬别理会这点噪音,人家晚上到点儿就收工了,晚上还是能让人好好休息的。这些话说的是好,但王翠芬却根本听不进去。   不说她这个年纪本身就精力有所下降,为了防着李秀芹把着孩子不松手,她是天天晚上都给孩子搁自己跟前,晚上也同样睡不好觉。就说刘山树非得赶在自己坐月子垒院墙这事儿,王翠芬就越想越觉得是苏有粮那个狗东西搞出来的事情!   王翠芬恶狠狠地说道:“他肯定是记恨当年田凤娟坐月子的时候,咱家春桃和夏草总因为吃不饱饭而哭闹个没完,影响了田凤娟坐月子。所以,现在轮到我坐月子了,苏有粮他就故意撺掇刘山树两口子垒院墙!要不然你说,之前这房子都买了好长时间了他们都因为钱紧没归置屋子,咋就偏偏在我坐月子的时候,他们就有钱弄了呢!”   对于王翠芬这车轱辘话来回说的内容,哪怕是一向对苏有粮有意见的苏有田也都不耐烦了。   他皱着眉头道:“你也说了人山树打把房子买下来以后好长时间都没归置屋子,那不就是在攒钱嘛。这攒了几个月,够管过来帮垒院墙的乡亲们工钱和饭钱的了,可不就赶紧趁着秋收之前把房子都弄利索,好赶紧搬进来啊。这要是再耽搁下去,可就得等冬天了,那时候还咋打地基垒墙啊。”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睡吧,明天我还得上工呢!”   说着,苏有田就直接翻了个身。   不一会儿就听见他打呼噜的声音了。   王翠芬:“……”   咋就没人相信我的话呢?那不能有假,肯定是苏有粮捣的鬼啊!   …   就这样,日子就在靠山图大队乒乒乓乓垒院墙,王翠芬郁闷烦躁坐月子中一天天过去了。   两个月的暑假时间更是一晃而过,一转眼天气就渐渐凉快了起来。   而随着九月份的到来,苏秋月也迎来了开学的通知。   九月一号一大早,苏有粮和田凤娟就带着苏秋月一起出门去离县小学只不过隔了一条街的县初中报名去了。   报名的过程很简单,就是填个表,交个费,再把课本领了,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去教学楼一楼大厅那儿贴着的各班级名单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后,按照各自所分到班级去到教室报道就行了。   因为出发的时间比较早,到学校报道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再加上有苏有粮和田凤娟跟着忙前忙后,所以在报道、领教材的时候,作为有着全地区第一这个头衔+刷脸就能收获老师们关注的苏秋月没费多少工夫就完成了上午的入学工作,只等着下午再去教室等着认识新同学和新老师就可以了。   回去路上,苏秋月有些发愁地说道:“爸妈,你说我这到了初中,学校面积也更大了,也没有我爸天天给我领路送到教室了,我这下午都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去教室报道了。”   “关于这点闺女你就放心吧。”苏有粮一手拎着装满了新书的书包,一手抬起来揉了揉苏秋月的脑袋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小学班主任刘老师的爱人不就是在县初中后勤上班的嘛,到时候拜托她帮忙就行了。”   在补习的时候,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苏秋月听到这话以后,愣住了。   “师娘是县初中的后勤工人?那爸你是咋知道的啊,我去过刘老师家那么多趟,就记着师娘做的打卤面好吃了……”苏秋月略显心虚地说道。   “……行吧,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儿,只关注人家家里头的吃的。不过不管你知不知道,人长啥样你总能记住吧?这事儿我和你妈之前就考虑过,也都跟你们刘老师和他爱人都商量好了,下午报道的时候,这位打卤面做得很好吃的师娘会在学校门口等你,带你过去教室的。”   听到这话,苏秋月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后又抬起来,看向田凤娟道:“妈。”   田凤娟:“干啥?”   苏秋月:“咱中午吃炸酱面呗?你做的炸酱面最好吃了!”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随谁?   天天不是睡觉就是想吃的,这全地区第一究竟是咋考出来的啊!   …   回到家,苏有粮和田凤娟这边是一边费解着他们两口子也从来没委屈过苏秋月的嘴,苏秋月从前在靠山屯大队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吃的表现,一边又一个忙活着买肉切肉丁做炸酱,一个则是跟面粉里面敲鸡蛋,好能擀出苏秋月爱吃的那种劲道的面条。   其实,只看他们满脸看似无奈,却又乐在其中的样子就能知道为啥苏秋月会变成现在这样越来越贪嘴好吃的答案。   因为苏秋月能变成现在这样,那完全就是让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给惯出来的。   不过幸好的是,苏秋月倒也不是那种骄纵任性的娃。在她爸妈如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啥有啥,有啥给啥”的惯法之下,竟然也没能给她惯坏了,最多也就只是助长了几分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的性格。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苏秋月想“被惯坏”也架不住9527一个劲儿的剥削啊。   在9527的监督下,“懒做”是懒不成了,苏秋月便也只能将所有技能点都加在“好吃”上。   而就在苏秋月一脸满足地,吸溜吸溜吃着炸酱面就紫皮蒜的时候,一直都在为自己能用食堂大师傅一碗招牌红烧肉把全地区第一给留在大江县,拉到他们县初中的范校长却是愁得一口饭也都吃不下。   你问为啥?   问县中学的老师!   在得知苏秋月这个夺取了这次全地区第一的娃竟然没有选择去省城读书,而是被招到了他们县初中以后,学校里的老师们可是都摩拳擦掌地开始各种自荐竞争,力求能够成为地区第一的老师。   于是,从范校长刚踏进校门口的第一步开始,这群老师们就开始轮番上阵地开始“自报家门”,一直到他现在坐在教职工食堂,连一口饭菜都还没能夹起一筷子的此刻,他们也都没能消停下来,还在不停地说着。   “校长,我可是连续三年被评选为咱们学校优秀教师的人啊,是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资深老师,也是咱们教研组的骨干,这给全地区第一当老师的任务简直非我莫属啊!”   “老赵你快歇会儿吧!你一个带初二毕业班的人跟我们这群初一的争啥,那得等明年才轮得上你呢!”   “就是就是,你们这群初二的都赶紧往后撤,这是属于我们初一教师队伍的‘战场’!不过校长啊,我可向来都是初一教研组的组长,负责带队的,您看这今年是不是也给我卸卸担子,给我个班主任当当?”   “……”   听来听去,范校长听得是头晕眼花,脑瓜子都嗡嗡的,肚皮都饿得咕噜咕噜叫唤了,也都没能阻止住这群已经“杀”红了眼的老师们的行为。   对此,只见范校长无力地舞着双手,对分分钟就要出去单挑的老师们喊道:“你们不要再吵了!对于谁来负责苏秋月同学初一科目的任课老师,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公平的选择办法!”   老师们:“是什么?”   范校长:“抽签儿!”   抽签,一个非常公平、合理、科学、还非常简单的办法。   非要说它所依据的规律是什么,那可能就是……看运气!   于是,在只有一群老师和一个校长,以及十来个从食堂后厨跑出来看热闹的大师傅在的餐桌前,一群讲文明懂礼貌,教书育人,以身作则的老师们,就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抽签活动。   并不知道县初中会这样来决定任课老师的苏秋月:大可不必!   实际上从最开始就觉得这学校不忒靠谱的9527:一碗红烧肉就给收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缺心眼儿。   …   县中学是上午报完名以后,下午就会根据上午报名的人数随即分好班级,来报道的孩子们只要在一楼大厅贴着的花名册里找到自己名字所在班级以后,直接去教室等人齐了就行。   在由师娘领着来到一楼大厅,并帮忙在初一三班的人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后,苏秋月就又跟着师娘去到了教室里。   在教室门口,苏秋月连连致谢道:“谢谢师娘,真是麻烦您上着班还得接送我……”   师娘名叫赵大红,是个极为直爽的人,听到这话故作不乐意道:“秋月你又跟师娘我客气了不是!要我说啊,你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讲究,总爱谢来谢去。以后你要是还这么生分,再来家里头我可不给你做打卤面吃了。”   这话说得苏秋月有些不好意思,只笑了笑,便跟准备离开回后勤处的赵大红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教室。   苏秋月进去的时候,教室里就只有零零散散五六个人,还都是坐在后排位置上,看起来好像还都是认识的,她进去的时候,这几个人也都没啥关注,全都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对此,苏秋月也没有走过去凑热闹,直接选择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人越近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相识的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边,看起来有些孤独。   但实际上,苏秋月并没有这种感觉,甚至她还有些喜欢。   处于十二三岁年纪的苏秋月也不免有些中二思想作祟,面对众人时不时投过来的大量目光,她不仅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摆出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还故意挺直了腰板,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上午刚发下来但内容却已经是她滚瓜烂熟的教材书出来,表现得很是与众不同。   ——天才都注定是要孤独的!   苏秋月甚至想要将这句话写在每一本教材书上。   而就在她装13装得有些腰酸背痛,想要松弛一会儿却又怕崩人设的时候,班主任就走了进来,手里头拿着人名册不说,还在一走进教室以后,就好似鹰眼一样地捕捉到了坐在教室中间位置,也是班里头几十号学生里,唯一一个坐得最直溜,并全神贯注看着书的苏秋月。   班主任:不愧是全地区第一,就是好学!   苏秋月:腰好酸啊,早知道就不这么挺着了。   于是,就在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和坐在位置上的苏秋月同步调结束了明显不在一个频道的内心活动以后,班主任就开始点名了。   “苏秋月。”   “……到。”   被当着全班几十个不认识同学的面前,第一个喊出自己名字时,苏秋月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她心想,不管是按笔画,还是按拼音,自己也都不应该是排在人名册的第一位啊,这又不是成绩排位。   实际上就是按照成绩排出来的人名册:“……”怪我咯?   然而,就在苏秋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到”以后,班上那些她不认识的同学们就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了她。   原本,大伙儿也都是不认识苏秋月的,最多也就是在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女同学长得挺好看的,却也不会将太多的关注放在她身上。   但在“苏秋月”这个名字被喊出来以后,大伙儿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头阵子考了全地区第一被全县通报,又上了省城报纸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   没办法,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名了,就算是同学们在此之前没咋认真看过报纸上的照片,没能记住这个地区第一到底长啥样,也不影响他们对这个名字的记忆。   毕竟,这曾一度是叫停了正处在暑假快乐时光,导致孩子们被按头学习的“魔鬼”,是各自都有着爸妈揪着耳朵说要向苏秋月同学好好学习经历的同学们的“榜样”,更是让他们学习压力倍增,天天做梦都能梦见的“噩梦”!   感受到同学们“热情”目光,却又实在腰酸背痛的苏秋月:“……”   对不起了我的腰,为了我的天才人设,我必须要更挺拔一些!   实际上只是想要瞅瞅“别人家的孩子”长啥样的同学们:“……”   总觉得在这样能一个人吊打我们所有人的天才对比下,未来一年的初中生活都不会好过了。   …   就在苏秋月摩拳擦掌,打算在初中“大杀四方”,努力为奖金,为省城房子奋斗的时候,靠山屯里终于出了月子,也不用再听东厢房那边乒乓垒墙声音的王翠芬也终于等来了属于她的好消息。   这一天,经过一个月子被养得多少白嫩了一些,也有了不少精气神儿的王翠芬想着天气好,便抱着儿子金宝从屋里头出来,打算晒晒太阳。   虽然在看到原本东厢房门口那里多出的那一道墙时,王翠芬也不免有些堵心,但感受着怀里头儿子的分量,和看到儿子金宝这一张完全随了自己和丈夫苏有田长相的小模样时,她的心里就又忍不住愉快起来了。   王翠芬心想,就算是田凤娟在县里头当了啥妇联干事,苏有粮又沾了媳妇儿孩子的光如何如何了,二房也终究是连个儿子都没有,赚再多的钱,有再好的工作不也只能便宜外人嘛。哪像自己,这虽然是老蚌生珠,但直接就生出了一个值钱的大小子,咋说也要比田凤娟强!   想到这儿,王翠芬就忍不住轻轻颠着怀里的儿子,嘴里头还哼起了欢快的语调,小声说道:“金宝啊,妈妈的好大儿,你可得要快点长大才行,等你大了以后,妈妈可就都指望你咯!”   这个时候,苏有田推门走了进来,面带喜色地快步从外面走到了院子里,在看到王翠芬和她怀里头的儿子时,他连忙说道:“咋今天还给儿子带出屋了?小被裹严实了吗,别给咱金宝吹着了。”   “没事儿,今天一点儿风都没有,我刚还给金宝擦汗呢!再说了,我这不是瞅着今天天儿挺好的,就想着说带金宝上院子里过过风,晒晒太阳,这样不也对身体好嘛。”   王翠芬说着,就把金宝递给了已经伸出手接的苏有田,故意嗔道:“还说呢,进来半天也没见你问过我一句……要我说啊,咱儿子还真是就跟你一个德行!可见你们是亲爷俩,一见着彼此,是谁都不搭理我了。你瞅金宝,刚一听见你说话就咧嘴乐起来了,可真是个小没良心呢。”   “我儿子可不得跟我亲,那可是我的种!”苏有田高兴地抱着怀里头的金宝,不住逗弄着。   “行行行,跟你亲,那你就好好抱着吧。”见此,王翠芬故意说着,又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又问,“不过金宝他爸你今儿咋这么早就下工了,爸妈他们可都还没回来呢。”   “这不是老杨家和乔福那边都给来信儿了,我寻思着先回来跟你通通气儿嘛。”   “都回信儿……那他们都咋说啊?”   听到这话,王翠芬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着,却又像是在顾虑什么,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厨房和屋里以后,没等苏有田回答,就又小声地说道:“他们都同意没同意咱们提的那事儿啊?”   “同意了。”清楚王翠芬实在担心对话会被二闺女苏夏草听见的苏有田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已经都说好了,先给一半的彩礼钱,秋收结束一月份就办喜酒,年后就领结婚证!”   一想到家里头马上就能有几十块钱进账,王翠芬就忍不住窃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等过些日子去供销社也给咱金宝买点麦乳精兑着喝呢!你不知道,这臭小子可能吃奶了,现在时不时的就得搭着米粥喝了,可你说着米粥汤子哪儿有那麦乳精营养啊……”   “成,等回头钱到手,咱们给儿子买买麦乳精去!”   两口子这边正说着过阵子就能入账的彩礼钱,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在王翠芬抱着金宝出去晒太阳以后,就被她指派收拾屋子的苏夏草抱着一床被窝从屋里头走出来了,看样子是打算借着今天阳光好,也跟着一起晒晒被子。   看着她全不知情的样子,王翠芬的心里头一瞬间闪过了几分不安与心虚,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明显的愧疚,但这些情绪,在她的目光又一看到丈夫怀里头的儿子时,却又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王翠芬在心里头劝自己道:这闺女注定都是要嫁出去的,早嫁晚嫁又有啥区别呢。再说了,他们两口子对于苏夏草这个让他们丢尽脸面的闺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给她轰出去,或者是给她嫁给更次的人家就已经是不错了,她又有啥可埋怨的呢。   这时,刚给被子放上晾衣绳以后准备回屋继续收拾东西的苏夏草敏锐地感受到了王翠芬那复杂的眼神。   这让她心里头有了一个猜测却不能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道:“妈,你瞅我干啥?”   “没、没看啥。”王翠芬一口否认。   “是吗?那可能是我刚对着太阳光有些眼花了吧。”苏夏草低着头说道。   看着苏夏草说着就又转身回屋继续干活的背影,哪怕她心里头再怎么劝自己,王翠芬也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等结束了今年秋收,她的俩闺女就都要嫁出去了。以后再见,也就只能是过年回门子的时候才行了。   在确定苏夏草已经进了里屋后,王翠芬忍不住微红了眼圈道:“说实话,要不是夏草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把事情闹到只能按照周翠莲那个老虔婆来安排的地步,我也不想给她俩都嫁得那么远,更不想那么早给她们嫁出去……原本,我都想好了等过两年她们年纪大点儿,就给俩人说个附近大队的人家,不说条件多好,起码离得近点也能常来常往些。”   苏有田也同样有些不舍道:“你的想法我一直都知道,只是……要不是因为现在老二越发成性,队里头的人总会在说起他的时候,也跟着提到咱们家,还有夏草当初的事儿,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给春桃和夏草嫁出去,可这风言风语的万一传出去了,传到杨家庄和桥头大队里去,这婚事儿可就……以后要是再想找到好人家,也就更难了。”   “都怪那个张卫东……还有他那个亲妈周翠莲!”王翠芬低着唾骂道,“夏草这个年纪懂什么情啊爱啊,肯定是他给咱闺女整得鬼迷心窍,才让咱家,也让春桃也跟着一起遭受了那么多指点,还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意义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金宝,至于春桃和夏草的事儿……就都等秋收结束后再说吧!”说着,苏有田还不忘嘱咐道,“还有,你刚说的那些话跟我说说也就得了,千万别让家里头还有外边人听见,知道了吗?”   骂了一通多少也有些解气的王翠芬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件事我知道轻重,跟谁也都绝对不会说的。”   然而,从刚刚把被子放出去晾晒以后,就一直躲在里屋门后竖着耳朵听他们俩对话的苏夏草已经听到了只言片语,并由此拼出了他们对话主题。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在金宝出生以后,有了儿子的苏有田和王翠芬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提早给自己和苏春桃嫁出去的。   想到这里时,紧握着拳头犹觉不够的苏夏草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感受到了铁锈味侵满整个口腔的时候,只听见苏夏草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封信,究竟有没有被送到……”   …   与此同时,某部队连队里,一路小跑着来到训练场的士兵对方队中,正在尽情挥洒汗水,在众多士兵起哄中光着膀子,正做着引体向上的人喊道:“张卫东副排长,有你的信——”   听到喊声,张卫东连忙松手,从单杠处离开,拿起自己搭在上边儿的训练服,边穿边朝士兵走来,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去拿信。   在看到张卫东说着就要往传达室去的身影时,士兵喊住他道,“张副排长,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找他,信在他手里!”   “怎么会在团长那里……行吧,我现在就去团长办公室,谢谢同志你特地跑过来一趟通知我!”张卫东心里头虽有些疑惑,却也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地朝着办公楼走去了。   此时,张卫东不知道的是,正在团长办公室里等待他的,并不是单纯的,熟悉的团长和一封信。   ——而是一个等到他需要进行解释的,而听到解释以后,也需要向上级领导解释的团长和放在桌子上的,一封被打开的信。 第67章   “卫东同志, 几个月前写这封信的人就给你来过差不多含义内容的信件。当时,负责检查信件的同志没有多想,直接将信交给了你以后, 你就主动带着信过来找我说有情况汇报,说这个信的人是和你一个大队, 之前完全不认识, 却对回乡探亲时的你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写的, 对吗?”   “是的团长。”   “你还说,当时在回部队的时候, 对方向你示爱, 但你拒绝了,后来她就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地址,不死心地寄信给你。但你向我保证, 对这个小姑娘是没有半点不轨的想法,并且告诉我会尽快联系家里将这件事处理好, 之后还和我说过,已经联系了你母亲并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 就是这样的。”   团长坐在办公室里, 拍着面前的这封信, 严肃地看着张卫东,将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   再次发问道:“那我问你,对于这一次又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求爱信件, 你要怎么解释?你的内心还是否坚定、忠诚?!”   面对此刻有些微妙的气氛, 张卫东挺直了腰杆,认真道:“回团长,您说的没错!并且现在我也还是这样的态度与想法, 我对这位苏夏草同志,是没有半点不该有的想法的!我永远忠于祖国,忠于我的家庭!”   团长审视地看着张卫东,足足看了两三分钟以后,他才沉声问道:“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兵,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有那些花花肠子,也相信你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不会轻易做出背叛家庭的事情。但有句话说得好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样一封来自十六七岁正值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写来的,还是如此……如此直白,毫不掩饰的信件内容,我很担心你坚定的内心会随着对方宛如撞南墙一样,一次次向你‘开炮’的粉色炮弹给侵蚀啊!”   说着,团长意有所指道:“下半年可就要重新评级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可是……”   听到这句暗示,张卫东的心就是“咯噔”一下。   他有心想要为自己进行更多的解释,可却偏又不合时宜地想了苏夏草这个过分热情,没有半点羞涩表现的小姑娘曾对自己做出来的豪放行为,心里头没觉得荡漾,反而是充满了后怕与不安,以及更多扎根在他心头的埋怨。   要知道,他如今能走到今天那都是真刀实木仓拼出来的!从入伍到现在,已经在部队里生活、工作、训练了十多个年头的张卫东已经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除了很多时候会思念家人以外,他也是真的不愿意离开部队……他想当一辈子的兵!   而现在,从始至终都啥也没干过,啥想法也都没有过的张卫东简直是太委屈!   就因为苏夏草这个自动多情的小姑娘,一次次放/荡的示爱,与一路自己回到部队都还想方设法给自己写信,并在信里说了那么多引人误会的话,他就要遭受这样被组织一次次叫去训话,甚至失去再一次评级时,能够升级到排长的机会……   要张卫东说,苏夏草对自己这样哪儿是喜欢啊,完全就是拉仇恨!   想到这里,张卫东心里头对这个从去年探亲回来到现在就只见过一面的苏夏草的埋怨便不由得,好像是春天里刚冒芽的小草一样,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张卫东心想,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让自己这么倒霉!那苏夏草又得是有多缺爱,才会对只见了一面的已婚男人穷追不舍,一心想踹掉他家里头好端端,善良又贤惠的媳妇儿不说,还非要上赶着给家里的仨孩子当后妈啊?!她明明是正值青春年少,有无限选择与未来的小姑娘,干啥就看上他这个结了婚有了娃根本就不值一分钱的已婚男人呢!   从刚才就一眼不落地观察着张卫东表情变化的团长,见他此刻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头对他刚说的话不免又信服了几分。毕竟要是按这信里头表现出来,明显是说两个人有一腿的内容,这张卫东就算是再不是个东西,真胡搞乱搞男女关系了,也不可能对外边的“桃花”有如此的反应,更不可能在知道部队纪律的前提下,还叫这姑娘明目张胆地寄信到这里来。   想清楚这一点后,团长拍了拍张卫东的肩膀,略带同情地说道:“这封信的内容我已经忘了,等会儿你自己把信拿走处理好,再想想该怎么跟其他人说叫你是为啥事儿以后,就继续回去训练吧。但是有一点,这种事情对外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也一定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等这个月特训结束,我给你批一个月的探亲假,赶紧回去把事情解决好,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然的话,就算是我,可也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了!”   “谢谢团长,也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张卫东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等今天训练结束以后,我会先联系家里,免得这个人再自作多情地跑去我家里人面前无中生有。”   团长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到,既然是没有的事情,就还是尽快说清楚得好……要知道,咱们部队的政审可也是很严格的,而军婚也是不容破坏的!”   张卫东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像保卫祖国一样,保卫我的婚姻和我的家人孩子!”   说完,张卫东跟团长敬了个军礼,便拿走了桌子上那封内容不堪,令人不远再看第二眼的信,离开了办公室。   在离开大楼以后,张卫东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训练场,而是先揣着被他放在兜门里的信,直接快步跑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单人宿舍里。   因为住在单人宿舍里的人平时都是去食堂解决吃饭问题,从来都不自己开火,再加上张卫东本人是不抽烟不喝酒的,所以在回到宿舍以后,对于这封信的处理,张卫东选择了将它丢进水里,一直到信纸上面的字迹都被水给泡开成一大团一大团的墨迹,彻底看不清楚上面写的内容后,他又好像是犹觉不够一般地,将软踏踏的信纸给捞了出来,丢在地上用脚踩了又踩,碾了又碾,这才算是罢休。   “希望你不要再写信给我了,我对你根本没有半点想法,我的心永远属于祖国,和我现在的家庭!”张卫东在扯了两张草纸将地上已经被自己踩烂的碎纸捡起来,准备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用极认真严肃的声音这样说着。   就当是对苏夏草信里所写到的“真诚盼望你的回信,也希望亲爱的卫东同志怜惜我,不要像上一次那样无动于衷,让我苦苦守望你却总也等不到你寄回来的信件”那样不堪入目内容的回答。   …   九月中旬,靠山屯大队。   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苏夏草正估摸着再有一个来月,甚至不到一个月的十月份的时候,哪怕自己再收不到张卫东的回信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在去年张卫东就是这个时候回来探亲的,所以今年也应该不会例外。   而等到他回来,苏夏草便也不用再处于现在的被动状态,只能等着对方从未有过的回信儿,可以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回来了。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刚带着金宝出去才不过半个小时不到的王翠芬却突然回来了,强压着怒火将不明所以的苏夏草给叫进了屋里,还没等她站稳,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苏夏草整个人都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捂着脸委屈又不满地喊道:“妈,你干啥打我啊!”   “你别叫我妈!你要是还拿我当妈的话,就不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儿!”王翠芬气得喘着粗气,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指着眼神飘忽的苏夏草问道,“说!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张卫东部队的地址,又是啥时候去的县里给他寄的信!”   “什、什么信啊?妈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苏夏草装傻充愣道。   “听不懂?那我现在要你明天就去跟乔福去领结婚证这话你听得懂吗?”王翠芬被气得冷笑了一声。   “妈你说啥,你要我明天就去和乔福领结婚证?”苏夏草一脸不敢置信地喊道,“我不去,大姐都还没领结婚证呢,也都还没办喜酒呢,凭啥让我先领!”   王翠芬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凭啥?我现在还是你妈,凭你那一心扒着人家张卫东,搁那么老远还给他寄信的丑事儿已经被人家告诉周翠莲让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养出了一个不要脸的丫头,凭你不是一心就想要给人当后妈,乔福也有三个孩子,他不够你当的吗!”   听到这话,苏夏草忍不住暗叫一声遭,心里头也是慌乱得不得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装镇定道:“妈你咋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是你亲闺女啊 ,凭啥周翠莲说啥你就相信了,我说的话你却不信呢!”   “你这是啥意思?”王翠芬略显迟疑道,“你是说,你根本没写过信给张卫东?”   “我……”   “你可想清楚再说啊,你要是真的没干过这事儿,我现在就去找周翠莲,可要是你撒谎……”   王翠芬紧盯着苏夏草,不放过她一丝变化的神情,认真说道:“今天家里头没有一个人在,全都在地里头忙活,哪怕是春桃我也都叫她抱着金宝先在外面逛逛别回来。所以现在这事儿就还只有我知道,可要是你一直死鸭子嘴硬,闹得你爷你奶还有你爸都知道了,那后果可就不是先跟乔福把证领了就能解决的了。”   “……”   苏夏草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张卫东会在收到信以后将这事儿告诉周翠莲,更不知道周翠莲竟然连半点情面都没有,直接找上了王翠芬,还要求自己立刻去和乔福领证。   意识到苏夏草的沉默等于了默认与无话可说以后,王翠芬整个人都像是被卸掉了力气一样。   一瞬间,王翠芬想到了很多很多……她想到了和养家小子相处得很好的大女儿苏春桃,想到了才刚过百天的儿子金宝,想到了他们一家已经因为之前苏有粮的关系而不算好的风评……要知道,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们老苏家可还是要在靠山屯大队这里住一辈子的,如果这种事情真的被周翠莲宣传出来……王翠芬不敢再往下想了。   只见王翠芬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看向苏夏草的眼神也越发地不友善了起来。   “明天,明天我就让你爸去找乔福,你这就给我跟乔福把证领了,彻底死了你那份想要嫁给张卫东这个有妇之夫男人的心!”王翠芬说着,终于还是给苏夏草下了最后通牒,“等你爸回来以后我就会跟他说这件事,让他去找乔福……”   “我不要嫁——”   “你要是不怕被你爸打死,你就继续闹,继续闹到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闹到你永远都嫁不出去得留在这个家里!”   王翠芬落下这一句话以后,苏夏草就彻底摔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王翠芬离开了屋子。   她的人生,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难道,除了和上辈子那样活,这辈子她就也只能嫁给乔福那个爱家暴的老鳏夫吗?   苏夏草失声痛哭着,却不知道为何地,突然想起了自己重生以前的事儿。   那时候,她怀着孩子嫁给了徐致同,以为能就此离开这个家,离开靠山屯大队去过城里人的生活,而根本瞧不起那时被家里安排嫁给了乔福的大姐苏春桃。   面对当年带着一身伤痕回了娘家的大姐,苏夏草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姐你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现在,做错了太多事情的她就要嫁给乔福了。   她现在,现在要为自己重生回来了以后所做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了。   而就在苏夏草不知道的屋外,原本已经放下了上辈子执念,不愿意再掺和苏夏草未来的苏春桃正一脸复杂地站在门口。   或许,人真的是一步错就只能步步错了。   但起码,相比较从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且握着好牌却因为太过执着于上辈子的记忆,而不断去做伤害别人事情,从未想过人生会有另一种更美好发展的苏夏草而言,苏春桃在最后还是守住了本心,没有去做任何违背良心与道德的事情。   只能说,这真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了。   苏夏草除了认清事实以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   得知苏夏草已经跟桥头大队的那个乔福领了结婚证,并且要赶在秋收就把喜酒办了的时候,正值九月底马上就要十月一国庆节的时候。   这个消息是苏有田借着大队办公室的电话通知过来的。毕竟现在苏有粮可是队里头数一数二的人物,连乔福所在的桥头大队也对他有所耳闻,这等过些日子办喜酒的时候,苏有粮要是不来,那可就……所以,哪怕苏有田极不情愿通知他这件事,再三确定一定要苏有粮来。   “知道了大哥,虽然咱们已经分家了,但这种事儿我这做二伯的咋可能不过去呢!不过,你们这咋突然就办喜事了呢,春桃和老杨家那小子的事儿都还没办呢,咋先给夏草嫁出去了?”值班室里,苏有粮强忍着幸灾乐祸的心情,一副真的为这桩婚事操心的样子问道。   而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刚被下班的田凤娟从学校接过来,顺路来值班室这里打算等一会儿苏有粮一起回家的田凤娟和苏秋月。   原本田凤娟和苏秋月都没注意电话那头苏有田的声音,正一块商量着等会儿回家吃点啥呢。可以听这个,娘俩可就都来神了,全都凑到苏有粮旁边小声地听着那头给出来的解释,对苏有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苏夏草先于苏春桃嫁出去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对此,并不知道寄信事件的苏有田不以为然道:“这春桃和杨家小子的事儿等年后也该准备操办了,先办夏草的不也是因为乔福那边也一直挺着急的嘛……反正,九月二十八号夏草办喜酒,老二你可一定得带着你媳妇儿和秋月回来啊!”   说完,苏有田似乎也是怕苏有粮继续问下去,更怕他会拒绝,“咔哒”一声,直接就给电话挂断了。   刚想说我一个人回去行不行的苏有粮:“……”是不是玩不起?   实际上,对于苏夏草突然说要结婚这件事情的得知,小苏家一家三口是都很意外。   而表现得最意外的,当然还是熟知剧情已经乱套,却没想到它真会乱套成这样的苏秋月。   回到家以后,苏秋月还忍不住拉着田凤娟喃喃道:“万万没想到,苏夏草竟然已经跟乔福领结婚证了……”   对此,田凤娟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儿:“没大没小,以后该叫人姐夫了。尤其是等月底回大队,你可千万别直接喊人家的名字,那乔福可都已经快三十了!也就比我跟你爸小几岁而已。”   听到她妈这高情商的说法,苏秋月缩了缩脖子,试探地问道:“不过九月二十八的话,好像是礼拜五吧?妈你跟我爸都得上班,我也得上学,大伯还非得咱们三口都一块儿过去给他们撑场面,那……”   “你爸那边倒是还好,让他倒个夜班就行,至于咱俩……那就只能请一天假了。”   “……就不能不去吗,反正咱们也都分家了。”   虽然就个人而言,田凤娟也不想回去靠山屯面对老苏家那群人,还得包红包给苏夏草这个讨厌丫头送祝福。但她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一旦他们拒绝了苏有田的邀请,说不回去不参加,那么大队里的风声就又会有所变化,到时候老苏家那群人一定是说不出半点好话,影响他们三口名誉的。   所以,对于苏秋月的不情愿,田凤娟也只能表示:“不去是不行了,不过我们可以只走个过场,一上午就回来。到时候,等回来也不给你销假,让你好好在家里头歇半天咋样?”   “那等那天回来的时候,你们俩得给我买只烤鸭回来,头两天哥哥来的时候说了,说国营饭店打算为了庆祝国庆推出新菜品,其中有一道就是一整只的烤鸭!”   “行行行,不光给你买烤鸭,还把你刚说的新菜品都买回来好不好?”   “嗯……也别都买回来,匀两天买吧。要是吃不完的话,可就是浪费了。”   看着苏秋月小大人似的,在那儿有板有眼地说着“浪费可耻”这样口号时故作称数的样子,田凤娟笑着表示了同意,然后就起身准备去厨房跟已经把菜都洗干净、切好的苏有粮一块做饭去了。   然而,田凤娟没注意到的是,在她才刚转身离开房间以后,苏秋月刚刚还是一副“嘴馋”的模样就瞬间耷拉了下来。   其实苏秋月并不是想要借机自己给自己放假,更不是嘴馋想要吃烤鸭,而是担心自己如果表现出太过强烈的不想要回大队的态度以后,会叫她爸妈心生疑惑,可她又没办法跟苏有粮和田凤娟说明、解释自己对他们一起回靠山屯时可能会触发剧情条件的事情。   “9527你快出来!这个月底我就要和我爸妈一起回靠山屯大队喝苏夏草结婚的喜酒了,你之前不是说我爸妈要是一起回去靠山屯的话,很容易出问题?”   “宿主你上次是不是没有听本系统认真讲话啊。”因为最近正在发愁宿主学习而有些失眠,正在补觉又被突然cue到的9527一脸冷漠道,“那剧情里面写得很清楚,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才会有意外发生,你现在这么着急地戳我,是把要一起回去的自己当成空气了吗?”   “哦,我忘了。”在确定苏有粮和田凤娟不会出问题以后,苏秋月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有,失眠是病,得治!”   “……”   9527:苍天啊大地啊,球球研发者女士快点从银河定位系统中找到我,把我紧急召回吧!   苏秋月:你都失眠了,就别做梦了,没希望也没可能的。   —   九月二十八号。   在苏有粮和田凤娟各骑着一辆从单位借来的自行车,说好了去的时候苏有粮驮着苏秋月,回来时候田凤娟带她以后,小苏家的一家三口就这样悠哒悠哒地骑着车朝靠山屯大队的方向出发了。   这年头结婚的流程很简单,就是男方带着亲属去女方家里接亲,跟着女方爸妈那边说几句话以后,就给新娘子接走回去自己家里,开始准备酒席的饭菜。而同时,女方的一部分家属也会紧随其后,跟着把酒席吃了,再跟闺女嘱咐几句嫁人以后应该如何如何的话,这亲事就算是成了。   苏有粮一家三口需要做的,就是在男方迎亲队伍过来的时候,是意思拦一拦,说几句场面话以后,这就算是完成了苏有田极力要求他们必须回来的目的,至于跟不跟去男方一块吃喜宴就是自由选择的事儿了,去不去都行。   在快到靠山屯大队门口的时候,苏有粮停下车,推着自行车和坐在后座上的闺女,小声叮嘱道:“等会儿迎亲队伍来了以后,闺女你一定要站在前面儿,争取多拿几个红包,把咱家塞给苏夏草的钱都给赚回来!不过,等拿完红包以后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还在那儿了,这时候就得赶紧往后撤,找我跟你妈都行,反正别被接亲的人给撞着了。”   在顺利抵达靠山屯大队以后,苏秋月的心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嬉笑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准时机,稳准狠地拿到红包,再迅速跑回到你们俩身边的。不过,这能不能多拿几个红包,那就得看这乔福……不是,这个、这个二姐夫大方不大方了。”   “估计得是挺大方的一个人。”田凤娟也放缓了速度,说道,“之前你大伯娘说过,这个乔福可是正式工呢,家里条件在这大队里头是相当不错的!”   “那看起来咱们这一趟回来肯定是不会吃亏了。”   一家三口正边走边说着,却在马上就要到大队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背着迷彩色背包,手里头还提着不少东西的人走在他们前面,那背影苏秋月和田凤娟认不出来,苏有粮却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去年自己蹲在树林子里看到过的背影,是张卫东的身影!   对此,苏有粮小声地跟田凤娟、苏秋月通了个气,便安排苏秋月坐上田凤娟的车先去前面等他。然后,苏有粮就推着车跟上了张卫东,故意喊道:“卫东同志,你这是回来探亲不?”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张卫东下意识地回过头,对看起来不是很眼熟的苏有粮礼貌地点了点头:“同志您也是靠山屯大队的社员?”   苏有粮道:“是啊,我是大队里老苏家已经被分出去的二儿子,苏有粮。”   “老苏家?”这个姓氏让张卫东不免有些敏感。   “对,真要算起来,我家和你们老张家还算沾亲带故呢!”   这话一说出来,张卫东就不仅仅是敏感,而是真的有些怵头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苏夏草的亲人。   想到自己这趟回来要做的事儿,张卫东心里头就又是有些解气,又是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有粮继续对话了。   但苏有粮是个多精多鬼的人啊。   只打眼一看张卫东这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却紧张得攥紧了手里头行李包的姿态就知道,他这一趟回来绝对不是简单的,回来探亲这一目的。最起码,对于苏夏草这桩突然提前的婚事,他应该是知情的。   而如果假设他是知情的话,那么今天这事儿,就有超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周翠莲知道了苏夏草对张卫东的想法,或者是苏夏草又做了啥惊世骇俗的事情,给老张家逼急了,才直接下场推动而来的。   如果张卫东知道苏有粮此刻的内心活动,或者是周翠莲、王翠芬也在场知道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是三脸震惊!为苏有粮只不过跟张卫东说了两三句话就把事情发生、发展猜测得好像跟针经历过一遍的敏锐程度而感到意外与不安。   因为苏夏草提前结婚的事情,就是在接到儿子张卫东那一通说因为苏夏草满是胡言乱语的信而造成了升值困难的电话以后,由愤怒到极点,恨不得手撕苏夏草的周翠莲一手推动的。   至于为啥张卫东还要回来这一趟……不说白得的探亲假干啥不回来了,就说按照周翠莲的安排,她是一定要带着回来探亲的儿子和儿媳妇儿一起去参加苏夏草的婚礼,让她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彻底断了那点龌龊的想法!   不得不承认,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说得是真的不假。   在以长相普通、身材略有些臃肿的乔福为首的迎亲队伍过来接苏夏草过门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心灰意冷,破罐破摔的苏夏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人群中看到一直以来都叫她心心念念的张卫东……和站在他旁边笑得一脸温柔的刘小芳,和满是鄙夷看着自己的周翠莲。   眼前的张卫东仍和上一次见面时一样挺拔,也同苏夏草上辈子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刘小芳活没活着,苏秋月又嫁没嫁过去……这个男人,和她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幸福人生,最终也还是如同重生前那样,离她越来越远了。   在待嫁闺中这半个月里,不断被王翠芬吓唬、调/教的苏夏草已经彻底麻木了。说白了,她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人,她吃不了半点苦,却又没有能与甜蜜生活相对应的能力,就像是上辈子那样,哪怕是有了想要改变人生的心,可也只是狭隘到只能将目光投到男人身上,想要通过嫁人去改变命运。   两辈子了,她的人生却好像没有半点长进,反而在不断撤退,像是她从回来以后就失去的良心一样。   在坐上乔福推过来的自行车后座以后,苏夏草深深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们,看着挺拔的张卫东和他身边的周翠莲、刘小芳,看着正拿着红包跟苏有粮和田凤娟小声说着,笑得一脸开怀的苏秋月,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半点不舍的苏有田和王翠芬,还有站在他们身边,原本该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的苏春桃,和也跟着社员们一起过来凑热闹的知青们,和偷偷拉着手的徐致同、周晶晶。   一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落。   要是还能再有下辈子,再给她一次机会……   苏夏草想,她也一定不会再这样过。   至于这辈子,就让她用余生来赎罪吧。   为被自己觊觎的张卫东和刘小芳,为被她推下水的苏秋月,也为曾经险些就被她算计了的大姐苏春桃,和更多更多的人。   —   在苏夏草嫁人以后,靠山屯大队那边似乎就安静了许多,没再联系过苏有粮了。对此,苏有粮一家三口都不由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县城,开始继续他们的生活、工作与学业了。   在参加完苏夏草的婚礼,清楚世界剧情已经彻底被扭转以后,苏秋月多多少少也颓废了一阵子,开启了一段短暂的“叛逆”“厌学”状态以后,她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开始发奋自强,不用9527监督,也能主动学习了。   这让9527吃惊意外之余,选择了按兵不动。它打算先观察观察,看看苏秋月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又是三分钟热度,没两天就又重新回顾咸鱼。   9527想:如果宿主这样真的就只是突然打鸡血,过两天就消停的话,那么对于苏秋月的考察就还需要延长一段时间,而它也要在此期间里继续不断鞭策、督促苏秋月的学习,以帮助她尽快完成综合考试。而如果她现在这样不是三分钟热度,且能持续至少一周时间的话,那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宿主就能达到开启……的资格了。   至于是什么资格……   还是等苏秋月先坚持一礼拜以后再说吧!   …   初中的课程相比较小学而言,要显得让人充实、忙碌了不少。每天的课程安排都是满满当当的,一节课的时间也从原本三十分钟的时间,延长到了四十五分钟,上小学更是早上多了一节早自习,晚上多了一堂课,让苏秋月这个哪怕已经自学完成初中课程的人,也不得不遵守学校的规则制度,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初中生生活。   所谓来都来了,那就学呗。   面对一天二十小时里,有至少十个小时需要在学校里度过的时间分配,苏秋月已经将学习这件事情练就成了自己的“肌肉记忆”,天天习惯成自然地就会开始学习。   但初中课本都学会了并且已经复习过两边怎么办?   ——那就继续重新学高中的!   开启了打鸡血模式的苏秋月是白天黑夜不闲着的学习,一坚持就坚持了,一整天!   “我觉得等我完成对高中课程的复习以后,我就一定能在9527你一直跟我说过的综合考试中考出满分的成绩了!”完成了今日任务以后,苏秋月躺在床上对系统说道,“明天就是礼拜六日了,到时候我就有两整天的时间来学习了,估计不用多长时间,我就能开启考试了。”   似乎是感受了苏秋月话语中的坚定与自信,9527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给她泼冷水,而是用了一个真的极温柔却又不失鼓舞的语音包,认真疏导:“本系统也相信宿主一定可以,加油加油加油!”   这种态度是真的有让苏秋月在感到诧异的同时也备受鼓舞:“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宿主你当然可以了。”9527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宿主所拥有的天分与付出的努力本系统都看在了眼里,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苏秋月不敢置信到:“你一定不知道,就在刚刚,我竟然因为你的话产生了一点点的感动……这简直是太神奇了,我从没想过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咱俩的对话中。但不得不说,9527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有让我觉得……很高兴。”   9527保持温柔地说:“如果我刚刚的话真的有让宿主感动,并感到愉快的话,那么本系统也真是倍感荣幸呢。”   看到平日里总是一副老阴阳模样的系统突然学会了高情商对话,非常上道的样子,苏秋月只觉得浑身都好像又充满了力量一样。   她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学!   面对苏秋月说着就一个鲤鱼打挺,重新投入知识海洋的样子,9527认真地在《宿主观察日记》中写道:   “我的宿主,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类,感觉她未来一定能够在吃软饭(划掉),在本系统刚学会的‘高情商对话你学会了吗’知识的攻略下,成为一个真正为科学发展做出贡献,为人类进步而努力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日记的最后一句是:“我期待着她能够考出满分成绩,开启一个属于真正天才的……谱写新篇章。” 第68章   苏秋月这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学习状态, 一持续就持续了一个来月。一直到十一月底的某一天,她在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的时候,苏秋月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竟然超长待机了这么长时间?!   “9527我才发现,我竟然忘了在上个月我过完生日以后的那段时间, 是咱俩捆绑一周年的纪念!”   “宿主不用感到遗憾, 毕竟按照你想要活到99岁的愿望来算, 我们未来至少还会有86次可以纪念的机会。”   面对苏秋月一脸无语的样子,9527认真地说起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话题:“鉴于宿主是在模拟考试中被老师突然叫醒, 造成的考试中断, 所以系统空间将会进入等待模式,待宿主完成对话以后,只要保证不触碰任何课本与资料, 就能重新进入空间,继续完成考试。”   “这个功能倒是挺不错的, 那等一会儿老师跟我这边说完话以后,下节课我就继续完成试卷。”说着,苏秋月又问了一句, “说起来, 要是我能在这次模拟考试中考出满分的话, 那么等到正式开始综合考试的时候,成绩是不是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宿主能在模拟考试中获取满分,那么正式考试的成绩自然也不会太差……只要宿主能够更细心一些, 不要犯低级错误, 在细节上扣分就能更多一些一次通过考试的可能。”面对苏秋月这一个多月表现得都好得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问题,9527认真分析着。   “真的?那要是我今天满分的话,等晚上我就直接开始正式做综合试卷!”   苏秋月说这话时, 面对9527的样子是精神百倍,活力四射。但她这样的表现在对面班主任看来,却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   面对苏秋月一脸懵懂,左脸蛋子上还依稀带着点红印子的样子,好不容易抽中上上签,当上了这个全地区第一班主任的林虹心里苦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深呼吸着,好让自己能尽可能平静下来。可只是看他蹙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样做基本上是没有啥效果的。   实际上,自打入学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从九月底苏秋月请了一天假说要跟着爸妈一起回家吃喜酒那次以后再回来,原本在课堂上表现得不算是太积极,但也还算能看过去的苏秋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每天按时交作业以外,她平时在学校里的表现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天天课上课下睡大觉,放学走得比谁都积极,上学却总是踩着上课铃才赶到,连班里头最不服从管教的刺儿头,和入学成绩是倒数第一的吊车尾的表现都还不如,每天能看到的就是她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样子,完完全全是已经成了班内一景,更是影响得班里其他同学也都跟着一起有样学样,搞得班上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任课老师们是怨声载道,全然没了最开始争着抢着想要成为地区第一名老师的劲头儿,全都是闻“秋”色变,一回到办公室,那说来说去都跟个怨妇似的,满满的都是被欺骗的味道!   有一句话说得好啊,那叫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如果说刚开学的时候,老师们对于苏秋月这个给他们大江县大大长脸,考了全地区第一的孩子怀揣着一份期待,准备了多少教案好能够帮助她更上一层楼的心情的话,那么现在,大伙儿的心情就都变得很复杂了,看着天天睡大觉的苏秋月,满心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啊!   而其中,以林虹这个好不容易抽签抽中了班主任位置的人最为费解与可惜。   她当这个班主任 ,想要大显身手,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这在初中教了十来年书的教学能力,而不是、而不是天天看着不是课上睡觉,就是课下打盹儿的,这样的地区第一发愁啊!   于是,在苏秋月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以后的今天,林虹终于打算跟她好好谈谈了!   然后,就有了刚刚下课时的对话。   只见林虹一脸严肃:“苏同学,你跟我来一下,老师有话跟你说。”   而苏秋月睡眼惺忪:“……好的老师。”   再然后,就是现在林虹和苏秋月两个人一个坐在办公桌前,一个站在办公桌前,大眼对小眼的一幕了。   …   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再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就又该期中考试了。   初中可不像是小学那样在非联考考试中都是由各自学校自己出卷,自己判的考试模式与内容。初中的考试,除了每月一次的月考以外,那期中、期末的考试可都是由省城统一配送试卷,和小学那种全地区联考基本上没啥区别,只是阅卷和公布成绩时,还是由各学校的老师来负责判卷,不像地区联考那么折腾,还成立阅卷小组统一判卷,再集体录分公布排名什么。   但是,不统一阅卷不代表判分标准不统一,不集体录分排名次不代表其他县与省城的初中不会为此进行比较。   像是以往,每次不同于期末联考那样有大排名的考试中,像是期中考试这样,虽然各县与省城之间都不会私下里费功夫地进行大排名,但每所中学的校长却都会在年底去教育局汇报工作的时候,不忘带上他们各自学校中在这次考试中的全校第一名成绩过去互相“谦虚”。   而他们初中,向来是和隔壁的县小学,还有另外一所工厂中学一样,永远都是扮演垫底儿的存在。所以,作为大江县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小升初考试中考出了全地区第一好成绩的人,苏秋月可以说是他们整个县中学能够在期中考试结束以后,要去教育局进行年底汇报时的最大翻身希望!   为此,范校长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求苏秋月所在班级的所有任课老师都一定要打起精神,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去教授苏秋月,以帮助她在学业上有所进步,成功夺得这一次期中考试第一的好成绩。   然而……   班主任林虹想着从苏秋月九月底开始,到现在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天天睡大觉的表现,以及自己每天胆战心惊趴后门玻璃,死死占据着那个位置就怕被范校长发现这件事,再迁怒于自己这个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的可能,就觉得心里累得不行。   因为照范校长从隔壁小学蔡校长那里搜集的情报来看,苏秋月在小学的时候似乎是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睡过觉,每天都是课上认真学习,课下积极同老师沟通交流,周六日还会自发参加学校老师组织的免费补习,是个学习态度相当积极的孩子。   所以哪怕林虹和其他几个任课老师都觉得苏秋月这样不像样子也不是办法,他们也都没敢叫校长知道这件事,生怕会被校长以为,是他们的教育出现了问题,耽误了好苗子……实际上,几个老师之间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但想来想去,他们也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而更让林虹咋想也都想不明白的,则是这样一个乖巧听话懂事,又认真好学、态度积极的孩子,咋到了初中就成现在这样了呢?!   到底是自己这个当老师在教育方法上出现了问题,还是这个孩子因为考了一次地区第一就飘了,开始出现了厌学情绪?或者是她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还是受到了同学们的排挤?   可根据林虹的观察,校内暴力,或者是同学们的排挤应该不太可能,至于家里头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林虹也觉得不可能,因为她每天都能看到苏秋月她爸妈到学校门口来接她,每次来的时候手里边儿还都会带着好吃的,不是罐头瓶,就是肉包子,甚至有一次他们两口子还拎着烤鸭来接苏秋月了。   那香味儿啊……   咳!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虹看着眼前哪怕是站着都还有些昏昏欲睡,强打精神却怎么也憋不住想要打哈欠欲望而憋得眼角湿润的苏秋月,林虹是越看越觉得无奈,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苏秋月是让人掉包换来的水货!她恨不得抓住苏秋月的肩膀给她推搡醒了,让她能想起来自己可是全地区第一的身份。   说真的,你见过谁家地区第一天天不好好上课埋头睡觉的?!   咋就那么困——   看着苏秋月,林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老师,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的话,等会儿就该上课了……”看着面前把自己叫过来却半天不说话的班主任,苏秋月想着自己刚在系统空间里才做到一半就被打断的习题,略有些强迫症式地,恨不得赶紧回去把这道题做完再说。   但她的这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在林虹看来却更像是困得想要赶紧回去教室,等上课铃一响,就立刻倒头便睡,像之前那样,一睡就睡他个地老天荒,不放学不醒过来的那种。   对此,一直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到这位全地区第一“脆弱”内心,又能探听到她内心真实想法的林虹终于下定决定开口道:“苏同学啊,这个老师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要问一下你这一段时间对于初中课程的学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在和同学们相处的过程中,又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呢?”   这个问题给苏秋月问懵了,但她还是如实回答道:“同学们都挺好,我在学习上也没有遇到困难。”   突然觉得自己这有点没话找话的林虹决定直奔主题:“那,对于下个月底的期中考试,苏同学你觉得有把握吗?”   苏秋月:“啊,下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了?”   林虹:“……老师今天课上还说过这事儿。”   整堂课都在睡觉的苏秋月是真的没注意听到这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当时正在忙着思考问题,没注意听到您说这个……”已经在办公室里待了快十分钟的苏秋月以为这个就是班主任找自己过来的目的,便连忙肯定地补充了一句,“但您放心,对于期中考试我是很有信心的,这点上您完全不用担心我!”   刚刚在上课的时候还全程目睹了苏秋月脑瓜子不是朝左歪着躺,就是朝右歪着睡的林虹:“……”   所以,苏同学你地区第一的技能点是都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上了吗?   你可是全地区第一啊!你上课睡觉然后告诉我说你在思考?!   面对班主任一言难尽的样子,苏秋月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在课堂上光明正大睡大觉的人不是她一样,认真地同林虹说道:“其实林老师您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在还在县小学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学完初中知识了。所以,我的一些表现可能在您和其他老师看来是有些……与众不同,但实际上,这真的是我特有的学习方式,也是我努力学习的对外表现。而且,我现在做的,也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加进步,等我完成了我想要达到的成绩以后,我也一定不会再搞特殊化。”   这几句话结束,原本还对苏秋月带有“地区第一”滤镜的林虹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要知道,作为老师,她能接受成绩好与不好的学生,积极进取和偷懒颓废的学生,可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说谎的学生!   什么在县小学上学的时候就学完了初中知识……对于苏秋月的学习经历,林虹可是记得很清楚,她只在县小学念了一年的书,之前都一直是在下边大队里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学习,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被人称作是真正的天才,因为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之前所欠缺的所有小学知识内容,并成功考出了地区第一的好成绩。   她能在一年的时间里查漏补缺并完成五年级的课程林虹相信,但要说是苏秋月能在这个时候,同时也学完初中知识,林虹却就要在这句话上打个问号了。   一群小学老师怎么可能会帮她学会初中课程呢?还是在那么紧张的,需要先把小学内容都学会,把基础打牢的,不过一年的时间连着初中一起学?   这总不能是苏秋月自学成才学会吧?   林虹想,就算是,她也没地方弄到全部教材啊。   还有就是,上课睡觉就睡觉,承认错误以后保证不再犯了也不会有人指责她。   但非要说自己是在思考问题,还特殊的学习方法……这简直太荒谬了!   在林虹看来,一个孩子要是连良好的品行都没有,满嘴胡言乱语的话,那么哪怕她成绩再好,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大发展的!   当然,教书多年,林虹在自然不是那一棒子就打死一船人的人,哪怕她心里头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她也还是多问了一句:“那苏同学你能告诉老师,既然你已经学会了初中课本,那你刚刚在课上又在思考什么呢?”   “我在思考高中习题。”   “高中?”   “对,刚刚我正在做题,就是脑子里自己进行模拟考试那种,遇到了一个有些难度的题,正在思考解题步骤。”苏秋月没有半句瞎话地回答着。   林虹神色怪异道:“……那你思考出来答案了吗?”   苏秋月摇头说道:“还差一点,因为在做到一半的时候,老是你把我叫醒了。”   所以,怪我咯?   叱咤初一年级多年,可谓是教遍学生无数,都没有见过像苏秋月这样的孩子。   这让林虹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遇上对手,一个让她发愁让她忧的学生。   见苏秋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心虚,反而极为认真地睡懒觉被发现还脸部红心不跳撒谎的样子,林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对她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以后,就让她回去教室了。   而在苏秋月回到教室以后,林虹本着看问题应该看全面,不能光凭言语去判定一个人,而是要看行动的道理,她又在上课铃声响起了以后,悄悄去到了教室后门那里,打算看一看苏秋月在这堂课上的表现。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刚说自己在思考的苏秋月,现在却一脸恬静睡着在座位上的样子!   对此,林虹没有半分钟耽搁地,直接跑去了校长办公室,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校长,这个班主任我胜任不了了——”   正在明文规定不允许教职工于室内抽烟的办公室里偷偷抽烟的范校长:“……”   烟灰烫手上了,疼。   …   “所以,在一个月以前,苏秋月同学就出现了每天上课开小差睡觉的情况,并且一直持续到今天?”双手交叉相握着,以盖住自己虎口处被烟灰烫到那一处红的范校长一本正经地同进来以后,连烟味儿都没理会,就一直说个不停的班主任林虹问道。   “……是。”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林虹在听到这话后,略有些心虚。   果然,在对方给出了回答以后,范校长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问:“那林老师你为什么不在这种情况出现第一天的时候就来和我说呢?”   林虹:“校长我……”   “因为你,或者说你们这几个负责初一三班教学工作的老师都怕我会造成这件事的原因推到你们身上,觉得是你们没有做好教育工作,才让苏秋月同学变成这样了,你们怕担责任,对吗?”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校长您之前说过,说苏秋月这个孩子是个对学习很认真、积极的学生,而她在入学一个月以后突然变成这样,我们也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第一时间我们想到的就是想把事情慢下来自己解决,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不是故意隐瞒的,这个一月时间里,我们也一直都在积极寻找解决办法,今天也是事出有因,这个孩子她竟然说谎——”   “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在说谎呢?”范校长反问道,“作为班主任,为什么在苏秋月同学说出理由以后,林老师你想到的不是相信你的学生,而是质疑她呢?”   “因为、因为……”林虹说不出理由。   范校长接着她的开头,给出了答案:“因为在你心里,好学生就应该是认真听讲、积极提问、态度端正……而不是像苏秋月这样。”   林虹想不明白:“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校长您是知道的,我已经教了十多年的书了,教过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没有一个尖子生是像苏秋月这样的。”   “可是你从来没有教过天才。”   “天才就要这样靠睡觉来凸显自己吗?”   看着面前显然是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的林老师,清楚她曾经因为一个学生说谎而险些跟着丈夫一起遭受□□经历的范校长轻叹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上被烟灰烫出来的这个红印子,转而提出了一个不一样的验证方法。   “既然林老师你也说了,苏秋月同学已经持续了一个月这样的状态了,而你对于她的解释也是持否认观点。那么,不如我们就再‘袖手旁观’一个月,等下个月月底期中考试的时候,用成绩来验证苏秋月同学的行为是否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在思考。”   范校长道:“用成绩来说话,你觉得怎么样?”   林虹有些犹豫:“可是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否认了她的说法,那苏秋月同学所耽误的两个月时间,可就再难追回来了。”她不愿意这样去验证,用一个孩子宝贵的学习时间来验证,哪怕这是一个在她看来说了谎话的孩子。   “这一点上你可以不用担心,因为我是相信苏秋月同学的,我相信她是真的已经将初中知识都学完了,并且在钻研高中知识。”范校长笃定地说道,“所以,以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特殊的学习方法来看,两个月时间看似好像是被荒废了,但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收获。”   林虹有些迟疑:“……那就,试试看?”   范校长很自信:“那就试试看,反正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能到。”   于是,在苏秋月还在系统空间里继续完成她的模拟考试的时候,整个学校的老师们就都知道了这个“赌约”——   一个证明她到底是天才,还是庸才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   …   “很遗憾,宿主你在这一场综合考试的正式考核中,只考了95分。但也要恭喜宿主,这只是你对满分成绩发起的第一次挑战,这个成绩已经很优秀了。”从苏秋月奋起读书开始,就一直在走知心统统路线的9527安慰着在听到成绩以后就陷入到失落情绪里的苏秋月,语气很是温和。   “可我还是失败了。”苏秋月很是挫败,却还不忘问道,“我的扣分点都在哪里?”   “都是在之前宿主在第一遍和第二遍学习中总是出现错的问题,看起来你还需要更多的巩固与训练。”9527说着,将已经批阅完的试卷递给苏秋月。   拿到卷子以后,苏秋月反复看了好几遍,又利用手边还空着的草稿纸跟着演算了好几遍后,才懊恼地丢掉手里的笔,自我抱怨道:“我还以为我做对了呢,明明方程式都对,但还是在最后的运算上出了问题……我上一次也是错在这里。”   下载了新语音包的9527安抚道:“只要宿主能够意识到自己问题的所在,那么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我知道,只是……我以为我今天就能通过考试呢。”苏秋月忍不住说道,“我真的太想知道考完试以后,你的功能又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了。”   在苏秋月坚持学习的第21天时,一直全程观察她状态的9527便跟她说了等到考试通过以后,系统空间就会自动升级出新功能这件事情了。   这样的坦白,既然可以说是9527对苏秋月学习态度朝着好方向转变的奖励,也算是它新绑好的,吊在苏秋月前面,让她能一直保持住这样状态的“胡萝卜”。   毕竟,好的习惯是需要培养,也是能够培养出来的。这就像是学习也永远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样,是需要每个人先脚踏实地的把地基打好以后,才能再往上垒建高楼的。   同时,9527也相信,当一个人在领略了高处风光,感受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以后,她就绝对不可能再退回到最开始的生活环境,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看着又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捧着书“啃”起来的苏秋月,9527的豆豆眼里也不□□露出了几分愉悦。   9527:宿主争气,系统有福!   苏秋月:这道题,真的太难了!   …   就在苏秋月正忙着查漏补缺,将自己在第一次尝试综合试卷却没能满分通过的扣分点重新仔仔细细再过一遍,好能尽快完成综合试卷,考出满分的时候,比她还要忙碌的人,应该就要数远在省城初中念书,却都一致将苏秋月认定为“头号竞争对象”的那个六个一直以来都是尖子生,却在小升初地区联考中输给苏秋月的那六个学生了。   之前一次的考试失利,让这原本还互为竞争对手的六个人,如今都因为苏秋月以一己之力将全部仇恨值拉满的缘故,而让他们几个人开始对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感,成为了有事儿没事儿能一块写个作业、复习功课的朋友不说,还一块成立了一个啥“竞争者联盟”,打出去的口号就是“打败苏秋月,重夺第一名”。   今天,就又是这几个联盟成员,聚在一块儿进行不可对外说出,也仅限于他们六个人的秘密会面时间了。   首先发言的,是原汽运小学,现在省初中念书的赵小明,只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沓新的复习资料,认真说道:“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期中考试了,这些是我拜托学校的老师还有我爸开车去外地的时候带回来的最新资料中的一部分,差不多是你们能在今天就抄完的量,相信这份资料会对我们都有帮助。”   听到这话,爸妈在钢厂上班,现在也在省初中念书的孙小红也跟着说道:“我那里也从我大哥那里弄到了一些往年初一考试试卷汇总,等下次见面给你们带过来。”   知道孙小红她大哥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对这份试卷汇总都表示了肯定。   这个时候,周白鸽也跟着发言道:“我以前小学认识的一个同学因为她爸妈父母调动的原因,现在就在大江县的县初中念书,还是和苏秋月一个班。我已经拜托她帮忙搜集到了一些苏秋月同学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   “哎呀周白鸽,这个时候你就别端着架子赶紧说吧!”一心只有学习的汪平有些急躁,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寸头,说道,“这期中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是觉得自己复习得挺不错,可问题是之前地区联考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的,这样感觉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毕竟咱们几个都是这个叫苏秋月的手下败将。”   张春生也跟着说道:“是啊,原本我们都还以为这位苏秋月同学会选择来到省中学念书,但没想到她竟然会留在大江县继续读书,所以对于她的情况我们除了知道她上次考试的成绩,以及后来省日报发出来的那张照片以外,连她的学习进度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她是咋学习的了。”   “不过这位苏秋月同学长得真的挺精神的,哪怕是上了报纸,也都能看得出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处于这个年纪多多少少有些爱臭美的李思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模仿苏秋月报纸上那张照片里编出来的麻花辫,小声夸了苏秋月几句。   被打断了好几次的周白鸽拍了拍桌子:“你们还听不听了?”   几个人:“听!”   周白鸽忍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不雅行为,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X月X日,今天苏同学又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天的觉,我看到在讲台上的老师已经看了她好几眼,可她仍睡得一脸香甜,没有半点被发现的胆怯……?”   几个人:“???”   面对众人和自己一样的迷惑,周白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念:“X月X日,苏同学中午在食堂里吃了好多,我观察到她最喜欢吃的应该就是大师傅做的红烧肉!听说这是校长为了能够将苏同学留在县初中而使出的杀手锏,感觉苏同学真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X月10日,苏同学又睡着了……”   “X月15日,苏同学还在睡着……”   “X月20日,苏同学终于醒了……”   周白鸽将最后一句念了出来:“……哦,是到放学的时间了。”   满脸麻木到不知所措的众人:“……周白鸽,你确定这是地区第一名苏秋月?”   “我之前很确定,但看完这个,我也有点不确定了。”   “根本就是搞错了吧,还是她聪明到知道有人在帮我们搜集她的讯息,所以故意使出来的障眼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这六个人都绝对不相信,那个一举打败了他们所有人,并被他们视为头号竞争对手的人,会是这样一个没有半点上进心,天天课堂上睡大觉的人!   这个时候,赵小明讷讷道:“咱们,还是继续看书吧。”   听到这话,众人异口同声道:“对,咱们继续看书!”   并不知道自己平日里在学校的表现都被这几个人知道的苏秋月只觉得耳朵有些痒痒,鼻子也跟着痒痒得想要打喷嚏。   苏秋月:是谁?谁在背后夸我!   几个人:对不起,打扰了,找错人了。   —   十二月底,期中考试如期到来。   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林老师和范校长之间赌约的苏秋月仍旧在考前一个月的时间里,保持了看似是每天都课上睡大觉,实际上却在系统空间里偷偷学习的学婊行为。①   当然了,从某方面来看,这也证明了苏秋月对这次考试所表现出来的自信。   而让苏秋月如此自信的原因,不光是她对自己所掌握知识的自信,还有就是……在当初范校长邀请她来县中学上学的时候,可是还许诺了只要在考试中考出第一名的成绩,就能给奖励的,苏秋月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苏秋月说道:“也不知道这次考试结果出来以后,学校会给多少钱的奖励,够不够我去国营饭店买烤鸭的钱。”   9527想了想:“就算是奖励的钱不够买烤鸭的,宿主之前得到的奖金也够买很多只烤鸭了。”   “这倒也是。”苏秋月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期中考试的结果是不是也要拿去和省城的学生去比?这样的话,之前没能考过,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的那六个人,是不是也铆足了劲儿想要赢过我啊?   “宿主没有猜错,他们从上初中的第一天就开始做好准备了,字也练得相当不错了。所以,请宿主务必认真对待这一次考试,保持住自己全地区第一的宝座,以及经营了这么久,也算是深入人心的天才人设。”   “都已经那么聪明了还这么努力?这日子可叫我这种水货越来越难生存了!”   就在9527以为苏秋月为此而有些胆怯,想要鼓励她一二的时候,就听见苏秋月攥紧了拳头说道:“但不管咋样,谁都别想抢走能让我拿到奖金,吃到烤鸭的第一名!”   都打好了草稿却白瞎了的9527:“……宿主加油。”   …   初中考试不同于小学考试,需要花费两天的时间才能将全部科目都考完。而在连续考了两天试,终于考完了以后,不光是其他人,连已经习惯了考试的苏秋月也都觉得很是轻松。   至于成绩啥的……   苏秋月心想,反正下礼拜就能出成绩,所以她还是先好好利用寒假刚开始不需要返校拿成绩的这几天赶紧把系统出品的综合试卷给考过去,再等考了满分以后,跟着研究研究还不知道是啥的新功能以后,再说别的吧!   于是,在反反复复又进行了好几次综合考试以后,苏秋月终于期中考试结束以后,还没出成的第三天,通过她不断地自我挑战,和一次次的失败又努力,努力又比上一次失败好一些的失败经历中,成功考出了满分成绩。   在系统空间又一次绽放出一束束绚烂烟火,以及人声鼎沸的欢呼声时,原本努力了这两个月只是想要借此有条更好的出路,带着爸妈过更好生活,别像苏夏草那样两辈子都只落得这样结果的苏秋月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心头涌现出了一股极为陌生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排斥的感受。   ——学习,似乎能改变的,不止是她的生活,还有对一个人内心的改变。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已经将学习当做是习惯的苏秋月突然觉得,不管未来如何,也不管系统会在自己完成考试以后产生何样的改变,她都还是想要继续学下去,像她现在一直在做的这样。   所以……   就见苏秋月一脸崩溃道:“9527你能不能给我翻译翻译,你整出来的这个新功能,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刚换好新语音包的9527道:“请宿主悉知,新功能它不是玩意儿。”   这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第69章   苏秋月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在刚过完十三岁生日不久后的这一天,竟然会拥有一次体验“大变活人”中的“活人”身份视角的机会。   只见前一秒还在系统空间里接受因考出了满分成绩而出现的欢呼、掌声、鲜花、烟火,如此盛大喝彩的她, 下一秒就突然置身在了一片荒地,荒无人烟的荒地。   对此, 苏秋月在强撑着因场景突然变化而有些接受无能造成的腿软脚软, 气沉丹田地对不知道躲在这片荒地里哪个角落的系统喊了一嗓子, 试图将它诈出来:“9527,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我知道你在那!”   “……”   见喊了一嗓子没效果, 苏秋月就又说道:“9527,你不是说要给我展示新功能呢吗?你别告诉我,我费劲吧啦学了这么长时间, 最后开发出来的新功能就是给我搁到这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过来开荒?!”   “……”   还不出来?!   苏秋月这一回是真的有些急了,捋起袖子, 叉着腰,压低了声音道:“我开始倒计时了,十秒钟, 如果你再不出来给我解释清楚现在这到底是咋回事, 你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反正不管咋样, 你总不能给我撂在这儿一辈子,总有我出去的时候!到时候……哼哼!”   伴随着两声冷笑,以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外蹦的倒计时, 把自己埋在土里装死了半天不敢挪窝的9527还是怂的一批的, 从荒地上的某一处看似是隆起的土包,实际上是它一直没能减下去的小肚腩位置,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舍得出来了?”苏秋月轻哼一声, 看着沾了一身泥巴的系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被苏秋月笑得有些后背发毛的9527试图为自己的迷惑行为进行解释:“请宿主悉知,本、本系统刚刚只是在锻炼宿主你的观察力,顺便、顺便再考察一下这片土地的质量!”   苏秋月持续冷笑:“哦,真的吗?我不信。”   9527咽了咽口水:“当然是真的了,本系统的行为就像是之前宿主你对那位班主任同志所解释你在课上看似是在睡觉,实际上是在学习那样。我也是,看似是在装死,实际上是……”   “实际上你也的确是要被我揍到不用装也会死了。”苏秋月面无表情地接上了9527没说完的话茬,并默默地抬起了自己已经攥成拳头的右手。   “救、救命……不是,救统啊!!!”   十分钟后。   苏秋月一屁股坐在荒地一角的土墩儿上,气喘吁吁地看着被自己揍肿了一圈的9527,没有半点要放过它的意思,伸腿踹了一脚,冷酷地问道:“喂喂喂,别装死了,快点说清楚现在我们到底是在哪里,咋样才能回去!还有,你那时候天天跟我耳朵边上念叨的新功能,不会就是给我扔这一片荒地上来吧?”   虽然自身不带有痛觉反应,但也还是被打得站不起来的9527面对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宿主啊,现在这片荒地,就是新功能开启以后所模拟出来的实况学习教室……之一。”   “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实况学习教室?”苏秋月面无表情地问。   “实况就是现场实况,根据最真实的情况,模拟、贴近宿主所处时代的……荒地环境,建立而成的教室。”   说着,9527偷偷瞥了一眼苏秋月,见她没有太大反应后,继续说道:“新功能的建立一方面是需要宿主在完成前期最基础的,也是单纯照本宣科的学习任务以后才会拥有进阶资格,另一方面也是根据宿主你所在的时代特色进行因地制宜的计划制定,以保证这个功能下所提供的内容,能够更适合宿主个人在时代下进行发展。”   “所以……这块荒地,就是宿主你接下来要完成的,由功能自动生成的新任务。”   9527特意强调了这句话,鼻青脸肿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和我无关”四个字,就差再说一句“请宿主有仇报仇,有怨   报怨”的话,以证明这怨和愁都和它这个弱小无助又可怜,还白挨了一顿揍的系统没关系。   对此,苏秋月在沉默片刻后,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如何,弯腰捡起了被放在一旁的镐,认真说道:“既然你说这块荒地是我的任务,那么说说具体的要求吧,是想要我怎么完成?”   “现在正处在秋收秋种的时节,宿主只需要给这片荒地翻新,将秋种的种子种下去,再在接下来两年的时间里,完成对它育苗、除虫、浇灌、施肥……等等种植所需的事情以后,等待两年后的这个时候收获就可以了。”9527边说着,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两年……这是什么种子,要种两年那么长时间?”苏秋月虽然没真正下过地,但她到底也是从农村长大的娃,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而且,真的会只有这么简单?   只用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①那样,就能完成任务?   见苏秋月有所怀疑的样子,9527认真解释道:“种子就是普通的麦种,时间也是真的只需要两年,当然了宿主如果完成得好的话,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来推动进度,提前完成。但,有一个前提是,在宿主培育种子到收获的这期间,将会经历所有现实种植所会遇到的□□,比如干旱、洪涝、蝗虫……等等突发情况,这就宿主需要通过对相关知识的学习,亲自动手研究,以解决这些问题,并保证在两年以后可以丰收。”   听完这个解释以后,苏秋月琢磨了一会儿,发出了灵魂一问:“所以,这个要我开荒种地,还要求我收获的新功能,是想告诉我辛辛苦苦学习,勤勤恳恳考试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要回归土地,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还学啥习,直接扛着镐带着我爸妈回家种地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9527见苏秋月情绪不对,连忙说道:“请宿主保持冷静,听我说!开荒真的只是新功能的一部分,这是为了帮助宿主学习更多也更全面的知识,让宿主明白粮食的可贵,并能从中领悟到更多可研究的方向才生成出来的功能。要知道,宿主你所在国家的情况是人口多、种植面积大,可每年粮食的产量却很难满足全国人民的需求,有很多地方的人还都在为粮食而发愁,新功能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帮助宿主学习更多种植经验,以帮助更多像你一样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能够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见苏秋月有些无动于衷,9527又道:“而且,等你开完荒以后,未来还会有更多新功能!”   “更多新功能?是让我再多几块荒地忙活吧。”   “不不不,绝对高大上,本系统保证!”   9527就差对灯发誓了,一个劲儿跟苏秋月说着新功能的优点与能带给她的好处,宛如舔狗一般的,还不忘将自己的脸蛋子给贡献了出去。   对此,苏秋月作为拥有吃软不吃硬性格的好宿主,自然是不会做出“吃霸王餐”的行为,捏了系统的脸蛋子就概不认账的渣男行为。   “行吧,看在你说了这一箩筐的好话,和对我保证未来一定会给我提供高大上功能的承诺,我就勉为其难地,开荒吧!”   实际上从听明白9527话里话外意思和这个任务规则以后,苏秋月虽然觉得这个新任务有些费力气,但在想明白以后,却又不免有些窃喜着自己终于不用天天对着课本死记硬背而感到头疼的事情了。   读书啥的当然很重要了。   但作为已经将大学以下课程全部完成,且掌握程度已经是百分百的天才,苏秋月哪怕是想要借读书出人头地,可也是不太想一遍又一遍地将学过的内容重复复习。毕竟等这个月结束以后,才算是进入了1974年,距离书中所说的恢复高考的时间还有三年时间,她可不想真的拿着已经学过的课本连读三年。   同时,已经隐隐有所懈怠情绪的苏秋月可谓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问道:“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学习啊?虽然小初高的内容我都已经全部掌握了,但……”   听到这话,9527非常贴心地说道:“这一点请宿主不用担心,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为了保证宿主的学习进度,为了守护宿主第一名的位置,本系统已经专门为你制定了一套全新的知识套餐!”   “不是,我觉得吧,倒也不必……”苏秋月边说着,边默默伸出了尔康手,想要阻止9527掏套餐计划书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9527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厚沓令苏秋月熟悉又陌生的计划书,微笑道:“请宿主不用客气,帮助你学习进步,是本系统的责任。”   说着,它模仿着从空间看到的,这个时代人民特有的数钱方法,照着自己的小胖手上吐了口唾沫,翻着计划书,认真同苏秋月讲解了起来。   “宿主你看,这一套餐内还含有至少二十种小套餐,都是本系统根据搜索到的,从前大学校内每个专业系的课表内容所整理、归纳出来的,有针对性,却也不失全面性的学习方向。不管宿主未来考上大学以后要报考什么专业,走什么样的发展路线,都绝对不会超出本系统出品的套餐内容!”   苏秋月咬牙切齿道:“我,真是谢谢你啊。”   9527一脸开心回道:“宿主真是太客气啦!”   …   伴随着新功能以它出人意料的出场方式,猝不及防的到来,苏秋月的生活可谓是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上一次,是捆绑9527想要在它的帮助下,通过努力学习改变剧情命运,离开生产大队的时候。而现在,苏秋月却又要因为新功能的要求,重新回归农村人的本职工作,重新拿起铁镐,开始开荒。   这让她每天晚上原本只是需要看似睡觉,实际学习的日常,变成了看似睡觉,实际还要学习、种地两不耽误。   可谓是知识的芬芳与温柔的力量,都让苏秋月同时拥有了。   每当苏秋月放下课本,拿起铁镐,挥洒汗水还不能忘记背诵课文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可能是对自己当初想要通过学习逃离劳动,可不用上工以后却也没能好好学习的惩罚。   人生啊,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一点都不错都不能犯,是一句谎都不能撒啊。   ——利用几天时间,完成了开荒任务,心灵疲惫,可身体却仍精神百倍的苏秋月如是说道。   而就在苏秋月终于把这一片荒地翻耕成了适合播种的松软土地,就等着下一场雨后再播种的时候,县初中那边的期中考试成绩单也如期而至,被发到了各中学校长的手里。   县中学校长办公室里。   范校长坐在会议室桌前,看着同样围坐在桌前的老师们,认真说道:“今天我叫你们过来,一是想要和你们分享苏秋月同学不出意外地考了咱们学校第一名的这个好消息,二是想要跟大伙儿商量一下关于给苏秋月同学这次考试成绩给予奖励的事情,我个人的想法是期中考试奖励三十元,期末考试奖励五十元,联考性质的考试则直接奖励一百元。”   对于给苏秋月奖励的这件事儿,是在苏秋月放弃了去省中学,同意来县初中念书时,校方给出的承诺,学校里的老师们也都知道,对此都没有表示异议。   反正这期中和期末考试一年才两次,地区联考更是只有在升入高中的时候才会组织,加起来给出来的奖金也不过几百块钱,比起苏秋月之前小升初时直接一次拿到了县里、省城和地区给的四百块钱相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更别说,这钱又不用他们老师拿,学校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呗。   对此,坐在范校长右手边的教学主任开口说道:“校长,给奖励这事儿您决定就行,我们没有意见。不过,我想问一下,苏秋月同学这一次的成绩,是考出了校内第一名?其他几个县还有省城那边尖子生的成绩不知道是……”   听到这话,其他老师也都忍不住挺了挺腰板,将头往桌前探了探,明显都是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而其中,最为目光炯炯的一位,应该就要数在一个月前刚和范校长就苏秋月的问题,而打了一场赌的林虹。   面对众人投到自己身上的,如此专注的目光,从来没有过如此万众瞩目经验的范校长可谓是老脸一红,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在吊足了众人的好奇心以后,他高声说道:“在我去教育局领成绩单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其他县的成绩,回来之后还专门联系了一下省中学,询问了他们的成绩……”   高校长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多享受到了几秒钟被瞩目的感觉后,他踩着马上就要被焦急万分的老师们怒视的死线,满面红光地说道:“结果就是,在这一次期中考试,苏秋月同学在成为咱们学校的第一名的同时,也又一次成为了打败省城中学的,当之无愧的省县第一名!”   众人:“!!!”   雷鸣一般的掌声立刻在会议室中响了起来。   而在掌声渐渐停下以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不由得看向了已经坐立难安在会议室凳子上的林虹。   实际上,在听到这个成绩的瞬间,不光是林虹,连初一三班的所有任教老师,和其他知道这几位老师对苏秋月的态度,与林虹和范校长赌约的老师们就都不免想到了苏秋月在入学之后的表现,以及他们还曾经因此对她所产生的的质疑态度。   真是太不应该了!   大伙儿不免心生羞愧地想道:人这孩子哪儿是在打瞌睡啊,那明明就是跟她自己说的一样,是特殊的学习方法,是在思考!就像是校长说的那样,他们就算是教了不少年书,考了也是真的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天才,不知道人家天才是咋样学习的。现在看来,这位苏同学是个真天才没错了,而这天才也是真的不能用常理教学去对待的。   想到这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都没有对之前一直不愿意相信苏秋月睡大觉是种学习方式的林虹有啥嘲笑,或者是看热闹的想法,而是全都迟疑地看向了范校长,满脸都写着他们各自对于学校里有个天才少女这件事情,而引发的,对自己教学能力的担忧。   这个时候,只见林虹“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直接开口说道:“校长,我自愿请辞担任初一三班班主任的职务,我觉得我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这个位置,也不能更好地完成对班上学生的教导。”   “林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校长对于林虹这突然的举动很是不解地问,“难不成,你是觉得苏秋月同学这一次考了第一名是对你的打脸,对她有所埋怨了?”   林虹没有躲避范校长看过来的目光,摇了摇头道:“我对苏秋月同学所产生的情绪只有惭愧与不好意思,为我自己作为一个教了十多年书的老师却没能相信自己学生,对她产生了偏见的愧疚,怎么可能会埋怨她呢。只是在经历这件事以后,我觉得我并不是最适合教导苏同学这样的天才,帮助她取得更大进步的最佳人选,因为我从来没遇到过她这样的天才,我、我怕自己会耽误这个孩子。”   最后这句话,算是打开了其他老师的话匣子,让大伙儿都将自己从刚刚就产生的担忧情绪都给说出来了。   ——在场的人,全都没教过天才,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像苏秋月这样课上睡着睡着觉就考出了又一个第一名的天才读书。   事实上,范校长也在苦恼这件事情。   按照苏秋月之前同林虹的表态中可以知道,她说她早就已经学完了初中课程,都已经开始自学高中了。   学完了……你说这把课本知识都学完了的孩子,该怎么教呢!   这个问题的出现,让几个月前刚入学时还是被众人争抢的“香饽饽”的苏秋月就这样成为了众多老师眼里的“烫手山芋”,是谁都不愿意,也谁都不敢来担任她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全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教她这样的学生了。   于是,作为真心不愿意耽误苏秋月的林虹则是如何也推辞不掉这个班主任的职务了。   用范校长的话来说,这是命运(抽签)的安排,推辞了反而不好。更别说,这班上除了苏秋月,还有好几十个学生了,突然换班主任是很容易对学生们造成影响的。   然而,就在下班学期开学以后,林虹忐忑地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教育方式对待苏秋月这个太难猜学生的时候,苏秋月却一反常态,虽然也说不上多么积极,但也几乎没再出现过课上睡觉的情况了,让班内的风气大大好转了不说,也叫林虹越发惭愧,也越发关心苏秋月的学习。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就在县中学这边,校长、老师还都在非常绿茶又凡尔赛行为的,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苏秋月这个刚给他们夺得了极大脸面的天才学生的时候,远在省城的“竞争者联盟”里的六个成员们,却比他们还要费解苦恼。   …   省部队家属大院里。   作为这一次临时会议发起者的周白鸽难得没有端着自己平时骄矜的架子,一脸沉重地对其他五个人说道:“朋友们,在这一次期中考试中,咱们几个虽然还是牢牢占据了学校排名的前六位,但我也已经问过好几个老师了,他们都说,在整个省、县中学生中,考出最高分的人还是苏秋月!”   在这一次考中的考了第一名的赵小明很是不服气:“这个苏秋月她到底是长了个多大的脑袋,咋就这么厉害呢?咱们几个接受的教育和能找到、学到的资料以及补习老师可都是最好的,她作为从前都没听过的,教育水平也是最差的大江县人,怎么就又考第一名了呢!”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人家苏同学上报纸的时候咱们不都一人买了一份将上面的照片剪下来贴在课桌前以作激励来着嘛,那她脑袋大不大你没看到啊?”向来性格宛如钢铁一样的孙小红嚷嚷着,“再说了,她是哪里人又不代表成绩,赵小明你净会说歪理,真不知道这一次的学校第一你是咋考出来的!”   突然就被怼了好几句的赵小明吭吭哧哧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撂下一句:“我,我好男不跟女斗!”   听到这话,周白鸽、孙小红还有李思三个女生异口同声道:“我看你是心虚气弱,没话说了!果然,男生最讨厌了!”   另外两个男生看着赵小明被三个女生围攻的样子,表示,他们两个还是暂时保持沉默更好一些。   几个人吵闹了一会儿后,周白鸽清了清嗓子,又一次拿出了上次会面时的小本本,认真说道:“刚刚因为赵小明同学的打岔,我还忘了说一件更关键的事情。”   被又掐又挠,负伤累累的赵小明:“……”   顾不上搭理他的另外几个人:“是什么更关键的事情?”   面对大家的好奇,周白鸽神情略显怪异地晃了晃小本本,道:“就是上次,我以前小学同学搜集到的那个关于苏秋月天天课上睡大觉的情报……”   “是真的。”   “我就说能连续两次打败咱们几个人的人肯定要更努力刻苦才对,不可能是——啥?!”向来脾气急嘴也急的汪平话刚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我是说,那个天天在课上睡大觉,从来没见过有认真学习的苏秋月,就是打败我们的,那个全地区第一,苏秋月。”   周白鸽再次重复了刚刚所说的话。   而这一次,她在说的时候,要比第一次说时顺畅了许多。   对此,几个人忍不住喃喃自语:“不可能吧,怎么会有天天不学习就睡觉还能考第一的人……她是长了几个脑袋,还是说这是她故意这样做给其他人看的,实际上她每天都会学一整夜,就为了迷惑别人,让人以为她学习不费力气。”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已经快要接近苏秋月好成绩的事实了。   但很遗憾,就像是投胎不能选择一样,捆绑系统这种四舍五入就等于可以让人更快走到终点的事儿,也不能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周白鸽才用羡慕又失落的声音说道:“或许,是因为她是真正的天才,所以她才能这样学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春生开口否认了这个观点:“但像苏秋月这样的人,我长这么大也只认识一个。难道,就因为她的存在,我们就要放弃学习吗?反正我不会,等下一次考试的时候,我是一定会考过赵小明的。”   突然被cue的赵小明:“???”   不过不得不说,张春生的这番话的确唤醒了刚刚都失落于“因为自己不是天才,所以就注定失败”这个奇怪概念里的几个小伙伴们。   是啊,苏秋月是天才也不影响他们读书啊。   想明白这点后,孙小红立刻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说道:“张春生,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也必须要说,等下次期末考试的时候,第一名一定会是我的!你要是想考过赵小明,那就还是乖乖当第二名吧。”   又一次被cue的赵小明:“?!”   这话说的让其他几个人也都不服气地喊道:“现在距离期末考试还有整整一学期的时间呢,到时候谁胜谁负可还不一定呢!反正,第一名一定不会再让赵小明这厮占去!”   再再一次被cue的赵小明:“……”   累了,感觉不会再爱了。   —   整整一个寒假,苏秋月都在忙活着翻地、撒种子、浇水、灌溉的事情,可偏偏这些都是在系统空间里进行的,所以哪怕她再苦再累,也都只是体现在精神上,而非身体。   为此,一个寒假过去,苏秋月不光没因为忙碌而变得又干又瘦,反而是因为今年是他们在县城家里过的第一年,而格外丰盛的年夜饭,和随着家里头条件越来越好,跟着不断增进的伙食,足足胖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又白又胖。   “闺女,你想吃红豆的汤圆儿还是黑芝麻的啊?”   “可不可以两种口味都吃,再加上个花生味的。”   今天是正月十五,距离苏秋月下班学期开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往年,在他们一家三口还在靠山屯大队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花钱用粮票去供销社换元宵吃,更不会有人亲自买那些市面上买不到的粘面子和馅料在家里头包元宵。   家家户户都还是继续一遍一遍热着大年三十的剩菜剩饭一直吃到出正月为止那样,除了春节和劳动节、国庆节以外,在大部分人眼中,像是元宵节、中秋节这些传统节日根本没有太多大张旗鼓过的必要,因为那样是需要花费钱和粮票的。   但今年不一样,因为今年苏有粮、田凤娟和苏秋月已经从老苏家中的一员变成了独立的小苏家。而小苏家是与众不同的,想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的。   所以,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的大清早,田凤娟和苏有粮就起床准备亲手做汤圆吃了。而在苏秋月的插科打诨中,最终汤圆的馅料儿也还是在向来惯孩子没边儿的两口子的默认中,包出了三种口味的。   而林七也是在这个时候,拎着一兜子换了红色包装的巧克力上门的。   “再包个巧克力口味的吧。”看了半天包汤圆步骤的苏秋月自信地说道,“哥哥你帮我擀汤圆皮儿,我负责给巧克力拆包装,到时候把巧克力裹在里面就行了!”   “好啊,那就再包个巧克力馅儿的。”同样是惯青梅竹马没边儿的林七连半点阻止这个不切实际想法的念头都没有,直接捋起袖子去旁边洗手,准备擀皮儿了。   对此,已经习惯了这一年时间里,林七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家里,和苏秋月口中的苏有粮也没吭声,只继续跟田凤娟配合默契地包着另外三种口味的汤圆,心里头却也对林七这个可能会在未来成为自己女婿的臭小子越发满意了起来。   一边拆着,一边吃着手里巧克力的苏秋月小声嘟囔道:“哥哥,你过年的时候咋没来我家呢?你不知道,三十儿那天晚上,我妈做好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呢,其中还有你最喜欢吃的那道蛋黄炒南瓜。可你没来,那道菜就只能都由我替你吃掉了。”   “那天没来是因为……”   “哥哥你不说也没关系啦,我就是想告诉你那道蛋黄炒南瓜是真的很好吃,怪不得你会喜欢。”   实际上,林七在大年三十一那天,一直都在靠山屯山上守灵。   因为他的父母家人当初只在那里被偷偷立了个衣冠冢,连尸骨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守在那里,告诉他们又是一年新春佳节了。   林七不愿意和苏秋月说这些事情,也感动她阻止了自己试图说谎话的体贴。   对此,他轻声说道:“虽然那天我没能过来陪月儿你一起守岁,但现在说应该也还来得及。”   苏秋月歪了歪头问:“哥哥你说啥呢?我刚正吃……不是拆巧克力呢,没听到,你再说一遍呗。”   林七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在说,希望你能平安顺意,开心过好每一天。这是哥哥对小月亮的嘱咐。”也希望今后每一年,我都能这样对你说。林七在心里偷偷想。   听到林七又像是多年前两个人都还在小的时候喊自己,苏秋月皱了皱鼻子道:“都说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哥哥不能再管我叫小月亮了。”   “好好好,那以后哥哥就叫你大月亮?”林七说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儿,“嗯,还是个喜欢吃巧克力的大月亮呢。”   “哥哥——”   伴随着林七和苏秋月你追我打,你在闹我在笑的热闹声音,和一大锅在热水里“泡澡”以后,被捞在碗里的各味汤圆,新一年的正月就这样悄然结束了。   而苏秋月哪怕再不情愿,再不舍得,也还是要重新开始,她的种地(划掉)学习生活了。   …   于是。   在其他同学刚学到课本第一单元内容的时候,苏秋月在一边做高数习题,一边尝试播种后浇灌最佳的次数与注水量。   在其他同学学习结束后开始劳逸结合的时候,苏秋月在一边背化学公式,一边学习如何科学地使用化肥以达到庄稼增产的效果。   在其他同学搜集更多资料找名师辅导的时候,苏秋月在一边做物理实验,一边研究应对大批量蝗虫蚕食粮食的对策与根据解决办法。   苏秋月:我太难了!   其他同学:谨代表除苏秋月同学外的所有同学。   就这样,在春去秋来,白驹过隙的时光流逝中,苏秋月就这样以两年来都一直稳居第一名位置的身份,迎来了作为初中毕业前,每个学生都要面临的,又一次以全地区联考性质举办的,中学毕业考试…… 第70章 (修)   说起考试这件事对于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高中以前全部课程的苏秋月而言, 其实已经不光是轻车熟路,而是已经变成了小菜一碟,不需要费吹灰之力的事情了。哪怕是地区考试, 也都已经很难提起她或紧张,或忐忑的情绪了。   要知道, 这两年的时间里, 苏秋月虽然一直忙着开荒、种地, 研究那些浇灌、育苗、施肥、除虫的事情,而没再像之前还在小学时那样对地区考试严阵以待, 积极备考, 但在这累计起来有六百多天的时间里,她却也一点儿都没有放弃学习的事情,反而越发奔着“小学究”的方向发展, 越发爱上了科学研究。   所以,在全地区中学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中考积极备战的时候, 苏秋月还在系统空间里的,她的那片已经不能称为是荒地的地里,为这一片她辛辛苦苦种植了快两年的庄稼进行丰收前的最后两次施肥呢。   站在两年还还只是一片荒地, 如今却已经绿意盎然的田地前, 苏秋月一手拿着铁锹, 一手从左到右横扫这一片地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得与骄傲地喊道:“9527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给自己种下的‘江山’啊!”   “宿主好棒棒哦。”已经因为苏秋月的自觉与自制, 而进入养老状态的9527没啥诚意地拍了两下手。   “说实话, 要不是这个新功能太缺德,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不是刮风下雨给我还没长出芽儿的种子给淹了, 就是连着几个月不下雨,还天天大太阳出来地给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苗子给晒干了,我这片庄稼地,可是能长得更高更旺盛才对!”   “可是新功能也给宿主提供了肥料啊,这个可是能帮助庄稼增进生长进度,也能够增加些许产量的重要存在。”9527试图为新功能辩解。   系统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直叫苏秋月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化肥,效果根本就是肉眼不可见到的好吗?”苏秋月不满地说道,“效果差到基本上没变化不说,还不能多用,不然就会对粮食产生不良化学反应……条条框框的,还限量!这样还不如不用呢!”   “但是系统空间所提供的化肥是绝对符合这个时代特色的,像是宿主你所在的大队还用不上呢。”   “……不会吧?虽然这化肥效果是一般,但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咋还没普及全国呢?”   苏秋月之前从来都没对农业有过太多了解与接触,听到这话不免有些意外地说道:“怪不得每年分得粮食都得省着吃呢,在看天吃饭,随时要面临旱涝情况,造成产量受损的情况下,竟然连能起到弥补、帮助作用的化肥都是稀缺物品,实在是……”   9527认真说道:“是这样的。珍惜粮食,人人有责!”   “是啊,以前我还不知道,现在可真是领悟到了那句诗里头所说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啥意思了。”苏秋月跟着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所以等中午的时候我还得再多吃两碗饭,坚决不浪费一点粮食!”   说着,苏秋月就9527小声叨叨着的“宿主再吃就控制不住体型”话中,开始准备“汗滴禾下土”地进行新一轮的施肥了。   至于长胖啥的,苏秋月表示,自己可还正在长身体呢!   哪像9527那都已经是大龄儿童的,脸蛋子还肥得一批。   更别说,她又不是光吃不运动……苏秋月这样想着,继续挥洒着汗水给她的宝贝麦田施着自己调好的肥料,心里头期待着秋天的丰收。   …   六月二十号,是地区中学联考考试的时间。   从1973年的9月,一直到如今1975年的六月,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苏秋月的名字可谓是传遍了整个省城地区,及下边所有的县城。   自打在小升初那一年地区联考一举出名以后,苏秋月更是在之后就读县初中的两年里,以一直稳居第一名的宝座而越发被人们关注,同时也彻底坐稳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口,是每逢考试,家长必然会跟自家孩子提到的存在。   然而在这一次考试中,所有聚集在考场的家长,和学生们却都亲眼目睹了为他们所知道的这位天才学生的异样表现。   ——她似乎遭遇了一些很棘手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苏秋月是如何自信满满,昂首挺胸地走进考场的,又是如何面色苍白,神色匆匆地从考场离开的。   但,能让一个无往而不利的天才感到棘手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在离开了考场以后,只见苏秋月一脸恍惚地跟着苏有粮和田凤娟回到了家里,只说了一句“我困了”,就直接回屋床上躺着去了,可看她那表情,又哪里是困了,那明明就是要哭了!   这下子可是急坏了苏有粮和田凤娟,又想进屋去看看苏秋月是啥情况,又怕贸然进去会造成她心理上的压力。思来想去,最后两个人也就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焦急万分的苏有粮蹲在窗户那儿小声地对里面喊着:“闺女你没事吧?爸去给你买了只烤鸭回来咋样,不管发生了啥,咱也得先把饭吃了再说别的啊!”   田凤娟也跟着扒拉着门缝问道:“是啊闺女,你头两天不是还说想吃红豆鸡蛋卷了吗,妈等会儿就给你做去,你出来帮妈磕俩鸡蛋呗?平时你不是最喜欢上厨房帮我磕鸡蛋、打鸡蛋了嘛。”   屋子里没有半点动静。   都没能得到苏秋月回应的两口子小心地趴在门上,又担心会在里面听见来自女儿的哭泣声,又害怕她什么动静都没有。   听来听去,这屋里是又没有哭声,也没有别的动静,只能隐隐听见苏秋月平稳的呼吸。   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这个情况让两口子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田凤娟拉了拉苏有粮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先回正屋。   回到屋里,苏有粮问道:“媳妇儿,你给我过来是要说啥呀?”   看着仍不放心苏秋月,坐立难安的男人,田凤娟认真说道:“她爸,咱闺女再过几个月也有15了,这遇到问题也是需要一点独处时间的,所以我觉得咱俩还是先在这边等一会,等她想明白了自己出来以后再说别的,不能总守在门口给她制造压力。”   “我知道。可你说咱闺女这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就是想告诉她,这不以成绩论英雄,她考成啥样,不也都是咱闺女嘛。”   “你担心闺女我清楚,我也担心!但你也得想啊,咱闺女一直都是第一名,这一回考试不说结果,就看她从考场时出来的表现就能猜出来,她自己就已经不看好这一次成绩结果了。”田凤娟因为在妇联工作的原因,说起话俩也是一套一套的了。“她爸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这要是换成是你,天天这衣服都能卖出去一百件,可突然有一天就卖不到这个数量了,你心里头着急不着急,难受不难受?”   “……着急,也难受。”   “那在你又着急又难受回了家以后,我和闺女因为担心你,一个劲儿地追问你发生了啥,你又不想说的时候,我们俩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压力大?”   “……会觉得。”   “那不就得了,现在还不赶紧出去给闺女买烤鸭去?”   “……哦。”   苏有粮被田凤娟说得整个人是都晕头转向的,没咋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出了院子了。   “不是,明明说的是闺女的事儿,咋最后就给我轰出来呢?”苏有粮一脸委屈,觉得媳妇儿这自从去了妇联工作以后,是越来越厉害,咋说咋有理了。   而就在苏有粮担心苏秋月又委屈于自己又让田凤娟给忽悠了,而默默出门买烤鸭,和田凤娟正自己磕鸡蛋准备做红豆鸡蛋卷的时候,从回来以后,就钻进屋子里说困了的苏秋月到底是发生了啥呢?   …   系统空间里。   只见苏秋月难得不顾人设,一屁股坐在土地上,打着滚儿哭着说道:“呜呜呜呜9527你个狗系统我就不应该相信你!我辛辛苦苦种了两年多,从撒种到育苗,从浇灌到施肥,全都是我一个人一点点种出来的宝贝庄稼就在还有几个月就要收获的时候,你竟然告诉我,它们就这样被这群蝗虫吃了?!”   9527被苏秋月这撒泼打滚儿的架势吓得有些结巴:“……请、请宿主冷静,蝗虫的存在是、是从古至今就有的,实况教室这样做……也、也是为了模拟最真实的种植情况。”   然而,这样的解释对于苏秋月而言,就等于是屁话。   她好不容易开荒种出来的粮食在即将就要收获的时候被这该死的实况教室模拟出来的蝗虫全都给吃光了,这对于在两年时间里已经这片土地和长出来的粮食当做是自己所有物的苏秋月而言,无异于是她这一路顺风顺水几年时光里,所遭遇过的,最沉重的打击!   这么大一片地,连个麦穗都没给她剩下,就这样全让蝗虫给吃了,谁见了谁能受得了?!   在得知这件事儿的时候,苏秋月刚刚完成最后一门考试,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提前交卷维持一下13格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叮”的一声,来自系统空间自动发出来的通知消息:   [您的麦田正在遭遇蝗虫的侵袭……]   [您的麦田已经遭遇蝗虫的蚕食……]   [您的麦田已经被蝗虫给吃光了……]   尽管苏秋月已经在看到第一条通知的时候,就已经火速提交了试卷,并第一次抵挡住了自己天然不认路的特性,独自一人从考场中走了出来,并在第一时间赶回了家里,进入到了系统空间……可她还是晚了。   或者说,哪怕她能在得到通知的第一时间来到实况教室里,苏秋月也无法抵抗蝗虫这一至今为止从来没能被人类打败的生物。   更无法,保住她的麦田。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努力学习,如果我不努力学习,我就不会考过综合考试,如果不考过综合考试,也就不会开发出新功能,如果不是新功能,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①”苏秋月这边是哇啦哇啦地哭着,只觉得心里悲痛莫名。   对土地的热爱,似乎是深深刻在每一个华夏人骨子的。   没有人能抵抗住对种田的深爱,没有人!   而现在,这片被苏秋月细心呵护了快两年,重视且深爱着的田地,就这样被蝗虫给吃光了,还吃得一点都不剩——可想而知,她该是有多痛苦。   就在9527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宿主的时候,就见苏秋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攥紧了拳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失去的土地,怒吼道:“我发誓,一定要消灭蝗虫!不搞死这群吃我庄稼、毁我田地的害虫,我苏秋月就——”   9527:“不搞死蝗虫,就誓不为人?”   苏秋月:“倒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   “那宿主你是……”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一定要消灭蝗虫就行了!”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一个失去了宝贵土地的女人。   于是,在这一天,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在为苏秋月考场时的失态表现而众说纷纭的一天,苏秋月却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地,开始了她人生第一次,带着强烈求知欲望的,科学研究。   —   七月中旬,县城里的小苏家院子。   苏有粮吃着一根冰棍,蹲在正屋门口,看着正跟院子那一小块自留地里不知道研究什么的苏秋月喊道:“闺女,这两天你们学校的范校长是一趟一趟来咱家跟你絮叨省城那几个高中的情况,看样子是都已经认定你又能考出地区第一了。不过你想好没去省城哪所高中啊,我听来听去,总觉得给出来的条件都差不多,还是得看你的喜好。”   正在尝试给家里头自留地里种的黄瓜进行人工授粉的苏秋月手里的动作不停地说道:“我也觉得这几所学校都差不多,具体选哪个学校还是看看咱家这二年攒出来的钱够在省城哪儿买房,再根据就近原则,选个离家近的学校吧。”   听到这话,苏有粮忍不住嘿嘿笑着说道:“说起来,头些日子的地区考试时,闺女你可真是吓了我跟你妈一大跳。毕竟我们之前也都跟其他人一样以为你这次考试要完,当时都想好了你要是考试失败就想辙,我跟你妈就不管是托关系找人,还是塞钱送礼地,都给你送去省城念高中呢。可谁想到……嘿嘿!”   苏有粮的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只要一想起考试成绩出来以后,那些原本就羡慕嫉妒自家闺女的那些人在听到这一消息后,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的表情,他就觉得解气!   要知道,随着这两年时间里,苏秋月这个天才学生的出名,固然是得到了来自许多人称赞、夸奖与羡慕、崇拜的态度,但随之而来的,却也不乏许多质疑、嫉妒的声音出来。   像是去年也是为了孩子学习而搬到苏有粮一家隔壁的那户就是。因为自家孩子学习不给力,嫉妒他们,天天搁胡同口说风凉话不说,有的时候还会故意半夜弄出动静来,显然是想以此影响苏秋月的睡眠质量,让她睡不好觉、学不好习。   当然了,后来在田凤娟跟他家门口耍了半天杀猪刀以后,他们倒是老实了不少,也不再瞎弄出动静来了。只是这人心坏啊,是咋吓唬也好不起来。   这一家子是不背后搞小动作了,可在一听说苏秋月在考场中如何如何出来,肯定是要滑铁卢以后,这一家子是恨不得载歌载舞,就跟遇到啥好事儿了一样。还天天跑来跟苏优良语重心长的说让他别走心,话里却是一句一句地扎心啊。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漠视,这家子就跟认定了他们心虚一样,是天天不落趟,跟上班似的过来“慰问”,卑鄙无耻得是不要不要的。   而苏有粮一直没搭理他们,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担心会刺激到那阵子天天闷在屋里不出来,对啥都不感兴趣,全然一副行尸走肉样子的苏秋月,怕真吵起来他们再说点难听的话,影响到他。   发成绩那天就是这户人家又过来说些有的没的话了,苏有粮正觉得心烦想避开的时候,还没找到借口,就看见胡同口那边一个人朝他跑了过来。   定睛一看,才看出来这人是县初中的陶校长。   那天,苏有粮在看出来这人是闺女学校的校长以后,便连忙迎了上去,也顺道将一直在自己旁边跟苍蝇似的讨厌邻居给甩在了身后,正打算寒暄几句的时候,却先被气喘吁吁的陶校长给抢先了一步。   只见陶校长气还没喘瞬呢,就激动地握住了苏有粮的手,喊道:“第一名——这一次地区考试的第一名,还是苏秋月同学!”   “真的?不可能吧!”苏有粮和身后也听到了这句话的讨厌邻居异口同声地喊道。   “当然是真的!成绩单都出来了,县里教育局打的电话,过几天还要给苏同学举办庆功宴呢!”说着,陶校长就从怀里掏出了刚拿到手的成绩单出来,挥舞着说道:“苏秋月同学考出了满分最高分!地区第二名比她的分数低了足足十分呢!!省城那几所高中的校长都给学校办公室的电话给打占线了,全都想要让苏同学去他们学校读高中呢!”   …   “闺女你不知道,当时隔壁那家的两口子是气得鼻子都歪了,连话都没说,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还天天都跟咱家门口绕着走呢。你可真是给爸露脸争气,也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啊!”回想起那天的事儿,苏有粮现在都还是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直接一口将剩下的冰棍都给吃进嘴里去了。   看着苏有粮这刚还幸灾乐祸的笑着,现在就又被冰棍给凉得直抽冷气的样子,苏秋月故作老成地说道:“爸你还是注意点形象吧。庆功会上,县书记特意跟我说来着,说七月份左右,等小学、初中和高中都考完试以后,省城报社那边会安排个记者过来咱家采访,到时候和小学地区第一,以及高中的第一一起做个专栏,你们俩到时候也得跟着入境呢。”   “嗐,这事儿你不是之前就说过了嘛。放心吧,你爸妈这长相、这气质、这形象,是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我都已经准备好衣服了,你妈也都洗好、熨好给放进柜子里了,只要这记者一来,我们俩马上就换上衣服准备采访,连你闺女你那一套衣服,不也都在柜子里放着呢嘛。”   说着,苏有粮又道:“说起来,你这回考试又考出了全地区第一的消息出来以后,我跟你妈也都惊讶得不得了,险些以为是同名同姓呢!谁能想到,闺女你那天都那样神不守舍地出来了,还是提前交卷的,最后竟然还是全地区第一呢!”   对此,苏秋月在完成了人工授粉以后,放下手里拿着粘着雄花花粉的棉花签,解释道:“爸,那天我是真的突然觉得很困,再加上试卷都考完了,就想赶紧回家躺下睡一觉,所以才会显得很匆忙。所以,你跟我妈真的不用担心我是在为成绩担心,或则是咋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你们就放宽心,等过完暑假、咱买了房子以后,跟我一块儿去省城陪读就行了。”   “知道知道,我们不担心!不过说起买房子,我这些日子还真没啥在去省城的时候寻摸,但现在哪儿哪儿都房源紧,就看着县里头还有这么多正式工人还都在单位分房抢破脑袋就能知道,这房子啊是真的不好买。”苏有粮说着,将已经吃完最后一口的冰棍,直接一个远程投掷,扭身就给扔进了垃圾桶里了。   苏秋月:“那你跟我妈是不打算去省城陪读了?”   苏有粮:“哪能啊,爸的意思是说在选择高中这件事儿上,还是得选个你觉得好的,等你选好了学校,咱再就近买房。”   话音刚落,苏秋月转过头来,露出这两年越发长开的明艳面容,认真问道,“那咱家现在到底攒了多少钱?头两天哥哥过来的时候说打听到了一所就在省城第一高中的房子,听起来还不错,就是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呢,但他也说,那房子是相当不错的一处,估计得不便宜呢。”   ”咱家现在手里头已经有三千多块……不对,林七那小子啥时候来的,咋我不知道?!”苏有粮突然抓住了重点问道。   “就前几天爸你去省城捣腾衣服的时候过来的啊,妈也知道的。”   “这臭小子……”   没能及时感受到苏有粮这“吾家有女初长成”心酸情绪的苏秋月也没能听到他嘀嘀咕咕的话,只继续说道:“我觉得要是哥哥那边能把他说的那房子问清楚,咱们可以先去看看情况,要是看着不错,家里头钱也够的话,到时候我就直接去省第一高中念书。”   苏秋月说着,终于还是将自己刚刚还文艺得不得了的形象甩开,将财迷本性暴露了出来,嘿嘿笑了笑:“说起来,省城这几所高中给出来的条件比较起来,还得说是省第一高中最大方,不光给免了学杂费,还说好了会给我奖学金呢!”   “……啊,那挺好的。”苏有粮略显敷衍地回了一句,心里头却还在嘀咕着林七头两天趁自己不在时来家里跟苏秋月献媚的事儿呢。   要知道,虽然苏秋月的生日在十月,没过生日以前她还算是14岁,是苏有粮和田凤娟眼里永远不会长大的闺女,可要是按农村算岁数按虚岁算来看,苏秋月这可就是已经15、6岁的大姑娘了,要是没有读书,下边儿又有弟妹的话,那就已经是能够说亲的岁数了!   苏有粮小声嘀咕道:“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有点没安好心,但以前他也一直都没开窍儿,懵懵懂懂的起码不至于让人防备,可这才刚两年他咋突然就……”   “爸?爸!”   “啊?!”   “我就知道一说这个,爸你就又该装听不见了!”苏秋月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显然是被苏有粮心不在焉的样子给气到了。   “爸这不是刚想该咋趁着这俩月暑假的时间多挣点钱,好能尽快搬去省城住呢嘛。”苏有粮讪讪笑了笑,哄着苏秋月问道,“闺女你刚说啥来着,你再说一遍,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开小差了!”   苏秋月撇了撇嘴道:“我刚说的是,我妈这两年在妇联工作得是风生水起,还得到了单位的特批跟着工人夜校那里考取了中专学历,每天都是书不离眼,笔不离手的,学习的劲头比我还大,可过两个月我去省城读书的话,你这个工作还好辞退,毕竟你现在卖衣服的工作也已经开拓到了省城,住过去也能更方便。但妈的工作咋办?她现在可已经是正式工了,我听说她们妇联的薛主任很赏识我妈呢!”   对于田凤娟这好不容易开花的妇联事业,苏秋月从始至终都是相当支持、认可的。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田凤娟的事业在大江县,离开了就等于放弃事业,可苏秋月却要去省城读书,必须要走,苏有粮呢,则是省城、县里都有赚钱线,哪儿都行。   苏秋月不愿意田凤娟为了自己放弃已经小有所成的工作,可也不想一家三口这样两地分居……这个问题可真是让她感到苦恼,就好像是她现在在研究如何消灭蝗虫问题上陷入的瓶颈期一样难。   “这件事情闺女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妈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苏有粮不以为然道,“妇联办公室的那个薛主任不是因为这两年多工作干得好要被重新调回省城工作吗?你刚也说了薛主任挺欣赏你妈的,所以在听说了咱家也要搬去省城的事情以后,人就跟省城那边提交了申请,帮你妈把岗位也一起调到了省城。”   “真的?!”苏秋月惊喜地问道。   “这还能有假?昨天刚收到的通知,你妈今天早上这么着急出门,就是为了这事儿。”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咱三口就不用分开了!”   “这下能放心了吧,那还不赶紧进屋换身衣服,你瞅你这沾的一身土……”   苏有粮说这话时,看似嫌弃,实际上却面带笑意地说着,看着苏秋月蹦蹦跶跶往屋里跑的身影,还不忘嘱咐道:“换件我头些日子给你新拿回来的衣服!这衣服做出来不就是为了穿嘛,别总搁柜子里留着长毛用,那以前的旧衣服该扔就扔吧!”   苏秋月:“知道啦!”   …   因为对于消灭蝗虫的研究进入到了瓶颈期,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思路,所以苏秋月也没有死磕在这上面,只打算趁这个时间研究点别的东西,也算转换一下心情,没准儿还能给消灭蝗虫这个研究开辟出新的方向。   像是刚刚她蹲在自留地那边儿鼓捣了半天的人工授粉,就是根据系统空间里的资料研究出来的。   简单易操作,还能提高产量。   过了几天,看着已经枯萎的黄瓜花,苏秋月皱着眉头道:“9527,你说这人工授粉是成功了,可消灭蝗虫的研究我却一直卡在这一不上没有进展。难道,这蝗虫就真的消灭不了吗?”   “蝗虫的确是难以消灭的,但在银河未来中,它却已经被灭绝了,这就说明它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而且,科学研究向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宿主现在处在的阶段已经是很多人都没能研究到的,所以还请宿主不要太过灰心。”9527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见苏秋月仍有些低落的样子,便又说道,“或许,宿主可以再研究一下化肥?之前你在……不是说过,觉得这个时代的化肥增产率太低了吗”   “化肥?也行,要是我真的没办法消灭蝗虫的话,那或许也能通过化肥来帮助粮食增产,起码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那9527你帮我准备一下相关资料,我先看看难不难。”苏秋月强打精神地说着。   就在一人一统正正说着话的时候,刚从省城卖完了一批货的苏有粮就跟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看着苏有粮这风尘仆仆,又因为夏天而晒得有些黑黢黢的样子,苏秋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爸你最近这形象,有点欠缺啊,是不是得捯饬捯饬,脸上也抹点油啊?”   “抹油?你爹我一个大男人的要抹啥油啊。”苏有粮并没能领悟到苏秋月话里的意思,直接就着院子里的水龙头随手洗了把脸,洗的还不算忒干净。   对此,苏秋月一脸无语道:“……但是爸你觉不觉得你这颜值有点下滑了?”   听到这话,苏有粮摸了摸脸:“颜值下滑?没有吧。再说了,你爹我又不靠脸吃饭,这岁数了,还要啥长相啊。”   见苏有粮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苏秋月只能直接说道:“爸你是不是忘了?我妈可是向来最稀罕你这张脸了,这好多回她跟你生气却没能干起仗来,可都是因为这个,但你说你现在这风吹日晒的,还不知道保养,我妈她那边……”   苏有粮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明白:“不是,闺女你这是啥意思啊?是不你妈跟你说啥了,她是觉得我不好看了?!”   苏秋月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这不也是出于担心嘛。不说别的,就说我妈这两年,那不光是形象保持良好,连学历也都跟着考出来了,是眼界也开拓了,见识也增多了。可爸你还是当年在大队里头扫盲的文化水平呢,你就不担心会跟我妈没有共同语音?”   “咋可能嘛!”心里头多多少少是有点感觉,但又不愿意承认的苏有粮极力否认道,“闺女你还是岁数小,不知道当初我跟你妈能搞成对象结了婚有了你,那完全是因为我们俩都是一样肤浅的人,她看上你爸我这张俊脸,我喜欢你妈那个说抡起刀就抡起刀,却一点都不失温柔的劲儿。当年是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不会因为谁文化高,水文化低就瞧不起谁的。”   看出苏有粮色厉内荏以后,苏秋月故意说道:“是吗?那我咋听说我妈好像在县政府里工作的那群男同志里头相当受欢迎呢?”   这个听说当然……是真的了。   信息来源自可靠的9527。   苏有粮:“!!!”   “闺女你敢说啥,你妈老受欢迎了?!”   “对啊,我妈长得好,说话又温柔,谁不喜欢啊。”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现在了苏有粮的心头。   说实话,老夫老妻过了十多年了,这再好看的脸也都看习惯了,再深厚的感情也都渐渐消磨在锅碗瓢盆的生活里,慢慢就变成了左手拉右手的亲情了。   尤其是这两年,苏有粮忙着赚钱是每天四处奔波,晚上吃完饭也大多都是倒头就睡,难得两口子一被窝聊会儿天那聊得也都是孩子、赚钱、工作、还有明天早上起来吃什么的话题,鲜少再有甜言蜜语,让人面红耳赤的对话了。而田凤娟也一样,在有了工作以后,不再是围着苏有粮、苏秋月转悠,而是有了属于自己的交际圈以后,也不可避免的同完全不在一个体系的苏有粮少许多可聊的话题。   这不代表没有感情,只是没了太多激情。   苏有粮和田凤娟他们两个人不觉得有问题,只觉得每天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平静又和谐。但他们却不知道,在苏秋月看来,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问题了。   如果夫妻两个人不能在方方面面齐头并进的话,那么这就等于是一根地雷导火线似的,一旦被引燃,那可就真是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苏秋月可不愿意见到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感情出问题,尤其是在她爸妈本来感情就很好,只是一时间没能调整好工作和生活平衡的时候,再整出点中年危机来。   所以……   “我觉得爸你也应该自我提升一下,不光是为了能跟我妈找到共同语言,促进你们俩的感情,这也是为了帮助你更好的赚钱。”苏秋月循序善诱道。   “这、这是啥意思啊?我说的是更好的赚钱这点,可不是觉得我跟你妈没有共同语言了,我俩天天可说的话多着呢!”苏有粮别别扭扭地问。   “知道知道,不是说你跟我妈。”苏秋月心里咋样想,面上也都不显地继续说道,“不断学习是可以帮助人获取更多讯息与资源的。像是爸你卖衣服,你得想办法弄到款式,知道做这样一件衣服需要多少布料、多少钱,又需要多少时间和劳动力,以及你还得算出成本,和自己能得到的利润,对吗?”   苏有粮意外地看着对自己赚钱流程如此清楚的苏秋月,沉默地点了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面对苏有粮的承认,苏秋月继续说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赚钱方法看似很简单,但也是有一个前提的。”   “什么前提?”   “知识储备。”   苏秋月认真说道:“如果爸你没有事先了解布料和成衣的价格,没能获取到来自沪市衣服的款式,不懂得开拓人脉找愿意给做衣服的劳动力,更不会算数的话,这个事儿它就做不成。”   苏有粮有些……不,已经明白了。   ——所以,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进步,也才能拥有更多的机会。   对于苏有粮的沉默,苏秋月没有继续说下去,打算回房间给他留点消化的时间。   在苏秋月起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苏有粮突然叫住了她。   “那个啥,闺女你那儿,还有富余的,擦脸油吗?”   “……”   所以,爸你听我说了这么老些话,就记住了脸上得抹油这个是吗?!   —   “其实要我说啊,这冬天往脸上抹点这玩意儿不说别的,起码还能防冻防干,跟个保护膜似的不至于让脸皴了。可你说这大夏天的还往脸上腻抹就显得有些太油了,出点汗就给洗掉了。”苏有粮边说着,边从由苏秋月提供的雪花膏盒里,挖了一大块往脸上抹去了。   对此,苏秋月一脸无语地说道:“爸你要觉得油腻,那就少抹点呗?”   苏有粮边抹脸边说理所当然道:“那哪儿行!少抹了就该没有效果了!”   苏秋月:“……”   行吧,你开心就好。   只是在看着面前先认认真真用肥皂重新洗了一遍脸,后又仔仔细细往脸上抹油的亲爹,苏秋月莫名就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   冬天抹可以放皴,跟保护膜似的……   保护膜……   这个说法让苏秋月只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对于防治害虫极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保护膜,保护……   “对,就是保护!”苏秋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啥、啥玩意儿?”刚抹完脸准备拿起刚从闺女屋里随手拿出来的一本书看两眼的苏有粮被她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但苏秋月已经来不及解释了,说着就要往屋里跑。   然而,就在她想要立刻回到房间,进入系统空间去试图验证一番的时候,苏秋月和苏有粮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关着的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第71章 (修)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院子大门就这样“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苏有粮和苏秋月两个人下意识地都停下了手头、脚下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心里头都在猜想, 这到底是会是谁这么着急地,在这个时候跑来他们家里, 如此匆忙又是为了啥事儿。   然后, 还没等想出来, 父女俩就看见了本应该在单位上班的田凤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快、快去换衣服——”   “啊?”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苏有粮和苏秋月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同样大大的问号, 似乎是还不知她说的话是啥意思, 也不知道要他们换衣服是要去干啥。   田凤娟在顺了顺气,可算能将想说的话说利索后,看到的, 便是还傻站在原地的父女俩。看着他们眼里的疑惑,田凤娟无奈地又喊了一边道:“快去换衣服吧, 省城来的记者已经到咱们大江县了,马上就要到咱们家了——”   “!!!”   …   要说在县政府工作的好处是什么?那除了铁饭碗的待遇以外,应该就是随时随地都能知道新鲜事了。   像是这一天, 刚跟着薛主任那边把调职手续办好了, 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的、喘口气的田凤娟刚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起杯子, 打算去倒点热水的时候,就又被同事们的一声声呼喊,给喊了过去。   来到隔壁办公室, 田凤娟倒也没有不耐烦, 只问向把她喊过来的众人:“咋了,这么着急叫我,是我交接工作报告上面有问题, 还是之前解决的那些案例出了啥情况?”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正好路过办公室的赵静就倚在门框上说道:“凤娟你别听她们几个瞎咋呼,他们叫你过来呀,不是工作上的事,是你家的好事”   田凤娟很是疑惑:“我家的好事儿?我家有了啥好事儿咋我还不知道呢,你们就都知道了啊?”   在确定薛主任离开后,自己就能走马上任当上主任的赵静没有半点嫉妒田凤娟能跟着薛梅一块儿去省城的想法,极为亲切地笑着说道:“这事儿哪儿光是我们知道啊,整个办公大楼里的人都知道。”   见田凤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赵静直白道:“就是你们家要上报纸的事儿!”   “报纸……啊!”田凤娟知道他们说的是啥事儿了,“可那不是得过几天呢嘛,现在就喊我可是有点早了,省城报社的人还没来呢。”   “说了半天,说得不就是要去你家里头采访你家秋月的省城记者已经来了嘛。”赵静轻轻拍了她胳膊一下,喊她回神,“是刚隔壁部门跑过来通知的,说让你赶紧回家,人家记者已经到了大江县了,喊你回家好能赶在那几个记者到之前捯饬捯饬形象!”   田凤娟一脸震惊:“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还要采访小学和高中的地区第一嘛!”   赵静少见多怪道:“一看凤娟你这就是满眼睛能看到的就只有自家闺女,根本没关注其他人。那人家小学和高中的第一都在省城,要不咋说你家秋月给咱们大江县长脸呢。”   因为苏秋月向来都是第一名,之前在念小学的时候也是直接考出了地区第一的成绩,所以田凤娟是真的已经将大江县除了出了自家闺女这一个天才以外,仍旧还是牢牢占据教育成绩倒数第一的事儿给忘了。她还以为,这说是要来家里头采访,也起码等排在得了小学第一的孩子后面,得再过些日子呢。   可现在,这人都已经到县城了,说着就要奔家里去了,可留在家里头的苏有粮和苏秋月却还不知道呢。一想到自己闺这放假以来是天天搁院子里那块地上给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样子,再想到她男人这日常风吹日晒,给原本挺俊(zun)的长相都给折腾得还不济当初在大队里白胖的形象……想到这,田凤娟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看着自己这因为今天又去办调职手续,又跟着薛主任一块去了下边生产大队而折腾得有些蓬头垢面的样子,还有这一身特意穿出来的旧衣裳……那鞋面和裤腿子上都还带着泥印子呢!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半天就算是请假!到时候该咋扣工资就咋扣,赵姐你想着给我跟薛主任那儿请个假啊——”   话音刚落,田凤娟就已经跑出了办公室,眼瞅着就要下楼了。   这可是上报纸啊!是跟着全家露脸,那从报纸上面剪下来的照片都能当做传家宝一样的光荣事情!田凤娟绝对不允许这如此宝贵的,是在苏秋月辛辛苦苦学习了那么久才又考出来了全地区第一才得到的机会,就这样被他们一家三口以如此土头土脸的样子被浪费掉。   要知道,他们家秋月过完这两个月暑假可是要去省城念高中的!这要是让省城的孩子看到得了全地区第一的同学爸妈是这模样,那还不得笑话死她闺女啊!   想到这,田凤娟就不由得更加快了几分脚步,直接拿出了自己当年拿到去赵桂花家砍人的速度,一路跑着就跑回家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在田凤娟到了家,气喘吁吁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苏有粮和苏秋月形象的时候,说完了让他们赶紧回屋换衣服、收拾屋子的话以后,她这一路跑回家岔的气儿才算是顺过来,抬起头正打算让还傻站在原地没动窝的俩人赶紧行动起来的时候,田凤娟却看见了穿着一身干净、漂亮新衣服的闺女,和白净着一张脸,颇有种回归了当年结婚时俊俏长相的丈夫。   “你们俩这是,早就知道记者要过来了?”田凤娟很是意外地问道。   “记者……媳妇儿你说的,是闺女之前提过的要来家里采访的记者?头两天范校长来家里头的时候,不还说要等过几天呢嘛。”苏有粮捋了捋自己刚顺便用凉水呼噜了一把的头发,试图让它变得更有型一些的同时,还不忘眼神不错开地看着田凤娟,跟个公孔雀要开屏似的绕着她转悠。   对此,田凤娟虽然有些中年少女心澎湃地为自家男人突然恢复了往日风采的样子而忍不住心跳加速,但在妇联工作两年多,身心都得到了锻炼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苏有粮一个眼神过来就直接扑过去的自己了,她现在是钮祜禄·凤娟!   “她爸你要是有事儿就直说,干啥绕着我瞎转悠啊?还有,我这边都收到信儿了,人家那记者已经跟着到大江县了!”分清楚事情轻重的田凤娟一把扒拉开了苏有粮,说着就要奔屋里头去换衣服。   苏有粮:“……”   她扒拉我。   她竟然给我扒拉开了?!   说好的做一辈子肤浅夫妻,就爱我的脸呢!   然而,还没等田凤娟走进屋里,苏有粮也没来得及放下自己刚刚为了装X而拿在手里头的书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苏秋月喊住了两个人,并示意他们看向院门口道:“爸妈,省城日报的记者和范校长都来了,还差两步就要上咱家门口的台阶了。”   苏有粮:“……”来就来吧,反正她也把我扒拉开了呜呜。   田凤娟:“!!”这就来了?可我衣服还没换下来呢,咋办,该给闺女丢脸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记者和范校长:“……”   我们是不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这台阶到底让不让上,还是,再等会儿?   …   不管咋样,这人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给人关门外头让人等着。   于是,在院子里头一家三口整理好各自复杂情绪,又互相不着痕迹地对了几个眼神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是一个露出了憨厚笑容,一个温柔拉起苏秋月的手,款款地从院子靠近正屋的位置走到了院子门口那里,笑容满面着,将一直犹豫在门口不知道该进不该进的几个人给迎了进来。   这一次由省城派过来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省城日报的工作人员,在这一次的采访工作中,一个负责拍照,一个负责谈话,另一个则专门负责对话记录。   至于这三个人以外,也是这四个人中唯一一个男同志的人则是省城教育局派过来的,是为了这一次的采访而专门随性给苏秋月发省城和地区为这次考试准备的奖金的。   这四个人头几天一直都在先采访生活在省城的小学地区和高中地区的第一名。之所以将苏秋月安排在最后采访,也是因为在这一次在各自年级中考出这样成绩的孩子里,除了苏秋月以外,剩下两个都是生活在省城里,采访起来也更方便一些,所以对于住在离省城有一定距离大江县的苏秋月就只能将她安排在最后一个采访。   至于为啥不能放在头一个采访……   这其中自然也不免是带有一些城市对于县城向来不太能瞧得上的偏见。   不过,这种偏见在省城过来的这四个人走进院子,见到了一身工装,风尘仆仆,看起来就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样子的田凤娟,和长相英俊,身形高大,手里捧着一本书,文质彬彬的苏有粮,和俏生生站在旁边,落落大方,且长相精神,穿着不俗的苏秋月以后,就都消失不见了不说,也让这几个原本有些不情愿过来县城采访,隐隐带着骄傲不屑的人,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更别说,人家这就算是住在县城,可光是看这种着花草绿植,还有黄瓜秧子、青菜萝卜,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还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和他们身后的青砖绿瓦房就能知道,这位在资料上写着,从前一直生活在下边生产大队,如今才不过在县里头生活了三年不到时间的苏秋月同学,是真的不像他们之前了解的那样。   生活水平也不是像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住在脏乱又狭小的茅屋里的生活。   人家这家里头的条件好着呢!   只是,几个人在震惊以外之余,却也不免更多了几分好奇心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庭,苏有粮和田凤娟又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带着苏秋月一路从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产大队里的农民身份,拥有如今在县城里头也有了房产,且看起来气质非凡的生活,且培养出苏秋月这样一个更胜于从小生活在省城里学生的孩子呢?   一个个的问题盘旋在几个人的脑海中。   而能够给他们带来答案的,就只有眼前朝屋子里走的一家三口了。   来自省城日报的三个工人员在进屋以前,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全都看到了流露在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   ——新闻人的敏感让他们觉得,这一次的报道,或许会能成为报社印刷次数最多的一版!   …   进了屋子,在简单寒暄、互相介绍了一下以后,一家三口是排排坐在平日里吃饭的桌子这头,坐在那头的则是三位记者,而全程只是为了蹭个镜头好能在等会儿采访结束以后,给这几个人忽悠到县初中跟着拍张照片上报至的范校长,和同样也是为了上报纸蹭镜头,将压了小半个月的奖金发给苏秋月的教育局干事,则分别坐在这四方桌子的另外两边。   苏有粮主动开口道:“记者同志,这我们也都是第一次接受采访,没有经验,也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您看这等会儿……”   负责交流的记者是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女同志,看年纪应该是要比田凤娟他们小上一些,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对苏有粮的问题,她都是没有继续板着脸,反而一改刚见面时的高傲,浅笑着说道:“您放心吧,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就当是普通聊天儿,一会儿我跟您了解情况的时候,您有啥说啥就行,要是遇到不愿意回答的也不用勉强。”   听到这个,苏有粮和田凤娟心里都放心了不少,点头回答道:“好的,那么您就随便问,我们这肯定也都照实说,不会胡编乱造,说些答非所问的回答。”   这话说得更叫采访的几个人不免高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开口闭口还都能拽几句四字成语,看起来这苏秋月同学的爸妈也不像是资料上写的,是农民出身,睁眼瞎一个啊。   但不管苏有粮和田凤娟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只要能配合他们工作,那说的好坏也就无所谓了,反正等回了报社,都会有专门的人帮忙润色几分。   对此,记者脸上的笑容更添了几分,问道:“其实我们这一次采访主要是想要问一下苏秋月同学的学习经历,以及您二位作为父母,和这个家庭对她的学习所提供的帮助或者是鼓励之类的,以及也要请苏同学简单讲一些她在学习中遇到的困难,又是如何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一路成为地区第一的经验。”   这几个问题,除了最后面要苏秋月说一些学习经验问题以外,苏有粮和田凤娟可是都很在行啊!   苏有粮道:“关于我们家秋月的学习经历啊,那我跟孩子她妈可真是都得先从我们还在大队里头生活的时候说起……”   记者点头:“那能请您具体说一说吗?我们也想跟着了解一下乡村教学的建设。”   在得到记者的认同之后,苏有粮和田凤娟是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苏有粮这一开口,就开始了刚刚还说不会“胡编乱造”的,胡编乱造了。   什么苏秋月从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样,过年时候看见别人家门上贴着的对联都会指着认,他们两口子给她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完以后,她就能跟着重复,上面的字再放到别的字中间她也能认出来。   说着,苏有粮故作遗憾道:“现在说起来也是那时候我们两口子不懂孩子这样代表了她天生就会学习的苗子,只觉得孩子挺机灵的,根本没想着教她学习。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俩要是也能读书念字,知道咋教育孩子,那我家秋月可能就不止现在的发展了。”   田凤娟也跟着说道:“是啊,那时候我们俩都忙着下地干活挣工分,对孩子的关心不够多,也不懂得说关注她的学习,一直到后来队里头有了小学,头一年的时候我们两口子都没想过说送孩子去念书,足足给她耽误了一年,到她快十岁的时候才给送了过去,可在大队小学里教书的也都不是专门的老师,只知道教孩子照着课本念,却根本不会因材施教,这就让我家孩子一直都为学校教的内容太过简单,而天天在课上睡大觉……哎,都是我们两口子耽误了孩子的发展啊。”   “……”   苏有粮和田凤娟这边是你一言我一句,搭配默契地说了不少苏秋月的“真实”求学经历,足足够在旁边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写了满满一大页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已经听得有些麻木的记者没有给他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而开始问起了苏秋月,想要让她说一说自己对于学习的态度。   对此,苏秋月沉默了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些在我看来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眼就会的知识是需要其他同学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学会的。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天才,我也不喜欢学习。甚至最开始我想要念书,也根本不是因为我想学,而是因为去念书可以逃避干活。”   听到这话,苏有粮和田凤娟先是心里头咯噔一下,心想闺女这咋还把实话说出来呢!   而不同于他们两个人的忐忑,几个记者心里却都对苏秋月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有了极大的兴趣——这将会是不同于之前两篇报道的,一个绝对的看点!   为此,负责采访的记者追问道:“那既然苏同学你说你不喜欢学习的话,那你是又怎么拥有现在的成绩的呢?”   “因为我想要改变命运。”   “???”   面对众人的疑惑,苏秋月既没有解释,也没有理会记者眼里隐藏的兴奋,和她爸妈投过来的担忧目光,只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喜欢学习,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是个天才。这并不是我自卖自夸,过于骄傲,而是在进入到县小学念书以前,课本上的知识我就都已经学会了,而等去了县小学以后,一年的时间我就自学完成了初中课程,而现在初中毕业了,我也正在准备高中知识的学习。我说这个不是想炫耀什么,而是想要表达我读了很多书,并从中学会了很多知识与道理。而也是在不断学习,明白了这些道理以后,我才知道了知识的宝贵,明白了学习是一件对我而言幸运又必要的事情。”   “因为如果当初我爸妈没有送我去念书,我又没有遇到蔡校长,遇到一直以来在帮助我学习的老师们的话,我可能会和许多女孩子一样,在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迫穿上嫁衣,为人妻、为人母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一下子就叫气氛沉重了起来。   为此,同为女同志的记者是既感慨苏秋月小小年纪就有了如此感悟,又为她所说的内容所震撼。   要知道,如果一个人从始至终都过着一帆风顺的生活,对外也都是极为优秀的表现的话,那么这个人的确会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却也等于让人们知道了,他过于索然无味,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而只会关注而不会记住。   但如果一个人出身贫寒,经历坎坷起伏,一开始给人的印象也没有那么讨人喜欢,却又在一次次的经历中,不断自我磨砺、总结经验,直到突破自我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一定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并被这些人牢牢记住。   苏秋月,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懂得欲扬先抑道理的人。   “那么苏同学你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呢?你是如何从之前不爱学习,变成如今能一直取得第一名成绩的呢?”   “分享当然是可以分享了,但我的经验是很难被复制的。”   记者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秋月认真道:“因为,我的经验都基于我天才的本质。”   被噎得说不出话却还要硬说的记者:“……那苏同学有没有一些总结出来的学习道理呢?”   说实话却在无形中装了13的苏秋月:“啊,这个可以有!”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苏秋月掷地有声地说道:“那就是,天才是无所不能的!”   …   这一期的采访很快就被整理出来,刊登上了新一期省城日报的主题栏里。   而其中,最让人关注的,应该就是在小、初、高三个地区第一孩子与家人的合影中,已经是第二次登上报纸,也是这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女孩子的苏秋月和她爸妈的照片了。   照片拍在小苏家院子的黄瓜秧子前,在拍照前苏秋月还特意跟这几个记者介绍了这由她亲自栽种、培育的自留地上的黄瓜、西红柿啥的,同时还不忘说了几句人工授粉的事情。但很遗憾的是,这些内容因为与学习无关,而只被留在当时来的记者里的手稿中,没能被记录到报纸上面去。   但苏秋月那句“天才是无所不能”的话,却没有被删掉,甚至还被排版成了她那一栏的小标题,算是整张报纸中除了大标题外,被排在了第二令人能够关注到的位置上。   实在是,有些让人羞耻却又莫名带感。   而说出这一言论的苏秋月也成功又火了一把,成为了“天才”一词的形象代言人。   虽然现在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人们对于很多敏感的话题仍然是风声鹤唳的。但实际上,在去年的时候,范校长还曾经同苏秋月说过首都那边有人提出想要成立一个由十三四岁孩子组成的,到大学去学习的少年班设想,但在之后却也时不了了之了,这让范校长很是遗憾,因为哪怕未来真的能成立这样一个少年班,苏秋月的年纪也就不再符合他们的招收标准了,这对于她这样一个真正的天才而言,实在是太可惜了。   苏秋月没觉得可惜,因为她已经从这个想法的提出感受到了新时代的到来。   在她看来,如果能够按部就班地考大学,那么又何必被拔苗助长地去念什么少年班呢。这是苏秋月在种了两年地以后得出来的道理。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不要拖延也不要跃进,稳稳当当的就挺好。   对此,9527表示:“但宿主你如果是要按照这个道理行事的话,你的‘消灭蝗虫’计划就不应该继续进行了,因为这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呢。”   在结束了采访以后,终于有时间钻研自己那时候所想到的“保护膜”概念的苏秋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作为一个被无良系统功能伤害到失去了自己宝贵土地的可怜宿主,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消灭蝗虫,拯救土地,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一提起土地就心虚的9527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主动帮苏秋月分析起了她手头上的进度:“宿主说的没错,保卫土地,人人有责!本系统也必须要承认,宿主你目前的这个研究方向是有向着积极方面发展的,但有一个问题就是……”   “什么问题?”   “时间问题。”   9527认真分析道:“系统空间里除了资料书籍以及全息教学影像功能不受限制以外,其他的功能全都要符合宿主所在时代特色,不能提供任何研究相关的超前环境与实验器物,所以宿主你的研究方向虽然对,但在这样的实验环境与条件下,你的研究势必要受到影响,时间也一定会被无限拉长。”   “……大概需要多久才行?”   “……快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那你爷爷个腿的还搞什么发明研究啊!   光是一个对的研究方向就要半年到一两年时间,那要是真的研究出来不得三年起步啊?!   这个概念让苏秋月觉得自己原本说要消灭蝗虫的誓言多多少少是有些松动了。   察觉到宿主有所动摇心情的老阴阳9527又上线:“本系统隐隐约约有听过某位宿主说过,不消灭蝗虫誓不为人的话%……”   只说发誓没说誓不为人,但也想赖账的苏秋月:“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还说过啥,天才无所不能……”9527又问。   “那天才也不能浪费那么长时间吧。”苏秋月试图狡辩。   面对苏秋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系统终于发大招了。   “那如果宿主能够研究成功,本系统就还你一片麦田呢?”   “!!!”   没等9527继续说,爱土地爱得深沉的苏秋月就又攥紧了自己的研究笔记本,继续埋头研究了。   所以说,追胡萝卜的不止是驴子,还有半吊子天才。   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天才与驴子之间,只有一线之差?   但不管咋样,在9527以麦田作为胡萝卜的诱惑下,苏秋月是又一次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冲动,每天都泡在系统空间的资料库里翻找、阅读着一切困难对她研究有帮助的资料,以能够尽快完成自己的誓言。   不过今天,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一整天大觉,搞一整天研究,反而是早早就起来洗漱、吃早饭,还特意换了一身苏有粮给买的新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   9527探头探脑地问道:“宿主你今天这是……”   苏秋月心情愉快说道:“嘿嘿,今天先不学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   因为苏秋月现在在系统空间里不是安静看书,就是在本子上涂涂改改,根本不需要统看着,所以9527昨天就偷了个懒,也学着苏秋月的样子,跟它的小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大觉,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看着苏秋月这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还有她不同于往日随便披个麻袋都能出门,已经换了好几件衣服选来选去的行为,9527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觉睡得有些太多了,只觉得脑瓜子一抽,就把心里头才刚想到的话给说了出来。   “宿主你这是,早恋了?”   “???”   面对9527这奇奇怪怪的发言,苏秋月表示:这个系统没救了,还是直接走程序吧!   …   所以,苏秋月这兴高采烈,又早起又换衣服的是要干啥去呢?   9527这边还在继续猜测的时候,就听见苏有粮站在院子朝里头喊道:“闺女,你好了没啊?咱们得赶紧出发去客运站了,我那天跟房主说好了今天上午去看房,总不好迟到的!”   “这就来啦!”苏秋月脆生生回了一句后,便雀跃着步伐从屋里走出来了。   而屋外已经等在院子里的,除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外,还有林七。   ——今天是小苏家一块儿去省城看房子的日子。   早在头些日子的时候,苏有粮就开始寻摸省城出售的房源了,却一直也没能遇着合适又愿意出售的,再加上他们手里头的钱也不算忒富余,满打满算也才攒了四千来块钱,所以这事儿也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但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苏有粮考虑到再过半个来月苏秋月就要开学了,他媳妇儿田凤娟那边的调职工作也交接得差不多了,只等九月份一到就也要跟着薛主任一块来省城妇联上班了。这种情况下,在省城买房子就成了必须要完成,不能再耽搁下去的事情。   要不然的话,他闺女能住学校宿舍,他媳妇儿也跟申请单位宿主,只有他没宿舍可住,这要是不快点买下房子的话,这两地分居,可就等于是一家三口只给他自己分出去了。   苏有粮心想,自己最近刚靠着天天抹油擦脸的保养,给颜值拉回去了一些,重温了不少跟田凤娟的甜蜜,可千万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掉链子,还是得尽快把房子买下来,在这里落户才行。   而且既然要买,就不能随随便便买。   学区房是必须的,还得离省城第一高中近的,方便他闺女上下学。苏有粮在这一次次来省城踩点儿的时候观察过,这省城妇联也是跟政府大楼挨着,离一高也不算太远,中间也就离着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所以这学区房等于是一举两得,又方便苏秋月上学,也方便田凤娟上班。   同时,按照苏有粮的打算,他还想买个跟县城里这所房子差不多的,带个小院子,能给他闺女留着种地玩,屋子也不能太小,起码得够他们两口子一间,他闺女一间,厨房、储藏间都不能少,最好再能有个空房间,好能置办个书房给苏秋月学习用,那种能放下个单人床的书房。   而在这样苏有粮自以为不苛刻,实际上却相当难寻摸的房源要求中,他是整个省城都跑了一圈,直给腿儿都跑细了才终于在省一高附近找到了一间完全符合他要求,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的房子!   “媳妇儿、闺女,我跟你们说,我寻摸到的这处房子可是相当不错,我一眼就相中了,保证你们娘俩也喜欢!不过就是听房主说这房子还有另外一户看上了,最近也打算过来看房呢,所以没准儿咱还得跟人竞争一番呢。”苏有粮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劲儿拿眼神瞥一块跟着他们过来看房的林七,其含义不言而喻。   因为林七会跟着他们一家三口过来是因为他也找到了一处合适的房源,想要带他们来看房,而这一举动,在苏有粮看来,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毫不掩饰的,对苏秋月的居心不良,想要借此讨好他闺女的谄媚手段!   所以苏有粮哪怕是跑细腿儿也还是强行加塞,在林七说要带他们看房的时候,将自己也找到了一处房子的事情放话出来,也要带着田凤娟和苏秋月娘俩来省城看房。   面对苏有粮和林七都找到房源都想带她们看房的意思,田凤娟直接拍话说道,“那就一块去!反正两处房子都在省城,先看哪个后看哪个就都一趟车的工夫,不如直接一天就都看完!”   于是乎,在田凤娟说一不二,和苏秋月咋样都行的态度下,这四个人就一起坐上了去往省城的客车,准备看房了。   而在林七的退让下,苏有粮找到的房源就成了他们抵达省城后的第一站。   “爸,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啊?”从下了客车以后,就一直跟着苏有粮七拐八绕,走了小半个小时路,这对于苏秋月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吃不消了。   “就快了就快了,再过一条街往里去的胡同,挨着过道儿的地方就是了!”苏有粮安抚着,指着不远处一个露着一个小小烟囱尖的地方说着,“那个红烟囱就是,青砖大瓦房,跟咱县城里的屋子差不多,可比那个还要宽敞气派!”   苏秋月顺着她爸伸出去的手指方向瞧,果真看见了一个显眼的红烟囱。   只是,这个红烟囱虽然没见过,但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她是在哪儿听过呢?   就在苏秋月试图回忆自己是在哪里听人说过红烟囱的时候,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却又不忘跟苏秋月并肩行走的林七突然开口了。   只听见他说:“苏叔,你说的那地方我去过。”   苏有粮:“???”   “因为这间有红烟囱的房子,就是我等会儿要带你们去看的地方。”林七略显艰难地说出了自己也没能意料到的真相,“这房子我上个月就看好了,但因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所以,你就是那个竞争者?!”   “不出意外的话,另外一个想买这间房的人,应该就是我。”   苏有粮和林七这边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等会儿见了房主以后该怎么说了。而同样为这样的巧合感到震惊的,还有已经趁俩人“对峙”的工夫,已经磕起由田凤娟提供的瓜子的苏秋月娘俩。   苏秋月:“妈,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吧?”   田凤娟:“对,不光是赶巧了,咱还省钱了呢。”   昨天就得到信儿说两家都想要买自己这间房,跃跃欲试想要坐享渔翁之利的房主:“这两家人咋都还没来呢,半路堵车了?哎呀,我这可都已经做好了他们互相喊价的准备了!” 第72章 (捉虫)   在得知林七和苏有粮两个人看中的根本就是一所房子以后, 一行人更加快了脚步,并在路上商量好了一会儿该怎么跟房主砍价儿的事宜。   这种事情向来不是苏秋月的主场,倒不是她不会砍价, 也不是因为她觉得砍价是种跌面儿的事情,而是苏秋月的年纪摆在那里, 在动辄上千块的金钱范围内, 她这个年纪站出来, 根本不会有人把她这个小毛孩儿当回事,也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听她嘚啵嘚啵地跟他们进行砍价话术的内容了。   于是, 在苏有粮别别扭扭不愿意和林七打配合, 田凤娟跃跃欲试扭着手腕子武力镇压之中,和林七全程装看不见苏有粮对自己瞪得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的目光,仍寸步不离地跟在苏秋月旁边, 对于砍价这事儿说来也能来,说不来也能不来的佛系状态下, 一行人也还是赶到了红烟囱所在的屋子前面,见到了已经在门口来回晃悠好几圈的房主和他身后的房子。   苏有粮当初能一眼看中这间院子,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不管是他, 苏秋月和田凤娟在被房主领着参观的时候, 也是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房子。   这房子可真漂亮啊。两个人都在心里感叹着。   大大的院落里一边是自家开荒种菜的小菜园, 和上面已经冒头的绿油油的菜叶子。另一边是这个时候开得正好的葡萄藤,上面的葡萄应该已经被摘下来了,只留下攀满了架子的葡萄藤, 还有被放在葡萄藤下的两把木椅和一张放茶杯的小桌子。   两边墙上都爬满了爬山虎, 让院墙看起来都充满了绿意与清新其中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死不了”花儿,各种颜色都有,绽放在墙角那里, 像是一个专供蚂蚁这些小昆虫欣赏的花园,让人总也无法将目光从那一抹绚烂中挪开。   再往里看,除了和院门对着的堂屋以外,左右两边还有四间大房,其中除了厨房和储藏室以外,剩下的房间都是连在一块儿,进一间屋就能将整个房间都走遍的那种。   虽然这几间屋子都是差不多的省城特有的房屋建筑,但因为房主在每个房间里都安上了大面玻璃窗,叫每个房间看起来都是宽敞又明亮不说,还能保证冬暖夏凉,和屋子里的清新空气。   毕竟,玻璃要比纸糊的窗户严实太多,冬天不会漏风,夏天也能更方面开窗通风。   不过这样在省城而言都算是中上等的房子价格可也是同样的漂亮。   在带着苏有粮一行四人将整个屋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以后,在说起房价的话题时,房主直接摊开一只手掌,毫不客气道:“一口价,五千块钱。咱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只要你们准备好钱,这产权过户说改就改,连着屋里头的这些家具啥的,我是都不搬走,全都折在这五千块钱里面。当然了,这家里头一直以来就我这一个小老头一个人住,也没怎么祸祸过,屋子里的装修、摆设也至少都能有八九成新,至于你们这人口多需要另补齐的家具那就跟我没关系了,需要你们自己掏钱买了。”   五千块钱,还不许砍价……   听到这个价格以后,苏秋月不免咋舌。心想说,这老大爷也太会要价了,就跟知道他们家有多少积蓄似的,要的这个价格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正好是她爸妈这两年多,连着自己奖学金加起来的钱,还给他们留了一百块钱。   不过苏秋月虽然觉得贵,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样子。因为这些日子她也没少听苏有粮说起买房子的事儿,知道这省城现在可谓是有价无市,很多人是想买都买不着,所以这眼下能赶上这么一间看起来漂亮又符合他们全家心意的房子,真可以说是过这村没这店。   至于为啥这房子会一直没卖出去,苏秋月猜这一定是因为价格太贵了,就算是省城里的工人要比县城和公社的人多,挣的工资也要更多,可他们这消费水平也不低啊,这一般家庭谁能随随便便掏出五千块钱买这么大一间房子啊,而能掏出这些钱买房子的人估计也就又该瞧了不上这样的平房了。   所以,认真来讲呢,能寻摸着这样一处又符合心意,价格虽贵但也符合省城房子普遍价格,并刚好是在他们支付得起的范围内,又临近省城第一高中和省政府,方便苏秋月和田凤娟上班下学的房子,已经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但,该砍价还是得砍价的。   ——在不犯法的情况下,绝不多花一分钱!   这是小苏家的规矩,跟有钱没钱没关系。   于是,他们要准备开始砍价了。   苏有粮捋袖子:我准备好了!   田凤娟梳头发:我也准备好了!   房主人老大爷:瑟瑟发抖.jpg   …   在田凤娟和苏有粮两个人“磨刀霍霍”向房东开始一人一“刀”往下砍价的时候,苏秋月就已经选好了一个离院子里葡萄架不远不近,却又刚好在能被它树荫遮挡的地方,寻摸了一个小马扎坐了下去,颇有一种远离砍价战场,悠然自得于葡萄架旁的惬意。   看到她这副就差一把大蒲扇,就能跟胡同口那些老大爷一块纳凉的样子,一直跟在旁边却碍于苏有粮而不敢跟苏秋月靠太近的林七忍不住笑了笑,走到苏秋月的身边,从兜里拿出了一块稍稍带着点他身体温度,却从来没用过的手帕递给了她。   林七道:“快擦擦汗吧,脑门儿和鬓角上全都是汗珠子,要是不赶紧擦干净,等会儿就该流去脖颈那儿了,浑身都该是汗臭味了。”   苏秋月:“嗯……我这就擦干净。”   说这话时,苏秋月明显是有些一心二用,心不在焉地接过那块棉布手帕,胡乱地在脑门儿上擦了两下后,也没撒手把手帕还给林七,只怔怔地看着她面前不远处的地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想。   只不过是在忙着跟系统说话罢了。   苏秋月:“9527,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9527问:“是什么事情能比宿主你买房子还重要?”   只见苏秋月一脸沉重地说道,“比买房子还重要的事,是我突然想到,那个已经成立了两年却从来没有一次打败过我却越挫越勇的‘竞争者联盟’里的人是我和我同岁的人。这样的话,等半个月以后我开学,他们是不是也都要开学了?”   “当然了,他们不光也要开学准备进入高中继续念书,还都和宿主你在一个学校呢!”   “??!”   苏秋月一脸懵:“这啥情况?我是知道他们一直都生活在省城,但省城这边一共有四所高中,甭管怎么算,这联盟里头的六个人按各自的成绩也不能都聚集在省一高这一所高中里吧?要是这样的话,你让省一高里的普通学生咋办?又让另外三所学校招生办的老师情何以堪啊!”   9527认真道:“他们选择省一高当然是因为宿主你啊。根据本系统了解,在宿主你决定接受省一高的邀请以后,高中校长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生源,就直接将这一消息传播了出去,这让一直以来都将你作为竞争对手,却屡战屡败的六位同学知道以后,便也都选择了省城第一高中就读,以能够完成他们从五年级毕业以来就一直想要和你面对面较量的夙愿!”   苏秋月:“……我现在换个学校念还来得及吗?”   9527:“很遗憾,学籍已经入档,没可能换了。”   还没等苏秋月继续说下去,外面一直关注着苏秋月一举一动的林七见她刚还一直都在发呆,这会儿却又咬牙切齿,好像是想到了啥不开心事儿的样子,连忙伸手轻轻推了推苏秋月的肩膀,问道:“月儿,你没事吧,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了,咋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呢?   被问到这句话时,苏秋月正在将这六个竞争者联盟成员的形象代入到程林这个留给苏秋月印象极深的昔日小学同学中,并为自己可能会在接下来的高中两年时间里遭遇像当时程林一样不断对自己挑战、挑衅的“同学情”而感到心情沉重呢。   “月儿,你咋不说话啊,是不是真的哪儿不舒服了?我这就去喊叔跟婶儿过来——”见苏秋月半天还没有反应,林七不免有些着急了。   “啊……啊,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有点头晕,可能是走得有点累了。”终于回过神的苏秋月看到林七着急到要喊苏有粮和田凤娟过来的样子,连忙搪塞道,“哥哥你别担心,我真没事儿,就那一阵儿,现在就没啥感觉了。”   “真没事?可你刚刚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林七仍有些不放心,还是想要去喊苏有粮他们过来看看,以确保苏秋月没有问题。   看出林七意图的苏秋月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再三保证道:“真的真的真的没事儿,不用喊我爸妈过来的,哥哥你陪我在这儿坐会儿就行了,正好咱俩还能商量商量,等一会儿他们把房子的事儿定下来以后,咱们去国营饭店吃点啥。”   被苏秋月拉住手以后,林七整个人就“嗡”的一声,就跟被蜜蜂蛰到了似的,只觉得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整个人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自己被拉住的左手掌上。   月儿拉我的手了!   拉我的手了!   我的手!   从来没有过与人这样亲密接触过的林七只觉得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也顺着那一处和苏秋月柔软手掌触碰的皮肤而一点点侵袭了整个手臂,再到半个身子,一直到林七整个人都陷入到了这陌生却又让他舍不得松开的甜蜜感受中了。   至于苏秋月说了什么,林七都已经没了注意。   什么糖醋里脊、羊肉丸子汤、酥炸小肉丸、三鲜饺子、手擀面……林七全然没了可以给出苏秋月意见,和她一起商量的能力了,只一个劲儿地点头,一个劲儿地看着两个人一直都没松开的手,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一直到跟着房东进去屋里头准备再看一遍房子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又出来,苏秋月跟着松开了握着的手,起身去迎他们的时候,林七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可这个时候,苏秋月已经站在了田凤娟身边,而不会再拉他的手了。   林七有些低落。   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哥哥你还傻站在那儿干嘛呢,爸妈把房子买下来了!”站在田凤娟身边,苏秋月也不忘朝林七挥手喊他过来,“爸妈要去取钱,哥哥你先陪我去国营饭店吧,我都饿了。”   说着,苏秋月见林七还没反应过来的,就跟着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说道:“等会儿咱们先去国营饭店占个座儿,刚房主爷爷还说呢,说国营饭店又出了新菜品,叫糯米珍珠丸子!听说是肉馅儿裹上糯米上锅蒸熟的,一点都不腻,等会儿咱们就点这个吧?”   林七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苏秋月,说了一句:“好,我都听月儿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林七只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就好像变得轻松了。哪怕没了苏秋月那一双略显凉意的手牵着自己,他也还是朝她迈出了雀跃欢喜的脚步。   至于刚刚那那一股突然出现的低落情绪,也已经像它来时那样,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苏秋月带来的魔力。   是属于他小月亮的神奇。   林七这样想着,加快了自己奔向“月亮”的脚步。   他的月亮,就是苏秋月。   …   苏秋月这边是跟着爸妈还有林七一块儿在省城国营饭店里吃得大快朵颐,为他们终于在省城买下房子,和即将搬到省城里的新生活而庆祝着。   而在苏秋月不知道的时候,同在省城的钢厂家属大院里,才刚被苏秋月同9527提到过的“竞争者联盟”小组成员们则正又一次开始了新的,关于他们即将和苏秋月同校上学事情的会议。   事实上,早在中考结束以后,这六个小伙伴就全都摩拳擦掌想要知道成绩,更想要知道苏秋月会选择哪所高中就读了。但碍于县城和省城的距离,以及这样地区联考的成绩总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所以这几个人就只能上阵临磨刀,开始给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干了。   比如,提前学一学高中的知识。   这六个孩子的爸妈除了周白鸽她妈在部队工作以外,其他几个人的爸妈都是正式工。不是汽运公司的干事,就是钢厂的技术员,要不就是纺织厂的主任,还有在工农兵大学当老师,和在政府工作的。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好工作,不缺钱也不缺见识那种。   这些家长对于孩子们凑在一块学习的事情也是喜闻乐见,不光没有觉得他们这几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凑在一起为了打败苏秋月而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的行为有问题,反而还帮着自家孩子搜罗了不少学习资料啥的,好能让他们的孩子能在这个小组里面更加出类拔萃。   所以,在听说自家孩子想要提前学习高中知识的想法后,这群家长就又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找来了一整套的课本,有的弄到了相关资料和习题册,还有的则是请来了各学科的老师来帮忙补习……总之就是全副武装,尽可能的将高中一年级所需要学习的内容以及所要面对的教学环境都给模拟出来了。   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中,这六个人的学习能力是突飞猛进,并驾齐驱地都在这两个月不到的暑假时间里,完成了高一年级课程中的第一单元内容。   而这样的教学成果,也让他们对于开学越发期待了起来。   ——他们都想和苏秋月面对面竞争,并用实力打败她!   为此,在距离开学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的时候,这六个人在结束了补习之后,也没有停止他们之间的会面,特意开了一个小会议——为能够打败苏秋月而准备的会议。   作为这一次地区考试中排名第二,也就是差了苏秋月足足十分的汪平激情愤慨地说道:“朋友们,现在距离高一开学只剩下十五天,也就是半个月了,你们的学习进度都完成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可以面对面打败苏秋月的信心!”   其他几个人:“……”   这话说的好中二,也好让人尴尬啊。   孙小红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毛毛,一脸无语地说道:“汪平,你能不能正常点?知道的是说你得了地区第二不服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打了鸡血呢。”   汪平不服气地反驳道:“……孙小红你是不是因为你在这次考试中考了咱们六个人中的倒数第二,所以不服气了?”   “谁倒数第二了?!我这回考试可是考了地区第六呢!”   “在我们六个人里你就是倒数第二。”   “汪平你是不是欠扁啊!还有,我倒数第二咋了,你正数第二不也没能考过人家苏秋月同学,在大伙儿都没有加分的情况下,比人家低了足足十分呢!”   “我低十分我也是第二名。”   “……”   说不过汪平,孙小红就只能引战。只见她指着一直蹲在旁边的赵小明说道:“那赵小明考了地区第六在你看来就是倒数第一了?你这叫歧视!”   又一次被cue的赵小明:“……不是,关我什么事儿啊!我考倒数第一……不是,我考了地区第七也是因为这一回语文试卷太难了,我数学可考了99分,就比苏秋月同学差了一分!”   “那你也是倒数第一。”   “……”   眼瞅着这仨人要起来,周白鸽和张春生、李思三个人连忙给他们拉住了。   周白鸽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起内讧!这等回头见到了苏秋月本人,让人看见咱们六个还没怎么着呢,就先自己掐起来,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是啊是啊,你们仨人快点消停会儿吧,有这功夫不如再多背一篇课文,多做两道题。”   劝来劝去,见汪平、孙小红和赵小明三人还都绷着一张脸,满是对彼此不服气的样子,爸妈一个在工农兵大学教书,一个在省高中招生办工作的李思开口了。   李思道:“你们既然都这么不服气,那现在还是都多看看书吧。我妈说了,等开学的时候学校那边会组织入学考试,到时候会根据成绩,专门分一个重点班出来,苏秋月同学肯定能进重点班,所以……”   虽然李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含义也都已经被在场的几个人听明白了。   实际上,关于去年少年班的事情,连县初中的范校长都能听到些许风声,就更别说在省城的人了。当时消息一出,这六个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去报名参加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事儿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了。   但不管成不成,这都像是一个讯号。   一个来自教育政策可能改变的讯号。   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重点班的存在,更是说明也验证了一些问题。   然而,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这六个满心都是考进重点班,打败苏秋月的孩子,他们不会想那么多,也想不了那么多。   非要说的话,他们现在想的,就只有学习、学习、学习!   于是,就在苏秋月还在家里头睡大觉,一边研究消灭蝗虫,顺便搞一搞化肥增产,同时还不忘计划着等搬去省城以后要怎么整理自己的房间和书房的规划这样一心多用的时候,竞争者联盟的六人小分队则已经开始了他们新一轮的学习之路。   苏秋月:总觉得心有点发慌……嗯,一定是饿的。   —   “上次我来看的时候就想好了,东屋这边光线、通风好,到时候靠近堂屋的这间留给你做睡觉的屋,再往东那间就给你弄成了个小书房,方便你平时看书,也清净。至于我跟你妈,就住在堂屋西边这间,离厨房的储藏间近,做啥拿啥的也方便。”   苏有粮跟苏秋月比划着这间房子的同时,还不忘同田凤娟略显傲娇地说道:“至于后盖的这间屋子,就勉强算是留给林七这臭小子的房间好了。也方便我平时盯着点他!”   没能听到苏有粮后半句话的苏秋月早已经被苏有粮刚说的对房间的安排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直接喊了一嗓子“我去东厢房看看”后,便小跑着进了堂屋,走过了一个小会客厅似的过道儿后,直接走进了剩下两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似乎是想要进屋再好好看看屋里的结构能不能适合她想出来的房间摆设布局,又该怎么安排才能更合理。   一直等苏秋月进了堂屋,去到属于她的房间以后,一直强忍着笑意的田凤娟这才说到:“她爸,你之前不是已经接受林七那点小心思,也觉得小七人不错的嘛,怎么突然又变了一个样子,回到了之前的态度呢?”   听到这话,苏有粮反驳道:“我的态度从来都没变过,只是之前是看他对咱闺女还算不错,又根本没开窍,才放下那么一点点的警惕。但现在这小子这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咋还能再让他随便进出咱闺女的屋子,平时还走得那么近啊,就算是我再满意,那也得防着点才行……”   田凤娟瞥了他一眼,啼笑皆非道:“你呀,咋也不想想,就算是小七开窍了,就咱家这个天天不是吃就是睡,最近又开始爱上种菜的闺女也根本没想过这问题啊。还用得着你防?只咱家秋月喊一嗓子哥哥,小七这边就算是有再多想法,也都只能被圈在这个称呼上面。”   “也对啊……”苏有粮琢磨了片刻道,“说起来也真不知道咱家秋月这是随了谁,就跟这脑袋瓜全都用在学习上了一样,在这方面上整个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倒是挺让人省心,也叫林七那小子百爪挠心的。”   “行了行了,越说越不着调!”田凤娟嗔了他一眼,道,“不过现在房子也买下了,虽然也掏空了咱家这两年攒下来的钱,但不管咋样,有了房子咱们一家三口就又能在一块儿了,真好。”   听到这话,苏有粮也结束了刚刚的话题,同样感慨道:“是啊,真好。媳妇儿你说谁能想到,这才几年的工夫,咱竟然也能来省城安家呢?别说别人不相信,就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切都好跟是在做梦一样……”   “现在这日子可不就是像做梦一样。”田凤娟认同地点了点头,同样忍不住感慨道,“三年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咱们才刚借着闺女的光有了去县城工作、生活的资格,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咱们三口离开的靠山屯。可没想到,这才三年的时间,咱们竟然又能再搬家,还是直接搬到了省城,这真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   在头几天已经完成了付款、改房产信息、迁户口、上户口等一系列买了房子以后所必须要走的流程以后的又一个周末,也就是今天这个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便又带着苏秋月来到了省城,打算仔仔细细地将这个已经彻底属于他们小苏家的房子好好再看一遍。   顺便也把屋子彻底收拾一下,以准备过几天正式搬过来。   拿下这间房子的最后价格是四千八百块钱,连着家里头所有的家具啥的,也算是苏有粮和田凤娟所能接受和支付得起的范围。   这个价格对于现在的小苏家人而言是能拿的出手也不觉得心疼的数目,但对于从前的他们,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说起来,现在回头想想从前的日子,也真是不怪当时队里头的乡亲们瞧不上我,毕竟那时候我的确是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还拖累得你们娘俩也跟着不受待见……要是我能再早些年醒悟过来,更早点看清我爸妈和大哥他们的真实面目就好了,那样的话也就不至于蹉跎了好几年,让你跟着我一块吃苦不说,也耽误了咱家秋月的天赋……”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有粮心里头是真的悔恨得不得了,恨不得能回到几年前,去打醒当时胸无大志,整天好吃懒做还觉得自己占便宜,觉得这样就是对媳妇儿、孩子好的自己,让他不至于晚了这么多年才有如今的成绩。   对于苏有粮满是遗憾后悔的表达,田凤娟没有安慰他也没有责备他,只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之前范校长说首都那边还曾经有人提议要成立少年班,虽然这个提议没能被实现,但保不准过几年就又会有新的机遇出现。以咱闺女的能耐,省城是留不住她的,只有首都才可以。”   苏有粮:“媳妇儿你这话的意思是……”   田凤娟:“我的意思是,家里头现在只有三百块钱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感慨从前,而是努力赚钱!”   原本以为会得到安慰或是鼓舞苏有粮:“……”   虽然但是,我媳妇儿说的都对!   又过了一会儿,苏有粮说道:“说起来,咱俩也得商量商量,县里头的房子咋处理,这也住了快三年了,要是卖出去我可还真有点舍不得。”   田凤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卖出去舍不得,出租的话又怕人瞎祸祸。不然,咱就留着吧,以后周六日放假啥的,时不时回去看看,到时候也能托蔡校长和蔡老师一家给咱盯着点。”   苏有粮道:“这个可以!虽然省城比县城要繁华不少,但真要说有感情的地方,还得是咱最开始那小院子,毕竟那可是咱们攒了好久的钱,还跟林七借了不少才买下来的,总归也是个纪念。”   这个时候,苏秋月从屋里头走了出来,正好听到了苏有粮后半截的话,便问道:“爸妈你们说啥呢,啥纪念啊?”   “我们俩在说咱们三口马上就要搬来省城里了,县里头的房子该咋处理的事儿呢。”   “处理……爸,你是要把房子卖了吗?!”   没等苏有粮解释,苏秋月就一脸不赞同地说道:“家里头我种的那批黄瓜可是刚完成人工授粉,还得等至少几个月才能收获呢,现在要是卖了,那不得便宜别人了!”   听到这话,苏有粮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家闺女勤劳和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表现,还是说她这从前在队里头从来没下过地到了城里反倒是爱上种田的行为太过奇怪。   但面对苏秋月的否定态度,仿佛自己说一个“不”字就哭给自己看的样子,苏有粮连忙解释道:“没说要卖房,我跟你妈说的处理,是打算把房子留下,拜托给蔡校长和蔡老师一家平时给照看点,回头等周六日啥的,咱再回去住两天这样,反正从省城到县里头也就两个小时的工夫,也不算麻烦。”   “不卖啊?那不卖就咋都行了。”苏秋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说起来,爸你在学校的工作咋办?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不管是白班夜班也都得在小学那边,这样的话你咋跟我和我妈一块搬去省城啊?”   苏有粮道:“这个啊,我头几天在买完房以后就去找蔡校长辞职了,就是一个临时工,辞职也容易。所以你爸我现在是一身轻,说走就走了!”   苏秋月又问:“那爸你这工作不干了以后,等到了省城还会再找新工作吗?还是打算不上班,全职忙活你那个服装生意?”   对于苏有粮辞职这事儿,苏秋月倒是觉得没有啥问题。虽然在小学里头看大门也不是啥累活儿,但架不住苏有粮为了能多挣钱,天天值夜班,留着白天卖衣服这样跟陀螺似的连轴转啊。   苏秋月知道,她爸之前那么辛苦就是为了能在省城买房子。现在房子也买了不说,家里头还有买房以后剩下的好几百块钱,是完完全全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   所以,苏秋月也不愿意再让苏有粮这么辛苦了,只是……   “现在的政策终究还是严打投机倒把这种事儿,现在咱家有了房子也不缺钱,爸你这个买卖还是稍微收敛一些?真要是做强做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可是很容易被举报的,我担心……”   “闺女你不用担心这个,别的爸不能跟你保证,但这个我绝对能保证一点,就是我卖出去的这些衣服都是绝对合法的,哪怕是有人举报也没关系,因为这根本不是投机倒把……”苏有粮知道苏秋月担心自己,便小声说道,“从去年开始,爸就已经跟县纺织厂达成了合作关系,我已经跟他们那儿挂名成了业务员,不光有厂子的红利分成,而且我就算是卖再多的衣服也都不能抓我,因为这就是‘业务员’的工作。”   “!!!”   从两年前苏有粮跟自己坦白了他“来钱快”的赚钱途径以后,就一直担心有一天会在街上看到她爸跟那些黑市里的人一样被抓走的苏秋月震惊了。   苏秋月:“原来还能这样干?!”   苏有粮:“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   父女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都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嗯……反正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只要她爸以后都不会有被抓住的风险就好啦。苏秋月非常光棍地想着。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省第一高中开学的日子了。   背着新书包,穿着新衣服,走出新家的门口,站在新学校大门的时候,苏秋月还没来得及感受高中校园的气息,以及开学第一天的欢快,就先感受到了一波被六个排排站在学校门口的陌生同学注视的感受。   苏秋月:这是什么情况?   六个人:终于等到你了! 第73章 (捉虫)   省一高的开学流程, 是先登记报名,然后跟着报名人数进行排考场,在完成了入学考以后, 再根据成绩分出一个重点班以后,将剩下的学生重新打散, 根据高中低各成绩平均分班, 以保证除重点班外其他的班级能力都能够差不多持平。   因为这已经是高中阶段, 过来登记报名的学生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孩子了,所以在这一整套开学流程中, 每个学生都是独来独往, 没有谁让家长跟着一起帮忙。   也因为这个,赵小明六个人才能这样早早地过来却一直不进去,蹲守在学校门口这里, 以蹲到苏秋月,跟她一块去进去报名。   这当然不是挑衅了, 这只是一种策略!   一种为能够他们能在期待了两年的竞争对手真实面对面对的时候,表现出最佳状态,并也能更深度了解对手情况, 以保证自己能够胜出的策略!   但, 在真实面对面之前, 这六个从小学就开始自己上下学,不用爸妈接送的人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他们视为最强对手的苏秋月不光要父母接送, 竟然还跟个小奶娃娃似的, 说了那么半天话还没分开?!   对此,赵小明看着一直没有跟爸妈告别,在那边还不知道说些什么话的苏秋月, 小声说道:“李思,你说的要是咱们能跟这个苏秋月一块报名的话,就能机会分到一个考场这事儿是真的吗?咱都在这儿等了多半天了,她也还不进去,我这都让秋蚊子给咬了好几块大包了!”   李思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先进去报名,但咱们可先说好了,甭管你是没按我说的做跟苏秋月同学一块报名,还是跟她一块报了名我,最后要是都没能跟她分到一个考场的话,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我也是听我妈说的,不能百分百保证的。”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咱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跟她都能被选进重点班吗,干啥还得跟她一个考场啊……”赵小明说着,还不忘挠着自己身上被咬的那几个蚊子包。   “当然是为了对她进行更深度的分析,看看她在考试过程中的表现和习惯呀。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既然想要赢过苏同学,当然就得先了解她这个人才行啊。”李思边说边从包里头拿了一瓶清凉油出来递给赵小明,好让他能停止这仿佛猴子瘙痒一样的丢脸行为,以免被不远处的苏秋月看到,影响她对自己和另外几个人的印象。   赵小明接过清凉油,仍忍不住嘟囔道:“可她到底啥时候才能跟她爸妈说完话去报名啊,这也忒磨叽了吧。”   其他几个人:“磨叽也得等着,反正也都已经等了这么半天,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苏秋月并不知道自己是这六个人的话题焦点,但她也的确注意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奇怪表现和时不时总朝自己看过来的异样目光。   这样的目光对于苏秋月而言,早在她第一次上报纸时就已经习惯了众人在看出自己是报纸上的那个地区第一时就已经习惯了。所以,她并没有太多在意那几个人,更没有将这几个人联想到那个一直被9527提及的“竞争者联盟”成员身上,毕竟苏秋月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从来没见过那几个人,所以她完全想不到这六个人就是拿自己当“头号对手”的联盟成员。   更别说,苏秋月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进学校报名呢,在这样关键问题尚未解决的情况下,那几个奇奇怪怪的学生如何表现就已经不能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不会给自己身上瞅出大窟窿来,苏秋月也就顾不得关心这几个人了。   因为她关心的,是自己该怎么进学校报名的重要事情。   根据苏秋月的观察,省一高这边应该是不允许家长进学校帮忙报名的。只看门口那个看门大爷就是,一直站在校门那里就能知道,他的工作应该就是为了防止家长进去。但如果学校真的不让苏有粮和田凤娟跟着进去的话,那她又该咋进去呢?   就在苏秋月苦恼于此的时候,同样观察到这一点的,还有向来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苏有粮。   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看来看去看了好一会儿后,也只能略显无奈地对苏秋月说道:“闺女啊,我跟你妈都看了好几圈了,没一个新报名的学生身边跟着父母,估计就算是跟着,你们学校也得不让进。所以我们俩是没法给你送进学校了,你只能自己进去了。”   自己进去?苏秋月有些犹豫。   倒不是怵头一个人行动,主要是……她根本不认识路啊!   那甭管是县小学还是县初中,她各自都待了至少一年的时间,努力认路,认来认去最后也只记住了从学校大门到教室来回,再从教室到女生厕所来回这两条路。这玩意儿真不是脑子的问题,而是天生的啊!   对此,苏秋月苦恼地说道:“可爸你知道的,我根本不认识路啊,咋进去?就算是我开口问路,人家跟我说了,我这这连东南西北都辨别,人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走啊……”   说起这个,苏有粮也是有些犯愁。   要说苏秋月不认路这事儿是从小就有的,可以前那十来年他们三口都一直生活在靠山屯大队,那统共面积也没多大的生产大队,完全都够苏秋月这从小到大一点点迷路一点点认识路,再一点点轻车熟路了。所以在从前,苏有粮和田凤娟是根本没有为她这个无伤大雅,也不算特影响生活的小瑕疵而感到苦恼。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离开大队了。   这在县里头住了足足三年,苏秋月才算是记住了一些标志性的路线,啥国营饭店啊、供销社啊、县政府、学校、胡同、还有各个补习老师家这几条路线,可刚记住没多久,他们这就又搬来省城,又得开始重新记路线了。   之前在小学的时候苏有粮能利用自己在学校当门卫的便利接送苏秋月进教室,之后到初中,苏有粮也能拜托人刘老师在初中学校工作的爱人帮忙负责这事儿,但省一高,苏有粮自己进不去,也没有认识的人啊!   一家三口这都在思索着这事儿该怎么办的时候,田凤娟这眼神一瞥,就看见了从刚刚就一直站咋学校门口那边却迟迟没有进去的六个陌生学生,以及他们时不时总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和落在她闺女身上的目光。   田凤娟眼神不错,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下那六个小孩儿的长相,见他们穿得也都挺不错,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有啥坏心眼子的孩子,田凤娟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他们两口子作为家长不能进去学校,那干啥不寻摸个也要进学校里去报名的学生帮忙给苏秋月带进去呢!   于是,在田凤娟小声将这个想法跟苏有粮说了两句并得到赞同之后,还没反应过来的苏秋月就被田凤娟拉住了胳膊,并带着她一起,朝那六个人走了过去。   六个人: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你咋就还打小报告了呢?!   苏秋月: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①   …   只是想要守株待兔,等着苏秋月进学校报名以后能赶在第一时间跟在她后面一块报名的六个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只不过是多往那边看了两眼,田凤娟竟然就拉着苏秋月朝他们过来,这简直是让他们惊慌失措,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生怕自己的小心思会被对方家长知道。   “咱们跑吧,学校不许家长进去,就算是苏秋月同学真聪明到只看了咱们一眼就猜到了咱们的意图,做出了跟家长告状这种事情也没事,只要咱们进去了学校,这位阿姨也一样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赵小明正纳闷另外几个人怎么不回应自己这个绝佳办法的时候,他就听见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这几位同学你们好,阿姨有些冒昧地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也是来省一高报名的高一新生啊?”   赵小明:“……”我当时害怕极了。   六个人:“……是、是的阿姨,我们、我们也是来报名的新生。”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一种背后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的心虚感。排排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刚从地里头被刨出来的小土豆子一样,全都垂眉低眼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等着田凤娟继续问下去。   并不知道他们身份,也没有听到刚刚赵小明说的话的田凤娟和苏秋月都没在意他们这样的反应,反倒觉得这几个人还挺害羞的,就搭个话的事儿,竟然全都面红耳赤不敢抬头了。   “我觉得他们刚刚一直在我,可能是看我太好看了,想和我做朋友欸。”苏秋月在田凤娟发挥自己在妇联工作了两年多的亲和技能时,抽空9527说了一句。   “真的吗?我信了。也希望宿主你之后真的能和他们做好朋友。”最近多多少少是有点故态复萌,回到老阴阳统状态的9527还不忘呵呵笑了两声,直给苏秋月笑得手痒痒,想打人的那种痒。   懒得跟系统继续对话的苏秋月在田凤娟已经用温柔的语调,和煦的对话,以及无往而不利的笑容成功给对面那六个小屁孩给说得入套了……不是,同意了带自己进学校报名以后,也同样展现出了一个客套又不失亲切,矜持又友善的笑容。   苏秋月:“你们好,我是苏秋月。”   六个人:“……你好,我们知道。”   知道?   知道什么?   苏秋月琢磨了一下,想明白了:“你们是在报纸上看到过我名字的吧?说起来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当时省城日报过来采访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会占报纸上一点点的位置,没想到会把我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搞得我那阵子都有些不敢出门了呢。”   这番话光听的话,那是妥妥的凡尔赛文学啊。   但问题是,苏秋月是谁啊,她咋可能会为了一时的炫耀而影响自己在新学生和未来可能会和自己做同学的人面前搞这种惹人反感的事情出来呢。所以,在说这番话的全过程里,苏秋月都一边说一边故意不喘气,直给自己整张脸连着脖颈子和耳朵根那儿都给憋得发红,以表现出自己是真的不好意思的样子,免得引起对面六个人的不满。   竞争者联盟里的这六个人虽然是从小生活在省城,学习能力和见识都不少,但成长在这个时代下的人注定还是要更单纯朴实很多。除了苏秋月这个从小跟她爸妈这边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偷懒耍滑,装洋蒜的例外,这六个孩子是真的都相信了苏秋月话里的不好意思,也相信了她这换了别人说就的挨揍的“凡”话。   看着苏秋月这面红耳赤却也越发显得好看的样子,从来都是个颜值控的孙小红忍不住跟旁边的李思和周白鸽小声说道:“原来苏同学真人的性格这么好啊,我还以为她的性格会像是她的成绩一样骄傲呢。而且,她长得真的好漂亮啊,一点都不像是下边生产大队里的人,看起来比咱们几个都要白净呢。   听到这话,李思也跟着小声应和道:“是啊,苏同学不光长得好看性格好,连她妈妈都好漂亮啊,而且她们说话都好温柔啊,我之前也以为她会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没想到……”   这个时候,周白鸽低声嘘了一下:“小点声音说!要是让苏同学知道了咱们一直以来都对她有敌意的话,咱还怎么跟她相处啊。”   对苏秋月产生好感的,不光是这三个女孩子,还有站在他们前面,前一秒才刚接受完毕田凤娟的温柔攻略,下一秒就又直接感受到了苏秋月长相与说话声音冲击的三个男同学。   赵小明:她本人好好漂亮啊……   张春生:说话声音好好听啊……   汪 平:这脑门儿也不鼓啊……   竞争者联盟:“……”   你们真的不再挣扎一下吗?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被俘虏了?!   你们六个人还记得成立我的时候你们立下的誓言吗!!!   六个人:不记得了。   就这样,在田凤娟的柔声催促下,跟着已经被田凤娟和苏秋月俘虏了的六个人一块儿进了学校。   对于社交这种事情,苏秋月可谓是遗传了苏有粮待人接物的能耐,向来都是只要她想,就没有交不到的朋友。   于是,在跟着这六个人的簇拥下,结束了只需要在一大张人名单表上找到自己名字并画个勾的报名登记以后,苏秋月便有心想要在省城高中开拓一下人脉关系,以能够多认识一些人,不至于孤军奋战一个人对上竞争者联盟里的人。   “宿主真的要和他们,交朋友?”在苏秋月还没开口的时候,9527来了个紧急上线,语气很是奇怪地问道。   “对啊,多条朋友多条路,刚接触感觉这几个人性格都还挺好的啊。”   “……那,还请宿主,加油。”   说完这一句话后,不等苏秋月再往下问,9527就“咻”的一下钻回了系统空间,还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小桌板,似乎是打算视情况来决定要不要屏蔽空间。   系统这样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作为已经跟9527认识了三年,苏秋月多多少少也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间歇性抽风,便也没有在意,仍坚定了自己想要多交朋友得的念头,也错失了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在结束了报名,几个人又带着苏秋月回到上午刚见面时的地方以后,苏秋月主动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叫啥呢,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今天遇到了也算是缘分,不如一起交个朋友?”   六个人:“……”   竞争者要和竞争者联盟交朋友?!   是我们疯了,还是她……这么温柔的人不可能疯。   还有,名字要咋说,那年年成绩单上我们的名字都在她下面,被发现了咋办!   看见这几个人不说话,苏秋月有些疑惑:“是,不方便说吗?”   “没,没有不方便!”   苏秋月:“那你们刚刚怎么都不说话啊?”   六个人:“那个,我们刚刚是在想该由谁先开始自我介绍呢。”   是啊,该由谁先开始呢……   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赵小明。   赵小明:“……”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顶着苏秋月好奇期待的目光,赵小明眼睛一闭一睁,说道:“苏、苏同学,你叫我小明就行。”   “小明,这个名字好听。是光明的明吗?”   “对,光明的明。”   见苏秋月没有怀疑,另外几个人便也学着赵小明的样子,没有把完整的名字说出来,只说了名字的一部分。   孙小红:“我叫小红。”   周白鸽:“我叫鸽子。”   李 思:“我叫思思。”   ……   虽然苏秋月很是不明白这几个人为啥比自己还要自来熟地直接将小名儿告诉了她,但这也不影响她对交到新朋友这件事所表现出来的开心。   苏秋月兴高采烈道:“那咱们现在就是朋友了,我在县城里还有三个朋友,一个叫王小雅,一个叫童瑶,还有一个邹晓晓,有机会的话我也介绍她们给你们认识!虽然她们俩没在省一高念高中,但三中离这里应该也不算远,等周六日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一起来我家玩啊!”   六个人强颜欢笑道:“……好,好啊。”   就这样,在高中新开学报名的这一天,苏秋月就有了六个新朋友。   而在看到苏有粮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身影后,苏秋月朝六个新朋友边挥手告别边真诚地说道:“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回家也注意安全,明天还在这里见!真希望明天我们能在一个考场,如果能分到一个班就更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上下学,和去考场、教室不认识路的问题了!   “……我们也希望。”   六个人看着苏秋月眼底不作假的真诚,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对苏秋月的刻板印象,全都用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朋友形象,代替了她之前在他们心里略有些负面人物的样子。   在看着苏秋月彻底离开以后,六个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吭声。   在几个人也要准备分别的时候,孙小红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人真的不能道听途说,也不能主观臆想,还是得眼见为真才是。就像是秋月……不是,苏同学,她就不像是我们之前想得那样,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很亲和。”   “这个说法我同意,但……”汪平忍不住问道,“但我们都已经和苏同学交朋友,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再挑战她了?”   周白鸽犹豫道:“肯定不行了吧,哪有跟朋友发起挑战,总想要打败朋友的呢。”   张春生道:“可这样的话,咱们这几年的努力不就等于是白费了?”   “这怎么算是白费了呢!”向来都是一根筋的赵小明难得说出了一句符合大家心里的话,“咱们学到的知识都没有白学,还收获了苏同学这样一个好朋友,算起来还是咱们赚了呢!”   李思也跟着说道:“对啊对啊。再说了,朋友之间是不能总想着打败对方,但我们也可以互相切磋,以求共同进步啊!”   所谓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大伙儿一听这个,也都想明白了。   是啊,交朋友虽然不能再搞什么联盟了,但他们可以跟苏秋月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啊!   要知道,苏秋月这个新朋友可是年级第一,如果能把她来进联盟里大家聚在一起学习功课的话,那岂不是更能事半功倍?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的联盟也不能再叫竞争者联盟了,应该叫……”   “——叫共同进步联盟!”   夕阳将这几个少年少女们朝着回家方向走去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也让他们对于“明天见”的这个概念产生的好感多了许多许多。   竞争者联盟的组员们想:真希望,明天能快点到啊,也真希望能和苏同学一起学习,力求进步!   并不想要进步的苏秋月:啊,摸鱼真快乐!   …   正式开学要在开学考试后的下一个礼拜一,而在考试结束以后的这一个礼拜中,苏秋月也没闲着,直接邀请了竞争者……不对,现在应该叫共同进步联盟的六个人来家里头玩了。   原本苏秋月是想连着王小雅和童瑶还有邹晓晓一块儿来省城里的新家玩,但因为她们仨都还在县城准备下礼拜住校的事情赶不过来,所以也就只能先邀请孙小红、周白鸽他们六个人来了。   在听到院门被敲响的时候,苏秋月就连忙从葡萄架的藤椅上起来,跟留在家里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一块儿打开了院门,以表达他们的重视。   打开门后,同样为表尊重的,还有跟着一起来送共同进步联盟六个小组成员过来的他们的爸妈。   “你们来啦——”   苏秋月打开门后,正站在苏有粮和田凤娟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瓜准备打招呼的时候,就看到了是十来个陌生的叔叔阿姨,对此她也没有犯怵,大大方方地朝几个朋友身后的他们父母也一并礼貌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你们好”后,便将舞台交给了她爸妈。   苏有粮:人际交往,小菜一碟!   田凤娟:妇女对话,轻而易举!   于是,在大人们开始寒暄的时候,苏秋月已经暗度陈仓地将小伙伴们给带进了院子里,准备拉他们过去葡萄架那边已经准备好的小马扎上感受一下夏天的风光美景。   苏秋月:“你们都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拿屋里头拿——”水果和零食点心给你们。   六个人:“不用这么麻烦的苏同学,我们已经准备好——”课本和习题册准备学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看着这六个人手里的习题册,和说着就要跟自己一块进屋做题的样子……苏秋月在感受到众人看向自己这个全地区第一全然信任与期待的目光,可耻地退缩了。   苏秋月:“我、我是说,我去屋里头拿作文本,想要借今天这么好的天气,来提高一下我对于风景描述的作文技能。”   六个人:“!!!”   在苏秋月回屋拿本和笔的时候,六个人都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苏同学,在咱们还拘泥于课本知识的学习时,她已经跳出了刻板学习的圈子,开始进行有针对性的能力提高了,而且明知道咱们过来还没有半点藏着掖着,如此大方的就将这样的学习经验告诉给了咱们……这可真是,让人佩服啊!”   如果苏秋月知道这几个人给自己只是不想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而随口一说出来的借口都扣上了高大上帽子的话,她一定会一脸无语地表示:别脑补了,也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天才学霸人设,而已!   而同一时间,在苏秋月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正在跟这几个送孩子过来还不忘带了一些礼物的家长聊天呢。   一听这个,苏有粮差点儿就回过头问苏秋月:你不是都准备好了一兜子零食点心说等会儿同学来了要好好玩一下午吗?咋又变成提高作文水平了?   而同样听到这话的其他几个家长却很是赞赏地点着头,越发觉得自家孩子能和苏秋月这样哪怕是放假在家也不忘提高自己的同学交朋友是件好事,不住赞赏地说道:“老哥,您家孩子可真是与众不同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拥有自律和主动学习的品质真是太难得了,这上过报纸的地区第一名就是不一样啊!你这是咋培养出来的啊?”   苏有粮干笑了两声,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家秋月的兴趣爱好就是学习,我们这做父母其实也没咋费心思,有时候她这学习劲头上来了,我们还都得劝着让她歇会儿呢。”   家长们:“那可真是给你们省心啊,我家孩子可都得向秋月同学好好学习,争取也能像她这样,时刻严格要求自己!”   苏有粮:“嗐,其实要我说,像是小明、小红他们这几个孩子也都挺好,你们看这来找我家秋月玩,都还不忘拿着课本过来呢……”瞅给我闺女整得脸苦的……   双方父母这边是各种商业互吹了一会儿后,共同进步联盟成员的家长们在和苏有粮定好了过来接孩子的时间后,就将礼物留下,起身告辞了。   于是,热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只留下风吹树梢沙沙响的声音,和与之应和的苏秋月和共同进步联盟这六个人埋头一起写作文时,笔落在纸上的声音了。   因为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对苏秋月有过非常细致了解的人,他们都知道苏秋月曾经在小升初联考时写出来的作文被登到报纸上的事情。所以,在她拿着作文本和草稿纸出来,准备开始对这夏日风光进行技术提高的时候,几个人的目光都可以说是堪比雷达一样的敏锐,也都拿着纸和笔准备跟着一起练习。   哪怕是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语文成绩而感到骄傲的周白鸽,在苏秋月面前也不敢称大。   毕竟,这可是曾经在语文单科成绩中,拿到过满分加作文加分的地区第一名,尽管她看起来也和他们几个人写作文时差不多样子,也会偶尔咬着笔头,蹙眉想着该怎么凑齐四百字的作文,或者是时不时的涂涂改改,写下一句又删掉,但……这样也不会减损他们几个人对苏秋月业务能力的肯定。   “感觉,就好像是被我剪下来的那张报纸上面照片的人一下自己成真了一样。那种,完全没有半点距离感,很亲切的感觉。相比较做对手,我还是更想要跟苏同学当朋友。”作为六人小组里最擅长总结的孙小红如是说道。   于是,在正式分班开学前的这一周时间里,共同进步联盟是越发热情似火,天天都来苏秋月家报道。而苏秋月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完成了五篇不同类型作文、高一知识第一单元复习、十二页练习题、和五篇她已经被过无数次的必备课文。   六个人:苏同学果然厉害,带动我们收获了事半功倍的成果,以后还要来找她学习!   苏秋月:关门,放9527!!!   许多年后,华国学术界的众人都知道,他们可敬可爱的天才科学家苏秋月有一个无伤大雅的习惯。那就是,拒绝任何领导、同事、下级等人到她家做客。   苏秋月: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谁都别想来我家阻止我的咸鱼生活!!!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因为对于现在苏秋月而言,开学才是最重要的。   —   开学前一天,在又背了两篇课文,结束了跟着共同进步联盟这六个人互相出题做题的“趣味学习游戏”以后,苏秋月立刻将自家院子的大门锁得死死的,并不需要助跑,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的床上,准备借舒服的大床来抚慰一下自己学习过度的身心。   “9527你知道,我从来没没有这么迫切地盼望过开学这件事。实际上,在他们来家里头做客的第一天……不,从他们在书包里掏出课本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苏秋月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意与疲惫。   “宿主是后悔和他们做朋友,还是后悔没在第一天就暴露本来好吃懒做,馋懒酸乏的本性?”9527一针见血地问。   苏秋月:“……我后悔咋就没把你的脸蛋子掐肿,让你说不出来话。”   9 52 7:“……宿主要不要继续研究一下化肥?虽然消灭蝗虫还差点意思,但化肥的研究好像差不多了。”   “你是在转移话题吧?”   “怎么可能,本系统又不心虚。”   面对苏秋月狐疑的神色,9527看似镇定,实际上已经心虚得主机过热了。   不是为别的,而是为明天开学后公布成绩时,即将被苏秋月发现的两件她不知道,但自己作为无所不能系统知道的事情真相。   比如,高中是分文理科的。   再比如,那六个真心好朋友实际上就是跃跃欲试想要挑战她的“竞争者联盟”成员。   但,现在坦白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还在那边碎碎念叨着,啥虽然但是也还是想要和那六个人分到一个班,和不知道明天成绩会怎么样内容的苏秋月,9527已经默默做好了系统屏蔽功能的加强工作,并有备无患地给自己准备了消肿药膏。   9527:做统难,做一个有着手劲儿特别大宿主的统更难!   …   第二天一大早,苏秋月在被田凤娟送到学校门口以后,便跟她挥了挥手,雀跃着步伐朝着已经等在校门口的六个人走去。   “早上好呀!”   “早上好。”   在互相打了个招呼后,一行人便随着人群一起走进了学校。   他们准备一起去看看学校通知栏那里贴着的考试成绩和分班人名单。   然后,苏秋月看到了什么?   第一名:苏秋月   第二名:汪 平   第三名:周白鸽   第四名:张春生   第五名:孙小红   第六名:李 思   第七名:赵小明   ……   前三十名的学生都被分到了高一一班重点班上,苏秋月对于自己考了第一名和被分到重点班的这个情况并不觉得意外,但问题是……   苏秋月:“你们都分到了哪几个班啊?”   六个人:“……和你同班。”   同班?   苏秋月认认真真的将排名表上从第二名到第三十名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她没发现这上面有自己朋友的名字……啊?!   小红、鸽子、思思……   小春、小汪和小明……   所以,自己这六位朋友当时说给自己的小名儿,不就是,一直以来都被9527提到过的,那个视自己为头号对手的,竞争者联盟里的人名,吗?   苏秋月: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74章   一直到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念出他们的名字时, 苏秋月才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没了半点侥幸心理。看着依次被点名喊到时起身又坐下的六个人,苏秋月已经顾不得在意为啥他们几个都是按照考试成绩点名, 可前面的老师却没有第一个喊出自己名字的事情了,因为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经被自己这堪称是“引狼入室”, 可以纳入经典案例的行为给夺走了。   想着自己是如何慧眼识珠, 跟着田凤娟一块主动拜托他们带自己进学校, 她又是如何主动自报家门,打算跟对方交朋友时的笑意盈盈, 还有邀请他们到家里以后, 为了保住人设而被迫一块做题、背书的那整整一个礼拜的煎熬……苏秋月只觉得自己是真傻,真的太傻了!   苏秋月心想,自己这叫啥?   这叫自投罗网!叫自食其果!叫自讨苦吃!   对此, 她在崩溃的同时,还不忘将愤怒的小手伸向已经瑟瑟发抖在系统空间里的9527。   “9527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六个人就是竞争者联盟里的人了?!”   “……宿主你在说什么呢, 我只是个普通的系统而已,怎么可能知道嘛。”   听到这话,苏秋月冷笑一声:“所以你根本就是知道的对吧。怪不得我最近总总觉得你奇奇怪怪的, 闹了半天是做贼心虚!”   说完, 苏秋月也没继续听9527的解释, 直接单向屏蔽了系统空间,打算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思路。   六个新朋友,等于一直以来都拿自己当头号对手的联盟成员。   那她这样, 四舍五入算起来不也就是直接打入敌营了?!   想到这里, 苏秋月刚刚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多少是散去了些,也叫一直都在偷偷观察苏秋月的六个人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最开始是真没想骗人, 没敢把大名儿说出来也是担心苏秋月会对他们这六个“手下败将”心有芥蒂,不说防备吧,相处中也多少会有些不一样。毕竟哪怕是在他们六个人内部里,那谁考了第一,谁考了倒数第一也都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了的。   所以,从刚刚苏秋月再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和被隐瞒的真相以后,突然就变脸的样子是真的吓到这六个人了。要知道,在这一个来礼拜的相处中,几个人早就已经真心实意地将苏秋月纳入到了“最好朋友”的范围内,不光是为苏秋月平易近人、亲切活泼的性格所吸引,也是为她待人真诚,在学习问题上从不藏着掖着的态度而产生了对她这个人的崇拜与喜爱。   而现在,谎言被戳破了,几个人这心里头是更加忐忑,生怕苏秋月没办法接受他们几个撒谎的事情,怒而和他们结束好朋友关系。   对此,在前头班主任正讲着学校规章制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在课堂上开过小差的周白鸽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旁边的李思。   “你说,秋月她是不是生气咱们骗她这件事儿啊?从刚刚知道咱们几个的真名和排名以后,她就变得好沉默。进教学楼以后,还差点走错班……等会儿下课,咱们是不是跟她道个歉比较好?”   “我觉得是应该要道歉的,毕竟是咱们先没说实话在先,秋月生气也是正常的。”同样担心苏秋月会和自己绝交的李思认同了这件事。   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全班三十名同学中的29个名字都点完名签好到以后,站在讲台后面的姜老师就用他堪比男中音的浑厚嗓音,隆重地喊出了苏秋月的名字,一开口就将仇恨值拉到了最高。   罗老师:“其实,在人名册上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没有被点到,并不是老师看漏了,也不是这位同学没有在场。而是,我故意将她的名字放到了最后点出。因为,她就是在小学毕业和初中毕业考试中考出了两次全地区第一,也上过两次报纸的,苏秋月同学!”   同学们:“!!!”   苏秋月:“……”   在察觉到班里几乎全部同学投过来的各种复杂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时,苏秋月简直欲哭无泪。尤其是前头的姜老师话里话外都还在说着的,啥要全班同学都向自己学习,能和全地区第一同伴共同进步是啥值得骄傲事情的话,更是让看到班里同学越发不善目光的苏秋月当场社死。   姜老师:巴拉巴拉……总之,苏秋月同学就是最棒的!   苏秋月:老师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兼职拉怪的?!   在课间休息的时间里,就在苏秋月好不容易能逃过姜老师的无脑吹捧,与同学们不善目光的时候,她就看到六个人凑到一块儿小声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行为,和时不时地还会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   苏秋月:“我觉得他们是在商量该咋对付我的计策,毕竟我知道的太多了!”   9 52 7:“请宿主注意,就算是他们想套你麻袋,也要等放学。”   说着,贱嗖嗖的9527还补充问了一句:“说起来,宿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我喜欢——”苏秋月反应过来,凶巴巴道,“我根本不喜欢麻袋,除非麻袋里装的是你!”   日常过嘴瘾却又从心的9527:“……本系统也不喜欢麻袋。”   还没等苏秋月继续说下去,已经“密谋”结束的六个人就直接走到了她面前,将她围了起来。   “秋月,我们……”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   苏秋月一脸冷漠的正打算开口,直接戳穿这六个人真实面目的时候,班上其他23名也同样出类拔萃的同学们却都不约而同地也都走到了苏秋月的桌前,问道:“你们几个,是也想要挑战苏同学这个地区第一,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六个人:“???”   苏秋月:“???”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   “你们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也想’挑战秋月?”六个人互相看了看,很是警惕地看着班上剩下这些都还没被他们记住名字的人。   “当然是因为我们想要挑战这位才刚入学就被班主任这么推崇的第一名啊。”将苏秋月和这六个人层层围住的其他同学们当然地说道。   同学们道:“早在知道被考进重点班以后,我们就都想要跟苏秋月同学这个地区第一较量一番。既然是重点班,那么自然就要以成绩定输赢,虽然入学考试她还是第一名,但这不代表在之后的学习中她还能一直保持第一名。要知道,高中可不像是初中、小学那样有点小聪明就能混过去的。既然来了省一高,那么我们也想跟她切磋切磋,要是她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的话,那我们也一定对她这个一直出现在学校老师和家里父母亲戚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心服口服!”   虽然有些怵头他们人多势众,但坚信人数上输了但气势不能输的苏秋月正准备站起来给这群人来个“天才式嘲讽”的群攻技能时,还没等她开口呢,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六个人先不干了。   孙小红满是嘲讽地说道:“你们自己都说了在这次入学考试中苏同学还是考了第一名,干啥还这么不服气啊?是过来自讨苦吃,还是成心找茬欺负人啊!”   赵小明跟着一唱一和道:“就是!想欺负人就直说,别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出来,说得好像你们还挺委屈似的,有这功夫,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多背背语文课文!”   说不过这俩人就开始拿歪的同学们:“……不是,你们几个是哪头啊?刚不还是你们先跟苏秋月呜呜渣渣给她围起来的吗,凭啥你们能挑战她,我们就不行?都是重点班的学生,咋你们就比我们高一头呗?”   这话一说,周白鸽笑了:“刚刚最先说出用成绩比高低这话的人不是你们吗?现在怎么又开始比不过成绩和嘴皮子就想要以多欺少了呢,这可不是英雄所为!再说了,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们过来找苏同学的目的就跟你们一样呢?”   李思、张春生和汪平也都应和道:“对啊,你们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就看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   “你们、你们含血喷人!”   “明明是你们先欺负人!”   两拨人这就算是掐起来了。   但不得不说,到了高中,并且还都是凭实力考进重点班的学生倒真是不会冲动的做出动手的粗暴行为,而是绝对的“舌战群儒”,以言语与各种拽词来试图压倒对方的气焰。   这边的23个人是你一言我一句的搞起了车轮战,另一边的六个人却是输人不输阵,维护起苏秋月来,那气焰倒是比对面二十来个人还要高涨。   苏秋月:“……”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有一种故事叫做,你的故事里面没有你。   就像是苏秋月。   明明这边想要挑战的人是她,那边维护的人也是她,可她就愣是插不进去一句话,只能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坐着等着看谁赢了,自己就归谁那种。   苏秋月:“我咋觉得有那么亿点点不对劲儿呢?竞争者联盟的人咋这么护着我呢?”   9527:“宿主你的感觉没错,是不止亿点点不对,本系统怀疑,他们可能是想要温水煮青蛙!”   还没等苏秋月和9527咂摸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的时候,两拨人就已经将争吵上升到了最高层次——比赛。   23人小组:“苏秋月同学既然要比,那我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六人小组:“秋月你别怕,我们七个人加起来,一定会赢过他们的!”   苏秋月:“……”   不是,我啥时候说要和你们一块比赛了?   你们征求过我的意见和同意吗?   高中生做事都这么草率?! 第75章 (评论破千加更)   高中开学第一天, 苏秋月就这样被迫上了贼船,成为了竞争者联盟这六个人VS班里23个人比拼中,不可或缺的同伙儿之一。   苏秋月挣扎道:“不是……这事儿吧, 我觉得你们大家也不要那么冲动。大伙儿都是同班同学,有啥事儿说开了就行, 真的不要这么上纲上线, 说比赛就比赛, 这肯定是会影响,甚至是伤害咱们之间的同学情、同学爱啊!”   众人摆了摆手:“这点上苏同学就不用担心了, 咱们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只要你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的成绩,我们就都会认同你的, 根本不会造成班级内部矛盾。再说了,才刚认识, 哪有啥感情啊。”   苏秋月:“……”   不带这么给人拆台子的。   这个时候,六个人也跟着表态道:“秋月你放心吧,我们刚才都已经商量好了, 以成绩论高低!他们不是一直不服气自己的爸妈还有亲戚朋友、学校老师啥的都总拿你当夸奖的例子, 褒你贬他们嘛, 那咱们就拿出真正的实力证明一下,你的成绩才不是幸运,而是真的有能力!”   就在苏秋月还想再劝他们几句的时候, 她就听见其他23个人异口同声说道:“苏同学你不用担心, 我们不会搞校园暴力,这都是文明人,不比拳头比成绩!”   而与此同时, 竞争者联盟的六个人也都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错秋月,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督促你学习的!”   欲哭无泪的苏秋月咬着牙道:“……我,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们的厚爱了。”   班内23人&六个人异口同声回答道:“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这样,苏秋月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也都还是只能接受这个挑战。而唯一还能让她得到些许安慰的事情,可能就是在全班除自己外的29名同学里,她多多少少还是拉拢到了最有实力的六个人,不至于是真的孤军奋战。   尽管这六个人在和苏秋月认识以前,也是拿她头号竞争对象,且也是一直紧咬着她成绩不放的几个人,但,这朋友交都交了,苏秋月也只能给自己代入成打入敌军内部的地下工作者,至于这六个人……姑且就算是被自己“策反”成功的好了。   ——被迫埋头苦读已经学过至少两遍课本内容的苏秋月苦中作乐地想着,攥着铅笔的手青筋暴露,愁苦的脸上也充满了对学习的热爱。   苏秋月:(咬牙切齿)学习使我快乐!   对此,目睹了这开学半个月以来,一直规规矩矩上课,勤勤恳恳读书的苏秋月表现的9527朝着可能会被宿主痛扁的方向试探地伸出了一只jiojio,问道:“宿主你不生气他们几个人没有告诉你真名儿的事情了吗?”   正在对着自己课桌上一厚沓卷子发愁的苏秋月表示:“有总比没有的强,虽然我还是有所芥蒂,但横看竖看也是我先主动招惹,说要跟他们做朋友的,怪来怪去也只能怪我自己,怪不着别人。再说了,现在有他们几个跟我一条心,起码也能让我避免孤军奋战这种尴尬处境。不然的话,这班上总共30个人,刨去我以外全都想跟我挑战……”   苏秋月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光凭这几句话,也足够9527放心下来将空间屏蔽功能取消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9527以为自己真的被放过一马的时候,它就听见苏秋月在它耳边用阴恻恻的声音幽幽地说道:“对了9527,你知道吗,昨天思思他们几个人告诉我,说高中等到二年级的时候,就会分文理科了。这事儿,你是知道呀,还是故意没跟我说呀?”   9527:危!大危机!!   苏秋月:吃我一拳——   作为唯一能够制霸系统的存在,苏秋月正在系统空间里狂揍9527。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也迎来了命运的审判,那个宛如食物链一般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共同学习联盟六人小分队。   只见这几个人摩擦摩擦,走着魔鬼的步伐,兴高采烈地对苏秋月说道:“秋月,我们又帮你找到了好多学习资料,你看——”   苏秋月的目光顺着他们的脸一直滑落到他们的手上。   只见他们每个人都从背后拿出了两指厚的资料,有的是从外省买来的课外辅导书,有的是托爸妈搞到的习题册,还有手抄板历年真题汇总……   每个人手上拿着的资料都看似不算太厚,但六个人的摞到一起,可就有一个巴掌扬起来那么高了。   不等苏秋月拒绝,几个人就又期待地问道:“秋月,等这礼拜放假你看是我们去你家,还是你来我们家?到时候咱们再像开学以前那样,一块学习啊!”   这是一个给出了选项,不容出现第三个选择的问题。   苏秋月:“……还是你们来我家吧,毕竟你们有六个人呢,光去一个人家感觉不太好,轮流去的话又太麻烦。”   六个人:“还是秋月你想的周到,刚我们还在打算按成绩来决定先去谁家学习呢。不过既然是去你家,那就没有这个顾虑啦。”   然后,这几个人就拉着苏秋月说起了关于周末的学习计划。   说实话,这种能和不算百分百志同道合,但脑瓜儿都绝对聪明的朋友一起学习的感觉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起码就苏秋月而言,这样的学习氛围是要比她之前一个人白天黑夜蹲在系统空间里学习,除了9527以外都再没有别的可唠嗑存在时,那种枯燥无趣的学习环境要好太多太多了。   虽然这课本上的东西苏秋月已经学过了两三遍,但大伙儿在一起,那种互相讨论,一起思考、请教的感觉,还是有叫苏秋月感觉良好,并且也会时不时从这几个小伙伴身上获取到更多思考问题的方式,以及学习方法。甚至偶尔他们还能带给苏秋月一些灵光一闪的感觉,让她对于已经学过的知识得到更深层的领悟。   但问题是,这种学习氛围贵精不贵多,天天都这样,连周六日都不放过,就有点……   于是,在结束了这一周的小组学习活动以后,苏秋月表示:“朋友们,虽然但是,咱们这样的聚众学习行为等这礼拜结束后就只能暂停一下了。”   “???”六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疑惑地问,“为啥啊?秋月你是有什么事儿要忙,还是咋了?”   面对这个问题,苏秋月笑得一脸开怀道:“嘿嘿,因为国庆节那几天我要请假,我爸妈要带我去首都看国庆游园联欢活动!”   …   对于带着苏秋月一块儿去首都这个决定,是苏有粮深思熟虑后的……临时决定。   苏有粮从来都不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从他人生前三十来年看就能知道,他和田凤娟还有苏秋月这一家三口都是属于随遇而安,没有啥抱负理想,也没有太多想要出人头地想法的人。   但人的心境是会随着环境、时间和所经历的事情而发生改变的。   而改变了苏有粮一家的契机,就是从苏秋月被挖掘出由读书天分这件事。   要说他们两口子虽然胸无大志,但对于苏秋月如今的发展形势来看,两个人就算是再窝囊,再没本事,也不愿意自己成为孩子的后腿,也想给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就像是苏有粮和田凤娟这几年来一直做得那样。   于是,在来到省城生活后的某一天,苏有粮在熄灯以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开口问旁边的田凤娟:“媳妇儿,你说我有机会要不要去省制衣厂联系联系业务啊?”   最近在省妇联没少受排挤的田凤娟听到这话也没有不耐烦,只问到:“她爸你这话里的‘有机会’是指什么机会?”   苏有粮翻了个身,犹豫道:“就是,咱家这回为了买房也是没少花钱,家里头这零零总总也就只剩下了320块钱。虽说咱俩这每天每月还能都有钱往里挣,过日子用也是没问题,但你也知道,咱买房的钱里头可是还有一千块钱是闺女这两回考试得到的奖金,我总想着还是得再多挣点,给闺女把钱补上。”   田凤娟点了点头:“是该给闺女补上。但她爸,我听你这说这话是说得挺明白的,可听完之后,咋又感觉你好像是有啥顾虑呢?”   “顾虑倒说不上,就是之前在县里头的时候,我不就已经将一部分货铺到省城了嘛,是没少借着县纺织厂的名义抢了县城和省城两家制衣厂的生意,我就是担心真跟他们谈合作,会碰一鼻子灰回来。”   说起这个,苏有粮就不免有些心虚,他之前可是就听县纺织厂的人说了,省厂子那边可是因为自己抢了他们生意与客源的事情而恼火得不得了,甚至还有些迁怒新纺织厂的意思。   而这,也是他犹豫于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省制衣厂去谈合作的原因。   听了苏有粮的解释,田凤娟深以为然道:“你这个担忧倒是也有道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干啥不直接去找省纺织厂呢?”   苏有粮道:“刚来省城没多久的时候我就找过,毕竟县厂子那边已经不用我插手,他们自己铺货弄得就挺好,我只等着月度分钱就行。可人家这省纺织厂可不像是咱县里头那样,是个年盈利额少得可怜的小厂子,人家那织出来的布匹可都是紧俏货,根本瞧了不上咱这点蝇头小利。要不是当时正好碰上闺女那同学,就是那个叫汪平的孩子他爸,人那看大门的都给我轰出去。”   说到这里,苏有粮也不掩饰了,直接说道:“所以,说来说去,我也是怕等到了省制衣厂后,也会叫人给我轰出来,这要是叫闺女知道了……”   田凤娟道:“咱闺女肯定不会嫌你丢脸,但她一定得心疼你,别看咱闺女平时不爱说,但她心里头对咱俩可是关心得不得了。”   苏有粮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犹豫这事儿呢。”   “实在不行就别去了,反正咱家现在也有钱,县里头那边还有你现在在省城里头铺开的生意,慢慢攒也够给闺女补上她的奖金钱了。”田凤娟也舍不得自家男人总跟外边低三下四,受人白眼,便劝道,“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呢嘛,我这一个月也有四十多块钱的工资,一年也好几百块钱呢,足够咱们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听到这话,多少猜到田凤娟在调来省城妇联以后,工作上多少有些不顺心的苏有粮就更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为这个家做贡献才对,好能给老婆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对此,苏有粮抹了一把脸道:“其实头些日子林七还来省城找过我一趟,说问我要不要去首都看看。”   “首都?!小七这孩子咋这么莽,那首都能是说去就去的地方吗?”田凤娟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和他俩现在干的这些事儿,去了首都还不一抓一个准儿!”   苏有粮解释道:“我们俩说这事儿,不是为去首都挣钱,而是想借着过些日子国庆节,到时候去首都逛一圈,看看形势也了解了解这作为风向标的首都是个咋样的环境。”   他鼓秋了两下,凑到田凤娟耳朵边说道:“你还记得去年范校长说过少年班那事儿嘛?之前我回县小学辞职的时候,蔡校长就跟我说过,说如果咱闺女能得到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就叫咱们一定别同意让她去。”   田凤娟很是不解:“虽说现在说这些事儿还都是没影儿呢,但谁都知道,这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抢都还抢不过来呢,咋蔡校长还让咱们往外推呢?”   苏有粮道:“我当时也问了,但蔡校长就没继续说下去。但媳妇儿你也知道,蔡校长可是打首都过来的人,他能这样说,肯定不会害咱闺女。所以我猜啊,没准儿过几年还能恢复高考呢!”   说这话时,苏有粮的声音压得极轻极轻,像是怕被除他们两口子外的任何人,哪怕是一只小飞虫听见了都不行。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句话要是被一些有心人听见了,那么等待他们的可就不是光明灿烂的未来,而是那群红小兵□□式的“抄家”。   为此,苏有粮谨慎地补充道:“当然,这只是猜测,虽然我也很希望有这么一天,但要是没有的话,那个啥工农兵大学我也的确是舍不得让闺女这样的天才去跟一群只是政治背景合格却只有初中学历就能得到大学文凭的人一起念书。那里头好多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万一再合伙儿欺负咱闺女咋办。所以,咱还是得努力赚钱,争取不管未来会发生咋样的变化,都能让咱闺女没有后顾之忧!”   田凤娟听明白了苏有粮话里的意思。   思考了片刻后,她条理清晰地说道:“那咱们就一块儿去首都!反正你也能找县纺织厂那边开介绍信,我也能跟妇联这边开,闺女到时候请个假也就行了。从省城到首都,也就是坐至少两天的火车就能到的工夫,来回路上耽误四天,再在那待两天……一个礼拜也就差不多了。”   苏有粮:“……都听你的!”   我媳妇儿,执行力,杠杠的!   至于还要不要去省制衣厂这事儿,苏有粮表示,还是等他从首都回来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   省城妇联办公室里。   田凤娟在同现在的上级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不出意料地收获了对方的一嗓门尖利声音。   “什么,你要请假?还要开我给你开介绍信去首都!田干事,你是不是早上起来忘记用凉水洗脸,所以睡昏头了?能不能拜托你认清楚,这里是省城,不是你生活的大队也不是你待过的小县城妇联,是省城好吗!这里是能让你说请假就请假,说开介绍信就开介绍信的地方吗?!”   “胡干事,我以为不管是提交请假单,还是在请假前三天提出申请……关于省妇联的请假流程我都有按规矩办事,没有半点没做对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半个月前才刚刚结束了病假,满面红光回来的你会对我请假这件事情表现得那么震惊,我也更不明白你刚说一些什么县城、大队和我请假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当然,如果你是因为久病未愈,神志还处于不太精神的状态的话,我愿意原谅你刚刚并不礼貌的行为,只要胡干事你能批准我的假条,免得我再去隔壁薛副主任和刘主任那里一趟,找他们批。”   面对同为办公室干事的胡艳萍嚣张非凡的态度,田凤娟既没有觉得被奚落的难堪,也没有因愤怒而同她发生争吵。开口就是“按规矩办事”将自己请假的事情合理化,又一口一句“胡干事”的称呼,直给胡艳萍说得是心肝肺都觉得疼,最后还不忘搬出薛梅这个副主任和向来欣赏薛梅的刘主任来压她。   只是田凤娟越表现出处事不惊,遇事不慌,平淡如菊的态度出来,就越叫胡艳萍觉得气愤难忍。   胡艳萍心想:田凤娟你不就是一个从下边生产大队上来,侥幸入了薛梅的眼,得到她的赏识被一块带过来省城妇联工作的农村妇女吗!你有什么好牛气的,竟然还敢拿话刺叨我!   但就像是田凤娟所说,她是按规矩办事,这对于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得请几天假,说这不好受那不好受就回家躺着的胡艳萍而言,她自己就总这样,又哪来的底气去说田凤娟呢?更何况,现在随着薛梅的回来,和赵主任的落马,自己这能保住正式工的铁饭碗就不错了,也是真的没有办法驳回田凤娟的请假申请。   为此,哪怕胡艳萍心里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捏着鼻子给田凤娟盖好了请假申请的戳,算是批准了这件事。   要说胡艳萍为啥会针对田凤娟,就不得不说起她和薛梅的恩怨情仇了。   如果说薛梅在妇联工作是真的嫉恶如仇,一心只想要推广妇女平等思想,为解放更多妇女过上好日子的人,那么胡艳萍就纯属是天生有“官瘾”却又没啥能力,只知道一天天摆着官架子,天天吓唬别人想得好处的人。   这样拥有迥然不同性格的薛梅和胡艳萍从入职妇联那天起,就互相看不顺眼,不光是为彼此政见不合,也是为她们之间的竞争关系。   当初在竞争副主任的时候,作为妇联一把手中的刘主任是属意提拔薛梅,而和胡艳萍多少能攀上点关系的另外一个赵主任则想要拉拢胡艳萍。   薛梅有能力,胡艳萍有关系。   两个人当时是谁也不服谁。   而在胡艳萍渐落下风的时候,一直都看薛梅不顺眼的赵主任便联合胡艳萍一起,趁着刘主任去地区开会的那阵子,耍了个心机把薛梅给下放到大江县那里,让她去收拾烂摊子了。   但万万没想到,薛梅竟然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就给大江县的妇联从原本的臭名声做到了被地区妇联点名夸奖的程度,重新被调回了省城不说,还雷厉风行地直接举报了赵主任,给他撂下马以后,连带着自己也被连坐,只能“退位让贤”,将副主任的职务给了薛梅。   薛梅,胡艳萍是不敢再招惹了。   只是在面对田凤娟,胡艳萍却仍不死心地想要给自己找回点脸面,故意说道:“田干事既然要去首都,那等你回来以后,我们这办公室的大伙儿可就等着你带土特产回来了!”   听到这话,田凤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拿着请假单就走了。   胡艳萍:“……”   nmd,她原本还以为这是个软柿子,可万万没想到,这不是软柿子,而是软刀子,油盐不进啊!   …   在国庆节来临之前,一家三口外加林七四个人,在各自都请好假,找好说辞以后,便拿着开好的介绍信,准备出发去往首都了。   这是苏秋月第一次坐火车。   或者说,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坐火车。   哪怕是平时总在省城、县城还有公社来回奔波的苏有粮也都没有坐过火车,连火车站都很少会来,唯一一次来火车站,还是几年前林七从鹏城坐火车回来的时候。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在买好了车票以后,一家三口在进到火车站以后,原本还以为车站候车厅里会聚集很多人,那种扛着大包裹小书包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候车的人竟然不算多,只零零散散有那么十多个人在等着火车到他们省城站,其中就包括他们四个人。   在等车的过程中,苏秋月看了一会儿后便没有多大兴趣地说道:“我还以为火车站会有很多人呢,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春生说过得那么可怕。”   春生?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是个男同学的。   “这个春生,是月儿你新认识的朋友?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林七心里头紧了紧,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没提过很正常,因为他和另外五个人都是我在高中新认识的朋友。”苏秋月说着,还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两句对方,“本来是想跟哥哥你说的,但谁让你最近这么忙,除了我开学那天来家里吃了一回饭以后,大半个月都不见你来。”   面对苏秋月的抱怨,林七不仅没有觉得不愉快,反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偷偷笑了起来。对于出现在苏秋月口中的春生和另外五个朋友也没了刚才升起来的防备态度,故意逗着苏秋月问道:“虽然我人没来,但从月儿你开学到现在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头,我托人送过来的零食点心可也不少呢,可不是全都进了月儿你的肚子里?”   苏秋月下意识地反驳道:“哪有!我爸也吃了好多,其中我最喜欢的那个杏仁饼一大半都被他给吃掉了!”   林七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原来你最喜欢吃的是杏仁饼啊,那等从首都回来以后,我给你买比上一次还要多许多的回来好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苏秋月满意了。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苏有粮也勉强满意了。   又等了一会儿,火车到站了。   苏有粮和林七负责拿行李,一前一后地将田凤娟和苏秋月护在中间上了车。田凤娟则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扶紧身上挎着的布兜,一步步地跟在有过坐火车经验的林七身后,准备前往卧铺车厢的方向,好能快点找到他们的位置,从这个刚才还被他们说没几个人,实际上等真上去了以后就人挨人,挤得都快没地方下脚的坐票、站票混合车厢里离开。   在这个年代,卧铺票可是很难买到的,一般都是公办单位出远差的时候由单位出面才能购买到的,或者是一些领导及领导家属才能有资格买到手的,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买到的。   更别说,也不是每列火车都有卧铺配置,苏有粮他们坐的这一列也是因为其是固定来往于首都的列车才能赶上卧铺。像是之前林七从鹏城回来时坐的那一列,就是只有坐票没有卧铺的。   而今天他们买到的这四张卧票,则是林七托关系,或者说是花钱搞买到手的。   别看现在没有黄牛,但想要从中捣点鬼,也能说是只要钱到位就行的,毕竟只是几张车票。   在终于来到了卧铺车厢以后,两张相对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张小桌板的上下铺就跟个小房间一样,苏秋月一家三口外加林七四个人正好在一个隔间里,苏秋月和田凤娟睡在上铺,林七和苏有粮则睡在下铺。   从来没有睡过上铺的苏秋月在进到隔间里以后,多多少少也是忍不住兴奋,爬上爬下了两趟以后,才终于停下了自己这明显有碍天才人设推广的行为,坐到了下铺的位置上,开始看起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只觉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开阔。   苏秋月看着窗外,忍不住感慨道:“爸妈,这火车可真舒服,不像省城的客车那样,坐着还能闻见煤油味,座位也不会硌屁股,还不颠腾!怪不得人人都说首都好,光是这去首都的火车就已经够好的了,真不知道等到了首都,还会有多少我没见识过的东西出现。”   苏有粮道:“咋,闺女你刚上车的时候不还是被人多得站不下脚的车厢给吓坏了吗,现在就是没事儿了?”   苏秋月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说坐在卧铺才行,要是跟坐票车厢里面直挺挺地坐上两天两夜的时间,我可也是受不了。”   说着,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兴奋地拉了拉田凤娟的衣袖,指着窗外道:“妈你快看,有小鸟在啄车窗玻璃!”   田凤娟顺着苏秋月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只边扑腾着翅膀,边用嘴啄玻璃的不知名鸟儿。   见此,她道:“那你可别忘了把这只小鸟儿也写进你的作文里。我可是知道的,你已经都跟你那几个小伙伴都说好了,等从首都回来以后就会亲自写一篇作文出来,让他们也能跟着一起从文字中感受到首都的风光。等明天到了以后你就能亲眼见识到首都的风土人情了,到时候可是一定要把见到的一切都写进去哦。”   听到这话,苏秋月就有些打蔫儿:“妈你还说呢,他们哪光是要我写作文啊,还给我塞了好多学习资料过来,说怕我旅途空虚寂寞,让我能在火车上继续学习。”   说着,她将放在床上的包拿了起来,打来一看,还真是塞了满满的习题、资料。完全可以看出来共同进步联盟这留个人对苏秋月爱学习人设的信任。   看见这个,苏有粮忍不住笑了:“谁让闺女你非得跟那几个眼里头只有学习的朋友面前装样子,让这几个一看就是死心眼儿的孩子以为你也和他们一样都是爱学习爱到痴迷的。要是你最开始就跟他们表现出你真实不做作的样子,天天他们学习你嗑瓜子,他们背书你睡大觉的,你看他们——还跟不跟你做朋友。”   苏秋月:“……”   杏仁酥都堵不住我爸这张总掀人老底儿的嘴。   为此,苏秋月内心愤愤不平,怒而……爬回了上铺,开始睡大觉了。   看着她蒙头睡大觉,分分钟展现了三秒入睡技能以后,苏有粮还不忘小声跟田凤娟和林七说道:“看吧,她又去睡大觉了。说实话,要不是秋月是我亲闺女,我真的得好好怀疑一下她到底是咋靠着天天除了睡大觉就是吃东西这两件事情占满一天24小时以后,还能门门功课考出一百分的!”   苏秋月:爸,我听到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苏有粮:读书人的事儿,哪儿能叫坏话啊。   …   就这样,在这两天的火车旅程中,在看腻了窗外风景以后,苏秋月就又回归到了一睡就睡大半天的生活作息。除了每天一日三餐吃盒饭的时间里是清醒以外,在第二天的旅程中她几乎一整天都在熟睡状态。   至于早已经习惯了苏秋月如此嗜睡状态的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则是只需要在她睡着的时候垫着脚往上铺看一眼她盖没盖好被子就行。   当然了,林七更放心不下苏秋月一些,总是会时不时从他下铺的位置上起来看一眼苏秋月睡得安稳不安稳,而苏有粮和田凤娟则更习惯了她这样,两口子早就舒坦地靠着床睡着了,睡得比苏秋月看起来还香呢!   “宿主,你爸妈都已经睡着了,就只有林七同志还没睡,在守着你呢。”   “我知道,其实我也发现我爸妈他们对我越来越冷漠了。”正在系统空间里小心捏着试管进行最后实验的苏秋月手上动作很稳,嘴里头却嘀咕个不停,“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能习惯我时不时倒头就睡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搞学习、搞研究,搞到一半被叫醒的情况了。”   9527问:“林七同志不会叫你起床吗?”   苏秋月:“当然不会,哥哥只会给我盖被子,不会打扰我睡觉。”   说着,完成了最后液体融合的苏秋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端得一脸认真无比的样子,对系统说道:“成了!9527你快帮我分析一下数据,看看这一次的试验到底成功了没,这可已经是我的第三次尝试了。”   苏秋月说的实验,是她这半年以来,一直都没有放弃的“消灭蝗虫”计划在进行了为期半年的初步研究以后所得出来的“蝗虫一号”产品。   当然了,如果这一次试验成功的话,接下来就还会有“蝗虫二号”“蝗虫三号”等不断更新、进化的消灭蝗虫系列产品。   苏秋月:“开始检测了吗?可不可以搞快点?”   9527:“请宿主不要着急,系统正在检测中,请稍后。”   等待总是漫长的。   就在苏秋月正焦急又期待地等待着9527这边还在滴滴答答进行的数据分析,和产品检测结果的时候,一直匀速行驶的列车却渐渐将速度放慢,再放慢,一直到彻底停了下来。   然后,车厢里就响起乘务员用大喇叭喊出来的一声:“火车到站了,乘客们都拿好自己的行李和车票,依次排队下车,请不要拥挤,凭票出站!” 第76章   在火车卧铺上睡了整整一天半的苏秋月在下车的时候, 是真的有些头重脚轻,整个人都觉得晕乎乎的。一直到被走出火车站,看着眼前这个人来人往, 时不时还能听见自行车“铃铃”作响声音的城市,苏秋月猛吸了一口来自于首都的空气, 多多少少是有些明白为啥总有人会觉得“西方的月亮更圆”了。   当然了, 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苏秋月崇洋媚外。   这只是单纯的, 来自她对于首都这个大城市的感慨。   这可是首都啊,是相当于他们华国心脏的位置, 那些只能在广播里听到的大领导们都在这里, □□也在这里。   于是,一行四个人是直接就奔去了首都招待所入住,赶在中午吃饭之前将行李放好了, 又给坐了两天火车的自己收拾了一圈以后,他们就准备开始为期两天的首都游览参观了。   只是在走出招待所以后, 看着车水马龙却咋看咋陌生的街道,苏秋月眨巴眨巴眼,一个眼神给到苏有粮和田凤娟过去, 问道:“爸妈, 咱们现在, 该往哪儿走,又要去哪儿啊?”   不认识路的苏有粮:“……”   更不认识的田凤娟:“……”   就在一家三口这边犯愁的时候,只见一旁的林七咳嗽了两声, 从衣兜里面拿出了一本半个巴掌大小的本子, 认真道:“首都第一国营饭店,有经典的首都烤鸭。”   一句话,秒杀了苏有粮, 也得到了苏秋月的另眼相看。   苏秋月:“现在就去,首都国营饭店,吃烤鸭!!”   于是,在抵达首都后的第一天,苏秋月四个人在这里享用的第一顿饭,就是被烤得滋滋流油,皮酥肉嫩的烤鸭!   先拿起一张蒸好的小薄饼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起蘸好了酱汁的黄瓜条和葱白丝儿,再来几片被片好的,有肥有瘦又酥皮的鸭肉,用小饼这么一卷——   只听见“嗷呜”一声,这一份被林七包好的烤鸭经典吃法,烤鸭包就被苏秋月一口给吃进去了。   这可不是苏秋月馋,也不是她没见识。而是这玩儿小口小口吃就没意思了,一定得是把包好的鸭肉连着里面的黄瓜、葱丝儿一块,直接一口吃进嘴里去,那滋味儿才是最好的呢!   在连吃了四五个包好的鸭肉包以后,苏秋月这才算是堪堪满足,拿起筷子又开始吃起桌子上其他的这些,她从前在省城国营饭店都没能迟到过的菜品。   什么四喜丸子、京酱肉丝、三鲜豆腐……苏秋月是吃得不亦乐乎。至于主食,则是羊肉馅儿的饺子,和老首都正宗炸酱面一碗。四个人是吃得满嘴流油,连向来不重口食之欲的林七也都吃光了一大碗的炸酱面,外加半斤羊肉馅儿饺子。   吃完之后,几个人也没闲着,又在前往百货商场,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买了四支冰糖葫芦。糖风被甩得高高的,被一层透明糖霜裹着而显得晶莹剔透的山楂上面还撒着点白芝麻,咬上一口,又解腻又消食,甜滋滋的不说,还带着芝麻的醇香。   苏秋月边吃边走,边感慨道:“爸妈你们说,这住在首都城的人可真幸福啊,每天都可以吃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我们也能住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先天天都去国营饭店把他们一整墙的菜单都吃遍了再说,还要每天都吃一串冰糖葫芦,不要山药就要红果的!”   听到闺女这孩子气的话,苏有粮和田凤娟都没有觉得她这样不切实际,反而都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这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过去,户口对每个老百姓而言都是最重要的。   真要是想要留在首都,那除了工作调动、学籍调动以外,能够留下的最佳办法,就是买房!   想到这里,苏有粮就不由得有些牙疼。他心想,这省城的一间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就几乎花光了他们家攒了两年多的钱,这要是在首都买房……可苏有粮转念又一想,当初在省城买个房子都那么难寻摸,就说明了房少人多的现状,那在首都这地界,房子不得更紧俏,也更贵?   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可以说是人人都知道。   但对于多多少少也已经做了三四年生意,有了些许商业头脑与敏锐程度的苏有粮而言,在他想到了这一点的同时,这个话题就一下子从“闺女想要在首都生活,我就一定要努力攒钱买房”的信念,上升到了“房源紧俏就等于要贵,那越贵的房子就越紧俏……买房要趁早”的超前理论中了。   房子这种东西,四舍五入不就是等于是固定资产?苏有粮心想,这钱没了总能再赚,但想要买个房子却是过这村没这店的事情。更别说,这房子买了,不光能住,也能当做是财产的一部分啊!   这个概念,让原本只是才刚刚了产生了一个小小念头的苏有粮,一下子就被坚定了目光。   苏有粮:我要买房!!!   …   在吃饱喝足以后,一行人溜达溜达着回了招待所,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以后,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就又开始闲逛了起来。当然了,在苏有粮的有意为之下,他们主要逛的,就是在首都城中心位置的住宅区。   苏有粮的想法就是不买则以,买就买个好的!   比如,老首都城里随处可见的四合院。   在跟着胡同里七拐八拐一圈,看了不下三四座四合院以后,苏有粮是越发觉得为啥说人得出去见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跟着开开眼呢。   就说这从上午下了车一路的所见所闻,苏有粮就觉得自己头三十来年的人生就跟白活了一样!偏在来到这里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小日子过得不错,还搁那儿沾沾自喜呢。可实际上,在见识了首都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的首都人民,鲜美特色的国营饭店,还有这宽敞讲究的四合院子以后,苏有粮算是彻底明白了啥叫“井底之蛙”了,他自己就是这蹲在井里头,只能看到井盖那么大小天地的蛤/蟆啊!   为此,苏有粮忍不住豪言壮志道:“闺女,以后爹一定也给你整所这样的四合院,到时候你在里面跑圈、翻跟斗都够用!”   苏秋月看了一眼已经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淘金”样子的苏有粮,没忍心也没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硬生生将自己刚还想说的“这么大的院子光打扫就得花一天时间”和“住在里面都得是十几户人家一起,忒拥挤”的话,以沉默回应了对方。   而刚想开口说这一间四合院买下来得一万多的林七也同样沉默了。   而在这个时候,田凤娟开口道:“可是她爸,这四合院一定不会便宜的。你看咱家省城的房子都花了小五千块钱,这四合院比咱们家的院子大那么多,价格也肯定得跟着翻倍啊!”   “没事的,咱慢慢攒,反正闺女这高中还得再上两年呢。这两年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啊。”苏有粮看着眼前的四合院,看着倒真是没有为钱发愁的样子。毕竟,在他刚刚领悟出的道理中,这样的院子,这样的房基地,不说能不能增值,那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苏有粮这话倒是提醒了苏秋月。   是啊,两年以后可就该恢复高考了,以自己的才华,留在省城一定不现实,必然是要来首都的。所以,在首都买房这事儿倒是真应该从现在就开始攒钱了。   苏秋月道:“爸,我觉得咱们真要是买四合院的话也不用买太大的,买个小点的,够咱三口和哥哥平时过来的住的就行。太大的话,住起来也空荡荡的。”   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闺女认同以后,苏有粮就更觉得心情高涨了。他心想:看吧,还得是我闺女和我媳妇儿,一点都没觉得我在白日做梦!   一旁,见苏秋月表态了,林七也跟着说道:“回头有机会我跟着打听打听附近的四合院,要是小一点的话,估计□□千块钱也能拿下来。叔你之前事业才刚起步的时候,就靠着两年多的时间攒下了五千来块钱,这如今都已经有了赚钱惊艳了,两年攒个万八千应该也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田凤娟开口道:“行了行了,买房子的事儿不还得先攒钱才能继续往下说呢嘛,现在咱们还是赶紧去逛逛别处,看看明天国庆节当天游园联欢活动的场地,到时候咱们好能占个好点的位置。”   苏有粮点头:“对对对,媳妇儿你说得对,咱们等会儿先去□□看看。”   苏秋月趁机说道:“那等会儿再买串糖堆儿吃吧,这回我想吃山药豆的!”   田凤娟点了点闺女的脑门儿:“小馋猫!不过总归也是出来一趟,等会让不光给你买糖堆儿,再给你买点豌豆黄怎么样?”   听到这话,林七连忙说道:“我刚看到有卖豌豆黄的,离这儿不远,但和去□□的路是反方向,所以叔、婶儿还有月儿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我这儿就买回来!”   苏秋月:“好的哥哥!”   十分钟后,捧着豌豆黄和绿豆糕的苏秋月只觉得人生幸福不过如此!这样想着,她就连着两口,吃完了一块绿豆糕。   嗯,绿豆糕有点干,和潮乎乎的豌豆黄搭配在一起,简直绝配!   …   就这样,苏秋月的存在让原本是想要来首度参观考察的苏有粮和林七全都让她这见啥就想吃啥的吃货精神给带跑偏了,不是买这个就是尝尝那个,直给她肚子吃了个溜圆儿以后,这第一天的首都之行也就算是结束了。   晚上回到招待所以后,苏秋月因为白天逛了一天,走累也吃累了,便在洗漱了一番以后,早早地躺上了床,没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而苏有粮和田凤娟则因为心里头揣着事,便没有那么早躺下,而是趁苏秋月睡着以后,小声地开始了交谈。   “她爸,你说咱以后真的能在首都买房,在这里生活吗?”   “为啥不能,只要咱们踏实肯干,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田凤娟问:“那你今天跟小七这全程都跟着我们娘俩一块闲逛,也没观察到啥的,等回去以后又该咋赚钱呢?”   苏有粮道:“谁说我们没观察到东西,那走了一路光看首都人民的精神面貌就能知道,那整体形势多少还是有在好转的,像是首都的学校,除了大学里面鱼龙混杂以外,那小学初中还有高中啥的,都还算是一切正常。还有这儿的物价,明显是要比省城高出一截子,根据这个我猜他们这工人的工资也一定不会太低。但看去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人不算多,估计首都这里的工资等级差挺多的,能拿高工资的人少,大多都还是普通收入。”   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就听到苏有粮说出了这么一大长串话以后,田凤娟懵了。   “不是,这些你都是咋观察到的啊?咱们这一天逛的地方和遇见的人都是相同的,咋我就没能察觉到这些呢?”田凤娟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对苏有粮的崇拜。   苏有粮:“咳,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只看一眼就能知道。”   田凤娟:“只看一眼就行?那她爸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一般般啦。”苏有粮在享受了一会儿来自田凤娟崇拜的目光后,认真说道:“但虽然分析了这么多,可关于回去以后该咋挣钱……还是等回去以后,我跟省制衣厂那边探探情况再说吧!”   看着苏有粮略显沉重的样子,田凤娟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不想这些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去看国庆游园联欢活动呢。”   说着,她又在熄灯以前,补了一句:“不管咋样,我跟闺女都支持你!”   苏有粮:“……”   好、好感动呜呜呜呜。   就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互诉衷肠,互相鼓励的时候,旁边床上已经进入梦乡的苏秋月在正梦见自己买下了四合院,跟院子里面吃着冰糖葫芦的时候,她就听见了熟悉的一声“叮”——   紧接着响起来的,就是来自系统空间里,在终于结束了一整天对“蝗虫一号”检测工作的9527的声音。   9527:“系统检测已完成,本次试验结果是、是……”   苏秋月:“???”   不是吧,关键时刻卡在这里?   我看你的小脑袋瓜真的是缺修理了! 第77章   在结果出来的关键时刻, 9527卡壳了足足一分钟,可谓是将苏秋月的胃口吊得高高。而就在苏秋月等得不耐烦,说着就要挥拳头的时候, 它也终于将这个检测结果报告个吐了出来。   ——“蝗虫一号”的试验结果成功了。   这绝对就是,辛辛苦苦小半年, 结果让人笑开颜。   听到了这个肯定的回答以后, 苏秋月简直是开心得笑得眉眼弯弯, 拉着9527的小胖手就开始原地跳了起来。   “既然试验成功了,那我的麦田啥时候还给我?”高兴了一会儿后, 向来记性好的苏秋月自然也没有忘记之前9527向自己许诺过的事情, “我要的不是荒地,是我的麦田!是我辛辛苦苦种了小两年,谷谷麦穗都饱满得能结出许许多多麦子的麦田!”   9527一副“我又要挨揍了”的样子, 艰难地说道:“……这个,大概, 也许,可能,有点难度。”   “有难度?你这这话说的, 是啥意思, 想赖账吗!”   “不不不, 不是赖账,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苏秋月一脸狐疑:“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是多少,给个具体的数字出来。”   “一点点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9527吞了吞口水, 试探地说道:“就是, 六个月?”   苏秋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管这叫一点点?”   “那就,五个月?”   “嗯?”   “四、四个半月?”   “呵呵。”   “三个月,不能再少了!”   “一言为定!”   说着, 苏秋月没有给9527反悔的机会,也不知道从哪儿抽了一张纸出来,唰唰几笔就写好了一张字据,也没允许系统挣扎,直接抓住它的小胖手,跟着旁边的印泥上面摁好了手印儿。   摁完了手印的9527:“宿主,你刚刚这套流程,好像是咱们一起看过的《白毛女》里黄世仁押着杨白劳摁手印签卖身契时的场景,一毛一样呢?”   正将卖身契……不是,将字据叠好收起来的苏秋月敷衍地回了一句:“一定是你记错了,我又不是黄世仁,咋可能那样对你嘛。”   9527:“……”   如果宿主你能将摁着我手印儿的纸藏起来的速度更慢一点的话,我可能就信了。   所以,本系统是不是还要感谢宿主你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敷衍我?!   苏秋月:不客气!   但不管咋样,就算是根据9527检测出来的结果是成功的,苏秋月也还是的走一走自己的流程。   要知道,对于科学研究,苏秋月还只是处在入门级别,对于很多研究的规定与要求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她只能以自己聪明智慧(9527:hetui)的头脑来进行属于她的验证方法。   “宿主你让我给你找蝗虫?我上哪儿给你找去啊!”9527肥脸震惊道。   “不让你给我找谁我找。”苏秋月理所当然道,“再说了,你找不着……那之前毁了我麦田的那一批蝗虫你哪儿弄来的?”   “……本系统不产生蝗虫,我只是蝗虫的搬运工!”   “别扯别的,就说你能不能找来吧,麻利儿点,别耽误事儿!”   面对苏秋月已经攥紧的拳头,9527只能委屈又屈辱地点了点头:“……能。”   苏秋月:“早说不就行了,那咱们现在就准备开始吧?”   9527:“……”   我的宿主,一个活脱脱的,黄世仁转世!   …   苏秋月所研发出来的这个“蝗虫一号”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根本没办法消灭蝗虫的。因为,它是苏秋月从她爸苏有粮往脸上抹蛤蜊油、雪花膏时,说出来的“油乎乎”“保护脸不受皴”和“像是糊了一层膜”的对话内容中所得到的灵感,真正的作用不是消灭,而是保护。   “一旦蝗虫出现,那么哪怕研究出了可以消灭它们的杀虫剂,立刻对它进行消灭处理,也还是不能及时将成千上亿的蝗虫都当场消灭,仍旧会造成庄稼被破坏。更别说,这蝗虫过境,那可是寸草不留。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就算是手里头有杀虫剂,那人也根本没办法直面大批蝗虫。”   说这话时,苏秋月正猫着腰跟由9527特别提供的这一小片麦田边儿上给已经因饱满的麦穗而垂着头的田地喷洒着她手里拿着的“蝗虫一号”呢。   而在听到苏秋月对于“蝗虫一号”的研发理念与功能以后,9527忍不住问道:“虽然本系统已经对蝗虫一号进行检测,确定了它的成功。但本系统不具备产品原材料分析与效果预测功能,对于宿主所说的如‘保护膜’一样的存在,本系统更想要确定蝗虫一号是否具备合格与安全性,喷洒之后是否会对粮食本身造成不良化学反应,又是否会在食用了被喷洒过的粮食以后,对人体造成伤害呢?”   9527这一连串的问题与言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质疑,不光没有让苏秋月感到不愉快,反而让她有了继续讲解下去的兴致。   这种能和人互相探讨,表达自己研究理念,与研发过程和呈现效果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苏秋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9527展现自己智慧的一面了。   毕竟蝗虫一号的研发成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说是代表了自己从一戳就破,需要时时刻刻伪装的水货,变成了如今越发像个天才形象的关键过渡,也是苏秋月向9527证明自己能力的方式之一。   “实际上,研发这款产品的原材料中就有我从各种植物、粮食中所提取出来的植物特性,而真正促使我做出蝗虫一号的原因,也是我在这些提取物中发现了其中所蕴含#@¥@#,这个发现让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思路,然后,我就@#¥@¥再之后就是%#@#%**,最后,蝗虫一号就这样被我研究出来了。所以,我能够保证,蝗虫一号里所使用的所有原材料以及合成出来的喷雾药剂都绝对不会对庄稼本身造成不良化学影响。至于被喷洒,并收割成的粮食是否会对人体造成损害……我想,这需要进一步的实验。”   说着,苏秋月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所以,为了更进一步验证蝗虫一号的安全性,9527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提供几只,那些在系统空间图书库里,我看到的外文研究论文上出现过的小白鼠给我啊?”   已经快被薅秃的9527:“……咳,宿主你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为时过早的,毕竟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测试产品的使用效果,小白鼠什么的,还是等我们先确定产品的效果是否有你说的那么好,又具备多高的稳定性再说吧。”   意识到系统是个抠门怪的苏秋月:“行吧,反正这事儿咱就算是说定了,等结果出来以后,我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小白鼠!”   苏秋月:要是没有小白鼠的话,胖系统应该也行!   9527:谁来救救我——   …   对于这一款如果全面成功就能造福农民的产品,蝗虫一号的使用效果观察与记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要知道,所有产品在被允许上市之前都是需要经过无数次测试,是需要在确保了绝对安全性与保证了产品效果以后稳定性以后才能够被批准出品的。   哪怕苏秋月的研究目前还只是天知地知,她知道,9527知,也没有需求市场,更不会出品上市,研发者也必须要对产品负责。   而像这样的试验测试,不光需要进行上百上千次的检测,还需要进行时间观察,以能够全面保证它各方面性能都处合格范围。   ——这一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事实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因为一直到苏秋月带着对首都国营饭店的不舍情绪,离开了首都,回到了省城以后,关于“蝗虫一号”的产品测评试验也才不过开始了十分之一不到。   对此,苏秋月倒是没有太着急,毕竟她研究这个也只是为了自己在系统空间里的麦田,系统空间外的现实生活也不需要这玩意儿。   所以,回到家以后,苏秋月先是惆怅了那么两三天在首都天天吃冰糖葫芦、逛百货商场、去国营饭店的日子,后又将观察试验这事儿交给9527全权负责以后,便也就继续忙活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但是,为什么回到家以后,明明应该修生养息的她,还要埋头写标题为“首都两日游所见所闻”的,游后感作文?!   苏秋月一边奋笔疾书写着之前答应好共同学习联盟小组那六个人的作文,一边内牛满面地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这两天玩回来后,脑子里除了吃的以外更符合自己形象的素材。   想要做一个天才难。   想要做一个真正的天才更难。   想要做一个真正还被崇拜的天才是难上加难!   看着目前才写了两百字的作文,顶着天才头衔的苏秋月只要在想要摸鱼偷懒的时候,想一想明天到了学校以后,就要面对自己那“可爱”的六个朋友期待的目光,她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苏秋月:我写,写还不行吗!   …   从首都回来当天,正好是周五的下午。   在休息了一个周六日以后,苏秋月带着自己蹲在屋里头足足写了两千来字作文,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学校了,可还没等她把放在书包里的作文交给照例在校门口等她的六个人组时,她就听见——   六个人:“秋月,你回来得太是时候了,今天是学校月考,咱们几个又是一个考场。不光如此,咱们和班里头其他人的比拼也定在这回月考了,到时候咱们要是还都能保持之前的成绩和排名,他们那群人就得认输!秋月,你是不是也很期待这一次的考试啊!”   苏秋月:“……我,我真的是,太期待了!”   “我们就知道!秋月你这么爱学习,也一定不会觉得考试是件难事儿的。”   “当然,我可是最爱学习的了。”   面对苏秋月强颜欢笑,这六个真真是一心只有学习的孩子是全然没有察觉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全都是关于这一次考试的事情。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喜欢读书,也对这一次的考试充满了期待。   而被这样情绪包围的苏秋月也渐渐被他们的状态所感染、带动,起码是没有了刚刚对突如其来的考试所产生的烦闷情绪,也多了一些对考试结束,出了成绩以后,能够叫班里其他那二十多个总拿自己当对手的同学们自动认输的期待。   在同老师确定了自己的考场号和考场位置以后,苏秋月在六个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考场。   坐在位置上等待发卷的时候,她看着散落在教室各个角落的六个人,和他们看过来的信任与期待的目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苏秋月十分凡尔赛地说道:“哎,谁让我是这么一个善良又心软的人呢?面对如此信任我的朋友,我总不能辜负他们几个对我的期待,只能认真考了。”   正蹲在麦田旁边做记录的9527:“……”   别以为本系统不知道刚刚在办公室时你有听到班主任说月考也会有奖励的事情,虚伪!   于是,在六个人期待的目光中,苏秋月就这样迎来了在高中月考中的第一次亮相。   …   “这一次月考中,取得高一年级第一名的同学就是,苏秋月同学!”班主任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向全班同学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然而,他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象中,来自与有荣焉的同学们激动的鼓掌声音。这让做了多年班主任,自以为对学生们有所了解的班主任有些意外。而令他更意外的是,之后也跟着响起来的鼓掌声,竟然是来自于他认为会和苏秋月有矛盾的共同学习联盟里的六个人。   班主任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要知道,班上的三十名同学,除了苏秋月是从下边县城考进来的以外,其他29名同学全都是一直以来在省城生活、学习的孩子。在入学以前,班主任也对他们有过一些了解,知道以周白鸽他们几个人为首的六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将苏秋月视为头号竞争对手,对她总是考第一名的成绩也颇有微词。   可今天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显得,那么活泼呢?   看着坐在位置上都涨红了一张脸,就跟自己得了第一名一样,拼命鼓着掌的六个人,再看看另外二十来个学生稀稀拉拉,不情不愿鼓掌的样子,班主任觉得自己有些不懂现在的孩子了。   但不管怎么样,得到年级第一也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更别说,苏秋月同学这一次考试中对试卷的完成也是同样的精彩漂亮,让省一高的校长和老师们都觉得能把这样一个孩子招揽到他们高中是件绝对稳赚不赔的事情。   所以,班主任也就抛去了刚刚对班里同学表现所产生的的疑惑,又说了几句鼓励,和让学生们向苏秋月学习的话以后,便把月考试卷发了下去,开始准备上课了。   认真讲题的班主任:这次月考的试卷还是挺难的,得认真讲讲。   输掉比赛的同学们:希望老师拖堂,让我们能再多做点心理准备,去跟人认输。   得意洋洋的六个人:我们就知道,秋月可以的!   每个人都在心里有着自己的想法与情绪,苏秋月也不例外。   得到年级第一的苏秋月对9527说道:“快,帮我算算,这次我考试能得多少奖金!”   已经被迫沦为算奖金机器的9527:“……”这宿主没救了!   …   成绩一出,谁与争锋!   得到了年级第一以后,苏秋月不光得到了xx元的奖金,老师们的欣赏,爸妈的笑脸,六个人的崇拜,还得到了班里其余23个人的认输与服气。   至此,苏秋月终于可以尽情享受自己不用在班里头受人白眼,被人挑战的美好高中生活——然后,她就又一次被六人组给围住了。   原因是,她在刚刚将自己准备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拿出来的,关于这一次去首都的作文,给了他们。   “秋月!你这篇作文写得真的太好了,你咋不去投稿呢!”   “啊?不至于吧,我这写得很一般,投稿也肯定选不上的。”   只见孙小红捧着作文,直接否认了苏秋月的妄自菲薄,认真道:“咋可能选不上呢!在我看来,你这篇作文写得真的太好了,将首都的美景都写出来了不说,还歌颂了首都人民的热情淳朴!看得我们几个人都恨不得坐着火车直奔首都去亲眼看一看呢!”   “不光如此。”作为几个人里第二擅长语文的周白鸽同样感慨道,“秋月这篇作文不光写了首都的风土人情,还刻画出了列车上来往乘客的形象特点,以及在首都遇到的路人视角,也是极为新颖的作文风格。”   说着,周白鸽炯炯目光地看向苏秋月,严肃道:“秋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允许我把你这篇作文拿回家给我爸爸看一下?他是省城日报的编辑,对于文字的敏锐程度要我强很多,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喜欢你这篇作文的!”   被夸得都有些脸红的苏秋月:“我倒是不介意,但问题是……”   周白鸽没容得听苏秋月继续说下去,就认真道:“谢谢你愿意将原稿给我,等晚上我就把这个拿给我爸爸看!”   苏秋月:“……那、那不客气?”   其实苏秋月想说的是,我这篇作文写得很一般,完全就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至于周白鸽夸奖的那个啥啥列车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苏秋月心想,她在车上睡了快两天能知道啥,那全都是胡编乱造的啊,咋可能会被报纸看上呢!   然而,就在苏秋月以为自己这篇完全是死线蹦迪赶出来的作文根本不会被报纸看中的时候,在又一个周末到来的时候,她却在家中,迎来了周白鸽和她爸爸的到来……   苏秋月:“啥?我作文上报纸了?!”   这报社了,是不是药丸…… 第78章   周白鸽和周爸爸来到苏秋月家里的时候, 她正跟屋里头埋头睡大觉……不是,是跟9527说悄悄话呢。   苏秋月一本正经地指责道:“9527你提供的这批蝗虫身子骨不行啊,咋才刚跟着测试了两回, 这看起来就恹恹呛呛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水灵呢?”   莫名其妙被指责的9527道:“……试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消灭蝗虫?它们蔫头耷脑不是我们的目的吗?还有, 没有人会用‘水灵’来形容蝗虫!”   是的, 这一人一统对话的主题还是关于消灭蝗虫, 也就是“蝗虫一号”测试试验的问题。   而就在苏秋月正在跟9527就“蝗虫到底算不算水灵”这个问题进行探讨与辨证的时候,就听见“咚咚”几声敲门的动静, 紧接着就听见田凤娟在门外说道:“秋月, 你在学校认识的朋友小周同学来家里了,说有事儿找你,你这边功课做完了吗?快点出来招待同学吧。”   田凤娟这边话音刚落, 苏秋月就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用清醒的, 不带半点睡意的声音回了一嗓子“知道了”,一边手脚麻利地将被自己躺得有点乱的床铺给整理好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苏秋月就衣着整洁, 面容清爽地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同一时间, 周白鸽正面对坐在苏秋月嫁正屋桌前, 捧着水杯听她爸和苏有粮侃天侃地的对话,听得是两眼转圈呢。   看着周白鸽的身影,苏秋月心里边思索着她今天带着她爸过来自家家的目的, 边朝着她走了过去, 笑意盈盈地喊了让她一声,道:“鸽子,你咋过来了呢?咱之前不是说好的礼拜日那天再一块儿去小红家学习, 做功课吗?”   见苏秋月出来了,周白鸽也不免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对苏秋月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今天来的是有些冒昧,秋月你别介意啊。不过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和你说,就是你之前写给我们的那篇作文,我拿回家给我爸看了以后,他觉得特别好,就是、就是想要过来亲自问问你——”   “我是想问问苏同学你愿不愿意将这篇作文投稿去首都的报社,看看能不能被选中。”周爸爸在看到苏秋月过来以后,便接过自家闺女这跟朋友说话时总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又结结巴巴的话茬,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表明了。   “首都的报社?”苏秋月微微蹙眉道,“叔叔您专门跑我家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爸爸推了推眼镜,认真道:“是。虽然这一趟来得是有些冒昧又唐突,理由也显得有些草率。但我在读了苏同学你那篇文章之后,觉得写得相当不错,虽然文笔还略显稚嫩,但以你这个年纪来看,这一种稚嫩的表现手段才最是这篇文章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我在昨天晚上看完以后,今天一大早就前来,想要问你愿不愿意投给去到首都的报社。”   听到这话,苏秋月先是看了一眼苏有粮和田凤娟,见他们都没有想要参与的想法后,她思考了片刻后,问道:“叔叔您能跟我说说,您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让我投稿去首都报社吗?因为在我看来,这件事儿不是特别值得您特意跑到我家来这一趟。而且就算是您有这个想法,也完全可以等明天我和白鸽一起去小红家里学习的时候传达给我,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面对这个问题,周爸爸斯文白净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不尴尬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实,不是我过于执着,而是之前白鸽要我读这篇作文的时候,不小心将苏同学你的手稿放到了我带回家处理的投稿文章中混杂一起,并在第二天被我带回了单位……被领导看中,直接给递到首都日报上了,所以我这才……”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另外四个人就都四脸懵逼地看着周爸爸,哪怕是周白鸽也没想到自己亲爹让自己带着他过来苏秋月家来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这个?!   周白鸽诧异地喊道:“爸,来之前你怎么也没跟我说这事儿啊?怪不得我头几天跟你把作文手稿还给我,我好还给秋月的时候,你总是一推再推……那手稿呢?我还打算在还给秋月以前自己誊抄一遍呢!”   周爸爸微红着脸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当时领导看到这篇文章以后非常喜欢,直接就把原稿给寄到首都了,直到昨天报社收到了另外一块寄过去的文章退还回执以后,我才知道……”   “那原稿啥时候能给送回来啊?还有,爸你这工作也太不仔细了吧,要是让我妈知道,肯定又得罚你跑圈!”   “我跟领导说了这个情况,除非退稿,不然那手稿估计也就,回不来了。”   还没等苏秋月一家三口开口呢,这父女俩倒是先“内讧”起来了。   这个时候,苏秋月作为已经上过一次报纸,对这个流程也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就周爸爸的对话分析了片刻后,冷静地开口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叔叔您刚刚话里的意思是说,我这篇作文有可能已经被首都日报那边看中?”   正在被自家闺女掀老底的周爸爸连忙正色道:“不是有可能,而是基本上可以确定,苏秋月你这篇作文至少能得到首都日报一个小版块了。”   苏秋月没吭声,只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意识到自家闺女这个能考出全地区第一成绩的同学真不是好糊弄的以后,周爸爸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好吧,到底有没有被采纳我作为报社的编辑也只能是按照以往的一些经验来判断出苏同学的文章有极大可能会上首都日报的情况。但由于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讲属于乌龙事件,是我个人的工作失误造成的,属于未经过文章作者允许就随意投稿的情况,所以在这篇文章可能已经被首都日报进行排版,并且会在未来刊登的情况下,我们报社作为经手人是必须要得到苏同学的授权,以弥补这个失误。”   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刚刚进门以后,说话速度就带着一点文人强调,慢条斯理的周爸爸在表述这些内容的时候,语速却是超乎寻常的快。似乎是在为自己刚刚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就坦白全部事情经过,还为了掩盖自己“先斩后奏”的工作失误而对苏秋月一家说话的事实感到惭愧。   而在将全部过程说完以后,周爸爸还不忘补充说道:“但是苏同学请你放心,等首都那边来了消息以后,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也会将稿费一起送过来的。”   在听完了这一场由自己现编现写,连草稿都没打,完全胡编乱造的作文引发的事故以后,苏秋月不禁沉默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为周爸爸这一系列的骚操作而愤怒却又碍于他是自己朋友父亲的原因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时候,苏秋月本人却已经在系统空间里面撒了欢地满地跑了。   苏秋月懊恼道:“这就是天才的能力与魅力吗?那篇作文我都没咋费功夫,除了手写两千字实在有些累,累得我不愿意再往下以外,我是真看不出来那篇作文有啥闪光点,竟然还能被送到首都上报纸……早知道要是能上报纸,我就再多写点了,要知道那稿费,可是按字数算钱的,就是不知道首都的报社给出来的稿费会不会更高点,上次我写的那篇作文是给了我十块钱,这一次起码也得有二三十吧……”   9527一脸无语:“宿主你的兴奋点和关注点,难道不应该放在这篇上了首都报纸的作文不过是你随手写的内容这里吗?本系统以为,这种让宿主在不自觉中就提高了文学水平的知识底蕴才最应该让你感到高兴。”   对于系统不接地气的话,苏秋月摆了摆手,敷衍道:“当然了,你说的这个我也很高兴。毕竟我写作水平越高,以后投稿被选中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能得到的稿费也就能越多了,的确是一件非常值得人高兴的事情!”   9527:“……”   觉得累了,算了,放弃了。   在同系统嘚瑟了一番自己随手写的作文能上首都报纸的事情以后,苏秋月再面对屋里头都直勾勾盯着自己,等她表态的苏有粮、田凤娟和周白鸽、周爸爸的时候,愉悦的心情也不免带出了几分,非常大方地将周爸爸之前那个明显是在说谎的说辞给跳了过去,清了清嗓子,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愿意将《“小”眼睛看首都》这篇文章刊登到省城和首都的报纸上。当然了,前提是首都那边已经确定会刊登这篇作文。”   苏秋月说着,还不忘跟同样一脸惭愧,为自己爸爸竟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工作失误而欺骗自己也欺骗同学的周白鸽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而面对在得到自己回答以后,而喜上眉梢的周爸爸时,苏秋月则对他补充了一句:“但是对于叔叔你所在的省城报社,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就随意将我的作文原稿递到首都报社的行为,我也是需要……”   周爸爸连忙说道:“叔叔向你保证,一定会就这件事情为你争取到更多福利与补偿,稿费也会给你最高档的那一层,版面也会为你争取到更显眼的位置上的!”   只是嘴上一说,好他以后不敢再想糊弄自己的苏秋月:“……好的。”   于是,这一场作文投稿风波,就这样在周爸爸的再三保证,周白鸽不好意思的道歉,苏秋月的大方原谅,和苏有粮、田凤娟震惊得恨不得再去一趟首都买报纸的跃跃欲试中,圆满解决完成了。   周爸爸:以后绝对不再带工作回家了。   周白鸽:今天这事儿我要跟我妈告状!   苏秋月: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苏有粮:我闺女上首都报纸了……   田凤娟:我闺女上首都报纸了!   就这样,在众人内心不同的思想活动中,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又半个月以后,苏秋月的文章也是真的被刊登上了首都日报,再一次掀起了整个省城高中的热议。   因为,在苏秋月那一本连同作文都一起都被省城报社的领导递给首都日报的作文本上面,有她在作文本封面上写着的,“H省,省第一高中,高一三班,苏秋月”这一行明明白白说明了她身份的字。所以,在首都日报刊登将这篇作文刊登上去的时候,便以此当做了投稿人的署名落款,给一并登上了报纸。   要知道,在这个信息匮乏,人们只能通过报纸、广播来获取新鲜事物,从中感受到乐趣的年代,作为首都第一报刊的首都日报的发行量根本不是省城日报能够比拟的。   它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于是,在报纸印刷发行的当天,这一篇所处位置明显,文章名字又吸引人的《“小”眼睛看首都》的故事被大半个首都城的人民看到了,连同写出这篇文章,署名为“H省,省第一高中,高一三班,苏秋月”的名字,也都被首都人民看到了。   而随着时间的发酵,和报纸不断增加的发行量,苏秋月这个名字,和她的文章便一举成为了整个首都城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人人都开始议论起了这篇文章,为文章中字里行间对首都城的热爱的称赞而欣喜。   故事从作者作为一个因为考了第一名而得到可以来首都游玩的学生视角,从她在还没出发时的期待,到到了火车站时一点点的害怕与更多的快乐为开头,一点点描绘出了她在旅途中一路上所见识到风光与人情的刻画,到这个小作者抵达首都以后所见识到的一切。   人们也为文章中许多因他们这些本地人“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容易忽略的关于这个城市所拥有的许多美好的细节而感到意外,也为这个才刚上高一就能写出这样文章的小作者的细心观察感到惊叹。   当然了,最让首都人民喜欢的,不光是小作者在最后对首都城寄托的美好愿望,说想要下一次还能再来将国营饭店的菜单全都吃一遍这样略显幼稚却又童气十足的期待。更多的,还是为这篇文章引人入胜,让人看了以后不自觉就会随着文章作者的视角代入进文章内容。   所有看过这篇文章的人,仿佛都真的和这位叫苏秋月的小作者一起坐着火车来到首都,见识了那些风土人情,吃到了从前没尝过的美食、小吃,看过了国庆节的游园联欢活动,又依依不舍地怀揣着下一次还要来愿望再一次坐上火车离开了一样,看完以后是又开心于文章所带来的别样体会,又略显得有些许怅然若失,还想要继续看下去。   在这样深刻的情绪中,苏秋月就这样深入到了每一个看过这篇文章的首都人民心中。   大街小巷,工厂、办公室……随处可见的,都是在议论苏秋月和她那篇《“小”眼睛看首都》的文章。   “也不知道这位叫苏秋月的小同学下一次来咱们首都是什么时候,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给她当导游,带着她好好逛逛咱们首都城呢!”   “是啊,这小作者不光写风景人情好,写好吃的也好!自打看完报纸上的文章以后,我这是已经连吃了半个月国营饭店,将菜单上面大半本的菜品都尝了一边,尤其是小作者描写的烤鸭,我闺女儿子看完报纸以后也都天天嚷嚷着要吃,上个月的工资是一分没落,全交代到这吃上面了,也幸好我们两口子有存款,要不然啊,我媳妇儿天天吃的就不是烤鸭,该烤我了!”   “……”   随着这样的热议,苏秋月便再再一次成为了首都人民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不同于以往只有苏秋月一个人出名,在这篇文章中跟着出现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则成为了首都孩子们羡慕的“别人家的家长”,省一高这个学校的名字更是被首都不少家里头有孩子的父母称为是“值得首都学校学习的楷模”,毕竟是他们,培养出了苏秋月这样有着如此古灵精怪思想与优秀成绩表现的孩子。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年代没有热搜、头条这条概念,不然的话,苏秋月准保得是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学校还特意托人买了整整五十份首都日报这一期刊登了苏秋月文章的报纸回来,跟散财童子似的,将整个省城及下边的各个小初中还有高中学校都发出去一份,得意自豪的样子,是叫远在县城的范校长和蔡校长都恨不得给他那张脸上捶两拳头,再把他们都宝贝得不得了的学生苏秋月给抢回来。   对此,正在埋头数稿费钱的苏秋月表示:只要钱到位,署名是啥无所谓!   —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只一眨眼的工夫,几个月的时间就飞逝而去,跟着就到了1975年过渡到1976年的春节。   ——这是苏秋月一家三口在省城过的第一个春节。   这一年,也是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时隔12年的本命年。   在腊月二十九这天,苏有粮把家里头和院子的门上和窗户上都贴好了福字和对联以后,一家三口跟着大年三十晚上守岁,放了鞭炮,吃了饺子,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一。   这一天,苏秋月将两个月前就由苏有粮准备的衣服,和田凤娟给缝的新棉鞋站在正屋门口前,撩开棉帘,朝院子里喊道:“爸,你扫好院子没?我妈在厨房喊你过去端菜呢,还说让你把昨天晚上放的鞭炮灰儿都给归拢到一块,不许扫出远门!”   同样穿着一身新棉衣的苏有粮耳朵上戴着一副棉耳套,吸溜着鼻子回答道:“这就扫好了,都堆在院子里呢,没往外扫出去,告诉你妈我这就过去帮她端菜!”   所谓,初一饺子初二面。   在昨天晚上除夕晚上就吃了一顿饺子以后,大年初一的早上饭也还是饺子,外加一大盆饺子汤。   苏秋月最喜欢的就是饺子汤,往里面倒点酱油,再倒点醋,给饺子汤调好了味道,再晾到刚好能入嘴,不凉也不算烫的时候,也不用勺子,直接端起碗,咕嘟咕嘟几口下肚,喝完以后是一整天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这份对于饺子汤的喜爱,是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在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海碗的饺子汤以后,苏秋月动作豪迈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同苏有粮和田凤娟笑意盈盈地说道:“爸妈过年好啊!希望新的一年,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像去年一样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我妈的工作顺顺利利,我爸也能多多赚钱,争取买到四合院!所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呀~”   看着苏秋月这笑嘻嘻说着吉祥话的样子,苏有粮和田凤娟也跟着说道:“新的一年,爸跟妈俩人也祝你学习进步,更上一层楼!”   说完,两个人就从衣兜里拿出了红包递给苏秋月:“钱不多,讨个吉利。”   “嘿嘿,谢谢爸妈!”   苏秋月喜滋滋地拿到了两个人的红包,也没拆开,只仔细地放到了里怀的兜里,笑弯了眼眉说道:“对了爸妈,哥哥啥时候过来啊?”   “小七啊,他估计得明天了。”田凤娟端着碗,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饺子汤,补充道,“但不管他啥时候来咱家,你可也都不能跟他要红包!”   “啊……为啥啊?”被戳穿了想法了的苏秋月瘪了瘪嘴。   “你还好意思问为啥?人家小七就比你大几岁,跟你是同辈!这红包向来都只有长辈给晚辈,哪儿有同辈之间互相穿和的。”田凤娟说着,还不忘拉踩苏有粮说道,“你还跟着吃饺子呢?没看你闺女这都快掉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吗,连人家同辈哥哥的红包都不放过!”   正在“打扫战场”以实际行为贯彻“光盘行动”的苏有粮瞪大了一双眼睛,为田凤娟这突如其来的大年初一的“问候”而感到委屈又无助。   苏有粮:大年初一,我正吃着饺子呢,一口大黑锅是奔着我就来了……   田凤娟:我甩的,怎么了?   苏秋月:甩得好,甩得秒,甩得呱呱叫!   …   在吃过早上饭,或者说是上午十点的这顿饺子以后,一家三口跟着正屋的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和往日没啥区别的生活,各忙各的了。   田凤娟这边从他们还在靠山屯大队的时候就没再回过娘家,跟舅舅舅妈那边基本上也就算是没再有了联系。而苏有粮除了之前苏夏草和苏春桃出嫁回去了两趟以外,再之后的过年便也没再回去过,只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托人给苏铁柱和李秀芹老两口子捎点东西或者是钱回去,再也就没有啥可回去的了。   所以,在大年初一这本该是人们走街串巷拜亲戚的这一天,小苏家这边可以说是门可罗雀,既没有可需要上门拜访的人,也没有上他们家拜年的亲戚,可以说这一天是还没有平时放假时热闹。   不过一家三口是都乐得清净,全都享受起了难得的悠闲时光。   苏有粮这边是在刷完碗以后,就继续忙活起他的服装生意了。这两年的时间,他也学着田凤娟上了一个夜校,学的是会计专业,知识文化增长了不少,还学会了算账。   像是此刻,在他认真算清楚了年前服装大卖的账本以后,苏有粮就又开始盘算着等过完年以后自己要不要去一趟沪市的事儿,到时候再多带回来些新鲜样式的衣服,学学人家那边厂子和商店里的经营模式,争取在新的一年里将铺货面儿再扩大点,多挣点,也好能多赚钱去首都买四合院。   相对比还得去厨房刷锅洗碗的苏有粮,田凤娟是在煮完饺子,吃了早饭以后就无事一身轻了,一直坐在正屋里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手里头来自妇联新下发的资料。   在搬到省城,工作也一块儿调动到这里的半年多时间里,田凤娟是彻底适应了省城妇联的工作模式,处理妇女问题时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也越发雷厉风行了起来不说,还得到了如今已经成为薛主任的薛梅和另外几个上级领导的关注,估计再过个一年半载,随着薛梅升职而悬空的副主任职务也要归她了。   职场的进步与春风得意并没有叫田凤娟为此沾沾自喜,反而是越发谦虚好学起来,天天不是读书看报,就是捧着资料研究。   并且,在苏秋月的建议下,田凤娟还专门给自己配了个没有度数的眼镜。戴上眼镜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从柔弱清秀型变成了清冷高贵型,越发地让胡艳萍看着发憷,也让原本还对田凤娟形象而对她的能力有所质疑的人都不自觉噤声,工作也越发顺利了。   两口子这边是都在为他们这个小家一起共同奋斗,共同努力着。   那么苏秋月呢?她现在在干啥呢。   “呼呼呼呼zzz——”   非常平稳又有节奏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   这代表苏秋月正在陷入熟睡。   问:她真的是睡着了吗?   答:你猜。   看似睡着,实际上正在系统空间里蹲着的苏秋月:“半年了,产品的检测终于成功了?”   在这种问题上向来都极为严肃认真的9527回答道:“如宿主所见,观测数据都在上面,已经可以确定‘蝗虫一号’这款产品的安全性与稳定性了。如果这是在未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可能就是批量生产,投放市场,开始品牌经营了。”   苏秋月点了点头:“数据很清晰,也很全面,虽然不能投产,但‘蝗虫一号’已经足够保护我那一亩三分地的了,也挺好。”   9527道:“宿主要真实模拟一下吗?可以用你那片刚秋种下去的玉米来试验。”   苏秋月:“……请你端正态度,不要打我玉米的主意,谢谢。”   是的,在经历了半年多的研发,和又半年时间的产品测验,由苏秋月独立研究完成的“蝗虫一号”终于问世了。   虽然这些研究包括苏秋月所拥有的实验室和那些器皿、材料,和她研发出来的产品实物都只能存在于系统空间而不能拿出来,但对于她而言,能够独立完成这一项发明研究任务,也已经是实在了不起的事情了。   毕竟,在一年前她才刚是一个磨磨蹭蹭学完了高中知识,勉强算得上是个半吊子的天才。   而现在,她却已经披荆斩棘,不畏艰辛地完成了一个在现实世界中从来没有被开发出来的产品,成为了一个距离真正天才更进一步的……大半吊子的天才。   这简直可以说是质一般的飞跃!   同时,在这个长达半年的漫长等待过程中,苏秋月也没有闲着,一边观察记录,随时随地查漏补缺着关于“蝗虫一号”的情况,为自己正在着手研究的“蝗虫二号”奠定基础,一边又忙里偷闲地跟着把高产化肥啥的都给捣鼓出来了。   这样的研究已经不再能单纯凭借囿于课本上的知识储备完成的了。苏秋月在这样不断研究、遇到问题、学习、寻求答案、再研究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具备了一定的化学、生物、地理、以及农学的知识。   而由于系统空间里所提供的资料并不仅限于国内,还有国外和属于未来,以及银河文化的内容,想要看懂就需要具备一定的语言能力,与相关内容的知识储备。所以,在这样的学习中,苏秋月也跟着提高了外语能力,与很多与数学、物理、医学、天文学……等等相关的知识。   尽管这些都还只是围绕着研究所学到的“浅显”知识,但这样的积累对于还有几个月就要过16岁生日的苏秋月而言却是已经超乎了同龄人所能想象的。   而在这样的学习熏陶下,苏秋月整个人也都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看着手里的产品,苏秋月认真道:“其实‘蝗虫一号’已经算是一个完美的作品了,只是它的功能还是在于保护庄稼,而非消灭蝗虫。所以,在接下来对于‘蝗虫二号’的研发中,我会将侧重点放在‘消灭’上面。”   在听到宿主确定了研究方向以后,9527问:“看起来宿主已经有了想法了?”   苏秋月点头:“没错,只要我能找到蝗虫的天敌,以此作为研究的切入点,再加上我已经有了研究‘蝗虫一号’时奠定的基础,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对‘蝗虫二号’的开发。”   “那宿主加油!”9527换上了一个更为语调激昂的语音包以后,还不忘又一次问道,“所以,宿主真的不考虑一下,用你已经长出来一茬的玉米来切身实际地体验一下‘蝗虫一号’的保护功能吗?”   “……不考虑!”   “……好叭。”   9527非常遗憾惋惜地看了一眼苏秋月……和她手里拿着的蝗虫一号,觉得自己再想要薅宿主的羊毛……不是,玉米可能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也不是。   或许,它还能将希望寄托在“蝗虫二号”身上。   想到这里,9527就不免想到了上一次借新功能薅来的那一茬麦子,以及自己用这批麦子做出来的那些食物……   9527心想,等以后要是还能和银河那边联络上的话,它一定要好好跟研发者女士唠唠嗑,拜托她帮忙升级一下它们这些系统的饮食功能,最好能开发出一个让它们这些统不用只能吃到由系统空间出品的食物,而是连同所在世界的食物也都能一起享用的新功能,这样的话,它也不至于冒风险利用蝗虫去“拿”苏秋月那一批就快要长出来的,被自己馋了好久的麦子了。   想到这里,系统就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怪不得宿主那么喜欢吃细粮,因为它们是真的好好吃啊!   不过就算是宿主不愿意用玉米做试验,也没有给到系统可乘之机也没关系。因为在9527的无数次计算中,以及它对苏秋月研发出来新型化肥“1975”号的增产数据分析来看,只要宿主能坚持给这批玉米施肥,那么产量一定会被不施肥的玉米高出至少四分之一。   到时候,它只要趁机……嘿嘿。   9527心想:这吃货之间的事儿,怎么能叫偷呢~   “……”这是来自于并不知道自己当初精心呵护的麦田其实是被9527搞走的苏秋月的无语。   “……”这是来自莫名其妙被甩锅,背了黑锅还要被苏秋月立志消灭的蝗虫们的无语。   所以,9527真的是个狗系统,没有之一!   …   然而,就在苏秋月欢欢喜喜过了年以后,就在正式进入到高二毕业班的她,也还是继续睡着大觉,好好学习,忙着社交,跟共同学习联盟六人组继续友谊地久天长,也还不忘继续搞科学知识和“蝗虫二号”开发研究的时候,一批作为严重危害演农业生产和粮食产量的东亚飞蝗正在朝着华国的西北部地区全速前进着…… 第79章   1976年9月, 苏秋月高二毕业班开学的时间。   但对于如今距离恢复高考消息传来还有一年时间,也仍对于高考能够被恢复事情不抱任何期望的人们却已经将再有一年就要高中毕业的时间,看作是这一群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即将离开校园, 真正走向社会的讯号。   哪怕是作为当初认定了74年时那一则由首都传出来的要成立少年班的消息是作为即将恢复高考讯号的教育界各人士们也都已经不敢再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两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 如果是真的要恢复, 那又咋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再出现半点相关的消息呢。   这让经历过那一场变革开始时最令人胆颤场景的年长者都不敢再提及这个明明有希望却又迟迟没再有下篇的事情, 也让不少地区为动员高校组织加大学习力度的行为变成了笑话一场。   而这其中,就包括兴师动众组织出了重点班存在的H省第一高中。   实际上, 从上学期突然取消的地区考试中, 苏秋月就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而等到高二学校这边又取消了重点班,重新调班分班的举动更是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但比较遗憾的是, 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的,除了成年人以外, 学校里的同学们似乎都只是费解于为啥会突然分班的事情,没有半点对于未来一年结束后,就要没学上, 被分配到各个单位里开始新生活的担忧, 仍是一副少年懵懂, 无知就是快乐的样子。   苏秋月有心想要暗示几句,却也怕在这种敏感时期会给自己和苏有粮、田凤娟惹麻烦,便也只能将明年就会恢复高考, 之后也都会重新开始一年一次的高考, 人人都有机会考大学的消息给咽了回去。   反正,只一年的时间而已,等高中毕业以后, 最多三五个月的时间,这个消息也就会传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到时候自己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而他们这些同学作为刚毕业几个月的人,参加高考啥的,应该也不会没有把握。   然而,在怀揣着这样想法的苏秋月正以为自己接下来一年,也是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会过得比之前几年都要轻松许多的时候,却不想更让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了。   苏秋月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因为哪怕是重新分班,苏秋月也还是没能逃脱和共同联盟的六个人分开,再一次和他们成为了同班同学。   于是,在开学第一天,苏秋月看着雀跃着步伐,对新学期充满期待,并跃跃欲试想要和自己分享高二课程知识的朋友们,只觉得这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秋月、白鸽还有思思,你们说等明年这个时候咱们都会被分配到啥单位去啊?我希望能被分到我爸妈在的钢厂去,也跟着一起磨砺出钢铁般的性格出来,到时候做钢厂里的一枝花!”最近多多少少有些春心萌动的孙小红边说着,边眼神四处瞥着,时不时就瞥到走在斜后方正傻乐的赵小明,心里头是相当无奈于自己竟然会在看到这二傻子的时候觉得心跳加快的事实,却又咋也控制不住想要往他那看过去的念头。   赵小明:孙小红这丫头总瞅我干啥?她是不是又想挖苦我?!   孙小红:死亡凝视.jpg   并不知道孙小红的内心已经是站在了早恋的边缘,正在蠢蠢欲动的几个人对于她这个问题,倒是都有各自的想法。   周白鸽道:“我想去报社工作。但我妈总想让我去当兵,到部队当个文艺兵啥的。”   李思说道:“我想去工农兵大学,但咱们学校没有推荐名额,所以还是先看毕业以后会被分配到哪儿,到时候再找机会争取名额吧。”   两个人想法应该是涵盖了整个学校里每一个毕业班学生的态度。   毕竟他们都不像苏秋月一样,有9527这个好像作弊神器一样的存在,知道等到明年年底的时候就能恢复高考的事实。   所以,在几个人依次将自己关于毕业后的职业规划简单说了一说,并将目光投向唯一一个没有发言的她时,苏秋月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略显尴尬地笑着说道:“我其实,对毕业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啥想法呢。”   “可是等到下半年我们没准儿就开始到各个工厂进行毕业前的实习工作了,秋月你要是没想法的话,等下半学期该咋选厂子啊?”   “???”   苏秋月问道:“还要实习工作?”   六个人点头:“当然,如果不实习的话,家里又不是独生子女,可能就该被要求当知青了。”   一直也没太多关注过毕业分配工作事情的苏秋月听到这里,是真的有些愣了。   思来想去,在沉默中,她问道:“9527你知道实习这个事儿吗?”   正在眼馋玉米的9527歪着头道:“实习?实什么习,实习什么?”   苏秋月:“……分配工作的实习!”   9527:“……本系统只关注学习,不负责实习。”   好吧,她这全白问。   于是,苏秋月就又问向另外几个人:“这个是必须都要去的吗?能不去吗?”   六个人异口同声道:“怎么能不去!这个可是关系到我们毕业以后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的关键事情,秋月你可别说胡话啊。”   “可是我一心只想学习,不想参加工作欸。”   “但学校组织的实习也是一种社会学习啊。”   “……”   越说不明白道理的苏秋月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所以她就选择了,换一个话题。   苏秋月道:“说起来,我跟爸妈昨天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馒头包子还有饺子都比之前要贵了不少,也没有富强粉了……真不知道这个月的商品粮啥时候发出来,我都想吃手擀面了。”   这个话题转变得实在有些生硬,但奈何早已经被苏秋月的成绩给洗脑了的六个人不觉得,反而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就这个话题开启了新的对话。   向来对于这些新鲜事最为关注的孙小红自然是负责给苏秋月答疑解惑的人,她说道:“我爸妈最近几天都没带我去国营饭店,但我听他们说了,好像是因为Z省那边正在闹蝗虫,马上就能收割的粮食让蝗虫给去了一大半不说,还一直都没能研究出消灭蝗虫的法子,让粮食的价格一下子就调高了。”   作为妈妈在部队,爸爸在报社工作的周白鸽说起这个也不自觉皱起眉头道:“这事儿我越听说了,说是Z省那边已经聚集了好多从首都来的研究农业的学者过去,都聚在一起想要阻止蝗虫继续糟蹋粮食,可已经半个来月了也都没想出办法,只能向全国粮食产地通报,要他们加快收割,以保证不会因为蝗虫而造成粮食短缺。”   赵小明也跟着说道:“这事儿我也知道!我爸负责长途汽运线路,最近单位要求运送的全都是粮食,好像说那些蝗虫在Z省那边没吃饱,正朝着咱们H省前进,想要跨过咱们去到W省这个产粮大省去饱餐一顿!”   谁说孩子们不关心时事政治,他们只是受限于年纪与见识而没能拥有和家中长辈一样对于一些微小讯号的敏感,又因为被父母保护得太好而总显得太过天真罢了。但对于很多事情,他们虽然不清楚也不想关注,却能够从父母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并牢牢记住。   而这些内容,一旦被有心人知道,组合连接起来,便能将其变成重要的讯息。   苏秋月,就是这个有心人。   在听着几个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说着各自从爸妈和家中长辈口中听来的消息以后,明显对蝗虫产生了PTSD的苏秋月要不是因为在系统空间里研究、生产出来的东西没办法拿出来,是真的恨不得直接就将已经研发成功的“蝗虫一号”和“蝗虫二号”,还有她上个月因为嫌“蝗虫二号”的杀伤力没有想象中那么高的缘故,而新研究出来的杀虫剂9527号给拿出来。   苏秋月绷着一张脸道:“可咱们这边从来都没有闹过蝗虫,它们真的会飞过来咱们H省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面对这个问题,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跟着都摇了摇头,跟着说道,“但不管这蝗虫飞不飞过来,跟咱们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每个月的商品粮不管是啥时候也都不会断的。”   六个人说出来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从根本上表明了他们作为从小生活在省城不愁吃喝的身份,和苏秋月这个从小生活在农村靠天吃饭,将土地当做底气的人的区别。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粮食对于人的重要性。   也从没想过,商品粮的不间断是要农村人勒紧裤腰带才能保证的。   但如今也是每个月都在领商品粮的苏秋月没办法去告诉自己这几个是真的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朋友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能保持沉默地听他们继续说着别的话题。   关于学习、关于分配工作、关于工农兵大学……   也关于,他们每个人懵懂天真的,对未来的畅想。   一直到上课铃响,几个人才终于结束了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对话,开始了由老师起头的,懒散又悠闲的上课时光。   …   “闹蝗虫这件事情书里没有写过。”苏秋月一脸严肃地问9527,“书中世界不应该出现没有写过的事情吧?”   “可是这本书也没有写过不会发生这件事情,这是属于留白的部分,世界意识是会根据现实因素进行自我完善的。”   看着苏秋月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9527有些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明明,就算是蝗虫来了,宿主她也已经开发出来如何消灭蝗虫的药剂了,不是吗?这样想着,它就将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面对9527的疑惑,苏秋月以从未有过的神情说道:“可就算是我能用‘蝗虫二号’消灭蝗虫,借助‘蝗虫一号’保护庄稼,可那些已经被蝗虫吃掉的粮食也都没办法再从土地里长出来了。而且,系统空间里的研发条件以及提供的原材料并不能保证在现实中也能有,更别说以我这个年纪,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能够解决蝗虫问题。”   说着,苏秋月又道:“没有粮食就代表了饥饿……9527,你知道饥饿的滋味吗?”   在这个时候,9527终于记起来自己的宿主是曾经经历过六十年代那场饥荒的人。这让它不免为给自己刚刚过于理所当然也太过天真的态度而感到不安。   至于苏秋月问出口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通过食物来充饥的9527沉默了。   “我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   苏秋月没有在意系统的沉默,自问自答地说道:“很多华国人也都尝过饥饿的味道,那是一种很苦涩的味道,像是树皮的味道。可我不想再吃树皮,也不想自己和我爸妈都像当初大队里的大牛婶儿一样,因为吃了观音土而死掉。”   “宿主你不会再经历从前那样的生活——”   “不,你知道蝗虫有多厉害,如果它来了,那生活就会回到从前那样。”   9527再次沉默了。   它问道:“那宿主,你打算怎么做?”   苏秋月:“我,要去Z省。” 第80章 (捉虫)   苏秋月在同9527说出来的那一句“想去Z省”的话, 说出来是轻巧,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要知道,苏秋月哪怕门门功课一百分, 次次考试第一名,她也不过是一个才刚十六岁,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首都, 还是跟着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三个人一块儿出门, 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去过哪儿的小姑娘。更别说现在人人都知道Z省那边闹了灾,蝗虫肆虐, 是把粮食都给糟蹋得差不多了, 说着就要奔着他们H省来了,那不少人都往这边避难,谁会傻疯了奔着蝗虫灾区走呢。   十分清楚自己爸妈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去往Z省这一点的苏秋月并没有急着跟苏有粮和田凤娟表明这件事, 而是认认真真开始思索起了迂回法子,打算先斩后奏, 先跟省城这边农业局的人搭上关系,引起他们的重视再说。   然而,就在苏秋月一边在学校里认认真真上课, 开始学起了《工基》和《农基》这些更符合年代特色的知识内容, 一边一心二用, 琢磨起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尽快得到各方领导重视,早日奔赴Z省解决蝗虫问题的时候,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消息却悄无声息地传到了省城。   这一天, 正在苏秋月放周六日跟着共同进步联盟的六个人一起在周白鸽家学习的时候, 几个人就听见“嘭”的一声,来自周爸爸摔掉手里搪瓷杯的声音,紧接着他们几个人就听见了来自屋外被放在柜子上正在播放的, 半导体收音机的声音。   “……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首都逝世……”   半导体里的广播仍在用哽咽的声音继续说着这一则关于一代伟人逝世的《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可屋子里的人却都没再继续往下听了。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好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一样,周爸爸傻愣愣地站在外屋,呆呆地看着被摔掉在地上,洒了满地水的搪瓷杯,和上面写着的“为人民服务”的一行字,只觉得悲痛不知从何而来,又该如何而去。而同样呆愣的,还有共同进步联盟的六个人,和手里仍捧着课本的苏秋月。   一直到广播再一次重复了这一消息后,周爸爸的脸上露出了极痛苦悲伤,也略显茫然无助的神情,他将地上的搪瓷杯拿起来,小心仔细地抚了抚上面那一行字……紧接着,两行热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作为这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是从小生活在生产大队,是穷苦老百姓代表的苏秋月在第二遍广播播放完毕以后,终于也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悲痛的泪水。   带给他们革命火种,给了他们如今美好生活的领袖,就这样熄灭了他的生命之火。   但他的精神所带给人民百姓的力量之火却永远都不会消失,也永远都留在人民群众的心中。   只是,在这一句句哽咽得令人心碎的消息中,几个人都再没了继续学习的心情,全都离开了同样陷入悲伤氛围的周白鸽家……或者说,整个省城都已经被这样的情绪所弥漫,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湿润着眼眶,红着眼睛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力量,也遗失了回家的方向。   但就像是广播里说的那样,人民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永远沿着一代伟人所奠定的革命路线奋勇前进!   苏秋月作为从小就听着伟人故事长大的一员,只觉得由胸口所蔓延出来的悲伤创口似乎真的由悲痛中滋生出了新的力量一样。   ——天塌下来了,就需要人站起来抗住它。   不然,又怎么能对得起那些为了拼命守住土地的太多先烈伟人们,和他们用鲜血染红的土地呢!   感受到苏秋月如此悲伤又蓬勃的复杂情绪,9527担心地问道:“宿主,你、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我,想不开?”苏秋月皱着眉道,“我咋可能想不开嘛,我还要遵循伟人的遗愿,坚持革命,奋勇前进呢。”   “……那你刚还在心里想啥,鲜血染红土地,牺牲成就自由?”   “……我是在心里缅怀伟人,缅怀革命先烈。”   自知搞了个大乌龙的9527沉默了,似乎是想将时间和空间都留在苏秋月。   但实际上,在他们的对话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苏秋月就已经穿过悲伤的街巷,走过红着眼眶站在原地的人群,钻进了无人的胡同,回到了自家的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用苏有粮或者是田凤娟接她回家的前提下,完全独立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找到了回家的路,并顺利回到了家。   “这或许也是一种力量。”苏秋月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上面还贴着的过年时的挂贴,认真地同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无知无觉的9527说道,“一种信仰的力量,像是你信仰知识那样。”   …   回到家以后,苏秋月没有意外地看到了坐在正屋门口同样神情怔怔的苏有粮和田凤娟。   他们俩,一个是从单位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就跟着同样悲痛欲绝的同事和领导们一起离开了政府大楼,做出了人生第一次罢工行为的田凤娟;另一个是最近正为了Z省闹蝗虫的事情,而为家里捣腾粮食,宛如仓鼠附体一样,疯狂屯粮,却因为突然的消息而没被交易人放鸽子的苏有粮。   在看到苏秋月走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明显是哭了一场的田凤娟是真的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悲伤了,直接从沙发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苏秋月面前担心地问道:“是你周叔给你送回来的?怪我跟你爸,忘了出了这事儿人家也肯定不会继续留你们在家了,就没去接你……”   苏秋月回握住田凤娟的手,道:“我是自己回来的,但妈你别担心,没走啥岔路我就到家门口了。人周叔那边也……在送我们出了他们部队大院以后,周叔就赶去报社了。而且,他们也都不知道我不认路。”   听到苏秋月说她是自己回来的,田凤娟和苏有粮也不知道是该开心闺女这毛病好了,还是该自责他们俩的疏忽。但在这样的情况和情绪之下,一家三口也都难以再说出些互相安慰的话来,只能都默默坐到沙发上,继续悲伤。   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悲伤情绪总有一天是会过去的,因为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前进,没有人能一直原地踏步……毕竟,新的生活,更好的生活,还都需要每个人去努力。   就像是在这件事情过了一周的时间里,田凤娟在罢工了一下午以后,第二天也还是要继续回到妇联工作,以帮助、解救更多的妇女同志,而苏有粮则是在第二天就去找放他鸽子的交易人继续捣腾粮食,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饿肚子。   新生活总要开始不是吗。   人也总丢要向前看的。   在结束了那令所有人都感到黑暗无助的一天后,之后的日子人们虽然也都暂时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可该生产的工人也还在流水线上忙碌,该种田准备秋收的农民也还在勤劳地打理着田地,坐在办公室里的干事也同样需要继续文件撰写与传达……社会也仍旧要进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因为学校停课而难得有了几天假期的苏秋月则是加紧书写着关于蝗虫一号和蝗虫二号的对外资料,以尽快将这份资料递到他们Z省的农业局,引起他们的重视,好允许自己加入如今正在Z省的那个啥首都团队里去。   看着如此刻苦努力,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把自己这份“自荐信”投出去的宿主,9527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拖着腮帮子想办法。   9527歪了歪头:“宿主要不要写个匿名信?”   苏秋月想了想:“可是要怎么匿名,又怎么送出去呢?”   嗯……   “可以拜托田凤娟同志啊!”9527握住自己的小胖手,认真道,“宿主你妈妈不是在政府大楼办公吗,农业局应该也在那里的一个部门,到时候可以通过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交过去。”   “这倒是一个办法,但这样的话,不就等于得让我妈知道我想做的这件事儿了吗?”   “知道也没关系啊,只要宿主把道理讲明白,两位父母同志是一定能够理解你的。”   对于9527的话,苏秋月有所怀疑:“可要是万一他们不理解,也不相信我能解决蝗虫呢?还有就是,我要是写匿名信的话,还咋让他们知道我,邀请我呢?”   “……那就不写匿名信,直接写信!”   “……我咋觉得你自己这话说得都心虚呢?”   一人一统是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好主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弄回来了百十来斤粮食回家的苏有粮却是在林七的帮助下运回粮食以后,立刻就把院门给死死关上了。   “砰”的一声响动是直接给苏秋月吓了一跳,连忙从屋里走出来想要看看是发生了啥事儿。   苏秋月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爸,哥哥,你们俩这是干啥呢?看起来鬼鬼祟祟的。还有,这大白天的管啥院门啊,多堵得慌啊。”   听见这话,苏有粮连忙“嘘”了一声:“闺女你快小点声儿!你不知道,现在Z省的庄稼已经全都被蝗虫给糟蹋了!这正是秋收的时候,全国粮食产量一下子少了一个省市的产粮,现在省城这边在得到消息以后,全都在哄抢粮食,尤其是听说现在这群蝗虫正打算跨省市来咱们省城祸祸来呢,所以现在形势很严峻,保不准就又会跟当年一样闹饥荒呢!所以咱家这阵子囤的粮食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为了安全问题,以后这院门就得天天都锁好了才行!”   跟着苏有粮把其中一部分粮食放进储藏室后,林七又扛起一袋子粮食朝着几间正屋走过去了。   这让还没来得及消化苏有粮刚刚那番话的苏秋月又有些不明白了,连忙喊道:“哥哥,你走错了,那是睡觉的屋子,不是——”   “没走错,就是要把……放到那里去的。”林七动作麻利地将粮食放好以后,拍了拍手上的土,对苏秋月说道,“这样也是狡兔三窟,有备无患罢了。”   “……好吧。”   在感受到苏有粮和林七如此严阵以待的态度以后,苏秋月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在他们把这一百多斤的粮食都搬运到它们应该去的位置以后,苏秋月也终于能够让他们详细说一说目前的蝗虫情况了。   苏秋月道:“爸,之前我听小红他们几个人说过,说是首都的专家组已经去到Z省好一阵子了,咋还能让蝗虫这么泛滥呢?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说别的,起码也不至于让蝗虫跨省迁飞到咱们H省吧。”   苏有粮道:“嗐,别提了!专家组是到了,可他们根本拿蝗虫没辙啊。这报纸上都说,这蝗虫灾害是连国外那些国家都没辙,只能任由它们糟蹋粮食。所以,在后面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Z省那边就使用了大范围的杀虫剂,可虫没杀死,倒是把不少粮食都给祸祸得没法吃了,还激怒了那群蝗虫,朝着咱们H省就过来了!”   这话说得苏秋月震惊了。   “国外也拿蝗虫没办法吗?”   “要是有办法的话,也就没有蝗虫饥荒这一说了。”   听到这话,苏秋月心想,原来我真的是个天才啊!   连国外都没能研发出来针对蝗虫的法子竟然让我研究出来了?   这个时候,9527跳出来说道:“请宿主悉知,国内外并非没有针对消灭蝗虫的办法,只是消灭蝗虫需要喷洒农药,可农药的化学含量和残留度都很高,且需要高空喷洒,所消耗人力物力极大,还容易对庄稼造成不良化学影响,故此蝗虫才会如此猖狂。”   意识到系统说的这番话是别扭傲娇在夸自己以后,苏秋月便忍不住笑了笑,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转而,继续同苏有粮说起了消灭蝗虫的事情。   苏秋月道:“蝗虫用杀虫剂是没有用的,因为杀虫剂所涵盖的杀虫范围里并不是针对蝗虫的,尤其是它们都喜欢聚群,大范围的喷洒药剂是很难瞄准它们全部躯干的。真的想要应一时之需消灭蝗虫,就只能选择高空喷洒农药,但一旦使用农药,那么庄稼也就……”   说到一半,苏秋月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苏有粮和林七问道:“爸,哥哥,你们俩咋这样眼神瞅我?”   面对这个疑问,苏有粮挠了挠头,道:“主要是我们都有点纳闷,就是闺女你这一天天不是学习就是睡觉吃东西的,咋知道这么多关于农业上的事情呢?”   在得知如今的事态已经如此严峻以后,苏秋月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她爸妈自己私下里想办法了。于是,在面对苏有粮和林七的好奇,苏秋月便准备将自己已经有了解决蝗虫办法的事情坦白出来,让他们帮自己一起想办法!   苏秋月沉声道:“其实,我,是个天才。”   很明显。   这是个开场白。   但问题是,苏有粮和林七信了,还笑了。   苏有粮:“我知道啊。”   林七:“我也知道啊。”   苏秋月:“……”   我当然也知道了啊喂!!   懂什么叫做开场白吗?知道什么叫做垫话吗?!我不得先铺垫一下吗!!!   …   “所以,闺女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可以消灭蝗虫,并阻止它们不再吃粮食的那个药剂,给做出来了?!”苏有粮一字一句地,将苏秋月刚刚话里头的意思给重复了一遍。   “不是做出来了,而是研究出来了。”苏秋月严谨地说道,“因为学校没有实验室,很多制作的原材料我也没地方可以买到,所以只是研究出来了,没有成品。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给我一个可以完成药剂的实验室和材料,我就可以独立完成这些。”   “……”   苏有粮这两年虽然是读书看报学了不少文化,但也仅限于做生意与人交际以及和田凤娟那边侃大天来用,对于这些啥试验啊,材料啊,还有啥研究药剂这些东西,他是真的没有半点了解,也根本听不懂。只能从苏秋月的神情和语气中,察觉到她对自己的自信,再其他的,苏有粮可就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那个啥,小七你,听得懂秋月说的都是啥不?”苏有粮捅咕捅咕旁边林七,小声问着。   “听得懂啊。”林七点了点头道,“虽然在具体的数据和药剂原理这方面还有些一知半解,但如果月儿说得那些数据都能得到核实验证的话,那么蝗虫问题应该是真的能够得到治理与解决。”   “……咋都能听懂啊。”   苏有粮在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就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他一抓一个准儿的话题核心上了。   他认真问道:“那闺女既然你都已经把治理蝗虫的办法给想出来了,那你接下来是想干啥呢?”   苏秋月回答:“其实这也是为啥我要跟你们说的原因,就是我跟你们说我研究出药剂来了你们肯定相信,但换了别人可就不一定会相信了,尤其是我现在手里头也没有成品,光凭一张嘴说肯定是没办法的,但现在蝗灾马上就要跨省迁飞到咱们H省了,咱们得想个辙让首都来的专家组知道我能解决蝗虫这事儿,得让他们相信我才行啊。”   说实话,苏秋月想过要不要直接把产品研究的核心理论直接交给省城农业局的人,让他们能直接投产。但这样做势必会产生两个无可避免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匿名信交上去以后会不会得到重视。因为在农业局工作的人大多都是坐办公室的,鲜少有专业学农业学的高材生在那里工作,所以苏秋月不能确定这些人拿到信以后能不能看懂上面的意思,又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交到首都专家组手里,让他们进行研究。   第二个问题,则是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哪怕是信交上去,得到了重视,被专家组拿到手里开始研究了,但苏秋月按照自己之前实际操作的流程来进行时间计算的话,那么不管是经验多高的农学教授,上手操作起来也起码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才行。   对于现在的形势来看,时间就是金钱,是能多保住一亩粮田的关键。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写匿名信给农业局都不是上上策。   当然了,还有一个让苏秋月不愿意选择这个办法的,第三个问题就是……   ——真正的天才不会是籍籍无名的!   所谓出名要趁早,机会就在眼前,苏秋月咋可能拱手相让呢!   在她看来,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研发的产品自然还是要由她亲自制作生产才是最好的。这样的话,又省时又省力,还能保证自己的权益不会受损,不会出现她做出来的研究被扣上别人帽子的事情出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秋月可不想拿自己辛辛苦苦埋头苦干了一年多的研究结果去试探人性。   更别说,她向来也不是那种是金钱为粪土,视功名利禄为无物的人,她靠自己的研究发明出风头,又能名利双收,又能拯救庄稼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所以……   “爸,你有没有个好主意,能让闺女我又能消灭蝗灾,为人民百姓出一份力,又能跟着出出名,为以后的前程博个好成绩的法子啊?”   苏秋月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苏有粮和林七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都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   苏有粮点头是骄傲于自家闺女没有因为读书而读成迂腐书呆子,还知道给自己谋福利的,顶随了自己的小脑瓜儿。   林七点头则是放心于苏秋月在对外态度上还是分得很清楚,知道保护自己的研究发明,出门在外应该就不至于被人糊弄了。   总之,两个年龄相差快二十岁的男人,在这一刻是都不约而同地操起了“慈父”的心,全都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做才能帮苏秋月完成目的了。   就这样,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而田凤娟就是在这样的沉默中回来的。   …   田凤娟在发现门被锁上的时候,还以为苏秋月又在睡觉,拍了两下门以后,却没想到是苏有粮给开的,而等到了院子里,她又看见了坐在葡萄架那边的林七和苏秋月。这让田凤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都站在院子里没进屋啊?”她踩着头阵子新买的小皮鞋,边把手里的包递给苏有粮,边在院子水龙头那里洗了两把手,问道,“还有,她爸你这大白天的锁什么院门啊,你和闺女还有小七又都在家,这开门关门你们不觉得麻烦嘛。”   苏有粮边又将院门锁起来,边解释道:“这不是因为咱家里头囤这不少粮食嘛,现在这Z省的庄稼都让蝗灾给毁了,今年的全国粮食产量肯定会少,产量少了分到咱手里头的粮食就也得跟着少,不少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从上礼拜开始黑市里就多了好多人过来买粮,别说细粮了,连粗粮都供不应求了。所以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咱家里这么多粮食,还是得小心着点才行。”   田凤娟听了这个,倒是能理解:“她爸你说得对,小心点好,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粮食短缺的情况出现了。我这些日子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就说国营饭店的馒头吧,原本只要四分钱一个,还是又白又大分量足的那种,现在却变成一毛钱两个,算起来可不是每个馒头都多涨了一分钱,看成色差了不少不说,连富强粉饺子都开始限量卖了。”   因为苏有粮最近忙着屯粮而没咋去国营饭店,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在听田凤娟说了以后,院子里这几个人的神情便都更显得严峻了不少。   苏有粮又问:“那政府食堂呢?西凉粗粮啥的都有涨钱吗?”   田凤娟摇头:“这倒是没涨,只是拿到手的馒头、大饼啥的都比之前的要小一些。之前我在单位吃两个馒头就能饱,现在得要三个才行。”   在这个年均粮食产量大概在500亿斤左右,平均亩产仅为150公斤的年代,失去了一个省的产粮量将会对全国的人均粮食产生如何严重的后果,可想而知。尤其是在造成这样局面的蝗灾还没有得到控制,仍在不断侵蚀粮田的情况下,情况简直是刻不容缓!   所以,在听田凤娟说连政府食堂的供粮情况也受到了影响以后,苏有粮觉得必须要尽快将自家闺女所掌握的技术推广出去。起码也要先把蝗虫消灭,保住他们H省的产粮才行!   而就在苏有粮准备田凤娟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苏秋月的想法说一说的时候,就听见苏秋月说道:“我还研究出了一款增产化肥,虽然不能缩短种植的时间,达到多增产一季的效果,但只要使用我这款肥料,那么等到来年收成的时候,至少能够增产三到五成。”   苏有粮:“!!!”我闺女就是牛!   田凤娟:“???”秋月咋开始说胡话了?   两口子这边是满脸震惊,林七则与众不同。   他心想:月儿会不会很辛苦,回头得再捣腾点核桃回来。   …   半晌后,在苏有粮的解释下,和苏秋月自信肯定的表现中,田凤娟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知道了刚自己回来时,他们这都蹲在院子里是在干啥了。   对此,田凤娟在冷静分析了片刻后,直接拍板道:“这件事情,简单!明天我就去农业部门找他们主任,让他们帮忙联系一下首都来的专家组。到时候只要有个见面或者是对话机会,那闺女到底是不是真才实学,不是一聊就知道!”   “!!!”   在苏有粮几个人看来极难解决的事情,竟然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被田凤娟给搞定了?这个认知让他们几个都不免有些,为自己太过复杂的想法而感到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嘛,搞得那么复杂做什么,简单点,直接去找农业部门的领导说明情况,能行就行,不能行就再想别的办法。干嘛非得在还没试过之前就实现给自己设一个门槛儿呢。   想清楚这一点后,苏秋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去了一块大心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转而提起兴趣跟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说起了等和专家组见面以后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更多权益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9527问道:“可是宿主你之前明明是很大公无私想要把这项研究公开出去,为什么现在又……”   “又显得这么市侩?”苏秋月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9527补充了一句。   “……对。”9527也不知道为啥,总觉得答应了这一句以后,有些心虚。   为此,苏秋月倒是没觉得系统的疑惑是有问题的。   因为,人本来就是善变的,不是吗?   而对于9527仍一头雾水想不明白的样子,苏秋月循循善诱地问道:“那,你说‘蝗虫一号’和‘蝗虫二号’是不是我独立研发出来的?”   9527点头:“是啊,本系统可以作证,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发明。”   苏秋月问:“那你说,我研究出来的产品是不是就等于是我的?”   9527回答:“当然,这是宿主的知识产权,是可以申请专利的。”   “那你说,我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由着我自由做主,想无私奉献就无私奉献,想以此牟利就以此牟利啊。”   “当然是可以的,因为这是宿主你的东西。”   “那9527你说,我拿我研究出来的产品去帮助大家消灭蝗虫,我无私奉献以后,这些被我帮助的专家组也好,各个领导也好,或者是省城人民们,他们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为了表扬、感谢、肯定我做出来的成绩,而非要给我一些物质奖励的话,我是拿着还是拿着啊?”   “当然是拿着啊,这是宿主你劳动与知识所应得到的奖励。”   在得到系统再三的肯定以后,苏秋月笑了。   她摊手道:“那已知我会得到物质奖励,我现在跟我爸妈还有一块儿商量商量到时候会得到啥,又有啥问题呢?”   9527懵了:“……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没有问题?”   “那既然没有问题,9527你刚为啥还要说我市侩呢?”   “……那,对不起?”   成功忽悠住9527的苏秋月憋着笑道:“嗯,没关系!”   9527:“……”   总觉得哪里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聪明智慧的本系统,好像,被宿主骗了?   …   张光安今年四十多岁,是个搞农业方面的小领导,在整个政府办公楼里,他这个位置说高也不算高,说低倒也不算低,总得来说就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位置,他自己挺满足这个位置,既没觉得自己这岁数还只是个部门主任有啥不好,也没太多野心去跟着站队抱大腿,是个略有些老实好老人的性格,但也是个在工作中踏实肯干的人。再加上性格温和、好说话,张光安和同事们相处得都还不错,总之就是一个生活工作都很容易感到幸福满足的人。   但是在最近,张光安却在工作上遇到难事儿了。   “我已经尽可能安排人去下面各个大队通知提前抢收的事情了,但问题是之前Z省那边传过来的态度都是他们能够控制住蝗虫,不会发生跨省迁飞的事情,所以下边的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尤其是每年秋收工作本来对于农民同志们就负重很大,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可现在又要求在两周时间里完成今年的秋收工作,那、那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握着手里的电话筒,也不知道对面是说了什么强硬的话,让张光安这个向来不爱与人争吵也几乎没有发过脾气的人也是压不住火的跟对方来了一句:“现在的情况就是完成不了!如果非要追究的话,不如先问问Z省农业部门那边最开始是怎么跟我们这边保证说不会叫蝗灾蔓延的吧!”   在急赤白脸把电话挂掉以后,张光安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忍不住叹气。   这个时候,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见他这样,连忙凑过来问道:“主任,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上边又故意找茬了?”   张光安面色沉重地挥了挥手,对众人说道:“没,就还是在说蝗虫的事情。现在有关部门已经确定了,在Z省肆虐的蝗虫已经将Z省的粮食全都祸害了,仅剩下的一部分也都因为想要消灭它们而被杀虫剂给喷染上,不能食用了。最关键的是,那批蝗虫现在正朝着咱们省城前进,不出三天的时间,就会抵达。”   听到这话,众人都忍不住惊呼道:“怎么会!Z省之前不是已经有首都去的专家组抵达,说一定会控制情况的吗?”   在农业部门工作的,虽然挺多都只是高中毕业,没正经学过农学也没下过地的人,但在单位时间久了,看得相关资料多了,便也都清楚蝗虫的可怕。   要说这个时代的人,不怕没电没手机,也不怕没钱日子苦,却偏偏最怕粮食被祸害。   饥饿,是历史赋予这个年代人们最深刻的记忆。   在六十年代闹饥荒的时候,哪怕是有商品粮的城里人也都架不住家里人口多,买不着粮食,吃不上饭,勒紧肚皮过日子的时候。   而在场的这群农业部门的干事们,哪怕是去年才刚入职的年轻人,也都是亲身经历过那段时间的。   那种饿得胃口难受,却只能一个劲儿灌凉水的滋味儿,可是没人想再尝试一遍。   所以,在听到张光安的话以后,大伙儿全都慌乱了起来,也都知道了为啥刚刚那一通电话会让张光安这个平日里向来都是单位同事公认的老好人如此愤怒,又如此无助。   那可是蝗虫啊……   是连国外都解决不了的蝗灾……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急得直打转,问道:“那主任,现在这咋办啊?还有三天不到的时间,蝗虫就要来了?可下边生产大队的秋收工作也才刚进行到一半啊。那些首都来的专家呢?他们想出办法没有,可千万不能让咱们省也跟Z省一样颗粒无收啊!”   张光安也是急得一脑门子官司,真恨不得现在就去下边生产大队,拿把镰刀就跟着一起帮忙秋收。只要能在蝗虫抵达以前把粮食收下来,真是让他干啥都行!   实际上,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在这个消息一出,不光是张光安这群农业部门的人发愁,是整个省城的领导班子都跟着一起发愁。   蝗灾即将到来,他们这群领导除了组织人一起卷裤腿子去到下边生产大队帮忙秋收这个法子以外,竟然都没有半点办法。哪怕是在消息传来的第二天,那群从首都来的专家组,就又从Z省先蝗虫一步来到了他们这里,可这群专家除了拉着他们天天开讨论会、教研会以外,却也同样是束手无措。   “除非大面积挥洒农药,不然的话,蝗灾根本没办法解决。”   “可现在秋收还没结束,还有一大半的粮食在田地里,要是撒农药,蝗虫是消灭了,可粮食也都还是躲不过被祸害啊!”   “但除了这个办法,和抓紧秋收收割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这是连国外专家都研究不出来的啊……”   这个年代的专家学者在这十年中,早已经没了太多知识分子的饺子,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骄傲自满,言行举止间都是满满的谦卑与自责。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粮食对于这个还在发展中的国家是有多么重要的!   但,再如何争分夺秒,也架不住他们连半点头绪都没有啊。   又一次无疾而终的会议结束后,张光安作为农业部门的主任是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等再过半个小时,他们还要开始今天的第三次讨论会,他已经疲惫不堪。   而就在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办公室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张光安却被一个陌生女同志的声音个喊住了。   “同志,请问您是农业部门的张主任吗?”   “……我是。您是哪位?”   在得到对方肯定回答以后,田凤娟浅笑道:“您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妇联办公室的人,我叫田凤娟。”   “妇联?”张光安脸上表现出了疑惑不解的样子,“据我所知,你们妇联的工作和我们农业部门并没有太多联系,田干事你找我,是有啥事儿吗?”   “我过来找您肯定是有事的。”看出对方没有寒暄意思的田凤娟同样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将拿在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了张光安,道,“我听说咱省城可能要闹蝗灾,所以特意过来把这个给你。”   张光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那个小本子,只皱着眉道:“田干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出对方有所顾虑的田凤娟啼笑皆非道:“张主任您不要多想,这个本子是我闺女写的,上面是她对于这一次蝗灾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你闺女?!”   “对啊,我闺女。”   张光安看着被田凤娟强行塞到手里的本子,再好的脾气也都忍不住诘问对方:“田干事,在如今这么严肃的形势下,你竟然还有心思拿你闺女随手瞎编的本子来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田凤娟正色道,“我闺女叫苏秋月,上过两次报纸,年年都考第一名,是个天才!这上面是她在听说省城要闹蝗灾以后,特意研究出来的解决办法,她是想要为咱们省城出一份力!”   苏秋月这个名字,张光安倒是真的听说过。   但问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学习好不代表她就懂科学研究啊!   张光安有心想说不要开这种玩笑,但看着田凤娟不作假的样子,他这老好人的性格又真真是说不出太多责怪的话。   没办法,张光安只能将这本小册子先揣进兜里,就当是给同在办公大楼上班的这位田干事一个面子,圆了她这一份对孩子没底线信任的慈母心。   张光安:“那……行吧,这个小册子我就先收下了,也谢谢田干事你和你女儿对于蝗灾事情的关注。”   田凤娟:“不客气!”   张光安:“……”   你是挺不客气的。   然而,就在半个小时以后,早就把这本小册子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的张光安在歇了一会儿准备再回会议室继续开会的时候,这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闲的田干事又一次出现了。   田凤娟:“张主任,您是不是要去开会啊?”   张光安:“……是啊。”   田凤娟:“那您可真是丢三落四啊,咋把我给您的小册子给落下了呢?还好,我这里有备份!”   张光安:“……谢谢、谢谢你的提醒。”   于是,在田凤娟又一声“不客气”以及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张光安没办法,只能揣着这一本来自地区第一名苏秋月同学亲自编写的小册子回到了会议室继续开会。   开会的氛围总是严肃认真又需要在场人全身心投入的。   在忙碌中,张光安就因为嫌这个小册子有些硌胸口,随手就给它拿了出来,放在了自己会议记录本的旁边,继续埋头听着领导班子以及专家组的会议内容了。   开了一个来小时的会以后,领导说道:“中场休息一会儿,给大家十分钟喝水、休息、以及去厕所的时间,十分钟后我们继续会议。”   话音刚落,张光安就第一个从会议室里窜出去了。   ——他最近着急,上火了,起了满嘴大燎泡,为了去火,喝水喝得多了点,老早就憋得慌了。   人有三急嘛,能理解。   只是他这火急火燎往外跑的举动倒是让会议室原本凝重的气氛有所缓解,也让原本紧绷的专家们随着这整体气氛的改变,也跟着起来在会议室里溜达了起来。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专家就溜达到了张光安所在的位置上,并在看到他的会议记录时,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两眼。   记得倒是仔细认真。就在这位戴眼镜的专家放下会议记录册准备继续绕着会议桌再溜达两圈的时候,这眼神就这么一瞥,他就瞥见了被张光安随手放在会议记录本旁边的小册子。   戴眼镜的专家眯着眼睛将本子上哪一行漂亮的小字念了出来:“消灭蝗虫,人人有责?”   这个封皮写的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是这位张光安同志家里哪位家属写出来的,毕竟这字体看起来就不一样。   这样想着,戴眼镜的专家就将这个本子给拿了起来,随手翻了两下。   可就是这么一番,他就翻出了一个他们这群专家们都没有想到过的,来自新世界的大门! 第81章   张光安觉得眼前的一幕不是自己魔障了, 就是会议室里除自己以外的人魔障了。   不然的话,那个戴着眼镜,据说是专家组里资历最老, 学识经验也最高的专家为什么会拿着那个令他眼熟的小册子手舞足蹈得好像要上台表演节目,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这个方向是全新的, 是极可能正确的”“必须把斜侧子的人找出来, 亲自验证”的话呢?   而自己又是为啥会在只去了一趟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回来以后, 就立刻被这群平均年龄都已经在五六十岁的老专家们给逮住,用就快要冒绿光的眼神看着自己, 问着他这本小册子是出自谁手的问题呢?   就在张光安准备伸手朝自己大腿掐一下, 确定一下眼前看到的一幕不是他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幻觉的时候,已经将薄薄的小册子全部看完,且意犹未尽的专家组的成员们已经都如狼似虎地扑倒了他的面前, 激动地问道:“张同志,你快告诉我们, 这本被放在你会议记录本旁边的册子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可是关乎H省粮食存亡,和我们能否抵抗、消灭蝗虫的关键信息啊!”   被这群五六十岁的专家们, 又是拉胳膊, 又是攥住手的张光安表示:不需要我自己掐自己大腿了, 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五马分尸”的初级疼痛了……各位专家真是老当益壮,手劲儿,真大!   而在确定自己在从厕所回来以后所看到的这一幕幕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正在进行中的现实情况以后, 张光安原本有些犯困的大脑也一下子就被专家们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刺激得来神儿了。   只是……   平日里没少看资料写报告的张光安在恢复了精神头之后, 迅速捕捉到了几位专家所说话里的关键信息,诧异地喊道:“您是说,这本小册子上面写的内容, 真的是能解决蝗虫的办法?!”   同样察觉到张光安满是意外神情的专家们反问道:“张主任,你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可这不是你带来的册子,也是放在你开会位置旁的吗?”   张光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没看过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因为这个就是妇联的一个女干事塞给我的,她说她叫田凤娟,还说这册子是她家闺女在听说了省城要闹蝗灾的事情以后写出来的,我以为这是那位女干事为了孩子跟我这闹着玩呢,一开始还没打算要,是她死活塞给我的,这还是备份,第一回 给我的在我办公室里,这是她蹲在会议室门口在开会前又再三嘱咐让我交给你们,但我不知道这里面是真的有解决办法,毕竟她说是她闺女……但她不依不饶的,我就随手接过来了,打算等会议结束以后再还给她的……”   专家组的成员们:“原件在哪儿!!!”   张光安讷讷说道:“就、就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我马上就回办公室拿过来!”   在张光安狂奔回办公室取原件册子的时候,同样不敢置信但又在专家组成员过于激动的行为中不太敢动的领导班子们也终于有了插言的机会。   领导问道:“那个,几位专家,这个小册子上面真的有解决蝗虫的办法?毕竟刚刚张主任也说,这是我们政府里一个女干事她闺女写出来的,您几位要不要再认真看看,这小孩子写出来的法子,会不会有点,儿戏?”   专家们道:“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上面所写的内容都是完全针对消灭蝗虫的,但因为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观点和研究方向,且只写了开头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试验,只能把人亲自请过来了。但如果这真是个小姑娘写出来的,那么只能说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更说明这不光不是儿戏,反倒是让我们这把老骨头跟着见证了一个天才的诞生!”   “您的意思是……”   “刚刚那位张主任不是说了给他册子的女同志叫什么吗?怎么把人请过来,就要看领导同志你们怎么安排了。”   所谓闻弦知雅意,领导班子在看到几位专家说完这话以后就又将专注力放回到了这个薄到只不过才有不到十页纸的小册子上面,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学术词汇时郑重的样子,便也知道了这个册子里所写内容的宝贵,更知道了,能够写出这样内容的人该得到如何的重视了。   还有三天,蝗虫大军就要侵入H省,而今年的秋收却只进行到了一半。   在专家组从Z省来到H省,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都没能想出解决办法的情况下,H省的领导们不管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还是真的绝处逢生,遇到了宝,也都打定主意要立刻将写册子的人找出来!   然后,这群领导班子就继张光安之后,也跟着风风火火地在确定好了田凤娟的信息情况之后,朝着妇联办公室奔去了。   …   在田凤娟将苏秋月亲手编写的,关于解决蝗灾,治理蝗虫的小本子交上去两个小时以后,正在妇联办公室里继续跟胡艳萍斗智斗勇的田凤娟就这样,迎来了她迄今为止,在工作岗位上的,人生高光——   只见平日里都在隔壁大楼高层办公,轻易都不会被她们妇联这些在政府里不算很受重视的部门见到的几位领导全都来到了妇联办公室的门口。   这让都在办公室里坐着的妇联干事们都惊呆了。   心想这么多领导过来,不会是谁犯事儿了吧?   就在众人眼神飘忽,内心不住忐忑也不断猜测的时候,平日里在政府大楼里总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位,戴着个金丝框眼镜,总爱高昂着头看人的领导秘书一反常态的,礼貌地敲了敲妇联办公室的门,扬声问道:“请问,田凤娟同志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被点名的田凤娟:“??!!”   还没等田凤娟反应过来这是啥情况的时候,就听见不懂得看眼色,总爱臭能耐的胡艳萍噗呲乐了一声,站在田凤娟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都给推了个踉跄,直接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了以后,胡艳萍谄媚地对领导秘书说道:“邹秘,她就是田凤娟!”   要说啥叫自作聪明?啥叫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啥叫看不清形势就强出风头?   胡艳萍这一番举动就是。还是那种能被当做教材,叫人记住不要再犯的典型。   将胡艳萍刚刚背后下黑手,将田凤娟推出来的举动看了个分明的人,可不光是站在前头的领导秘书,还有同样眼尖心亮的领导们。   但由于时间问题,几个领导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胡艳萍这种还没说明来意就先给身边同事定罪,还想借此来讨好领导的人浪费口舌,只一个眼神给到秘书,让他记得来处理以后,领导们就亲切地又看向田凤娟。   领导们问道:“你就是田凤娟同志?”   田凤娟点头:“对,我就是田凤娟。”   已经在过来找田凤娟的路上从秘书口中知道了些许关于田凤娟跟张光安所说的“闺女”情况的领导们不住点头道:“你是个好同志啊,也生了个好女儿。”   这话一说出来,田凤娟就知道,一定是她闺女的册子起作用了!   为此,在领导们将她叫出办公室,说有事要交给她的时候,田凤娟也没了刚刚突然被领导点名的忐忑,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办公室。   而就在田凤娟这边正在同领导对话,并准备出发来找苏秋月的时候,已经在各位政府领导和首都专家组口中不断被提到的核心人物苏秋月还在继续她的高中生活呢。   …   教室里,苏秋月认真听着讲台前原本是负责物理的老师捧着《工基》这一本书同他们这群在明年夏天就要开始分配工作,进入到各个工厂和办公室上班的“工人预备役”说着这里面的内容,只觉得一阵阵地想要打瞌睡。   工人基础和农业基础是每一个步入社会的人都要接受的必备基础教育内容。在还没有恢复高考,上学还是参加工作都得是看政治背景,并采取推荐制度的年代里,书读得再多,学问再高,也都不如一个劳动先进者的称号能够得到人们的称赞。   所以,哪怕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都不太情愿教授、学习这些东西,也都更想要回归到去年捧着书本教书育人、学真正知识的时候,也都不得不按上边的指示,去学习这些符合眼下形势的内容。   苏秋月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学习,但新分的班级里有不少狂热分子,这让她不太敢在学习这些内容的时候明目张胆睡大觉,只能强打着精神捧着书跟着大伙儿一块背诵“工人守则”,将那些见面说话都要放在开头的口号一遍一遍地朗诵着。   “这样的生活真的要等到明年的六月份才能结束吗?我觉得我连这个月都坚持不下来。”在念了几遍就将上面的内容背诵到可以应付考核以后,苏秋月就开始在心里明目张胆同9527对话了。   她很是发愁地说道:“我要不要申请提前毕业啊?不行,到时候还要分配工作的,就算是以后高考,我也要在拿到工作以后再转手卖钱!这省城铁饭碗的工作起码能卖三五百块钱的。”   9527很是无语道:“宿主你清醒一点,你捆绑的是我这个学习系统,不是敛财系统!”   苏秋月眼睛一亮:“还有敛财系统呢?!”   “所以,宿主你是在遗憾于不能捆绑敛财系统吗?”9527发出灵魂一问。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咳,其实也没有太遗憾啦,只有那么一丢丢。”苏秋月掐着指甲盖表示真的只有亿丢丢。   面对9527分分钟就要被自己气到自毁身亡的样子,不愿意跟它玉石俱焚的苏秋月连忙解释道:“哎呀,我虽然爱财,但我取之有道啊!这分配工作啥的,是每个高中生都能得到的机会,我凭啥要放弃这个资格,拱手让人呢?至于以后真的考上大学了,这个岗位应该怎么办,卖掉啥的也是正常的,那等未来知青大批回城,我这个岗位给过去不也是造福知青同志嘛。”   说着,苏秋月还小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的梦想可是去首都买四合院,那苍蝇再小也是肉,这五百块钱也算是一套四合院价格的二十分之一呢!”   9527:“……”   无所谓,也有点累。   起码,本系统应该苦中作乐于,宿主这个算数没算错。   而就在苏秋月这边看似是在认真背书,实际上却是在跟9527说着如今物价上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格,以及她已经好几天没吃烤鸭的内容时,班主任却在这个时候从教室外走了进来。   面对全班师生好奇的目光,班主任迅速在班里几十个同学中找到了正捧着书晃悠着脑袋装样子的苏秋月,对她招了招手道:“苏同学,你母亲过来接你,说有点事情需要带你回去,特意来学校帮你请了几天假,让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她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   听到这话,苏秋月就知道,这估计是自己那本小册子已经被那些专家组看到,并发挥了它用来吸引关注的作用。   苏秋月边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收拾好书包,又跟共同联盟小组的六个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教室。等到了办公室以后,她看到正站在门口等自己的田凤娟时,便可以说是百分百确定了刚刚自己的猜想。   “看起来,我马上就要闪亮登场了。”她在心里偷偷跟9527说道,“这事儿要是顺利的话,没准儿这些专家和领导同志一高兴给我个几千块钱的奖金的话,那我可就离我梦中的四合院更近了一步!”   “现在是首都时间,下午三点十八分,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也还没有到晚上休息的时间。”9527突然充当起了报时器,一本滑稽地说道,“所以,请宿主不要白日做梦,还没有到时间呢。”   “……”   这就是为什么,苏秋月总不愿意跟这个狗系统分享快乐的原因。   ——如果有泼冷水大赛的话,9527一定会是第一名!   …   田凤娟在接到苏秋月之后,又跟班主任寒暄了两句才带着她离开了学校了,但她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回家,也不是要回田凤娟跟班主任说的,要带孩子回一趟老家的靠山屯大队,而是要去政府办公大楼,见那几个正捧着苏秋月亲手写出来的小册子如获至宝的专家们。   在路上,田凤娟踩着脚蹬子就跟踩风火轮一样,马不停蹄地驮着苏秋月前进,还不忘用有所压抑却也还是格外激动的声音同她说道:“闺女,你写的那本小册子上的内容真的有用!在我拜托农业部门的张主任把册子带进会议室之后没多久,张主任就带着那几个专家火急火燎地跑到妇联来了,说是要立刻见到你!”   早就已经料到这点的苏秋月没有太多激动,只紧了紧搂着田凤娟腰的手臂,说道:“妈你骑慢点,这边骑车边说话该喝一肚子风了,到时候该肚子疼了。”   听到苏秋月关心的话,田凤娟忍不住笑了两声:“妈没事,妈这是高兴!说真的,我真没想到闺女你这么能行,不光能在学校里对着课本手到擒来,每逢考试都给我还有你爸长脸,连这蝗灾的解决你都能说来就来,那些首都来的专家都不行,可我闺女就行!这要不是我知道这蝗虫不等人,我还真得先回一趟家,跟你爸把这事儿说了,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才行!”   苏秋月被说得脸都红了:“哎呀妈你别老这么夸我,总这样夸的话,我都该骄傲了。”   田凤娟理所当然地说道:“咋不能夸了,我也没夸大事实,也没吹牛,你就是这么优秀啊!”   听出自家亲妈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激动与骄傲,哪怕是已经知道自己在拿出解决蝗虫的资料之后会得到比这还要多更多夸赞的苏秋月也还是忍不住抿着嘴乐了起来。   “嘿嘿,妈。”苏秋月忍不住用头轻轻顶了顶田凤娟的后背,小声说道,“有你和我爸在,可真好。”   “竟说傻话。”这话说得田凤娟莫名酸了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跟你爸当然会一直都在,也会一直陪着你啊。”   再没有谁家小孩儿能拥有像她爸妈这样不怀揣半点目的,也不会给她施加任何压力的父母了,这是只有她能拥有的,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来自苏有粮和田凤娟赋予她的底气,是她拥有的最大财富。   而让苏秋月能一直拥有这一切,没有变成9527所说的剧情发展中的那样,最大的功劳还是要数9527的出现,和它帮助自己好好学习的这件事了。   “学习可真好啊。”苏秋月小声地说道,“能用知识创造财富,收获尊重不说,还能让我爸妈开心,让他们为我感到骄傲的感觉,真好。”   原本还在系统空间为苏秋月竟然对敛财系统产生了好奇与渴望情绪而生闷气的9527在听到了这一句话以后,反应了一两秒钟以后,整个人就好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从头红到脚,羞得它是忍不住抬起自己的一双小胖手捂住了通红的肥脸蛋子不说,还将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因为9527以为苏秋月说的“学习可真好啊”一话中的学习是自己系统身份中学习系统的“学习”,所以在苏秋月正依恋地将头靠在田凤娟后背上的时候,终于摆脱了刚刚“水煮虾”样子的9527也没了刚刚生闷气的负面情绪,很是扭捏地对苏秋月说了一句话:   “谢、谢谢宿主对本系统的高度评价,我、我也觉得宿主你、你很好!”说完这句话,9527就又不好意思地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掌中,单方面开启了一会儿屏蔽功能,似乎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它的激动情绪。   然而,它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和红着脸在屏蔽了语音和进入功能,却没有屏蔽视觉功能的系统空间里滚来滚去的样子,让苏秋月整个人都疑惑了。   苏秋月摸着下巴,心想道:看症状,好像是羊癫疯。可这玩意儿是遗传啊,9527一个统,是从哪儿招来的呢?   被疑似羊癫疯的9527内心:啊啊啊啊啊宿主夸我了!!!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苏秋月和9527再怎么斗嘴互殴,她们这一人一统之间的感情,也永远都是不会消散的。毕竟,苏秋月是总爱给她泼冷水的狗系统的第一个朋友,9527也是总骂自己是老阴阳系统的苏秋月的第一个朋友。   苏秋月:就算是羊癫疯我也认了,反正它也不会把病招给我,大不了我再多看几本书,看一辈子,给它提供一辈子的运转养分不就好了。   9527:啊啊啊啊啊宿主夸我了!!!   …   赶到政府办公大楼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的时候了。   在田凤娟一个撂脚,完成了脚动刹车动作的同时,早早就已经蹲守在政府大楼门口的张光安就窜了出来,然后又被敏锐程度极高的田凤娟给一个扫堂腿撂倒在了地上。   “张主任?你蹲着趴活儿呢,咋突然就窜出来了呢,没事儿吧?”田凤娟在把人撂倒以后才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在发现对方是今天刚帮自己送了信的张光安以后,她连忙把自行车停好,拉着苏秋月一起给人扶了起来。   “没、我没事。”摔了一跤有点疼的张光安还没等田凤娟和苏秋月上手了,就先自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了。   张光安拍了拍裤子,认真道:“我终于知道田干事你为什么能在妇联干得那么好了,就这一脚的功力,已经足够威慑那些总爱对自己媳妇儿做出家暴行为的男同志了。”   田凤娟不太能理解对方这过于亲近的调侃,只能说道:“张主任,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要是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带着我闺女去会议室了,领导们还等着呢。”   张光安:“……我就是领导派来接你们的人。”   田凤娟:“……那张主任你还傻站着干啥呢?”   看着这还在那儿慢悠悠拍着自己身上沾上的土的张光安,向来做事都是干净利落的田凤娟多多少少是有些嫌张光安这人太肉太磨叽,中午那时候送信就是,说来说去说不清楚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媳妇儿孩子是咋受得了的。   已经被田凤娟拉着疾步前行着已经进了办公大厅的苏秋月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妈,咱们不等那位张主任了?”   田凤娟回头看了一眼还搁那儿磨叽的张光安,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地说道:“不用等,张主任会自己跟上来的,他认识路。”   说完,母女俩就上了楼梯,直奔会议室了。   然后,她们就感受到了啥叫万众瞩目。   —   在刚走上二楼的同时,田凤娟和苏秋月可以说是受到了来往于政府办公楼全部工作人员的瞩目。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苏秋月道:“妈,他们咋都这样看我?我总觉得他们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可能会出现眼睛疲劳的情况,甚至是造成斜视!”   同样不明所以的田凤娟说道:“没事啊闺女,他们看你可能、可能是因为没见过你,又看你长得好看才会多看两眼,等一会儿进了会议室就行了。”   说着,母女俩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脚步。   但实际上,来往于办公二楼走廊里的干事们之所以会这样注视她们,主要是因为“妇联田凤娟干事的闺女是能够解决蝗虫问题的关键人物”这一消息已经在单位里传遍了。   这也是领导班子们的有意为之,想要借此来振奋一下士气,让这两天一直都紧绷着神经为即将到来的蝗虫而压抑的同志们能够多一些胜利的希望。   所以,在这样的消息传播之下,整个政府办公大楼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而这个消息的出现,虽然有让一部分的人感到欣喜,可更多的人却都觉得不切实际。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解决掉连鬓边发白的首都来的专家们都能没能解决出来的蝗虫问题?根本没可能的吧。   这个消息传出来,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在他们听说了苏秋月真的来了他们办公楼,要和首都专家组那几位老专家共同探讨解决蝗虫问题的时候,大伙儿就更觉得荒谬了,全都借着办公的说辞,跑来了会议室所在的二楼,都打算好好瞧一瞧这个能消灭蝗虫的“天才”是长啥样。   “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解决蝗灾的人啊,感觉她现在更应该在教室里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我也觉得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当专家不太现实。那首都来的专家可都已经五六十岁,头发都白了。人家那么多知识经验都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她这样子,咋看也不像是能消灭蝗虫的人。”   “但这事儿可是邹秘传出来的,他总不能说谎吧?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能以貌取人,这小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谁说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就不能当专家了,那不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①”   “不是,你咋敢说这句话呢,说这话的人是谁你忘了?现在要求批判的人是谁你不记得了!说蝗虫就说蝗虫,你老下瞎拽词干啥,赶紧回去工作,都别瞎嚷嚷了!”   “……”   就这样,在几十双眼睛的打量,与试图通过表象看本质的注视中,脸上还带着未褪下的婴儿肥的苏秋月就这样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会议室。   …   在见到苏秋月长相的第一时间,戴眼镜的专家忍不住看了看这只在几个小时时间里就被自己翻阅过不下十几遍的册子,又看了看眼前肤色白嫩,长相漂亮,穿着讲究,乍一看好像是从前那些富家小姐一样的苏秋月,只觉得有些对不上号。   尤其是在看到苏秋月这还带着婴儿肥的面颊,和旁边田凤娟的年纪,几位专家和领导就都能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一个还未成年的人。可这样看起来娇滴滴的小丫头,会是能阐述、研究出册子上那些理论的人吗?   几个专家对了对眼神,忍不住问向一旁的领导:“这位小同志,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领导们点头:“没错,她就是苏秋月,是整个省城都知道的天才学生,上过两次报纸不说,作文还上过首都日报呢!”   专家们心想,我们不管这孩子上过几次报纸,是首都还是地方的,我们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能不能解决即将泛滥的蝗灾问题!   对此,戴眼镜的专家努力挤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问道:“小同志你、你就是提出这本册子中解决蝗虫办法的人?”   清楚自己的年纪是优势也是短板的苏秋月认真道:“如果您说的是在册子上面写着的,关于长久治理蝗虫办法之一,也就是通过培养天敌,进行可持续发展的内容的人的话,那么毋庸置疑,就是我。”   说着,苏秋月还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现在已经是高二年级的学生了,但要等到下个月我才算是满16岁。”   最高年纪已经是66岁的专家:“……”   两句话足够让专家们为苏秋月这大大方方不犯怵的样子感到意外,却不能让早已经被时代塑造出谨慎性格的专家们完全相信她的水平,尤其是在对方强调了年龄以后。   于是,几个专家想了想,决定轮番上阵,同对方进行一些由浅入深的专业性问题的探讨。   这些问题从最开始就已经超出了在场人的知识储备,哪怕是后到的张光安也都一样,都跟着一起两眼一抹黑了。田凤娟略显担忧地看着自家闺女,有些担心她不能回答出来,也怕她被刁难。   但实际上,这几位专家问出来的问题在苏秋月看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愿意在互相试探中浪费时间的她直接开口道:“培养天敌这个理论更适合用于长期治理蝗虫的情况,而和它相辅相成的,则是对于环境的治理,因为根据我个人对于至今为止能够知道的蝗灾发生事件的了解所得出来的结论来看,造成蝗灾发生的关键信息就是干旱。所以环境的治理与天敌的培养是可以作为对蝗灾的预防。”   苏秋月这一番话,不光是将话语权抢了过来,也成功将这几个刚刚还不信人她的专家们给带到了自己的研究思路中。   戴眼镜的专家没察觉到不对劲儿,反而顺着苏秋月的话问道:“但是眼下的情况是很紧急的,培养天敌只能作为长久计划,对于现在蝗虫还有几天就要抵达H省的情况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个办法对于现状而言是不能起到太多作用,我说这些也不是针对眼前的情况,而是想要借此将我的观点表达出来,也让您几位在农业方面具有相对影响力的专家能够重视我所提出来的关于长期治理环境的提议。”   “这个提议如果具有科学性的话,我们肯定是会采纳的,但现在的问题是,Z省已经全面遭受了蝗灾的侵蚀,马上就要到H省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而不是需要时间才能完成,对即将就要到来的蝗灾没有任何意义的长期治理手段!”   面对专家们的急切态度,苏秋月能够理解,却不太想惯他们对自己这略显颐指气使的态度。要知道,这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在这种需要拿出真家伙的情况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苏秋月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屁颠颠地跑过来贡献自己的研究成果,还给他们当免费劳动力。   故此,在对方的语气明显急切过头,略显盛气凌人的话说完以后,苏秋月也没说话,只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人,似乎是在等对方说出那么几个能“立竿见影”的办法出来,而同样也跟着有些不愉快的田凤娟则是看了一眼表,似乎是在等五点的下班时间一到,就直接带苏秋月回家。   在苏秋月戛然而止,没再继续说下去以后,刚刚有些义愤填膺专家们也都自知自己刚才的语气和说话的态度有些不对,可碍于自己的年纪、身份,和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几个人便有些抹不下脸来跟苏秋月说软化。   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过了半晌,苏秋月觉得这火候差不多了。毕竟她刚刚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一种自己不是好拿捏也不是好欺负的态度。而眼前这效果已经到了,她自然也不能真的让场面这样冷场下去,也不能真叫这几个加起来有几百岁的老大爷跟自己道歉。   苏秋月道:“我猜你们现在苦恼的应该就是没有任何可针对蝗虫的药剂,也研发不出具有这样针对性,能像农药一样杀伤力大,又残留性小,不会对庄稼造成化学伤害的药剂。”   这话说得让专家们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被撕下来一样,为刚刚的态度而感到脸疼的同时,也都试图挽尊道:“我们目前的确是在这个问题上停滞不前,可这不光是我们研发不出来,就算是最发达的K国也不能——”   “我能研发出来。”   苏秋月的话直接让几个小老头硬生生将说到一半的话咽了下去。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苏秋月的“口出狂言”。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花白头发的专家喊道:“不可能,你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要知道,这是连国外都没有的技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呢?”苏秋月反问道,“我们华国是个泱泱大国,为什么就不可能研发出国外没有的东西呢?”   面对这几个人不敢置信,诧异又充满怀疑审视的目光,苏秋月摊了摊手,表示:“当然,我很抱歉的一点是我刚刚的确说错了。”   说到这里,苏秋月看了看众人表现出来的,“果然如此”的神情,又故意大喘气地说道:“因为严格来讲,我不是能研发出来这样的药剂。”   苏秋月微微一笑道:“而是我,已经把这样的药剂研发出来了。” 第82章 (捉虫)   “……而是我, 已经把这样的药剂研发出来了。”   苏秋月说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在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嚣张的言辞,直接就让在场的老专家和领导们都不禁为她的年少轻狂而感到震惊。   几个老专家互相看了一眼, 半是怀疑半是劝诫地说道:“小同学,我们伟大的领导同志说过, 只有决不骄傲自满并且继续不疲倦地学习, 才能够对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继续作出优异的贡献, 并从而继续保持你们的光荣称号。这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道理一定要牢记在心的, 像是你这小小年纪的, 有天赋当然是好事,想要先国外一步搞发明研究也是你的爱国之心,但, 还是要保持谦虚的好。”   这番话说出来,其实就已经可以说是这群老专家们在以往与人相处中所说出来的最“刻薄”的话了。如果苏秋月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的话, 那么这几位老同志的内心OS可能就是:“装13遭雷劈,不管年纪大小,你这么说话都得劈你!”   但实际上, 这就是苏秋月想要达成的效果。   从利用只写了一部分带着内容里好像带着“钩子”一样的小册子吸引这些专家组的关注, 到见面以后, 以顾左右而言他的言行抬高自己因年龄上的短板而没能得到相对尊重的身份位置,再通过指出这些专家组成员所面临的问题关卡,引出自己这一番“年少轻狂”的言论, 将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心想扁到最低, 然后就……   “就怎么样呢?”9527歪着头问。   “当然就是现场打脸咯。”苏秋月看着已经有那么几道不善又排斥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以后,心情十分愉快地同9527多解释了两句,“有一句话叫, 希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但把这句话反过来的话,就等于是越级打脸的大招了。”   苏秋月说着,见系统还是一脸懵的样子,决定举个例子:“你看啊,像是现在这个情况,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觉得我提出来的理念是连国外都没有的东西,还觉得我小小年纪口出狂言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喜对吧?”   9527点头:“对。”   她又说道:“那么在这种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觉得我太过狂傲的时候,我却真的把自己提出来的这个国外都没有的理念给变成现实,给它研究出来了呢?”   9527道:“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   苏秋月:“嘿嘿,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说着,面对系统仍一知半解的样子,苏秋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就等着看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关于人际交往中必须要坚固的‘知识的芬芳与温柔的力量’吧!”   于是,就在9527还在努力消化她刚刚所说内容意思的时候,苏秋月就已经迎着众人全都用一副“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嘴就会胡说八道”的目光,准备开始她的表演了。   “我知道,想要让人们相信一个只在学习上有天赋的‘书呆子’能够先一步国外先进国家研究出来一个全新的发明简直是天方夜谭。实际上,如果不是我对自己拥有绝对的自信,我也不会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苏秋月边声音低落却神情轻松的说着这些不走心的话,边从自己背在身上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空白的作业本,以及一支她从学校离开前,借用同桌的墨水罐打满了墨水的钢笔,借着会议室的大桌子,旁若无人地写起了关于“蝗虫二号”的数据资料。   她暂时并不打算将可以保护庄稼不受蝗虫啃食的“蝗虫一号”展示出来,因为这种类似于“保护膜”的设计原理与问世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她现在只想在解决蝗灾的同时,给自己出个小名,并不想在这个混乱的时期给自己和她爸妈惹出麻烦。   至于她研究出来的增产化肥什么的,跟她爸妈还有林七说说也就得了,真要拿出来,也是得等到时局安稳下来,自己也能多些自保手段以后再说。   于是,在匆匆落笔的时候,苏秋月犹豫了片刻,也只是将关于“蝗虫二号”的信息写出了一部分,关键数据相关的都被她隐藏了起来。   ——这是她的底气所在。   亲手研究制作出来的产品,和将数据全部交出由别人操作出来的产品,所代表的意义可不是等价的。   苏秋月在此刻的所思所想除了对人类交际懵懂不已的9527以外,再无人可得知。   因为所有人在这个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有她的后脑勺,和她低头奋笔疾书的动作,这是很难去理解的行为,就像是苏秋月刚刚还在说着年少轻狂的言论,却又突然掏出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的举动一样令人费解。   而也是因为苏秋月如此风风火火,说变说变的行为,众人便都不免对她这说着一半话就突然提笔写字时所写的内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而更多的,是同在会议室里的领导和同事投向田凤娟或揶揄或同情或事不关己的眼神。   显然,他们都认定了苏秋月只是个学习优异,但对于这次解决蝗灾问题上无法提供给他们任何帮助的,多多少少是有点学习学得走火入魔的人。   田凤娟当然察觉到了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她平静的面容中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事实上,作为一个母亲,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仅仅是本能,而是有所依据……尽管站在苏秋月背后的她能通过站立低头的姿势看到了苏秋月本子上所写的内容,也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那些是什么,但田凤娟知道,自己越是看不懂,就越证明苏秋月是真的心里有谱。   毕竟,想要胡编乱造出那已经快要被写满一整页的内容,也是很难的。   而就在田凤娟内心笃定的时候,一个惊叹声音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个声音,来自于专家组中,那位从始至终都对苏秋月持怀疑态度的已经花白了头发的老专家。   “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啊?!”   坐在苏秋月对面位置的花白头发的专家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朝苏秋月已经写完一页被放到旁边的纸上看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让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劈一般地颤抖了几下,并在下一秒,用自己略显瘦弱佝偻的身体推开了原本挡在桌前的几个办公人员,将苏秋月写完的那一页内容拿到了手里,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又以他这个年纪所很难拥有的速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地绕过会议桌,来到了苏秋月的旁边,如饥似渴般地看着她正在疾书的第二页内容。   而他如此这般的举动也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免都对苏秋月所写的内容产生了几分好奇。   众人下意识地也朝着苏秋月那边走过去,朝着她写的那张纸上面一看——   噫?这上面写的都是啥?!   就在大家打算将看不懂的东西归为这根本不是东西的时候,另外几个原本也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在苏秋月这个出口即狂言的小姑娘身上的专家却都如获至宝一般,也都像是刚刚花白头发的专家一样,迫不及待地看起了那一页薄薄纸张上面所写的数据资料。   ——这些内容,全都是他们能看懂,但从未见过的,一种全新且正确的方向与数据!   “我们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些呢……”略有些驼背的专家喃喃自语道。   “这位小同学真的没有说谎,她真的知道,怎么做……”另外一个专家也忍不住感慨这样一句。   然后,这几个专家就挡着众人的面前险些为了谁先看谁后看那一张纸上内容的次序大打出手不说,还在都看完以后不忘目光炯炯地紧盯着还在继续写第二页的苏秋月,和她笔下所写出来的内容。   这个时候,戴眼镜的专家小声问道:“刚刚说这位小同学叫什么来着?几岁了?”   一直站在旁边,并这几个专家前后态度转变全都看在眼里的田凤娟听到这个问题时,忍不住出声道:“我闺女叫苏秋月,等下个月过完生日,就满十六了。”   “才刚十六岁了啊,这真是英雄出少年……”几个专家正不住点头感慨着,突然意识到,刚刚回到了他们几个人问题的人,好像是、是这位叫苏秋月小同学的,母亲?   专家们:“……”亿点点心虚。   田凤娟:“……”呵呵。   在看到田凤娟对他们所投过来的,并不算友善的眼神后,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专家们都不免有些为他们之前对苏秋月所表现出来的质疑态度,和要求人家过来帮忙却连个名字都没能记住的失礼行为的赧然。   同时,几个人也都更加重视起了还在继续写着这些他们能看懂却从未想过的新奇内容的苏秋月所拥有的能量。   这个小同学才刚十六岁啊,不管她有没有农学基础,又是不是经人指点过,她这个年纪也足够让人重视的了。   说实话,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才只有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会能写出这些连他们看了都忍不住赞不绝口的研究出来呢?这可真的是连国外都没有的技术啊!   “这个方向我们怎么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呢?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研究,那么研发成功的几率一定很高!”   “不光是成功几率,对于蝗虫的杀伤力也会很强,绝对能够解决咱们眼前的蝗灾危机。”   “但从粮食中进行提纯这一步可是很难的,尤其是对于量产……”   几个专家边看边讨论着,在探讨的时候都没有故意躲着其他人,只是怕担心影响苏秋月的书写而压低了几分声音,但也足够让在场的其他人听见。   在场的人中哪一个不是人精啊?在听到了这些内容以后,虽然听不太明白这些专家口中所说的专业词汇,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大伙儿也都看出来了,苏秋月这个小姑娘不是玩虚的,是真的有本事!只看这几个专家看她后脑勺都快要能看出一朵花的眼神就能知道。   这个认知也让领导班子对于即将到来的蝗灾的解决办法产生了不少的希望,心里头也不免将苏秋月和田凤娟的位置提高了不少。甚至已经在心里头盘算起,等回头蝗灾要是真的能解决的话,他们省政府该这么奖励苏秋月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秋月却停下了笔,将手里头的笔和就快要被写满了的,马上就要写到关键数据的纸收了起来。   几个老专家在意犹未尽的同时,也心里头觉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紧盯着苏秋月,装有那两张纸的书包,连忙问道:“苏同学你刚刚的那个……还没写完,现在这就收起来了,是要做什么啊?”   面对之前还在“教育”自己要谦虚,对自己很是不满的专家们如今压抑着急切,且充满了尊重的语气,苏秋月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然而,她却不想就这样轻轻放下。   只见苏秋月顶着众人期许又忐忑的目光,笑着回答了几位老专家们刚刚问出来的问题:“哦,这不是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吗?既然我妈能下班了,那我也该跟我妈回家吃饭了。”   说着,她不等别人开口,直接将嘲讽技能拉满,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只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如何保持谦虚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是吗?”   众人:“……”   你一点都不普通好吗! 第83章   苏秋月的拒绝合作, 让在场的众人都没觉得她太过不识抬举,反而开始惴惴不安起他们刚刚过于不信任的态度,全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 该怎么才能让她满意,继续将写到一半的数据写完, 以达到尽快解决掉蝗灾目的的同时, 也能够让这位已经由数位专家共同认真的天才继续为政府、为国家效力。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蝗灾的可怕, 那可是凝结在历年对于全国各地蝗灾所造成的粮食损失的记录中的,全国农民辛辛苦苦却一无所获后所流出来的血泪啊。   关于蝗灾, 哪怕是在这个电脑还没有普及, 所有数据记录都只能靠纸笔书写保存的年代,人们也都清楚它的可怕。不说全世界因蝗灾侵袭而造成的几十万公顷耕地损失,就说华国本身每隔几年十几年也都会遭遇这样一场“蝗虫来袭, 遮天蔽日,寸草不留”的灾变, 以及由它所造成的饥荒,就足够让各级领导发愁头痛了。   那粮食,可是老百姓的根啊!   可偏偏是这种会对粮食造成威胁的灾害是他们无法解决的。哪怕是最先进发达的K国, 在蝗虫入侵他们的农场, 毁坏他们大面积粮食的时候, 也只能任由蝗灾的泛滥,而拿不出半点解决办法出来,就更别说其他国家所遭遇的“蝗虫危机”时同样束手无措的反应了。   所以, 现如今各国面对蝗灾的情况就是谁赶上谁倒霉, 完完全全的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作风,轮圈儿笑话,有的甚至还会借着闹蝗灾, 闹饥荒的时候,趁机踩一脚……总之,在这个问题上,各国都是平起平坐,拿蝗虫没有半点辙的“弟弟”。   但眼前苏秋月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华国当跟蝗虫“大哥”面前同其他各国一起“弟弟”的情况可能要变了。   ——毕竟,就这几位专家所表明的态度来看,苏秋月手里攥着的,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够解决蝗虫的研究,也是极大可能会成功的研究!   这也让她的价值从一个普普通通,顶多是个会读书,总考第一名的学生,直接飞跃成了一个即将被他们见证的,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几个专家和领导班子都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等于是达成了共识。面对显然是对刚刚他们的态度还有所芥蒂,表现出了油盐不进就要回家态度的苏秋月和田凤娟,他们决定分别击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加物质奖励来说服她……或者说是她们。   领导们循序善诱说道:“那个小田干事啊,咱们这作为为国家做贡献的干部,一定要明白,这个事有轻重缓急,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五点下班的时间,但如今形势严峻,偶尔加个班什么的也实属正常。更别说,咱们加班向来都是有加班费的……对了,我听说你之前还提交过入党申请?以你的政治觉悟与思想境界,入党的人选一定是非你不可!”   田凤娟四两拨千斤道:“……感谢领导的好意,也谢谢领导对我的认可。对于眼下形势的严峻我也很清楚,但奈何我只负责妇联工作,对于农业部门和解决蝗灾的问题,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不,等明天,我就去生产大队帮助农民兄弟们一起秋收?您也知道,我本身就是出生在大队里的人,干起农活来也是一把好手呢!”   领导班子:“……”   不用你出力也不用你下地,我们要的是你闺女赶紧消气!   见田凤娟这边是说来说去就不接茬,明显是在等苏秋月表态的样子,几个老专家对于同才刚被他们几个“教育”过要谦虚的苏秋月也是心虚得不得了。   老专家们开始了第一次尝试:“那个,听说苏同学你在学校里一直都保持着优异的成绩?”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不需要没话找话,尤其是你们几位年纪也大,身份背景都不是我一个普通学生能对抗的,所以你们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不安,也会让我害怕等到我将蝗灾解决以后,会被你们秋后算账。”面对这几个小老头小心翼翼的样子,苏秋月直言不讳道,“所以你们不用这样对我,因为不管你们因为不相信我而对我表现出了不够尊重的态度,还是等以后你们会故意为难我,我都还是会努力用我的研究去解决眼前省城所面临的蝗灾。”   苏秋月认真道:“因为省城不光有你们,还有我和我爸妈,有我的老师、朋友,和更多老百姓生活在这里。如果粮食被蝗虫糟蹋了,我们都会食不果腹。我以前饿过肚子,所以我不想再饿肚子了。而如果我能将我的研究公开,将产品成批制作出来,那么或许所有的华国人就都不会再饿肚子了……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想要实现的梦想。”   在将这一番明显不符合她年纪、阅历以及身份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苏秋月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同样与她整个人形象不相符的,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   “这是属于天才人设中更高一阶的对外形象,平淡冷漠却又充满了对祖国的热情与忠诚,而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想要让全国人民不再饿肚子这种略显幼稚却又打动人心的话,简直绝了——”苏秋月在说完这些令人意外又震撼的内容以后,全然崩了人设,向9527兴冲冲地说道,“看他们震惊的眼神,这说明我的天才人设不光是创立成功了,还深入人心!”   刚刚是真的有被苏秋月的表达感动到的9527:“……”垃圾宿主,毁我感情,还我血汗泪!   很幸运的一件事情是,除了苏秋月本人和系统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这让苏秋月刚刚塑造出来的人设成功立住了不说,也实实在在地感动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说她前半句所说的关于“报复”“刁难”的言语太过阴谋论,也太过不符合这个年代大多数人们单纯质朴的思想观点,让人听了有那么一点点被不信任的不愉快,和想要反驳的冲动的话,那么她后半句平淡却又令人听了倍感热血的梦想就足够让人忘记她前面的内容,让人更在心里提升了对她的感观。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都自发响起了为苏秋月鼓出的掌声。   而在掌声落下之后,专家们感慨又认真地说道:“苏同学,你的梦想真的很伟大。但对于你的质疑我们也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因为我们是绝对不会对你心生恶意,也绝对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更不会拿走你的研究!”   苏秋月点头道:“我知道”   专家们疑惑道:“你知道?那你怎么还……”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句话,但如果人们做不到换位思考的话,感同身受的体验便能够令悲喜相通。”面对众人的疑惑,苏秋月非常学术又记仇地说道,“所以,在经历了不被你们信任以后,我也想要你们感受一下‘不被信任’的感觉。”   专家们:“……”是天才都这么记仇,还是只有你?   苏秋月:“……”呵呵,我并不认识其他的天才,回答不了。   说完这句话,苏秋月也没给其他人再说下去的机会,更没有理会众人神色各异的表现,只说道:“现在我真的要回家吃饭了,因为饥饿会影响我的智慧。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能够直接进行试验地方的地址,我请了三天假,明天早上可以直接省去来这里的时间,去实验室直接开始研究。”   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大伙儿忘记她刚刚的言行举止,和他们已经隐隐作痛的脸颊所带来的尴尬情绪。   面对苏秋月这样性格有些……耿直,却又十分热爱祖国的天才,专家们一听到她说直接去实验室的话,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将实验室的地址写了出来,并说道:“因为时间和运输的问题,实验室是临时的,里面除了基础的设备以外,只有我们几个人从首都带来的材料,明天等苏同学你过来以后可以先看看需要什么又缺什么,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的需求……”   苏秋月问:“有一整套的提纯设备吗?”   专家们道:“这个,可以有!”   “那就没别的问题了,只要有提纯设备,其他的只需要实验室所必备的基础设备就可以。”   “好的,我们马上就联系附近的省市将设备调过来。”   在确定好了明天去实验室的时间和一些研究需要的材料、设备相关问题以后,真的已经饿到肚子咕噜咕噜叫的苏秋月便拉着田凤娟,在众人同她来时迥然不同的,尊重与热切的态度中离开了。   目送着苏秋月离开的背影,几个老专家们忍不住感慨道:“虽然这小姑娘性格有些冲,但不得不说,我还真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这劲儿劲儿的,才更匹配她表现出来的天赋。尤其是她说的那个梦想……说实话,能叫全国老百姓不饿肚子,也是咱们这把老骨头的梦想啊!”   “年轻人就该是有这样的冲劲儿。更何况,本来也是咱们一开始小瞧了人家。”花白头发的专家说道,“谁能想到,这样年纪的孩子,又从来没接受过农学相关的知识,咋就能研究出咱们搞了大半辈子农学人的发明来呢?”   “这就是天才,一个自学成才的天才啊。”   “可惜不能考大学了,要不然的话,这样的孩子可是学农学的好苗子,是农学的未来啊!”   几个加起来都快要几百岁的专家们小声感慨了几句后,其中戴眼镜的老专家便在话题朝着越发敏感方向发展的时候及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推了推眼镜说道:“行了,咱也别跟这站着吹秋风了,赶紧联系人去调提纯设备过来吧,别耽误了明天小苏同志的研究试验。”   “对对对,这事儿可不能耽误,得赶紧联系才行!”   说着,几个专家便又火急火燎地忙着去向上级汇报,以尽快将设备调动过来的事情了。   …   而就在苏秋月成功以“个人魅力”得到了众人尊重,让自己出了个小风头,也顺利保住了自己的知识产权,准备来到省城实验室,开始大展身手的第二天,她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第84章   第二天一大早, 苏秋月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省政府不远的一处临时实验室,准备亲自验证自己昨天的研究成果。   因为实验室不允许闲人随便进去, 又有跟随几个专家一起来的警卫员在门口把守,所以两口子就算是再不放心, 也只能给苏秋月送到门口。   也因为这个, 在苏秋月准备进去以前, 早有准备的苏有粮拉住她,将揣在兜里的一个小瓶子递给苏秋月以后, 小声嘱咐道:“闺女你看啊, 这是你爸我昨天晚上半宿没睡,给你用咱家房梁上挂着的那一串辣椒给磨出来的,不加一点水的辣椒水, 等你进去以后,里面的人要是再跟昨天你妈说的那样对你态度不好, 使唤你做这做那或者是看你岁数小就故意刁难欺负你的话,你就直接给他们来两下咱小苏家的辣椒水!”   苏秋月一脸懵地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又看了看苏有粮,略有些发憷地说道:“没加一点水的纯辣椒水?不是爸, 这玩意儿不说洒出来会不会误伤到我自己, 就说这纯辣椒水, 真要是给人呲眼里去不得给人辣瞎了?门口那儿可还有人家专门保护专家的警卫员在呢……更何况,今天这一趟是他们请我来的,肯定不会为难我的。所以说, 爸妈你们还是放心吧, 你们只要想着下午过来接我就行!”   说着,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关心的目光,苏秋月嘴上是说着没事儿, 到底也还是将被塞到手里头的辣椒水给揣进了兜里,心想着等下回再吃火锅的时候,可以把放一点点辣椒水和进蘸料里面增添点口感,有点辣味也能解馋。   苏秋月在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倒是没有被守在门口的警卫员拦住,想来应该是已经得到了嘱咐,只登记了一下姓名就直接给她放行了,这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省得再浪费时间来个自我介绍,证明身份了。   想要抵达实验室还需要穿过一个走廊。   在被其中一个警卫员引路超前走的时候,苏秋月忍不住同系统说道: “也不知道实验室会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像系统空间里的实验室一样,宽敞明亮又设备齐全,这样也能让我省去不少熟悉环境和器材的时间。”   然而,9527也没真的见过这个年代的实验室:“应该是一样的吧?毕竟系统空间里创造出来的实验室就是按照宿主你所在时代目前所处的技术水平来完善的,肯定不会相差太多的。”   苏秋月道:“那倒是让我放心不少。毕竟如果是在熟悉的环境和已经被我用顺手的器材设备下,对于‘蝗虫二号’的研发也能更快一些。”   听到这话,9527问道:“那宿主你是暂时不打算让‘蝗虫一号’出来亮相了吗?”   “嗯,暂时不打算公开它了。毕竟,它的研发原理太不符合时代特色了,我只是想要小出风头,可不想被当成靶头。”苏秋月有她的考量和打算,“而且之前我在系统书库里的资料中看到过关于蝗灾的事情,发现造成它泛滥的很大原因就是环境治理的问题……我不想让‘蝗虫一号’在未来成为人们有恃无恐毁坏环境的借口。相比较保护粮食,我觉得更应该保护的是环境和土地。”   “……宿主你,真的进步了。”9527在沉默一会儿后,认真说道,“是离一个真正的天才越来越近的进步!”   “那必须的,天才无所不能!”   一人一统这边说得是挺美,但等真的走进了实验室以后,苏秋月才发现,自己好像,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   只见一眼入目的就是,泛黄脱落的墙皮、陈旧生锈的操作台、不算明亮甚至可以说是昏暗的实验室灯光……以及,被堵在实验室门口不远处的一套明显老旧得让苏秋月生怕碰一下就会唰啦唰啦往下掉螺丝的设备……   苏秋月不安地说道:“9527,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差太多?”   同样意外的9527道:“可能,系统空间里的实验室,是按最高标准来的?”   一人一统:“……”   为此,苏秋月不信邪地问向旁边,带自己一路走过来,全程表情都没变化,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警卫员叔叔道:“那个,叔叔你领我来的这个地方,是不是走错了?我觉得这里,和我想象中的实验室,不大一样啊。”   顶着面瘫脸的警卫员道:“没走错,就是这里。”   满脸写满问号的苏秋月:“这里就是?!”   就在苏秋月再三和警卫员确定这个事实的时候,昨天才见过的专家们缓缓走来,高兴地握了握苏秋月的手,说道:“小苏同学,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过来了也不赶紧进去?不过也是,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进实验室吧?”   表情僵硬的苏秋月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愿面对事实的笑容,问道:“这的确是我第一次来。所以,这里真的就是,你们提供给我搞研究的实、实验室?”   “当然啊,这可还是我们几个老家伙为了迎接你专门整理过一番的呢!”   说着,几个专家就带着满脸都写着“已经没有世俗欲望”的苏秋月开始认真介绍起了实验室里的东西。   听到一半的时候,苏秋月一脸呆滞地指着堵在门口险些被她以为是废铁的“大家伙”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个,就是昨天紧急从邻省市调过来的提纯设备?”   “对呀,这可是除了首都里的那两套设备以外,最新的一套了。”专家们满脸骄傲地伸手拍了拍这一套设备,“这两套提纯设备可还是咱们华国自己人攒(cuan二声)出来的呢,别看它长得不咋地,但效果可是杠杠的!”   在那老几位专家伸手敲设备的时候,苏秋月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生怕他们这不经意的几下就给原本就不富裕的实验室雪上加霜,更怕那机器会跟抖虱子一样,噼里啪啦掉螺丝钉。   但还好,螺丝钉没掉,设备也没毛病。   然而,就在苏秋月拍着胸脯庆幸着“不掉螺丝的机器就是好设备”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证明了,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相当强的。   想是苏秋月。   前一秒还觉得实验室太过简陋,后一秒就跟着老专家们一起,觉得这些都是好机器了。   看着这几位像是在用看待心爱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这间贼来了都是抹着眼泪走的实验室和仿佛被千锤百炼过的设备的样子,苏秋月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9527,你觉得,机械相关的研究项目,难吗?”苏秋月一边继续听着几位专家带自己熟悉着这些虽然是有些落后破旧,却根本不影响使用的设备,一边在心里问系统,“像是一些研究设备的制造,你觉得我可以吗?”   面对这个问题,9527沉吟片刻,认真道:“对其他人而言,跨学科肯定是难的,尤其是在当前华国所处的科技技术而言,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但如果是拥有本系统这个全能学习系统的宿主你而言的话……”9527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开启这门学科的学习的话,那么大概只需要一到两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就能够掌握研发和制造的技能。”   9527补充道:“但这是在你必须要全力以赴,而非摸鱼的前提下才能完成的时间估算。”   苏秋月想了想:“那看起来也不算很难。一两年的话,等到恢复高考前后,也就差不多了。等到时候到了大学校园里,应该也会有可以制造这些实验设备的场所和材料吧……”   9527不确定道:“大概?但宿主你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眼前还是要先把‘蝗虫二号’制作出啦才行的,你可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了。”   对于“蝗虫二号”的制作早就已经轻车熟路的苏秋月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情况的样子,只说道:“的确,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解决蝗灾再说别的。至于时间问题倒是不用太担心,肯定是够用的,反倒是量产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打算在这几天搞出一批高纯度的产品出来,到时候通过稀释来达成能够对付蝗虫的产品量的需求。”   9527道:“那宿主要加油哦。”   苏秋月:“放心吧,天才出马,一个顶俩!”   于是,就在苏秋月跃跃欲试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成功将实验室里所有材料工具以及设备都介绍完毕的专家组成员们正打算亲自给在他们看来只有理论知识,而从来没进过实验室的苏秋月进行实际操作演练的时候,这几个年过半百的专家们就有幸目睹了苏秋月这个在未来会成为顶尖科学家,现在却只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神仙操作——   只见她麻利地拿起挂在门后的实验专用白大褂,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自备厚口罩后,将原本有些松垮的头发绑紧,非常熟练地拿起旁边的器皿和材料以后,就好像是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一般,行云流水地开始进行起试验工作了。   专家们目瞪口呆道:“小苏同学,你、你这是,连实际操作都可以无师自通吗?”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你们就当是天才无所不能吧。所以,能不能请您几位托一托下巴,过来帮忙?今天要完成的工作量是很大的。”   “我、我们这就过来!”几个专家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换好了行头之后,傻站一会儿道,“那个,要我们帮什么?”   “……帮忙提纯吧,机器既然是咱们华国自己攒出来的,那应该都会操作?高度提纯,我需要至少……这么多的量。”   “好的,提纯这种事情我们一定能行!”   说着,几个在农业方面可谓是受人敬仰的专家大佬们就开始了给苏秋月打下手的工作。而对于苏秋月的使唤,几个人不光没有觉得不愉快,反而全都是劲头十足。原因无他,只为苏秋月那干净利落的试验手法,和她精确的配比、融合。   一直到此刻,在场的人才终于意识到,苏秋月的不凡之处,也都更加坚定了等事情结束以后,该如何在汇报总结报告上面说明苏秋月的贡献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在才不过16岁的时候就展现出惊艳天赋的天才,是国家不可缺少的储备力量。而这样的天才,哪怕是从未经过雕琢,在未来,也一定能够大显身手,绽放出属于她的光彩!   这一句对华国历史上最受人尊重、推崇的女科学家的夸赞,将会在未来许多年以后,被写下如此内容的老专家的后代公开出来,让后世许多对这我女科学家崇拜非凡的人们多了更多对她人生履历,和所创辉煌的了解。   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因为此刻,这位未来将改变、推动华国科技发展的女科学家还蹲在实验室的门口,抱怨着盒饭太过油腻呢。   苏秋月扒拉着盒饭中泛着油光且引起不了人半点食欲的肥肉,忍不住想要给它去去油,再把她兜里防身用的辣椒水拿出来给它加点能让自己勉强吃下去的味道。   但看着这块肉上的肥膘,苏秋月实在还是忍不住地开口说道:“那个,我能不能回趟家,吃个饭回来再继续下午的工作啊?”   经过一上午的工作配合,几个老专家已经将苏秋月视为国家的未来,科研界的宝贝了。听到她这略显为难的话,和饭盒里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几个人连忙问道:“小苏同志你是对咱实验室的伙食不太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说你喜欢吃啥,我们马上就给你做!”   “……我喜欢吃我爸妈做的饭,还有国营饭店的烤鸭。”   “好的,没问题!我们马上就让警卫员去国营饭店买烤鸭!”   只是随口一说的苏秋月一听这个,连忙说道:“那倒也不必,我就是想回趟家,吃个饭顺便再睡个觉……”   “睡午觉好啊!我们这里有活动弹簧床,铺一层床垫怎么样,会不会不够软?”   “……真的不用那么麻烦。”   苏秋月被这几个老专家如今这和昨天迥然不同的态度给整得有些不适应,忍不住问道:“我就是想回趟家,下午还回来呢,您老几位能不能别拿我当犯人一样看着,跟我回一趟家就不回来了一样,不会是想软禁我吧?”   “这个绝对没有!”从昨天的对话中就知道苏秋月是个说话耿直还总爱胡思乱想的天才以后,几个老专家在听到她刚刚的话也没觉得不对,只开口解释道,“不是软禁,也不是不许小苏同志你回家,只是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家离实验室这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来回起码也要浪费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我们也是担心会影响研究的进度。”   “就为这?!”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我还以为你们这是想干啥呢,原来就是担心会影响进度……”   专家们一脸无辜道:“可是小苏同志你知道的,还有三天不到的时间,蝗虫就会迁飞到H省的。”   苏秋月:“但是,你们在意的进度,就只差一个收尾了啊。”   专家们:“???”   虽然……但是,我们才工作了半天啊!   这个研究这么草率的吗?生孩子都要一天一宿,它半天就只差一个收尾了?! 第85章 (修)   为了早点回家吃烤鸭……不, 是为了早日研究成功抗蝗灾,苏秋月在随口扒拉了两口米饭以后,就又雄赳赳气昂昂地投入到了下午的工作中去了。   这让原本在上午的时候还能跟着忙活搞提纯的老专家们就这样被她无情抛弃了, 只能站在实验室里当木头人,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及看着苏秋月忙活着他们看不太懂的操作, 又帮不上忙, 又不敢开口问她操作步骤和原理, 就怕打扰到她……最后,实验室里呈现出来的场景, 就成了苏秋月一个人在操作台前忙前忙后, 一群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拿着纸笔跟她在后面疯狂记录,连带着用书写的方式说悄悄话。   戴眼镜的专家:[刚刚那一操作步骤你们都看清了吗?我落看了一眼,谁记下来了, 给我抄抄。]   白头发的专家:[你当时这是考试打小抄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谁让你不仔细的。]   佝偻腰的专家:[不是我说, 你们俩怎么不开口光写字对话还能吵吵起来呢?还有,你们都好好练练字吧,真的太难看了。]   另外几个专家:[……]   要说闲, 还是得你们三位同期老前辈。   大哥别说二哥, 你们的字都丑的差不多!   苏秋月并不知道这几位老大爷已经在自己背后引发了一场没有硝烟只有奋笔疾书, 并已经开始用文字互薅头发的战争这事儿,只专心致志地忙活着手里高浓度版“蝗虫二号”的研发制作。   虽然苏秋月说对于制作步骤早已经聊熟于心,是属于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那种熟练。可架不住省城这边给提供的实验室设备都太老旧, 和系统空间里的在形象外观上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说, 连实际效果都要跟着打个折扣。   像是这套提纯设备,在她原本就需要大量植物提纯物的前提下,这套设备的提纯率要比系统空间里那套设备低了至少一半, 这也是为啥这加起来十来个的专家组成员一上午就光顾着忙活这个的原因。   ——效率实在太低了!   正在准备进行最后收尾工作时,苏秋月看着手里手感不是很好的试管,忍不住跟系统吐槽道:“要不人古时候人会说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话来呢,这家伙儿不行,是真的耽误事儿啊!”   正在空间里为苏秋月制定新一轮计划书的9527:“提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出自哪里!”   “???”被系统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把手里头试管都给撇出去的苏秋月,“论、论语?”   “请宿主具体说明!”   “《论语·卫灵公》”   听到正确答案以后,9527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恭喜宿主,回答正确。”   “谢……谢谢?”   “不客气呢。”   反应了片刻,苏秋月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刚问我出处干啥?”   已经写了十多页新计划表的9527:“不干啥,就是想要考考宿主。”   苏秋月道:“那,我答对了你就没啥要说的吗?”   9527道:“我刚刚已经恭喜宿主你了,但没有奖励哦。”   “……”   听到没有奖励的时候,苏秋月算是明白了系统这纯属一时抽风,一脸无语地单向屏蔽了9527,继续搞自己的收尾工作了。   忙活了一会儿后,苏秋月看着正在进行融合的试剂,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国营饭店每天准时在下午五点出炉的第一批烤鸭……”   全程都在认真跟着她做实验记录的专家们:“嗯,这一步骤一定要注意的是,第一批出炉的,烤鸭?!”   烤鸭,一个在未来会因为苏秋月喜欢吃,而跟着一起上历史书的,家常菜。   …   1976年10月,十年的运动宣布结束,万千人民呐喊高呼的同时,一款名叫“76杀虫剂”的产品也被推到了老百姓的面前。   在Z省被蝗虫糟蹋了整个省市下所有田地里还未来得及收割的粮食之后,由H省一位名叫苏秋月的高中生研制出来的杀虫剂消灭了全部蝗虫的事件随着十月份的到来,也终于跟着一起崭露了头角。   恰逢这个时机,苏秋月可谓是凭借着绝对的实力、百分百的运气,以及时机的把控,将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占了个遍。   尤其是在那群已经带着实验室里的设备和苏秋月免费提供给国家的关于杀虫剂生产数据回了首都的专家组向上汇报时,那通篇的对苏秋月疯狂彩虹屁输出的报告里,她已经被几个老专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写成了,一个在全华国目前所发现的少年儿童中,最具备培养价值的天才人物,没有之一。   与此同时,一篇由多地报社联合发布的报纸,更是直接将苏秋月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上,让本该小出风头后重新回归平静生活,默默学习等待恢复高考消息的她成为了各地区人民所议论的话题焦点。   ——《76杀虫剂,杀的是糟蹋庄稼的害虫,是影响国家发展的“害虫”!》   这一篇由首都日报、沪市日报、津门日报以及全国各个省市报社联合出版的内容,成为了1976年国庆时的热门话题,是街头巷尾每个老百姓都会谈论的话题。   有文化的人讲“害虫”。   没文化的人也讲害虫。   一时间,研制出“76杀虫剂”的苏秋月大名也跟着这一篇具有极大批判性的内容报告,以及她的杀虫剂一起,成为了人人都知道的名字。   “这个苏秋月的名字有点耳熟啊?是不是之前上过报纸,写那个《“小”眼看世界》的孩子?”   “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印象,那篇文章写得可真好啊,现在还在我儿子书桌前的墙上贴着呢。”   “可真的会是一个人吗?写作文和解决蝗虫搞研究?总觉得有些不挨边儿。”   “管他是不是一个人呢,反正现在这蝗虫问题是解决了,以后都不会再没有粮食吃了,这就是好事儿啊!”   全国各地的人民在议论着,省城自然也不会例外,也都在议论着。   而就在“苏秋月”这个名字越发被人们提起的时候,作为杀虫剂研发者的苏秋月本人,原本在三天时间才刚开始一天不到就完成了研发制造,并在成功消灭了蝗虫以后,拿着省城给的四千块钱,带着老专家们许诺农科院那边会给批下来的奖金,包括将76杀虫剂批量生产以后给的分成钱一起回了家以后,才刚吃了几天烤鸭不到,就让这报纸给整成全国的公众人物了。   省城家中,苏有粮看着报纸上面明晃晃写着的自家闺女的名字,很是担忧地对苏秋月说道:“闺女啊,你说这报道是不是写得太激进、太露骨了点?这要是让一些激进分子看了,会不会把这屎盆子扣你头上,到时候对咱们打击报复啊?”   听到这话,正吃着酱鸭腿的苏秋月只觉得手里的鸭腿一下子就不香了。   她半是忧愁半是埋怨道:“爸,下回再说这种事儿能不能捡着饭点儿以外的时间来?你说这挺香的酱鸭腿让你这张嘴就来的屎盆子一扣,我是连人带鸭腿都洗不干净了。”   苏有粮一脸无语道:“闺女,这话你说得是不是有点亏心?你自己想,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除了搁屋里睡觉,正屋吃饭以外,还有啥能跟我和你妈唠嗑说话的富余时间在啊,我不赶这个时候跟你说,难不成还得等你睡着觉以后上你梦里头说这个去?”   苏秋月理不直气也壮道:“……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是,这玩意儿老挤老有,你爸我这不就在你吃酱鸭腿的时候挤出时间跟你说这事儿了嘛。”   “……”   行吧,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真要论起口才来,还得是说苏有粮这块“老姜”。   毕竟苏秋月这嘴皮子上的工夫也都是跟苏有粮这里耳濡目染来的。   比不了比不了。   多次,苏秋月也只能凶巴巴地咬一口手里的酱鸭腿,很是郁闷地说道:“这篇报道来的真太不是时候了。我原本的计划只是想出在帮大家就是帮自己的情况下,解决蝗虫的她同时顺便在出个小名,给咱家未来要买的四合院赚个瓦片钱,但谁想到这蝗灾是解决了,钱也到手了,我倒成那那些记者批判……的筏子了,就是不知道说好要给我的稿费啥时候到。”   见苏秋月是真的有些发愁,刚刚才在那制造紧张气氛的苏有粮又开始安抚起来:“虽然……但实有稿费就行!再说了,咱们这地方离首都远,一直以来也没见着过几个激进分子,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但就是闺女你这回名气可出的太大了,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这形势啥的……咱们还是小心点吧,回头我就买块磨刀石回来,给家里头的杀猪刀磨一磨!”   “……”   苏秋月一脸无语。可还没等她再开口,作为家里唯一一个在政府机关工作,更熟悉、了解内部情况,也懂得这些政治思想问题的田凤娟开口了。   田凤娟道:“出名是好事儿,有啥可害怕的。咱闺女现在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对蝗灾出了大力气的知名人物,全国的农民同志都感谢她,那省政府的收件室里可都是各地区送来的感谢信,过几天收捡好了就该给咱家连着锦旗一起送过来了,谁敢打击报复啊!”   苏有粮道:“可问题是咱闺女上的这报纸上面的内容写的主要内容根本不是说‘76杀虫剂’,全都是在批判……”   “他们没有大肆宣扬杀虫剂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将最后一口酱鸭腿肉咽下肚以后,苏秋月缓缓说道:“因为我们国家现在还潜伏着许多被其他国家策反,要求暂时潜伏起来的特务,蝗虫问题是全世界国家都面临的问题,而‘76杀虫剂’作为目前世界上第一个可以完全消灭蝗虫,且对庄稼损害极低的研究无异于是一块肥肉,极有可能会被潜伏起来的特务将数据偷走,将咱们国家的东西说成是他们的。所以,在那群专家组走前,我就跟他们说了要求为‘76杀虫剂’申请国际专利。在申请成功以前,它就只能是个普通的杀虫剂。”   被苏秋月所说的国家如今还有许多潜伏起来特务的事实给吓到的两口子忍不住问道:“可上面说了它已经消灭了蝗虫这事儿,不会引起特务的关注吗?”   苏秋月道:“不会的,因为上面只说了消灭蝗虫,没有说它同时也保存住了H省的粮食,这样的效果高效农药也能做到。至于下边各个生产大队那里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对外只会说是他们秋收收割及时,才没有造成粮食大面积被农药损害。”   “那万一这特务就潜伏在哪个生产大队里呢?”苏有粮仍有些不放心地问。   听到这话,没等苏秋月说,田凤娟就回答了。   “她爸你是不是傻?那特务就算是隐藏得再好,也不可能会潜伏在像是咱靠山屯那样的生产大队里的,在队里头这特务除了天天干农活还能探听到啥啊?难不成他还要跟那些外国佬汇报今天谁谁谁结婚,谁谁谁发生争吵,还有谁谁谁 偷偷去了寡妇家?”   “也是。”苏有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分析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特务真能潜伏到咱生产大队里,或者是其他生产大队里去,那他不光不能搞对象结婚不说,还一定得为了合群天天拿满工分才行。可这要是天天都为了拿满工分拼命,那人不得累垮了?而且这大队里头的人来来去去就这些人,他要是想干点啥,光是队里头妇女同志就能给他察觉出来,就不可能把消息往外传的嘛。”   就在一家三口正在就眼下已经让气氛变得轻松的特务问题说着各种设想的时候,远在首都和近在靠山屯大队的两处地方,却都发生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首都某疗养院,一位即将在未来去南海画个圈儿的老人正拿着手里关于苏秋月的报道和她曾经两次上报纸的文章,认真阅读着。   与此同时,靠山屯大队里,一个在大队里人人都知道的,年纪已经快四十岁,天天都拿满工分,却就是不愿意讨媳妇儿被人说是有隐疾的老光棍子则拿着一支钢笔不知道在偷偷地写着什么。   …   这是1976年的10月份。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86章   “大队长让你告诉我这两天尽快回去大队一趟?这不是年不是节的, 干啥非要我回去啊,是队里头发生了啥吗?”   “具体发生了啥我也不知道,但大队长特意强调了, 说这件事情很严肃,要苏哥你尽快回去。”   跟苏有粮对话这人叫赵小军, 是整个靠山屯大队里唯一一个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县纺织厂工作的一个憨厚小伙子, 苏有粮在同县纺织厂搭上线儿以后, 便也跟小军联络了一下感情,哪怕是在去到了省城以后, 也都没断了联系, 一直通过他来了解队里头情况,同时也会托他逢年过节给苏铁柱和李秀芹送东西。   但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苏有粮主动联系小军,极难得的这一次是赵小军主动联系他。匆匆忙忙从省城赶到县城以后, 苏有粮还以为他是要说啥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小军这一开口却也还是帮别人传信。   赵小军一本正经地叙述道:“大队长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事情的严肃性告诉你, 但说来说去也没跟我说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但苏哥你放心,我在找你过来之前特意打听了一下,你家里头我叔我婶儿他们都没事儿, 包括有田哥和有年哥两家也都啥事儿都没有……哦, 对了, 就是有田哥嫁出去的那俩闺女这两天好像都回娘家探亲来了。”   “探亲?”苏有粮皱着眉头道,“虽说这秋收马上就要结束了,但眼瞅着就又该秋种了, 这时候回来探亲?”   “反正现在是在队里头住着呢, 具体是干啥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赵小军挠了挠头道,“但大队长叫苏哥你回大队这事儿和你俩侄女回大队应该也没啥联系吧?”   苏有粮沉思了片刻道:“有没有啥联系我去大队跟大队长一问就知道了。反正也已经到县城了, 回大队也就是个小时的事儿,既然大队长把话说得那么玄乎,那我等会儿就回大队一趟。”   赵小军憨厚地点了点头,知道在这话传完以后,这事儿就跟自己没关系了,便转而跟苏有粮说起了纺织厂的一些事情后,便回厂继续上班去了。   但在他离开以后,苏有粮却没有立刻出发去靠山屯大队,而是去了县供销社所在的后巷,等了一会儿,将林七给等了过来。   因为林七不能总去省城,太麻烦也太显眼,但有的时候涉及到一些“投机倒把”必谈事情的时候,又需要见面详谈,所以正所谓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这林七要是过不来,便由苏有粮这天天除了在家扫田刮地、刷锅洗碗、做饭接送苏秋月以外是嘛事儿没有的“闲人”来县城或者是公社找他。   ——这是苏有粮特意从省城骑车来县城的主要原因。   至于赵小军,也不过是他在出发之前得到了对方的消息,顺带的。   赵小军:???   ……   “叔,这是我这趟从沪市回来特意给你和婶儿,还有秋月带回来的礼物,得麻烦叔你捎回去了。”林七一边将装有礼物的竹筐递给苏有粮,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儿我回大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您也知道,我这借着纺织厂的介绍信总一出门就半个来月的行径本来就有些出格,我担心……所以等会儿等咱说完事儿以后,我就得赶紧回去,这阵子可能都没法去看秋月了。”   面对林七这开口就送礼物,还极为小心机的将苏秋月的名字放到最后说出来的样子,苏有粮还没等开口说是接受礼物还是拒绝的时候,就被他后半句的话给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苏有粮连忙问道:“气氛不对?那你知道队里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不?”   林七摇了摇头道:“叔你知道的,队里的人拿我视作洪水猛兽,向来都是疏远也从来都不理我的,就算是我问,他们也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苏有粮便知道自己这又是提了这小子的伤心事。   为此,他看着林七这失落之余也还不忘跟自己小声说着竹筐里东西都是啥的样子,也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行了行了,你小子这一眨眼也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别给我整这苦肉计,你叔我不吃这一套!还有,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回大队,再帮你跟大队长说一声以后,这些礼物啥的你都麻利儿自己背好了给我送家去,别想都甩给我啊。”   苏有粮嘴硬心软地说道:“还有,你小子这去沪市不才半个月不到嘛,咋看起来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呢?回头跟家里住一阵子,我跟你婶儿给你好好补补,免得让人瞧见了,再说我们舍不得给你吃。”   林七向来清楚苏有粮最是面苦心善的人,听到这话更是绷住了心头雀跃的劲儿,生怕被苏有粮看出来自己刚刚那一番唱念做打只为了去他家里头看苏秋月的念头,便只能强压着嘴角,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儿。   只是……   “叔你也要回大队?”   “嗯,大队长特意托人喊我回去一趟。”   林七皱了皱眉头道:“啥事儿啊,还非要叔你亲自回去,这队里头从昨天气氛就不对,连白天都能看见跟队里头巡逻的民兵。”   “到底是啥事儿我也不知道呢,但传信人说得挺严肃的,只说一定要我回去一趟……嗐,甭管啥事儿,反正大队长那人你也知道,是个最正直的人不过了,不会有啥大事儿的。”说着,苏有粮又道,“行了,你就别替我担心了,咱们还是边走边说正事儿吧。”   说着,苏有粮推着车就朝着巷子外走去,林七则提着手里头的东西跟在后面。   ——他们打算等出了人来人往的县城,在回去的小路上谈一些,关于“投机倒把”的事。   ……   靠山屯大队,大队长办公室。   “啥?大队长你说你们把队里头那个向来独来独往,家里也没个婆娘也没有孩子,就知道天天埋头苦干挣满工分的那个、那个姓李的老光棍子给抓起来了?”   “对,就是他。现在人正被队里头的民兵看着呢,明天上边就会来人给他铐走。”   苏有粮听了郭队长的话,简直是一头雾水:“这老光棍子是犯啥事儿了,还铐走?不是,甭管他犯了啥事儿,这和大队长你喊人叫我回来有啥关系啊?”   郭队长一脸严肃地说道:“因为,他是通敌叛国的叛徒!是被资本剥削主义的糖衣炮弹所蒙蔽而忘了自己祖国的走狗!是想要将我们华国研究发明相关的情况散播出去的特务!”   “特务?!”   很会抓住重点的苏有粮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个狗东西是想要把我闺女研究出来的‘76杀虫剂’能够在消灭蝗虫的同时也不让庄稼受到影响的事情曝光给其他国家?!”   苏有粮嘴里的狗东西,大名叫李耀祖。   要说起李耀祖这个人,其实队里头的人对他也不算特别熟悉。因为当年他祖父那一辈就只生了他妈一个人,后来招赘了一个外乡的姑爷,在他祖父那一辈都去世以后,那外招来的姑爷觉得这村里头的人都瞧不起他是倒插门,所以在他不到十岁那年,那姑爷就带着他妈还有他一块儿说是回老家了,再之后就是一直到解放以后,李耀祖再回来大队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只说他爹妈都去世了,那头的亲戚不容他,便只能一个人回来靠山屯这里。   之后,这人就一直本本分分地跟队里头生活、干活,一晃就是十来年,除了性格有些过于独,不爱跟队里头的人相处,也一直不愿意结婚以外,是半点都看不出特务的样子。   “发现这件事情的人,是咱们大队里头的刘寡妇,她一直对李耀祖这个老光棍有点想法,想要跟他重组个家庭,时不时就会去他家帮忙洗洗涮涮。而就在昨天她因为下午跟李耀祖家里帮忙洗衣服的时候把家钥匙落在了他家,所以就在离开以后又折了回去。”   郭队长跟苏有粮叙述着关于抓特务这件事情的过程:“刘寡妇进了院,也没敲门就直接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李耀祖正拿着一支钢笔伏案写着什么。这本来没什么,她也只是好奇李耀祖竟然会写字这件事,毕竟她不识字。但没想到李耀祖见她进来,又直勾勾盯着他正书写的纸的样子,一下子就起身要置她于死地,刘寡妇就边跑边喊,引来了队里头的人……”   听大队长说完了事情发生发展全过程以后,苏有粮喃喃道:“别人我不知道,刘寡妇我还不知道吗,那可是咱大队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嗓门,从村东头跟其他妇女磕闲牙的话,是从村西头都能让人听见,能赶上她的边跑边喊,可也真是……”   说到这里,苏有粮不免幸灾乐祸地说道:“说起来李耀祖这特务当的也真是挺窝囊的,为了融入集体得天天抢着干活挣满工分,累得拉拉胯了不说,为了防止身份泄露,连个婆娘都娶不了,天天上工累得跟个老黄牛似的,回家还得面对清锅冷灶,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当特务也就得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立功,结果消息还没传出去就给抓了……说来说去,他最大功能反倒是给咱队里头的收成创收不少。”   听了这话也有些忍不住想笑的郭队长:“咳,反正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叫你来也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毕竟这人明天就要被上边专门负责这事儿的人带走了,我也不确定领导会不会告诉你们这事儿,只能借着你回大队的机会跟你透露一二。你家秋月如今的成就已经引起了特务的关注,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防着点身边的人,熟人生人都一样。”   这话说得苏有粮是深以为然,连忙道:“大队长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们两口子一定会仔细小心的,也要谢谢您告诉我这事儿,要不然我们可还真是得被蒙在鼓里呢!”   郭队长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秋月做的事情不光是帮了咱们大队给乡亲们长脸,她做的事也是对国家有益的事情。哪怕她没有眼前的成就,华国人保护华国人也是应该做的。”   说着,郭队长又提醒道:“不过这事儿粮子你可别随意往外说,你媳妇孩子知道就得了。这哪怕是队里头的人,除了刘寡妇,也只有几个民兵知道,对外我都只是说李耀祖发了癫症,所以你也……”   “您放心,这事儿我保证不会对外说的!”   苏有粮在再三保证的同时,还不忘跟大队长说起了林七的事情,成功得到了郭队长的同意,说着就打算去找林七,一块回省城了。   “那大队长我就先回去了。这二斤猪肉是我来的时候特意买的,一斤留给您拿回家当下酒菜,剩下一斤就拜托您帮我给我爸妈送去了。您知道的,他们不乐意见我,我也就不浪费时间过去讨人嫌了。”   “不是粮子,这肉我不能要,这要了我成啥样人了,你赶紧拿回去,要不我就都给你爸妈送——”   苏有粮说着,郭队长拒绝着。   而就在两个人推拒之间,苏有粮打算加快脚步赶紧离开办公的这个时候,一个让正在办公室里一个走一个追的两个人都意想不到,没想过Ta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还和正准备离开大队长办公室的苏有粮打了个对头…… 第87章   和苏有粮打了个对头的这个人, 不是别人,是已经结婚嫁人,看起来憔悴瘦弱了不少的, 苏夏草。   看见她穿衣打扮倒是还算整洁靓丽,但整个人却都像是秋天枯黄稻草一样的样子, 苏有粮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是为自己这才几年不见苏夏草, 人就干瘦成这样而疑心, 二则是为她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大队还来找大队长的目的感到费解。   但不管咋样,十分清楚苏夏草为人性格秉性的苏有粮哪怕是心里头再好奇她这一趟过来的目的, 他也还是在一瞬的工夫, 决定好了装看不见对方,继续朝办公室外走,以免再被同样也是好几年不见的老苏家人给缠上。   然而, 还没等苏有粮走出几步,苏夏草就先主动喊住了他。   “二叔。”   “……”   苏有粮心里膈应, 但终于碍于大队长的在场,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假兮兮地回道:“哎呦, 这不是夏草嘛!好几年没见, 你这、这气色看起来, 还真是不错啊!要不是你刚喊我,我都没能给你认出来呢!”   苏夏草:“……”   大队长:“……”   果然,不管过了几年, 不管事境如何变迁, 苏有粮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都不会变,只会越发炉火纯青。   对此,苏夏草强撑着自己明显不正常的蜡黄脸色, 说道:“是啊,几年不见,二叔你的气色也还是很好。”   看着苏夏草这样,苏有粮心想,这苏夏草咋一直都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我呢,看得人都有些心里发毛……我还是赶紧走吧!   苏有粮想着,便打了个哈哈准备快步离开。   而与此同时,在察觉到苏有粮不愿意多留的态度后,苏夏草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用刚好够屋子里头的大队长,和离自己几步远的苏有粮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乔福,乔福他在和人秘密通信,这两天带我回来靠山屯也是为了和人交接什么,只是和他接线的人没来,所以他下午就准备回去桥头大队……”   说到这里,苏夏草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怀疑,乔福是个汉奸——”   ……   在苏有粮正跟着大队长为乔福的事情进行小心翼翼的排查,和准备抓人的时候,林七正带着苏有粮的嘱咐,和他这一趟辛辛苦苦从沪市买回来的礼物敲响苏秋月在省城家院子的大门时,家里就只有苏秋月一个人在。   “哥哥,你这是,从沪市回来了?”在确定了林七身份以后,苏秋月将他迎了进来,问道,“对了,我爸呢,他不是说去县里头接你去了吗?”   “叔他——”   林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苏秋月解释这件事儿。   但还没等他试图组织语言说明情况的时候,不过只是随口一问的苏秋月就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林七手里拿着的好吃的上了。   苏秋月惊喜道:“哥哥你这回去沪市买回来这么多好吃的啊……这个是大白兔奶糖,我知道,是奶香味儿的软糖,好吃极了!”   林七讷讷说道:“你喜欢就好。”   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将身后背的竹筐放好以后,林七下意识朝正屋和厨房看了一眼,在意识到田凤娟应该是去上班并没有在家的事实以后,他问道:“月儿,今天不是礼拜一吗,你咋没去学校,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嗐,还不是因为之前报纸上的那篇文章闹的。”   “报纸?文章?”   这话说得林七有些不明白。   因为在他知道苏秋月成功研究出蝗虫杀虫剂以后,就放心去了沪市,一直都没看过报纸,所以对于苏秋月的话,林七是真的有些懵。   林七连忙追问道:“是报纸上面说什么了吗?哪篇报纸?”   苏秋月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我的大名现在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虽然是件挺能满足个人虚荣的事儿,但也是真的有些影响生活。”   说着,苏秋月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林七倒水,一边忍不住抱怨道:“本来啥事儿都没有,那篇文章主要讲的也不是我,也给了我稿费,钱还不少……但问题是,我本来就是想默默耕耘,在档案上面能有点漂亮的履历啥的,但这文章一出来是一下子就给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出门走几步都有人议论这件事,说到我的名字,就更别说学校了……”   不等林七继续往上下问,苏秋月这边就已经吃边喝边唠嗑,说着说着就把事情发生发展和她为啥会在礼拜一不去学校留在家里的事情都跟林七说清楚了。   “……所以,我妈他们就直接去学校跟校长那边给我请了两个月的假,校长也知道我的情况,便同意了这件事,说等这学期考试的时候去参加个考试就行了,反正学校里现在也都还在学什么《工基》《农基》的,我也懒得学这个。”   在听苏秋月将自己离开这半个月所发生的事情都叙述完毕以后,向来都是苏秋月头号支持者的林七对她请假在家的行动表示了百分百的肯定。   “不过月儿,你这两个月在家不去学校,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继续学习了。”   迎着林七又诧异又认同的目光,苏秋月表面坚强,内心落泪。   她道:“毕竟,我爱学习,爱得深沉!”   林七:“……那,加油!”   但实际上,她这番做派,完全是因为9527那个狗东西已经将接下来的学习计划书都做完了,就是关于机械制造相关的内容。   那些什么要将科技作为生产动力,推进华国科技发展的话,真的只是她信口一说,但苏秋月却万万没想到被系统当真了。   对此,苏秋月在一边为接下来两个月又要开始全力以赴学习的状态做调整的同时,一边也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了林七身上。   苏秋月试探问道:“哥哥你说,这以后要是能恢复高考的话,你会不会也参加呢?”   林七会读书认字这件事苏秋月一直都知道,但具体的水平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在平时看书看报纸的时候,她是没见过林七有不认识的字。   而面对苏秋月的问题,林七在想了想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恢复高考的消息目前都还没有一个人透露出来,但月儿你突然这么说……是之前认识的那几位首都来的老专家向你透露的?”   对于林七如此敏锐的反应,苏秋月心里先是一惊,后又放松了下来,歪着头道:“也不算是,只是他们在言语中会提到几句如果能恢复高考的话,我就能考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文化这样的内容。”   得到了一个合理解释后,林七也就没再多想,反问道:“那,月儿你想要考大学吗?”   “想,我想考大学。”苏秋月没有迟疑地回答了他,又问道,“那哥哥你呢?如果真的能恢复高考,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考学”   在这一刻,在苏秋月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这一刻。   林七清楚地看到了闪烁在她眼里的光芒,那是一种对知识,对未来渴望的目光。   故此,对于苏秋月的问题,林七没有摇头,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回答。   他只是在听到门口有了些许响动的时候,对苏秋月说:“应该是婶子回来了。”   林七起身准备去迎田凤娟同她说一下苏有粮有意不想让苏秋月知道的关于特务的事儿的同时,也还不忘朝苏秋月笑了笑。   这,或许也是一种回答。   一个属于林七的回答。   ……   而同一时间,靠山屯大队的大队长办公室里,郭队长、苏有粮和苏夏草,连同被他特意喊过来,以避免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和苏夏草一个小媳妇儿同处一室会产生不好影响,而跟着过来一起的妇联主任都在办公室里。   郭队长坐在桌子前面表情严肃地看着苏夏草,认真地说道:“你说乔福是汉奸,你有啥证据不?”   苏夏草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嗫嚅地说道道:“我不确定他的身份,只知道他这几天一直都表现得很坐立不安,还总会特意跟我爸妈他们打听苏秋月的事儿,还有杀虫剂的事儿……但证据,我没有。”   见苏夏草说话时虽犹豫却没有闪躲的样子,郭队长又问道:“那你刚说他好像在等着和什么人交接?你知道那人是谁不?还有,乔福在跟你回大队之前和在大队里头有没有和谁联系过?”   这个问题,苏夏草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来之前他只是格外关注这一次蝗虫解决的事情,没有回来的念头,一直到报纸上面提到了苏秋月,他才决定要带我回靠山屯大队。回来以后,他一直都在我家里跟我爸妈还有我爷我奶、我小叔他们聊天儿,也没见他跟什么人说过话……哦对了!有一个,就是昨天那个犯癫症的人,乔福之前和他碰见过。”   一听这话,郭队长心里头就已经有谱了。   ——乔福,已经有极大可能就是李耀祖的同党!   想到这里,让郭队长心里是又忐忑又激动。   他又是忐忑担心自己会怀疑错认,也担心如果乔福真的是李耀祖的同党,自己又打草惊蛇,抓不到人。同时也忍不住激动兴奋于自己这才刚跟队里头抓了一个年年当劳模最后真实身份却是汉奸的李耀祖的时候,就又跳出来了一个自投罗网的乔福的事实。   郭队长心想,这从前心心念念好几年想要给靠山屯出名长脸,也给自己立功的机会,可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第88章   下午, 在听完苏夏草的话以后,郭队长心里虽有些激动,也对乔福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但他终究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莽撞又冲动。他知道这乔福是桥头大队的人, 还是在公社工作的人,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 哪怕自己是靠山屯的大队长,也还是不能轻易抓人的。   为此, 在苦思冥想了片刻后, 郭队长想出了一个好计划。   郭队长小声嘀咕:“粮子,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   苏有粮面露迟疑:“这事儿……能成吗?要我说大队长你直接把人按住不就得了。”   郭队长:“试试总比不试的强, 那抓贼得抓现行,不能随随便便抓人的。”   苏有粮:“……行吧, 那我得先找人回家通知我媳妇儿和闺女一声,告诉他们我晚上不回去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后,苏有粮对计划表示了同意后, 便率先离开了办公室去找林七, 将大概的事情说明以后, 嘱咐他先回省城,顺便再把自己今天晚上先不回去的事儿说一声,还特意叮嘱了林七暂时先把队里头的事情告诉苏秋月, 免得她胆小。   而在苏有粮离开以后, 郭队长则又跟着同苏夏草说这她一会儿要做的事情。   郭队长认真道:“等会儿你二叔会跟你一块儿回去老苏家,到时候你要借着他的名义来留住乔福,想方设法让他改变傍晚就离开靠山屯回去桥头大队的计划, 再在老苏家住上一宿,这就是你的任务,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掺和了。”   苏夏草道:“那他要是非要走呢?”   郭队长道:“如果他非要走,那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但尽量还是不要,毕竟抓贼要抓赃,没有证据的话,最后这事儿,可能也就只会不了了之,到时候……”   到时候,一旦不了了之给他放出来,倒霉的就该是我了。   苏夏草在心里头替郭队长补充了后半句。   为此,她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说服他的!”   见苏夏草明白了自己话里隐含的意思之后,郭队长点了点头,又跟站在旁边全程都只是负责旁听的妇联主任说了几句,再三强调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把住嘴,不要说给队里头其他人的话以后,几个人就都各司其职,各忙活各的去了。   但嘱咐了这么半天,对于郭队长的计划,却还是天知地知他知苏有粮知。   哪怕是在场的苏夏草和妇联主任也都能没能共享这个计划,纯属一个听吩咐办事的工具人。   但实际上郭队长的计划很简单。   就像是捕鱼那样,乔福是“鱼”,苏有粮是“鱼饵”,苏夏草是掩护鱼饵的“水草”,而郭队长自己则是伺机行动的捕鱼人。   乔福不是和李耀祖一样,想要得到关于苏秋月和“76杀虫剂”的第一手资料吗?   那作为苏秋月的亲爹,苏有粮这个“鱼饵”的出现绝对是乔福不愿意错过的。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这条隐藏在李耀祖背后的“鱼”会不会上钩了。   不过在计划实施以前,苏夏草却在回去以前,偷偷找了一趟苏有粮。   “二叔,如果乔福真的是汉奸走狗,那作为举报他的我,应该也算是能将功补过,也算是帮了秋月避免危险了吧?”   “你想说啥?还是说,你想以此让我帮你啥就直说吧,我和你爸早就已经分家了,而当年你都做过啥事儿你自己也比谁都清楚,所以夏草啊,你跟二叔我这儿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说就行了,能帮我就帮,不能帮你也别怪我。”   面对苏有粮这样的态度,苏夏草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如此做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我是想请您帮我……”   ……   在回到老苏家的院子里前,苏夏草看着自己手里从妇联主任那儿拿过来的一小盆豆腐,又想到这几年自己嫁给乔福以后过的痛苦日子,最终还是坚定了目光,大步走进了院子里,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同院子里正抱着才刚三岁多一点的小弟苏金宝逗弄的王翠芬和李秀芹打了一声招呼。   “妈,奶,我刚出去跟李四叔家换了块新磨出来的豆腐回来,中午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小弟这牙口嫩,嚼东西费劲嘛,晚上咱就咕嘟块豆腐吃,这个软和!”   这是妇联主任帮苏夏草想出来的,一个她出门小半个钟头的,一个不会被乔福怀疑的理由。   而事实证明,这个理由是真的很不错,起码在王翠芬和李秀芹看到豆腐以后的满意神情来看,她们就已经相信了,那向来都不太喜欢老苏家人的乔福也就不会太过怀疑了。   看见苏夏草手里头专门给苏金宝换回来的豆腐,王翠芬对这个曾经让自己和家里人都险些蒙羞的闺女也多了慈爱,笑着说道:“你看你,这都嫁出去的闺女了,咋还能天天想着娘家的事儿,不过你对你小弟好也应该,毕竟也是亲姐弟,再加上你男人,我这大姑爷人品也好好,不在乎这个,要不然换了其他家的老爷们,哪儿能为了让你在秋收的时候腾清闲,带着你回娘家来呢。”   对于王翠芬口中乔福人品好的话,苏夏草只抿着嘴勉强一笑,转而将话题引到了苏有粮身上,她说道:“说起来我在回来的时候还看见我二叔来着呢,看他那样子像是刚到大队,一扭身就去了大队长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为啥来的。”   “你二叔?他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瞅着就是他没错。”   一听说这个,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秀芹整个人就精神了起来,连忙追问道:“那你跟他说话了没?他等会儿回不回来啊?还有,你二婶儿和秋月呢,是也跟着回来了吗?”   见李秀芹这番做派,这几年随着儿子长大也多了不少底气的王翠芬忍不住阴阳怪调地说道:“妈,咱们可都已经和二弟他们分家很久了,二弟也已经有三年就算是回来大队也不会进家门,就更别说自打分家以后就再没回过大队的二弟妹和侄女了,这些你不都清楚吗,咋还这么问话呢?那乔福可还在屋子里头呢,你这样可不是让咱家姑爷看笑话?”   这话说出来,李秀芹沉默了。   三年的时间,让这个一直还留在靠山屯大队里将日子过得如同原地踏步的老苏家改变了许多。   在前年,苏有年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被调去了公社上班,工作了一年以后,又在去年的时候,将他们三房住的西厢房以两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苏有田,带着刘梅和两个儿子去了公社生活,到现在也只回来过一趟,还是因为攒够了钱在公社上买了一间小房子回来迁户口的。   再说苏有田和王翠芬两口子,在给苏春桃和苏夏草嫁出去以后,得了小一百块钱的彩礼钱不说,还从周翠莲那边得到了一百块钱的封口费,封的就是关于队里头苏夏草和传闻中已婚男人的事儿。而在这样恬不知耻的行为下,两口子手里头是也有了三百来块钱,还不包括他们平日里攒的钱,和已经被他们视为自己所有的苏铁柱和李秀芹手里的钱。   为此,在苏有年说要搬去公社生活想要卖房的时候,两口子便把三房住的那间西厢房给买了下来,算是彻底一家独大了。   苏有田和苏铁柱倒是没啥,整日也都还是和以往一样,上工、下工,吃饭、睡觉。最多就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过完年就要满六十岁的苏铁柱会时不时惆怅于和二儿子的疏远,以及小儿子不在跟前的事情,但也只是想想。   反倒是王翠芬,因为生了儿子金宝,俩闺女嫁得也都不错,手里头也有了活钱儿,对李秀芹的态度也是越发肆意放纵了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头些年没能生下儿子时受到的搓揉都报复回去一样,整个人都跋扈了不少,尤其是在去年李秀芹上工摔了一跤,摔得人险些中风以后,王翠芬的态度就随着李秀芹的沉默而越发嚣张起来。   而李秀芹也因为那一跤摔得身体开始走下坡路,虽然走路和说话也都还算利索,但不能再上工挣钱的缘故而对王翠芬的所作所为也只能选择忍受,没有了以前逮谁骂谁的架势,更没了当初骂遍大队无敌手的样子了。   像是此刻,面对王翠芬的话,刚刚还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苏夏草的李秀芹就这样暗淡了神情,低着头用和之前相比略显迟钝的动作继续择着手里的菜。   李秀芹的这种表现,让王翠芬见了很是得意解气,心想道,你生了三个儿子有什么用,老二早就跟你离了心,老三也嫌你不中用带着老婆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现在除了我们大房愿意管你吃喝以外,还有谁乐意搭理你。那苏有粮就算是去省城生活了又怎么样了,不还是一年一年不回来看你嘛!   在王翠芬冷哼着对这个曾经毕恭毕敬的婆婆冷言冷语的时候,苏夏草已经被从屋里头走出来的乔福拉到了一边。   乔福审视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说,你刚去换豆腐的时候看见你二叔回来了?”   被乔福这个狗男人折磨了三年的苏夏草面对他打量的目光,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片刻后,才听她嗫嚅道:“是,就在我去换豆腐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了。”   见苏夏草如此胆怯自己的这个这样,乔福心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满意,可他也知道孰轻孰重,没有跟苏夏草说别的,而是继续问着关于苏有粮的事情。   “那他看见你了吗?”   “没,我瞅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进大队部的院子里头去了。”   “手里没拿着什么东西?”   “好像拎着什么,但我没看清。”   “就他一个人回来了?”   “对,就他一个人。”   “……”   在连着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乔福沉吟片刻后,对苏夏草说道:“结婚三年我带你回娘家的次数的确不多,想来这才刚待了两天就回去你也是舍不得……既然这样的,那今天咱们就不走了,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回桥头大队去吧。反正孩子那边也有我爸妈看着,多待两天也没关系。”   听着乔福话语中明显带着施舍意味的态度,苏夏草低头说好,可指甲盖却已经死死地扣进了手掌心儿的肉里。   这样的语气,多像是从前她那些“主顾”给自己塞钱时,钱没多少却惯会占便宜的样子啊……想到这里,苏夏草原本还有些这几年被乔福折磨得胆怯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紧接着涌现出来的,是她为自己重生回来做了那么多错事却过得仍不如意的痛苦,也是她为自己自食恶果的悔恨,是她这几年被乔福折磨,对无望生活的怨恨……而随着这些复杂的情绪一同累积成的,便都是苏夏草对乔福的深深恨意。   而就在院子里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院子外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苏有粮来了。   ……   在苏夏草利用苏有粮回大队的事情将原本计划下午就回桥头大队的乔福挽留住以后,苏有粮的主动上门,和开口就说出来的,他这趟回来是要去山上采草药以帮助苏秋月继续研究新药剂的话,和拿出来的所需草药的图纸成了蛊惑乔福的最关键一击。   而在苏有粮通过苏铁柱和李秀芹,并用手里提溜的一斤猪肉成功拥有了在老苏家住上一晚的居住权后,乔福这条“大鱼”就这样,上钩了。   夜半时分,伴随着苏有粮的一声“抓贼”,乔福这个体面人就这样被抓了一个正着。尽管,他“偷”的只是一份苏有粮随手绘制出来的图纸,可能叫他这样一个在公社工作,不缺钱花也不愁富余日子的人冒风险潜入自己媳妇儿二叔,也就是苏有粮临时住的堂屋,只为了偷这一份在所有人看来不值一分钱的图纸,也就代表了他心中有鬼,也间接证明了他可疑的身份。   被民兵按在地上的乔福目眦欲裂地吼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靠山屯大队的人就这么蛮横吗!”   见对方犹不死心,郭队长也没客气地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还跟这儿喊什么,是想要把你的同伴喊来帮你?但根据李耀祖的供述,你就是他唯一的同伙。”   能以华国人的身份被策反成其他国家特务,对自己的国家没有半点忠诚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其他国家有啥归属感呢。所以,在晚上郭队长正在专注于晚上关于乔福的行动时,只不过被饿了两顿的李耀祖,他就主动找到了郭队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给招了。   为此,哪怕乔福不承认,他也已经暴露了。   在事后知道了这件事的苏有粮:“……所以我就说不用我来,大队长你知道我为了画那一张图纸有多费劲吗!”   正在发愁汇报怎么写的大队长:“……那个啥,粮子啊,你会写报告吗?”   “……”   —   而等到长久的审讯、取证、量刑阶段结束,省城也完成了因这次事件而开展的对于特务的排查清扫工作以后,苏秋月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这件事儿。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1976跨1977年的春节了。 第89章   苏秋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 还是从共同进步联盟小组里的周白鸽那里得到的消息。   周白鸽的妈妈在部队工作。这个消息是周妈妈在今年过年休假回家以后,她无意中跟周爸爸说话的时候被周白鸽听见的,而实际上这也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起码省城政府的一部分工作人员知道,田凤娟、苏有粮知道, 连省一高的校长以及苏秋月的任课老师也都得因为接受了排查而同样清楚这件事情。   准确来说, 是除了苏秋月以外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苏秋月:???   而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正是在过完年以后正月里,他们六个人加苏秋月一个人互相去彼此的家里拜年时无意中提起来的。   “怪不得前阵子我请假再回去学校参加考试的时候, 老师们看我的眼神那么……警惕呢, 原来是在担心会有特务吗?”   知道这部分真相却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事儿的苏秋月是真的放松了不少心情。毕竟在之前考试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路痴不认路的事情被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呢。   苏秋月偷偷跟9527说道:“也不知道我爸妈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等回去我得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特务的身份!”   早就已经光明正大从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对话中“偷”听知道这件事情的9527:“……”宿主真的是, 惹人怜爱了。   共同进步小组的成员并不知道一人一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对话,仍在继续议论着。   “说起来, 我真没想到这在电影里才会有的特务竟然会出现在咱们省城。”苏秋月喃喃自语道,“感觉就跟拍电影似的,我是怀揣重要情报的地下工作者那种。”   “你说这个倒还真像。那我们应该就是在知道了这事儿以后, 自发组织起来, 恨不得手拉着手给你保护在安全圈里的先进学生!”孙小红借着赵小明的手咬了一口被他拿在手里的山楂条, 含糊着声音说道,“不过秋月你得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咱们全省城人民都知道的‘英雄’了, 所以, 在出现坏人的时候,你也不用害怕,大家都会保护好你啦。”   赵小明也跟着应和道:“是啊苏同学, 我爸也说,要是咱们H省没有你的话,咱们省城可就该跟Z省那样吃救济粮了。我爸现在天天就是在忙着给Z省那边送粮食的工作,说那里的人连今年春节都没能过好,全都得勒紧肚皮过日子呢。”   另外几个人也就这个话题跟着说着各自知道的事情,和对苏秋月的崇拜。尤其是看向苏秋月的眼神,就跟看易碎的宝贝一样,不错眼地盯着,直给苏秋月盯得头皮发麻,后背发毛,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苏秋月不太能接受大伙儿这样看自己,便转而说道:“那个啥,咱们还是下一话题吧……”她想了想,看向赵小明问道,“小明你刚刚咋又喊我苏同学了?咱之前不都是互相喊名字了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赵小明的脸红了,孙小红的脸也红了。   这番表现,让至今还是钢铁直女一个的苏秋月不明白了。   “不是,你们俩脸红什么?”   “!!!”   苏秋月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然后,她得到的,就是这俩人变得更红的脸蛋儿。   ???   这个时候,另外几个人见苏秋月是真的不明白,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周白鸽和李思两个小姑娘凑到她耳朵边上解释了一句。   周白鸽:“他们俩啊,这是在搞对象呢,赵小明这是跟咱们几个得保持距离了!”   李思道:“早就有苗头,这不过年的时候就算是跟各自家里头过了明面了,说是等过一两年他俩要是还好着,就先领证呢。”   苏秋月:“!!!”   搞对象?领结婚证?!   这大白话一说出来,苏秋月哪怕是再直女也明白了。   她心想,闹了半天,她这才不过跟学校请了两个月不到的假期,这联盟里的小组成员就开始自产自销了啊?   不过……   在苏秋月看来,孙小红这外向活泼还带点泼辣的性格,和赵小明这样聪明又不失憨厚,好脾气又傻乎乎的人在一起搭配不过了,尤其是他们俩家庭背景,父母工作啥的也都很相近,如今这过了年又都已经算是□□八的人了,正正经经搞两年对象,再等到了合法年纪,也分配了工作以后把结婚证领了……或者是等77年年底恢复高考的时候一起参加高考……不管是怎么样选择,也都是极好的。   为此,苏秋月在震惊,又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事实后,又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这俩人,直给他们俩看害臊了,她才开口,缓缓说道:“那,祝你们的革命友谊,地久天长!”   这句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出来,多多少少是会让人拥有那么一丢丢忍俊不禁的反应,毕竟以他们这个年纪,革命友谊啥的,终究还是太过严肃,哪怕是孙小红和赵小明两个人的关系的确也是得到了双方父母的允许,但新潮的年轻人们还是更喜欢用“谈恋爱”或者是“搞对象”来形容彼此之间的感情。   革命友谊啥的,多少是有些老土了。   但这话要是换成苏秋月说的,倒没让人觉得她土老帽,反而是让孙小红和赵小明两个人感受到了一份真诚的,沉甸甸的祝福,让前一阵子才刚捅破他们之间窗户纸的两个人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几分对彼此那少年懵懂的感情。   两个人是又难为情了一会儿后,向来活泼的孙小红忍不住撞了撞苏秋月的肩膀,问道:“秋月,别老说我们了,你呢?”   苏秋月眨巴眨巴眼:“我?我怎么了?”   孙小红揶揄地说道:“哎呀,当然是你和你那位林七哥哥发展的怎么样了啊。”   “???”苏秋月一脸懵地说道,“小红你说啥,林七他是我哥哥好吗。”   “你姓苏,他姓林,你俩也不是亲兄妹,咋就不能发展关系了?”孙小红理所当然道,“只要不是亲哥哥,那男同志和女同志的关系就永远不纯粹。”   “……小红我觉得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我这明明是在摆明事实啊。”   孙小红说道:“伟大的领导同志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句话换到秋月你身上来看,四舍五入也等于是耍流氓啊。”   苏秋月抓狂:“不是,我咋就耍流氓了?!”   面对苏秋月的否认,孙小红认真道:“那秋月我问你,你哥现在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吧?这个年纪就是要搞对象结婚的年纪了,那他本来也不是你亲哥哥,跟你家也不沾亲带故的,等他恋爱、结婚以后,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就会疏远。这样的话,你能接受以后跟他越走越远,一年就过年来家里串一趟门,拜个年送点礼啥的就各自过自己生活这样的事情吗?”   “我——”   苏秋月没能做出回答。   ……   这个问题让苏秋月一路思考回了家,而接她回家的人,就是这个问题中,让苏秋月犹豫到落荒而逃,没有给孙小红一个答案就回了家的核心人物,林七。   似乎是因为心里揣着事儿,苏秋月在这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甚至对于林七是有些躲闪情绪在内的。   这让向来对情绪变化,尤其是对苏秋月的态度极为敏感的林七闪了闪目光,心里头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略显不安地用指甲抠了抠手掌心的软肉。   而与此同时,系统空间里的9527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臂,对苏秋月喊道:“警告警告,宿主你的心跳过快,内心情绪变幻莫测,本系统有些捕捉不到。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请宿主你尽快调整好情绪,保持平稳呼吸!”   苏秋月:深呼吸——   吸气,呼气。   过了好一会儿,苏秋月这才终于恢复了正常心跳,也让生命同她一起捆绑的9527松了一口气。   9527道:“宿主,能请问一下你刚刚在想什么吗?本系统猜,是和林七同志有关系。”   苏秋月:“……我能不回答吗?”   面对苏秋月的拒绝,9527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天才,革命战友虽然不是必须要拥有的,但如果有这样一个关系你、照顾你,听说听道还长相帅气的话……那也真是极为难得的啊……”   苏秋月:“……”   感觉9527一定能和孙小红聊得来。   其实,苏秋月对于林七,不是没有过心动。   只是,太熟了。   像是孙小红和赵小明那样,从朋友转变成革命战友本身就是极难的。   更被说,苏秋月和林七这样的了。   那想要将心目中的好哥哥形象,变成情哥哥……   苏秋月觉得有些头疼,甚至想要钻进系统空间里继续埋头苦读那些“难啃”下来的机械发明书籍。   故此,在面对9527和孙小红一样揶揄的目光时,苏秋月虽然耳垂和脸颊都红了红,但也还是强撑着天才的人设,高冷得不可侵犯!   苏秋月:情哥哥什么的……咳,我还没成年呢。   那成年以后呢?   那就成年以后。   ……   然而,等苏秋月回到家以后,她就彻底没工夫去思考林七到底是“好哥哥”还是“情哥哥”的事儿了。   因为……   苏秋月一脸震惊:“啥?!爸妈你们俩的意思是,你们早就知道有特务这事儿了?”   苏有粮和田凤娟:“……嗯呢。”   “那你们为啥……”   “主要是想保护你。”   面对苏秋月的质疑,苏有粮和田凤娟连忙解释道:“主要是这事儿吧,它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   “我就喜欢听复杂的故事。”苏秋月面无表情道,“你们说吧,我听着。”   “……”   啧,这真是,孩子越大糊弄不住了。 第90章   “苏夏草的所作所为, 都是因为她,想和乔福离婚。”   面对苏秋月的追问,苏有粮缓缓说道:“在那天, 她在和大队长举报了乔福以后特意单独来找过我一趟。目的就是她想问我,如果乔福真的是特务的话, 我能不能帮她在大队长和其他领导面前说几句, 好能叫她和乔福离婚, 不至于再回去桥头大队。”   “苏夏草举报乔福是特务?不是,我有点乱……”   苏秋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缓了好一会儿后, 她直接问道:“那乔福他,真的是特务吗?就为了得到关于我和‘76杀虫剂’更多的资料?”   苏有粮点了点头:“是的,她举报了乔福, 而根据调查和得到的口供,乔福能算是个半吊子特务吧。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而是靠这个赚钱,那种情报贩子,给钱就帮人传递, 也帮人打探的那种人, 而他这一次行动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闺女你的杀虫药, 因为你知道的,饥荒不止是在咱们华国,国外也有, 而且国外因为劳动力不够, 哪怕拥有大片土地,和发达的经济,也都还是无法阻止在遭遇蝗灾时所造成的损失。”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 疯狂。”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研究有多么厉害的苏秋月喃喃道,“我也没想到,特务就在咱们身边,还是同为华国人的同胞2……”   “只能说,利益熏人心,可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禁不住诱惑,也是那些外国佬从前侵略抢夺惯了,就想直接抢走属于咱们国家的研究。”   看出苏秋月情绪有些低落的苏有粮在安慰了她几句话后,转而说道:“哦对,苏夏草不光举报了乔福特务逇身份,还举报了他家暴,并且提出了对乔福前一个因病去世的妻子可能是被他打死的大胆又不失合理性的推测,现在公安局那边还在调查中。”   苏秋月不敢置信:“不会吧?他怎么能……”   苏有粮认真说道:“他的心已经黑了,连背叛祖国的事儿都能做出来,还有啥不敢做呢。”   这句话让苏秋月沉默了。   她在震惊之余,也忍不住心想道:这都是哪儿的事?这和9527给我说的我所处的世界剧情线根本   不一样!   而就在她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抓狂的时候,苏秋月的好朋友,科普小能手9527上线了。   知道苏秋月此时疑惑的9527解释道:“因为宿主捆绑了本系统,觉醒了自主意识,改变了剧情,所以才会像是挥动两下翅膀便引发了一场龙卷的蝴蝶一样,这是行动系统中,由微小变化而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①”   苏秋月问:“你的意思是,这样的变化是会持续发生?”   9527回答:“不出意外的话……是的,这样的话变化会持续发生,因为变化永远都在。”   “那这样的变化会造成剧情的更大改变,还是会有可能回归原始?”苏秋月问道,“这样的连锁反应,会让我也成为其中一环吗?”   “没有任何人能预测这种变化,本系统也不能。但请宿主放心,只要你努力且坚持不懈去学习,那么哪怕剧情是会受微小变化而跟着一起产生连锁反应,你和你的家人也只会离原始剧情越来越远,而不是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   听出9527话语中的自信态度以后,苏秋月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道:“只要,只要不会倒退回去就好。”   “闺女你说啥呢?”   无意中听到这话的苏有粮忍不住问道:“闺女你是不是担心你爸我会帮苏夏草那丫头?担心她又憋坏主意?这点你大可放心,爸根本就没答应她提出来的请求。更别说,结婚离婚是咱老百姓的个人自由,是谁也不能插手不能干预的。再说了,她就算是想离婚,也该是你大伯和大伯娘他们帮忙,跟我跟咱家有啥关系啊。”   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没有关注苏夏草问题的苏秋月下意识问道:“……那,她现在离成了吗?”   苏有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虽然这丫头不是啥好东西,但乔福更不是玩意儿!不光通敌叛国,还打女人?要我说,苏夏草这些年也是白瞎闹,之前看着挺精挺鬼下手也挺狠的,咋跟乔福这就任打任骂,不知道找妇联找组织帮她脱离苦海呢。”   听到这话,原本也跟着有些好奇苏夏草离没离成婚的田凤娟出于职业习惯,忍不住就苏有粮刚刚的话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力量上的悬殊总是让女同志会显得稍弱于男同志,求助外界当然也是一种好办法,但问题是如果乔福一直看管着她,让苏夏草没办法接触外人又该咋办呢?更别说,男人打老婆这种事情,在大部分人看来都是属于家庭纠纷,总是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女的挨揍也有错这样,而这样的观点也让很多遭遇家暴的妇女同志连自己都醒悟不过来,被洗脑得觉得就是自己的问题。可他们殊不知,暴力,从来都是不分家里家外的,当一个男人朝你抡起拳头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反抗与斗争,而不是原谅与容忍!”   田凤娟这一番话可谓是惊天动地,让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不)感(敢)动了!   苏有粮:突然有点怕怕。   苏秋月:内心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林七:月儿她从回到家里以后就一直没理我……   所以,苏夏草到底和乔福离没离?   ——离了。   苏有粮道:“乔福现在还在审讯中,组织上面似乎是想通过他来打破如今国内特务潜伏的圈子,以尽可能将咱们省作为中心,四面突击,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特务清理。至于苏夏草,她想要离婚的愿望倒是被实现了,只是她作为乔福的前妻,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好几年,哪怕是她主动检举乔福,也不能排除她有可能被策反的嫌疑,所以接下来至少半年的时间里,她都不能离开省城,需要随时等待通知接受传唤,接受组织对她的排查。”   苏秋月问:“那她说没说,离婚以后要回去哪儿?”   田凤娟道:“是啊,以苏有田和王翠芬俩人的性格来看,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要是知道她离了婚,那不说别的,不得再像之前给她和春桃嫁出去那样,为了彩礼钱给她再找个老光棍子或者是老鳏夫嫁出去?”   苏有粮耸了耸肩:“你们绝对想不到她跟组织领导提出的要求,和想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   “我想要去支援边疆。”   在被组织领导问到想要得到什么举报奖励的时候,苏夏草的脑海中想到了无数个念头。   ——她想要钱,想要生活富足,衣食无忧……想要带着很多很多的钱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离她爸妈、离苏秋月、离张卫东他们都远远的……她还想要……她想要过平凡普通的一生。   如果说上辈子苏夏草走错了路,这辈子重生回来又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的话,那么在现在,苏夏草最想拥有的,应该就是在她刚回来时,最瞧不起的,普通人的生活。   这是最令人嘲讽的。   因为拥有了比别人太多机会的她,竟然在这一刻才幡然醒悟——原来,每个人如此努力想要拥有的,其实也不过是最平凡普通却又平淡幸福的生活。   “从前我走错了路,现在我想要换一种活法。”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去支援边疆。”   苏夏草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浅浅地笑了。   这是,她重生以来所露出来的,第一个全然放松的笑容。   她想,自己这一次,没有选错。   ——   在苏夏草结束了半年的观察期,出发去往祖国边疆开始她更有意义的生活时,苏秋月也在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学习事业。   在六月份的时候,苏秋月拒绝了省城那边想要分给她的工农兵大学名额,也拒绝了学校在他们这群高中生毕业后分配给她的工作,颇有种“学习学成书呆子”的不食烟火气息。而这也让苏秋月的名号在省城之间渐渐没有之前那么追捧热议了,这一点变化让她觉得自在许多。   然而,苏秋月还是放松得太早了。   这一天,原本应该去送田凤娟回家的苏有粮一路奔跑着回了家,刚进院子,就忍不住喊道:“闺女!蔡校长打了电报给你,说是可能要恢复高考了!!”   还没等苏秋月给出一个惊喜意外的正常反应时,苏有粮就喘着粗气又说道:“蔡校长在电报上面说在几天前,首都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蔡校长认识的一位同为教育工作者的同事有幸被邀请参加,说是在场的人主张了恢复高考,被主持会议的领导认同了不说,还当着三十多位著名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的面儿,提到了你,说你是新时代的少年人,是科学教育的先进少年,还说应该呼吁全国的青少年都像你学习!”   “??!!”   苏秋月崩溃道:“系统你快给我出来一下,你说蝴蝶效应,还有啥连锁反应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会这样!”   9527装傻地说:“出名不好吗?宿主你现在可是在首都各个领导,科学家和教育工作者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   “好你奶奶个腿!”苏秋月怒道,“是都知道我名字了,我也算是彻底没法当咸鱼了!”   “请宿主注意文明,讲究素质。”9527试图讲道理,“但四舍五入来看,能叫宿主你更加努力学习,也是一件好事啊。”   苏秋月眼里饱含着泪水道:“……9527.我恨你。   9527换了个语音包,说道:“没关系,你们人类的一句话,打是亲骂是爱,本系统想,恨应该也是爱的一种呢。”   ……狗比系统,名不虚传。   所以,主持座谈会的大领导到底是咋知道苏秋月的呢?   还有,既然座谈会已经到了,那么恢复高考消息的确定,还会远吗? 第91章   从八月份收到蔡校长从首都发来的电报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可能会恢复高考的消息就已经在小范围内进行传播了。而一直到九月份,教育部在首都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 结束了原本的“推荐上大学”招生办法,重新开始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来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招生条件。   于是, 在1977年9月的时候, 尽管各大机关政府, 以及全国各地的报纸媒体都没能得到准确的消息,也没有刊登、发布任何与恢复高考相关的消息, 各地的人民也都还是陆续知道了这一令人振奋的事情。   “秋月, 你知道了吗?好像是要恢复高考了!”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成员们,或者说已经高中毕业被分配到了各个工厂、机关等岗位去工作的六个人,带着步入社会后的故作成熟, 与如何掩盖也盖不住的青涩面孔和激动的情绪,对苏秋月说着他们各自从单位中听到的消息。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作为这及个人中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苏秋月表现得十分冷静,“所以,如果真的能恢复高考的话, 你们要参加吗?先说明, 如果真的可以参加高考, 那我肯定是要参加的。”   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人都有些迟疑了。   是啊,如果能恢复高考肯定是好事儿。但问题是, 他们几个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 还都是铁饭碗、正式工。这不说恢复高考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不说工人身份能不能被允许参加,就说万一考上了, 他们就肯定是要放弃这份工作的。可要是放弃了以后,在四年的大学学习中再出现之前“四○帮”的事情,到时候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也不能上,或者是不管分配工作的话……   就在众人都倍感踌躇的时候,向来做事风风火火的孙小红开口,坚定地说道:“我,还是想继续学习,继续考大学,当大学生,就算是不要现在的工作我也想参加高考!”   说着,她抬起胳膊,用胳膊肘照着赵小明的肋叉子就是一下,“威胁”地对他说道:“赵小明你呢?咱俩可是说好了今年过年就去领证结婚的,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参加高考,那我到时候可就不跟你领证,去到大学里面找大学生当对象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犹豫只是单纯在发呆的赵小明委委屈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撞的肋巴骨,小媳妇儿状的说道:“考,咱俩过完年都要结婚了,当然是妇唱夫随,你考我也考了。”说着,他还不忘为自己刚刚的沉默辩解,“但是红啊,秋月问的应该是咱们要不要和她一起参加,没说工作啥的事儿……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呢。”   实际上,苏秋月真的只是想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参加……当然了,在她看来,要是他们都参加的话,那没准儿还能有点概率和这六个人中的一位分到一个考场,到时候不光能搭伴一起去参加高考,还能有人带她进考场,不至于迷失在高考半路上,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但这是她刚刚单纯的目的与想法。   因为在听到孙小红和赵小明的对话以后,苏秋月就意识到,在场的几个人中,除了自己,另外的六个人已经开始了属于一个真正成年人所需要完成的新生活。   他们有了被别人艳羡的正式工作,也需要去完成、承担属于各自的使命与责任。   他们,已经不再是可以任性的小孩子了。   面对几个人如此纠结的表现,苏秋月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是在担心岗位问题的话,我觉得等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后,你们如果也真的想参加的话,有两种应对方法。”   六个人目光炯炯:“什么办法!”   苏秋月轻咳一声:“第一种,是最保险却也不一定能实现的办法,就是等高考消息确定以后,去和你们领导申请停薪留职,保留住岗位,等大学毕业以后再回去。但这个得看你们单位的政策和领导的态度,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让领导同意。第二种,就是直接辞去这份工作,反正以后,也还是会有的。”   在说到第二种办法的时候,苏秋月说的是干脆利落,但又充满了对几个人的暗示。   苏秋月:你们品,你们细品!   六个人:品到了!   见几个人领悟了,苏秋月终于伸出了她罪恶的双手,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说道:“既然我们都达成了参加高考的共识,那么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得好好复习一下啊?毕竟参加工作也两个来月了,肯定没时间学习!”   这才是苏秋月的真正目的!   ——让前竞争者联盟,现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六个人尝一尝自己这几年来因为他们而总被撵着学习的苦!   六个人:秋月你笑得好邪恶,我们有点怕怕。   苏秋月:怕就对了!给我学起来!!!   ……   蔡校长是在76年四○帮被粉碎以后同当年一批被下放的教育工作者们一起被平反的。   被平反时的经过与蔡校长的心情是如何的就不在此赘述了。   但无需深思就能知道,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无疑。   在被平反之后,蔡校长并没有立刻带着家人返回首都,而是和儿子蔡老师一起共同完成了他们父子俩在县第一小学的最后一班岗,在送走了1976年这一批的小学毕业生以后,他们才准备离开H省,大江县,回去首都。   在离开前,他们还特意来到了省城,同苏有粮一家三口说了要回首都的事情,留下了他们在首都的地址,在这一家三口于车站的目送中,离开了这个在十年被压迫的日子里最后的避风港,踏步回到了故土首都。   “蔡校长,别忘了帮我们看看首都的四合院啊!”在火车开动的时候,苏有粮对着缓缓镶嵌驶进的火车喊道,“要是看到合适的,记得给我们写信,帮我们多多留意——”   因为火车发动声音大而没能听清楚这句话,只能看到苏有粮期盼的目光和挥舞双手的蔡校长和蔡老师:“放心,我们一定写信!你们也要多多保重啊!!”   看到了对方点头的苏有粮:“好!记得多看看,太贵的不要啊!”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蔡校长:“放心!回到首都就给你们打电报!”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如今,距离蔡校长回首都已经过了大半年,两家也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不光没因为距离而变得疏远,反而有种历久弥新的感觉,越发的亲近了起来。   而自打上个月已经在首都的师范大学重新就任的蔡校长发来电报说可能会恢复高考的事情以后,这由蔡校长从首都往省城发过来的消息,和由苏有粮一家从生成发去首都的电报就更加频繁了起来。   这一天,在苏秋月正沉迷于各种“剥削”“压迫”共同进步联盟的几个人,帮助他们尽快恢复学习状态,增加高考把握,心满意足地才刚回到家的时候,苏有粮也跟在她后脚回到了家里,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苏有粮喊道:“闺女,有你的包裹!我掂这分量,估计又是蔡校长或者是蔡老师他们给你搜罗来的学习资料,你快过来看看!”   苏秋月一听又是学习资料,忍不住苦着脸,对苏有粮说道:“咋又是……哎,我也不拆了,爸你直接给我搬到书房去吧,上礼拜蔡校长他们给我寄过来的资料我还差好几本没看完呢,这又寄来了,我就算是现在拆开了,我也没时间看啊!”   跟着一起从屋里走出来的田凤娟一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这学习资料多还不好?人蔡校长他们给你搜罗这些东西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又花着钱还得卖着人情……上回的电报我可也都看到了,蔡校长特意强调了,这些可都是他拜托其他教授给找来的,还有不少是手抄稿呢。”   这话说得苏有粮忍不住跟着点头:“是啊闺女,虽然爸跟妈不愿意给你施加压力,学习好坏啥的都无所谓,但咱们可不能辜负人家蔡校长的一片心意,尤其是人家蔡校长说了,已经给咱家寻摸到了好几处不错的四合院,就等着回复高考以后,你要是能考上首都的大学,咱们一家三口去首都亲自悄悄呢!”   “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珍贵得不得了,可我只有一双眼睛和一个脑袋,哪怕我晚上不睡觉地看,也根本看不完那几十本资料、教材,更做不完那好几厚沓的习题啊!”苏秋月故作成熟地叹了一口,道,“不过爸妈你们放心,我对高考是有十足的信心,肯定能考上大学……所以啊,你们现在不如回屋去把家里头现在攒下来的钱重新数一遍?”   “行了行了,知道你肯定能行。”田凤娟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不过数钱就算了,我跟你爸已经数过二十遍了!”   刚给包裹送去书房回来的苏有粮在这个时候抖了个机灵,跟着笑道:“媳妇儿你说错了,那些钱咱们俩已经数过21遍了。”   一家三口围在一起,笑作一团。   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对眼前生活的满足。   看着苏有粮和田凤娟越发富有朝气的样子,苏秋月忍不住跟9527说道:“这样的生活,可真好啊。”   “是啊,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9527应和道,“如果宿主你能再接再厉,尽快完成学习任务的话,就更好了。”   “……”   苏秋月:扒皮系统,在线剥削。   9527:这不叫扒皮,叫督促!   ……   日子就在苏秋月埋头苦读着那些蔡校长寄来的一本本资料,和她同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六个人共同学习、互相督促,以及日常与9527斗嘴中,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1977年10月21日,华国各大媒体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引起了全国学子的轰动与疯狂。   同一时间,正在家里埋头苦读继续学习的苏秋月在又一次收到蔡校长从首都寄来的大包裹,和里面没有意外的复习资料时,她又看了看已经被自己铺满了整张桌子,以及书房大半面书柜里的学习资料。   苏秋月突然就在心里头,产生了一个绝佳的赚钱法子。 第92章   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来, 这个喜讯可以说是激活了全华国数千万下乡接受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们,那沉积已久的心田。   这些青年们在经历激动、惊喜、兴奋、痛哭、感动……种种情绪之后,全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各自被分配的生产大队, 或是提笔写信、或是赶去邮局发电报联系家人,以再次证实这一消息的可靠程度, 好能尽早尽快地开始复习, 顺便再托人多搜罗一些复习资料来。   其中, 最狂热的,要数那群被分配到条件更好的农场的知青们。   在这个年代, 能被分配到农场的都是家里头有些关系、有点条件, 家里头也都是来自省城或者是周边大城市的年轻人,所以虽然同样都是下乡知青,需要劳动, 但农场的生活在相比较生产大队而言,还是要好过许多的。   所以, 在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后,反应最迅速的,便要数这群被分配到农场的知识青年了。   在消息传过来的第二天, 农场知青点里, 加起来大概有三十来个知青们全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 探讨起了关于恢复高考的事情。   在略显沉闷的环境下,年纪大些的知青主动开口,分析起了当下的情况:“现在消息已经穿出来了, 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问题是除了咱们这群知青十分关注这件事情以后,农场里的其他人却一直都没有给个准确的消息……尤其是厂长,从昨天我就没看见他, 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式的文件下达。”   这话一说出来,一个短头发的女知青回答道:“我今天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厂长昨天就去省里头开会,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这不,张明从昨天就一直在等,今天一听这个,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在上午一听说厂长暂时回不来这事儿以后,就借了农场的自行车,打算骑车去省城买日报,说是报纸上面一定会有关于高考的消息,和各种招生指标……这会儿估计也快该回来了。”   “张明不愧是咱这群知青里年纪最小的,反应就是快。起码去省城买报纸确定消息这点咱们大伙儿都没能想到。”   听到这话,另外几个知青边说着,边感慨道:“说实话,从昨天知道这消息以后我这脑袋就乱成浆糊了,整个人都跟傻了一样,满脑子想得都是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就是绞尽脑汁想我以前读书时背的那些课文……真希望这事儿是真的,而不是叫咱们空欢喜一场啊。”   这位知青所感慨的言语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在场的这几十号人里头,有六几年被安排下乡过来,如今已经在农场待了十来年的老知青,也有去年才刚被分配过来的小年轻。   但在此刻,年龄与经历的差别并没有让他们产生代沟与隔阂,反而让他们都有种“守望相助”,也“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彼此也多了许多在艰苦岁月中所建立起来的友情。   毕竟,他们都有着同一个梦想。   那就是,恢复高考,返程回乡!   而就在这个时候,骑车去省城买报纸打听消息的张明回来了。   只见他一手扶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在这个已经略有些寒风瑟瑟的十月底的时候,通红着眼睛,激动地朝众人喊道:“恢复高考了,是真的恢复高考了——”   ……   “报纸上面刊登的,是《关于1977 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的文件摘要。”   “上面说,高考时间是在十二月的7、8、9号这三天。招生要求和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自愿报名,只要符合招生条件均可报名……招生实行自愿报名、统一考试、地市初选、学校录取,省、市、自治区批准的办法。考试分文、理两类。省、市、自治区拟题,县(区)统一组织考试。公社或厂矿、机关、学校的党组织负责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公社负责政审……”   张明在将报纸递给知青点的老大姐,听着她将上面的内容给大伙儿念完以后,他坐在旁边认真地同众人补充道:“现在省城都已经传遍了,全都是在说恢复高考的事情,虽然咱农场离省城近,但也因为不总常往来,都是靠咱农场内部自给自足,所以暂时农场里的人都还不知道呢,但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也就都该知道了。”   从知青点的老大姐蔡静用激动、洪亮的声音念着报纸上刊登的内容时,几十号知青就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更有甚者是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往下掉,整个人哭得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抱头痛哭,将内心的雀跃用眼泪来表露。   ——这可是高考啊,它的恢复,不光是这群知青回城的希望,还是他们的梦想!   这不像是农场每年才只有一两个的回城名额,或者是推荐去工农兵大学读书的名额,而是绝对公平公正公开,是让所有人都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靠真才实学就能实现梦想,重返城市的途径!   可问题是……   “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高考……那咱们,咱们是不是得抓紧复习啊。”其他几个知青听到了准确消息以后,不由得躁动了起来,“这不好好复习咋参加高考啊?参加了也绝对考不上啊。”   “可咱们没有复习资料,而且下乡这几年,以前学的知识我都快忘了……”   “我也是,而且当初高中的课本早就已经被我爸妈送去废品站了,根本都找不回来了。”   “那没有书本资料怎么复习?   虽说他们在下乡之前,基本上都是高中学历,最次的也是读完了初中的。但他们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碰过课本了,尤其是那些早些年就下乡插队的知青,对于学过的知识早就已经被怎么翻地、播种、收割这些日复一日在农场要做的事情给覆盖了。   一直以来,他们的每天的生活不是下地插秧,就是春耕秋种,不光没有现成的课本,也没有时间去读书。   可从前是大环境都那样,讲究的是“劳动最光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读书无用”的理论,毕竟在这个消息传来以前,你读书再好除了被推送工农兵大学或者是得到分配工作以外,也再没有半点意义,尤其是在这样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的情况下,读书就被无限降低了它所拥有的价值。   但问题是,现在已经恢复高考了,学习又变得重要起来,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群人却连本复习用的教材都没有,这该怎么面对高考啊……   这样的问题在随着高考消息的传播中,而成了横亘在这千万知青大军想要越过“高考”这道坎儿的最大问题。   而就在知青们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四处寻求复习资料的时候,一套以“考状元,就买银河牌复习资料”噱头为名的“银河”高考教材书,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   要说从古至今,这永远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都有什么,那可能需要费上许多工夫才能计算出来。但要是只说出其中一样行当,那要苏秋月来说,必然就是教育行业。   学习是永不落伍的事情。   而说起学习……   顾名思义,学的当然不是言之无物的东西,得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才行。   于是乎,在沪市的某印刷厂正在赶工如赶场一般的印刷着《数理化自学丛书》的教材时,同样想要为广大学子出一份力的苏秋月也同样在苏有粮和林七的帮助下,将自己亲手整理出来的一套以9527名字前缀的“银河”作为教育品牌的,针对不同阶段,由浅入深的高考复习资料印刷了出来。   苏秋月拿着手里头自己花费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搞出来的资料,认真地和苏有粮说道:“爸我跟你说,贪多嚼不烂,咱们也不要印太多份出来,印个几千册就行了。”   原本只是想印个几十本试试水的苏有粮:“……几千册?闺女,你自己说的,贪多嚼不烂,咱印那么多册,咋可能卖出去嘛,尤其是你还不愿意让我把你门门功课第一名,年年考试拿第一的成绩说出去,不愿意我用你的名号往外卖,这银河啥名字啊,人家就算是再需要资料也不会买咱这种盗版书籍啊。所以,要我说啊,咱先印个几十册,赚点零花钱就得了。”   “爸你知道咱们省城下边有多少知青吗?”没等苏有粮回答,苏秋月就说道,“从68年到现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咱们省城一共有近万名知青,这还不包括68年以前自愿下乡的那些知青。”   “……有,这么多吗?”   “当然。”   苏秋月又道:“爸你还不相信你闺女我的水平吗?由我亲自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虽然比不上哥哥从沪市搞来的那一套再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但沪市的印刷厂就算是再忙活,也肯定是不能保证全国那么多准备参加高考的学子的需求,起码就咱们省城而言,市面上是根本没有一套像模像样的资料。所以,咱这套《银河·知识全面解析》的教材只要一出版,我保证绝对是会炙手可热,没准儿还会再赶第二期呢。”   对于苏秋月的能力,苏有粮这个亲爹自然是举双手认可,没有半点质疑。尤其是在听到她刚刚条理清晰的分析以后,更是让原本只以为自家闺女这是小打小闹的苏有粮不由得重视了几分。   只是……   “闺女你要是这样大公无私,把自己专门花费时间搞出来的资料就这样公开共享的话,会不会在这次高考中,给自己整出来一些无形中的对手啊?”苏有粮略显担忧地说道,“赚钱是小,你考大学是大,反正咱家现在也攒够了买四合院的钱了,实在不行这份资料你还是跟你那几个朋友分享分享就得了。”   “爸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已经学完高中课程,对于高考不说是稳操胜券,也是绝对自信的。”苏秋月啼笑皆非道,“爸你别忘了,你闺女我,可是天才!”   “我知道,天才无所不能!”   早就已经将苏秋月这句口头禅记得滚瓜烂熟的苏有粮接住她这后半句的话茬,还不忘再三确定地问道:“闺女,你真有把握?”   苏秋月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放心吧爸,保证让你稳赚不赔!” 第93章   H省是有印刷厂的, 尽管规模不大,但机器设备也都要比大江县城的小型印刷厂里要全面很多,效率也会更高。起码就苏有粮打听来的消息而言, 省城的印刷厂对于苏秋月所计划的,将复习资料印个几千册的册书要求而言, 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和效率下, 可能得一个月半月左右, 但如果能够让这些工人加班加点地赶工,估计二十来天也就能完成。   苏有粮在全方位了解了如今省城知青和学生们对于高考的期盼, 以及对学习资料的渴求以后, 他心里头的小算盘是打得噼里啪啦响。   如果说在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以前,这种复习资料是无人问津到不少人都去废品站论斤论毛钱来称分量,回家全用作糊墙的话, 那么在当下这千万学子都在为这一事件激动疯狂,并侧面反映了他们华国未来还是要崛起教育行业的情况下, 复习资料所被抬起来的身价,就真可谓是洛阳纸贵了。   听说,新华书店门口甚至出现了“黄牛”倒买倒卖的现象。   管中窥豹。   在这接踵而来的, 关于恢复高考的消息中, 已经在这几年锻炼出来极高敏锐度的苏有粮成功从中捕捉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也越发看重起了自己手中的这份由苏秋月亲自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   苏有粮心想:不管第一批卖得如何,他也都要尽快将第二批印刷出来,甚至是第三批……以能用最快速度, 和最长远的眼光, 先在第一时间将省城这一块“蛋糕”吞下去,争取在高考前一个月供应处省城及以下县、公社、大队中,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需求的复习册出来以后, 再继续向周边扩展,以在这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生心中,和未来千千万万也一定还会继续参加高考,以谋出路的学生心中,将“银河”这个品牌打出去!   是的,在1977年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通过借助沪市这个地方名号尝到了制衣、卖衣甜头的苏有粮已经意识到了“品牌”的重要性,和“品牌”所带来的巨大盈利。   这是一大块还未被开发出来的蛋糕,是这个年代的人都还没有及时反应,察觉到的商机。   而作为在省城这块土地上,第一个发现“新大陆”的人,苏有粮自然是当仁不让。   ——他一定要做,第一个,吃到这块蛋糕的人。   ……   在同省印刷厂的人就各方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百分百确保这一套复习资料不会外泄的情况签好了印刷单子以后,苏有粮便在回家跟苏秋月拿手稿送去印刷厂开始工作的同时,还不忘跟自家闺女念叨了几句他想到的关于“品牌”的推广问题。   在苏有粮看来,他闺女不光是家里头最聪明,也学问最高的人,也是整个省城都挑不出来能比过她的天才。所以,自打他在苏秋月的帮助下,扫盲成功,又一次跟媳妇儿田凤娟回归到了最初甜蜜相处之后,苏有粮就更爱有点啥事儿都跟苏秋月这个“小棉袄”来商量了。   苏有粮搓了搓手,说道:“闺女你也知道,爸这几年借着沪市的名号,做出了不少出自县里头那些制衣厂退休老大妈之手的衣服出来卖,跟着赚了不少钱。但我知道,买衣服的人,他们买的其实是衣服也不是衣服,更多的人在听到咱本地的衣服和沪市来的衣服以后,哪怕说这个‘沪市’的衣服要比本地的衣服贵一两块钱,这些人也都心甘情愿。为此,你爸我这平日里也没少琢磨这事儿,这琢磨来琢磨去,我捉摸出来的,就是这个衣服牌子很重要,是能够让你卖出去更多衣服,还能赚更多钱的关键。”   听到这里还没能听出苏有粮话里意思的苏秋月点了点头,认同道:“品牌的确很重要,这是区别产品与产品中的关键,也是一种象征。”   “闺女你也这样觉得?”苏有粮惊喜地问道。   “当然,这是品牌效应,书里讲过的。”   面对苏有粮满脸都写着“书上竟然还有这个”的神情,苏秋月用简单的言语同他解释道:“一个正面积极,并且带有一定档次级别的品牌会在带给消费者深刻印象的同时,也带动产品的销售与发展……就像是爸你刚说的,沪市来的衣服就比本地衣服更受欢迎也更贵那样,沪市本身在人们心中就等于是一种象征,一种拥有更高档次级别的象征,而好的品牌也能在不断的塑造中,成为这样的象征。”   苏秋月的话让苏有粮多多少少是摸到了一些更为专业的赚钱门槛儿。   为此,他试探地指着被苏秋月放在桌子上的复习册,问道:“那闺女你觉得,就你这套高考复习资料,就是你提出来的‘银河’这个名字,也能成为一个品牌吗?”   听到这里,苏秋月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爸刚刚绕圈子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和目的是什么了。   “当然可以。”苏秋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果以后都还会继续有高考的话,那我这套复习资料也就不光能卖在当下,而是能长长久久地卖下去。毕竟学生是永远都有,就跟咱家搁院子里种的那些韭菜似的,是一茬接一茬地长,而这样没有断层,且还会不断涌现的情况,就会让这套复习资料变成赚钱的‘镰刀’,能一茬一茬地割‘韭菜’。”   苏有粮想了想,问道:“那闺女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是想要更好的完成这件事,就得先跟其他那些高考复习资料做出区别来,就跟我卖的那些‘沪市衣服’一样,咱得搞出名声来,让人家都认这个东西,也都会在二选一甚至多选一中,只认准咱们家这个‘一’?”   苏秋月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的,品牌就是区分,所以爸你如果有想要细水长流,将这个生意做下去的想法的话,那么我这份复习资料还真不能现在就给你。”   “为啥?”苏有粮不明所以。   “因为单纯靠一个‘银河’的名字来做出区分还是太简单了。”苏秋月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资料册,边翻着边说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打出这个品牌旗号,很容易被人模仿。所以,如果印刷厂那边不是立刻开工就等着这份资料的话,我们就还能在再资料内容上和印刷方式上做出一些特色出来,就当是防伪标志一样。”   这样一说,苏有粮就明白了。   实际上,在同苏秋月几番对话之后,苏有粮就觉得这读书还真是有意义。别的不说,就光说苏秋月刚刚那条理清晰,自己才刚说个开头,她就能给过程补充出来的样子就足够苏有粮引以为傲的了。更别说自家闺女这一番话,是直接让原本就隐隐约约摸到了这个话题核心关键的苏有粮一下子就拨云见日,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苏有粮看着正拿着资料册查漏补缺的闺女,心里头是骄傲得不得了!   谁说读书没有用?   谁说女同志读书没有用?   谁说女同志读书没有用只能变成嫁不出去的书呆子?   啊呸!   苏有粮在心头暗骂了一句自打恢复高考消息传来以后,不少之前还笑话苏秋月拒绝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又没有分配工作,现在又跑来跟自己和田凤娟面前说酸话的人以后,又笑容可掬地对苏秋月说道:“闺女,咱不着急啊,爸跟印刷厂那边说好的,下午或者是明天给他们送去都行!”   明显被苏有粮这捏着嗓子说话的强调给整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苏秋月:“……这个弄起来很简单,下午肯定能完事儿。”   苏秋月这话说得不假。   在这个年头,上哪儿弄啥二维码、条形码防伪标啊?她说的其实就是给完成的复习册里面加上点特色的东西,顺便再设计个商标就得了。   时候商标法还没有被通过,注册品牌啥的也都是不被允许的,甚至是批量生产练习册出售这种事情也都还是被算作投机倒把的范围内。要不是苏有粮借着周白鸽爸爸在报社工作的身份弄来了一份印刷许可证明,这买卖可还真都不一定能够成功呢。   为此,苏秋月也不想整得太显眼儿,到时候耽误了赚钱不说,再招来麻烦,可就糟糕了。   思来想去,苏秋月便决定在印刷的这些书页内容中,也就是在册子装订的缝隙那里整上一竖行的来自系统9527这一串数字作为正版的细节。然后,她再从书页中,所有素数页码的内容中,亲手绘制出一个9527的卡通形象出来,作为“银河”这个品牌的拟物形象,同时也能给这枯燥的学习资料中增添一些乐趣。   苏秋月边画着,边对系统空间里的9527说道:“从今天开始,9527你就不单纯是来自银河未来的学习系统了,还是由我出版的‘银河’教材书里的,那种会在涉及到难点问题时出现在页面内容中,对知识点进行再一次强调的学习小助手。”   从知道苏秋月将复习资料的名字叫做“银河”以后,就激动了好久,至今都还没能彻底平复下心情的9527一听这个更是激动地从自己的小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了系统空间里的对外窗口那里,拖着腮帮子,喜滋滋地看着系统空间外的苏秋月正在纸上面一点点勾勒、描绘出的自己形象,高兴得整个系统身体都变得粉扑扑的了。   当然,9527在高兴之余,还不忘就个统形象对苏秋月进行一些“说了也白说,宿主也不会听”的建议与指点。   “宿主,你觉不觉得你笔下的,本系统的脸蛋子有些太圆了?”   “本系统觉得宿主你可以给我的眼睛画得再大一点,胳膊也要瘦一点。”   “还有还有,本系统没有那么矮!准确的身高尺寸是105cm,是非常标准的系统身高!”   “……”   最后,由苏秋月执笔绘画,9527作为模特兼艺术指导者所完成的作品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只见一个眼睛大大的,胳膊腿和身子都圆圆的,头发上没有两三根毛儿,却还戴着一副眼镜的,以9527为原型的第一版本学习小助手的形象就这样跃然于纸上。   而这个形象,也将会在未来,以华国最伟大女科学家,在除了绘制研究相关图纸以外的唯一的卡通形象而跟着她一起被放入档案,成为她人生光辉履历中的一部分。   但这是后话了。   因为在此刻,这个以9527为原型的学习小助手的形象,只是一个还不太能被这个年代人所接受、理解的风格绘图,尽管它看起来,的确是丑萌丑萌,有点越看越可爱的样子。   像是此刻,全程都没离开,并目睹了苏秋月绘画全过程的苏有粮发出灵魂一问:“闺女,你这画的,是垃圾桶成精了吗?还、还挺好看的。”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苏秋月:“……”   正自我欣赏、陶醉中的9527:“……”   论高情商、低情商话术的分别!   高情商:你这画的,是垃圾桶成精了吗?好看。   低情商:你这画的,是垃圾桶成精了吗?难看。   9527:拔刀吧。   ……   在省城印刷厂紧赶慢赶,连轴转了整整半个多月以后,印刷厂也终于在高考前一个月的时间里,将绝对按照苏有粮和苏秋月的要求,印刷出来的这一批共有两千册的复习资料顺利交工、结款、送货,完成了这一次的合作。   但苏有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对外销售,而是直接将这批教材租车送往了周边城市。   作为一个能在国家如此致力于打击、抓捕“投机倒把”行为的时候,在黑市里混得如鱼得水,分别在县里、省城买下了房产,还存了不少钱,甚至已经攒够了去首都买四合院继续的人,苏有粮凭借的可不光光是自己对于商机的敏锐嗅觉,和天生善于和人打交道的能力,还有他的谨慎与小心。   “这批货我会运到附近省市和县城下边的公社和生产大队里去卖,到时候找几个托儿帮忙宣传宣传,保证能叫咱们的‘银河’教材书被这群知青们给一扫而空!”   苏有粮说着自己的安排,没等苏秋月发问,就跟着解释道:“因为咱们是在省城这边印刷的,印刷厂的工人里负责印刷内容的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但也不能保证这事儿不会对外泄露出去。所以这批货咱们不能直接在省城销售,得迂回走个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主要卖给周边省市的公社和生产大队里的知青,再通过他们影响咱们省下知青的关注。要不然的话,这很容易……被人抓小辫子。”   这话说得隐晦,但苏秋月明白,她爸这是怕卖的太火爆,容易被红眼病给举报。   虽然现在四○帮已经被粉碎了,十年运动也结束了,可投机倒把的事情却没有随着这些事情而一起结束,仍旧是被抓到就得蹲牢子的事情。   这要是抓到,以她爸苏有粮这这将以投机倒把当做正常事业,不光赚了票子,还买了房子的行径来看,这要是被举报抓到了,可就不光是典型了,是能上报纸的反面教材啊!   所以……   还是走闷声发大财路线比较好,迂回就迂回吧。   于是,在苏有粮的谨慎小心下,由苏秋月亲自撰写的高考复习资料,就这样在林七的帮助下,被偷偷运送到了隔壁Q省下的四个县城,六个公社,以及近二十个生产大队去了。   至于宣传手段……   苏有粮表示,这都不是事儿,简直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   Q省,向阳县,某胡同。   苏有粮站在胡同口里,同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小声说道:“只要你能把这套词儿背下来,然后再去县里头热闹的地方多跟人说道几遍,让别人信以为真,这十块钱,可就是你的了。”   那人有些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说的真情实感,让人觉得你给的这台词上面的话就是真事儿,这钱就归我了?那要这么说的话,这钱可比帮苏哥你卖衣服赚到的钱要容易多了。”   “当然,这一块钱是预付你的茶水费,毕竟这话也挺长的,多说几遍也够费嗓子的……”听对话,苏有粮和这人还挺熟悉了解,还特意祝福了对方一句,“不过背不下来也没事儿,关键信息说出来就行,可以自由发挥。”   “表演这事儿我在行,当年要不是我家庭成分有问题,那文工团上这儿来选拔的时候,咋可能会把我给唰掉嘛。”那人调侃着,还不忘提醒苏有粮,说道,“不过,苏哥你这都这么大买卖了,可不能赖账啊。”   “放心吧,我这一块钱都给你了,我还怕你携款逃窜呢。”   “带着一块钱逃窜?也不知道咱俩是谁想瞎了心了。”   “……”   见对方答应了,甚至还有闲心跟自己贫嘴的样子,苏有粮也没浪费时间,直接说道:“行了,反正你是啥身份我也摸清楚了,我是干啥的你也整明白了,你要是能把事情搞成了,那不光这十块钱,等回头去下边生产大队里没准儿还得你继续来呢,那可就是好几个,甚至是好几十个十块钱了。”   “真的?”那人听到这话以后,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那成,我立马就去办事儿,保证效果立竿见影!”   “这一块钱给你。”苏有粮喊住对方,“还有,这套资料也给你,你要是能卖出去,钱也归你。”   “还真给我这一块钱,不怕我卷钱跑了?”那人自嘲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里的东西,“行吧,下午四点,还是这地方见啊。”   等苏有粮目送着那人彻底走远以后不久,林七就跟着从胡同更深处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林七问道:“这人听说话倒是个挺识时务的人,叔你这是从哪儿认识的?”   苏有粮道:“你说黄仨儿啊?他是之前我跟咱县城里黑市见过的,也是个挺谨慎的人,不在自己的地界里买卖,特意跑去的大江县,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就知道他家里头成分不好,比你还大好几岁也搞不上对象,家里头还有个生病的爷爷,他现在奔波也是为了给他爷治病。”   “是,地主?”林七忍不住问道。   苏有粮摇了摇头:“他跟你不一样,黄仨儿的成分是他那个没良心的亲爹造成的。他爷就是个工人,供养他爸出去读书以后,他爸赚了点钱,就背着他妈娶了小老婆,没再回来这里。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了,却听着信儿说要批斗资本家,他爸就带着小老婆和孩子逃去国外了……他妈头些年去世了,留下他和他爷相依为命,结果还因为他爸的关系,跟着一起受了牵连……”   说着,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半分对黄仨儿同情语气的苏有粮补充说了一句:“所以,跟他漏底儿,让他帮忙是绝对可靠的,因为没人会信他说的话,反而会先把他抓起来。而咱们这样做,他也能放心,还能多赚点钱,去给他爷爷看病,所以我也爱找他帮忙。”   隐隐听出苏有粮话里意思的林七没再问下去,只说了一句:“都是凭本事挣钱,只要心不坏就行。”   “是啊,他这样也挺好,反正不偷不抢的,咱们也都一样。”苏有粮说着,看着林七,忍不住问道,“小七,等高考以后,我跟你婶儿可就要跟着秋月一块去首都生活了。今儿正好就咱爷俩,叔也代你婶儿和秋月一起,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首都?”   “我……”   林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出对方纠结的苏有粮忍不住说道:“叔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你爹妈还有爷奶啥的都被安葬在了靠山屯那儿,你不愿意留他们孤苦伶仃在那儿,想守着他们。可你说你也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靠山屯那儿,一辈子不娶媳妇儿不结婚吧?”   苏有粮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对秋月的心思,我跟你婶儿一直以来也都知道,但没挑破就是想给你们俩孩子自由交往的机会,看你们之间到底能不能在没有外力阻挠或者是帮助的情况下走到一起,可你要是一直留在靠山屯,不愿意跟我们去首都的话……”   其实说实话,这老丈人看姑爷,永远都是咋看咋不顺眼,苏有粮也不能免俗。   但问题是,苏有粮和林七这爷俩是有着多年相处下来的情分,对他整个人不管是形象、人品,还是家庭、性格都比较满意不说,苏秋月本身也是这些年都不开窍,只跟林七一个异性同志关系好,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几天没来还念叨,是看似不开窍可又好想开窍开过头就认准了一个人一样,是让苏有粮一边恨不得给这俩人扒开,是又担心给他们俩强行拆开以后,他闺女会孤独终老。   所以思来想去,虽然有点自私,也有点不好意思,苏有粮也还是决定跟林七好好谈谈,看看他到底是个啥想法。   在意识到苏有粮这是在同自己表明态度以后,林七先是惊喜后又略显彷徨地说道:“叔,我不知道不想走,是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这话说得苏有粮有些纳闷了:“咋叫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呢?”   林七垂下头,闷声闷气说道:“秋月她最近对我,总是躲躲闪闪的,我怕我的存在会给她造成压力……我、我不想勉强她。”   说着,林七将折磨自己内心的情绪藏起来,满是郑重地说道:“所以,去不去首都,我都可以,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就算是给秋月当一辈子的哥哥,我也愿意。”   面对林七这样痴心一片的样子,苏有粮沉默了。   “等考完试以后再说吧,我会问清楚秋月的想法,是不能勉强她,可也不能耽误你这样好的孩子。”   “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苏有粮认真对林七道,“但不管秋月这丫头咋样,小七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人,叔也还是希望你能跟着我们一起去首都,那里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任你翱翔。”   “……”   除了苏有粮,没人知道林七的回答是什么。   而这番对话,暂时没能被正在家中一边学习一边苍蝇搓手等着复习资料大卖,坐等数钱的秋月知道。而她不知道的,是林七那个已经决定将自己对苏秋月爱慕之心藏起来,只永远默默守护自己的想法。   至于等到苏秋月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已经是高考结束,他们准备举家搬去首都生活的时候了。   但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   1977年11月,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零几天了。   在从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以后,广大学子们就开始并奔忙于以通过各种方式来购买、获得学习资料,这堪比秋收时一样的紧张工作了。   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哪怕是这样,也还是僧多粥少,根本无法满足这些迫切想要通过高考来改变现状,重返校园的人们的需求。   为此,不少人都选择通过手抄的方式来填补自己买不到教材、资料的情况,可这样的方式浪费时间不说,也同样需要面临无课本可借,借了也无法在一定时间内抄录完成的问题。   刘家沟,知青点。   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人焦急又忍不住愤恨地捶着桌子,同对面穿着旧棉袄的男人说道:“郭哥你说现在咋办,周海涛那孙子他手里明明有课本和习题册,却只愿意和他对象刘芳分享,哪怕是他们已经学完的课本,这俩人也都把书藏得死死的,不愿意往外借一天。可现在这离高考就只有不到四十天了,咱们这手里头就只有一套小汪手抄的《代数》可看,能跟着一起抄录,这还是人家愿意跟咱们共享。可问题是,光靠这一本书,咋可能考上大学嘛!”   “全子,哥知道你着急,但你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得了,可千万不能到周海涛或者是刘芳跟前说,也别跟被人说。你应该知道,周海涛家里头有关系有背景,那套书就是他家里人给寄过来的,那就是他的,他愿意给谁看是他的自由。人家不给,咱也不能要,知道吗?至于咱手头现在没有学习资料这事儿,你也别着急,左右咱们也都还没把手头这本《代数》学完,等回头把这本学完以后,咱再想其他办法也都来得及……再不济,也有小汪愿意帮咱们啊。”   被叫做郭哥的男同志虽心里头也同样焦急万分,却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再生事端。因为他知道,李全这人是知青点里这些人里,相对不错的年轻人之一,他为自己着急是真的,但他却也因为年轻,性格极爱冲动,总是忍不住脾气,也很容易被别人当木仓使。   尤其是李全本来就和周海涛有过过节,从前还险些大打出手过。这样的话要是再被周海涛听见,俩人再在这种报名全靠大队长审批的情况下发生冲突,那想要刘家沟这个势利眼的大队长去评理,可就难了,甚至周海涛还会借此让李全失去高考报名的资格——   想到这里,郭庆阳的神情就越发严肃了起来。   这让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李全,也只能将想说的话咽回去。   可是问题是,距离高考只有不到四十天了,他们哥俩只靠一本书,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拥有整个知青点大队,除周海涛外唯一一本《代数》手抄本的热心肠小汪激动地从屋外头跑了回来,兴冲冲地跑到两个人跟前,说道:“郭哥、全子,我收到了……我收到了我家里头给我寄来的,一整套的高考复习资料——”   抱着复习资料跑进来以后,小汪顾不得别的,直接将手里的资料分享给了郭庆阳和李全。   “《银河·高考知识全面解析》?”   郭庆阳和李全看着这不同于其他大伙儿见过的复习资料那般朴素、简洁的名字和外包装,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存疑。   小汪看出了郭庆阳和李全对这套名不见经传的复习资料的质疑,有些不满地说道:“郭哥,全子,你们这啥眼神啊,是信不过我,觉得我拿了套假资料给你们?”   两个人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小汪你是啥样人,我们咋可能不知道嘛。我们不是信不过你,是担心现在市面上有不少人都想要卖资料赚钱,信不过的,是这份资料……”   “那不可能!我爸在信里头写了,这套银河教材书,可是我们Q省最近最受欢迎,抢都抢不过来的!”   “抢都抢不过来……这书真有这么厉害?”李全挠了挠头,“我就听说《数理化自学丛书》现在在沪市是最抢手的,我之前还托我在沪市的一个同学让他帮忙买来着,可根本买不到。”   被接连两次质疑之后,小汪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直接拿起自己拿过来的复习资料,也不愿意再跟郭庆阳和李全这俩在知青点里条件最不好的人继续聊下去了。原本他还想着这俩人平时人挺不错的,又没那么多毛病,小汪还想着说跟他们多分享一些资料啥的,交个朋友也挺好。但看他们这样谨慎迟疑,自己搞不到资料又一个劲儿不愿意相信别人的样子,他是真的有些腻歪了。   对此,小汪也没客气,直接起身对郭庆阳和李全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我得赶紧先回去我屋学习了”后,也不管这俩人咋想,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这样的态度让李全有些不忿:“他这啥意思啊,是不是也跟周海涛那样似的,瞧不起咱们啊?”   郭庆阳清楚,小汪这样是被他们刚刚怀疑态度惹怒了。但他心里头也觉得小汪这样有些太上纲上线,自己和李全也没说什么,只是谨慎了一些而已,他就这样甩脸子,多少也是真的让人下不来台。   所以,一直等到李全骂了好几句以后,郭庆阳才劝道:“行了全子,别说了,咱们继续复习吧。”   然而就在几天后,这本被两个人质疑过的《银河·高考知识全面解析》复习资料,却成了他们身边所有人都想要拥有的高考必备教材书。   原本能够在第一时间和小汪这个资料拥有者一起分享这套复习资料的郭庆阳和李全被打脸了不说,还因为之前的态度惹到了小汪,而只能偷偷咽下苦水,一边联系亲朋好友帮忙购买这套书,一边还得以防万一地跟小汪这边排队去抄书。   而这样的情况,还出现在许多像是刘家沟大队郭庆阳和李全这样对《银河·高考知识全面解析》这套复习资料持有怀疑态度,不愿意购买或者是借阅抄写的知青身上。   因为,这套复习资料,是真的火爆了。   ……   “你们听说了吗?Q省那边有个叫‘银河’名字的全套教材书在卖!据说也不比沪市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差到哪里去,还是咱们人人都能买到,还只用买一套就能跟着融会贯通全科知识点的复习资料呢!”   “我也听说这个了,但有这么邪乎吗?”   “嗐,管他咋样,反正现在我是只求有本书能复习就行。”   ”对啊,现在这复习资料多难买呢,而且这个叫银河的复习资料我买了,内容可是真不错!”   不过三天的时间,这套名叫“银河”的复习资料就这样被Q省的所有知青们知道了。   而又过了几天后,成功买到了这套教材书的知青们又都自发变成了“自来水”,开始疯狂吹捧起这套资料了。   如果说,前三天是在黄仨儿宛如精神分裂般,四处奔波,装作受益者搞出来的噱头,通过引得众人关注而获得销售量,那么之后遭受疯狂的“银河”就可以说是完全在靠其由浅入深内容的全面性,知识点的紧抓点,以及学习起来引人入胜的代入感,成功获得了这些考生的追捧。   而这样的趋势,不光是完成了苏有粮和苏秋月最开始对于“品牌”推广的目的,还有不少额外收获。   要知道,卖出这一套复习资料的盈利看起来不算多,甚至利润是不起眼的。   但这只是卖出一本所能够赚到的纯利润。   而截止到高考即将开始前夕,这一套由苏秋月编写,苏有粮销售的高考复习资料册,一共印刷并卖出去了7981册,这还是在受到了印刷厂印刷成品速度所限制,没办法完全满足市场需求的情况下,所卖出去的册数。   卖出一本复习资料的毛利润是一块四毛八,刨去车马费、人力费、给黄仨儿的好处费、打点印刷厂工人的费用……等等的费用均摊扣除以后,纯利润是九毛八。   刨去零头,四舍五入来算的话,最后他们赚到的钱,一共有……   “将近八千块钱。”苏有粮在数完这些钱以后,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咱们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共赚了八千块钱?“   田凤娟一脸茫然地重复道:“就不到两个月,咱们就赚到了之前为去首都买四合院攒了好久的钱……”   “爸你没数错,妈你也没说错,咱们是赚了八千块钱。准确来说,是7821.38元。”苏秋月严肃地说道,“更准确地说,咱们现在不光有了买四合院的钱,还有了去首都生活的资本。”   说完,等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即将在后天参加高考的亲闺女苏秋月,没有半点紧张情绪,只有满脸兴奋地,已经开始准备数第二遍钱的样子。   苏有粮:“……”   田凤娟:“……”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能买到如此绝妙的复习资料而头悬梁锥刺股,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看“银河”复习册,解难点数学题,背诵经典课文,以能够增加自己在高考中脱颖而出,重返校园继续读书机会的时候,作为编写出这一套复习资料,也同样要参加高考的苏秋月本人又在做什么呢?   哦,她正跟着苏有粮和田凤娟一起……数钱,还是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钱。   苏秋月:人生梦想之一,数钱数到手抽筋√ 第94章 (修)   在苏有粮凭借苏秋月撰写的高考复习资料, 打出了一个真正属于他们家赚钱篓子的品牌效应不说,还赚到了足够他们一家三口等到日后苏秋月高考结束,举家搬迁到首都宽敞气派的四合院里过富裕日子的资本, 也让他们对于未来去到首都的生活更添了几分期待。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林七还犹犹豫豫地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跟小苏家一起去首都。   但他的纠结在此刻, 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因为,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   ……   1977年12月7日, 这是为期三天的高考考试的第一天。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开始忙活了。手忙脚乱的样子, 和说起话来急促又带点语无伦次的表现, 都让人觉得,好像要参加高考的人是他们,而不是……现在还躺在床上睡大觉的苏秋月。   “宿主你还不起来吗?”看着仍在系统空间里面进行机器研究, 没有半点要起床样子的宿主,9527忍不住问道, “今天可是宿主你高考的日子,本系统以为,早点起床能够给宿主你提供更多做准备的时间。”   正对着自己设计的图纸查漏补缺的苏秋月摆了摆手道:“现在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我再怎么磨蹭最多也就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吃完早饭, 着啥急啊。”   但很明显, 9527没那么容易被搪塞过去:“但请宿主悉知,考场不是就地考试,你没有计算路程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被不听追问的苏秋月只能一脸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 十分钟……不,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我把图纸确定了就行。五分钟以后,我保证一秒钟都不差地从床上起来!”   9527问:“所以, 宿主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高考当天完成图纸呢?”   苏秋月:“当然是因为等高考结束以后我就要给自己放假了啊。”   ???   放假?   没能理解苏秋月话里意思的9527问道:“宿主你是不是真的还没有睡醒?高考结束以后,为什么就要放假?”   面对系统这不解风情的样子,苏秋月嘿嘿一笑,道:“为啥,当然是因为我解放了啊!解放啥意思懂不?就是等我高考结束,上了大学以后,我就要放飞自我——至少一个月!”   “但是,本系统还是没能理解,宿主你想放假,和你非要在高考当天看图纸的逻辑关系。”   “……”   看着系统这个自从名字被印在书上,让广大学子都知道了它名字以后就越发傻乎乎的样子,苏秋月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意思就是,从我考完试,从考场出来的第一秒开始计算,我就不想再看书,也不想进来系统空间了。但是吧,这个图纸是我忙活了好几个月,学了那么多东西以后,第一次自己尝试绘制出来的,我不想半途而废,也怕现在不把它完善了,等放假回来以后就该忘了怎么修改了。所以,我这几天都在忙活这个,现在也修改得差不多了,可以起床准备参加高考,然后就能享受放假好时光了。”   听到这里,9527也终于明白了苏秋月的意思。   “原来,宿主你是想在高考结束以后就当至少一个月的甩手掌柜啊。”9527恍然大悟道,“可是,宿主你忍得住吗?”   已经将图纸彻底修改完毕的苏秋月正卷着手里的图纸准备给它放好,听到这话,随口一问:“你说啥呢,我能忍得住什么?”   9527一本正经道:“本系统觉得宿主你可能忍不住一个月不来系统空间学习的呢。”   苏秋月一口否认:“怎么可能!我不光忍得住,我还能十分享受呢!”   “真的吗?我不信。”9527一脸微笑地说着。   “……当然是真的!”苏秋月故作镇定回答。   而就在她还想再说几句给自己充场面的时候,一人一统就都在同一时间,听到了系统空间以外的,来自苏有粮的呼喊声。   刚跟着田凤娟忙活完早饭苏有粮现在该准备喊苏秋月起床了。   站在门口,苏有粮喊道:“闺女啊,起床了!我跟你妈已经把早上饭做好了,你再不起来就该凉了!”   已经醒了的苏秋月回道:“我这就起来——”   说着,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还不忘回过头跟9527杀了个回马枪道:“9527,等我考试结束以后,你就能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忍住了!”   9527:flag,一个谁立谁倒的玩意儿。   ……   为了备战高考,田凤娟是早在高考前半个月就跟单位那边请好了假,力争用实际行动来帮助苏秋月补充身体每日学习所需要的营养,锻炼健康的体魄,好能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来迎接高考。   在田凤娟如此认真的态度,和身体力行对苏秋月的照顾下所造成的最直观的影响,应该就是苏秋月和苏有粮直线上升的体重,和越发圆润的脸蛋子。   而今天,作为高考考试的第一天,田凤娟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地拿起了厨房里的大炒勺,早上五点不到就起来开始准备苏秋月的早饭,以求个开门红!   于是,苏秋月在刚换好一身苏有粮头些日子新给她拿回来的,保暖又不失轻便衣服,准备过来吃早饭的时候,迎接她的,就是田凤娟亲手制作出的,这么一大桌子的饭。   只见田凤娟认真介绍着:“闺女你看,这两个荷包蛋,外加一根油条,摆在一起就是100分,寓意你能在上午的考试中考出一百份的好成绩。这是清炖鲤鱼汤,鲤鱼跃龙门,等会儿你不光得喝汤,还得吃几块鱼肉,鱼肚皮那里的肉刺儿少,我都跟你爸给你挑出来了。还有这个,是我早早就起来熬煮得都黏糊了的八宝粥,我听人说这个意思是万事‘粥’全的意思,我在里面还放了红枣和红糖,保证你这一碗粥喝下肚,浑身都能暖洋洋的!”   说完,田凤娟一脸期待地问:“闺女,你觉得这顿早点咋样,还满意不?”   苏秋月咽了咽口水,认真道:“……特别好!也特别满意!”   于是,在田凤娟和苏有粮沉甸甸的爱意目光的注视下,苏秋月一口一口又一口地,将桌子上的菜都给吃进了肚子里,直接吃了个肚歪。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当然,不可能。   只见苏秋月正准备背着书包出发去考场的时候,苏有粮跳了出来,认真问道:“闺女,铅笔盒里的东西你都查过一遍了吗?有没有多带几根笔,都确定每根笔都出水吗?还有,准考证拿好了吗,可千万不能把这个落下。还有,这是小七特意给你寻摸来的军用水壶,全新的,保温效果杠杠的,闺女你看你是想喝白开水呢,还是等会儿我给你冲一碗红糖水灌进里面去?”   苏秋月:“……”   论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却必须要承受的爱意是如何压垮我的。   所以,是要白开水,还是红糖水?   ——   吃过了早饭,苏秋月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了考场所在地。等她到考场门口的时候,共同进步联盟小组的六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这让最后一个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先是朝他们挥了挥手,后又对苏有粮和田凤娟告别以后,才小跑着向他们跑了过去。   在同六个好朋友汇合以后,苏秋月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早就到了,距离考试入场不还有一刻钟呢吗?”   周白鸽举了举手里头的复习资料,笑道:“我们也不也是想着早点过来,好能感受一下考试环境和气氛嘛。反正这来早来晚的,心里头也都还是紧张得不得了,不如早点过来考场这边,跟这么多一起过来考试的考生等在这边,心里头还多少能得到点安慰,告诉自己紧张的不止我们。”   “是啊,这自打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我这心里头就没踏实过,尤其是这两天晚上,是天天睡不好觉,做梦都梦见自己没考上……”孙小红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揣在赵小明的兜里头暖和。   两个人已经定亲了,就等着高考以后,过完年前后,出成绩的时候,再一块儿去领结婚证了。故此,两个人当这大伙儿面前时的相处模式,也不再像是去年他们刚在一块儿时,那么腼腆不好意思了,反而越发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架势,对着众人的调侃,也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看着孙小红这样半靠在赵小明的肩膀上,手还揣在他兜里拉着手一块儿取暖的样子,苏秋月莫名就想起了林七,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好像又回到当初小红和小明刚在一起时,自己被对方调侃和林七关系时,那样心跳加速,还附带心慌心乱的状态,总觉得心里头就跟藏着只兔子一样,活蹦乱跳不说,还会在她一想到林七的时候,就会乱跳乱蹦。   不好意思将自己这样的情绪告知朋友的苏秋月不确定地问系统:“9527,我这是,生病了吗?”   “不是哦。”9527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大厚本子出来,认真说道,“如果本系统没有猜错的话,宿主你这是,心动了。”   苏秋月有些没搭对弦儿地问:“心动……这是什么毛病,去医院能治得了吗?”   9527无语到险些主机卡壳儿:“宿主,你的语文理解能力,是不是需要重修?”   “心动你不明白是啥意思吗?”9527恨铁不成钢道,“那意思不就是说你对林七同志有想法,你像是惦记红烧肉一样惦记人家吗!”   听到这个比喻,苏秋月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馋他身子?”   9527:“……”   这个宿主没救了,毁灭吧!   实际上,苏秋月是真的不懂9527从那本写着《青少年早恋现象解决措施与疏导》的书上所看到的“心动”是什么意思吗?   ——不,她懂。   但,对青梅竹马的哥哥心动这件事情,在苏秋月看来,是比孙小红和赵小明这两个多年斗嘴耍宝的朋友突然相爱的情况还要让人不知所措,也无法面对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苏秋月这种从来没搞过对象,也没有过喜欢对象的人而言,心动的感觉是很陌生的。她甚至分辨不出来,自己对于林七的这种“心动”,到底是出于这几年来相处下来积攒下来的信任与依赖,还是真的情窦初开的爱慕……   “哥哥今天没来送我考试,也没有告诉我,他没能来送我是为了去做了什么事。”   苏秋月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她问9527:“如果这是心动,会不会只是我单方面的心动?可如果这不是,哥哥又是不是会像今天这样,无法一直出席在我的生活里,而是拥有远离我的,属于他的生活?”   “……”   9527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书本只能讲理论,只有标准答案,而不做可能性推断。   但很明显,问出这个问题的苏秋月也并没有想要从这里得到答案。   她只是,需要有个人,听自己说些什么。   ——说这些她不敢对任何人言明的话。   事实上,自从去年,苏秋月在亲身经历、目睹了孙小红和赵小明的关系转变,并由此稍稍开窍了的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她其实一直都在努力辨别自己对于林七所产生的感情本质,到底是什么。   只是苏秋月越了解、越靠近、越想要辨别自己和林七的关系,却也越深陷、越模糊、越无法抽离她对于林七的依赖。   可她仍不知道,这样见不到会想,看见了会高兴,靠太远会低落,离太近又羞赧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心动”,而这样的“心动”又能不能破茧而出,成为长久的,比被圈在哥哥与妹妹这样的身份关系还要牢固的,爱情。   这真是一个,比绘制机械图纸还要难的问题。   是一个让苏秋月这个无所不能的天才也觉得头疼的事。   而就在苏秋月若有所思的时候,周白鸽轻拽了拽她的胳膊,说道:“秋月,发什么呆呢?快点过来,咱们该进考场了。”   好的,就像是前阵子有心思考自己和林七关系,却被卖得火爆的复习资料和数钱这个兴趣爱好所充实了眼前生活一样,苏秋月现在又一次暂停了对“哥哥”还是“情哥哥”问题的思索。   因为,距离高考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   所谓的高考,恰如后世最为广传的一句话“高考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淘汰万人之下”那样,哪怕是在七十年代末,每个参加高考,走进考场的人,也都是昂首阔步,不说成绩,起码也要在出场的时候以最挺拔的姿态来迎接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辜负自己的努力。   而事实上,作为阔别十年后,再一次,也是第一次的高考,报考的人员一共有570万之多,竞争力之激烈,完全可以想到在考场中穿梭的这群人,究竟能有多少人才能考上大学。   作为这几百万考生中的一员,苏秋月对于考试内容与成绩倒是没有太多的压力。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她不光是已经学完高中课程,如今的真实水平也早就已经远远超过在场所有人。所以,只要她能够顺利且按时地抵达考场,那么答题这些事情,也就不是问题了。   非常幸运的是,苏秋月才刚同被分配到其他几个考场的小伙伴们分开,正站在考场教学楼大堂里不知所措,试图寻找一个来往的同学或者是老师求助的时候,一个衣服手臂处戴着红箍的女老师走了过来,及时解救了苏秋月所面临的的问题,让她不费吹灰之力,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的,就成功抵达到了自己被分配的考场里。   这让苏秋月在等待响铃的时候,忍不住同9527说道:“我觉得我妈今天早上费那么半天工夫做出来的早晨饭还是有用的。像是刚刚,那位女老师的出现就非常及时又幸运,一定是我早上喝的那碗‘万事周全的八宝粥起了作用!”   看到了什么但不太确定,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9527只能假笑道:“真的吗?我信了!”   苏秋月:“……”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这个狗比系统的阴阳怪气了。   这样想着,苏秋月也不乐意再跟系统分享这些事情,转而说起了考试相关:“也不知道高考的作文会是什么题目,数学又会不会有附加题,外语的加试又是什么内容,史地又会不会是长篇大论的标准答案……”   9527贴心地说道:“宿主你在填写志愿表的时候,报考的不是庆大的物理系和接受数学或化学调剂的内容吗?外语加试是报考外语专业的人才会有的,史地科目也是文科生才会考的。”   这个时候,高考报志愿还不像是后世一样,可以等到成绩出来以后那样更稳妥的报考方式,而是遵循着从前考试时的考前报考。   虽然这样的报考方式很容易造成成绩与报考学校分数要求的偏差,甚至可能造成一些同学高分上“低”校,低分没学上的情况,但也能更让考生们填写出自己更喜欢、更心仪的学校和专业,也能够避免像是后世那样,为了贴近分数,而造成的报考名额扎堆儿的情况。   当然,这样的方式对于这群已经阔别高考十年的人而言,的确是有些让人头痛。   学校的选择、专业的报考、还有对于没有模拟就要自己估分来决定报考志愿内容的情况,也着实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显然,苏秋月并没有这样的困扰。在报考志愿的登记处时,别的同学都还在绞尽脑汁,各种纠结犹豫,甚至还有带着父母、长辈,求助老师的时候,苏秋月是唰唰两笔,没有半点犹豫地,就填报了庆大,字迹间也充满了对自己和对于高考的自信。   而对于9527的提醒,苏秋月很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因为这些科目我不能考,所以才好奇嘛。”   这个回答真是,令人……不对,是令统无语!   对此,9527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却听见了考场走廊响起的考试铃声。   9527连忙说道:“该准备考试了。为保证高考考试成绩的公平公正公开,本系统要开启最高级的屏蔽功能,以确保宿主你的成绩绝对独立透明,所以……请宿主加油,考试结束以后,再联系!”   说完这一番“每逢考试就必须要重复一遍”的内容以后,9527也没等苏秋月追问“最高级别的屏蔽功能”是啥意思,以前咋没出现过的问题,直接就关闭了她们一人一统之间的联络小窗口,自己给自己关小黑屋去了。   而苏秋月也终于迎来了属于几百万高考学子拼搏未来的“战场”。   考试,开始了。   ……   作为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一届高考,考试的试卷内容都是由各省市自拟出卷,并不相同。   故此,各个科目的出题水平、难易程度,也都是大不相同。   如果说理科类内容的题目主要看难度,那么作为文科类的题目,就还是紧跟形势,大唱高调,其内容中蕴含的政治色彩也还是比较浓的。   像是语文科目中的作文题目一样。   苏秋月所面对的,就是二选一的作文题目。   题目一:从“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谈起;   题目二:紧跟领导人,永唱东方红。   面对这样二选一的题目,苏秋月在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遵从内心,选择了第一个题目,这个她更擅长,也更能被她写出彩的题目。   “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这首诗欧是叶帅同志为激励、振兴华国而写,以让人们懂得,什么叫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精神。   因此,苏秋月在选择了题目一以后,写在作文方格里面的第一行内容,就是这首诗。   ——“攻城不怕坚,攻书莫为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   在构思、撰写这篇作文的时候,苏秋月先是以自己在为蝗灾进行研究时,同那些首都专家组的老专家们相处的时光与对话作为切入点,欲扬先抑地写出了种种科学的艰难,与因“落后就要挨打”所要面对的困难以后,紧接着又紧跟政治地写出了“科学技术也是生产力”这番话,并以此点名题目,既说明了学习教育,以及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以及最关键的,就是他们华国人民不畏艰辛,勇于攀登的精神。   而为了承上启下,在结尾的时候,苏秋月同样引用了伟人的诗句,落笔在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这一首《七律·长征》上面。   可谓是以诗代意,歌颂了先辈,也以此鼓励人们,要将学习和科学研究视为“两万五千里长征路”,学习红军远征精神,脚踏实地,勇往直前,永不停歇!   在写完这篇作文以后,苏秋月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写作文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努力,但有的时候也真的很靠天赋。像是苏秋月,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天赋,而总能写出高分作文上报纸啥的,她也向来都是归结于自己还算努力,再加上她所处的阶段也还没有到需要拼天赋的时候。   而在苏秋月看来,真要说天赋的话,那周白鸽应该才是一个真正为成为“笔杆子”而生的人。   当然,她说的并不是那些苏秋月在系统空间里学了也写了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篇作文所锻炼出来的词汇与刻意凸显的风格,而是那种意境,那种随手一写就不需要再多打磨的灵气儿。   只是在苏秋月看来,周白鸽的灵气儿并不是很能体现在这一次高考作文中所给出的两个题目中,政治色彩浓郁很正常,这也是大多数考生更擅长的内容,只是对于周白鸽而言,她可能还是更适合那种自由发挥的,更偏向于文艺的风格内容。   想到这里,苏秋月忍不住在心里喃喃道:“希望她选择的是第二个题目,到时候只要将大伙儿一块背下来的那些内容运用得当,得到的分数也一定不会太低。”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的这些朋友都能考上大学,实现他们那颗真正热爱学习的心与梦想。走出考场的苏秋月如是说道。   ……   三天的考试一晃就过去了。   在结束了令人紧张的高考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是绝口不提考试成绩,跟苏秋月一样,都好像高考没来过一样,又开始了他们一家三口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快快乐乐的咸鱼生活了。   至于外界的议论与好奇,两口子也有各自的对外说辞。   苏有粮:“考试成绩啥的,这不都得等到过完年以后出了正月才能知道嘛,现在纠结这个有啥用?这问来问去的,说的跟你们家孩子就肯定能考上,我家闺女就一定落榜似的,那你们要这么好奇,干啥不去找教育局?”   田凤娟:“我闺女考不考得上,我们两口子赚的钱也够养活她一辈子的,我们一家三口也照样要去首都生活,只要她高兴就行,大学啥的,上不上也不影响生活。”   苏秋月:“我爸妈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   总之,这三口子是不管外界议论纷纷,他们也没有半点压力,日子也还是该咋过咋过,没有半点被外界态度影响到的样子,吃嘛嘛香。   当然了,过日子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多少也还是会有些各自的苦难与忧愁的。   比如,苏有粮最近正在头疼于“银河”出现了盗版的事情,开始积极打击盗版。   再比如,田凤娟在妇联的工作也遇到了一些困扰,许多在当地结婚生娃的知青正在妇联闹离婚。   再再比如,苏秋月享受放假好时光的时候,不免为不用学习感到些许空虚寂寞的同时,又碍于面子不好去系统空间。   但对于小苏家而言,作为他们最大的困扰的事情,应该就是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为苏秋月和林七最近奇奇怪怪的相处模式的好奇,以及林七最近的心神不宁表现,和苏秋月纠纠结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哥哥”还是“情哥哥”的迟疑。   这样的诡异状态,一直持续到1977年的结束,也就是1978年的春节结束。   ……   1978年2月下旬。   在苏有粮和田凤娟在里屋忙活着整理衣服,收拾东西,以做好接下来最多两个月时间他们全家就会搬去首都的准备的时候,最近一直在等录取通知书的苏秋月坐在堂屋一角的沙发上面认真发着呆,而从过年以后就一直没回靠山屯大队,跟着小苏家这里住的林七则是坐在堂屋门口的板凳上帮忙择菜。   外面没有下雨,但气氛也还是有些尴尬。   而对于苏秋月和林七而言,这样尴尬的气氛与彼此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苏秋月实在有些忍受不了林七这样一边有啥好吃的好喝的还会给自己买,日常生活该有的照顾也还是会有,可他却就是躲躲闪闪不肯定说话的样子了,抓狂地说道:“9527,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要你能帮我,我就愿意承认,我是真的馋他身子,也是真的心动了。但问题是,他对我呢?哥哥对我到底是出于照顾,还是也和我一样心动了?”   “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学习系统,不是搞对象系统,谢谢。”   “……”   被系统口中的“搞对象”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苏秋月半是羞半是恼地回道:“还搞对象?我看你连大象都搞不到,啥也不是!”   说完,苏秋月直接屏蔽了9527,继续看似发呆,实则是在思考自己和林七关系的行为了。   苏秋月:他喜欢我?他不喜欢?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实际上,正低头择菜的林七的内心,其实是很简单的。   那就是,他喜欢苏秋月,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白,将这份喜欢说给对方。   林七将手里的菜,一下一下地择成了“秃毛鸡”不说,嘴里头还无声念叨着:“应该,不应该,应该,不应该……应该。不应该。”   两个人,一个在纠结着对方喜欢不喜欢自己,一个在犹豫着应该不应该告白,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急死了这看眼儿的人。   “她爸,你说咱闺女和小七这俩人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啊?”扒在里屋门后头,正在试图“门缝里看人”的田凤娟忍不住捅了捅旁边的苏有粮,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找小七谈过让他和咱们一起去首都的事情吗,怎么现在也没有个准信儿啊。”   苏有粮被呲儿了几句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哄着田凤娟,温声解释道:“我早在两个月前就跟林七聊过这事儿,也说了咱两口子对于他和秋月的态度,但这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顾虑什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以后就没了下篇,帮我打点好印刷厂的事情以后,就天天神出鬼没的,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个啥态度,我也不知道啊。”   “小七最近是有些不见人影,连年前秋月高考的时候他也都没过来,总觉得有些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说实话,就算是他和秋月成不了也没关系,但我就怕咱俩这欲速则不达,再刺激到小七……你也知道,他本来就因为早些年的经历造成了有些孤僻的性格,我想让他跟咱们一起去首都,也是想要让他多见识见识,好能不再总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他还这么年轻,应该去到更广阔的的地方才对。”   说这话时,田凤娟的脸上满是苦恼与惆怅。   见田凤娟是真的有些着急了,苏有粮也顾不得继续趴在门缝那儿观察苏秋月和林七的相处,连忙伸手搂住她,柔声安抚地说道:“媳妇儿你也别想太多,林七他是个有本事的孩子,他肯定不会走歪路,也不会封闭自己的。再说了,闺女这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呢,咱们这四合院也还没买呢,去首都也都还是至少一两个月以后的事情,咱们应该再多给林七一些思考的时间,也给他做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他要是真不愿意跟咱们一块去首都,想留在这里的话,咱们……咱们也不能强求。”   这话说出来,田凤娟也跟着沉默了。   说实话,他们不是非要林七对苏秋月好,也不是非要他们俩处对象,只是……他们只是想要这两个孩子都能好,都能越过越好。   但如果苏秋月和林七他们都不愿意的话,苏有粮和田凤娟当然也不会强求。   反正,不管咋样,就像苏秋月永远是他们的闺女一样,林七也永远是他们的家人。   过了好一会儿,田凤娟才又开口对苏有粮说道:“她爸,回头等去了首都,甭管小七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过去,咱也都买个大点的四合院,留出一间他的屋子吧。”   听到这话,苏有粮笑着攥了攥田凤娟的手,故意搞怪地说道:“当然行啊!媳妇儿你忘了,咱家可是你当家做主,家里头的那些钱也都是在你那儿收着。到时候,你想买多大的房子咱就买多大的,你跟闺女商量好了也不用问我。我呀,我都听你们娘俩的。”   这话一说出来,算是彻底重新让田凤娟笑逐颜开了起来,甚至还有了不少兴趣,拉着苏有粮说起了对于去到首都以后的崭新生活的向往。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算是彻底打败了屋外还都在或纠结,或犹豫的苏秋月和林七之间的状态,可谓是暖意十足,情意绵绵。   而就在屋里两口子温情时分,屋外两个小年轻别别扭扭的时候,院子门口却响起来了一声清脆的车铃响声,随后就是一声:   “家里有人吗?有你们家的录取通知书——”   听到这个声音,屋里头的所有人都“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其中,以林七最为激动与期待。   林七的这个表现,虽然让苏秋月有些意外,但也让她在意外之余滋生出了些许的甜蜜。   “我觉得哥哥还是很重视我的,很大程度是说明他也对我心动了。”苏秋月忍不住跟9527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那真的好棒棒哦。”刚刚才被关了小黑屋的9527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对此,苏秋月将其归结为了“莫得感情的狗比系统的嫉妒”,并决定再给9527关回小黑屋里去。   9527: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苏秋月:略略略!   ……   然而,就在家里头的四个人兴高采烈地打开院门,迎接邮递员……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苏有粮抓了一大把喜糖塞给过来送录取通知书的邮递员以后,便喜滋滋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   然后……   苏有粮看了看手里的通知书,又看了看邮递员……   他看了看通知书,又看了看邮递员……   所以,邮递员同志你能不能睁大眼睛告诉我,你为啥要给我两份通知书???   还有,虽然你睁大眼睛也和没睁开一样,我也要告诉你:就算是你再给我多两份通知书,喜糖我也不会再多给你几块的! 第95章 (修)   作为七十年代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批录取通知书, 对于它的造型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薄薄的,手写的纸,上面写着学生的信息, 和学校的印章,也没有什么外包装, 只是用普通的信封装起来的那种。   一般来说, 为了便于邮递和分类, 信封上面都应该是写着录取学生的姓名和地址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送到苏有粮手里的这两个信封上面就只写了编号, 一个上面是大写的“壹”,一个上面是大写的“柒”,地址和名字都没有, 这可让苏有粮有些头大了。   拿着手里的两份录取通知书,苏有粮连忙拉住跟前抬腿就往脚蹬子上踩, 说着就准备离开的邮递员,说道:“这位小同志,你是不是拿多了一份录取通知书给我, 还是这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一式两份的, 一份带去学校报道, 一份留在家里做纪念?不然的话,我们家就我闺女一个人参加了高考,咋会有两份录取通知书呢, 别是别人的吧, 这可不行的,咱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啊!”   听到苏有粮这话,负责城区这片比较容易配送的年轻邮递员也有些心里头打鼓, 担心真是自己给送错了,连忙从兜里头掏出一个小本子,认真地看了好几遍以后,问苏有粮:“您这里,是向阳胡同三排六座吧?”   苏有粮点头道:“是啊,你说的地址是没错,但问题是这个地址是我家,我家只有我闺女考大学,你给我两份,我也没有第二个人给啊。”   “那这个通知书就没有错!我们邮局都给这些通知书编好号了,我本子上面写的就是和号码对应的地址,这一号和七号的地址都是这个,没错!”很明显,邮递员是个认死理的人。   “可是,这是两份啊!”苏有粮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破罐子破摔道,“难不成,这大学还真的是会给考上的学生发两份通知书,还专门留给家里一份吗?”   “那录取通知书当然是只有一份——”   这个年轻的邮递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同口越发逼近的骑车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另外一个上了些年纪,看起来不像是邮递员的人猛蹬着自行车一路狂飙到苏有粮家门口的瞬间,又是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苏有粮:“……”目测,这人的鞋底儿得被磨去一层。   田凤娟:“……”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苏秋月:“……”得,喜糖又得撒出去一把。   林七:“……”能不能给我说句话的时间?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的到来,一家三口外加上目前还算是编外人员的林七,一共四个人,表情却是跟一模子刻出来一样,都是站在原地,保持原本的姿势,和没有变化的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好奇。   而没等他们开口问,来的这个人就支好了自行车,主动自我介绍道:“同志你们好,我是邮局的工作人员,赵康,也是邮局的办公室主任。我过来这一趟主要是因为小吴同志……”他指了指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年轻邮递员,继续说道,“因为小吴同志是我们邮局新报道的同志,对于派送业务还不算熟悉,不知道您手里的这份录取通知书暂时还没到发出去的时候,就擅自拿走了通知书,所以我这趟过来也是为了……”   “那个赵、赵主任,不好意思我要先打断一下你的话啊。”苏有粮捏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轻轻一捻,将看似是一份实际上是两份的通知书露出来,费解地问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发给我们家的通知书,不是一份,是两份。”   赵主任:“???”   ……   这是一个绝对的乌龙事件,而事情发生的原因还要从前几天首都教育局将高考成绩排名发到省教育局以后,特意强调了要他们和宣传部好好策划、宣传他们省一个名叫苏秋月的人,在高考中考出了独一无二好成绩的事情说起。   作为时隔十年才终于被恢复的,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方式进行的第一届高考,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人才。而这一点,早在几个月以前召开的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中确定了。那就是,在录取学生的时候,首先要保证的,就是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的招生,以及其招生学生在毕业后将由国家统一分配的事宜。   但,这只是针对普通学生。   而不是像苏秋月这样的天才。   实际上,在1977年十月份,国家确定恢复高考消息的同时,国家也重启了原本在1974年时就被提出来的“少年班”的计划,而这个即将引发未来华国众多父母对于“神童”的无限追捧,也的确为国家培养出了不少人才的华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也都正在筹划中。   十年的动荡,让这个国家在教育、科技以及经济等多个方面,已经落后了太多太多,而能够改变如此满目苍夷局面的,除了敢于改革的领导人,和众志成城,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的华国人民以外,最关键也最值得培养的,还是这些正值青年、少年的,华国的下一代,因为他们朝气蓬勃,是国家和人民的希望。   故此,全国上下,大到领导人班子,小到每一个老百姓,全都是满怀期待地想要在这一次高考中,尽可能培养出有益于国家的人才出来。   为了培养人才,每个人都是不遗余力。   而在高考成绩出来,但还没有公布的时候,这个曾无数次出现在报纸上的名字,却又一次被未来将会带领华国走向改革开放发展的这位老领导关注到了。   “这位小同志我知道,我曾经还读过她被登在报纸上的那两篇文章。写得很不错,充满希望与童趣,也不失其主旨与深意不说,在学习和科研方面也有极大的天分,是个非常值得培养的年轻人啊。”老领导捧着手里的茶杯,言辞中满是对苏秋月的看重。   这让跟在一旁的教育部部长在意外之余,也不忘跟着应和道:“这位小同志的确是个好苗子,可惜就是这孩子已经有十八岁了,不符合我们教育部门在成立少年班时规定的年龄要求,但我看了苏秋月同学填写的志愿表,她填报的是庆大的理科专业,这个成绩被录取也是绰绰有余了。等过几天庆大的校长同志知道全国唯一一个考了满分的学生去了他们学校的事情,估计得笑开花了。”   “她报考了庆大,还是理科专业?”老领导有些诧异,“我还以为这位小同志会去首都农大,继续钻研农学知识哩。”   说着,老领导还跟着感慨道:“这可能就是天才吧,光看卷面就能看出来,苏秋月同学可是从十二岁开始到现在,整整六年的时间里所经历的全部考试都考出了满分成绩的人,包括这一次的高考。而对于农业方面,她似乎从来没有学习过,只是在听说闹蝗灾的时候,钻研了一阵子,就把能杀死蝗虫的杀虫剂研究出来了。这可是农学院那群老专家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啊。”   听到这话,教育部部长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同志就是当初研究出76杀虫剂的人?我就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还以为是重名呢!”   “你呀,就是太注重书面成绩,光顾着看她的高考成绩,没有关注她的其他消息,这样可是不好的,看问题是要看全面的。”老领导说着,忍不住惋惜,也感慨了一句,“像苏秋月同学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我们要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是个真正为我们国家贡献过力量的天才,也是一个险些被蒙尘的天才,要不是四○帮被粉碎了,我们可就要错失这样的人才了!”   听出领导口中对这位苏秋月同学的欣赏与看重的教育部部长心里也算是明白了老领导的意思。   原本他这趟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汇报这一次高考的录取情况,另一方面也是犹豫着该怎么宣传高考成绩,是低调还是该高调一些的事情。   所谓闻弦知雅意。   教育部部长在听着老领导说完了苏秋月在农业学方面的成就,和在考试中所获取的成绩以后,又开始说到她上过报纸的文章和这一次高考作文的内容时,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首都教育部,办公室。   紧赶慢赶,终于从老领导那里离开,赶回了教育部的部长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自己的得力下属,问道:“考试成绩和各校的录取通知书都还没有被发出去吧?”   面对领导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下属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还没有,但已经整理完成,下午左右就能开始陆续派发了。”   部长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等把考试成绩派发出去以后,想着跟H省的教育部门说一声,不要守着会下金蛋的鸡不知道怎么办,一定要好好宣传!”   下属有些不明白,问:“部长,您这话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这个。”部长难得耐心,指了指手里表格上面,名字排在第一名的苏秋月这三个字,又伸手指了指了上面,说道,“这位小同志可是被……钦点的状元。所以,你就直接告诉H省教育局的人,让她们好好配合宣传部搞一波大的吧!”   说着,部长还不住惋惜地说道:“可惜了,这样的人才没有生在首都不说,也不能被吸纳到少年班去……哎,真是便宜了庆大那群老学究们……算了,你现在就去安排这件事情吧。还有,高考成绩也一定要在明天之前发出去,千万不能耽误!”   能在十年动荡结束以后仍留在首都这个中心城市,并在教育部任职的人自然不是那没有脑子的。听出了部长话里意思的下属心领神会,没多说别的,只连声保证道:“您放心,我马上就去联系H省,成绩也会立刻安排人派发的!”   在办公室里,这位下属干部没有表现出半点对苏秋月的好奇,只是在离开办公室以后,他却不住回想着部长口中对这位苏秋月同学的欣赏,与不能将她加入到由领导本人一手负责的少年班里惋惜态度,还有部长刚刚伸手往上指的样子……心里头是直接就给苏秋月这个名字打了个重点标记,并准备等回去以后,要先确定一下这个人的履历资料。   下属心想:这个小同学高考成绩都是全国独一份的满分,以后成就必然不会太俗,自己现在费点脑子记个人名和资料看似没啥用处,可等到这个领导口中的“天才”来到首都以后,万一自己能借着这个好记性跟人家卖个好,以后或许还能跟着吃点挂落,这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就这样,在老领导的默许,教育部长的领会,下属干事的协同下,苏秋月这本就会因为考出了全国独一份满分试卷而受到瞩目的情况,就这样彻底被敲定了“大肆宣传,全国知晓”的宣传方针,成为了在各省市自拟试卷情况中,根本无法和其他省市状元进行横向比较的,一个将会被全国人民记住的,全国状元。   于是,就在苏秋月本人还不知情,甚至连考试成绩和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拿到手的时候,各个报社的记者都已经摩拳擦掌,等着发通稿来好好宣传她这个“全国状元”了。   ……   “事情的全过程就是这样,在我们邮局这边收到全国高校发过来的录取通知书以后,我们就先把苏秋月同学的录取通知书和考出了省城前十名好成绩的学生一起都单独归拢了起来,准备跟教育局还有宣传部的人好好策划一下到时候的宣传工作,而探讨出来的结果,就是由我们邮局先暂时保管好录取通知书,就把原本的信封换成了现在只写了编号……编号是按排名写的。然后由教育局和宣传部以及咱们省城的各个报社记者们一起搞个交接发布会,到时候让咱们省长和省书记来亲自为苏秋月同学送上录取通知书,再由下面各级领导来负责其余几位考进了全省前十名的同学的录取通知书发放。”   邮局的赵主任说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却还没有停下对于今天这次乌龙事件的解释:“但就在我们在商量交接仪式时间的时候,小吴这个愣头青就把单独拿出来的这十份录取通知书和他要送的东西给搞混了,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本来这件事情我们也是想要尽快通知苏秋月同学和你们二位家长的,但这通知书是上午才刚到的,所以……”   听到这里,苏有粮和田凤娟人都傻了。   阿巴阿巴半天以后,两个人才终于给面前这位嗓子已经冒烟儿,说来说去说完了就等着他们两口子给个反馈的赵主任一个反应。   苏有粮:“全省状元是苏秋月,我闺女?!!”   田凤娟:“我闺女是全国第一,还是满分?!”   赵主任:“……”   合着我说了这么半天,你们就记住这一句?!   这个时候,苏秋月主动给对方递了个台阶,问道:“那赵主任我能请问您一下,既然我作为全省第一的录取通知书是和省内前十名的一起单独放着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送到我家来的两份通知书里有一份是别人的?可如果是别人的,为什么会被送到我家的地址来呢,尤其是刚刚这位同志还再三确定了地址就是我家。”   面对这个问题,赵主任虽然成功避免了自己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却无人回应关注的尴尬处境,却也陷入到了更深的迷惑中。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苏有粮和田凤娟身后响了起来。   只见林七迎着苏有粮、田凤娟迷惑的眼神,赵主任诧异的目光,和苏秋月震惊的模样,从一直站在小苏家一家三口身后的位置走了出来。   他说:“另外一份录取通知书,是我的。”   ……   这,注定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或者说,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多出来的这份录取通知书,是林七你小子的?!”   还没能将苏秋月在这次高考中考了第一名的事实消化完毕,苏有粮就又听到了林七的话,整个人都傻了。他只觉得自己手里捏着的这两份明明是轻飘飘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录取通知书一下子就变得沉甸甸,让他多多少少是有点腿软了。   苏有粮不可思议地问道:“不是,你小子啥时候报的名,参加的考试……不对,高考那天你说有事没能过来送秋月的时候我就纳闷来着,你小子明明对我闺女就是有意思,她有半点风吹草动你都能知道,可偏偏就是高考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连照面都露过。闹了半天,你小子是也去考试了?!”   田凤娟也忍不住开口道:“刚刚赵主任说信封上面的编号是按成绩排名的……小七,你考了全省第七名啊!这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你咋一直都不跟我们说啊。刚刚也是,你叔一直问多出来的那个录取通知书是谁的,你咋还不承认呢?”   林七解释道:“参加高考也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因为怕落榜,所以就没好意思跟你们说……”   说着,他又略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开口解释着自己刚刚为啥没有认领那份录取通知书的原因:“我其实刚刚就想说来着,但一方面是信封上面没有写名字,我不确定那个到底是不是我的,一直到秋月强调了地址的问题以后,我才确定是我的。另一方面也是大伙儿都在说话,我,我一直也没机会开口……”   没机会开口?   田凤娟想了想刚刚自家男人这嘚啵嘚啵半天没消停,后来又过来一个赵主任嘚啵嘚啵一长串没停顿的状态,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写编号弊端的赵主任担心再次搞混,开口提议道:“不如,我们直接给信封打开看看?信封上面没写名字,里面的录取通知书肯定会写。”   “这个主意好!”苏有粮认同了这个说法,他可是很期待看看自己这考了全省,不对,是全国第一名的闺女的录取通知书是啥样儿呢。   说着,大伙儿就都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看苏秋月,又看了看林七,等着他们俩的同意。   林七看向苏秋月,道:“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苏秋月紧跟着林七的话,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同意以后,又道,“你们先看吧,我就不看了,反正等会儿也要拿走不是吗?那我还是等回头那个什么交接发布会以后,录取通知书彻底给我以后再看,正好我这站了半天也累了,就先回屋了。”   说完,苏秋月看也没看林七,直接转身进了院子。   苏有粮和田凤娟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只真的以为苏秋月是站得有些累了,都没顾得立刻打开手里的信封,满足他们对录取通知书长啥样的好奇,关切地开口嘱咐道:“闺女你赶紧进屋歇着吧,屋里头有花生瓜子巧克力,还有你妈(我)昨天新做的槽子糕,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点槽子糕啥的垫补两口,等会儿咱们一块去国营饭店吃烤鸭!”   “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不饿。”苏秋月回了一句话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主任看着苏秋月这个从知道自己考了全国第一名以后就没有半点意外与激动情绪的小姑娘,也没察觉到她情绪上有啥不对,反而不住对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称赞了起来。   “苏同学不愧是能在高考中取得全科满分成绩的人,光是这种遇事不惊,处事不慌的气质就很难有人能够做到。这要是换了我家那个混小子,别说是全国第一,就算是考了个全班第一名,也得激动兴奋,外加嘚瑟好长时间。可一看苏同学的表现,我这才算是真正见识了,啥叫真正的好学生啊。”   这话说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哪怕是再矜持,怕表现得太过激动给闺女跌面子,也还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可是全国第一名。要是搁以前还有家谱、祠堂的时候,这都是能被记到家谱里的喜事,也是得开祠堂祭祖,全族都跟着一起庆祝的大事!   不过,没有祠堂也没有家谱也没事儿,苏有粮在小心翼翼拆着写着“壹”的信封时,心里头就已经想好了。反正自己这已经跟靠山屯的老苏家分了家,没有家谱他可以从自己这辈,自己给自己写一个。到时候,这在上面写啥还不都是自己和田凤娟还有苏秋月说了算,绝对是想些啥就写啥啊。   然而,还没等苏有粮继续往下想呢,田凤娟就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爸,你想啥呢,咋还不赶紧给信封打开?磨磨蹭蹭的,给我,我来!”   苏有粮:“……”   家谱啥的,还算了吧。   万一真的传下去,后代子孙看得却都是今被老婆骂,明天又被老婆骂的内容,就太丢脸了。   于是,在田凤娟正端详着信封里面那一张来自首都庆大的录取通知书,忍不住为上面写着的“苏秋月同学,你已被我校[数学系]专业录取,学制[四]年,请于9月12日前携带本通知书到[首都庆大校区]报道”内容激动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粉碎了苏有粮的那一颗,被自己骂到心碎的玻璃心。   田凤娟:碎了的玻璃也别扔,留着卖钱吧。   苏有粮: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爱我媳妇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关注点放在录取通知书上的时候,同样拿着被苏有粮塞过来的,装有录取通知书信封的林七却没有打开它,而是拿着它一起往回走进了院子,朝着苏秋月的屋子,走去了。   ……   屋子,在只有苏秋月能进入的系统空间里,作为空间里的土著居住者,9527看着之前在高考的时候还义正言辞地说等她考完试以后绝对不会再进入系统空间一次,现在却四仰八叉躺在自己小床上面的宿主,非常担心自己心爱的小床的安危。   对此,原本想要嘲笑苏秋月自己打脸,顺便告诉她flag不能随便立的9527在看到她不算和善的表情以后,非常识时务地改变了主意,甚至还换了一个温柔的语音包,打算兼职当个知心系统。   “宿主,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要不要和本系统说一说,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   “宿主你是在为了林七同志而忧伤吗?”   “……”   “宿主你,你能不能从我床上起来?”   “……不能。”   苏秋月直挺挺地从9527的小床上坐起来,没有理会对方的哀怨,幽幽地开口说道:“哥哥参加高考了,还考了省城的第七名。”   “这不挺好的一件事情嘛,林七同志是个有追求的人呢。”破罐子破摔的9527故意刺激苏秋月说道,“宿主你是担心他从来都没怎么学习就考了第七名,觉得心里不忿,嫉妒他?”   “怎么可能!”苏秋月瞪大了眼睛,对9527的话很是不满意地反驳道,“哥哥能考上大学是天大的好事,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嫉妒他呢!”   “那你就是在生气又担心于林七同志背着你参加高考的事情。”9527一针见血道,“你生气他没有告诉你,又担心他是对你有所保留有所芥蒂,觉得他不喜欢你了,是在疏远你!”   “我没有!”苏秋月矢口否认,“我只是、只是觉得他,觉得他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看出苏秋月在强装镇定的9527嘿嘿一笑,翘着二郎腿道:“人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很正常?宿主你也有不能告诉林七同志的秘密,比如本系统的存在你就不能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是宿主你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疏远别人啊。”   “可参加高考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是秘密?”苏秋月终于也还是忍不住承认了刚刚9527的话,声音低落地说道,“哥哥参加了高考却没告诉我们所有人,故意隐瞒了这件事,这不就是不想被我知道的意思吗?”   “本系统以为,林七同志将宿主你家的地址作为录取通知书发送时收件的地址,就说明他本来就没想瞒你。”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呢?”苏秋月很难理解林七这自相矛盾的行为。   这个问题让9527这个不管想不想,也要和宿主朝夕相处的系统也不由得觉得头很大。   尽管9527十分清楚苏秋月是个有的时候会突然犯轴劲儿的人,也知道她对于感情的事情和自己一样是一窍不通,但它没想到自己这平时看起来挺精挺鬼的宿主在面对林七的问题上,竟然还不如它一个连感情枢纽都没有的系统敏锐。   “这就是书上说的,恋爱会使人头脑不清楚,也会降低智商的情况吗?”9527不免幸灾乐祸地说着。   苏秋月没能在第一时间听清楚这句话,连忙问道:“9527你刚在说什么?什么不清楚?”   “没,本系统什么都没说。”   面对苏秋月的追问,求生欲十分强的9527表示:“其实如果宿主你真的这么迫切想要知道原因的话,或许你可以直接问他,而不是自己猜测……这一点上,我们系统就要比你们人类要坦诚得许多,我们从来不会胡思乱想。”   “不,这不一样。”苏秋月想要反驳9527对于“人类坦诚与否”又“是否热衷于胡思乱想”的话。   可还没等她开口,一旁已经蠢蠢欲动许久的9527就偷偷按住了系统空间里的“强制退出”按钮,直接给一直霸占在自己小床上的苏秋月强退踢出了“聊天室”。   看着被迫苏醒的宿主,和已经在门外敲门的林七,9527哼着小曲儿,躺回了自己心爱的小床上。   心想,如果研发者女士知道我在帮助宿主学习之余,还帮助她解决了感情问题的话,她一定会奖励我!   被强制退出以后,又要面对林七,却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苏秋月:呵呵,9527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收获奖励的机会的。因为,在那之前,我会先锤爆你!和你的小床!!   ……   参加高考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林七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事情中,做过的最冲动的事,没有之一。   而促使他做出这样决定,也真正为此行动起来的□□就是苏有粮同他的那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那天,苏有粮和林七说了很多很多,有从前的往事,有现在的惆怅,也有对未来的憧憬,还说了不少关于苏秋月有关的事情。   但说来说去,他话里的意思也都是希望林七能够放下从前的事情,开始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和不管未来如何,他也都是小苏家的一份子,是他们珍惜的家人。   “再过几年,叔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这几年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也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不能总困在靠山屯那里不挪窝,要是你爹妈知道了,他们也都是会心疼你的。但他们现在不在了,你得学着自己心疼自己,你要是连自己都不会心疼的话,你还咋去心疼更别人呢?”   这句“自己不会心疼自己,就不会心疼别人”的话被林七翻来覆去记了好久,也念了好久。   林七生来富贵,自小生活在富庶又不失学问的地主家庭里,父亲当年曾出国留过学,母亲也是出自名门,文学造诣不俗,祖父、祖母虽是地主,却从来没有剥削过任何人,是出了名的良善,外祖父、外祖母则是民国时期的望门,钱财不缺,且还是书香世家。   可以说,在他失去他的家和家人以前的那几年,林七是不缺爱的。   相比较那个时候许多人都还在挨饿受苦的情况,他的日子是真的比旁人强太多太多了。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会心疼自己,也会心疼别人的。   只是,有一句话可能真的没说错。   ——人这一辈子,不是先甜后苦,就是先苦后甜。   林七就觉得自己是前头的日子过得太甜了,才会叫他后来变得那样苦。   所以,在面对苏有粮那一双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时,林七是真的怯了。   他不怕苦。   但他怕现在甜了,后边儿就又该苦了。   而也是因为林七怯了,所以在面对苏有粮时,他只能低着头说:“叔,您刚说的话我听了,也都听明白了。但能不能,能不能容我想想,容我多想想再告诉您答案?”   告诉你,我要不要去首都。   也告诉我自己,我还能不能喜欢秋月。   然后,他偷偷报名了高考,又偷偷买了许多复习资料,再偷偷参加了高考。   顺便,还在考场的时候,偷偷拜托了一位老师去帮不认识路的苏秋月。   林七想证明自己可不可以走出这些年画地为牢的圈,也想给自己一个哪怕苏秋月不喜欢自己,他也能死皮赖脸守着她,跟着她一块儿去首都的理由。   ——他成功地走出了这个限住自己多年的怪圈。   也成功考上了自己在填写志愿时,犹豫了许久许久,最终也还是填报的那所学校。   所以……   他是不是也可以,继续追逐她了?   站在苏秋月房间的门口,林七想要敲开这扇门,得到一个答案。 第96章   表露心迹这件事吧, 说容易也真容易,说难也是真的难。   容易在于心动的讯号是早就已经明了,这种喜欢的心情, 真的是无需太多措辞就能被人一览无遗,只一开口就满是浓浓的情谊, 最是打动人心。   可它难也难在这里。   越是珍惜就越是小心, 越是小心就越是不敢轻易表达爱意。   尤其是像林七这样, 同苏秋月一直以来的相处走的都是邻家大哥哥路线,对她是比亲哥哥还要好, 一直死守着自己的心意怕唐突了对方, 可也因为藏得太好了,是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意,怎么扭转身份与相处模式了。   更别说, 林七面对的,还是苏秋月这个头几年一心忙着学习改变命运, 这几年又越学越来劲,说着就要去首都上大学的钢铁直女。   她是真不开窍啊!   为此,林七这份早早就揣在心头的爱慕是硬生生被自己和苏秋月的人设给延长到了如今俩人年纪都已经彻底符合了平台所要求的的“未满十八岁不得私定终身”的规定, 甚至到这个时候, 没能早恋的林七都还没能“恋”上呢。   “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林七站在苏秋月房间的门口, 捏着手里一会儿还得让门口那个邮局主任带回去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是忐忑得不得了,犹豫了好久, 不光没敢敲门, 还没能忍住不停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的话。   实际上,在刚刚开口承认录取通知书是自己的事情发生以后,林七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秋月那在意外、惊讶的情绪意以外, 所流露出来的那么一瞬的,一种近乎的不敢置信的低落反应。   最开始,林七还不能十分确定。   但随着苏秋月突然的离场,和没有同自己对上一个眼神,说过一句话的言行举止,却叫林七确定了自己刚刚所捕捉到的情绪是真实发生在苏秋月对自己身上的事实。   这让他有些茫然与失落,也为苏秋月这样的反应而感到不安与无助。   看着苏秋月径直回去院子,进到屋里的背影,林七努力朝着积极的,更利于自己和苏秋月关系的方向分析……或许是在生气我隐瞒了高考这件事?   对此,林七只能努力让自己因苏秋月的行为而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在心里不停地想着,告诉自己,就算是自己紧张到无法表露心迹也没关系,他也一定要先让苏秋月成为第一个看到自己的通知书的人。   ——起码,也要让苏秋月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跟她一起去首都,也是真的有了能坦荡同小苏家一起出发的理由,和勇气。   而就在林七在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心理建树,终于有了敲响房门的勇气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   在被9527强行从系统空间里踢出来以后,苏秋月在愤怒之余,也意识到这个狗比系统话里说的“直接问林七本人”这句话是啥意思了。   因为,林七就在她屋门口。   至于苏秋月是咋发现门外那个还自以为脚步很轻,不会被发现的林七的呢?   苏秋月:谢邀。我屋的窗户拉着帘,外面是个晴天。他来回来去跟我门口和窗户那里徘徊,除非我瞎,不然不可能看不见他走来走去所挡在窗户那里的影子。   原本苏秋月还想等林七主动敲门,但等来等去,她看得林七这转悠悠的样子看得都有些眼晕了,也没能等来这人停下来敲门。   这进退两难的情况,可以说是给苏秋月愁坏了。   屋外头,林七犹犹豫豫地转圈走。   屋里头,苏秋月也同样不知所措。   苏秋月搔头抓耳:“9527你别装傻,快出来帮帮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拜托!”   9527打了个哈欠:“本系统以为,以退为进并不适合宿主你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主动出击。”   “你要我主动把门打开?”苏秋月有些犹豫,“可是打开门以后我要跟他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一切内容。”9527在床上翻了个身,“难道宿主你不好奇;林七同志考上了哪所大学,为什么要瞒着你去参加高考,原因什么?还有,你不想知道他现在徘徊在你房间门口又是为什么吗?   苏秋月:“想!但是……”   9527看着如此迟疑不果断的宿主,直接换了一个运动会激情演讲的语音包,鼓励苏秋月道:“山不过来你就过去,喜欢不喜欢的,说开了就行,反正宿主你和林七同志都是要去上大学的人,大学是要住校的,就算是对方不喜欢你,你也不用觉得尴尬,只要避免见面就可以。”   “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   系统的话的确有鼓励到苏秋月,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按照苏秋月对9527的了解,除了学习以外,它真的是鲜有这样好心肠的时候,这一个劲儿地劝自己跟林七把话说开了,不会是有啥阴谋吧?   为此,苏秋月狐疑地看着9527,试探道:“9527,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热心地帮助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我也可以像你帮我一样来帮助你实现啊。”   听到这话,9527一双豆豆眼跟着亮了亮,说道:“本系统希望宿主你——以后不要再睡我的小床了!”   “???”苏秋月一脸茫然,“就这?”   只听9527认真道:“其实宿主你要是想躺的话也可以,但真的请你不要再在我的床上仰卧起坐了,你的体重和我的体重完全不成比例,我的小床承受不住你的反复无常。”   说着,这个平日里总是狗里狗气的系统还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宿主你不知道,我们系统不像你,初始配件是除了一张小床以外就啥都没有了……除非,你能加倍学习,给系统空间提供更多的动力,到时候我还能中饱……不是,能跟着一起享受更好的福利待遇。”   听到这里,苏秋月心想:就知道9527你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叫我不躺你小床的简单愿望。果然,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你就是个中间商,想赚我努力学习“修缮”系统空间的差价!   然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说走嘴的9527还在继续假哭假嚎。   苏秋月:“……”   行吧,狗比系统成当代小白菜了。   想哭就哭吧,系统哭吧哭吧不是罪!   ……   或许是因为9527哭得太难听,又太能絮叨,也可能是苏秋月真的将系统说的话听了进去,并付诸行动。所以在林七又来回走了一圈以后,坐在屋里头的苏秋月是真的等不下去了,直接大跨步几步走到门口,“刷”的一下,就从里头把门给打开了。   “秋月?”   “哥哥。”   “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个人同一时间开口,又在相互迟疑了片刻后,再次异口同声。   林七道:“我参加高考是想跟你一起去首都,是想给你个惊喜。你,能不能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   苏秋月:“哥哥,我不想你再当我哥哥了——”   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了。   他们都在用沉默,努力消化着彼此话里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林七像是明白了什么,倏地将刚刚想要递出去的录取通知书藏到了身后,就像是他极力想要掩藏起自己为苏秋月话里意思所引发的痛苦情绪一样,说了一句“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以后,便想要离开这里,以免自己太过狼狈。   但林七没能走成……因为,苏秋月拉住了他。   只见苏秋月难得刁蛮地拉住林七的衣袖,嗔怪道:“哥哥你干嘛去,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你刚说的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啥意思?你就算是想跑,也得先把话说明白才行!”   “你、你不是说,不想我给给你当哥哥了吗……”说话间,林七的声音显得格外滞涩,似乎是因为难过,而不知道在怎么继续把话说下去,只能别过头,不想让苏秋月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但事实上,被拽住衣袖的林七若真想走,又怎么可能挣脱不开苏秋月的力量?他只是不愿意见苏秋月生气,哪怕她说了等同于是拒绝的话,林七也还是,舍不得她难过。   不过很明显,苏秋月并没有难过,只是表现得有些着急。   “哎呀,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吗!”被林七的话说得是又急又恼又羞的苏秋月在拽着他袖子的同时,更是气得直跺脚,“我的意思是……是说不想你给我当哥哥,但你品,你细品,这意思不就是想你做我的、我的……”   这个时候,从墙角那边钻出一个梳着马尾辫,穿着红褂子的女同志,直接喊道:“秋月她的意思是想让你做她的情哥哥!”   苏秋月:“!!!”   林七:“……?!”   意识到自己台词被抢以后,苏秋月立即脱离了刚刚的羞涩状态,朝墙角那边跺了跺脚,喊道:“孙小红?我就知道是你!!!”   是的,这一嗓子来自于过来跟苏秋月分享自己和赵小明在今天领了结婚证以后,又收到了省城大学录取通知书双喜临门好消息的孙小红。   被发现的孙小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地从墙角那边走了出来,还不忘朝身后招了招手道:“行了,赵小明你也快出来吧,那怀里头捧着的喜糖都快掉地上了!”   听到招呼,赵小明捧着一怀的喜糖,朝又羞又恼的苏秋月和仍一脸呆滞的林七嘿嘿笑了两声,学着孙小红一样,朝身后努了努下巴道:“叔,婶儿,你们二位也出来吧。”   蹲在墙角后面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就这样被赵小明给“供”了出来。   然后,就见苏有粮和田凤娟同样朝身后比划了两下,明显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地说道:“行了赵主任还有邮递员小吴同志,你们俩也出来吧。”   从墙角后面走出来的赵主任和小吴邮递员:“嗨?”   苏秋月:“……”   林七:“……”   告白现场被当中围观怎么办?急!在线求!!! 第97章   见苏秋月和林七全都绯红的小脸蛋, 苏粮和田凤娟也就知道俩孩子对彼此的想法了。看起来,们是误打误撞,撞破了告白现场, 整得俩都好意思了。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大伙儿都觉得他们几个人刚刚听墙角的行为是真的有些出格了,连忙互相招呼着彼此, 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孙小红、赵小明, 还赵主任和小吴邮递员都想离开墙犄角里, 去堂屋,好能给苏秋月、林七两薄脸皮的小年轻腾出真情告白的时间, 让他们能把话说开了, 也省得真给俩小孩逗楞得恼羞成怒,再把喜事变坏事。   所以,苏粮和田凤娟两位同志, 你们能不能把步调走得更快些?就算是你们想继续留在这里,也让我们先走好伐?   趁这个时候, 孙小红不免有些为刚刚自己因太过着急嘴快了一步而打断了苏秋月真情告白的事情而有些讪讪的,但她也不忘将功补过,回头认真说道:“那个秋月, 你和你这位……哥哥, 嘿嘿, 你们俩继续,继续聊,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 别介意啊。”   赵小明跟着点头:“对对对, 小红说他是你情哥哥这事儿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才刚刚调整好情绪的苏秋月:“……”   这山上的笋都让这俩人给夺完了吧?这简直是,误交损友啊!   似乎是因为苏秋月看过来的眼神太过犀利,他们俩也担心她会跟们秋后算账, 所以在成功给苏秋月和林七又说得面红耳赤以后,孙小红快速将喜糖留下以后,就直接拉着赵小明溜了。   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白鸽他们也都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说想等过日子家里头办完升学宴以后咱们再一块吃个饭,时间暂时定在了下礼拜六,秋月你可别忘了来——”   在听到孙小红说他们都考上大学以后,苏秋月原本紧绷的小脸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回道:“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到!还有,祝你们俩新婚快乐!”   在目送着孙小红和赵小明离开以后,苏秋月看了一眼还站在墙犄角那边没动弹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的赵主任和小吴邮递员,心里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被当中围观而半路夭折的心动而感慨。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而让苏秋月在面对林七和以每步都要走上至少一分钟,走到正屋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的亲爹妈时,自心底里涌现出了一种“有点累,也无所谓”的勇气。   苏秋月心想:不就是说个喜欢,告个白,林七要是不接受我们俩就说拜拜嘛,有啥好纠结犹豫不敢开口的,那不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来,再等对方给个回答不就好了。   想到这,苏秋月在心里头给自己壮了壮胆,直接看向林七说道:“刚刚孙小红说的没错,我不想让你当我哥哥了。因为,我想你给我、给我当、当情哥——”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林七已经涨红了自己那一张天生冷白皮的脸,没有半分犹豫地回答道:“我也喜欢你!我也想做月儿你的,你一辈子的情、情……革命战友!”   林七实在有些难为情,尝试了几次,结结巴巴地也还是没办法自己将突然扭转,“情哥哥”三个字说出来。   但他似乎也是担心这样的表述会让苏秋月不满意,慌乱之中,又将自己拿在手里,险些浸了手掌心汗水的信封递给了对方,无比郑重地说道:“月儿,这、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我把它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去首都,去庆大学习!”   原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林七因为得知了苏秋月一直以来都将庆大作为目标,并直接填写了庆大作为高考志愿这件事情以后,就在轮到他自己报考志愿的时候,直接放弃了他原本只想要考上首都学校就行的念头,破釜沉舟地也在自己的志愿表上面填写了[庆大]这个能和苏秋月同进退的选项。   尽管林七知道,以苏秋月的能力,考上庆大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对于自己这个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就没再接受过正统教育的人而言却是难上加难的学校作为自己的目标。   这是林七给自己提出来的要求。   一个考不上庆大就没资格同苏秋月一起去首都的门槛儿。   因为在林七看来,苏秋月配得上更好的。   在遥远的首都,在洋溢着青春的校园里,会有无数个和苏秋月志同道合,愿意为国家挥洒热血的年轻人行走在其中。同样的身份会让他们会有太多太多的共同语言可说,有许多许多相通的特质与美好的未来。   他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可以一起在教室里探讨课堂上的知识,可以一起相约成立小组、社团,一起学习奋斗。   可林七呢?   作为一个有着“地主”这一个在政治成分和背景上永远都抹不去污点的人,林七如果不努力,又怎么能、怎么敢去和他心目中如同皎洁月光一样的人去说喜欢呢?   ——他连同苏秋月并肩的机会都没资格。   也因为这些现实因素,这些残酷却也真切摆在自己和苏秋月之间的现实因素,林七才会想要考大学,才会竭尽全力地学习,才会破釜沉舟地选择报考难度最高的庆大。   他不想只是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却根本不愿意努力,说着只要是个首都学校,哪怕是专科也行的话,然后成为一个永远都无法匹配苏秋月,却还死死扒着对方不撒手的人。   甚至在林七看来,哪怕自己真的考上了庆大,在面对苏秋月的时候,他也还是会忍不住自惭形秽。   这是时代赋予一个人在成分上的自卑。   也是感情中惯有的患得患失所造成的。   所以,哪怕是苏秋月说出了等同于是喜欢的话,林七也还是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表现出自己最为真诚的内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林七手足无措想要通过言语,说出更多能够表达自己真实内心的时候。   苏秋月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信封。   迎着林七那一双充满了爱意又躲闪的目光。   她说:“你的真心,我接到了。”   这是一个普通到随时会被人忘记的一天。   却是林七的爱意被认可,人被救赎的一天。   ——他接到了。   属于月亮的光。   而就在苏秋月张开手臂,等着跟从“哥哥”升级为“情哥哥”的林七来一个深情又内敛的拥抱的时候,从刚刚就一直被田凤娟按着不许出来的苏有粮实在忍不住了,跳了出来喊道:“等到今年十月份秋月才满18岁的,现在不许抱!”   苏秋月:“……”   林七:“……”   这,也知道该说是平台真的是很严格,还是说是苏有粮很严格。   但管咋样,两个刚刚互表心意的小年轻也还是非常从心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由苏有粮监督的情况下。   苏秋月:伺机而动.jpg   林七:偷偷摸摸拉小手.jpg   苏有粮:123木头人,谁动屏蔽谁.GIF   ……   提问:没了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话,告白以后要干什么?   苏秋月:谢邀,拆信封,看录取通知书,和对象一起努力学习。   作为新鲜出炉的情侣,苏秋月和林七也终于在确定关系的几天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赧与喜悦。   像是此刻,他们俩这时不时抬头互相看一眼,抿着嘴偷偷笑了笑以后,再又不好意思地把头别过去的样子,可以说是和不久之前两个人还沉默以对地坐在正屋里头,谁也不搭理谁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免为他们感到高兴而偷偷窃喜着。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想开了但还没看开的苏有粮。   之前还劝林七主动跟自家闺女把话说开,还邀请他跟小苏家一起去首都的苏有粮在这个时候是全然换了态度,看向林七的眼神里是充满了审视与警惕,仿佛苏秋月是个小绵羊,而林七是个随时会把她叼走的狼崽子一样,却可惜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完全没能阻止住林七和苏秋月之间含情脉脉,又两情相悦的对视。   苏有粮:好气哦!   他的这个反应着实是逗乐了这几天没怎么关注闺女的田凤娟,全程都在憋着笑意看苏有粮又急又恼又忍不住对这俩人很是看好所产生的的矛盾表现。   偷偷又看了一会儿闺女和林七之间的小互动,和苏有粮在旁边故意喘粗气的声音以后,田凤娟这才引了一个话题出来,成功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田凤娟开口向林七问道:“说起来,我和你叔现在就知道小七你在这回高考中考出了省第七名的好成绩,还不知道你被哪所学校录取了呢。秋月是已经确定去了庆大,但你的录取通知书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邮局的赵主任又给带回去,得等到后天省里头为你们这些孩子办表彰会的时候才能知道……你报的学校,是在首都的学校吗?”   面对这个问题,林七先是看向已经在之前就看过自己录取通知书的苏秋月,和她默契十足地抿着嘴笑了笑,后又下意识挺了挺腰杆,对提出问题的田凤娟,和看似不好奇实际上已经竖起耳朵的苏有粮回答道:“是在首都的学校。而且,还是和秋月在一个校区的,首都庆大。”   庆大?!   “小七,你真的也考上了庆大?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个回答让苏有粮和田凤娟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可这样好的事情,你咋没在张主任来的那天就跟我们说啊?还有,之前你报名参加高考也是,这都应该跟我们说,到时候我们也能为你准备营养餐,帮助你更好迎接高考的。”   林七也知道自己之前背着苏有粮、田凤娟还有苏秋月参加高考的事情容易被误会,便连忙解释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考上庆大,担心说了以后没考上就有点吹牛皮的意思了,所以一直就都没好意思跟叔和婶儿你们二位说。而且,我被录取的专业并不在国家教育部优先录取的专业,是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   “你的专业哪里冷门了!”   苏秋月就不爱听林七这妄自菲薄的话,尤其是他不自信的内容还是自己最近仍在继续研究的。为此,苏秋月直接越过林七,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说道:“爸妈,哥哥他被录取的专业是庆大的机械制造系,是一个可厉害的专业了,只要学好了就能给国家效力呢!”   “机械制造?”苏有粮和田凤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太能理解这个专业是干嘛的。   “这个专业的主要学习内容就是……”   苏秋月有心想解释,可又碍于解释专业所学内容的话要比这个专业名称还要难的原因,便只能说道:“就是制造,像是咱家里头的收音机啊,还有照相机啥的……反正就是那种可以制造出很多东西的专业。”   果然,这个解释一说出来,就让苏有粮和田凤娟恍然大悟了。   听明白以后,苏有粮不由得疑惑道:“那这个专业很不错啊,咋还会是个冷门专业?”   田凤娟也纳闷:“是啊,这个专业听上去可是能当传家宝的手艺活,现在的孩子是都不愿意学手艺了?”   虽然苏有粮和田凤娟对这个专业的理解和它实际教授内容有些偏差,但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人是直接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要知道,机械制造可以说是庆大最早成立的工科系之一,始成立于1932年,是一个经历过时代变迁,不断打磨却越发坚韧,且拥有极大发展潜力的专业方向,也是现在的华国所短缺,并需要培养的,以推动机械研究、制造进步的稀稀缺行业。   但就是这么一个本应该被大力培养的专业,却成了恢复高考以后,因教育部大力推广对于医学、师范和农业学校和专业,而成了同为第一届第一批高考生眼中,一个谁都不愿意欧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愿意冒险而故意忽略的冷门专业。   当然,这并不是说医学、师范和农业就不重要。   只是在同9527捆绑,见识了系统空间这样奥妙的世界以后,苏秋月随着自己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全面,便觉得自己心里头像是攒了一口气一样。   ——她想要通过自己,通过华国千千万的青年的共同努力,让自己的祖国变得强大,变得越来越强大。   而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医学、教育和农业当然是不可或缺的基础条件。但如果没有先进的技术,没有发达的武器,没有可以捍卫领土,也威视他国的底气,再好的医学、教育和农业的发展,也只会让这个国家成为没有牙齿的老虎,成为被觊觎、被侵占的对象。   所以,科学研究是必须要的。   尽管现在它还没有被重视,没有人们的关注和了解,但苏秋月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像是深埋在海水里的宝藏一样,被人们发现、挖掘并热爱!   当然了,这些还只是苏秋月自己内心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还需要她去努力、去验证,通过这些去换来收获与回报,并达成她所思所想的目的,强大自己的祖国。   而就在苏秋月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些的时候,一旁的苏有粮和田凤娟早就已经换了一个新的话题说了起来。   只见苏有粮对林七露出了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过的笑脸,亲切地说道:“考上庆大好啊,这样你和秋月就可以一起去学校报道,住校的时候互相也能有个照应,我跟你婶儿俩人也能放心你们两个孩子的相处了。”   是的,苏有粮在这几天不知道林七被录取学校的时候,每天想的除了是防着这小子行为不轨,做出点啥冲动的事情以外,思考的就是他和苏秋月要是没在一个学校,会不会怀有二心,对着校园里那些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看花了眼的“异校”情况了。   但现在知道林七也考上了庆大,俩人在一个学校以后,苏有粮这心情就又变好了,拍着林七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还挺有本事的,就只是在考前学了一个多月就考上了庆大,你说这要是让大队里头那些没考上的知青知道了得多气人!不过他们也的确没法和你比,你可是从小就跟着家里头念书读报的孩子,尤其是你父母”   苏有粮道:“你爸……你父亲他那可是咱们这边最早一个出国留学的人,我记得当初学的好像也是个啥高深的玩意儿,你母亲也是书香世家,当年还教过队里头的学生背诗呢。”   过去这么多年,多少也释怀了的林七并不介意任何人用平常的语气提起自己的父母家人,便接着苏有粮的话茬说道:我父亲他当年出国学的是物理,母亲她擅长的则是外语,本来在……出现以前,他们已经受到了省城大学的邀请,想要他们去那里任教老师,只是……”   沉默片刻后,林七才又说道:“不过,这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听出对方话里略有些伤感意味的苏有粮连忙说道:“哎呀,总之你父母真的都是特别厉害,你也是随了他们的聪明脑瓜,考上庆大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林七摆了摆手,道:“叔你就别夸我了,我也这也是侥幸。非要说的话,我这还是看了秋月写的那套教材才考上的呢。”   这话说得苏有粮爱听。就在他正准备继续就着教材和后天的表彰会跟林七继续唠下去的时候,田凤娟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心里头那些分分钟也放不下的赚钱小九九。   “小七,你考上大学,还是庆大这件事情是个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婶儿刚刚想了,等过些日子我跟你叔就联系人,也给你和秋月俩人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升学宴!虽然咱们在这和大队里头也都没啥亲戚朋友了,但你叔和你婶我们俩,还有秋月在省城都认识了不少同事和朋友,到时候也正好能借此机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你觉得怎么样?”   田凤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借这次升学宴把苏秋月和林七的事儿给定下来。   实际上,早在他俩人互表心意的时候,田凤娟就看出来了,这俩孩子是早就已经情投意合,只是都习惯了平常的相处,一时半会儿谁也都没能察觉出来,才造成了之前他们俩之间险些误会的事情,但只看这几天苏秋月和林七俩人的相处就能知道,这俩孩子如果未来不能跟彼此结婚,那场面就相当没办法收拾了。   当然了,田凤娟说这些话倒也不是想给他们俩捆住,更不是想急于求成,催着他们俩干啥。她就只是想从中推波助澜一把。要不然的话,真要等这俩孩子再像告白时候那样磨磨唧唧的,那这俩人估计能谈一辈子对象也不提结婚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看着坐在对面,白净的脸上已经染上一抹绯红,明显是听懂了自己话里意思的林七,又看了看还坐在那儿眼神发愣,想来还在发呆的苏秋月,心里不住地感慨。   她想:这可能真是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像是她闺女这天马行空又特立独行的性格估计是只有林七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而林七这个孩子的敏感和略显极端的性情,以及为人诟病的家庭成分,也只有秋月这个孩子能在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就没有半点怵头的往前凑,叫林七能够为她而收敛。   为此,田凤娟在想清楚这些以后,是毫不犹豫地将关注点放在了苏秋月身上。   “闺女,对于升学宴的事情,你怎么看?”田凤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闺女,试图得到她一个和林七差不多的反应,以证明她能够明白举办升学宴的意思。   “我怎么看?”   苏秋月眨巴眨眼,认真思索了一番以后,非常直女地说道:“我肯定是边吃边看了。所以妈,到时候咱们要是办升学宴的话能不能去国营饭店办?不行的话,在院子里摆酒席也能接受,但一定得找个手艺好的大师傅过来掌勺!”   田凤娟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用略显勉强的声音说道:“……好,妈一定,一定给你找个手艺好的师傅。”   而回应田凤娟的,则是苏秋月的一声欢呼,和林七看向苏秋月时很是满足愉快的目光。   田凤娟:“……”   算了,孩子高兴就好。   ……   几天后,省城政府各部门联合举办的表彰大会如约而至。   苏秋月作为考出了全省第一,也是全国唯一一个全科满分成绩的,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自然是这一场表彰会上最受关注,也最为出众的一个。   在众多记者、政府人员、以及不少过来围观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面前,苏秋月平静又不是荣幸地接过了由省长亲手递交给她的,来自庆大的录取通知书,和由省□□送出的五千块钱的奖励,并同他们亲切握手、交谈,同他们一起,由拿着海鸥牌照相机的政府工作人员拍照,如实记录下了这一幕。   而一起被定格在相片的,还有除苏秋月以外的,考取了省城第二名一直到第十名的九个同学。   其中,就有在拍照的时候,特意站在苏秋月身后位置同她一起喊出了“茄子”露出了真诚笑容的林七。   这是他们俩的第一张合影。   未来还会有无数张。   等到苏秋月终于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活动以后,正想着能回家好好休息的时候,等待她的,却不是家里温暖的小床,而是簇拥上来,将她团团围住的记者采访和拍照的环节。   面对这些热情的记者,苏秋月盛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地借助这个表彰大会和热情的记者来顺便宣传一下自家“银河”复习册的生意了。   于是,在表彰大会的第二天,以苏秋月作为人物封面的报纸陆续出版上市。而在报纸内容中,除了对她所取得成绩的表扬夸赞,和她以往经历的介绍以外,被提到的最多次的,就是这一本“银河”高考复习资料。   被籍籍无名的人宣传,和被考取了全国第一,全科满分成绩的人来宣传,其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在已知高考会成为常态,第二次高考选拔就在1978年春天这个消息的情况下,银河高考复习资料瞬间就成为了可以和盛行于沪市的《数理化自学丛书》相提并论的复习资料,受百万人的追捧。   要知道,参加第一届高考的学生大概有570万人,可顺利上岸,被各个大学、专科院校录取的人,却只有27万人。这样呈现在数据上的鲜明对比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教育行业,尤其是针对高考复习资料的印刷、售卖行业,将会成为未来暴利的存在。   为此,苏有粮直接和省城教育部,以及印刷厂达成了合作关系,将手里头的资料交给了省教育局的人,以官方的身份去和印刷厂进行合作。而他自己则落得个一身轻松不说,还能从中不费吹灰之力,也不担任何风险的,获取其中的五成利润。   当然,印刷和销售范围是仅限于H省以及以下县城、公社,和生产大队。   至于H省以外的市场,和苏秋月日后再整理出来的资料,则仍旧属于苏有粮一家三口所有。   而这样稳定的收入也成为了苏有粮在决意带着全家跟着苏秋月和林七一起去首都生活,而放弃了制衣卖衣生意以后,最大的收入,也将成为他,或者说是小苏家未来去主要经营的品牌生意。   于是,在忙活了一天,终于招待完了过来参加苏秋月和林七升学宴的同事朋友以后,苏有粮在跟田凤娟俩人把院子收拾利索,回屋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爸,那等到了首都以后你也不打算再搞卖衣服的生意了?”田凤娟在听苏有粮说完这些规划以后,忍不住再三确定地问了一句。   “再看吧,反正现在是不能做了。”苏有粮多少还是有一些舍不得这个赚钱的生意,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媳妇儿你也知道,现在虽说是粉碎了四○帮,形势也没有从前那么严峻了,但投机倒把可也还是重罪。首都又是咱国家的心脏所在地,抓投机倒把这种事肯定要比省城严得多。”   苏有粮道:“咱现在手里头有钱有房有稳定的收入,闺女和林七那小子都考上了大学,媳妇儿你这边也得到了领导的推荐,能被调动去首都妇联当干事,家里头先是要啥有啥了,就没必要再像当初一样去冒险了。”   田凤娟明白苏有粮话话里的意思。   ——他这样做,是担心会影响闺女的前途。   而在想清楚这一点以后,田凤娟也看出苏有粮略有些低落的神情。她知道,自家男人这是钻死胡同里,觉得家里头这几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干,就他一个连投机倒把都不能继续做的闲人,心里头不是滋味儿了,觉得不被需要了。   为此,田凤娟搂住苏有粮的肩膀,像是俩人刚结婚时候,总爱去小河沟那边散布时一样,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是啊,咱家现在啥都有了,这些都是你给我们娘俩创造出来的。等过些日子咱们去首都,拥有了咱家的四合院以后,那家里头缺的少的东西,可还都得指望你来呢。”   “我能干啥啊。”苏有粮下意识地否认道,“再说了,那首都的四合院里头咋可能会啥也没有呢。就算是没有,那也肯定都能花钱买来,咋说也是首都啊。”   “那咋能一样嘛。再说了,闺女之前不还说想要在院子里弄个秋千嘛,那你说,这四合院里咋可能会咱想要啥就有啥,肯定要你去帮闺女弄的。”田凤娟继续用言语激励着对方。   “可,我也不会弄秋千啊。”苏有粮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不会可以学啊。”田凤娟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光是闺女的秋千,我还想要个有三个灶眼儿的厨房,方便我以后给闺女炒菜、蒸饭、炖汤全部耽误,这个也得你来!”   苏有粮终于意识到了田凤娟话里所表达的意思。   在沉默片刻后,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成。只要你们娘俩想要的,我就一定努力,保证给你们弄出来!”   “那我还想要个摇摇椅,到时候放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天儿好的时候,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   “好,到时候我弄个双人的回来,咱俩一块儿躺着晒太阳。”   “我还想要个鞋架。你给我买的鞋太多了,得有个鞋架把它们都摆起来才行。”   “那我的鞋能不能也跟你的一块摆着?”   “还得再多买几口锅和熬汤的瓦罐!”   “那得再买几个铲子和大勺。”   “还要……”   “……”   “媳妇儿你等会儿,我有点记不住了,得起来拿个本记一下。”   于是,在升学宴没结束时,才有那么一点点察觉苏有粮好像是有些情绪不对的苏秋月还没来得及找林七说这事儿呢,在升学宴结束的第二天,她就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苏有粮。   苏秋月: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爸这样的话,那等以后会是我变这样,还是哥哥呢?   林七:月儿你要是喜欢叔这样欢脱型,我也不是不可以!   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说的就是苏有粮这个“锅”,刚好遇到了最了解他的田凤娟这个“盖”。   严丝合缝,一点都不漏气的,其实就是天作之合。   而同样严丝合缝,尺寸匹配正合适的,还有林七这个“锅”和苏秋月这个“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算是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在升学宴办完的一周后,苏秋月家的门口便来来往往了不少陌生面孔,有的是过来的邻居街坊,有的是原来省一高没说过两回话的同学,还有的是随着首都日报内容中的宣传闻讯而来的记者。   总之,整个胡同都因为苏秋月这个全国第一的出现,而热闹得不得了。   “这里这里,这里就是考了全国第一的苏秋月家。”   “这里?看起来还真是平凡普通,没想到会孕育出这样的人才。”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说话了,赶紧敲门,争取能给苏秋月做个专访!”   这三个人是来自省城一家小报社的工作人员,也是最早一批过来踩点儿,想要借苏秋月这个全国第一的头衔跟着增加点报纸销量的人。   然而,就在这三个人拍了半天的院门都没得到回应的时候,路过胡同的街坊花大婶见了,连忙喊住他们,问道:“诶诶诶,你们仨干嘛的,站在别人家的门口窃窃私语是想干啥啊!”   三个人连忙解释道:“大娘您别误会,我们是报社的记者,想要来参访一下这户人家,正好您过来了,我们也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户人家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花大娘打量了一番他们以后,才说道:“你们这是想来采访秋月这小姑娘的吧?那我劝你们就别费工夫敲门了,人家一家子早就在头两天办完升学宴以后就出发去首都了,人家孩子考上的是首都庆大,庆大你们知道吧?那得早早过去准备,不能耽误报道的,咋可能还在这儿待着啊。”   “去首都了?!”三个人有些意外这个答案,连忙问道,“那大娘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还回来?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首都是啥地方啊,人家去了就不打算回来了。”花大婶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仨年轻人,好心地说劝道,“还有,你们仨要是没啥事儿就赶紧离开人家门口吧,别老站在那儿跟要偷东西是的,这粮子临出发的时候可把这房子都托付给我们这群街坊照看了,你们这穿成这样站在这儿……容易引起误会。”   自以为穿着讲究,戴着小毡帽的三个人:“……”   原本笃定自己能够才放到好的内容,在报社和领导面前长长脸,却铩羽而归,灰溜溜地回到报社的三个人是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家庭条件,能够在才刚刚收到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半个月,距离开学报道也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情况下,就带着全家人前往首都定居。   但不管他们怎么费解,苏有粮一家外加林七这个未来女婿,也都还是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准备迎接他们的新生活了。   当然,想要迎来新生活,还需要一点点的,来自于旅途的等待时间。   因为,从H省坐火车去首都,是需要不止一点点时间的。   ……   这是苏秋月第二次来首都。   不同于上一次,苏秋月在这一回是在火车刚刚开动,就直接到头就睡过去了,没有浪费一丁点的时间。除了在吃饭的时候,会跟着苏有粮他们一起去餐车包厢大快朵颐着在这个时候还非常美味的火车特色美食以外,她最多也就是再清醒那么一两个小时,用来跟苏有粮、田凤娟唠嗑,跟林七交流交流感情,说着自己那些天马行空,却被林七相信并肯定的想法。   而其余时间,则都被苏秋月用来在系统空间进一步研究自己在高考前搞定的图纸上面的内容,试图将它从一个设想,变成现实。   于是,在同林七说了一会儿话后,苏秋月见苏有粮和田凤娟也都躺下了,便也一个骨碌个子,就躺在了仍坐在床边的林七身后。   这样好像会多一些安全感。苏秋月想。   因为林七就坐在旁边,挡住了她所有可能会从床上翻滚下去的机会。   还有就是林七那让苏秋月只一眼就能看到的,他不算宽厚却足够挺拔的背影,也是让她瞬间就感到踏实的原因。   这感觉真不赖。   苏秋月在临睡着前这样想着。   然而,已经借着梦乡,进入到系统空间里,打算继续钻研自己手头图纸的苏秋月却不知道,在她还有一天车程才能抵达的首都,一群加起来都已经有几百岁的专家们,正在为她所填报的专业,和庆大的领导、教授们进行疯狂的辩论。   农业学专家:“她是天生的农业学天才!76杀虫剂知道吗?那就是她在零基础,自学成才的情况下,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独立完成的!”   庆大老教授:“哦,可苏秋月同学选择我们庆大。”   农业学专家:“她是我们华国不可或缺的人才,是极有可能会为我们农业学创造出新未来的人!”   庆大老教授:“哦,可苏秋月同学想来庆大学数学。”   农业学专家:“她那是被你们的宣传手段和以往的名望蒙蔽了!”   庆大老教授:“哦,可被蒙蔽了苏秋月同学已经被我们庆大录取了。”   农业学专家:“……你敢不敢换句话说?我保证以理服人!”   庆大老教授:“……那,我试试?”   所以,作为抢手饽饽的苏秋月现在在干什么呢?   苏秋月:谢邀,正在系统空间看图纸,试图变废为宝……不,是试图梦想迈进现实。只是,这图纸我当初是咋画的啊,怎么现在我是越看越饿呢…… 第98章   从H省出发到首都需要两天两夜左右的时间, 这对于已经经历过同样时间行程的四个人而言,不能说是习以为常,但也都能在除了解决生理问题, 和去餐车吃饭以外都不太方便四处行走,也没有啥娱乐活动的枯燥旅程中, 相对适应地寻找到了一个非常解闷的活动。   那就是, 聊天!   当然, 在苏有粮和田凤娟想起这项活动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出发的第三天上午。   也就是说, 这个时候距离火车抵达首都站这个目的地, 也就只剩下了几个小时。   而在这个时候,作为家里头的“睡神”也向来都爱睡懒觉的苏秋月哪怕是在昨天晚上吃完晚饭以后就开始休息,至今已经睡了有12个小时, 也还是没能醒过来,仍在继续睡着。   因此, 这项才被响起来的,简单又不费钱,具有一定趣味性, 且还能增加对话彼此感情, 最多就是需要多喝点水的活动, 就只能由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先开始了。   作为四个人中默认的“一家之主”,田凤娟率先开口,对苏有粮说道:“还有三个小时左右就能到首都了, 等回头到了首都, 她爸你得提醒我,跟我去一趟百货商场里头逛逛,买点特产啥的, 好寄给省城给政府还有妇联的同事。之前咱闺女升学宴的时候,他们可都给了红包和礼品的,这等咱到了首都以后,估计是一年也回去不了两趟,但这礼必须得还回去,所以我想了想,就想说不如咱买点特产,让人给包装漂亮点,到时候走邮局给他们寄回去,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对于这个提议,苏有粮表示认可:“是该给人家买点特产邮寄回去,不过等到了地方以后,咱们还是得先给自己安顿好了,也得紧着你先忙活把调职和入职手续办好了,这事儿不能耽误了。”   “到了首都是得先好好安顿下来才行,那就先把买特产寄回去的事情列在计划表上面吧。”田凤娟说着,从放在床上的包里头掏出了一个本子,一笔一划地将到了首都以后要做的事情一一列了出来。   田凤娟将自己入职的事情写在了目前的最后面,说道:“我工作的事情倒是不用着急,因为之前薛主任说了,上头领导已经跟跟首都妇联这边确定好了,给我放一个月的假做准备,时间差不多得等咱闺女去学校报道以后才结束,等那时候再去报道就行。”   苏有粮惊喜道:“那感情好啊,我还以为等咱到了就得先忙活你上班的事儿呢。”   说着,他凑近田凤娟,指着她写出来的计划说道:“那这样的话,咱们倒是真不着急了,可以把买房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先踏踏实实把房子的事儿弄利索了再说别的。对了,来之前我给蔡校长发过电报,跟他说了咱们要来首都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可以先去蔡校长家借住几天,等看好了四合院,买下来再拾掇好了以后,咱们就算是正式定居在首都了!”   田凤娟想了想,有些迟疑:“借助在蔡校长家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虽然咱家跟蔡校长家关系不错,但毕竟非亲非故的,住进人家家里头去容易给人添麻烦。”   苏有粮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这倒也是,人家那也是好几口子人一块儿住,咱们这住进去是有些欠妥当……那回头,咱们就拜托蔡校长给开个证明,在招待所里头住些日子也一样。”   说着,他又看向林七,故作不满地说道:“就是咱们真要是得住进招待所一段时间的话,那我可就必须得跟这个臭小子一个房间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单啊。”   听到这话,林七笑而不语,知道苏有粮这样的表达不光没有对自己的不满,反而是透露着对自己的亲近与接纳。   只是在继续听着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对话的时候,林七心里头也不免琢磨起了在首都买个房的事情。   其实林七不缺钱。   他有很多很多的钱。   这不光是因为他这几年投机倒把,全国各地跑来跑去搞“贸易”所赚到了不少钱,还有的就是当年抄家时,他家里头藏起来的那些,小黄鱼儿。   当年,在资本家和地主阶级都要接受□□,甚至被抄家的消息传来以后,林爷爷和林爸爸原本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全家先去港岛,再借此转去国外避难,却万万没想到被当年曾经受过他家恩惠,如今在革委会工作的人给揭发举报,并在他们即将出发去港岛的当天给他们拦住,直接抓了个现行不说,还被当场审判,导致了最后他家家破人亡的局面。   那时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是要逃离大陆去港岛,便以为他们家的全部财产就是离开当天手里拿着的那些,也因为后面在几次抄家以后,他们也都是一无所获,这群人便全都忙着去分当时“收获”的那一批钱财去了,让林七也能因此大难不死,被放了回去不说,也没再叫革委会那群人想起过还有他这号人物。   但实际上,那只是林七家里所拥有财富的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藏在林家老宅子里的几十根小黄鱼。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不管是啥时候,这黄金也都是不掺假的,能在关键时候换饽饽吃的。   至于为啥没把东西都藏在一个地方……那当然就是狡兔三窟的道理了。   ——这都是老一辈人的思想,也是属于他们的智慧。   而所谓林家的老宅,就是林七如今住的那间破宅子。   这是老林家发家以前的旧院,也因为它的破旧与不起眼,才叫林七能够有个容身之地。   只是这些年,对于那些被藏在老宅子里各处的小黄鱼儿,哪怕是再穷再苦再受罪的时候,林七不敢也不想动那些钱。   因为,那是家里头的人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但实际上,不管有没有这笔钱,林七这些年赚来的钱也有好几万了,根本不需要那些小黄鱼儿,就能直接在首都买下房子。   而在他想起了买房这个计划以后,林七唯一需要认真思考,好好合计的事情,应该就是,他不知道苏秋月除了四合院以外,还喜欢啥样的房子。   是西式的小洋楼?还是像省城和县里头那样的平房?   或者是买个楼层低点的楼房,到时候把一梯两户都买下来,给中间打通了那种?   这让林七有些苦恼。   他想,要不就等到了首都以后,算算手里的钱,要是够的话,就都买来?   而就在林七正琢磨着等到了首都以后要尽快建立人脉关系网,多挣钱,也能快点寻摸到房源的事情,想着要是有合适的就多买两套房的时候,他就听见自己所的床铺上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   就看见了正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抬手伸着懒腰的苏秋月。   看她在伸完懒腰以后就格外精神的样子,林七就知道,她这一觉睡得,一定很不错。   说着,便起身准备去扶苏秋月下床了。   ……   两天两夜的行程,苏秋月基本上是靠睡过去的。   而现在,距离车到站也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苏秋月自觉不能自己再继续这样睡下去了,不然等下车的时候很容易会因为睡过头,以及睡觉的时间太久而造成水土不服,甚至是生病。   “可实际上,宿主你不愿意再继续睡下去的理由明明是因为你遇到了瓶颈。”听到苏秋月的解释,系统空间里的9527忍不住揭露了真相。   对于9552一针见血的话,苏秋月否认道:“我没有陷入瓶颈!我只是、只是需要接触一下系统空间以外的新鲜空气来锻炼一下我的肺活量,顺便再整理一下思路,而已!”   面对苏秋月向来死鸭子嘴硬的态度,9527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不光是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连它整个机械身体的行为都表明了“它不信”三个字。   9527道:“宿主也不用太气馁,毕竟你的化学成绩一向不好,尽管每次考试都能考出满分成绩,但本系统知道,你只是通过死记硬背那些化学公式完成的考试,实际操作简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苏秋月:“……死记硬背也是我能力的体现,别人想背下来还背不下来呢。再说了,我图纸已经画出来并修改完成,原理也已经验证过没有问题,化学反应方程式也都没错,只不过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实际操作的能力,但这个都是可以通过练习锻炼出来的。”   “但是很明显,宿主你现在连完成它都没办法,又何谈练习呢?”   “……我可以一点点给它攒出来,总有一天能完成它!”   很明显,9527的话引起了苏秋月的斗志,尽管她现在已经离开了系统空间,和苏有粮、田凤娟还有林七三个人聊起了天,没办法再进去里面那个机械零件堆满地的空间实验室里,继续和那些零件儿斗智斗勇。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于系统话里自己一定不能完成这项工业设备制作的愤怒,与随之涌现出来的的坚定信念。   苏秋月郑重其事地说道:“一个月,在一个月以后我去庆大报道以前,我一定会完成它的!”   所以,一人一统说了半天的这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想知道答案,还得先从苏秋月解决蝗虫时发生的事情说起。   在解决了那一批即将抵达H省的蝗虫以后,苏秋月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以潇潇洒洒地回家,只等着上面领导给出来奖励奖金和夸奖就行了。   但是就在她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除了她和实验室那几个小老头专家,以及捆绑的9527以外,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当时,在苏秋月完成了“76杀虫剂”的高浓度制作以后,那群老专家们笑着笑着,就都哭了。   当时,戴眼镜的专家看着被苏秋月放在实验室桌子上的那一小桶杀虫剂,怔怔地看了许久许久以后,才通红着双眼,和其他有着同样反应的专家们,给苏秋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戴眼镜的专家说:“苏秋月同志,我们代表人民百姓,代表所有曾经受到过蝗虫威胁,失去的粮食的农民同志,感谢你!是你帮助H省保住了那么多倾的粮田,也是你让我们的国家没有因为蝗灾而再次陷入到饥荒,让老百姓们可以欢欢喜喜庆秋收,平平稳稳过新年。”   说着,其他几个老专家就像是看宝贝一样看着苏秋月,眼里满是惊喜激动,与遗憾惭愧。   曾质疑过苏秋月的那位花白了头发的老专家老泪纵横地一直喃喃自语着:“要是能早点知道你这位同志就好了……要是我们能集思广益,早一点寻求人民群众的帮助,就好了……那样的话,Z省也不会……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能力不够又不愿意承认才造成的……”   而站在他旁边的,则是那位佝偻着腰的老专家在颤抖着双腿,踮着脚尖儿安慰着这位老同事:“不要太过自责,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国家有了新的人才出现,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人们也终有一天会实现、完成人人衣食无忧,家家户户都奔小康的未来。”   那些话他们都不是故意说给苏秋月听的,甚至还一直都背对着她,像是不愿意让她背负太多泪水一样。   但苏秋月却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   七十年代的华国,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仍奔波在最底层的,为吃喝发愁的层次苦苦挣扎着。整个社会也都很落后,而落后就要挨打。   不管是医疗设备、教育资源、科技发展、还是武器装备,全都很落后,全都远远落后那些西方国家,也全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换取那些实际上已经是被外国人淘汰的技术,以试图从中获取到一些新的经验,好强壮华国。   但在杂交水稻还没有被研发出来的这个时候,人多粮少是现状,连肚子都填不饱,又怎么有力气扛木仓保卫祖国,开拓未来呢?   这些问题,苏秋月从前从未想过。   或者说,她的那些都还是太过浅显。   明明她经历过饥荒,甚至还差点就被李秀芹为了二斤小米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可这样深刻痛苦的经历,保留在苏秋月脑海中的思想,却还是继续靠天吃饭,靠汗水增产,而不是通过其他更科学更能有效果的方式去改变现状。   就像是苏秋月明明守着9527这个大宝藏,能看到的却还是眼巴前能见到的那些。哪怕是她研究出来了杀虫剂,还将高产化肥搞出来了,她也还是鼠目寸光极了。   她没想过报效国家。   没想过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也没想过去改变什么她能改变的事情。   那天,那些年过半百,知道国家因为种种原因而一直落后挨打的老专家们的泪水分明是落在了实验室的地板上,却又真真切切地烫在了苏秋月的心上。   烫得她疼极了,烫得她眼眶子也红了。   也是那一天,苏秋月决定重新开始自己,不再是流于表面的那些只是自我感动的,真正的学习。   还是那一天,苏秋月开始研究起了新东西。   ……   离开了系统空间以后,苏秋月在结束了对于一年多以前自己所经历事情的回忆以后,便借着苏有粮几个人聊天声音作为背景乐,动笔写起了高考复习指南2.0。   见此,9527问:“宿主你这是,又缺钱了?”   苏秋月没有抬头,用极快的速度继续整理着资料,回答道:“不是为了钱,而是第二次高考马上就要到了,我希望能有更多人考上大学,成为以后能够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的人才。”   “可是宿主你要怎么就保证每个人都想要为国家效力呢?万一有的人在考上大学以后,反而做出不好的事情,甚至变成了好像乔福、李耀祖那样的叛国之人呢?”   “我相信,那样人只是少数,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努力让自己成为富强祖国的一砖一瓦。”   “……宿主,你真的成长了。”   在听到苏秋月铿锵有力的回答后,9527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手绢,抹了抹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道:“为了帮助你成为这样的人,本系统决定,要从今天开始加大力度培养你,让宿主你实现梦想,报效祖国!”   苏秋月:“……”   你个来自银河的系统倒也不必如此。   但不管怎么样,一人一统也算是终于达成了对于学习的看法,难得没有了像以往一样,不斗嘴几句,不互殴两下就难受的相处模式。   “不过宿主,你为什么一定要将高温反应炉作为你第一个研究方向呢?”9527才刚消停了一会,就忍不住又问道,“这个高温反应炉的制造总得来说难度还是很高的,而且系统空间里面也有这个设备,根本没必要花费时间去研究。虽然宿主现在这个进度虽然算快了,但也不如最开始就选个简单入门级的,会更容易一些。”   系统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秋月已经将复习资料2.0的大致方向确定好了。   对此,她答非所问道:“9527你知道吗?在系统空间里面真的是不管做什么研究都方便,因为它能够提供所有我需要的设备和材料,也有太多太多可以供我学习研究的书籍和资料。这一点,应该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   这话说得系统有些摸不清头脑:“对于研究人员而言,系统空间里面的那些设备的确是很珍贵的。但这些东西,和宿主你研究高温反应炉有什么关系吗?”   苏秋月微微一笑道:“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说,这些东西再好,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的。”   9527更不能理解了:“这些东西怎么会不是宿主你的,这都是和本系统捆绑以后就能够拥有的,是属于你的啊。”   “不,这些东西是我们捆绑以后才有的,不是我原本就拥有的。”苏秋月难得耐心地解释道,“而且,这些东西就算是我拥有了,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它们,可这一切也都只能在系统空间里面完成,而不能存在于现实中。”   9527:“宿主你的意思是……”   苏秋月:“我的意思是,东西不是我的,但如果我能学会这些知识,摸清楚它的原理,懂得如何制造、操作它们……只有这样,这些东西才能真正成我所拥有的。”   说着,苏秋月随手在纸的背面写下了属于她之前在系统空间里研究出来的高效化肥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就像是之前我在现实中制作76杀虫剂,也就是‘蝗虫二号’时一样,原理、操作我都知道,但提纯设备却达不到系统空间里的设备水平,造成了我只能花费大量时间去提纯才行。而关于高效化肥的化学反应也一样。”   苏秋月用笔点了点自己刚写出来的化学反应方程式,说道:“如果我想要在系统空间里以外的地方把它制作出来,就必须需要高温高压的设备进行并完成它,可就像是那个提纯设备一样,以华国现在的工业水平来看,除非我能制造出高温反应炉……不然的话,高效化肥就很难打到我想要的效果。”   9527分析了片刻后,略显差异道:“宿主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对外推广高效化肥?   “没错,我想要在完成高温反应炉以后,就联系那几位老专家,把化肥推广出去。”苏秋月无比郑重地说道,“想要粮食增产,除了在植物本身做文章以外,就只有通过外界力量来达成目的,但农业学我没有系统的学过,生物植物研究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更没有可以供我研究的试验田。所以,对我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也就是化肥!”   而提高粮食产量,只是苏秋月计划中的第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要在进入到大学校园,在接受更为系统的教育,了解、见识自己所处时代的真实技术水平以后,多方位,全方面地发展,以真正做到将学习与知识化为力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国家做贡献!   当然了,这个计划暂时还只是苏秋月的一个势必会实现的梦想。   除了9527以外,哪怕是对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苏秋月也没有将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告知他们。   因为,在将梦想实现以后,用实际行动和最终结果来告诉他们所能带来的惊喜与骄傲也一定会是成倍的效果。   苏秋月想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走廊起来活动的苏有粮突然开口,对路过他们四个人所在包厢的乘务员,喊了一声,问道:“那个乘务员同志,请问您这里有卖地图,有首都的地图吗?”   乘务员摇头:“地图的话,您可以等车到站以后去找车站的工作人员买,不过虽然我们火车上没有卖地图的,可是首都的报纸我们这里有卖的,您要吗?”   苏有粮原本是想要买份地图提前了解一下首都城区布局,省得在看房子的时候让人给糊弄,买到不好的位置。但乘务员既然说没有,得等下车才能有地方卖,他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至于报纸,买一份看看倒是也能解解腻。   于是,没等乘务员继续说,苏有粮就回答道:“报纸是这几天的吗?如果是的话,就给我来一份。”   “是新的,昨天和前天的都有。”乘务员说着,就从推着的小车架子上面拿出了两份报纸,“同志你是要昨天的还是前天的?”   “两份都给我吧。”   接过报纸,苏有粮把两份报纸的钱给了乘务员以后,又买了份车上特供的点心,这才回了包厢。   回到包厢里,苏有粮看着刚自己出去时还没醒过来的闺女已经坐在下铺床上,拿着笔不知道写什么东西的样子,便将手里的点心递了过去。   苏有粮道:“这点心说是刚出炉的,只有火车上有的。正好闺女你这也是刚起来,还没吃东西呢,赶紧就热尝尝,要是喜欢的话,等会儿爸就赶在车到站之前给你多买几份来。”   接过点心,苏秋月打开装点心的纸袋,先拿出了两块分别递给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后,这才自己拿出了一块,将袋子放到了林七的手上,准备尝一尝这个火车特供的点心是啥味道的。   “味道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太甜了,吃多了就腻了。”苏秋月连着吃了两三块点心以后,就着林七拿杯子递过来的手抿了两口水后,又将关注点放在了苏有粮刚买的报纸上面。   “这是,首都日报?这火车上面东西还真全,连报纸都有。”   见苏秋月好奇,这几年也没少读书看报的苏有粮便拿起了这两张报纸,用刚好能够让苏秋月和田凤娟、林七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念起了报纸上面的内容。   “第一届高考顺利完成,百万考生仅有27万人被录取,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在这近六百万参加高考的考生,和真正考上大学的27万人中,一个平凡却不普通的17岁小姑娘却成了这次高考中的最大赢家……”   念到这里,苏有粮的声音顿了顿。   因为不止是他,包括田凤娟、林七以及苏秋月本人都意识到了,这张来自首都日报上的专题内容,就是自己。   对此,苏秋月半是不好意思,半是费解地说道:“这个开场白险些让我以为咱们还在省城。因为我以为只有省城的报纸才会刊登这么……夸张的内容。”   苏有粮对这个内容倒是喜欢得很,在打算继续念下去的时候,还不忘说道:“但是他们的确没说谎,因为闺女你就是这次高考中最大的赢家。”   说完,苏有粮就又顶着苏秋月复杂的神情,继续念了下去。   尽管这些内容和省城报纸一样,都是换汤不换药,通篇都是对苏秋月的吹捧,但不可否认,首都报纸的用词要更丰富,也更诚恳。   只是……   苏有粮在念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念了。   只见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眼神快速地对着报纸往下面的内容看了看,又看着苏秋月,略显气短地说道:“闺女,这上面,这上面说你为了解决蝗虫,不眠不休了好几个夜晚,在走出研究室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与瘦弱,眼神却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还说你在走出实验室不到两步的时候,就因为日夜不眠的做研究,而虚弱地晕倒在了实验室的门口,晕倒前还死死拽着领导同志的手不放,说、说……”   苏秋月:“说什么?”   苏有粮:“说你在累得晕倒前,还不忘说‘把杀虫剂交给农民同志’的话。”   苏秋月:“……还说什么了?”   苏有粮:“……还说领导被你感动的当场潸然落泪。”   “……”   山上的笋都让这群首都日报的记者给夺光了吧?   还死死拽住领导同志的手?还把杀虫剂交给农民同志?还潸然落泪?   苏秋月万万没想到,首都日报的记者竟然无视了自己在研发、制作“76杀虫剂”的时候,全程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完成,结束以后还顺便跟着这几位专家和领导去国营饭店蹭了一顿“满汉全席”吃了富强粉饺子的真相,杜撰出了这么一个让她看了都险些落泪,以为这是真事儿的虚构“真相”出来!   这真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听苏有粮说了半天以后,苏秋月实在忍不住地将他手里的报纸拿了过来,一目十行地将全部内容看完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是立刻拿着户口本去户籍登记处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   苏秋月心想,怪不得省城报纸的销量比不过首都日报呢,这差的不光是地域问题,还有这瞎编乱造故事的能力啊。可问题是,这内容被发出去,我还咋在首都这片地界混啊!   要知道,以首都日报的销售量来看,这一篇从开头到结尾都不知道将自己名字提及了多少次,还使用了夸张、煽情手段写出来的经历与成就的内容不说整个首都人民都看过,也至少得有一半,甚至是一多半的人知道。   只见苏秋月拿报纸的手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等会儿下车,咱们先去一趟首都日报所在的报社吧。”   苏有粮:“闺女你去那儿干啥啊?”   苏秋月:“要钱!”   ……   所以,为什么首都日报要这样写呢?   当然是因为,这样的宣传是最能够引起人们的期待与共鸣。   因为他们这样的激动与各级领导示意的宣传都不是真的毫无意义地,而是有着其道理的存在。   要知道,一个在终于恢复的第一届高考中脱颖而出,以全科满分成绩横空出世的天才的出现,对于才经历了那宣传“学习无用论”让人“谈学色变”的十年浩劫,却又在结束以后,意识到他们已经落后太多太多,急于想要大跨步前进,来证明这十年并非没有意义,也总归是有收获,而不愿意甘落他人之后的华国人民而言,无疑是最令人激动,也最能够振奋人心的。   尤其是,这个天才还是农民子弟的身份,拥有数年不断求学的经历,以及一颗热爱学习,热爱祖国的热忱内心,还是为了解决蝗灾问题,而日夜不眠地研究出了“76杀虫剂”这个造福千万农民,解救土地的人!   当然了,那些在报道内容中所出现的夸张、煽情以及虚构的描写,虽然有些不符合现实情况,但这也是为了宣传,为了塑造出一个更符合人们内心对于天才的完美印象。   而事实上,在苏秋月尚未抵达的首都城里,随着报纸的发行,越来越多的人们知道了“苏秋月”这个名字,知道了她的身份、年纪,知道了她所取得的成就与为国家做出来的贡献,更是通过报纸,感受到了她那颗“爱国也爱学习”,热忱又赤城的心!   人们在看完报纸,了解苏秋月以后,都自发地掀起了一股“向苏秋月同志学习”的风潮。   这也是组织上如此宣传的目的。是非常能够引起人们共鸣的,能够激励更多人内心热血,是有着让华国人民摒弃旧思想,明白学习重要性重要意义的宣传!   苏秋月:……你们,把手搁胸口上摸摸,我就问你们亏不亏心?!   撰稿人:……摸了,但是并没有。   但不管咋样,这报纸是发出去了,苏秋月也看到了,再怎么愤怒是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想想措辞,怎么去跟报社要稿费和精神损失费呢。   不过在下车以后,苏秋月就知道,自己这一鼓作气去到报社的愿望是要破灭了。   因为,她看到熟人了。   还是不止一个的熟人。   ……   对于他们一家打算搬来首都定居的想法,以及他们一行四个人从H省出发到抵达首都的时间,苏有粮是真的只在临出发前去了一趟邮局,给在首都的蔡校长发了一份电报说了这件事情,并且也真的真的……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毕竟在首都这边,苏有粮他们也只认识蔡校长一家,除了他们,也没有可联系的对象。   也因为这个原因,清楚苏有粮只通知了蔡校长一个人他们一家要来首都这件事情的苏秋月以为,在车站月台那边站着的一群过来接人的人里面,有蔡校长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问题是,为什么那群人里面会有不止蔡校长一个人举着写有“苏秋月”名字纸夹纸的人站在人群里的不同位置啊?!   小苏家的人向来视力都很好,才刚下了火车,跟着走出去几步,苏有粮和田凤娟就也看到了那几张写有“苏秋月”名字的纸板,并在看清楚来人以后,同苏秋月一起费解。   苏有粮指着左边人群里的那几个小老头,问苏秋月:“闺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边举着你名牌的人是去年来咱们省城治理蝗灾的首都专家组……就那几个在临走的时候,还舍不得走,非要你以后来首都跟他们学农学的老专家们?”   早就已经看见那几位老同志的苏秋月严肃地点了点头。   田凤娟也指着右边人群里的那两个戴小毡帽的人,问道:“闺女,那几个人我看着也很眼熟,长得跟咱刚在火车上看完的那两份报纸上面,在最后刊登的图片上面的,报社主编和首席记者长得,一模一样呢?”   早就已经确认这两个人身份的苏秋月神情凝重。   同一时间,很早之前就跟苏秋月一起认识了蔡校长的林七也抬起手,指向站在人群中间最熟悉的蔡校长,问道:“月儿,那位是蔡校长我知道,可跟他一起举着牌子的那几位老先生是谁,月儿,还有叔和婶儿你们都认识吗?”   是真不认识这几个人的苏秋月严谨地摇了摇头。   所以,跟在蔡校长一起过来的这位老先生他们是谁?   农学院的几位老专家和来自首都日报的主编和记者又都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今天抵达首都的呢?   这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自己要来首都消息的三拨人,选择在同一时间过来火车站,举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一个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像是这三拨人一样,同时出现在苏秋月的脑海中,让她不由得感到头大。   但想要知道其实很简单。   ——只要她走出月台,同时出现在这三拨人的面前,只看他们的反应,就能得出答案! 第99章   在这个网络不够发达, 也没有电子信息的时候,火车上来往的人群只能依靠检票员人力检查,却根本不可避免会有疏漏。逃票漏票的人可以说是大有人在, 就更别说实现实名制,来完成像是未来时代里, 通过网络信息在线联网工程, 再利用职权来调取到某一个人, 或者是某一群人的出行行程这种事情了。   所以,对于为什么农学院的专家和首都日报报社的主编、记者会知道苏秋月一家来首都行程这件事情, 苏秋月觉得, 问题应该就在蔡校长和围拢在他身边的那位陌生老先生身上。   当然了,以苏秋月一家这几年同蔡校长的交情,与对他为人的了解, 他们都愿意相信,蔡校长也是无心的。至于前来火车站举着牌子接人的这三拨人里除了蔡校长以外出现在火车站的人, 想来不管是农学院的老专家,还是首都日报的记者,又或者是那几位不认识的老先生, 也应该不会是怀揣恶意而来的人, 不光是因为在这人来人往, 还因为不远处就有个拥有常驻公安的火车站里正跟着巡逻、维护秩序的公安人员在,这绝对没有人会敢在这里闹事儿的。   故此,面对如此宛如修罗场一般的情况, 苏秋月不光不觉得怵头, 反而坦荡荡地走到了因为人流散去,而相对比较空旷的位置,没说话, 只大力地挥动着手臂,确定站在人群中的那三拨人都看到自己以后,她又回到了苏有粮和田凤娟身边,从容不迫地等着看着三拨人会是谁先到。   面对苏秋月这一系列的操作,苏有粮有些想不明白了,问:“闺女,你这是想干啥啊?”   苏秋月道:“当然是把他们都喊过来接咱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啥,谁的诚意又更大啦。”   苏有粮道:“那干啥非得把这几个人都喊过来?咱们直接去找蔡校长不就得了,反正其他也都是不请自来的。”   说着,苏有粮心里头还不免有些犯疑乎:“说起来也是奇怪,咱这趟过来首都只跟蔡校长一个人说了啊,其他那些人都是咋知道信儿的啊?又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的……”   “嗐,知道不知道,又是咋知道的,也都无所谓,反正以后也都是要见面的。”苏秋月对这方面是真的没有太多的介意和好奇,毕竟他们一家子又不是啥大人物,就算是被知道了行程也无所谓。   “闺女你说的也对,反正这个也不影响咱们什么。”苏有粮顺着苏秋月的话往下,忍不住感慨道,“不过只看他们牌子上面全都写着闺女你的名字就能知道,甭管这几拨人是怎么知道的咱们要来首都的消息,显而易见,他们这都是冲你来的。”   这话算是说到了苏秋月的心坎儿里。   倒不是她虚荣,满心都是为这些人都是奔自己而来感到过于骄傲、自负,而是苏有粮成功让苏秋月想起自己如今正遭遇的瓶颈情况,以及刚刚在临下车前还说过的,要去找报社要钱的事情。   这几个人的到来,不就是打瞌睡正送来了枕头,让她这是无需踏破铁鞋,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嘛!   苏秋月激动地戳了戳正在系统空间里睡大觉的系统,说道:“9527你看到了吗?这朝我走来的,是可以帮我解决瓶颈,搞到研究器械和材料的专家组成员,还有不用我要,就主动找过来要给我送钱的日报记者啊!就是不知道跟在蔡校长身边的那几个人是谁,懂不懂得机械制造,能帮忙计算一下数据也行啊!”   被强行唤醒的9527苦大仇深地说道:“宿主你看到了吗?本系统这两天全程没休息陪着你做研究而熬出来的黑眼圈,和刚睡着没半个小时就被你喊醒的痛苦面具……不是,痛苦模样吗!”   要说这世界上比失眠还痛苦的事情,应该就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   对此,虽然苏秋月没能在9527那一双豆豆眼底寻找到黑眼圈的痕迹,但她还是十分诚恳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你继续、继续睡。”   9527哼唧了两声,倒也没有不依不饶,拉起自己的小被子,准备继续补觉了。   过了一会儿,在已经能看到这几个人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时,苏秋月没有改变姿势,以避免被人看到她和苏有粮说悄悄话的举动,问道:“爸,我记得一年多以前蔡校长被平反得以回到首都重新任教的时候,有跟你提起过,他和蔡老师都是在哪所学校教书这事儿,你还记得学校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你爸这等过完今年才算四十岁,咋可能会忘记嘛。”苏有粮边抬手朝蔡校长略有些蹒跚的身影挥手示意,边学着苏秋月的样子,回答了她的问题,“蔡校长是在首都实验小学,蔡老师则是在首都第三中学教课。”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不由得眼睛一亮:“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咱们刚刚买到的那张首都地图上面,有显示首都实验小学和首都第三中学,都是在距离庆大只隔了一条街的地方?”   苏有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该是?那地图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但估计离得都不算远。”   这就对了!   看着那几位从始至终都同蔡校长同进同出,马上也要跟他一起过来找自己的老同志,苏秋月在心里是越发笃定了自己对他们身份的猜测。   同时,在看到蔡校长这拨人和旁边也在朝自己走过来的农学院几位老专家们之间,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的举动,更是让苏秋月将他们之所以会在同一时间卡着自己下车的点儿过来接车的原因想明白了大半。   ——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这一趟。   只是报社的目的是为了采访,关于自己的消息估计也是凑巧得知的。   而几位农学专家和蔡校长的那几个同伴应该是为了自己报考的学校和专业而来。   因为,当初在一起进行解决蝗灾情况的工作时,那几位农学专家就从来没停下过给她塞安利的行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等她完成高中学业以后,可以来首都农学院找他们,好能系统地学习农业知识,不辜负自己在农业研究方面的天赋。   所以,一定是蔡校长不小心同他认识的同行们提起了关于自己和家里头马上就要来首都的事情,又在如今自己风头正盛的时候,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庆大老师教授,还有农学院的这几位专家耳朵里,让他们因此而产生了矛盾。   而他们这趟来的目的,一定都是想要抢占先机,说服自己能够不去同对方学习,留在庆大,或是专注农业学。   ……不得不说,在不断学习以后,苏秋月是真的有了很大进步。   不光是体现在学习成绩和科学研究发明上面,最明显的应该就是她逻辑思维的增长。   起码就今天这她才刚下了火车,就遭遇的突发事件来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目的都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就足够证明她的能力了。   对此,作为“香饽饽”的苏秋月忍不住又一次同对系统感慨道:“9527,我现在终于能明白你从前总说的,知识就是力量是啥意思了。”   才刚结束了对话,又被苏秋月拉起来唠嗑的9527很是疑惑。   就在它正准备发问的时候,9527就听见苏秋月全然没有理会自己,开始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起来了。   苏秋月:“因为他们,现在就在为我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与拥有的知识,而浑身充满了力量,走路也不喘了,腿脚也有劲儿了,这要不是受车站环境所限,他们估计都能内部搞一场拉力赛了。”   9527:“……”   虽然……但是,宿主你要是没有想跟我对话的意思,你能不能别老没事喊我名字!   答案当然是。   不能。   ……   不管苏秋月和9527这一人一统如何斗嘴,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也还是真的如苏秋月猜测的那样——这三拨人的出现,有的是巧合之后顺势为之,还有的则是水火不容的故意为之。   当然了,巧合指的是报社主编和记者。   因为他们是真的非常凑巧,只是刚好在苏秋月所乘坐的上一列火车中下来,便看到了早早等待在人群中,拿着写有“苏秋月”这个令他们务必熟悉名字的蔡校长和紧随其后,并也举着同样名字,甚至更大更显眼牌子的老专家们。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年代,新闻人所拥有的反应能力都是极强的。   所以这位还不知道苏秋月正准备前往报社找他们要钱的主编和记者可以说是反应极快的,找来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借到了可以当做找人牌子的纸盒和水笔,并在上面写上了“苏秋月”的名字,开始学着蔡校长和老专家们一起,站在了等车的人群中,仿佛他们在这里,是真的在等着接苏秋月一样。   那么既然首都日报的主编和记者是一个巧合,那么显然易见,水火不容且针锋相对的,就是农学院的老专家们和蔡校长……身后的那几个陌生的小老头。   而这件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苏秋月没下火车,仍在火车上呼呼大睡的昨天开始讲起。   蔡校长是在昨天上午的时候收到的,来自苏有粮发过来的电报。并在得知了其内容中所写的“大约会在x号上午抵达首都”的事情以后,就立刻带着电报去了一趟儿子蔡老师家,准备和他商量一下,等这一行四个人抵达首都时,他们作为东道主该如何招待的诸多事宜。   是的,在回到首都以后,热爱教学,热衷于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的蔡校长也还是和在大江县时一样,没有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仍旧喜欢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   吃饭有食堂,睡觉有软床,周围有同事邻居,上下班走着就能去。   这样的生活,可以说是让蔡校长这个小老头过得十分自在也清净。   实际上,在被平反回到首都以后,蔡校长和蔡老师两口子不光被重新分配了工作,还拿回了曾经被革委会那群人贴上封条,称之为“缴获物资”的房子。   只是老房子离他们这三个大人工作所在的位置太远,所以蔡老师就在离第三中学和媳妇儿上班的地方都挺近的位置买了一个二居室。   原本蔡老师是打算再攒攒钱好买个三居,到时候自己和媳妇儿一间屋,儿子一间屋,再有就是蔡校长一间屋,房子大点富裕点,能叫一家人都住在一起。   但奈何蔡校长是个绝对独立,也不愿意和生活作息对不上的儿子一家住在一起的摩登小老头,直接就拒绝了这件事,也不愿意为了多出一间屋的事儿来给蔡老师增加负担。   为此,这父子俩是只能继续之前在大江县时的生活习惯。   蔡校长住学校职工宿主,蔡老师一家单在别处,平时晚上或者是周六日聚在一块儿吃顿饭就算是团圆了,反正这实验小学的职工宿主,和蔡老师买下的位于第三中学附近的房子也近,走路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事儿,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然而,在又一个周末的上午,难得在家里头睡个懒觉的蔡老师在听到敲门声以后,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没有像平时一样踩着饭点才过来的老父亲,忍不住问道:“爸,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家里头饭还没开始做不说,我这还没起呢……”   “这都十点多了你还没起,早饭是也不打算吃了?”清楚儿子这从小就没能板过来的爱睡懒觉习惯的蔡校长将手里拎着的早点塞进穿着秋衣秋裤的蔡老师怀里,说道,“我本来也不想这么早过来,但有粮同志发给我的电报到了,说他们明天上午就能抵达首都,想在第一时间请咱们吃饭,我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事儿的。”   听到这话,蔡老师正光明正大地偷吃起了蔡校长带来的早点,才刚吃了两口烧饼,他就忍不住惊喜地说道:“那看起来是苏哥他们全家一起过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手里边可是积攒了不少高等数学习题想要和秋月同学一起探讨呢!”   蔡校长恨铁不成钢道:“你就知道数学题,人一家子坐了那么久的车来首都,你咋不先关心关心人家的近况?”   “我也就是顺口一说,没有不关心的意思……”蔡老师很是委屈地说道,“再说了,这苏哥他们不是还没来呢嘛,我说了人家也听不见啊。”   说着,蔡老师还不住说道:“再说了,秋月同学是真正热爱学习的孩子,从前我教她的时候,她对于自己没见过的题目就非常感兴趣,这都一年多没见了,我相信作为能考出全国第一名成绩的秋月同学,如今也一定是比从前还要更加喜欢、热爱学习!”   父子俩在进行这一番对话的时候,是在蔡校长还站在楼梯间准备进去,蔡老师则侧着身子一边吃着手里头的烧饼,一边说着话等老父亲进屋的情况下发生的。   这年代的房子普遍隔音效果都不太好,在楼梯间里说个话,恨不得整栋楼都有回音儿的那种。   于是,就在蔡校长嘴里头正念叨着等明天苏有粮一家子到了以后,自己要亲自去火车站接他们,再由自己做东请客吃饭,好好叙旧一番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半路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蔡老师我不是故意要听到的,只是刚好从公园散步回来,上楼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但我想请问一下,刚刚你们话里头说的那位‘秋月同学’是报纸上面那位在高考中考除了全国唯一一个满分成绩的,苏秋月同学吗?”   说这话的人,是住在蔡老师家楼上一层的沈教授。   他是曾经被下放过牛棚,也是去年才得到平反,后又被庆大招聘的教授。   蔡校长和蔡老师都认识这位沈教授,平时楼上楼下住着,相处得也十分愉快,也知道这位沈教授因为当年是在学校职工宿舍里被同宿舍的老师举报下放牛棚,而对职工宿舍有了阴影,不再愿意住在学校里面的情况,所以蔡老师平日里也是将心比心,对这个和自己老父亲一样,独居的老教授也很是照顾。   听到这话,蔡老师先是朝沈教授笑了笑,热情地说道:“沈教授您也听说了秋月同学?”   平日里总是显得有些孤僻的沈教授难得露出了个笑模样,点头说道:“我看过她的高考试卷,也通过报纸了解过她的经历,是个好孩子。”   “那当然了,秋月同学真的是个认真好学,又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听到沈教授的话,蔡老师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秋衣秋裤的形象,直接邀请沈教授进了家里,打算好好跟他唠唠关于苏秋月的事情。   对此,同样知道也认识沈教授的蔡校长没有阻止儿子的行为,反而觉得他做的不错。   要知道,有粮同志可是在电报里面说了,说秋月同学被庆大的数学系录取,他们全家这一趟来首都就是为了留在这里定居。   要说小苏一家人初来乍到首都,蔡校长和蔡老师作为同他们一家交好的朋友,自然是能够帮助他们尽快地适应在首都的生活。但真要说能够帮助苏秋月在学习方面上,进行她还只是小学生时那样的指导,蔡校长和蔡老师是早就已经自觉地清楚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因为哪怕是他们,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在高考试卷中考出满分成绩,更没有办法像苏秋月这样,自学成才,研究出能够解决蝗灾的专利研究。   所以在这个时候,沈教授的出现就非常及时了。不光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苏秋月所报考志愿,直接对口的庆大数学系的教授,还因为他本身的知识水平和曾经留学的经验就足够帮助苏秋月再上一层楼了。   而后面一切故事的发生,和后面蔡校长带着好几个都来自庆大数学系的专家一起去火车站接人的事情,都是从蔡老师穿着秋衣秋裤,啃着烧饼邀请了沈教授进家,同紧随其后的蔡校长一起开始了比首都日报上面写的内容还煽情的内容所开始拉开的序幕。   ……   在跟随蔡校长一起来火车站接自己的那几个陌生小老头上来直接自报家门,说他们是蔡校长的同事身份以后,苏秋月还没来得及认识,就被旁白紧随其后赶到的老专家们给打断了。   只听见花白头发的专家气得头发都快要爆炸了,直接对着跟在蔡校长身后一位自称姓沈的小老头喊道:“沈琼林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个庆大数学系的教授跑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我还不知道你嘛,当年读书的时候,你就蔫坏蔫坏的,现在人老成精,你更是坏到家了,就是想把苏同学这样一个农学天才拐走跟你去学那个破数学!”   苏秋月:“???”   庆大,数学系,教授?!   是的,被指着鼻子骂的这位沈琼林就是蔡老师楼上的邻居,那位在庆大数学系任教的沈教授。   面对昔日同窗,后来因学习方向不同以及后来发生变故而在去年才重逢,有事没事还会聚一聚的老同学在今天这一上来就赤头白脸给自己一顿数落的话,沈教授倒是没有啥愤怒的情绪,因为这样的争吵早在很早之前,首都这边得到了苏秋月被庆大录取的消息以后,就不止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了。   因为,他们都想要成为苏秋月的老师,教授她自己得意且擅长的学科,让她能够在自己所处的领域中,为国家发光发热。   所以,沈教授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很乐意理解对方,就像是他等一会儿要说的话也需要得到对方的理解一样。   只见看起来有些沧桑沉闷,身形也很是瘦弱的沈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又不失犀利以及人身攻击地说道:“我怎么就居心不良了呢?要知道,苏同学是全科目满分成绩的全国第一,她的天分不止是在农学方面,是多方面,这一点上可以从她以往的成绩上看出来,并且也能够说明她是具有在数学这门学科上学习的天分的。那么这样的天才,为什么就得被你,被你们带去农学院,成为一个天天对着泥土地搞试验田的人,而不是一个在实验室里研究那些未能被破解的数学方程式的人呢?要知道,数学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科,学这个是能让人终身受益无穷的。”   这话一说出来,算是一个火苗点燃了二踢脚,成功引发了专家组这几位老专家对他的轮流炮轰。而同样的,和沈教授一同过来的另外几个数学系教授也毫不示弱。   双方是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谁。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苏有粮小声对田凤娟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两拨人都不怎么正常呢?”   “我也觉得!”田凤娟认真说道,“不光他们,那边那俩报社的人也挺不正常的,一个拿着笔不知道嗖嗖嗖写啥,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就跟交卷不要钱似的在那拍来拍去,感觉很诡异。”   “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带着闺女溜啊?”   “这个,可以有!”   然后,就在苏有粮和田凤娟拉着苏秋月走在前面,林七负责殿后,一行四个人准备离开车站,逃之夭夭的时候,同一时间,在打了几个回合嘴仗以后,双方将视线锁定在了全程站在旁边观战的苏秋月身上,异口同声地问道:“苏同学,你是要选择数学,还是农学!”   逃跑未遂的苏秋月:“我选——” 第100章   面对二选一的选择, 从来都不走寻常的苏秋月当然不可能服从管教听指挥,对方问啥她就说啥了。不然的话,她作为全国第一的脸面不就没有了, 作为被哄抢的“香饽饽”身份不就掉档次了?   当然,苏秋月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怂了, 她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 而已!   在面对一边是来自首都庆大数学系老教授殷切目光的注视, 和另一边曾与自己有过共事经历的农学院老专家投过来的期待眼神,苏秋月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直接就选择了站在两拨人中间那两位正在为下一篇报道——“专家、教授齐上阵, 火车站现场争抢学生是为哪般”——这篇文章素材的内容不断记录并拍照的,来自首都日报的主编和记者。   主编、记者:“???”   教授、专家:“???”   面对众人被自己给出来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意外又惊讶的样子, 苏秋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清了清嗓子,对他们解释道:“我要选首都日报的主要是原因, 也是为了就报纸上面一些关于我的报道内容进行一些面对面的讨论与商议。至于数学和农学我到底更喜欢哪门学科,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等我们一家在首都这里安顿好了以后再进行探讨,因为这个是一个很灵活的事情, 而不是我选择了哪一个就要为此奉上我的一生。”   苏秋月的这番话这当然不是缓兵之计了, 而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数学和农学对苏秋月而言从根本上就是可以兼容, 也并非是只能二选一的存在。   就像是她刚刚说的那样,以她如今经过不断锻炼、提高,且还在不断进步成长的学习能力来看, 对于苏秋月而言, 目前这些大学所创立的学科专业从来都不是能不能她兼容,又会不会出现“贪多嚼不烂”“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等可能会有这样情况出现的问题,而是单纯的, 只需要去看苏秋月她想不想学这个,又愿不愿意付出时间去学的事情,而和她的能力水平无关。   因为苏秋月现在就是在这样“大杂烩”的学习中,并且还学得相当不错。   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在系统空间以外的地方,甚至是大学里面继续这样的学习模式有什么问题。   但还没等苏秋月表达自己“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的观点之前,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位,不管是农学院的专家组,还是庆大数学系的教授团,是全都在听到苏秋月的回答以后,表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老专家们道:“小苏同志啊,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对于自己喜欢的专业方向还没有个准确的想法,而你就在这样都可以的态度下,才选择去庆大念数学吗?”   教授们也问:“数学竟然不是苏同学你的第一选择?”   这种不需要可以观察,就能从他们言语表述中体会到的,对苏秋月所表态度的不支持,反而是一种很好理解的事情。   因为在这些痴迷于数学研究的教授们,和沉浸于农学知识的专家们看来,不管是什么专业、学科,学习与研究都是一件极为神圣又纯粹,且需要极度专注,并且在这件事情上,这些人的态度也是真的像苏秋月所说的那样,是会将一生奉献给他们所钟爱的学科,心无旁骛的完成他们的研究,而不能三心二意。   但苏秋月的表达却是说她不愿意只学习一门学科……这绝对是一件让在场的专家和教授们都很难理解的事情,也让刚刚还处于剑拔弩张状态的两拨人一下子就达成了共识,打算认真地以自身经验,同苏秋月来一场“专一”的对话。   对此,苏秋月果断开口,非常直白地表示道:“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是数学、农业,还是任何其他的学科,我都想要学一学,而不是只单纯钻研一门学科,那样太单一了。更被说,很多学科之间其实都是有联系的,我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能将多门学科知识融会贯通以后,将这些知识化为有形的东西,以更好地为国家做贡献。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正在做的事情。”   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将人扳回正道,专心搞研究的老专家们:“……”   想要火力全靠来说服对方不要三心二意,好好学数学的教授们:“……”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苏秋月观点的时候,全程都在充当背景板的苏有粮在从旁观察了许久以后,也算是明白了这群人过来这一趟的目的。   ——他们这都是看中了自己闺女的才华与天分,是过来拉拢人的!   这个观察结果让苏有粮一下子从刚刚见到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几位时还有些防备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成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骄傲与满足。   这让他忍不住小声地同站在自己旁边,满脸都写满了和自己一样喜悦与骄傲的田凤娟说道:“媳妇儿,你看见咱闺女了说话时的样子没,你看她面对那么多身带光环,头顶名衔的专家、教授也一点都不怵头,说话还是那么铿锵有力,坚持自己的态度又不失礼貌与尊重,咱闺女可太棒了!要说,这才是你以前搁妇联时候总说起来的,那个啥……对,咱闺女这样,就是新时代妇女该有的样子!”   听到这话,田凤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同时,还不忘同苏有粮表达着自己对于“新时代妇女形象”的观点:“我觉得闺女现在这样就是在学习以后慢慢形成,是知识带给她的力量。在我看来,男女不平等除了是因为男同志在力量上所拥有的天然优势以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多年形成的三从四德,女主内男主外封建思想的作祟。但要知道,我们女同志除了力量体能的悬殊以外,也拥有属于我们特有的韧劲与坚强,那上工干地里活女同志也不比男同志干得差,可凭啥就得看你们男人的脸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的问题,而读书是能让人解放思想,提高意识,增长见识的,也是不多的能让妇女同志在除了结婚嫁人这一条出路以外,能够摆脱这些思想束缚,走出家庭捆绑的途径。”   田凤娟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位置,满是意气风发同那些衣着讲究,气质不凡的教授、专家、还有主编、记者对话的闺女,心里头是又骄傲又酸涩又担忧。   骄傲是为苏秋月如今越发成熟独立的样子。   酸涩是为在他们还没有成功做到一个好父母,给孩子遮风挡雨的时候,闺女就已经长大,做的比他们还要成功,还要反过来帮他们。   担忧则是这个时代特立独行的女性形象还是太少太少,也太容易被针对了。   要知道,哪怕现在人人都高举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可在实际行动上的表现,现实社会的舆论观点上,很多人也还是在继续要求女同志要以贤惠、懂事、生儿子为准则,要她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能在家吃干饭不赚钱,又不能太过出色,强过丈夫,还要家里家外操持好,孩子公婆全照顾……他们不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强的女同志出现,也无法理解独立自强会和妇女划等号的事实。   而在这样的现状下,田凤娟就不免为闺女感到担忧。   在她将自己心里头的担忧向苏有粮表达以后,还没等苏有粮开口,站在旁边同样听到了对话的林七就先抢白说道:“她这样很好。”   说这话时,林七没有看向苏有粮和田凤娟,只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秋月,说:“这是秋月最真实也最快乐的样子,是不需要任何人为了保护而要求她去改变收敛的。是她的自由,也是她随心所欲都可以交给自己决定的事情。”   林七:“所以,我们只要和她一起,做一个快乐的人,就很好。”   ……   就在一行人还在就各自的问题进行探讨的时候,他们这在车站半天不走的聚群行为已经引起了车站工作人员的关注与怀疑。   见此,苏有粮也顾不得别的,招呼着大伙儿说道:“那个,几位专家,几位教授,还有旁边这两位来自报社的同志,我知道你们今天特意过来车站接我们是对我闺女苏秋月的看重,但是你们几位也看到了,我们这才刚下火车,也是初来乍到首都,连个住处都还没来得及安顿好的外乡人。所以,不管几位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能不能也先让我们一家子离开车站,让我们先找个招待所把行李啥的放好了,再给自己收拾得利索点以后,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伙儿的同意。   “有粮同志说得对,这总在火车站里头聊天实在是有些影响公共秩序,我们还是先离开车站,找个落脚点再说其他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顾得上插话的蔡校长站了出来,对苏有粮说道,“粮子你们也别去找什么招待所了,直接来我家就行。”   说着,蔡校长就招呼苏有粮一家跟着自己走。   与此同时,见爸妈那边已经开始提行李了,说话说得是口干舌燥的苏秋月也不愿意继续站在火车站跟这几位老同志继续侃大天了,便也准备离开。   临走前,苏秋月在看到这几位老同志面露不舍的样子以后,想了想,从自己随行的布包里面掏出了纸和笔,唰唰唰几下,先是写下了自己研究出来的那款化肥的化学反应方程式递给了农学院的几位老专家,又将高温反应炉在制作时所需要进行的数据分析写了一部分,又隐藏起了她已经算完的结果递给了庆大数学系的教授们。   苏秋月道:“这是我的新研究,如果您几位有兴趣的话,并愿意提供一间实验室给我的话,那么我会很乐意和你们继续深入聊一聊这一套的研究发明。”   说着,苏秋月又将视线看向首都日报的主编和记者:“明天我会报社拜访,还请你们做好(掏钱的)准备。”   话音刚落,苏秋月就已经跟在一旁等着自己的林七一起,小跑着跟上了苏有粮和田凤娟的脚步,全程都没有回头看向那两拨正捧着自己递过去的纸条而震惊狂喜的教授和专家,也没有理会主编和记者想要给自己先拍一张合影留念的请求。   当然,她也没有告诉他们,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磨刀霍霍”向他们走去。   大概,还有三秒钟就要抵达“战场”这件事了。 第101章   在蔡校长的热情招待下, 苏有粮一家三口外加林七这个还处于家庭默认体制内,却属于编外性质的未来姑爷,就这样住进了蔡校长家的老宅, 也就是曾经被充公霸占,后又还回来的那一间跟苏有粮家在大江县时差不多大小的老院子里了。   房子其实没任何问题, 之所以被空着, 也是因为这处有点偏僻, 离蔡校长和蔡老师一家上班上学的地方远了些,所以才没有住在这里。   但这样的话, 倒是便宜了苏有粮一行四个人能在初来乍到首都的时候, 不至于去招待所,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在跟着蔡校长来到了他家这空着的老房院子以后,一行四个人是都没能歇着, 忙活了好几天才把带来的行李、物件收拾利索,然后这才又将蔡校长一家请了过来, 打算好好整一桌饭菜,以感谢人家给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比招待所强太多,住着也方便的房子。   蔡校长和蔡老师以及她爱人和孩子这一家四口, 与苏有粮一家三口关系是早在他们都还生活在大江县那条胡同里当街坊时就建立起来的。其中, 也包括对林七这个当时在大江县时就被街里街坊都知道是小苏家亲戚小伙子的认识。   所以, 在相处起来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没有啥尴尬的氛围,或则是各种酒桌文化上那些虚情假意的对话, 都是实实在在, 不是说说在这一年多没见的时间里,各自生活的如何,发生了啥事儿, 高兴事儿还是麻烦事儿,就是唠唠对方的生活、工作、还有孩子学习的情况……总之,两家人是都吃的不错,聊的不错,心情也都更不错。   八个人的饭桌上,四个男同志里除了蔡校长以外都是不好喝酒的,两个女同志外加苏秋月和蔡老师的孙子小蔡这两个还在上学的学生更是不会喝酒,自然也就没有互相劝酒,说醉话、撒酒疯的事情发生。   只是哪怕不喝酒,在场的人也都不免有些为这不过一年多没见,就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情而心生感慨。   苏有粮吃得差不多确也没放下筷子,只时不时朝着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口菜吃的同时,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拿起桌子上盛着茶水的杯子,敬了一杯蔡校长和蔡老师。   “我也不说虚的,以茶代酒敬蔡校长还有蔡老师你们二位这一杯。”   说这话的时候,苏有粮的语气是无比的郑重:“如果不是蔡校长当年发现了我们家秋月的天分,咱们现在也不可能相聚在首都,还坐在一起吃饭,因为在那之前,我们三口子是从来都没想过日子还能这样过,更没想到我们也真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来到首都生活。所以,真的感谢蔡校长您的慧眼识珠,帮助了我闺女也帮助了我们全家……”   “苏哥,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蔡老师推了推眼镜,认真说道,“秋月同学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那靠的都是她个人的天赋与在学习上面的刻苦,我们的作用只是帮她省略了一些步骤,让她能直接来到县城读书,而这也是因为当时我们想要通过培养秋月同学来为学校争光,说起来还是我们沾了秋月同学的光呢。”   蔡校长也说道:“是啊粮子,有一句话说得好,叫‘是金子总会发光’,以秋月所表现出来的天分与学习能力来看,就算当时她没被我发现,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她也一定会得到新的机遇,崭露头角的。就像是那时候在省城面临蝗灾的情况下,哪怕你们当时没有在省城生活,我相信秋月这孩子在知道事情以后也一定会勇敢地站出来,帮助人民百姓解决蝗虫的。”   “对啊,还有这一次高考,在几百万学生就考上了不到三十万人的情况下,你们家秋月考了全国第一这也说明了秋月本身的能力有多强的,你们两口子就偷着乐吧。”蔡老师的爱人张娟子也跟着一起开口,为调动气氛而调侃道,“你们不知道的,在报纸上面通告说H省的苏秋月考出了全科满分成绩的时候,我跟几个平时不对付的同事一说秋月是我爱舒平教出来的学生以后,他们可是又羡慕又嫉妒,整个人看起来就跟那个渝川的变脸一样,一点都不夸张的。”   对此,田凤娟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开口说道:“还说呢,我们这次这么匆忙来首都,就是因为秋月考了全国第一,上了报纸,又被省城领导轮番嘉奖闹的呢。”   张娟子很是好奇:“我还说呢,以你们两口子对孩子的心思,应该是得做好一切准备才过来,也省得让孩子跟着折腾才对,咋这回就这么仓促,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可这种喜事怎么让凤娟儿你一说就成了发愁事了呢?要是我儿子也能考个全国……不,能考个地区第一,我就恨不得买上十几挂鞭炮跟家门口放个响响亮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说起这个,田凤娟就是一肚子的苦闷:“还放鞭炮呢,那都不用我们两口子买,住在一个胡同里的街坊,我单位的同事、领导,还有哪些过来采访的记者啥的,就都自觉地带了鞭炮过来,不是说想要沾沾喜气儿,就是抱着让我们家秋月给他们家孩子补习上课的想法,要不就是为了上报纸、拍照片,特意买了个鞭炮过来,还得给噼里啪啦乱响,正冒着烟的时候来个抓拍这种事儿……今天放一鞭,明天放两鞭的,整得我们家那阵子天天做梦都是放鞭炮,好好的喜事儿硬生生让着鞭炮给炸成了噩梦!”   说起这个,苏有粮也有话说。   “其实我们两口子一开始的想法是想着托您还有蔡老师给我们先租个房子住,等到了首都以后我们再自己四处看看,寻摸个合适的房子买下来,再把户口一迁过来也就算是在首都这边扎根了,安定下来了。但没想到我们家秋月这么争气,头一回参加高考不光考上了,还考了个全国第一回 来。这消息一出来,是惊动了整个省城,连我们大队的大队长都一个劲儿地联系我,说得叫孩子回去一趟,弄个流水席庆祝,就更别说省城里头的领导,还有报社的那些记者了。蔡校长您也知道,我们两口子这最开始就是跟队里头上工干地里活出身的农民,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啊,是连着好一阵子家里头就没消停过。”   苏有粮喝了一口凉茶水,透心凉地说道:“后面的事儿啊,就是报道说得神乎其神,事情也愈演愈烈,还有带着自己家的大小伙子上门说要跟我闺女谈对象的……反正是给我们折腾的天天也没个消停日子,连秋月都觉得吃不消了,我们也在省城待不下去,便也顾不得别的,把行李一收拾,屋门一锁,车票一买……是半点没耽误的,就提前学校要求报道的时间一个来月,就过来首都了。”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言的,将他们从二月底得到了苏秋月考出了全国第一消息,并被首都庆大录取的事情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遭遇都给说了出来。   其中自然是也不乏有一些被夸张的成分,但他们说的那些事儿是都真实发生的事情,也算是促使他们过来首都的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要跟蔡校长一家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诉苦。只是这两口子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被苏秋月取得的成就冲昏了头脑,为他们没有任何准备,就横冲直撞的来到了首都,却连房子没买也没租,更没个落脚地方都没有的情况感到不好意思。担心他们因为自家造成的情况,却要麻烦蔡校长一家把老房借助给他们的事情会引起对方不满,造成不必要的矛盾。   因此,才会借此当个理由,也算作是解释,好叫自己能多得到蔡校长一家的理解与体谅。   同时,也能叫苏有粮和田凤娟能将他们接下来想说的话,顺利说出来。   面对蔡校长一家同情的目光,苏有粮只能装作没看见,低头放下茶杯,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沓钱递给了对方。   对此,蔡校长和蔡老师异口同声地喊道:“粮子(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他们不愿意收下的苏有粮强硬说道:“这是我们一家子住在这里的房钱,是必须要给的,你们不能不收!”   蔡校长吹胡子瞪眼道:“不说这房子本来就是闲置的,空着也是空着,就说咱们两家的交情,这钱我们也肯定不能要啊!”   “怎么不能要?”苏有粮同样据理力争地说道,“这交情是交情,规矩是规矩,我们一家现在起码得在这住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要是不给钱的话,不就是白占便宜,让我们哪有脸住下去啊!”   说着,苏有粮见蔡校长和蔡老师仍不愿意接受房钱的神情,直接使出杀手锏,说道:“要是这钱你们实在不愿意收的话也可以,那我们这就搬东西去招待所住。”   “你——”   蔡校长如何不知道苏有粮这番强硬姿态是不想消磨两家的交情,也不想让自己和儿子跟儿媳妇之间难做人才故意表现出来的。   可就是因为他知道,蔡校长才不愿意这样。   但,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儿媳妇,蔡校长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不认同,却也只能默认了这件事。   沉默片刻后,蔡校长示意蔡老师接过苏有粮递过来的钱,沉声道:“钱,我收了,这样你们一家子就能踏踏实实住在这里了吧……”   “哪儿呀,不给钱当然也住得踏实啊。“苏有粮笑着回了一句,又伸手给蔡校长杯子里倒了一杯凉茶。   在蔡校长一饮而尽这杯茶以后,气氛就又回到了刚刚的热闹。   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也说好了,   ……   吃过午饭,苏有粮送蔡校长一家离开后,在嘱咐了几句留守在家里的林七和苏秋月,便和田凤娟两个人一起准备出去看房了。   虽然他们已经和蔡校长说定了要借住这间房子一个月,也给了住房费,但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真的不算长。四合院容易找,但卖得少,更别说现在这好多四合院不是租出去变成了大杂院,就是搁在那里摆着,也没有人住,是那种买下来就肯定是要费心思好好拾掇的。   这一来二去的,从看房买房,到收拾屋子,重新装修啥的,再到搬进去,一个月都算是快的。   所以,苏有粮和田凤娟不想耽误时间,只想快点出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的两口子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走动,打开院门一看,才发现是上礼拜他们刚到首都,先是在火车站围追堵截,后又来过这里一趟无功而返的农学院的专家和庆大的教授们。   “那个,几位教授和这几位专家,你们今天过来是来找秋月的?”苏有粮明知故问,却不怎么原因让这群小老头们进家里去找苏秋月,因为这个时候,苏秋月正在屋里头睡午觉呢。   两拨站得泾渭分明的专家和教授并非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一看苏有粮这站在门口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他们进去的态度,也明白他们留给对方的印象不太符合专家和教授的身份,再加上今天又是不请自来的……   对此,这群人说道:“今天冒昧拜访,不光是为了来找小苏同志,也是在上一次听说小苏同志喜欢四合院,却一直没有遇到喜欢的房子和愿意出售的对方,所以我们就动用了一下自己的人脉,寻找到了一两处不错的地方,想问问小苏同志会不会喜欢。”   “!!!”   听到这话,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先是对了一个眼神,将彼此的态度确认以后……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欢迎欢迎,几位专家和教授的到来真是让我们这临时借住的房子都好像亮堂了不少呢,这一定是智慧的光芒啊!”   老专家:“……”   教授们:“……”   年轻人不讲武德,但还好我们有备而来!   ……   进了屋,几个小老头也没抻着,准备先跟苏有粮和田凤娟把房子的事情说一说,顺便也等着苏秋月睡够了午觉再过来一起探讨关于她那天留下的那一串数据与公式的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专家组、教授组和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是都达成了共识。   ——再没有比苏秋月睡午觉,保证睡眠质量,和大脑细胞健康还重要的事情了。   “您几位是喝茶还是……”苏有粮笑意盈盈地说道,“家里头还有梨汤,是这春天换季时候喝的,专门去火的。”   “茶水或者是白开水就行,我们不讲究这个。”   “行,那就来一壶茶水,喝起来还有点味儿。”   对此,几个小老头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等茶水上来,直接就进入主题了:“我们各自都看好了一到两处房子,但不都是四合院,这种房子现在谁都不好找,也都轻易没人能买得起。所以,我们说说,你们听听,如果觉得可以,我们直接就能联系人给你把这房子谈下来。”   苏有粮没开口回答,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后,就跟田凤娟坐在一块儿等着几个人继续往下说。   作为专家组的代表,花白了头发的老专家先开口说道:“我托人帮忙寻到了两处房子,一个是离农学院比较近的小洋房,是曾经逃离楚国的资本家的房子,后被革委会的人收缴住过一阵子,现在是归组织所有,打算进行拍卖,价格在七千块钱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八千这样。另一处房子则是小苏同志喜欢的四合院,但面积不算很大,是个小四合,大概就是你们如今租住的这个院子一倍大左右,也是历史遗留下的房产,价格和头面的小洋房差不多。”   “这种房子在产权上面,不会有问题吧?”苏有粮有些迟疑。   花白头发的专家道:“放心吧,所有你顾虑的问题都不会成为问题,这两处房子都是绝对合法的。”   苏有粮没有怀疑,只是将头又看向了教授组这边。   “虽然我们只选出了一处房子,但这是经过我们层层筛选和精密的计算选出来的。”教授组的代表沈琼林自信地笑了笑,“这一处房子临近庆大,紧挨着首都最繁华的地界王井府不说,隔着两条街就是首都最大的百货商场和国营饭店,并且在距离这处房子大概几百米的地方,就是首都派出所的分所,可以说是出入便利,还非常安全。”   说到这里,沈教授还不忘朝专家组那边递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说道:“是四合院,同样也是产权、居住都能绝对放心的房产,面积不大不小,内部装修完整,有点有自来水还有暖气,价格是在八千左右。”   沈教授以为他们教授组能获胜的关键在于位置、配置、以及合理的价格设置。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早在听到“国营饭店”这四个字的时候,曾经同苏秋月共事过的这些专家们就知道,他们输了。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苏秋月对于食物的热爱与追求。   ——她可是一个为了能回家吃饭就能将研究时间缩短至一半的人,是绝对会选择离国营饭店更近的地方居住的。   但实际上,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并没有果断选择哪一方,而是有些些犹豫。   教授组这边找到的四合院他们喜欢,专家组这边寻摸到的小洋楼他们也忍不住心动……   这真是让人纠结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睡醒的苏秋月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   在看到自己进屋午睡以前还没有过来的专家和教授们此刻坐在正屋椅子上,好像在和苏有粮、田凤娟探讨什么严肃问题的样子,苏秋月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并不知道他们这趟过来目的不光是为了找自己搞研究,还是要当中介给他们家找房子的苏秋月,在看着这加起来有十一二个,在各自领域都有着绝对发言权的专家和教授们,宛如看见了亲人一般,开口就是“情商高的薅羊毛”态度,说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这边的进度已经快完成了,正好要请你们帮个忙——” 第102章 【营养液加更】   苏秋月面对这群在听到自己说“进度已经快要完成”这句话以后, 就全都目光炯炯,宛如跨栏比赛到了最后的冲刺一般,全都开始暗自较劲, 好像自己请求“帮个小忙”的名额只有一个一样,就等着自己吹号, 他们就要开始名额抢夺战了。   对此, 苏秋月表示:想多了, 帮个小忙的意思是,要你们全都来帮我, 将不算容易的忙均分给每个人, 你们一人出一份力,才等于是一个“小”忙。   至于苏秋月口中的“小忙”指的是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可保密性强, 可操作的实验室,和所有她所需要的材料以及设备。   因为, 不管是早就已经研究完毕的高效化肥,还是正在被她不断推进研究进度,目前大概已经完成了85%的高温高压反应炉的制造, 苏秋月哪怕完成得再好, 也都只能存在于系统空间里的“纸上谈兵”而不能将自己的最终作品呈现在现实生活中, 除非她能够拥有和系统空间里一模一样的实验室,不然的话,她就只能像是现在很多人买不着也买不起新的自行车, 就想方设法攒零件, 自己攒自行车那样,也学着那样攒一个高温反应炉出来。   可问题是如今的华国在工业技术发展上面仍然是十分落后的,别说攒(cuan)了, 就算是各个实验室里头都不一定能由自己需要的那些材料、原件。   苏秋月向来也不是那好逞强的人,自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弄不来的东西还非得说自己能行,那不是傻子嘛。   再说了,她费劲吧啦跟系统空间里苦兮兮看了一年多的书,又是化学又是机械又是设计的,好不容易研究出来了,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研究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祖国建设!   那总不能她在出了技术以后,还得她掏钱自己研究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苏秋月只能承认,这样的奉献精神自己是真的没有,还是得先保证自己的生活基本,再说别的。   所以,苏秋月早就想好了,为了自己能更好的报效祖国,她也不打算像之前拿出“76杀虫剂”那样,让大家觉得太过轻而易举,最后使得自己就只得到了省城的奖励,却连个组织上给的褒奖都没有的“亏本”事情发生。   这一次,她打算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把自己手里头的东西往外撒。   这样做倒不是为了要好处,或者是她想利用这些做什么坏事。   苏秋月这样纯粹就是想让多得到组织和领导的重视,给自身价值加砝码,以达到通过自己一人出彩,带动组织和领导们对自己、对自己的研究、对自己所处的科学领域的重视。   至于能不能成功这件事,苏秋月没有担心过,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所持有的技术是拥有怎样的力量,哪怕她现在才只是刚刚踏入科学这个领域,所掌握的知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就她现在所处的阶段可是相对于9527这个来自银河未来系统所评估出来的,而并非是以华国,或者是国际上所判断的。   就像是她现在研究出来的高温高压反应炉一样,国家不可能没有这个设备,因为这是化学、工业所必备的仪器,很多生产发明都需要借此来进行。   但苏秋月可以保证,自己这一套根据系统空间所提供的那些最先进书籍中所研究出来的制作核心以及理念,绝对是国内外都不可能有的。   尤其是其核心系统的研究可不光是能够适用在高温高压反应炉的制作上,还能体现在更多的工业化设备上。   举个例子说的话,这就好比……好比是可以运用在汽车上的发动机,只要被苏秋月摸透了其制作的原理,并以此进行进一步研究,那么这样的发动机就一样能够运用在其他需要发动机的设备上面,甚至是军用的飞机上面。   想到这里,苏秋月忍不住戳了戳9527:“你说,等我研究完工业高温炉以后,我就去研究发动机咋样?”   对此,9527表示:“友情提示,关于高温反应炉的制作,宿主还差15%的进度没有完成,而这15%是整个制造过程中最关键的地方,也是难点问题,请宿主不要做出朝秦暮楚,吃着锅里还惦记盆里的行为,请脚踏实地。”   “我就只是想想,又不是真的说完以后就会立刻去研究这个……”苏秋月小声嘀咕道,“更别说,发动机是我目前所掌握的知识技术以外的内容,光是这一个高温反应炉我就研究了快两年,我又不傻,干啥给自己找麻烦事做啊。”   9527呵呵一笑:“可是高温反应炉这件事,就是宿主你自己给自己找出来的麻烦事,并不是本系统要求的呢。”   被戳穿的苏秋月:“……9527你真是一个死性不改的狗……好系统啊,好得让我真是是很想抽你呢。”   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苏秋月最终必然恼羞成怒的9527已经做好了准备,并在单向屏蔽了苏秋月的前一秒,说道:“拒绝暴力,从系统做起。”   苏秋月:“……”   算你跑得快!   看着瞬间就黯淡下去的小窗口,苏秋月倒没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服气。   苏秋月心想,9527这个狗比系统不是不看好自己,觉得她肯定没精力研究发动机吗?那她还真的就要研究发动机,还是那种比国外更好更先进,还能申请专利的发动机!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最重要的还是像9527说的那样,脚踏实地,先把化肥和高温反应炉给鼓捣出来再说别的。   ……   提出理论,得到质疑。   验证观点,得到肯定。   这是每个热爱的科学的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因为科学本身从来都没有绝对正确与绝对错误的情况出现,只有是否能够验证的观点,与具有操作性的实践,以及通过不断的“试错”所明确的方向。   所以,在苏秋月同几位分别对农业学和数学有着极高深学问与研究的专家与教授,说出了自己这个融合了农业学理论、数学计算、化学反应、图纸设计、以及制造原理的研究项目以后,被质疑是非常正常的态度。   而苏秋月需要做的就是,摆出事实,讲原理,用学术对抗学术,以证明自己提出来的设想,已经是成功通过了不断“试错”的过程,得出来的有着最标准也是唯一答案的研究。   “这是我目前的研究进度,原理是这个,理论方面我也进行过很多次的验证,保证不会出现问题。”苏秋月说着,将将自己写出来的一部分资料分发给几位专家和教授,她表示,“这并不是设想,而是可以被验证的理论,现在差的,就是实际操作和具体的数据分析了。”   苏秋月分发给这群人的资料也并非是全部,而是有针对性的。   农学院的专家给他们看化肥,数学系的教授给他们看数据,都是各自擅长的领域,不需要太多时间,就能分析出其内容中的价值与是否值得继续往下进行实操。   但能看懂是一回事儿,不舍得放下手里的资料,忍不住继续往下看,还互相交换资料地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群加起来有几百岁的小老头是一边看着,一边互相讨论着,还有甚者直接从随行的包里头拿出了纸笔,开始了计算和分析。   一时间,正屋里头是又有窸窸窣窣的落笔声,又有激情的探讨阔轮声,以及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忍不住倒吸气的声音。   “媳妇儿,你刚应该也听见咱闺女说的那些话了吧,那说的都是啥意思啊,你听明白了吗?”苏有粮满眼呆滞地扯了扯旁边田凤娟的袖子,小声问着。   “我,没听懂。”田凤娟干脆利落地回答。   “……”苏有粮又问向林七,“那小七,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一半。”林七点头又摇头,“我对农业学不了解,只听明白了数据相关的内容。”   苏有粮:“……”咋都能听懂呢?   田凤娟:“……”不会就我们俩不懂吧?   提问:屋里总共十五个人,六个专家五个教授听懂了,还剩四个人。   苏秋月是研发者,不光听得懂还是讨论主导者,还剩三个人。   林七是庆大新生,不懂农学但听懂了数据内容,还剩两个人。   所以,屋子里听不懂的两个人是谁?   回答,是我,和我媳妇儿。   这真是,一个略显尴尬的事情。   要知道全都在一个正屋里坐着,一大帮子人就俩人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全程只能当做木桩子一样坐着……   但对此,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倒是没啥感觉,纷纷表示:虽然我们听不懂,但我们闺女能听懂,我们就骄傲!   ……   苏秋月并不知道她爸妈此时内心又是为自己感到骄傲又有那么一点点担忧,害怕他们会给自己丢脸的复杂心情,因为她此刻的心情比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还要复杂!   因为……   在看完了苏秋月拿出来的研究资料以后,农业专家们激动得涨红了脸,说道:“小苏同志,你这个研究方向真的是非常好……不,是太好了!要知道,我国近几年化肥产量是有在不断增长中,但增产效果却一直是我们为之头疼的问题,尤其是对于那些贫瘠的土地而言,化肥产量再高,也还是很难供上全国耕地的需求量。可如果你提出的这款‘高效化肥9527’能够成功研制出来的话,那么我国每年的粮食产量起码能增长30%啊!”   关于增产的效果,苏秋月比谁都清楚,故此她并不关心这个,只问道:“那我刚刚说的实验室和材料……”   几位专家道:“今天回去以后,我们就立刻向上级领导申请!大概需要一周的准备时间,保证可以满足小苏同志你的需求——只是,有一个问题。”   苏秋月问道:“什么问题?”   专家回答道:“高效化肥的研究我们可以提供实验室和材料,但高温反应炉的话,这个设备我们可以向上申请给你提供出来,只是你想要研究制造这个仪器出来,我们农学院是没有这些材料的。”   听到这话,苏秋月有些失落,却也没有立刻表露出来,只是在同农学院的专家说定了实验室和材料以后,转而将希冀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庆大教授们。   教授们:“……”   别看了,我们是数学系,不是化学系也不是工业工程系,更不是机械制造系啊! 第103章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秋月就是再怎么眨巴眼睛, 也都没能拥有一个可以搞高温反应炉的实验室,就更别说所需要的材料了。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只是想搞个机械研究制作怎么就会这么难?!   “真的没办法?”   “真的没办法。”   在场的专家和教授们能理解苏秋月在这个年纪就拥有的对于研究的热情与赤诚, 但这并不代表要打破原则问题。   现在的华国正处于百废俱兴的时候,他们当然鼓励也接纳年轻人对学习的热情与冲动, 可关乎实验室和那些珍贵的材料的事情却不能说提供就提供, 这也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看出苏秋月失落的专家开口劝慰, 也算是给她科普,尽可能用温和并易懂的表达, 对她说道:“实验室和材料的提供都是需要向组织上面提交申请, 进行层层审核,得到立项允许才可以的,因为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仪器设备和材料大多都是从国外引进, 或是花了很多很多的钱买到的设计图制造出来的,是非常宝贵的, 所以……”   苏秋月不甘心地问道:“所以哪怕我的图纸可以得到证实是正确的,具有可操作性和发展性的也没办法吗?”   “如果苏同学你真的想要将这份图纸制造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庆大机械制造系的教授, 让他们看一看你的图纸和数据。”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教授在面对自己说完这话以后, 苏秋月看向自己惊喜期待的目光时, 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非常严谨地补充道,“但哪怕这份图纸被证实没问题, 并具有制造价值的话, 以你的年纪、个人履历以及对机械制造零经验的背景,这几位教授估计也只是会向上申请买断你的图纸,不可能将制造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 就更别说将实验室借给你,由你独立操作制造了。”   农学院的专家也跟着说道:“是啊小苏同志,你在农学方面的能力我们都清楚,也因为这个,我们才能帮你去申请实验室和材料,并且放心你来负责操作试验的事情。但机械制造这方面,你完全是跨专业,根本无法获取相应的资格啊。”   听到这里,苏秋月也明白了,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将自己拿出来的图纸和写有数据的纸拿了回来,收拢好后,跟农学院的专家确定了实验室批准下来以后的工作,又同数学系的教授们谈了一会儿专业课程,说到没得可说了以后,她便又重新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没从屋子里出来以前,他们和苏有粮、田凤娟之间的对话,跟着一起讨论起了房子究竟买哪里好的话题了。   一整个下午,苏秋月是分别跟专家,跟教授,跟自己爸妈,跟林七,跟9527进行了交谈,说得是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傻了。   “我觉得我妈明天一定会又会给窝煮白萝卜水喝。”苏秋月有些抗拒地说道,“白萝卜鸡蛋汤是好喝的,但纯煮白萝卜啥调味也不放的那种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啊。”   对此,9527幸灾乐祸地说道:“那宿主你现在还是多喝几口水润润嗓子吧,现在多喝几口白开水,明天就能少了几口白萝卜水了。”   苏秋月犹豫地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这样想着,她就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   但喝完苏秋月就后悔了。   因为……   因为,她才想起来,就算自己好不容易把这群专家、教授劝走,让他们各回各家了,但对于买房这事儿,自己可还是得继续跟她爸妈一起来个家庭内部会议,是喝再多的水,也缓解不了还得继续说话所造成的沙哑啊!   苏秋月:我真傻,真的。   ……   “三处房子听上去都是很不错的地段,价格是能够接受的范围,房子也是符合咱们想法的……我个人更喜欢靠近学校的四合院,或者死那栋小洋楼。”在苏有粮和田凤娟送完教授回来以后,苏秋月认真同他们说着自己的看法,“如果要选四合院的话,那我更倾向于沈教授他们寻来的房源,因为这个地理优势更明显,设施也齐全,听上去很不错。”   苏有粮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相比较起来,这几位庆大教授虽然只找到了一处房子供我们参考,但这一处却是最合咱们家心意的房子了,我也比较看好这个。当然了,小洋楼我也喜欢,但洋楼别墅这种房子从前都是资本家住的,也是他们遗留下来的,我担心……会影响不好。”   “这点你爸说得对。”田凤娟开口说道,“现在的局势倒是挺明朗的,但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再发生……的事情,所以还是四合院更保妥当一些。”   对于这个问题,苏秋月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尽管她心里头觉得,既然能在农学院工作的专家寻来了这一处房子,庆大的教授听了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应该就是没问题的,但就像是田凤娟说得那样,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谁知道呢。   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一层顾虑,相比较住洋楼,苏秋月也还是更喜欢四合院,宽敞明亮,有院子,还不用爬楼梯!   苏秋月问道:“那,咱们就先暂定离庆大更近的这一处四合院,等这几天有工夫的,咱们一块儿去看看,要是真像沈教授说的那样,就买下来?”   苏有粮点头:“可以,就听闺女你的!”   在说定了这件事情以后,田凤娟注意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林七,温声问道:“小七,怎么半天也不见你说话,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突然被点名的林七先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没婶儿,我没不舒服,就是……就是听您和叔说房子,就也想着我要不要也在首都这儿买房子的事儿呢。”   “你也想买房子?”苏有粮故意哼了一声道,“家里头又不是没有你住的地方,等回头四合院买下来,地方就更大了,咋,你这是想搬出去?”   这话一说出来,林七就知道苏有粮这是想告诉自己别在家里头住的不自在,让他拿这里当家里头住,但不想造成误会的他还是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叔,我没想这个。”   苏有粮:“那你这半天不说话是想啥呢?”   林七道:“我想的是,连农学院的专家和庆大的教授这么厉害的人在首都帮咱们找房子,都只能找到这几处符合秋月心意的房源,那是不是证明首都的房子是和咱们以前在省城时候那样,已经相当紧俏了呢?”   这个话题引起了苏有粮的好奇与关注。   实际上,从几年前在省城买下那所费了自己老大工夫才买下来的房子的时候,苏有粮就隐隐对房源紧俏,但人人都得买房的事情有了一些别样的观点。   这也是为啥,他在买了大江县的房子,和后来省城的房子以后,哪怕是如今搬来了首都也不愿意出手卖掉的原因。   而如今听到林七也有了同自己一样的观点以后,苏有粮便来了兴趣,追问道:“你也是这样想的?其实我老早就琢磨过这事儿,但也只是想想,没有个定论。但我觉得,未来的房产一定会比现在更稀缺,因为咱们国家的人口摆在这里,现在的空缺房子就已经不够城里头的工人住的了,那为了单位分房都能打得头破血流,就更别说以后农民进城了。”   是的,农民进城。   在思考房产问题的同时,苏有粮也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尽管在所有人看来,农民生来就是要种田、下地、干农活的,和进城这个词完全不搭边不说,也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苏有粮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农民进城可能不会出现在这个时候,但在未来也一定会爆发这样的风潮。   不为别的,就为城市发展时所会面临的人口缺少,以及国家如今正在一点点发展的教育、经济事业。   “虽然现在这话说出来有点离谱,但小七你说,你叔和你婶儿我们俩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农民进城嘛,那你说我们都能进城了,凭啥别的农民不能来呢。”苏有粮认真说道,“那发展教育也等于是给了农民娃娃读书的机会,那有了知识,目光也会长远,就不会再甘心留在农村里土里刨食了,而同时国家也在发展经济,厂子也会增多,但城里才有多少人啊,到时候肯定是要从下边公社甚至是生产大队里招人,这不就是又一种进城发展的路子了嘛。”   说到这里,苏有粮说了半天话的重点来了。   苏有粮一拍大腿道:“那农民进城必然会增加城市人口,人口一多,你说最缺的是啥啊,肯定是房子啊!”   林七也跟着点头道:“所以,未来房价一定会比现在还要贵,而比房子更贵的,就是房基地,也就是地皮。”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内容也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对于苏有粮和林七这俩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窃窃私语,又拉着田凤娟一块儿算钱的样子,苏秋月是真的没啥兴趣。她现在满心想的,不光是自己今天说多了话,明天又得捏着鼻子喝白萝卜水的事儿,还有因自己无法借到实验室,没办法得到材料提供而连开始都没来得及就结束的研究。   ……   回到房间里,苏秋月戴着一脸痛苦面具,锲而不舍地敲着小窗口,一副你不解除屏蔽我就誓不罢休的样子,等着来自系统的安慰。   “9527,我真的好伤心,难道成为天才也还是我出门捡破烂儿,给自己攒一个实验室出来吗?”   “……能不能别敲了,好不容易睡个觉,本系统的机械小脑袋都因为睡眠质量而失去了光泽与顺滑!”成功被“敲”出来的9527从小窗口那儿探出了它在苏秋月看来仍旧噌光瓦亮的脑袋瓜儿,愤怒地说着。   “可是华国已经有了从国外引进的工业技术,其中就包括高温反应炉,我的研究没有用了啊。”苏秋月十分委屈地说道,“虽然……但是现在国家正在一点点的将推动重点偏移到了工业、经济、教育和科学技术方面上,我搞农业就算是能给国家增产,可最多也就只能像是农学院的专家一样,指哪打哪,而不能得到更多的重视了,因为这样的农业专家太多了,资历又老,经验又丰富,我根本没办法出人头地啊。”   “宿主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出人头地呢?”9527发出灵魂一问,“明明宿主你从前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啥也都不愿意学习的咸鱼,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如此自觉地懂得上进了呢?”   听出系统是在反讽自己的苏秋月也没觉得生气,毕竟它说的是事实,自己的确是个不爱学习,不懂上进的人,也是一个怀揣着它这样一个大秘密也是大作弊神器却没有半点雄心壮志,一心只想咸鱼的人。   但那早已经是从前的事儿了,如今苏秋月眼瞅着就要满十八,是个大姑娘也是个成年人了,心境性情自然也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在这些年读了这么多书,听了9527说的那么多话,也见识了那么多事儿以后,苏秋月必然不会像是几年前,才不过十二岁时的自己时那样,一心只想着过混吃等死的日子了。   所谓,读书使人明智。   苏秋月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但对于前途与未来,她多少也是有了一些成算,做出了一定规划,并在一点点为之付出行动的。   而这些年所学到的知识,和未来仍能不断通过系统学习更多的知识这一点,可以说是苏秋月最大的底牌,也是她最能拿的出手的地方。   她想靠学习出人头地,除了在各种考试中力争第一,通过写文章、上报纸这些能够被人记住名字的行为以外,她最能做到的,就是研究和发明。   只有通过不断的学习,像是海绵一样拼命的学习,以能够领悟、获取更深的道理与经验,苏秋月才能从中学习到对自己有帮助的内容,成就自己想要以此能真正出人头地的机会。   之前解决蝗虫,研究出76杀虫剂并申请专利,结识了农学院的专家,得到了短暂的关注也只是,苏秋月试图朝着自己规划的人生方向,所走出的第一步。   考上庆大,拿出关于化肥的研究资料,并试图开始工业制造,则是她准备的第二步。   然后,苏秋月就被绊在第二步这上面了。   还是在她只试探地伸出了一个脚尖的时候。   这让苏秋月不光是惆怅,还倍感棘手。   她苦恼道:“现在的情况是全国化肥产量已经有几百万吨了,我这个就算是能够帮助国家粮食产量增产,可也还是在农业学方向打转,尤其是在农业学拥有那么多专家、教授,并且已经有潜心研究好几年杂交水稻的专家在,粮食增产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等到那个时候农业学会受到更多的重视,不需要我再锦上添花了,而且我也没办法增添太多光彩,我对于农业学的研究就到这里了啊……”   “但是宿主你不还掌握着高温高热反应炉的技术吗?”9527看出苏秋月是真的有些焦虑了,连忙开口安慰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没有这些,宿主你也可以搞新的发明研究出来,像是……像是你之前说过的想要研究的发动机,本系统也可以为你提供相应的资料,只要你能够吃透这些资料,想要开发出一款全新的发动机也是不成问题的。”   苏秋月有些低落,自我否认地说道:“可是光一个高温反应炉我就学研究了快两年,现在都还不能算是完全掌握,还差了15%的进度没琢磨透。那发动机……发动机那么难研究,连很多科学界的前辈都没能研发出来,我又怎么可能——”   9527吹着彩虹屁,直接打断她的话:“怎么没可能,宿主你可是拥有我这个学习系统的人!要知道,你们华国的伟人同志有一首诗里头的话说得好,那叫‘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宿主你作为华国的人民,是一定要领会其中的意思,学习伟人精神,继续努力攀登才对,而不是在这里垂头丧气,自我否定啊。”   “可以吗?”苏秋月喃喃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不确定。   她这样表现出来的自我否定,其实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不自信。   而造成苏秋月这样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今天这一件小小的,借不到实验室,做不了实验,更多的还是在于她自从捆绑了9527这个学习系统以后,一路顺风顺水,稳坐第一宝座,又一直备受重视与吹捧的原因。   最开始,苏秋月对于学习是不情不愿,只想改变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命运,而做出的努力,并非是出于她自己的本心不说,她本人对于自己的认知也是十分全面、清楚,知道自己就好像是烂泥扶不上墙,对学习也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勉强为之的。   这样的自我认识,和周围人最开始并不看好的不以为然态度,是能让苏秋月保持本心,不受外界的影响,也不因挫折而失落的根本原因。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秋月开始对于第一名的位置十分执着,开始不断地自我较劲之后,又因为一路的顺风顺水而变得有些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造成这样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外界越来越多的,对她的夸赞与宣传,也好像是因为身边老师、同学、朋友们的肯定与崇拜……还有的,就是苏有粮和田凤娟因为她所获得的成绩,而骄傲、自豪的样子……这些都变成了苏秋月越发飘飘然,越发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原因,也成了她越来越激进,越来越急于求成,越来越想要出人头地的原因。   但说来说去,苏秋月却比谁都清楚,造成这一切的,都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她无法接受被别人拒绝和自己的失败,也是她,忘了最开始自己只是一个出生在农村,天天最盼望的就是能过年多吃两块肉,晚两年上工干活的小丫头。   “可能这就是为啥从前那些城里人瞧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的原因吧。”在想明白这一切以后,苏秋月忍不住自嘲道,“因为我们没过过好日子,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钱该咋花,日子该咋过,很容易就被乱花迷眼,变成了小人乍富的样子,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   “宿主……”9527有心想宽慰苏秋月几句,却又无从开口。   实际上,早在一年多以前,在苏秋月解决了蝗虫问题,初露头角的时候,9527就察觉到了她心态上的变化。但因为它不懂得怎么引导对方,私心也的确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便没有在意,任其发展了下去。   而随着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秋月也没有表现过什么出格的行为举动,9527也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转而将视线与关注点都放在了苏秋月对于高温反应炉的研究,和即将到来的高考上面,没再关注这件事。   一直等到高考结束,等到苏秋月知道了自己考上了全国第一,成了报纸上头被大肆宣传、称赞的对象以后,9527在表彰大会上,看着自家宿主那紧压着嘴角,却也还是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洋洋自得,并隐隐还透露出些许野心与不屑的神情时,9527这才幡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对苏秋月心态所发生变化时的不以为然态度,是个错误,是大错特错了。   现在,就是它要和苏秋月一起,承担这个错误的时候。   但值得庆幸的是,苏秋月走向错误的方向并不是拉不回来的。这是一个因太过骄傲而令她这个人变得脆弱,无法接受失败,一旦失败就会自我否认的现状,而不是一错再错,从骄傲变成狂妄自大的糟糕情况。   对此,9527的处理措施,就是一手疯狂翻着手里这本《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书,一边又假装不慌不忙地换上一个适合交心的语音包,开始对苏秋月进行干预引导。   什么“宿主你就是最棒的”“你一定可以”“不要妄自菲薄”……反正就是车轱辘的话来回说。   一直说到9527这嘴皮子都磨薄了,书也快翻烂了,实在是没得可说了的时候,就见苏秋月突然站了起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大声喊了一句:“我明白了!”   这一嗓门吓得9527是浑身一哆嗦,更是一脸懵比。   它心想: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是明白啥玩意了?也跟我说说呗,我好总结一下,留着下回用。   苏秋月:“我明白了——我要研究发动机!”   9527:“……”   沉默的系统空间里,面对激情澎湃说着要研究发动机的宿主,9527默默撕烂了手里的书,并整个人站上去狠狠踩了两脚。   书:我不是人,你也是真的狗。   ……   当天,在银河未来世界里,负责学习系统售后&服务&求助热线收到了一条匪夷所思的求助。   求助:我的宿主在经过我的“话辽”以后好像出问题了,开口就要研究发动机,我该怎么办?   回答:文件名为“发动机百科大全”的内容已发送,请注意查收,谢谢。 第104章 (捉虫)   尽管苏秋月再三同9527表决心, 将研究发动机作为了自己接下来奋斗的目标。但有时候吧,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也不是你说要做就能立刻进行的。   因为, 她真的太忙了。   要知道,自打苏秋月来了首都以后, 除了头一个礼拜因为收拾东西不费事儿, 跟着清闲了几天以外的时间, 苏秋月是彻底陷入到了水深火热中,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上午去农学院搞化肥, 下午跟不请自来的庆大教授讨论专业知识, 晚上还得被苏有粮、田凤娟他们拉着一块开家庭会议,讨论家里头的多赚钱,买地买房的大计划。   忙碌到在所有人都结束了一天的生活, 陷入到甜美梦乡的时候,她还得进入系统空间里继续苦兮兮的学习, 以能尽快将高压反应炉研究所差的那15%的进度完成。   这样忙碌的生活中,苏秋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刚捆绑系统时候,每天忙忙碌碌, 没个清闲的时候……不, 是比那时候还要加个“更”字的辛苦。   而这样的日子, 一忙就忙活了大半个月。   在又一天结束了所有事情以后,苏秋月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又迷茫费解地说道:“我记得以前小红他们说过, 熬过高中就能熬出头, 不用那么辛苦了。可为啥,我都已经考上大学了,日子却过得比从前还要忙碌呢?”   躺在自己小床上的9527翘着二郎腿, 十分敷衍地说道:“因为宿主你是天才,无所不能的天才,所以大家就会更肯定你,也看重你,需要你的帮助。”   苏秋月有些不相信这话:“那你的意思是,所有考上大学的那些人都能好好休息,只有我不能?凭啥啊!”   9527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本系统刚刚说了,凭宿主你是天才啊,其他人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你问问他们谁能像你一样还没正式进入大学呢,就能进入实验室工作,能跟庆大的教授学习探讨啊。宿主你现在忙碌可是别人想有都没有的待遇,你要珍惜才对,怎么能因为眼前的辛苦就抱怨不休呢!”   “……真的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晃点我呢。”苏秋月有些不确定。   “当然了!相信本系统就行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9527试图挺了挺胸脯,增加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   说着,自觉自己是在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全是歪理的9527十分心虚,也不敢给苏秋月思考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从自己的小床底下拿出了它早就已经收到的资料,以及全新、细致,还能够重拾一整天的学习计划书出来,循序善诱道:“宿主,想要研究顺利拥有实验室吗?想要一飞冲天,出人头地吗?想要——”   苏秋月:“你能不能直奔主题?”   9527:“……可以。”   在苏秋月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一切”的眼神中,9527强忍着心虚,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计划书和资料递了给了她。   “这个是我特意为宿主你从总部那里搞到的最新资料,这上面的内容是至今为止最全面的,关于发动机研究的资料与相关论文。本系统借此机会,还顺便连同系统空间里的资料库也都一起更新成了最新版本,这份大学生学习课程计划表,就是我综合了资料库里的新内容拟定的。”9527认真说着,还不忘偷瞄了几眼苏秋月,“宿主只要能够按照计划表上的要求按部就班的进行学习,就必然能够心想事成,出人头地。”   听到这话,苏秋月斜睨了系统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打趣与了然。   虽然苏秋月还是不太能明白“更新”“版本”这些词汇的真正含义,但想来这意思应该就和那些工厂里的机器更新换代差不多。   而更新了版本以后的9527估计就跟抹了一层油似的,只看起来倒是也锃光瓦亮了不少,脑子也变得更灵光,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阴阳怪调了。   这样也挺好的。   苏秋月心想,虽然这狗比系统看着是多了不少心眼儿,但这样斗智斗勇起来也能多几分乐趣。   故此,面对9527这自以为掩盖得很好,实际上却腿肚子乱颤,生怕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它话里有几分诱导意味的话是歪理的样子,早就已经察觉到的苏秋月憋着笑接过了计划书,看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安排也不像是从前一样那么抵触,而是欣然接受了。   这让9527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苏秋月比从前好糊弄了不少,又觉得她如今是真的有了几分天才的模样,像是真打算牟足劲,向前拼了。   但不管这一人一统互相都揣着什么样的小心思,该学的知识还是得学,该搞的研究还是得搞,该过的日子也还是得继续往下过。   在成功解决完成高温反应炉剩下15%进度以后,苏秋月也终于借助农学院提供的实验室将“高效化肥9527”研制了出来,只是像化肥这样的产物是需要等着农学院那边进行研究数据测试,确定效果,及对农作物不会产生害处以后才能进入投产工作,估计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这也是每一款新产品被研发出来以后所必须要经历的测试过程。   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过程不会太短。   对于这个问题,苏秋月倒是不着急,反正那几位老专家都说好了,只要测验结果和她所提供的的数据一致,且真的能达成高效施肥的效果,那么她的研发奖励金,还有和化肥厂的合作,以及化肥投产的分红比例……他们也一定会为自己多争取的。   苏秋月:已经开始期待了!   故此,在成功解决了两桩心事以后,苏秋月每天的生活,就成了稳扎稳打,按照系统提供的学习计划表进行日常学习,以及每天同跟上班打卡一样来家里找自己的沈教授一起进行系统的数学教学了。   但今天同往日相比较起来是有些不同的。   ——今天是他们全家搬家的日子。   是的,苏有粮和田凤娟早在半个月以前就敲定了四合院的购买计划,成功在他们家目前所用的房产列表中增添了这一所价值八千块的首都四合院,以及一小块首都郊区的地皮,和一个临近王井府的小区对面的平房。   四合院是用来住的,地皮是长远投资的一种。而平房,则是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想要拿来试水,打算以此为根据点,用来推广、宣传顺便售卖那一套由苏秋月撰写出来的练习册,好能进一步扩大、加深“银河”这个品牌在首都的影响力的。   当然,这不是现在就要做的事情。   因为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搬家。   搬家不算是累活,但主要是麻烦,尤其是在七十年代末这个还没有搬家公司概念,也没有那种骑着板车“水猫儿”的时代,搬家这种活儿大多都是得靠自己号召亲戚朋友一起来,到时候连着请客吃饭,就当是温居了。   小苏一家人的确在首都没有亲戚,但他们却有不是亲戚却胜似亲戚的人。   ——蔡校长一家,还有庆大老教授,农学院老专家们。   当然了,这群人里,除了蔡老师能跟着出点力气以外,其他几位加起来都得有几百岁的老同志们纯属是过来凑热闹、添份子的,就算是他们主动想帮忙,苏有粮也是真不敢让他们来。   于是,在来回奔波了几趟,足足忙活了一上午的时间以后,苏有粮他们是也终于把家搬完了。   站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小苏家全体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只觉得心潮澎湃,激动得不得了。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了!   ……   在简单将四合院拾掇了一下后,苏有粮便邀请蔡校长众人跟着院子和房间里头都转了转,名曰是让房子沾沾他们这群文化人的书卷气息,也顺便让他们给指点指点,这屋子里头的布置,免得自己这个大俗人装扮出来的房子布局再把这四合院恢弘古朴的气质给破坏了。   跟着院子和屋里头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以后,大伙儿倒是都没有太多可提的意见。毕竟这房子嘛,住的舒服、自在最重要,实在没必要为了让别人看着觉得好,而舍弃自己住房子的舒适感。   至于其他看法……   蔡校长忍不住说道:“粮子,你这家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除了那些拿起来都不费多少力气的衣服、包裹以外,你们这是一件大物件都没有,就只有这房主给你们留下的家具,这回头可得好好合计合计该买什么,早点把家里头用的都备齐了,别让这么大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啊。”   教授们也跟着应和:“是啊,这院子挺大,房间也挺多的,着东西要是再不多买点可不就显得空荡荡的,没多少人气儿。尤其是有粮同志你们这人口不多,就一定得多买东西来填补屋子,这样寓意好。”   听到这话,老专家们也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我们提议,反正咱们这群老骨头这跟着来回一趟搬家也没跟着搬多少东西,那现在也就别继续跟这添乱了,都先回去各自的岗位,各忙各的,等回头有粮同志还有凤娟同志把新家收拾利索以后,咱们再过来跟秋月同学一起探讨学术,尤其是老沈你,天天上人家这儿报道来,那不是下礼拜庆大就要开学了嘛,你也要给小苏同志休息的时间,这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天天跟人家讲这个方程式,那个理论的,不都能在学校里讲,干啥非得占人家孩子放假的时候呢。”   “这一点我不反对。”被点名的沈教授没有半点不愉快,反而欣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反正就像是你们说的,下礼拜庆大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和秋月同学可是有的是时候探讨学习……”   沈教授微微一笑道:“毕竟,我不像你们。”   老专家们膝盖一疼:“……”扎心了老铁。   ……   于是,在苏秋月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终于住进了她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四合院而高兴庆祝的时候,她就无意中听到了庆大教授和农学院专家之间的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而这,也让苏秋月好像触电一般,猛地就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丢在犄角旮旯的通知书……上面的内容。   苏秋月:“9527,你还记得我通知书上面写的报道时间是啥时候来着吗?”   9527道:“记得啊,三月十八号嘛。”   “……”   如果苏秋月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三月十二号了。   这也就是说,她还有六天,就要,开学了?!   对此,苏秋月崩溃道:“不不不,我不相信,我一定是在做梦!我才刚来首都一个月,可我连一天都没休息过,也没有出门认真逛过首都一趟,我连庆大怎么走不知道!”   9527幸灾乐祸地说道:“嘿嘿,宿主你知道吗?本系统听说,有一种被你们人类成为‘史诗级的噩梦’是必须得在人睡懒觉的时候,专门凑到耳朵边说上这么一句——‘开学',就能够让学生当场崩溃,家长在线欢呼……所以,宿主你作为学生,还是认清事实,早做准备吧!”   苏秋月:“……”   我,不想,开学。 第105章   六天的时间匆匆过去, 苏秋月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迎来了大学开学报道的这一天。   在这一天,苏有粮看着从头些日子就开始作妖, 不是今儿脑袋疼,就是明儿肚子难受,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乐意去学校报道的苏秋月苦着一张脸的样子, 心里头也觉得不好受, 又是觉得心疼舍不得闺女这样绞尽脑汁找借口,说来说去就是想办个走读这种不用天天跟学校里待着的样子吧, 又不免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苏有粮心想,这大概就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   但甭管苏秋月现在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因为晚熟到都已经快十八了才刚学会叛逆所发生的改变,苏有粮也都没办法满足苏秋月的愿望。   他是真的尝试过跟沈教授探讨过走读这种事情, 但庆大作为整个华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校规极为严格, 不允许钻空子不说,对于学生的教学也抓得很紧。按沈教授的态度来看,入学以后每天的课程可都是排得满满的, 所有老师是都严阵以待, 恨不得将过去十年没能教书育人的劲头都施展在这一年的新生身上, 走读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为此,苏有粮也只能开口宽慰道:“哎呀闺女你就别板着一张脸了,这报道以后不还得再好几天才算正式开学, 反正咱家离学校也近, 那住校啥的……也没那么严格,等没有课的时候,你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还有, 这沈教授不都说了,那学校里的老师都对你有很大的好感,都等着跟你正式认识呢。再说了,等到了学校你还能认识新朋友啊,你不是最喜欢交朋友了嘛!”   这话说的是半点毛病都没有。   但问题是,苏有粮没能摸清楚说话对象,也就是苏秋月突然“叛逆”不愿意去学校报到的原因。   ——她怕的就是大学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们会受到自己“全国第一”头衔的影响,以造成他们对自己整个人的错误印象判断。   “宿主你根本就是怕到了学校被人当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看,也怕自己成为‘小白鼠’被学校里的老师拉着学习,就像是沈教授天天来家里跟你上课、出题、一起讨论数学猜想那样。”9527从系统空间里探头探脑,说出了苏秋月“叛逆”的真相。   要不有句话说得好呢,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天天和你拌嘴的人。   而这句话的出处就来自每天和9527斗智斗勇的苏秋月本人口中。   是的,苏秋月突如其来的“厌学”原因很简单,就是她,不想再重来一遍当初高考成绩下来以后,在省城所经历的事情。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在来到首都一个多月以后,苏秋月已经彻底想明白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也重新沉淀了心情,变得更加稳重、谦虚,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报效祖国了。   所以,对于四年大学生活,苏秋月所赋予的期待是更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和学校同学没什么区别,甚至是更平凡,也更不起眼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不是因为“全国第一”的光环而被大家用不一样的态度来对待。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   “光沈教授一个人给我上课我的空闲时间就被占去了大半不说,还每天都要和他探讨那些在国际上都没有被破解的猜想理论,简直是让我头大。这要是等去了大学,面对数学专业里那么多老师、教授,我真的是三头六臂也招架不过来啊。”   苏秋月心有余悸地同9527说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走读,那种课外时间不会被揪着不放,也不会因为老师们的偏爱,给私下开小灶行为而造成同学们的不满……而且走读的话,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研究发动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一年的时间把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全部吃透。”   9527想了想,有些担忧:“但是宿主你对于大学生活就没有向往吗?走读的话,势必会影响你在校园里的社交,会减少你和同学的相处,甚至很多群体活动也都没办法参加了,这样宿主你会独来独往,很难交到朋友的。”   “上大学又不是来交朋友的。”苏秋月一本正经地说着,反问到9527,“你最近感觉好奇怪,从前你抓我学习抓得是最紧的了,天天张口好好学习,闭口天天向上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担心起我的社交生活了?”   “但总部新发过来的‘系统操作手册’中写了,要时时刻刻关注宿主的一举一动,以帮助对方更好的适应生活,增加对学习的兴趣,减少成为书呆子的风险。”9527看着自己手里的册子,只觉得有些头秃。   苏秋月疑惑:“那帮助我更好的生活,和我上大学走不走学有啥关系啊?”   9527认真道:“书上说了,社交是对身心都有好处的事情,所以宿主你应该扩大社交圈子,交到知心朋友,这样不光能让你的性格变得积极开朗,还能帮助你在毕业以后,拥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对社会地位以及职业发展都有很大的好处。”   这个回答让苏秋月很是疑惑:“……但是,我以后是要成为科学家的,那种能享受到国家津贴的科学家。所以我要人脉做什么,就算是有了这个,大家也都是在一条起跑线上,他们也没办法给我提供实验室啊。”   9527:“……”   是哦,它的宿主是要当学者又不是海王,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没有用的啊。   所谓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说得应该就是被手里拿着的手册里的内容所影响到的9527,在苏秋月的“点拨”下茅塞顿开,发现自己根本搞错了方向的心态了。   对此,9527表示:“宿主,我明白了!我觉得你想要走读是个好提议,我支持你!我现在就去继续给你制定新的,关于走读以后的学习计划书来!”   苏秋月:“……”   倒也不必。   ……   没能阻止9527这兴冲冲要给自己加大学习量的苏秋月算是彻底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实际上她想走读的原因,只是在听了沈教授描述了住宿条件以后,不愿意和九个人共住一间宿舍啊!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话已经跟系统说出去了,戏也已经跟她爸妈面前演足了,苏秋月是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为此,苏秋月也只能同苏有粮推心置腹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她说的是除了自己同系统的对话,和自己好逸恶劳,不愿意吃苦受累的真实态度以外的情况。   并不知晓全部情况的苏有粮在听到这话以后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斟酌、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闺女啊,你觉不觉得你自己的这个担心有点……就是,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说,万一人家学校里除了你们专业的同学和老师以外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呢?”   “……”   苏秋月沉默了片刻,开口问系统空间里正埋头奋笔疾书写着学习计划表的9527:“所以,我爸的意思是,我的想法属于自作多情?”   一心二用,也听到了苏有粮这番话的9527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很明显,有粮同志对宿主你表达的顾虑就是这样的感受,他觉得宿主你,想多了。”   “……那就去学校登记报道,让我爸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自作多情吧。”   说着,苏秋月抬头对苏有粮笑了笑,说道:“爸,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去学校报道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哥哥昨天也都已经去了学校,有他在的话,我在学校里也能自在一些。”   被苏秋月笑得有些心虚的苏有粮也顾不得在意闺女话里话外中对林七的在意,点头道:“那,我现在去叫你妈,咱们现在就出发。”   但在苏有粮去喊田凤娟过来之前,苏秋月却又喊住了他,问:“不过爸,要是学校里的人像省城那样该怎么办啊?”   苏有粮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读书人总是要比省城那些小报记者有素质,不会做出围追堵截的事情……不过闺女你放心,他们真要是这样的话,爸一定去学校给你办走读!”   苏秋月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   报道的流程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对于住在首都附近的学生而言,不需要经过漫长的旅途,也不用在火车站等待、听从负责接待新生的老师的安排,只需要直接去庆大,在门口同负责登记的老师面前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给对方看一看,确定身份以后,签字登记,就可以直接去分配的宿舍收拾,等着过几天开学了。   林七是在报道的第一天就过来学校的。   几天的时间,足够林七在学校的招生登记办事处里混得风生水起,颇得老师们的欣赏,与初来乍到的新生们的信任。   甚至还有不少新生都受到了林七的鼓励与感染,在忙活完自己入学的事情,收拾好宿舍以后,都跟着一起自愿加入到了这个以帮助新生适应大学生活,引导他们登记、找宿舍、还有一些贫困生在校寻找打工机会的群体中。   实际上,在阔别了十年以后,再一次迎接新生的时候,不管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千里迢迢来到学校报道的学生们,内心都是极为忐忑不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   人们的心中充满了对重新开始的大学生活的向往,也有着曾经动荡十年所遗留的痛苦。   ——这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的事情。   因此,在关于庆大,或者说所有的大学的入学报道的安排中,各个学校负责这一项工作的老师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先由学校里的老师倒班,轮流去到首都的各个车站处,拉个显眼的横幅,好让外地的新生能一下车就知道过来这边等,再等攒够了一批新生以后,负责这一批的老师在下一批轮班的老师过来以后,就带着这些学生回学校,互相帮忙拿个行李,再顺便认认路。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耗时耗力的事情。   很多老师吃不消,早抵达车站却要等着后来的学生才能一起走的新生们也吃不消。   而在察觉到这个情况以后,林七作为一个走过南,闯过北,干过黑市,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这种开学接新生、入学登记的事情,不敢说是小菜一碟,毕竟他没了解过也没有什么经验,但相比较因为十年“臭老九”这个讽刺称号而显得沉默又苦闷,一直遭受打压而不敢大展身手的老师们,和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也没啥社会实际经验的新生们,林七就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对此,林七便在完成了自己的登记报道以后,拉着跟自己一块收拾好宿舍的新生们,走上了属于他的舞台。   “首先,我们可以先自制一些地图手册出来,再联系车站的工作人员在车站用小喇叭广播,让同一批车次的学生聚集去到车站领取手册自行来到学校,毕竟我们庆大离车站也不算远,又处于繁华地段,作为能够在几百万考生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也不应该单纯依赖学校的帮助,而是拥有独立能力,借助地图手册,再加上路上询问行人来到学校,又能减轻学校的负担,和早到新生却要等待晚来同学的抱怨,也能锻炼他们的能力。”   “其次,在学生以及陪同家长们来到学校以后,可以安排一些亲和的同学们来负责接待,也可以做一些指示牌,让大家能明白在进入到学校以后应该去哪里登记,又去哪里领书本教材,还有男女生宿舍的方向。   “最后,我建议老师们可以根据不同专业进行登记,以分流减轻登记处的压力。同时还可以安排专业老师在等级的时候为专业同学进行讲解,了解咱们学校,和各专业的情况,帮助大家更好的适应大学的生活与学习。”   啥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七这就叫。   他的这番话一说出来,是直接折服了在场的学生,赢得了老师的赞许与肯定,并将新生接待,与入学登记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林七。   林七:“……性格好,脾气好,形象好的同学不论男女都负责新生入校后的引导工作;文科专业,或者是写字好,会画画的其他专业同学负责绘制地图手册;力气大的男同学一定要发挥奉献精神,帮忙负责那些行李太多,自己拿不动的新生搬运行李;还有不同专业的同学们都出来两个人负责去食堂那里借一些板凳过来,运到各自专业登记处那里……”   新生们:“好的!”   ……   就这样,在林七的带领下,同为入学新生,有的人还在等待帮助,有的人却已经学会了如何帮助别人。   而在这样条理清楚,目的明确,分工合理的互帮互助下,越来越多的新生介入到了这个组织中。   从前,人们管这个叫“学生自治会”,是曾经在1919年五四爱国运动中以行动带动了积极作用的群众组织,目的是为了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   现在,这群学生管这个叫“学生会”,是作为如今阔别十年高考后,他们这第一批考入大学的学生的群体,目的则成了服务学生,彼此照顾、帮助。   而在庆大,林七只花费了几天的时间,就已经隐隐成为了被众多新生认同、信赖的,可以担任学生会领袖的人。   像是此刻,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的陪同下,终于过来庆大准备入学报道的苏秋月,就见识到了林七在学校里的号召力…… 第106章   作为恢复高考以后第一届被录取的大学生, 许多人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学生,需要坐火车辗转多地才能抵达自己被录取的学校。   尤其是这一届大学生中有许多都是以知青身份考上大学的,这就需要他们先从下乡插队的地点回到城里, 再将户口迁到学校这边,还有那些已经参加工作的, 也同样是需要停薪留职。   总之, 不管是学生、知青、还是社会人士, 只要是考上大学,需要来学校报道的同志, 就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以将自己的生活打点好了以后, 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来到学校进行学习。尤其是那种已经结了婚的人,不光是需要花时间迁户口、换粮票啥的,他们需要做的, 还有安顿家人。   所以,各大高校在发放录取通知书时, 便在通知书上面同这群学子们明确了报道时间与范围,平均下来每所高校的报道时间都有一周左右,可以说是非常体贴, 也体恤这些散布在祖国大江南北的学生们, 不远千里来报道时所面临的时间问题, 以避免有新生因时间问题而无法按时报道的情况。   但哪怕是这样,也还是很难解决新生太多,迎新队伍太少, 根本接应不过来, 耗时耗力却效率低下的情况。这让许多学校不得不延长报道时间,以保证新生不会错过报道时间,无法入学入档案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时候, 庆大作为华国数一数二的学校,也是开辟专业科目最多,新生也多的大学却没有出现这样手忙脚乱的事情。   因为相比较其他学校中有经验的学生不愿意参与,没经验的学生又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行为,庆大的学生虽也同样骄傲,也同样来自五湖四海,同样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却都在林七的带领下,将各自的力量凝结成了一份不容小觑的力量,并在校方的肯定与支持下,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组成了阔别十年后的,第一个由学生自发聚集起来的学生会。   这些明明在刚到学校报道登记的时候还是对大学校园充满了未知的新生在几天时间的锻炼下,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老油条”。   他们积极迎接新生,帮助他们顺利报道的同时,还会不遗余力地向他们介绍学校的环境,各专业的情况,以及他们所处的,这个还在完善,却已经有了许多人加入的学生会组织。   “林哥,今天过来登记说想要加入咱们学生会的人一共有37个,资料都在这儿呢,小何那还在继续登记呢,就先拿过来这些,给你瞅瞅。”说这话的人叫许志强,是首都本地人,和林七一样,都是机械制造系的,和林七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是个性格有点欢脱,但也没啥心眼儿的人。   “嗯,强子你先把东西放在这儿吧,我的去校门口一趟。”作为如今学生会里默认也是公认会长的林七,在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登记表,起身准备离开会议室,去校门口了。   许志强愣了愣,说道:“林哥,今天都已经是报道最后一天了,就差下午半天你现在去校门口干啥啊,名单上面都都没几个人没签到了,门口有斌子他们几个就行了。”   “对了,名单上面还差一个‘名人’!”许志强一手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掌上,崇拜又期待地说道,“还差那位在这次高考中考了全国第一,还上了报纸的天才!”   然而,他这番话没能被林七听到。   因为在许志强刚说了一个开头的时候,林七便甩下一句话“我去接人”这样言简意赅的话,直接从办公室里匆匆跑出去了。   看着林七这毛头小子兴冲冲的样子,许志强更觉得好奇了。   他心想,林哥这是要去接谁啊,不会是去接对象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看着林七说话间就跑远的背影,许志强忍不住感慨道:“我就说这几天来学校报道的新生里头有那么多女同学对林哥暗送秋波都没能搭上一句话这种事太离谱,原来是他早就心有所属了啊!不行,我得去跟上去看看嫂子长啥样……不是,得去跟嫂子打声招呼!”说着,他就止不住好奇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许志强这鬼鬼祟祟跟上去不要紧,问题是他作为林七身边最得力的帮手,这样的举动是成功引起了校园里不少认识他和林七的人的好奇。   大伙儿不知道这俩人一前一后朝着校门口跑去是要干啥,越不知道就越好奇,越好奇就越心痒痒,越刺挠也就都不免学着许志强的样子,跟着一起尾随着跟了上去。   随着尾随队伍的壮大,也让学校里不少已经加入学生会,或者是想要加入还没能成功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   一直等到林七在校门口等来等去,终于把苏秋月等来的时候,蹲在校门口树木、草丛、栏杆……等各个地方躲起来想一探究竟的人就已经有百十来个了……   “这人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我觉得这肯定是林同学的对象!”   “可她怎么把登记表拿起来了?”   “难道她不是林同学的对象,也是咱们学校的新生?”   “不是对象的话,那林同学笑得这么灿烂干啥,看上人家了?”   “哪光是笑得灿烂啊,你没看他都把人行李那起来了嘛,一看就是认识的。”   “……”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看到的情况,对林七和这位报道的女同学之间的关系有了无数种猜测与遐想。   而就在一群人边好奇边害怕暴露的时候,又一波人的出现缓解了他们当下随时可能被林七看到的窘况,也增加了他们的疑惑。   “诶诶诶,你们快看,那边又来了一个……新生?咋看起来是一家三口啊。”   “我估计也是新生,可能是那种参加工作,结了婚以后考上大学的人,拖家带口来上学的那种。”   “那咱们只要看看林哥管不管他们登记报道就知道他跟那女同学到底是凑巧还是认识的了。”   “帮了帮了,林哥也给他们说登记报道的事儿呢。但那女同学一家也没走,都跟着站着呢。”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许志强呢?他可是最先跟过来的人,得出来解释解释啊,蹲得我腿都麻了。”   所以,这一家三口到底是谁呢?   ……   赵和平是H省人,同时也是被分配到H省,稻谷县,麦穗公社,稻花生产大队里的一名知青。   他在六几年的时候就下乡的高中生,至今已经在农村插队了十多年的老知青。   曾经,赵和平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留在农村搞建设,无望再回到城里,也不可能再继续念书了,便在下乡的第七年,也就是他26岁那年娶了当地的一个叫李梅花的农村姑娘当老婆,在生下闺女以后,赵和平又在稻花生产大队里当上了记分员,日子过得虽有些艰苦,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也让他知足。   但谁也不曾想到,在自己儿子都已经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国家竟然恢复了高考,连自己这样已经在插队的农村结婚生子的老知青也能参加。而作为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学习的赵和平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能一举考上庆大。   赵和平还记得自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不敢置信,和老婆闺女虽不安却也支持自己,为自己高兴的样子。这也是叫他毫不犹豫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庆大的原因。   “我上大学有补贴不说,毕业以后还能给我分配工作,户口也能留在首都。”赵和平在考上大学以后,对担忧自己会像大队里头那些在考上大学以后就舍家弃子回城的知青一样的妻子说道,“这些年咱两口子也攒了不少钱,我再跟我爸妈他们那儿借点,怎么也能够咱们在首都生活的。到时候咱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咱妞妞也能在首都上小学,这日子从前咋样过,等到了首都咱三口就继续这样过下去。”   于是,揣着庆大的录取通知书和两千块钱,赵和平就这样带着老婆李梅花和闺女赵妞妞一起,坐上了去往首都的火车。   但因为是第一回 坐火车,赵和平买成了需要倒车的火车票,中间耽误了不少工夫,走了不少冤路,紧赶慢赶的,才赶在报名登记的最后一天抵达庆大。   在抵达庆大的校门口时,从来没出过县城的李梅花忍不住惊叹道:“当家的,这就是你要上的大学,看起来可真气派哩。”   七岁的赵妞妞也跟着躲在赵和平的身后,忍不住用向往的目光往里瞧,只觉得这地方比自己从小跑到大的生产大队还要大。   同样也是第一次来首都,见识到庆大校园风光的赵和平虽也惊叹不已,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伸手在裤子边上蹭了蹭自己冒汗的手心儿,将目光锁定在了正在校门口说话、填单子的几个人身上,跟着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们这也是在登记报道以后,便带着老婆闺女朝那边走了过去。   “同志?请问新生入学是要在这里登记吗?”赵和平试探地问了一句正在校门口说话的林七和苏秋月一行人,却在目光略过苏有粮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学生家长一样的同志,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   但没能赵和平细想,他就听见这一行人中长得很是帅气精神的小伙子,也就是林七对自己开口说道:“您是哪个专业的,我手里只拿了数学系的登记表,要是别的专业的话,您得跟我一块儿去会议室拿表报道。”   “我就是数学系的——”赵和平连忙拿出被自己塞在胸口内兜里的通知书,递给林七,“同学你看,这上面写着的,庆大数学系。”   林七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在确定了赵和平身份以后,他就将手里从会议室离开时多拿出来的那一份登记表递给了赵和平,说道:“按照上面的内容填好以后给我就行,男生宿舍在这个校区的东三楼,从这里一直直走,第一个路口向左拐以后,再走十来分钟就能到了。到了宿舍以后和宿管把你的姓名和专业说出来,他就会告诉你,你的宿舍在几楼几号。”   赵和平问:“只需要填好这张表就可以了吗?”   林七点头:“你还需要去教务处领书,但现在这个时间老师应该都下班了,所以你得等到明天,教务处的位置可以问一下室友,他们都会告诉你的。”   说着,林七看了一眼跟在赵和平身后的母子,提示道:“从学校出去以后朝东走,大概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个招待所,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找宿管老师开家属介绍信,只要你把情况说明,他是不会拒绝你的。”   “还能帮忙开介绍信吗?”赵和平对林七的话表示了惊喜与感激,诚恳地道了一声谢,“真是太感谢你了,那等我去宿舍那里登记完以后,也不用今天就开始住校?”   “当然可以,现在还不算正式开学。”   听完林七的说明,赵和平在心里头重复了一遍,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别的问题以后,点了点头,再一次道谢:“我明白了,谢谢您。”说着,赵和平还不忘试探地问道,“就是不知道您是学校里的……”   “我也是新生,机械制造专业。”林七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还补充了一句,“但我是学校学生会的临时会长,入学报道的事情归属于学生会。”   赵和平虽然有些震惊林七也是新生的身份,但也还是非常心动地对他口中的学生会产生了好奇:“学生会……我也可以加入吗?”   “可以填写申请表,通过审核就可以。”   林七说着,一心二用地回头看了一眼仍埋头填表的苏秋月,趁着赵和平开始填表的时间,小声喊了对方一句,说道:“月儿,你的宿舍在一楼,等会儿你填完表以后就可以过去了。你们宿舍的人应该都到齐了,等一会儿我跟着一起过去帮你把床位收拾了。”   “宿舍里的室友都已经到齐了?”将填好的表格递给林七的同时,苏秋月随口问了一句后,忍不住低着头小声嘀咕道,“真的不能办走读啊……可哥哥你们也知道,我的生活作息和别人都不太一样的,这要是到了宿舍的话,人家就天天看我埋头睡大觉的话,肯定会对别人造成影响,也不能总麻烦室友叫我起床啊……”   “你想走读?”   “……嗯。”   林七没想到苏秋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也不算意外。   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宿舍生活就是一群人磕磕碰碰,可以交朋友却也避免不了争吵的地方。   林七当然相信苏秋月的社交能力,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和室友因为作息习惯的原因而发生矛盾,因为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来自于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与人交往能力所给她的遗传天赋,但林七也清楚自己喜欢的这个小姑娘是个多嫌麻烦的人,能偷懒就偷懒,除了原来小初中时认识的朋友以外,她是再不愿意去浪费时间交朋友,尤其是这种同吃同住的室友朋友,她必然是会疏于交际,而可能引起这样一个小群体的排斥。   只是走读这个事,还是得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才能达成目的才行。   故此,林七虽然心里头百转千回地想了一圈能帮苏秋月完成走读愿望的办法,却也都没有透露半分,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就算是走读也要去看一看宿舍,认识一下室友才行。这样的话,就算是你课表上有时间紧凑,来不及回家休息的安排时,也能有个地方休息。”   听到这话,跟着过来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也表示认同。   苏有粮道:“这话说得对,上大学住宿舍这是所有学生都默认遵守的规则。当然了,闺女你这是走读的理由也有道理,但小七说的也对啊,就算是不天天住在学校里,也得保留好床位,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能回去宿舍躺会儿,睡个午觉啥的,总比你这折腾认路回家,还得再回去那样方便。尤其是等过两天你妈也得去单位报道了,总不能天天跟家里头给你做饭啊。”   田凤娟也跟着说道:“是啊闺女,走读这个事儿不是还没定下来,不确定能不能成呢嘛,在这之前,你还是得先住宿舍,跟同宿舍的同学们好好相处才行。你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子,到时候同学们可都该笑话你这个全国第一名咯。”   “我又没说……”苏秋月瘪了瘪嘴,没再继续跟苏有粮辩解下去,只说道,“反正爸你来之前不是已经答应好我了嘛,如果学校里的同学太过热情的话,你就答应帮我去找学校商量走读的事儿,你可不能反悔啊!”   “说是那么说,但你看咱来的这个时候,除了咱们几个人,就只有这位同志和他的家属,总共三口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狂热的同学为你而来啊。”   苏有粮这边正说着,还没说完呢,就先是听到被他提到的赵和平意外地对他说了一句:“同志你,是H省下边靠山屯生产队的人吗?你是不是认识苏有年啊?”   还没等他回答赵和平,问他怎么知道这事儿,又是怎么认识苏有年的时候,苏有粮就听见在林七正拉着苏秋月手,背对着校园的那些树丛子、草垛子后面发出了一声怪叫。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好几十个他不认识的学生,就从那些遮挡物后面走了出来,朝着他们过来了。   ……   那一声怪叫是许志强在激动之余,没能克制住喊出来的。   喊完以后他就后悔了,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十分清楚林七的许志强后悔是真后悔,但他更怕自己这样躲躲藏藏不出来的样子会引起林七更大的不满,担心他再因此给自己踢出学生会,所以在犹豫了片刻以后,他就直接不打自招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顺便还朝周围招了招手,给其他人都拉下水了。   同学们:许志强你不讲武德!   许志强: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也别想逃!   此刻,跟着一起从遮挡物后走出来的中人并不知道苏秋月就是他们私下里说了好久,提及过很多次的全国第一,只以为这是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林哥”的女朋友,他们出来这是过来见大嫂的。   也因为这个,大伙儿的情绪都是又心虚又忍不住高涨,跃跃欲试地想要凑近点,看看苏秋月的长相,顺便再调侃一下林七,好能满足他们这伙人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被林七安排这安排那而引发的,想要看一看他不好意思,甚至是害羞神情的愿望。   然而,他们这样的表现却让苏有粮他们误会了……   苏有粮:不是,这真的是首都,真的是大学吗?怎么这里面的人,一个个看起来比省城里那些小报社的记者还可怕?!还有,刚刚那个大龄大学生说的是啥,他是咋知道的靠山屯和苏有年的?!   苏秋月:虽然……但是,我好像能走读了。 第107章   被几十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好, 尤其是这些人都是此刻的陌生人,未来的同校校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也着实是让苏秋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们这样的目光。   更别说,这些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在看想自己的目光中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全都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落在身上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可看的人多了, 看的时间久了, 也难免会让苏秋月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有什么可令他们如此感兴趣的地方。   因为苏秋月知道,在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的此刻, 这些人的出现绝对不可能是为自己而来的。   当然,为了能够赢过苏有粮, 将走读的想法化作现实,苏秋月也不介意将“误会进行到底”。   只是……   “希望这里面没有数学系的人。”苏秋月在心里小声地同9527说道,“像是今天这样, 只是出现在校门口这样小范围的, 令人尴尬但也只限于在场这些人知道的场面也就算了, 但我可不想在专业课上也遭遇一次,更不想和这些看起来精力旺盛得快要满溢出来的人做同专业,甚至是同班同学。”   “对面这群突然出现的人里面有没有数学系的, 本系统不清楚, 但在场的人里,同为数学专业的同学,宿主你旁边就站着一个。”不再看“系统工作手册2.0修正版”的9527又恢复回了往日热衷于和苏秋月拌嘴互怼, 看谁阴阳怪气过谁的表达风格,开口就直接让苏秋月认清了事实。   像是此刻,不等苏秋月反应呢,9527就努了努自己的双下巴道:“赵和平同志,数学专业的大龄学员,还是和宿主你一样,都是来自H省的人。根据他刚刚问有粮同志的问题,不难分析出,他可能还对宿主你们在靠山屯大队的情况有所了解。”   苏秋月:“……”   话都让你说了,还让我说啥?早知道就应该让9527你个狗比系统好好学习你们系统总部发过来的文件,好好洗涤洗涤你的心灵!!   9527:“……”   这些话,本系统都听到了哦。   没等苏秋月继续和9527斗嘴,林七就已经拉着苏秋月的手,朝着对面几十号人跟前走了几步。   他先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看起来大伙儿还是很悠闲,这个时间不去食堂反而来了校门口散步锻炼”,给这群年轻人说得心虚了以后,他才开口介绍了身边的苏秋月。   林七:“这位就是你们在这段时间接待新生的时候,一直期待见到的,也是在这次高考中取得全国第一名的苏秋月同学。”   众人:“!!!”   说好的是林哥你对象,你都拉手摸头,我们都准备好喊嫂子了,结果你告诉我她还有第二重身份,是被全校师生期待老么久的全国第一?!不带这样吧!!   一群人全都在震惊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林七在介绍苏秋月时的用词简练极了,开口就只说了她是全国第一,介绍时绝口不提两个人的关系吧,却又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这样本应该引起大伙儿调侃的,如此心口不一的说辞,却没能引起它本该有的反应。   因为,所有人都在震惊,苏秋月这个全国第一的身份。   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站在林七身边,这个看起来漂亮又白嫩的小姑娘竟然会这么厉害。   而这也是林七之所以以这样方式介绍苏秋月的原因。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自私,为了宣告主权,而让人偏离了重点,忽略了苏秋月的成就。   她就该是光芒万丈的。   但是——   但是这有的时候吧,这光芒万丈多少还是有些刺眼的。   像是此刻,苏秋月全国第一的身份被介绍完毕之后,现场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连一心想跟苏有粮说两句话的赵和平,以及也同样想和对方一探究竟的苏有粮两口子也都没好意思开口,全都用行动诠释了啥叫“沉默是金”。   但他们忘了,还有一句话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显然,这群通过学习改变人生命运的年轻人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人生新天地。   所以,他们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   那一天,苏秋月亲身经历了何为“读书人的疯狂” ,也终于感受了“全国第一”这个身份所产生的,险些造成踩踏事件的影响。   这群跑着回了一趟宿舍,又跑着回来,拿着各自当初在考试结束以后复盘出来的试卷,同自己这个全科满分的状元进行至今为止,在高考试卷中仍没能思考明白的问题发问,还为了谁先问谁后险些开启一场舌枪唇剑的争讨会——那种现场报高考成绩,谁分高谁先来的那种。   不要质疑这群凭借学习才拥有了“第二次人生”的年轻人们对学习的痴迷与狂热。   而苏秋月作为阔别十年以后,就在第一次高考中被印刻在高考历史上的,第一个考出全科满分成绩,成为了打破地域不同题型、不同难度、不同内容的,真正意义上的全国高考状元,在几百万参加高考的人心中,在二十多万考上大学的学生心中,在庆大这个全国数一数二,被录取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们的心中,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让人连半点嫉妒心理都产生不出来的“第一人”。   因为,人一旦站在一个其他人很难达成高度上的时候,人们除了仰起头看着你以外,再不能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哪怕这种崇拜会随着时间减退,哪怕这其中也一定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但只要你站在那里,甚至越走越高,那么不管集体中会出现什么样的声音,什么要的行为反应,也都不会影响,更不会伤害到你。   所以,在被这群未来必然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们包围、簇拥着的时候,苏秋月的心里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高高在上。她只是,在一边为众人答疑解惑的时候,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苏秋月为自己定下了一个需要她走更多路,却也能站得更高的目标。   ——她想要永远当这个第一名。不再是为了骄傲,而是责任!   “所以,宿主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去宿舍报道,不然等会儿宿管同志也是要吃饭、休息的,到时候宿舍门一锁,你这趟就算白来!”向来擅长打破心儿的9527“友情”提示着。   苏秋月:“……”   狗比系统,毁我气氛!   好不容易才煽情出来,就直接毁在你这一双小胖手上了!   ……   因为在校门口耽误了太多时间,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苏有粮和赵和平对话。   所以,苏有粮也没耽搁自己和对方的时间,只同赵和平说了一句“你应该是认错人了”以后,便扛着手里头给苏秋月带的铺盖卷,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去了。   这让站在原地的赵和平有些不知所措。   赵和平茫然地问:“这,媳妇儿,这是啥情况啊?你也见过苏有年人长啥样,这位同志跟他不长得贼像嘛。”   李梅花很是无奈:“我刚还给你使眼色,让你别问这事儿……”   “我知道你以前去公社开会的时候跟和你一样都在队里头当记分员的苏有年有点交情,但老苏家那点事儿连咱们稻花大队都知道,就算是这位同志跟苏有年认识,是他兄弟又咋了?那苏有年就在公社工作都没再回去管过,人家这同志在首都又怎么管啊。你呀就别掺和这些事儿了,咱也赶紧去宿舍收拾吧,明天不还去领课本吗?”每每说起这些,李梅花就忍不住叹气。   要说赵和平这人吧,是哪儿哪儿都好,脾气好、性格好、还会读书不说,人也善良,是个热心肠。对自己和闺女也从来都是爱护有加,既没有重男轻女对闺女不好,也没有因为考上大学有了好前途就想甩了她们娘俩奔前程。   但坏就坏在,这人好是好,却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认死理的人。   这种劲头儿放在学习上,是能让学习效果和成果嗖嗖增长,直接考上了庆大,算是好事儿。   可要是放在人情份往上面,他就真是得罪人而不自知,四处遭人嫌。   李梅花忍不住开口,对赵和平说教道:“那老苏家在靠山屯,甚至在整个县城和各个公社里面都是臭了名声的,连外嫁出去的闺女都不愿意回去了,你跟着掺什么热闹?要我说啊,他们现在闹成这样,纯属是活该自找!”   赵和平被说得跟个鹌鹑似的,小声道:“我也没想说啥,就是觉得刚那位同志看起来很面熟,猛地想起来他长得跟苏有年像,我就脱口而出了……梅子你别生气,我以后、以后不这样了。”   见赵和平服软了,李梅花也没有咄咄逼人,只说道:“你应该也知道,苏有年那个大哥把俩都不到十八岁的闺女硬生生改了户籍年龄也都嫁了出去就为了换彩礼钱养活小儿子的事情,也知道他们家的老太太二次中风以后瘫在炕上没人管的事儿,还有他们大闹公社、县城,要找离婚以后离家出走的小闺女要钱,给她许了一个老鳏夫未果,又去找大闺女婆家闹事儿的事情吧?”   李梅花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之前听说,老苏家还有一个儿子,那儿子就只有一个闺女,也因为这个就总被爹妈还有兄弟排挤,后来分家了就离开了靠山屯。所以,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个偏疼偏爱的爹妈,有个虎视眈眈天天想拿你闺女换钱的大哥,还有个自私自利的弟弟……你会再回去那里,认那些人当亲人吗?”   这话问的赵和平不敢想,也不敢回答。   李梅花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一直都捂着闺女妞妞的耳朵,怕给她听到,但这也不影响她吓唬赵和平的话,“还有,以后再遇到刚刚那几位同志,别再问这种话,也别再提靠山屯的事儿了。就给我好好读书,让咱闺女能留在首都,不用再回去老家,在咱稻花大队那也不比靠山屯好多少,也同样重男轻女欺负咱家,想吃绝户那样的环境下成长,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见赵和平严肃地点头道:“知道!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给梅子你和咱妞妞创造好条件的!”   这一边,三十三岁的超龄大学生赵和平正和老婆孩子煽情感动,互许承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另一边,不到十八的花季少女苏秋月却在豪言壮志之后,磨磨蹭蹭地前往宿舍,准备认识新室友,开启大学新生活。   至于未来究竟会如何,人们又是否能得偿所愿……   也还是要将这一切交给时间来安排,也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第108章   关于走读这件事, 哪怕是在苏秋月与苏有粮的打赌中,苏有粮输掉了赌约,需要履行约定, 去找庆大校方讨论关于苏秋月走读的事情,也不可能是到了校方办公室, 一撂话, 说要苏秋月走读, 人家校领导就能同意的。   所以,苏秋月的愿望暂时还不能被实现, 再怎么不情愿, 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宿舍报道,过上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的宿舍生活。   “苏秋月?这名字听着挺耳熟的啊,不过小同学你这来得也太晚了, 这都已经是学校规定报道时间里的最后一天了你才到学校,女生宿舍这边可就差你没来登记了, 我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啊……”庆大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叫周金凤,看模样应该得有五十来岁了,是个有些唠叨, 但说话也挺有趣味, 不会让人觉得烦的小老太太。   苏有粮和田凤娟对待她的态度很礼貌, 连带着苏秋月和林七也都是态度极好,解释了几句这么晚的原因,说了几句客气话后, 也不觉得对方啰嗦, 跟着又唠了会儿磕,气氛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说了一会儿家常,苏有粮就又开始问起了住宿的事情。   “听说咱庆大的宿舍都是十人间?”   “对, 基本上都是十人间。”   “那宿舍床位能不能挂帘子啊?”   “这个看个人,学校没有要求。”   “宿舍里面都是同一个专业的同学吗?”   “这个不是,是混在一起的。”   “那这小姑娘之间相处起来多少会不会发生什么口角,或者是……抱团的事情啊?”   “……”   周金凤向来不爱背后说人,也不愿意跟学生家长聊太多学校的事情。   在察觉到苏有粮这话里意思是担心自家闺女受欺负的态度以后,她有心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但在看到正乖巧地站在旁边,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擅长吵架,容易被人当软柿子捏的苏秋月,周金凤这心里头也不知道咋回事,莫名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如今正跟着闺女、姑爷一起在外地生活的小外孙女了。   她想:这样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也的确是会让当父母的不放心。   “要说起来,107宿舍的几个小姑娘我也没认全,但其中几个却都认识了,有四五个小姑娘是挺好相处的小姑娘,看起来善良朴素,有几个还都很腼腆,但平时出来进去的都会跟我打招呼,平时也都是同进同出,看起来彼此之间相处得也都不错,至于剩下几个,我也不太了解,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看也应该不会产生太大的矛盾。”周金凤便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低头好似漫不经心的,将带有安抚意味的回答说了出来。   而这也成功消减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林七对于苏秋月在集体宿舍生活中,是否会难以融入,也会不会因为她对于大学生活所表现出来的“懒得交往”的这种无厘头的理由被人排挤的担忧。   对此,虽剪短了头发,还戴起了一副斯文眼睛,看起来略显飒爽英姿,却仍不减五官、气质中自带柔弱风格的田凤娟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苏秋月的头,柔声说道:“那样的话可真好,小姑娘就是应该好好交朋友,一起奋斗进步才对。我希望我家秋月也能和这些小姑娘成为朋友,不至于太过孤僻。”   周金凤点头:“小姑娘嘛,互相介绍一下就等于是认识了,知道名字那也就离成为朋友不远了。”   三个大人的对话一直持续到苏秋月签完字以后才结束。   在将登记本拿回来的时候,周金凤下意识看了一眼她写在登记表上那一手漂亮的字迹,心里头更是对这个长相精神,说话又客气的小丫头多了几分好感,主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串钥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宿管间,对这一家子说道:“这个点儿正是学生们去食堂吃饭的时间,107宿舍的小姑娘们在你们刚来之前不久才去的食堂,现在宿舍里面没有人,你们要是收拾床位的话,还是由我带路吧,免得引起误会。”   周金凤话里的意思,是宿舍里现在没人,你们在没人从旁作证明的情况下,进去收拾东西没问题,但就怕被宿舍里其他几个小姑娘知道,容易多想,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东西丢了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苏有粮几个人明白她的意思,没觉得这话说的有问题,也没有被怀疑的恼羞成怒,只拎着手里的包裹就跟在周金凤后面,朝着楼道里去了。   “进去左拐就在一楼最里边的那一间,107宿舍,没被占上的床位就是你的。”周金凤一边拿钥匙开宿舍的门,一边说道,“我记得空着的床位是个上铺,在靠窗户的位置。”   话音刚落,宿舍门就被打开了。   ……   苏秋月对于宿舍的印象很简单,就是很小。   还没有她在四合院的新家里的书房大的面积,却硬生生塞下了整整五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外加一个被放在靠墙的床与床中间,兼顾了学习、写字、放书本,以及吃饭和储存一些小物件的,带抽屉的长桌,和被放在宿舍门口的一个专门放洗漱用品的小柜子。   这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尤其是在进入宿舍以后,在场的人就都感受到了宿舍内部的整洁状态和清新的空气。   这样的环境,让人不难得出,这九个小姑娘一定都是讲究卫生,又勤劳、热爱劳动的人。   “看起来这个宿舍里的小同学都没有挂床帘的习惯啊……”在利落地爬到上铺,等着田凤娟给住在下铺的小姑娘床上铺防尘床单的时候,苏有粮看了一眼宿舍里的其他光秃秃的床位,嘴上说着搞特殊会不会影响苏秋月交朋友的话,手上却麻利地给床脚上面绑起了他特别托人给做出来的支架,好用做等会儿刮床帘。   对此,田凤娟、林七还有苏秋月不同于周金凤为苏有粮刚刚言行不一而表现出来的诧异与不解情绪,反而是早就见怪不怪的态度,全都不觉得“宿舍十个人,就你一个人挂床帘”是有什么问题的事情,甚至还都跟着帮起了忙,不是指挥着支架绑得直不直,就是帮忙递东西,反正是没有半点在集体宿舍里搞特殊的不自在感。   这一点其实也不怪周金凤费解,主要是当下,甚至是在未来,每个人都还是拥有“从众”心理的。   华国从古至今的内敛与中庸,让很多人们都不喜欢特立独行,不喜欢离经叛道,不喜欢与众不同,更提倡适应社会,顺应大多数人的观点与态度,哪怕是委屈自己,也绝对不能搞特殊。   但苏有粮是谁?田凤娟是谁?苏秋月是谁?   ——他们可都是当年在靠山屯大队时,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一家人啊!   要是他们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的话,当年苏有粮又咋能心安理得地当个懒汉,田凤娟又咋会超前地自由恋爱,苏秋月又为啥会成为靠山屯大队同龄人眼里的嫉妒对象?那就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为了世俗的眼光,大众的舆论,和群众的不满,而委曲求全自己!   所以,就像是这床帘一样,不就是宿舍一共十个人,九个人都没有挂床帘嘛,这对于小苏家的家庭成员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都不叫事儿!   苏有粮:既然没有人挂,那就让我闺女苏秋月成为这第一个人!   周金凤:是我不懂……我不懂,这不就是挂个床帘吗?哪儿那么多感慨那么多话!   ……   就在苏有粮一行人在女生宿舍这边吭哧吭哧地收拾床位,挂蚊帐、床帘,整理铺盖卷,顺便跟周金凤套近乎,打听学校消息的同时,正在庆大一食堂吃饭的107宿舍女生们,也在议论着苏秋月的事情。   一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长相精明的女生咬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大咧咧地对同桌的另外几个室友说道:“你们说,咱们宿舍空缺的那一位同学到底啥时候才能来啊?今天可就是报道的最后一天了,她要是再不来,会不会这大学就上不成了?我中午的时候听宋媛说,她就是担心这个,才会掐着最后的点过来报道的。”   “李红你说话小点声,旁边的同学都直看你……”短发圆脸姑娘小声说道,“再说了,不还有半天呢嘛,兴许人家离得远,还没赶到也是情有可原,学校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就剥夺她上大学的资格的。”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李大雅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芳草说得对,学校也说了,理解外地新生报道困难,真的赶不上的话,只要说明情况就没事了。”   “李红,这也就是宋媛同学没在这儿,要是让她听到这话,肯定得说你又是在针对她了。”戴眼镜的姑娘叫张青青,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捧着书的,开口声音柔柔的,冒出来的却是调侃对方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作为首都本地人赶在今天中午才来的,本来就是一个人过来收拾宿舍的,结果因为吵醒了午睡的你就被呲了几句,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劝呢,她直接跑出了宿舍说要回家,这要是再听见你这话,不得气哭了?你说说,你这嘴皮子是有多厉害!”   说起这个,李红也有点不好意思:“那当时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嘛,再说我也不是成心的,那大中午的被噼里啪啦的动静吵醒,还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全是灰的,我这当时一窝火,可不就……但你们也听见了,我就说了一句‘同学你能不能讲点文明,收拾床位也轻拿轻放东西’,还没说别的呢,她就好像我侮辱了她人格一样,扔下手里的铺盖卷就走了,最后那床还是我给她铺的呢。”   见张青青还想继续“刺”下去,已经从报道当天开始就当了好几回和事老的李大雅连忙开口说和着”“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张芳草,也就是短发圆脸的小姑娘也跟着说道:“是啊,小芸她们几个还等着咱们赶紧吃完给她们留位置呢。”   被提到的“小芸”,也是十人宿舍中的一位,大名叫陈芸。而“她们几个”说的也是十人宿舍外除了跑回了家的宋媛和还没被见到的苏秋月,以及在场的几个人外还没出场过的三个室友,她们分别是李胜男、冯春燕、王翠翠。   而之所以会有“留位置”这个词出现,则是因为庆大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学校的食堂只开放了这几个人现在所在的一食堂。   所谓僧多粥少。   一食堂所能容纳的学生数目,和提供的饭菜,是真的不够庆大这么多学生造的,而为了缓解这样的情况,这些新生们便也只能选择轮流吃饭。   至于为啥不买饭回去宿舍吃……   这只能说是这群刚成为大学生的同学们的一种刻板印象。   因为,在他们心里,食堂就是用来吃饭的,宿舍就是用来休息的。   吃饭是吃饭,休息是休息,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也非他们这群读书人所做之事,是有辱斯文的。   所以,在这样的固执下,庆大的吃饭模式就成了轮流制。   “芳草说得对,咱们快点吃吧,吃完以后还得让小芸、胜男还有翠翠过来呢。”李大雅说着,便大口吃起了碗里几乎没有半点油水的白菜豆腐和窝头、红薯了。   是的,她们几个人的饭菜无一例外的,都只有红薯、窝头还有白菜豆腐。   不光是他们,在过来食堂吃饭的这乌压压一片的新生们的碗里,也大多都是这些。   哪怕是食堂窗口那里,供选择的菜也大多都是素菜,只有一两道菜里面带点荤腥,就更别说纯肉菜了。   这倒不是学校舍不得,而是因为尽管他们都是恢复高考以后考上大学的第一届大学生,享有学校和国家给予的助学补贴,不需要交学费就能上学,但这也不代表吃饭也是免费的。   该花的钱,该给的票,也都是要给的。   虽然不多也不算贵,但这些钱对于还没有赚钱能力的新生们而言,也还是需要省吃俭用才行的。尤其是女同学们,能被家里头允许上大学还是因为免学杂费,包分配工作这些福利,要是没有这些的话,她们的未来估计就只是被家里头包办婚姻,找个好人就嫁了。   而这样的现实因素,也让大学里的女同志们更加省吃俭用,一分一厘都不舍得多花,以能够专心致志的学习,好好在学校里念书,摆脱困境,以行动告诉人们,妇女也能读书、上大学,也能被分配好工作,过上不被约束的日子!   怀揣这样的梦想,107宿舍的女生们不自觉都加快了进食速度。   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凭借这样默契的“轮流吃饭制度”,八个女生可以说是在其中建立出了友情。尽管有的时候她们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吃”出来的感情。   交接班的时候,以四个人为一组的两组人碰了一面,约定着等会儿一起回宿舍看书的事情后,便开始了正式倒班。   而等到她们都吃完了晚上饭,从食堂慢悠悠地溜达着回了宿舍,打算继续一起探讨知识的美妙的时候,她们却警觉地发现宿舍里有了一些变化……   “是最后一位室友到了吧?”张芳草看着原本还空在李红上铺的床位,忍不住说道,“这个床帘还真好看,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会不会掉。”   李红倒是顾不上看床帘,而是径直跑到了自己的床位跟前,打算好好看看自己的床铺有没有脏。   后进来的赵青青看着对方就差拿个放大镜看床铺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不会脏的,刚我回宿舍的时候,金凤姨给我叫住说了这事儿,说这位新室友在收拾床位的时候她是全程都在宿舍里盯着,人家特意拿了一条新床单给你的床位盖住了,保证干净。”   这话说出来,倒是显得李红有些小气了。   李红嗫嚅地辩解了一句:“我也就是想看看,确定一下……”   赵青青没理她,只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还有,金凤姨说了,新室友要等到开学才会来宿舍住,本来想等咱们从食堂回来以后跟咱们见一面,认识认识的,但因为时间问题,就先走了,但给咱们留了礼物。”   说着,赵青青将礼物盒放在了长桌上,对神色各异的室友们说道,“听说是室友同学的妈妈亲手做的糕点,金凤姨那里也有。我刚在她那尝了一口,好吃极了。”   “新室友还真是……”   大伙儿看着桌子上模样新颖,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点心,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先动手,谁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还没有见过面的新室友。   要说她好相处吧,她却与众不同的搞了个床帘,好像对她们有所防备一样,还特立独行地要等到开学才会来宿舍住。可要说她不好相处吧,人家做事又仔细、敞亮,又是归置床位的时候知道给人注意,又是等着她们回来想认识一下,没等到还留了礼物……   这让大伙儿的心里都有些复杂,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真不知道这位新室友,到底会是怎样的人。 第109章   正式开学的时间在3月27号, 也就是苏秋月去学校报道所在的那一周结束后的第一个礼拜一。   在等待开学的这几天时间里,苏秋月也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准备老老实实去学校住宿了。   原因无他, 只因为他们小苏家都随着自己开学的事情,跟着一起忙碌了起来。   像是苏有粮, 他现在已经开始为第二次高考即将开始的事情, 重新忙活起了关于高考复习册印刷, 加大“银河”这个品牌效应的诸多事宜,哪怕是他已经忙里偷闲跟学校那边试探了一下走读的口风, 可也架不住学校要求严格, 给出来的也是“必须要住够一学期,根据表现才能申请走读”的回答。   对此,苏有粮表示:“闺女啊, 学校那边我是问了你们专业的系主任,林七也帮忙问了学校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副校长, 给出来的答案是都需要至少住一学期才行,而且学校那边的态度就是,不光是要住够一个学期, 还要对你进行考察, 确定你不会因为走读这种少了许多学校规则和老师监督的约束下, 就会出现成绩下滑、作风懒惰等情况才行。不然的话,你就算是住够了也不能走读。”   苏秋月:“……”   我不服,我门门功课一百分!   然而, 还没等苏秋月接受这个事实呢, 田凤娟也在这个时候带着省城批准的调职资料,重新加入到了首都妇联的队伍中,并在入职的第一周, 就提交了“关于陪读人员中,妇女同志的帮助工作”这一工作方向的申请方案,成功得到了领导的首肯,开始风风火火搞事业了。   一个忙着养家赚钱,一个忙着妇女工作,两个人是相互比着回家晚,恨不得一日三餐都需要苏秋月每天花费时间给他们准备出来,因为这两口子是已经忙得连饭都顾不得上吃,就更别提做饭了。   对于这事儿,苏秋月倒是没有推脱,也没有不满,反而是在这几天苏有粮和田凤娟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兢兢业业地在家里当厨娘,每天力求能做出像田凤娟那样手艺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好让她爸妈能多吃点,吃好点。   别看苏秋月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我是个好吃懒做,热爱睡大觉,只会读书看报的天才(?),但实际上,在她没有和9527捆绑以前,苏秋月也只是一个生活在靠山屯大队,每天除了去学校摸鱼逃避上工干活以外,却逃不过家里头被奶奶李秀芹还有大伯娘王翠芬、小婶儿刘梅趁着田凤娟不在时,被偷偷吓唬、要求干活的小丫头片子。   尤其是在老苏家还没分家的时候,除了各家需要自己洗衣服这样的活计以外,像是扫地、捡柴火、烧火、刷碗……等等的,这些都属于老苏家共同事务的劳动,基本上就都分给了苏秋月和苏春桃、苏夏草这三个丫头片子身上。   而有一句话说得好啊,那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像是苏秋月,在她开始加入干家务活行列的那年,她才六岁。   因为大人都要下地干农活,这些家务事儿在生产大队里每个家庭中,都是要交给家里头的第三辈人来负责。所以,苏秋月哪怕是偷懒不愿意下地里活,家里头的家务活也还是没办法逃脱的。   而这,也让她锻炼出来了这些简单的家务活技能。   至于做饭的技术是真么锻炼出来的,答案也很简单。   ——偷吃,外加偷懒。   偷吃是他们小苏家有事没事偷偷摸摸开小灶时候,有的时候田凤娟帮忙盯梢掩护,回不来的时候,苏有粮也被盯得死死的,只能由苏秋月来进行操作的时候,她一点点尝试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做饭方法;   偷懒则是苏秋月有的时候会在李秀芹他们做饭的时候,故意说帮忙看灶眼儿,实际上是坐在那偷懒的时候,通过看李秀芹他们做饭,她一点点看会的做饭技巧。   当然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   “有没有新的菜谱啊,那种简单易学的?”苏秋月在又一次完成了一桌饭菜以后,是厨艺大增,自信心也猛涨,戳着9527的肥脸蛋子,伸手是就要新的菜谱啊。   对此,9527气鼓了腮帮子,义正言辞道:“请宿主悉知,本系统是学习系统,不是做饭系统!”   苏秋月:气大伤身,还伤腮帮子啊。   9527:又是被宿主欺负的一天,记仇!   但不管苏秋月做饭好吃不好吃,技术高超不高超,这大学也都还是得上,宿舍也都还是得住进去的。   于是,在苏有粮和田凤娟忙活了好几天,吃了好几顿苏秋月做的可口饭菜以后,这两口子是眼一闭一整,心一狠牙一咬地,就给苏秋月送进去了。   别误会,是送进学校,送进宿舍,送进集体里去了。   对此,苏秋月表示:我一定会回来的!!!   ……   在苏秋月正式住进宿舍,开始大学生活的第一天,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也都很简单。   因为流程大概就是先主动介绍自己的名字,然后一群人互相认识,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以后,就又陷入到沉默中,再没话找话的过程,而这一点对于苏秋月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毕竟,这个场景是彼此都在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一直到没话可聊,干瞪眼。   实在尴尬,尴尬到苏秋月直接就借口说有些困,跑去跟9527唠嗑。   至于真正住进宿舍里所开始的新生活,倒是没有苏秋月想象中的差,但也没有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说的那么好。   但这对于最能适应环境,住过土坯房的炕,也躺过四合院的软床,睡过书房的塌的苏秋月而言,十人间的宿舍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甚至是适应良好的。   而苏秋月这样大方又不挑剔的表现,也让原本就因为苏秋月在报道那天留下的点心,和知道了她竟然是传说中的全国第一身份,还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女生,而本就对她有着几分好感的室友对她更多了许多善意。   要知道,在刚见到长相漂亮,衣着不俗的苏秋月本人时,大伙儿还担心这是来了个娇小姐,以为苏秋月会是个对穿着朴素的她们、简陋的宿舍指指点点的人呢。   还好,她不是。   至于苏秋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们又能否和平相处,友善地同住在宿舍……这些问题,107宿舍里的其他姑娘们都还来不及深思。   因为,明天就是开学的时间了。   ——   开学注定是忙碌的。   因为它代表的,不光是全体师生全部到位,并开始准备履行自己职责的意义。   它所代表的,还有这些阔别了校园太久的老师、学生们又要,开始早起了。   “起床了起床了,昨天不都是互相确定过课表,今天都有早课的嘛,赶紧起来准备上课了!”作为宿舍里的老大姐,冯春燕早早就起来,开始给宿舍里的其他人提供叫醒服务了,“这可是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可千万都不能迟到,所以都快点起来去水房洗漱,大雅你盯着点她们,我先拿盆去水房给你们占位置!”   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李大雅懵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春燕姐你放心吧,我保证盯着她们起床,到时候去水房找你。”   说着,李大雅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成为了继冯春燕之外的,第二个人力“闹钟”。   只见李大雅气沉丹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还没动静的床铺喊道:“李红、芳草、胜男、宋媛、翠翠、还有青青、秋月,你们都快点起来,再晚点水房就该排不上个儿了——”   被点名的人:“!!!”   正在“梦”中惊坐起,原来是要上学去。   苏秋月在心里默默篡改了名诗名句的同时,也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脑袋睡出来的鸡窝头,准备起床、穿衣服、洗漱、去上课这一流程了。   而同苏秋月行动一致的,还有睡在她左对面床、她左斜对面床、她正对面床,以及她下铺的室友们。   在这样惺忪的气氛中,大伙儿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没忍住地笑了。   在这样的笑容与笑声中,107宿舍的气氛似乎更友善也更亲近了一些。   ——这,大概也是一种,惺惺相惜吧。   苏秋月在咕噜咕噜了嘴里的水,将满嘴的牙膏泡泡都吐了出来以后,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着。   ……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堂课是很重要的,尽管它的意义也像是苏秋月昨天住进宿舍那样,是为了帮助人与人之间互相认识的,但自我介绍与相互认识本身,也的确是这个社会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苏秋月却提前离开了。   因为,突然出现的沈教授给她叫走了。   苏秋月在被眼前这位,天天不请自来上家里头强行给自己将数学,自己做完的那些由他亲手写出来的习题都得有好几厚沓的沈教授叫出教室以后,她也没客气,直接在走着的路上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沈教授,我才刚自我介绍完,还没有听完其他同学的介绍呢,您就急匆匆过来教室这边把我喊出来是有啥紧急的事儿啊?”   “不是我找你,是农学院的人找你。”沈教授边走边说道,“是你之前研究出来并将成果和数据交给农学院的那款高效化肥出了结果,但在准备投产的时候,化肥厂方面好像又出现了一些问题,找到了农学院,似乎是在质疑产品的质量与效果。所以那几个老家伙就不顾你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直接就找到了系主任那里说要见你。”   “化肥有问题?不可能!”苏秋月十分笃定地说道,“我的研究不会有问题的,除非他们在投产的时候未经允许地篡改了我的研发数据,对数据进行了改动。”   “这一点我不清楚,但对你的能力我是绝对相信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见到了他们以后就能知道了。”沈教授说着,不免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   捍卫自己的知识产权,是每一个公民都享有的权利,也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庆大数学系主任的办公室,苏秋月先是义正言辞的表示了自己的研究不会有问题,并以农学院之前在她产品研究完成以后所给出来的评估与测评数据为有力证据,后又提出要求和农学院的专家一起去化肥厂,亲自检查投产时所出现问题的情况,和具体的原因。   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原本应该坐在教室里认识新同学、新老师,开启大学第一堂课,翻开课本第一页的苏秋月,就这样风风火火闯九州地“杀”去了农学院。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苏有粮、田凤娟,以及林七的陪同下,独立前往一个地方,独立解决一件事情的经历。   这应该是惊慌失措,是忐忑不安的。   但苏秋月都没有。   她只是一遍一遍地借着在路途中坐在车上打盹儿的工夫,在系统空间里和9527确定着关于高效化肥的数据,演练、测试着在批量投产时所可能产生的问题。   “不可能有问题。”苏秋月在又一次确定好数据后,认真地对9527说道,“有问题也只能是农学院方面和制造工厂的问题。”   9527也说道:“的确,根据本系统的检测,关于高效化肥的研究已经是非常完美且完善的了,出现问题的几率连0.0001%都没有。”   苏秋月道:“那就一定是化肥厂的问题。”   事实证明,苏秋月的猜测是正确的。   ——问题出在化肥厂那里。   数据没有被篡改。   但使用的材料却被替换了。   被替换成了一种更为廉价的材料。   而对于这个情况,对于化肥厂仍在矢口否认,不停辩解的表现,和农学院这边明显是想当和事老,一直在不停和稀泥的情况,苏秋月没有犹豫,直接说道:“钱我不要,但我要收回我的研究。”   这句话说得干脆利落又帅气。   但苏秋月却要因此,付出整整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而也因为这件事,苏秋月成为了庆大历史上,第一个在开学第一周就旷课一周的人。   但比较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刚开学,苏秋月认识的人也不多,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宿舍里的几个室友,而她们也都不是那爱串闲话的人。   所以,苏秋月旷课一周的事情,暂时还没有被宣扬出来。   尽管她现在在专业课老师的心里已经有些瑕疵了,但没关系,还有挽救的机会!   苏秋月:风评被害!   ——   一周的时间匆匆过去,今天是苏秋月正式开学、住校,并感受了整整一周的大学生活以后,所迎来的第一个周末,也是她未满十八岁的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苏有粮和田凤娟之后的,第一次回家。   为此,苏秋月特意去了一趟机械制造专业所在的校区找林七,打算和他商量商量回家的事情:“我在这周末这两天没有课,所以我打算回家待两天,但我还没告诉我爸妈呢……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吗?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林七赞同地说道,“正好我这周也没有课,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说定了。”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好奇,苏秋月不是在解决化肥的问题,已经旷课一周了吗?   但不用怀疑。   因为苏秋月不想农学院的事情被知道,学校那边被在沈教授的帮助下,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所以林七至今还不知道这件事,也一直都遵守着苏秋月想要独立适应的请求,没有去教室或者是宿舍找她。   而这,也让苏秋月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林七。   “宿主,你这样骗人是不对。”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面对9527的指责,苏秋月非常光棍地摊了摊手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应该学会独立解决问题,而不是总依赖家人。再说了,我也没说谎啊,我这礼拜六日两天就是没有课啊!”   9527:“……”   大意了!   ……   在同苏秋月确定了周末回家的事情以后,并不知情的林七在周六早上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却没有去找苏秋月,也没有回去小苏家,而是直奔首都肉联厂,还有菜市场就去了。   他出发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而在折腾了一上午以后,林七更是带着满满一大兜子的肉和菜回来了。   而被他拿在手里头的两兜子东西更是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都是最新鲜的。也因为这些,可是让林七在回来的这一路上没少被路过的大爷大娘拦下,就是为了问他这些东西是打哪儿买的,愿不愿意卖。   林七:谢邀,虽然我是个黑市贩子,但这些东西,不卖不卖就不卖!   那么,林七这起个大早,也赶上了早集,买了这老些东西是想要干啥啊?   其实,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方面是为了庆祝苏秋月开学一周,住宿顺利,两个人以后能常在学校里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苏秋月制造惊喜,早早起床帮不认识路的她买好了菜,再帮她一起打理这些未经处理的菜和肉,让她能腾腾轻。   而抱着这样的想法,林七哪怕是拎着那么多老些东西,却仍然脚步轻盈,像是跳跃在树林里的傻狍子一样,到小苏家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还没有回来,林七便径直去到了厨房。   看着厨房里全副武装,看架势好像是不整出一桌满汉全席就誓不罢休样子的苏秋月,林七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将手里头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小木桌上,仔仔细细地展示给苏秋月看:“两根棒骨、白菜、还有香菇这些是月儿你说要用来做排骨汤的,还有你昨天特意嘱咐过的要做红烧肉的五花肉,清炒的莴笋、里脊片炒芹菜、干煸豆角、西红柿炒菜花……这些东西都给你买齐了,你看看咋样?”   这些东西都是林七昨天回来以后,苏秋月早早交代好他的事情。   ——要他早点出门,帮忙把她昨天列出来的菜单上面所需要的食材都买回来。   “看着都挺不错的。”苏秋月满意地扒拉两下兜子里的蔬菜的鲜肉,肯定了林七的买菜水平。   听到这话,林七松了一口:“月儿你觉得好就行,我还担心这些会不符合你的要求呢。”   “不会的。”   苏秋月说着,一边帮着林七一起开始准备洗菜、收拾肉的工作,一边说出了一句非常符合当下时代的话:“你办事,我放心!”   这话说得林七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宿舍的室友,同专业的同学,还有学生会的下属看到了,估计会下个够呛。   虽然林七在学校里走的是严肃认真又不失平易近人的路线,但大伙儿却也都小动物心态一般,好像对危险有感应雷达一样,不敢和他相处得太多亲密,总觉得林七这个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看见都觉得心虚。   而他的平易近人,那更是要打引号的。   所以,要真是让学校里的人看见林七这样纯粹又真诚的笑容,估计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被他帅气的脸蛋吸引,而是——“快逃”   但事实上,能看见林七如此放松状态的人,除了苏秋月,也就只有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再没其他人了。   提起这两口子,林七忍不住问道:“对了月儿,叔和婶儿呢?我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在家,是出去了吗?”   这个话题让苏秋月忍不住瘪了瘪嘴,狠狠掐了一把手里的猪五花,十分郁闷地说道:“哥哥你快别提这事儿了,本来我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垫着脚去了一趟他们屋里,想给我爸妈一个惊喜,但等我进屋一看啊,那被子是叠得整整齐齐,就跟躺过人似的。虽然我知道他么俩这阵子都挺忙的,但我没想到这大礼拜六的,他们也会那么早就出门。这不,我已经回家两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不说,就更不知道他们俩这是去哪儿忙活了,中午还回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林七也不知道该咋回答,只能安慰道:“他们中午肯定会回来的,那叔跟婶儿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嘛,他们从来都是最恋家的人了,指定会回来吃饭的。”   林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安抚苏秋月情绪的话,却也都没啥效果。   思来想去,他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转而同苏秋月说道:“说起来,月儿你现在可以说是在学校里彻底出名了,学生会里好多人在知道你选了数学系以后,都摩拳擦掌想要去数学系旁听,好能跟你这蹭一蹭天才的智慧。”   苏秋月对于这种事情没啥期待,只一边剥着蒜,一边说道:“那等回头哥哥你想着帮我宣传一下‘银河’复习题吧,这样没准儿还能给家里头多增加点收入呢。”   ???   林七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两者之间是有啥必要的联系。   他不解道:“月儿你这话的意思是?”   苏秋月道:“这不是马上就要第二次高考了吗?我又趁这几天没事干就又帮我爸出了一套新的复习资料,其中还专门在最后放上了第一次高考的真题,正确答案就是我的试卷。”   背对着林七,没能看见他眼底疑惑目光的苏秋月理所当然地说着:“那天我去是学校报道的时候遇到的那群人不是很想知道高考试卷的正确答案吗?既然他们好奇,到时候你就跟他们说一声,没准儿真会有人为了这个,买下一整本的复习册呢。庆大那么多学生,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愿意掏钱买的话,可就不光是赚钱了,那可是庆大学生都会买的,等到时候拿这个用作宣传,那银河教材这个品牌可就真能做强做大,卖到全国去了。”   说着,苏秋月还不忘补充一句:“但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去宣传的啊!要知道,我现在在我们宿舍里的人看来,那就是满脑子只有学习学习学习的人。要是让她们知道我这满脑子除了学习还有大团结的话,我这好不容易才建议起来的社管系可就得破裂了!”   是的,开学已经一周了,而这一周的时间,足够让认清事实,想明白自己未来至少半年都得搁学校里头待着的苏秋月积极主动地同宿舍里的另外九个室友建立友好关系了。   苏秋月知道林七和她爸妈肯定会担心自己在学校的交友情况,以及适应与否,和室友相处如何的问题,也一定会不好意思问。   所以,在面对林七正极力遏制着他想要问一问情况的想法时,苏秋月就主动说起了这一周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十个人住在那么小的宿舍屋子里的确是干啥都不方便,相处起来也都还是需要磨合,但我也挺幸运的,宿舍里头的这几个人都还挺好相处的,虽然性格迥异,不过也都没啥坏心眼儿,就是个人与个人之间脾气秉性不同,没必要强按在一起,也无需故意表现得特别热情,只要保持友善就都挺好的,也自在。”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我所在的107宿舍里的室友们都是啥专业的吧?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很庆幸,因为这九个人里面只有我一个是数学专业的,哥哥你应该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平时在班上和同学讨论数学,下课回到宿舍还继续说数学。   “李红、李胜男、还有冯春燕都是会计专业的,其中春燕姐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就是首都本地人,她在上大学之前是在工厂当会计,她能考上大学也是因为她对象就是从前的大学生,在政府上班的。李红有点爱斤斤计较,还喜欢装作不在意,这点大伙儿都是心照不宣,反正也不影响啥,而且她这点也有好处,就是特能省钱,现在女生宿舍这边好多人都特意找她帮忙做补贴计划表,又不用吃不饱还不用担心钱不够。还有胜男,她是个知青,有点木讷,但是个好心肠的人,跑得特别快,每次去食堂都是靠她占位置的。   “宋媛、张芳草和李大雅是教育专业,宋媛的性格就是有点太敏感,但还是挺好相处的,还会做手工活,头两天我褂子秃噜边儿了,就是她拿针线盒帮我缝好的。芳草是宿舍里和我差不多岁数的人,但也比我大两岁,今年二十了,但她是个娃娃脸,看起来更像是个高中生,她说她未来想当托儿班的老师,因为她喜欢和小朋友相处,我觉得她有了人生目标这一点很好。大雅姐是宿舍里的二姐,她也是知青,但她还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性格特别好,也很爱讲道理,是个非常适合当老师的人。   “张青青和王翠翠是中文系的,两个人的名字很像,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青青说她以后想当记者,做一个以笔为武器,口诛笔伐,道尽天下不平事的记者,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古时候的那种女侠,清冷又不失侠肝义胆。翠翠嘛,她是一个给人感觉温柔又不失圆滑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好像还没有想好未来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在苏秋月陆陆续续将九个室友一一介绍清楚以后,林七这才开口问道:“那月儿你呢?你未来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我当然是想要成为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科学家了。”苏秋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至于做什么……科学家当然是做研究,搞研发,以制造出更多能够帮助国家发展的东西咯。”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林七感到意外。   因为苏秋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大公无私的、眼里只有学习和祖国的人!   但没等林七继续问下去,善良的、大公无私的、眼里只有学习与祖国的苏秋月就又变成了满身铜臭味,只能看得见小钱钱的人了。   苏秋月:“所以,哥哥你可千万别忘了帮我去学校宣传复习册啊,这个要是能卖到首都来的话,可就真的是赚大发了!”   林七:“……好的。”   感觉我就是个工具人?一定是错觉,一定!   ……   对于搞宣传这件事情,林七既然开口承诺了会帮苏秋月,那就一定会帮。   但在这件事情以外,在林七的心里头,他却也还是会对苏秋月能这样快速转换话题,和她话里所传达的意思而感到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   “我以为月儿你会不喜欢这些事情。”林七在择完了豆角,开始准备洗菜的时候,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苏秋月的疑惑,她不解地问道:“?不喜欢什么,赚钱吗?哥哥你真好笑,那这赚钱的事情谁会不喜欢啊。”   听到这个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林七先是将手里刚洗干净的小葱甩了甩,后才说道:“我也觉得赚钱这种事情谁都会喜欢,但自从我在学校里待了小半个月以后,我发现周边的同学好像都比较……”   “都比较视金钱如粪土?”   苏秋月只是随口接了一句,却没想到得到了林七的肯定:“就是像月儿你说的那样,明明这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在靠学校给的助学金生活,从到学校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做好省吃俭用,不多花一分钱、一张票的准备,可在我同学生会的成员说起等正式开学,大家在学业上面都渐入佳境以后,可以考虑在暑假寒假的时候,和首都的各个工厂进行合作,给学校里的苦难学生提供打工赚钱机会的提议时,他们却都没有同意,觉得我这样是……”   “有辱斯文。”苏秋月再一次补充道。   林七点了点头,认同了苏秋月的用词,说道:“对,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可我不明白,等到毕业以后,大家不也一样要接受学校的分配,开始工作,凭一己之力赚钱养家吗?”   面对林七的疑惑,苏秋月故作深沉地开口道:“可能是因为恢复高考这件事情的出现,让一直以来都渴望读书却又不敢也没有书可念的他们终于拥有了挺直腰杆,大声朗读的机会吧。因为这个,他们才格外珍惜在学校的生活,不愿意被金钱和现实所影响,宁可勒紧肚皮省吃俭用着手里的补贴,也不愿意浪费一点读书的机会。”   “当然了,太过在意身份,过度骄傲也不是好事儿,等他们发现有一天,手里头的补贴不够生活,也不够买下那些心爱的书籍的时候,估计就会有所改变。”苏秋月才刚正经了一会儿,就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对林七摆了摆手道,“但不管怎么样,这和咱们也都没有啥关系,哥哥你干啥非要去改变他们自由自愿做出来的选择呢?”   “我不是想改变……”   林七想要帮这些人赚钱的目的,只是单纯看中了学生会所拥有的力量,与结交同学,建立人脉有利,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出现。   实际上,他个人的想法,和苏秋月倒是相通。   他们都觉得,人是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努力,也承受代价的。   只是林七以为,苏秋月会喜欢这样的话题,会希望自己更积极向上,也更善良醇厚一些……可她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林七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苏秋月回答这一句话时回过头来的那一瞥,连同真实的想法,和真实的自己都一起,被她看到了。   但她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这让林七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尽管他想错了。   他却很开心。   至于什么暑假寒假打工计划,学生会联络人脉,建立关系网的这些事情,林七都跟着抛到了脑后。   反正,什么也都没有此刻,自己手里拿着苏秋月递过来的白菜,一边洗菜,一边抬头看她,还要更快乐的事情。   林七:心满意足.jpg   苏秋月:嗯,葱洗得挺干净。   ……   所以,在苏秋月和林七两个人忙活着想要给苏有粮、田凤娟俩人整一桌满汉全席的时候,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又是哪里,忙活着什么呢?   苏有粮:风里雨里!   田凤娟:我们来庆大看闺女!   苏秋月:危!危机!!大危机!!! 第110章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已经有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见过苏秋月了, 心里头实在是惦记得很,一直犹犹豫豫地,想要去学校看她。   但是吧, 这俩人又担心自己在才刚开学不到几天的时间就去学校找苏秋月,一方面会影响同学们对她的印象, 笑话她太过依赖家人, 造成矛盾;一方面他们俩也担心这样做的话, 会让好不容易才愿意住校的闺女受到他们这总频繁去学校见她的行为的影响,变得更不愿意住校。   所以, 这两口子是犹豫着, 犹豫着,就犹豫了整整一个礼拜。   在这一礼拜的时间里,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是一边“化思念为力量”, 将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工作上,一边又天天对着挂历数日子, 就为了能赶紧数到庆大放假这一天,好能去看一看苏秋月。   ——今天,就是他们俩实在憋不住, 打算来学校看看苏秋月, 顺便问问她学校能不能放假, 许不许她回家吃顿饭,住一宿的日子。   站在学校门口,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两口子是一个鬼鬼祟祟, 探头探脑, 一个左顾右盼,眼神飘忽。   要是光从背影上面来看,这两口子就跟那话本里头的“雌雄双煞”“鸳鸯大盗”一般的人物似的, 看着就好像是过来“踩点儿”的一样,知道的是说他们俩这是想要见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抱着地雷要来炸学校呢!   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不远处门卫室里的看门大爷盯上的两口子却仍在试图从来往学生中捕捉到他们熟悉的身影,顺便再看看别人都是咋进出学校的,用不用登记,还是直接就能进去。   田凤娟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忍不住捅咕捅咕蹲在旁边的苏有粮,道:“她爸,我看学校这人来人往的,好像直接就能进去不用登记啊……”   同样跟着观察了半天的苏有粮也费解道:“是啊,我看着这些人也都是自由进出的。但问题是,我看这来往的人主要都还是学生,还有抱着书本的老师啥的,这你说咱家长进去能行吗?”   “应该,也可以吧?”田凤娟不确定地说道,“就算是不能像学生、老师一样随意进去,那咱就按规矩登记不就得了,总不能老在这儿蹲着吧……我觉得,咱还是得主动去问问那门口看门的大爷,看看到底是个咋样的规程,按规矩办事总不会错的。”   苏有粮点头认同了田凤娟的说法,却没有立刻行动。   因为,蹲了这么半天,他腿麻了。   这让田凤娟忍不住抱怨道:“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就蹲这么一会儿腿就麻了?我可还记得以前咱还跟大队里住的时候,你那时候为了偷懒,一上工就说肚子疼,一去村头的茅坑你是能从上工蹲到下工!咋现在这才蹲没有二十分钟就不行了呢!”   是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被自己媳妇儿说除外。   对此,苏有粮一边小劲儿地锤着自己麻得有点起不来的腿,一边小声地跟田凤娟解释道:“我从前在生产大队也没蹲过那么久啊,那媳妇儿你也说了是为了偷懒,所以我那时候看着好像是奔茅房去了,但实际上我就从那儿绕了一圈,直接回家睡大觉了……”   “……合着这么多年,你是连我也骗啊?”当年为了给苏有粮打掩护而没办法装虚弱装晕倒,跟着没落趟干农活的田凤娟只觉得自己是知道真相以后,眼泪掉下来。   苏有粮:“这不叫骗!这叫、叫善意的谎言!”   田凤娟:“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这个谎言!”   ……   两口子这边是继续顶着不远处门卫警惕又审视的目光守在校门口,只是将原本蹲着的姿势变成了半蹲,以缓解苏有粮因蹲得太久而麻痹到快要抽筋的腿肚子。   在等待过程中,田凤娟看着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意气风发模样的学生们,不禁想起了苏秋月,心里头是又骄傲又烦躁。   她既为苏秋月考上了大学,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必然也是一样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感到骄傲,也为苏有粮这个关键时刻拖后腿的“猪队友”这么半天还没缓过来,而造成了让自己迟迟不能进到学校见闺女的行为,而有那么一点点想撇下他,自己去学校。   对此,田凤娟略显嫌弃地说道:“你说你,非得说要培养闺女的独立性,又说现在的大学生都讲究这个,太依赖父母会被瞧不起,硬给闺女送去学校住宿天天看不着面儿不说,你还不许我一个人过来看她,非得跟我一起来。一起来也就得了,可你瞅瞅现在,都来学校这快一个小时了,我连学校大门都没进去!更别说看闺女了!”   说着,她还不住向校园里头张望着,嘴里忍不住念叨:“也不知道咱家秋月在学校里住不住的惯……”   又被嫌弃又被数落又不敢反驳的苏有粮心虚道:“那又不是我的错,明明是媳妇儿你说想要给闺女一个惊喜,想要悄悄进到学校,别引起别人注意才一直没进去的。而且大学就都是要住校的,那得在学校里待够一学期的事儿也不是我说的,是庆大的校领导说的……再说了,咱闺女啥样你还不知道嘛,这要是真的想辙给她办了个走读,不用住校的话,先不说她能不能适应大学生活,交到朋友,不被排挤,就说这事儿要是成了,咱两口子忙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咋办啊,那安全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我不管。”田凤娟难得没理搅三分地说道,“反正现在咱俩都已经来到庆大校门口了,今儿要是不能见闺女一面的话,我、我就给你轰去书房住!”   苏有粮看着明显是在胡搅蛮缠的田凤娟,多多少少脾气也上来了点,故意说道:“行啊,睡书房就睡书房,反正等下周一我还得去省城一趟,都不在家里头住了,睡哪儿也都一样!”   这话一说出来是硬气得很,如果苏有粮不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出来,并在说完以后就后悔得试图逃跑的话。   而面对苏有粮这样的行为,也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因为,在苏有粮这边话音刚落的时候,田凤娟的大拇指与食指的……指甲盖,就已经狠狠地掐住了苏有粮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背肉上。   苏有粮:我疼,但我不说。   田凤娟:呵呵。   两个人是都快要奔四的年纪,感情却还是如此甜蜜,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   在田凤娟只运用了大拇指和食指的力量,就成功降服住苏有粮,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整个人都变老实以后,田凤娟又用胳膊肘捅咕捅咕他,说道:“她爸,你腿还没缓过来呢?那要是还走不顺当道的话,咱俩就唠会儿磕?”   苏有粮捂着被掐得肿起来一小条的手背,非常识时务地点了点头,问:“唠什么”   “就唠你昨天和我说的,下礼拜要回省城的事儿。”田凤娟十分严肃地问道,“你真的打算折腾好几天的工夫,又得辛苦坐火车,又得离开家至少一俩礼拜见不着我们娘俩的,就为了回去省城一趟?当然,我知道这马上就要第二次高考了,咱家的生意能赚不少钱,还属于是和政府合作,不会被举报……但你就不能省事点,把闺女整理出来的那一套新的复习册邮给省城寄回去吗?”   从私心而言,田凤娟是不愿意苏有粮回去省城的。不光是因为她说的那些原因,而是因为她知道,苏有粮想去省城,说要回去确定印厂进度和销售盈利,去给印厂带去新的复习册内容,加大销售力度的话都只是他的目的之一,而不是全部原因。   而让苏有粮非要舍近求远,非要浪费时间、金钱坐几天火车来回,不辞辛苦地赶回去,也不愿意选择邮递而是自己回省城真正原因其实就是……   田凤娟苦口婆心地说道:“她爸,我知道你在咱闺女报道那天听到那个叫赵和平的入学新生提到了苏有年的事情有些介怀,又在头几天发电报给大队长想问问家里头的情况,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以后一直心里头都觉得不踏实。但你要记住,咱们小苏家已经和你爸妈还有你大哥他们的老苏家分家好几年了,这每年该给的钱和礼品是一次不落,从来都是只多不少,你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你忘了当初他们做的事情,忘了在咱家秋月考上大学,当了状元以后,他们又想扒上来,被拒绝以后,还故意在那些报社记者面前抹黑咱们,说咱家坏话的事儿了吗?”   “我没忘。”   苏有粮在沉默片刻后,声音沉重地说道:“大队长给我回信了,就在昨天。电报上,他说我妈……我妈在苏有田他们两口子故意去找记者卖惨未遂,被我着了一趟大队长,给他收拾了一顿以后,我妈她,在那不久以后,就瘫炕上了,我爸也跟着一起,因为队里头的风评……身子骨也不行了。大队长在电报里说,苏有田好像是想把家里头的房子卖了,再把他们老两口子甩给——”   “是,听起来你爸妈现在是挺惨的,但你是不是忘了,你妈之前就因为受风嘴歪斜眼过一回,那一次去医院看病的钱还是用咱们每年给的养老钱!”   田凤娟直接打断了苏有粮的话,愤恨地说道:“当时大夫说过,不能再受风受累啥的,不然就会直接中风。但你妈听吗?你爸管吗?他们不还是更心疼你大哥大嫂,心疼小孙子吗!为了他们,你妈不顾你也是她亲儿子,月儿也是她亲孙女的事实,装病装中风,被你大哥大嫂抬去了公社,你不管她,是个没良心的不孝子,说咱家秋月也是白眼狼,说这些都是我唆使的,是给教坏的,硬生生在公社那躺了好几个钟头,那可是二月份的时候啊,她不中风才怪呢!还有你爸,他是看着啥事儿也没干,啥话也没说,但袖手旁观,任由他们这样做,他就是活该!他比你妈,比你大哥大嫂他们还可恶!!”   说到这里,田凤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其实不愿意提起这些。   因为这些事情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当时在大队长过来报信的时候,正是苏秋月闷家里头跟林七增进感情,顺便埋头搞研究的时候,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当时苏有田会在得到她当上状元以后所做的那些事。所以田凤娟不想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不想被苏秋月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每次提起这件事情,想起当时苏有田他们怎么在公社闹的样子,她就会气得脑仁疼,恨不得回去靠山屯再给当时就被公社领导训斥、教育过的他们狠狠揍上一顿!   面对田凤娟压着声音的痛骂,与已经握紧的拳头,苏有粮是不急不恼,并没有为田凤娟话语中对自己爹妈的愤恨而感到不满,反而心里头还觉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解气。   而等到田凤娟多少平复了些许心情以后,苏有粮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后背,边帮她顺气,边说道:“我说要回去不是你想的那样……媳妇儿你应该知道,你男人我不是那没血性没骨气,被人欺负过、陷害过、算计过也不长记性,一脸奴才相的软蛋,更不会让你跟闺女俩人因为我受委屈。”   田凤娟怒目道:“那你非要回去干啥?上赶着让人想起你,把照顾他们俩的责任推给你?!”   苏有粮解释道:“我回去就是为了这个。因为大队长在电报里说了,他们似乎是想要故技重施,把我爸妈甩给我,顺便再借此跟我这里抠点钱出来。”   话说到这,田凤娟也反应过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苏有田他们卖房是想带着你爸妈他们一块来首都讹咱们?!”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苏有粮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还不确定,但我也不想赌。要知道,咱闺女考上了首都庆大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苏有田也一定会知道。我这次回去也是担心他们来到首都以后不会在第一时间找咱们,而是直接来庆大。”   一听到这话,田凤娟忍不住扭了扭手腕,不光没再阻止苏有粮打算回省城的事情,反而也想要在这个坐火车还不需要过检查,刀具随便带的年代,带着自己的杀猪刀跟他一起回去。   苏有粮:大可不必!杀人犯法啊!!   田凤娟:我扎你们苦胆,让你们有来无回!!   因为苏有田的事情,两口子一时间就忘了刚刚蹲麻的腿,还有今天来庆大的真正目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到底是两个人一起回去,还是一个人回去,回去以后又要怎么做才能彻底将苏有田给治到根,让他再也不敢有这样想法的事情。   所以一时半会的,他们俩还不知道苏秋月其实根本没在学校,而是在家里头给他们搞满汉全席的事情,更不知道早在一周前就发生的,关于“肥厂偷工减料,苏秋月想要收回研究”的决定,和她单枪匹马想要解决,却还没能将这事儿彻底解决的情况。   而就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俩人终于确定好了,还是由苏有粮一个人回去靠山屯的事情,以免被苏秋月察觉,并终于想起了他们这趟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看闺女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学校门口走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熟知苏秋月在这一周所有情况的,沈教授。   苏有粮:目光锁定√   田凤娟:就决定是你了!   ——   就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拉住了清楚一切情况,还不知道苏秋月一直都瞒着家里人报喜不报忧的沈教授,开始解情况的时候,毫不知情的苏秋月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满汉全席。   在将最后一道汤端上桌以后,苏秋月拍了拍手手,十分满意地看着桌上的菜,点头道:“齐活!九菜一汤,十全十美!”   话音刚落,系统空间里就传来了一阵不走心的鼓掌声,以及9527虚伪的吹捧。   “宿主好棒棒哦,这个水平已经赶超系统空间里最简单菜谱的水平了呢!”很明显,9527这是又犯老毛病,记吃不记打地开始阴阳怪气的“称赞”。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被泼冷水的苏秋月一脸“你再说下去我就动手”的样子,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你们系统总部寄给你的书垫床脚!”   “……本系统刚刚什么都没说。”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9527在被威胁以后,自然也是非常从心地选择了避而不谈杠杠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情:“但是宿主你现在真的有心情做饭,有心情吃饭吗?你这个年纪你怎么吃得下去呢?”   这话说得苏秋月的拳头,硬了。   她反问道:“我为啥就没有心情吃饭了?我这个年纪我正在长身体,我想吃饭有啥问题?!”   9527摇头:“没问题。只是换作我是宿主你的话,面对化肥厂说来说去就是‘耗着你,反正数据也都知道,你收回研究我也能继续生产,还不用给你钱,是我赚了’的不要脸行径,和农学院方面劝和不劝分,说来说去都想要宿主你改变主意的和稀泥态度,本系统是真的一口饭都吃不下去,气都气饱了。”   “……”   面对9527这话里话外都是为你担心,但又实实在在的扎心行为和表达,苏秋月难得语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了。   因为它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也都是苏秋月在旷课一周时间都没能解决的棘手问题,更是令她恨得牙齿痒痒,却又没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可以同化肥厂抗衡,更没有办法只凭借着和几位老专家相熟的关系,就得到农学院一边倒的支持。   而其中,最让苏秋月觉得后悔的,不光是是自己因为太过相信老专家们而将研究全权交给他们负责,最后却因为合同等各方面问题,而造成如今局面的这件事情。   更多的,是苏秋月意识到了,在校园以外的地方,在自己没有了天才光环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的不是成绩与学习能力,而是你的身份地位。   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是否拥有话语权,是否能够得到尊重的关键。   在这件事情暂时还得不到解决,在自己不够受重视,说来说去都是要牺牲自己的研究与尊严,去委曲求全的话还不够努力的情况下,苏秋月怪不了任何人,也不能怪别人,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都比自己要高。   所以,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强大,还不够让那些人重视!   而在想要改变,想要真正成为为祖国增砖添瓦,用科技研究报效祖国,做出能够改变、推动华国人在国际科学地位的事情以前,苏秋月需要做的,就是武装自己,尽可能提高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尽快将像是发动机这样的研究完成、制作出来,好能真正走进可以说了算的大领导的眼里,做一个自由又被尊重的科学家!   就在苏秋月雄心勃勃地设想、规划着自己必然光明灿烂的未来的时候,9527突然敲了敲窗口,问:“友情提示,请问宿主你需不需要本系统为你提供叫醒服务呢?”   “???”   被打断的苏秋月一脸问号,发出了三连问:“我又没在学校,现在也没有休息也不需要早起的,要什么叫醒服务?不对,从前你也没说过还有这种服务啊?9527你不会是睡昏了头吧?我感觉你更需要这个叫醒服务。”   面对苏秋月的连串疑问,9527言简意赅道:“既然宿主没在学校,不需要早起的话,那你刚刚怎么都开始做梦,说梦话了呢?”   “你才说做梦,说梦——”苏秋月下意识回了一句,又戛然而止。   过了两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行啊,我刚刚搁心里头想的那些规划你都听见了不说,还觉得我是痴人说梦?9527我发现你最近还真是,胆儿肥啊!你看我今天不跟你打个你死,我活!!!”   9527: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就在苏秋月正捋袖子、绑头发,摩拳擦掌准备跟9527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一直在厨房忙着帮忙清理、收尾的林七走进了屋子,对苏秋月说道:“月儿,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叔和婶儿还没回来呢,要不你先吃,我去胡同口那里迎迎他们,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这话让原本坐在桌前,正在系统空间暴揍9527的苏秋月暂停了动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表,才发现自己这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又跟9527斗嘴单方面殴打了一会儿以后,现在竟然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这要是平时苏秋月也就不担心了,但问题是今天是礼拜六啊,她爸说出去“投机倒把” 回来晚了还能理解,可她妈作为妇联的干事,那也算是国家基层干部,是享受周六日放假合法权益的啊,怎么也跟着一起玩失踪呢?   这一点让苏秋月很是担心。   因为她知道,以她爸妈的性格而言,那就算是再忙也一定会回家吃饭,除非是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也都懒得做饭的时候,才会去国营饭店吃,或者是打包回来。而且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一定会先回一趟家里,把放在家里的钱和粮票拿上以后再去外面吃饭,因为他们很少会随身携带太多的钱和票。   可今天怎么……   “哥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苏秋月是越想越担心,心里头也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想来想去她索性麻利地将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围裙换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就打算跟林七一起去胡同口等苏有粮和田凤娟。   林七见此,一边靠近苏秋月,以防她这脚步太匆忙,这周围又都是桌子、板凳的,再给她绊着,一边开口安慰道:“月儿你别着急,你之前不也说过,叔和婶儿他们俩最近都挺忙的,没准他们今天这就是忙昏头忘了时间,又以为你不在家,就跟单位或者是外面凑合吃一口了。”   “不可能!”苏秋月笃定道,“他们啥样人我知道,我爸要是想吃外面饭,那也肯定会打包回家里来跟我妈一块吃,或者是带着我妈一起。我妈也是再热爱工作也拒绝休息日加班的人,绝对不可能在礼拜六日的时候去单位自愿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话音刚落,苏秋月就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除非……”   林七问:“除非什么?”   苏秋月:“除非,他们俩是在一块儿的。”   而就在苏秋月和林七思索着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俩人在这大礼拜六的时间到底能去哪儿,咋不回来吃饭的这个时候,被紧紧关上的院门却倏地一下,被推开了。   ……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在庆大校门口拦下沈教授,并从他口中得知了苏秋月这一个礼拜都没怎么上课,一心都扑在如何解决和化肥厂以及农学院的事情以后,是气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冲回家。   这让沈教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拉住说着就要狂奔回家的两口子,劝解道:“那个,苏同志还有田同志你们连个人不要激动,小苏同学这一周不算是旷课而是请假,都是经过学校允许的,她瞒着你们可能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想要尝试独立解决问题,提高自己的能力。所以,你们不要太生气,也不要回去责备她……”   “啥玩意儿?”苏有粮一脸疑惑地打断了沈教授的话,十分费解地说道,“您这话的意思是,怕我们回去数落我们家秋月?”   沈教授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小苏同学隐瞒了你们不对,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真的不要——”   “这事儿跟我们家闺女有啥关系,她一点错都没有我们怪她干嘛?沈教授你这话说的……当然了,我们也理解,关心则乱嘛。但您可一定别忘了,我们家秋月这天天请假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不是故意旷课的。”这一次打断的人换成田凤娟了。   只见她说着还不忘问一旁已经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教授:“对了,请假啥的,该不会影响这学期结束以后,她想要办理走读的事情吧?”   “……不会。”沈教授艰难地回了一句以后,破天荒地说了一句相当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十分八卦地问道,“所以,这闹了半天,你们两口子是半点都没觉得小苏同学做得不对?那你们刚刚这又喘粗气,又捋袖子的,是要干啥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回去教训……不是,教育孩子呢!”   面对这个说辞,苏有粮瞪大了那一双被苏秋月完美遗传的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家闺女乖巧懂事听话,我们生气是打算去教训教训化肥厂那些为老不尊,欺负我家闺女的人!”   “为老不尊不应该用在这里。”田凤娟小声地说了一句,却没有反驳苏有粮话里说要教训那群人的态度。   苏有粮小声道:“咳,错就错了,反正也不是东西。”   田凤娟想了想:“也是,   两口子这边义愤填膺地骂了几句以后,便直接将沈教授独自一人留在风中凌乱,打算赶紧回家先去看看闺女了。   沈教授:“……”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   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知道苏秋月是回了家的消息以后,也顾不得找谁算账了,直接脚下生风一般,一路小跑着就奔着家里头。   刚进胡同口,他们就看见了家里烟囱冒烟的动静,心里头更是认定了这准是苏秋月在家里烧火做饭的事情,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苏有粮放缓了步调,嘱咐田凤娟到:“媳妇儿你听我的,等会儿进去以后,咱谁也别露出笑模样,直接虎着一张脸对着闺女,得让她知道,以后再有这事儿不许再瞒着咱俩,得让她长记性才行!”   原本田凤娟这心里本就因为苏有田他们憋着一口气,在听沈教授说了这些事以后更是担心苏秋月会吃亏,一时间是怒忧交加,对苏有粮的提议更是没有拒绝,只匆忙地点了点头,一把推开了院子的门。   但说是这么说,等两口子真进了院子,看着正屋桌子上那一大桌子的饭菜,和苏秋月看见他们回来以后踏实的表情以后,他们俩是把刚刚商量好的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苏秋月是没有半点犹豫,拉着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手就进了屋,边亲热地说起了自己这一周对他们的思念,与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些趣事,以宽他们的心,边不住地和他们介绍这一桌子的饭菜,开始了阔别整整一周的,全家的聚餐。   吃饱喝足以后,苏有粮满足地揉着自己都有些吃撑的肚子,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闺女,你这一礼拜在学校里吃的咋样啊?宿舍里的室友都相处的怎么样,宿舍住的习惯吗?还有,你跟学校里的老师还有同学关系怎么样,都学到了多少知识啊?”   面对这些问题,苏秋月早有准备,十分自然地回答道:“食堂虽然是大锅饭,可食堂里面所提供的的饭菜味道都挺好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太素了一点,但毕竟是在学校不比家里头,所以我也不好搞特殊,吃的就还算可以。而且,一食堂第二个窗口的阿姨很喜欢我,每次我去打饭她都会给我舀一满碗的菜,还会给我盛一大碗特别浆糊的粥,这让室友们都会拜托我帮她们去打饭呢!”   “至于跟室友相处的情况,刚我做饭的时候就和哥哥说过,相处得都挺好的。说起这个,头几天白鸽他们还给我写信来着,说小红遇到了一个特别难相处的室友,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样子让她看不惯极了,但幸好小红和小明两个人已经领证结婚了,等忙活完这一阵,他们就能直接办走读,不用受那个气了。   “班上的同学们也都很热情,老师也很认真负责,每天课上讲的内容虽然比较简单,但很有条理,对我的帮助很大,比以前自学的时候要容易很多。”   苏秋月是侃侃而谈着自己老早就打好的腹稿,却没能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苏有粮和田凤娟越发深沉的面色,与默默攥紧的拳头。   “……总之,这一礼拜过得还挺好的,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反正这学期过得也快,等过完今年夏天的暑假,再开学的时候就能办走读了,到时候咱一家三口就又能像从前一样了。”   话音刚落,只见苏有粮和田凤娟默契地对着苏秋月微微一笑,说道:“也是,天天请假不去上课的日子,可不过得快吗?”   苏秋月:“!!!”   谁,是谁告的密?!   沈教授:“阿嚏——”   谁,是谁在念叨我? 第111章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眼中的了然态度, 苏秋月知道,自己这费劲吧啦隐瞒了整整一周的事情,也还是躲不过被曝光的结果。不光没能瞒住她爸妈, 现在她是连旁边面露意外神情的林七,也都是瞒不住了。   此刻, 苏秋月面上看似稳如老狗, 但实际上在她心里头却是慌得一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9527你快出来帮我想个办法!”苏秋月在心里头疯狂戳9527, 病急乱投医地试图从它这里得到一个求助机会。   不久前才刚被苏秋月爆锤一顿的9527“友善”地笑了笑,说道:“友情提示, 系统这边建议宿主亲亲直接供认不讳哦~”   苏秋月:“……”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借机报复吧?要你何用!!   因为9527的拒不帮助, 甚至还在不停说风凉话,落井下石的行为,导致了苏秋月是腹背受敌。这让她是又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消减自己说谎的错误,得到苏有粮他们的原谅, 又要在9527的捣乱下,给它屏蔽进小黑屋,省得再听它气人的屁话。   而9527在终于被苏秋月抓到机会, 得到了可以按动屏蔽键的时候, 它也没有继续挣扎下去, 只是在自己即将被屏蔽以前,对苏秋月说了一句:“本系统建议,宿主还是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吧。有粮同志和凤娟同志是不会怪你的, 只要你别再总想着隐瞒他们……”   这话说得颇有种“统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但很遗憾,还没等9527说完, 功能就已经启动。   这让苏秋月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就听见系统空间里传来了一声“叮,屏蔽功能已开启,现在进入自动休息状态,直到屏蔽功能被收回”的提示声音后,原本还亮着的小窗口就这样一点点变成了灰色,直到彻底暗了下去。   “真的要老实交代吗?”苏秋月不确定地想着。只是这一次,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回答她的系统已经被她屏蔽了,估计现在已经呼呼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吃饱喝足,又有些磨刀霍霍,想要杀猪刀指化肥厂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却等不了了。   面对苏秋月这迟迟不肯回答、坦白的态度,两口子心里头清楚她顾虑的是什么,也多少能猜到她这样做的原因,便没有逼她直接开口,而是主动开口问道:“那个化肥厂在哪里,农学院的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原本还想搪塞几句的苏秋月:“……”   他们咋连化肥厂和农学院的事儿都知道了?这到底是谁给说出去的啊!   但不管怎么说,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用了然的语气将苏秋月一直有心隐瞒的事情问出来以后,苏秋月这心里头是彻底没了继续隐瞒下去的念头,直接耸耷了肩膀,垂着头,十分老实地在林七费解又震惊的目光中,对已经知道一切但还是想听她自己说一遍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交代起。   从这件事的发生到过程,再到现在一直没能解决的现状……等一切的情况,她都一一交代了清楚。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也很意外慌张,也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但因为当时爸妈你们也都在忙,哥哥这边也是一样要忙着开学和学生会的事情,所以当时发生了以后我的第一想法就是不想告诉你们,看看我能不能自己把这事儿处理好。”   苏秋月低着头,连自己当时的心路历程都没再隐瞒地说道:“我当时以为农学院会站在我这头,帮我一起将研究和各种数据回收回来,再要求化肥厂那边不再生产我的产品,以此牟利。但没想到,化肥厂的气焰很嚣张,说我可以收回产品的授权,但材料、数据以及如何生产他们都已经琢磨清楚了,也都知道怎么弄了,所以我收回的话只会得不偿失,连分红钱都没有,对他们厂子却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也绝对不会和我签放弃生产的合约。而农学院那边虽没有表态,却也一直在劝我不要和化肥厂针锋相对,劝我别那么锋芒毕露,要我帮化肥厂把高效化肥的方子里的材料改一改,好能够让化肥厂继续使用那种低价材料生产,以促成合作,不至于撕破脸,让双方都难堪……”   听到这里,苏有粮和田凤娟异口同声地问:“闺女你不会是同意了他们这个狗屁建议了吧?!”   “没。”苏秋月摇头,“就因为我不同意,而且坚持要收回研究,拒绝把方子交给他们生产,让他们以此盈利,还要求他们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保证不能将我的研究数据泄露出去,私自倒卖或生产,所以这件事情才会一直拖到今天都还没能有个结果。”   这个回答让屋里头除苏秋月以外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   因为在他们看来,苏秋月这样做的才是最正确的!   对此,苏有粮拍着桌子,怒道:“不同意才对!他们这就是想得了便宜卖乖,还想借着闺女你这个天才和全国状元的头衔给他们化肥厂免费当广告!不光如此,他们还是想钱想疯了,是昧着良心用次东西做材料,为了降低成本,而不理会使用效果和对庄稼可能造成的危害,而不惜成本的资本家!”   “没错,这就是剥削资本主义,他们这是在薅社会主义的羊毛,将赚到的钱揣到自己的兜里,是需要被严查、被打倒的不良风气!”田凤娟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到了这群人身上以后,还不忘拉住苏秋月的手,安慰道,“我知道,闺女你现在心里头肯定是怕我跟你爸生气,怕我们怪你隐瞒这件事情,还耽误了学习的事情。但妈告诉你,你不用怕,你做的很对,面对这样的不良风气和不良人,我们就是要挺直脊梁,和他们对抗到底!”   苏有粮也跟着应和道:“是啊闺女,爸妈不怪你。但我们也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外面有爸跟妈护着你,在学校里也有林七这臭小子保护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而不用担心我们会束缚你。当然,我们也清楚,你这年纪的孩子总是会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这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我们更希望你可以在面对这些事情以前,先将自己想要自己去解决的态度告诉我们,而不是让我们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事,这会让我们很担心你的。”   面对她爸妈如此温柔的谆谆教诲,和对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而给与的肯定与引导,苏秋月是又感动又愧疚。   如果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知道事情以后,骂一骂自己,数落数落自己的话,她心里头或许还能为自己在一周时间里对他们的隐瞒与欺骗感到好受一些,负罪感也能减轻一些。   但他们没有这样做。   甚至他们不光没有这样做,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全部接纳,没有半点芥蒂与指责。   苏有粮和田凤娟这样的包容,让刚刚还在为自己完美的谎言,与隐瞒他们独自行动却没被发现而沾沾自喜的苏秋月感到羞愧极了。   原来,一个人不管年纪多大,走多远,取得多大的成就,在父母心里,他们也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他们保护,也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孩子。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我爸妈,可以独立解决问题,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成年人了。”苏秋月偷偷解除了对系统的屏蔽,小声的,像是在求和一般的,同9527说出了这样的感慨。   对此,非常“不”记仇的9527表示:“事实证明,以宿主你这个小心眼儿,动不动就给人屏蔽关小黑屋,还会大打出手,欺负统的种种行为来看,你距离一个成熟到可以顶天立地的成年人,还有很大很大的距离,大到雅鲁藏布大峡谷那么大。”   同样非常“不”记仇,也“不”小心眼儿的苏秋月:“……拜拜。”   别人都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9527却成了一失言就进小黑屋。   9527:笑着活下去.jpg   ……   在苏秋月当着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的面,开诚布公地将事情的全部发生发展都说清楚以后,一个严肃又关键的问题横亘在他们中间。   那就是,问题已经知道了,那么答案呢?   ——就这件事情上而言,他们该怎么解决,才能保证苏秋月的研究顺利收回且不被化肥厂的人未经授权就盗用呢?   对此,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以对的林七在这个时候开口问道:“首都的化肥厂很多,但能和农学院合作,得到新研究的投产机会的却不多,但听月儿你刚说了,这间化肥厂规模一般,地点也在郊区,负责人也颇有种街头无赖的样子,听起来好像不是公家的厂子?”   苏秋月也不清楚这一点,只说:“那个负责人好像和农学院有些关系,要不就是跟再往上面的领导啥的有认识的,感觉农学院那边也不是故意不想帮我,只是更不想得罪那边,连那几位跟我认识的老专家想要帮我也都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被陆续调去各地搞调研,暂时回不来了。”   “那看起来,这是个关系户?”苏有粮听到这话也咂摸出滋味儿来了,心想这说不准真是像林七说的一样,是个欺人仗势,狐假虎威的“水货”厂子。   “是不是关系户放在一边,但国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私营企业存在的,除非这家化肥厂是有合法手续的。但哪怕这是合法的,偷工减料的事情也是要被彻查的!”田凤娟冷静地分析着这家厂子的性质。   “可这真要是关系的话,咱是不是就没办法继续硬碰硬了?”苏秋月有些担心道,“毕竟这要是真的关系户的话,咱们这可就不是硬碰硬,是以卵击石了。就算是彻查,那有关系的话,得到的处分可能也不会太严重,随时都可能对咱们进行打击报复啊!”   听到苏秋月很是担忧的语气,林七开口安抚道:“这家厂子要真是有问题,是关系户反而更好。”   这番话让苏秋月很不解地看向他,等着林七继续往下说去。   而林七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道:“因为这样就等于他有了可以被人攻击的弱点,是一个随时都会被递到别人手上的把柄。”   苏有粮琢磨了一下,一拍手道:“对啊!就因为他有问题,所以才我们才能针对这个问题让他妥协,可他要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话,咱不就没法对付他了吗!”   听到这里,田凤娟也认同道:“的确,不管是从厂子偷工减料造成投产失败的事情来看,还是这个厂子负责人有所存疑的身份,这些都是可以被我们重视的问题,也是可以扳倒对方,让秋月能成功拿回研究,不被他们所威胁的关键。”   话说到这里,好像问题已经可以解决了,但林七却没有像苏有粮、田凤娟这样乐观,而是认真地继续说道:“但就像月儿说的那样,他如果有关系有背景的话,咱们作为普通老百姓的确是很容易被针对。像是秋月在学校,还有婶儿在妇联这边都还好,不是很容易被揪住错处的,只要学业和工作上没有太大差池就不会有问题,但叔你和我,咱们俩身上却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七含糊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说他自己和苏有粮这些年赚钱的渠道不够光明,很容易被人揪住错处。   苏有粮也知道这一点,连忙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就咱们眼瞅着秋月的研究被人拿走,还要看对方脸色给他们改方子?!”   林七想了一会儿,说道:“因为这一点咱们也经不起推敲,所以就更不能以卵击石,和对方硬碰硬,而是要走迂回的办法,通过其他的方式来施压给对方,以达成我们的目的。”   苏秋月歪着头问:“那是要用什么办法呢?”   “可以用舆论。”林七严肃地将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林七道:“我们可以通过向一些报社匿名投稿的方式,将这件化肥厂的情况发出去,但不是在现在。因为现在投稿的话,对方直接就能猜到是我们做的这件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让月儿以退为进,只说研究不出来替换低价材料的办法,让他们继续偷工减料,同时也放松警惕,方便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搜集到更多关于这个厂子的情况。”   苏有粮问:“那要等多长时间?投稿的话,万一报社不刊登的话,我们要怎么办,或者是刊登了对方也不以为然,我们不还是照样拿他们没办法嘛。”   “所以,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在这段等待时间里要做的事情。”林七缓缓说道,“实际上,在四○帮被打倒,十年文○结束以后,各地都涌现了很多以青年为主,以‘敢说敢发’为主题的小报社出现,所以我们要的就是多向这些报社进行投稿,一次不过就多投几次。”   林七道:“至于报社刊登以后能不能达到我们所预期的效果这一点,我觉得到时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之前在月儿的文章上报纸以后,包括她这一次成为全国状元被报道的时候,我都有对省城和首都的报社进行过粗略调查。根据我对首都一共三家分别是专供新闻、思想政治、百姓日常为主题的报社销量的统计来看,他们的报纸每天的销量平均都能达到日销,十万不止。”   “十万?!”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苏秋月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为这个超乎了他们想象的销量,“真的会有这么多吗?三家都有十万不止的话,那每天卖出去的报纸光这三家就有三十多万份?!”   林七点头:“是的,而且这个数据还在稳定上升中,也就是说,报纸行业在未来至少十年到二十年间都会是消息传播的主流方式。所以,只要我们匿名投稿成功,就绝对不用担心是否能够达成我们预期效果的问题,因为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得到林七肯定回答以后,苏有粮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吃的满汉全席不香了。他忍不住对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媳妇儿闺女说道:“这要是咱家的银河复习册也能卖出去三十多万,咱可就赚大发了!!”   对此,苏秋月表示:“爸,这个三十万的梦想我觉得还是很必要得有的。你想啊,第一届高考的时候,一共有快六百万人参加高考,但这六百多万人里头,只有二十七万人真的考上了大学,落选的有五百多万人呢,这说明了什么?”   苏有粮:“说明白了什么?”   苏秋月:“说明至少这五百万人是咱们复习册的潜在购买力啊!”   啥叫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就叫!   “闺女,按你这么说,这要是考大学的人都能人手一份咱家的复习册,那可就不光是三十万了,是几百万啊!”   “当然——”   被苏秋月递了一个热罐子抱的苏有粮是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话题,恨不得现在就把算盘拿过来开始算成本和利润,以及新的营销手段了。   苏有粮:定一个小目标,卖它个几百万!   苏秋月:前提是能卖出去,不然潜在客户再多,你卖不出去也白瞎啊。   林七:“……”   感觉在场的人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搞舆论战,只有我?!   但不管说,通过投稿宣传,搞迂回手段,打舆论战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他们现在需要的,就只是等待,和搜集各方面的信息、情报。   在这方面,主要还是得靠林七来。   因为苏有粮已经彻底陷入“只要卖复习册能卖出几百万册,就能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的幻想中了。   对此,田凤娟表示:只要我男人长相帅气依旧,其他的就爱咋咋地吧。   至于苏秋月……   在她刚刚了却了一桩心事,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却被苏有粮、田凤娟、林七三个统一战线的人给轮番翻旧账,就她“隐瞒请假旷课一周,还撒谎骗人说宿舍、学校生活说得有模有样”的事情是说教了整整三个小时,直给苏秋月说怕了,并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说瞎话蒙人,也不再遇到事儿不跟他们坦白……   当然了,对于这个过程,就不细说了,毕竟也挺伤人自尊心的。   苏秋月:弱小委屈又无助!   ……   星期一。   在苏有粮定好车票,以加大印刷力度,增加销售渠道为理由,准备出发去省城的当天,苏秋月也准备回学校了。   是的,不管咋样,苏秋月也都还是得规规矩矩回学校。   不光如此,她还要在林七的监督下,将前一周没能完成的学业、作业、以及和同学、室友之间本应该在这一周时间里完成的进度全部补回来才行。   而这,已经让苏秋月从礼拜日那天,就因此而开始焦虑起来了。   尤其是在苏有粮表明他要在礼拜一回一趟省城出差,至少要在那里待一周,而田凤娟也会因此搬去单位宿舍住,家里会锁好,不会留人的事实以后,苏秋月那点想要在没课的时候就跑回家蹭吃蹭喝蹭睡的小心思更是彻底被掐灭了。   而在此刻,已经早早起来,只因为时间问题,而导致自己没办法送苏有粮去车站的苏秋月在亲手给苏有粮做了一顿早饭以后,试图以此感化苏有粮却失败了。   于是,她只能再三叮咛要苏有粮注意安全,并强调要他早点回来以后,失落又沮丧地拿起自己的挎包,准备和苏有粮两个人一起出发。   当然,这其中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苏有粮是由田凤娟顺路送去车站,苏秋月则是由林七陪同回去学校。   ——虽然都是对象,但性别不一样。   “爸,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苏秋月同苏有粮依依惜别着,“还有,我写给省城朋友的信还有礼物你可也一定要亲手送给他们,告诉他们要和我常联系,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回去省城看他们的!当然,他们要是有时间来首都找我玩,我会更高兴的!”   苏有粮点头:“知道了,都给你装好了,全都在这袋行李里了。”   苏秋月追问:“那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具体时间,得看省城那边的情况。”苏有粮也说不准,只能敷衍道,“反正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的,现在不马上就要奔四月了嘛,劳动节以前肯定能回来。”   “??!”苏秋月崩溃道,“爸你刚还说不会超过半个月的!劳动节以前?劳动节以前就得一个月了!”   然而,还没等苏秋月这边把话说完呢,苏有粮就已经提着行李,拉着田凤娟跑远了。   苏有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狂奔离开的背影下,在风中凌乱的苏秋月和林七的身影,宛如礼拜六那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这两口子甩在身后,独立于风中的沈教授。   “哥哥,我有家里钥匙,等赶上咱俩都没课的时候,我能不能申请回家吃饭?”苏秋月这话说得可怜巴巴的,“不是我不想接触人群,在大学里交朋友,主要是食堂的饭,那阿姨给我打的再多,也都还是素得能给我眼睛整绿了啊!”   前一秒还和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保证会看好苏秋月,盯住她不随便离校的林七沉默片刻后,点头说道:“……可以。等到了学校,我把课表给你抄一份,你想回来叫上我就行。”   “嘿嘿~那我们就出发吧!”苏秋月说着,也没有扭捏,直接拉住林七的手,说道,“正好之前报道的时候没赶上我那几位室友在宿舍,后来又忙着农学院和化肥厂的事情,一直没找到机会,我可是老早就想把你介绍给她们了呢……对了,哥哥你什么时候也要想着把我介绍给你的室友和同学哦,这样的话也方便我以后去机械制造蹭课!”   求问:用“虽然……但是……”造句,怎么造?   林七:“虽然我知道月儿你介绍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去蹭课,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嘿嘿。”   ……   就在苏秋月和林七说着旁听蹭课计划,和将彼此的关系介绍给室友这些话题的同一时间,在去往车站路上的苏有粮也同样很是不放心媳妇儿和闺女,一路上止不住地对田凤娟叮嘱着。   “媳妇儿,你在单位的宿舍申请下来了吗?就住一俩礼拜的话,人家领导会不会不给批啊?说起来,虽然你一个人在家里头住也没事,咱家这位置也不偏。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咱现在住在城里头不比从前咋在大队里头住,周围也都是乡亲的,有啥事儿喊一嗓子就都会出来帮忙,可这城里头咱也没啥认识的人,真出点啥事儿万一没人动窝咋办?所以,还是住宿舍妥当点,要不然这家里头没个男人,你就是手里头握着十几把杀猪刀,我也不放心!”   听到苏有粮话里话外对自己的担心,田凤娟先是脸一红,后也有些发愁地回答道:“能不能批下来我也不知道呢,但我昨天跟值班的同事那儿问了问,她说估计是有点悬,单位里不少人都盯着批宿舍呢。”   这个答案在苏有粮的意料之中,故此他也没说别的,只道:“那要是这样的话,你要不就直接去找一趟蔡校长,昨天我去过他家一趟,拜托他,要是你们妇联那边宿舍条件不允许的话,蔡校长那边也能从他们小学那里给你腾个宿舍出来,他说学校那边有富余宿舍的,应该没问题。”   田凤娟有些意外:“我说你昨天出去那一趟是干啥去,原来是去找蔡校长说宿舍的事儿了。那也行,等中午的时候,我就去一趟实验小学,跟蔡校长说说,也谢谢人家愿意给咱们腾宿舍出来。”   苏有粮点头,道:“是得谢谢人家,不过也不用死乞白赖的,这样反而显得太客气。”   “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看着安排的。”田凤娟说着,也不忘嘱咐苏有粮道,“但不管咋样,她爸你也还是尽可能早点回来,到地方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媳妇儿你放心吧,我保证速战速决!”   看着苏有粮这稳操胜券的样子,田凤娟有些好奇:“那这趟回去以后,你想出来咋对付苏有田和李秀芹,又该咋安置你爸妈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苏有粮笑了笑,故弄玄虚道:“现在不能说,得等我成功回来以后再说。但媳妇儿你放心吧,我这是,山人自有妙计啊!”   “成,那我就等你回来再听!”   伴随着一阵火车鸣笛声,苏有粮坐上了开往H省的火车,并会在抵达终点以后,再次见到已经有很久没见过的父母兄弟。   同一时间,苏秋月也拉着林七的手走在庆大的校园里。   而迎接他们的,是许多认识他们,或认识他们其中一个的同学们震惊的目光…… 第112章   在苏秋月和林七两个人手拉手着走进校园以后, 不少来往的学生都震惊不已,忍不住地揉眼、擦眼镜,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是真的十指相扣地走在校园里。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全国第一的女状元和庆大学生会会长在一起了?!   随着苏秋月和林七走过半个校园, 也随着越来越多人看见这一幕,这一消息也跟着一起传遍了整个庆大校区。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 在苏秋月才刚刚和林七完成了同彼此室友相互介绍、认识的环节, 正准备在第二天带着对方一起去各自专业都有的公开课, 以及一些接受旁听的课上互相蹭课的时候,几乎全校的学生就都知道这俩人确定了情侣关系的事情。   而大伙儿这种过度狂热的表现, 也着实让苏秋月长了见识, 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哥哥,我记得之前我报道那天咱俩也没隐藏关系啊,当时还有不少人都看见你来学校门口接我了呢, 我还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怎么现在看起来, 好像都拿咱们当观景动物看了呢?”苏秋月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了,也是在她准备和林七一起去旁听机械制造系的路上。   面对自己和林七是情侣这个在她看来没有任何可被关注价值的消息, 在不过一天就已经轰动全校的反响下, 苏秋月忍不住拉了拉林七的手臂, 为经过一个人,一个人就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们俩看的样子,而感到有些不自在。   对此, 林七微微错身, 在挡住了走在里道的苏秋月,确定过路同学的目光不会影响到她以后,才开口说道:“月儿你忘了?当时碰到的那些同学虽然看见我去接你了, 但他们还来得及多观察,就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而跑回去拿书、拿笔、拿卷子的,想要跟你这边讨论高考试卷内容了,争抢前后位置还来不及呢,哪里还顾不得上理会这些。而且,那群人大多都是学生会的人,心思不是放在学习上就是学生会工作上,对于这种事情,是都迟钝得不得了。”   学生会的众人:阿嚏——   好像有人在念叨我们?嗯,这一定是会长正在鼓励我们!   这个解释让苏秋月觉得很合理。   她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转而又说道:“但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有这么值得关注吗?为什么他们都表现得那么诧异又好奇,好像咱们俩根本不搭边儿一样。还有还有,我今早还听室友说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咱来的叫啥名字,就直接用‘女状元’和‘学生会长’的身份作为代号聊我们,这种感觉好不礼貌啊,为什么你这个学生会长前面就没有加上可以明确性别的表述,可我这个状元就要特意强调一下是‘女’状元呢?”   在这个以“妇女能定”为口号,积极改变男女不平等地位,强调女同志力量的年代里,真正能够达成“平等”一词中所代表意义的效果,是很难很难的,甚至走到这一步,也是由很多女革命先辈用血泪为代价而换取来的。   苏秋月作为从小就有着因为性别而被家里长辈不喜,还因为她爸妈只有她一个闺女而总被人欺负、奚落经历的人,可以说是在很小的时候就体会到了男女性别所带给人的差异,也让她因此而非常敏感、在意也介意这类话题。   尤其是在田凤娟加入到妇联工作,时不时就会带文件、资料回家学习,遇到不认识的字和不理解的词汇还会找苏秋月帮忙的情况下,苏秋月也跟着半是通过感染熏陶,半是通过阅读理解的,越发明白了“平等”这一词的分量。   故此,从一大早听到“女状元”这个说法以后,苏秋月就有些不乐意。   尽管她知道,说出这话的人都是无心的,也绝对不会带有瞧不起的意味,可就是这种无心,才是真正让苏秋月心里头觉得郁闷的根本原因。   “因为大家都不会这样觉得,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觉得这样被放在男同志身上就不用特意强调性别,放在女同志身上却要加个代表性别前缀的表达是有问题的,所以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必然也是没有带着任何歧义,或是瞧不起意味的。可这种近乎麻木的理所当然态度,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苏秋月说这话时没有义愤填膺,只是带着一些茫然与不解,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这种心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像是从前的那些私塾。明明没人规定过女同志不能念书,可在没有规定的情况下,所有人却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问题是,说这话的人他是个男的啊。”   这个问题让林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显然,苏秋月也没有想要得到他的看法或是认同。因为她将这些话说出来的目的,就只是一种倾诉,一种不用担心对方不认同,全然放心的宣泄。   而在“一吐为快”以后,苏秋月反而自己安慰起自己,十分趣味、坦荡地说道:“反正我知道大家这样说没有恶意就行了,这要是事事都较真,我不得累死啊?更别说,这种事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改变,尤其是在我现在连个化肥厂都搞不定的现状下,那绝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女状元就女状元吧,加上这个起码还能叫大家知道,考上状元的是为女同志,也省得让那些极少数拎不清的人会为性别骄傲,就像是我从前小学那个教坏了同桌,说啥女同学就考不出好成绩的男老师一样……这真要是不说清楚我是男是女,他肯定还当状元是个给他们争光的男同志呢,白叫他们占便宜!”   说这话的时候,苏秋月直接扬起了头,狠狠地哼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高傲得不得了,像是只骄傲的小天鹅一样。   这个姿势让林七有些忍俊不禁,心里头是又骄傲,又觉得苏秋月可爱得不得了。   但这种想法有点危险,一旦被苏秋月知道,那迎接林七的,一定会是她的重拳。   故此,林七只能强忍着笑意和想要伸手呼噜呼噜苏秋月支棱起来的脑袋毛的想法,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月儿你就是最棒的!所以,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去教室吧,等会儿可是该迟到了。周教授的课从来都是座无虚席,去晚了的话,前排的好位置可就该被抢走了!”   林七口中说的“周教授”是机械制造专业中所有的任课老师中,也是这一专业里,知识面最广也最权威的老教授。据说他还是国○部的人,研究、开发过新式武器,被授予军衔的专家。   苏秋月在听到这人的丰功伟绩以后,是老早就想要听他的课了,今天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所以,在面对林七以迟到为理由,不算巧妙地转移着话题的时候,苏秋月虽然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却根本不想戳破,而是直接拉着对方开始狂奔了起来。   ——她一定要在这堂课上,抢到最有利的前排位置!   苏·狂奔·秋月:冲鸭!!!   林·苦涩·七:对象喜欢上课比喜欢我还多怎么办?急!在线求!!!   ……   所谓再劲爆的消息也总会有被人们遗忘的时候,这句话对于苏秋月和林七的关系也一样适合。   在两个人毫不掩饰的相处中,与日常以“互帮互助,好好学习,互相蹭课,一起进步”的互动中,也就渐渐被庆大的同学们所接受、习惯。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同学们在没有了最开始得知这件事情时的震惊、意外与不敢置信的感触以后,反而越发觉得林七和苏秋月这俩长相英俊、漂亮,学习是齐头并进,共同进步,且听说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人十分般配,甚至还搞了个“男生/女生排名”的投票活动,给这俩人分别投成了第一名,也让她们俩成为了庆大知名的“金童玉女”组合。   这个匿名的投票让苏秋月和林七在好不容易不再因为搞对象这事儿而被太多人关注以后,再一次成为了校园里热议的话题。   但这一次,两个人却都没有了之前所表现的不自在。这倒不是因为有过一次被关注的经验而习惯了,而是因为不管是苏秋月还是林七,他们俩现在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实在是没有时间与力气来关注这些事情了。   所以,他们是都在忙什么呢?   ——都在忙各自该忙的事情。   林七最近很忙,忙着学习、恋爱、管理学生会,忙着联络人脉、建立关系网,忙着四处托人,迂回打听化肥厂和报社的事情。   如今已经四月中旬,在林七的计划里,他是打算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实施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舆论战”第一步,但因为在头几天的时候,苏有粮发来电报说他还要再等几天才能从省城回来,暂时没办法回来帮忙一起完成计划,所以,林七便只能将原本由苏有粮认领的任务一并完成,开始了对化肥厂的调查,和厂子负责人的关系网。   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对于这家化肥厂的性质,以及负责人的事情,也在渐渐浮出水面。   ……   “你的意思是,这家化肥厂是国营化肥二厂的分厂,负责人是二厂厂长的小舅子?”   “没错,化肥二厂和化肥一厂是首都最大的两家化肥厂,你说的那家在郊区的化肥厂是在去年才建起来的,对外宣称是化肥二厂的分厂,批下来的各种文件和许可证也都是以化肥二厂的名义申请的,但实际上这家厂子基本上就等于是化肥二厂的厂长所有,负责人是他小舅子陆仁,厂里头负责平账的会计则是他媳妇和丈母娘。”   这段对话,发生在林七和一个专门搞各工厂报道的小记者之间。   在从这位记者口中得到了更多消息以后,林七压了压戴在脸上的口罩,没再说别的,只是用戴着手套的手从打着补丁的兜门里拿出了一沓大团结。   “这是你应有的报酬。”林七故意压低了声音同对方说道,“拿了钱,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个胡同你也没来过,就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认识谁,也什么都没说。”   小记者接过钱,只一捻就知道这一沓钱是超过最开始说好的价钱,忍不住笑了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这种事儿要遵守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反正我就只是走错了胡同误打误撞进来的,跟你也不过是问个路。”   说着,小记者将钱揣进了怀里,冲着这钱的面子,他难得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二厂厂长有个相好的,头几天我还看见这女的鬼鬼祟祟去了一趟市医院,具体干啥我不知道,反正他媳妇儿也是啥都不知道。”   这话一说出来,聪明人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林七也知道。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垂着头,将自己被衣服、口罩、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藏进了胡同的阴影里,没让这个原本还想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的小记者看出半点端倪。   是个谨慎的人,也是出手大方的人。小记者这样想着,便彻底没了继续探究对方身份的想法,他知道啥叫知道得越多越不好,尤其是对这样严谨的人而言,他的秘密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知道的。故此,他也没耽误,直接快步离开了胡同。   等到这位小记者离开的十分钟以后,林七才不紧不慢地从原地离开,七拐八拐地从胡同的另一个出口离开,转而继续去到另一处地方,等待另外一个人,以保证他所获取的信息绝对真实。   而就在林七满首都胡同里转悠,进行着堪比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神秘又危险的购买信息交接工作的时候,苏秋月也同样在忙着她的事情。   当然了,相比较林七所忙碌的事情,苏秋月在这其中所负责的事情,要显得安全多了。   ……   庆大女生宿舍里。   在大学入学的第三个周末里,107宿舍可以说是热闹极了。不同于平日里只有晚上休息时才能全员在线的宿舍,今天在宿舍里十个人都正好赶上没有课的情况下,所有人都选择了留在宿舍里好好休息。   当然,休息的方式可不是只有一种,她们可以是躺在床上闭眼养精神,也可以是坐在床上捧着书进行自我充电,更可以是三五个人凑在桌前,一起分享着小零食,一起唠嗑,以及如果不愿意浪费时间,也不想休息的话,她们也可以选择伏案疾书,认真学习。   像是此刻,107宿舍的姑娘们就是这样自娱自乐,各自选择了更喜欢也更适合自己的休息方式。   张青青坐在自己的下铺床上看着手里头,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一本课堂上老师建议阅读的书籍,看样子是已经看入迷了,从刚刚就没怎么动弹过,也没有受旁边正凑在桌前,一起说话唠嗑吃东西的李红、李大雅和李胜男的影响,十分认真。   而一旁的说话三人组也没有太过喧哗,而是低着声音说着各自专业的事情,在课上发生的趣事,同学之间的相处,以及李大雅和李胜男二人偶尔谈及的她们下乡插队的知青往事。   宋媛在闭目养神。但看她还微微颤动的眼皮不难判断出,她根本没有睡着,似乎也没有养神,而是单纯不知道改做些什么,而选择了躺在床上自闭,顺便还不忘竖着耳朵好听一听李红她们有没有偷偷说自己的小话。   睡在宋媛下铺的冯春燕似乎看穿了这一点,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她正在收拾东西,今天是周六,她对象还有孩子也都放假了,等会儿会过来学校这里接她,一家三口打算去附近的公园春游,以弥补一下她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读书,不能常常回家陪孩子所缺欠的时光。   张芳草在学习方面不同于她有些软弱的好脾气,是极为刻苦又好强的。因为之前课上的教案学习她没能得到老师的夸奖,所以打算笨鸟先飞的她便趁着周六日没有课的时间,趴在桌子上琢磨起了自己手里头的教案。跟她一起的,是在宿舍里将人际关系处理得最好的王翠翠,她在试图用自己中文系的丰富词汇来帮助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出一份完美教案的张芳草。但看两个人都有些蹙眉的样子,估计是进行得不太顺利。   而在众人之外,苏秋月则是在为宿舍的周末提供了一些小零嘴,同还没有开始各自活动的室友们聊了一会儿天以后,便爬上了床,坐在上铺,写起了即将在劳动节时被打响的“舆论战”中最重要的投稿内容。   在对战化肥厂的分工安排中,田凤娟负责调查同在系统内的农学院的关系网,苏有粮和林七负责化肥厂和厂子负责人的身份调查。   至于苏秋月负责什么……   作为当事人,她主要是负责迷惑对方,拉长战线,以学业为由,和对方打起“消耗战”的同时,苏有粮、田凤娟以及林七三个人,也将最重要,最关键的投稿文章交给了苏秋月来负责。   因为只有稿件被报社采纳,被刊登出版了才能达成了他们制定这个计划的目的和预期的效果,所以稿件的内容是十分重要的,也只有上过几次报纸的苏秋月才能堪此大任。   但这样的期待,和这样的重任,也着实是有些让苏秋月压力山大,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对此,苏秋月忍不住向9527发出了求助的信号:“9527,你知不知道像这种具有批判性质,风格类似于新闻稿的稿件,应该怎么写才能百分百被采纳呢?   面对苏秋月的求助,9527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很抱歉宿主,本系统可以为你提供《写作文的100个技巧》《不同体裁作文的不同表达》《高考作文必备的名言警句》……等等书籍内容,但对于你问题中所提出的,如何才能够被报社百分百采纳内容的回答,本系统这里也没有标准答案。因为这类事件的本身是不可判断,不可预知的。”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的苏秋月:“……你说了这么一大长串的内容,四舍五入就都是废话。就不能直接说你不知道,说你没办法吗???”   “哦。那按照宿主你喜欢的简约对话模式,本系统的回答就是,不知道,没办法。”   “……”   苏秋月: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比谁都听话……狗比系统,要你何用!!!   9527:我的宿主,一个有事找我的时候喊我9527求助,我解决不了的时候就骂我狗比系统,说要我何用的,一个善变的女同志。   对此,苏秋月表示:你有意见?   瑟瑟发抖的9527道:没,不敢有。   唉,日子苦啊,难啊,不好过啊!   ——9527抹着眼泪如实说道。   ……   但不管咋样,苏秋月的文章还得继续写,一天天过去的日子还得往下过,9527和狗比系统也还是得在苏秋月这里划等号。   而与此同时,远在H省的苏有粮虽然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也还没能回来,可他所要面对、解决的对象,可也一点都不比身处首都之中,忙着调查,忙着写稿,忙着跟妇联四处奔走的林七、苏秋月和田凤娟简单。   这事儿,还得从苏有粮收到大队长从靠山屯寄来的电报,得知了远在老家的亲爹亲妈即将被亲大哥苏有田弄到首都,跟他这以碰瓷儿为手段,以哭穷为理由,以要钱为目的的想法与即将实施的行动开始讲起来。   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苏秋月先是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确定了要亲自去一趟H省,回一趟靠山屯大队阻止这个计划,并彻底解决这些事情以后,又利用两个晚上的时间,想好了等回去以后,该怎么对付他们的办法,以及彻底根治,再没后患的手段。   至于手段是什么……   从火车站下来以后,并没有着急回靠山屯,反而慢悠悠地打算在省城好好待一阵子,先努力发展家里头的印刷事业的苏有粮操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胸有成竹。   就在苏有粮回到H省一周以后,伴随着以“高考状元强力推荐”“购买即赠送一份历届高考真题及答案”的噱头,银河复习册就这样,彻底大火在了这一片以H省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的购买狂热趋势。   光是这一礼拜卖出去的册数就已经不下五万。   对此,苏有粮一边兴奋地搓着手,开始对起了账本和盈利,一边也借助在省城扎根多年的人脉,将自己想要让靠山屯知道的消息,小范围散播在了那里。   负责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之前曾经因为队里头出现间谍那件事儿时,被大队长联系找苏有粮让他赶紧回大队的赵小军。他现在还一直在县里头的纺织厂工作,托苏有粮的帮助,现在已经在车间当上了一个小领导,身边也有人帮着说对象,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这也让赵小军十分承苏有粮的情,在得知苏有粮从首都又回来省城以后,还有事找自己帮他,赵小军那是义不容辞,没半点虚的,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只是……   赵小军在听完苏有粮交代自己帮他做的事情以后,神情十分复杂,琢磨了好一会儿,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哥,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实在是有点捉摸不透您让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啥啊,我真是想不明白!”   苏有粮看着这二年没见,光长脸蛋子上的肉,没长脑子的赵小军也很是无语,心想: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咋就不明白呢?!不明白也就得了,就不能别言声跟着照做就得了?不知道啥叫知道得越多就危险吗!   但甭管苏有粮心里头是咋想的,面对憨厚老实,这些年也没少帮自己干事儿的赵小军,苏有粮也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让他这样做的目的重新说一遍,掰开揉碎地说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小军儿你应该再没有别的疑问了吧?”苏有粮说的嘴皮子都好像磨薄了一层似的,只觉得口干舌燥,却还得再三跟赵小军这确认道,“真的明白了吧?能给哥把这事儿办成了不?”   面对这个问题,赵小军憨厚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只听见他无比认真地回答道:“哥我明白是明白了,但你最开始说让我干啥来着?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光顾着听你说这个,把要干的事儿,都给忘了!”   苏有粮:“……”   行吧,确诊了,全华国都再找不出赵小军这样的憨货了!   赵小军:“……”   能走到今天,全靠我苏哥慧眼识珠,挖掘出了我的才干!   ……   就这样,在赵小军的帮助下,苏有粮这神神秘秘的计划就等于是完成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要怎么进行,苏有粮也有自己的安排。   在从首都来到省城一周后,苏有粮来到邮局,准备打电报给首都田凤娟和苏秋月保平安。   有距离,苏有粮用极为认真又字正腔圆的声音对等待自己说出内容,打出电报内容的打字员说道:“娟儿、月儿,我我来省城已经一周了,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尽管省城的空气仍旧清新,省城的百姓仍然热情,但我仍然十分想念你们,恨不得飞奔回家,吃一碗娟儿你做的手擀面,听月儿你从学校回来跟我说一说这段时间又发生的事情。但十分遗憾的是,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虽然我要面对、解决的事情也十分顺利,已经完成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却还需要分成再一半,将其中的二分之一交给时间自然发酵,剩下的二分之一则留给我,用来自由发挥……”   这一长串,不算标点符号都有两三百字的内容,不光是给平日里只随便敲打两下电报机,三言两语就能完成一份电报的打字员累得够呛,也叫旁边的邮局干事露出了意外又警惕的目光。   要知道,在这个电话还是个奢侈品,国家还没能实现家家户户都安装的时候,跨省电话啥的更是都还有些费劲,写信和打电报仍然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通信工具。   其中,打电报虽然比写信要快很多,但它也要比写信更贵上许多。   ——写信只需要花上几分钱买个邮票就能寄出去,但打电报却是要按字收费。   这也是为什么在很多时候,人们除非是遇到了极特殊、紧急的情况才会选择打电报,而像是很多一般人家都是不会采用打电报的方式来进行传信儿,更多的都还是宁愿多等一些时间,也会选择更便宜的书信。   而哪怕是打电报,很多人也都是言简意赅,力求用最短的白话表达目的,好能在按字数收费的情况下,尽可能少花点钱。   可谁见过跟苏有粮这样似的,开口就几百字起步的电报内容啊?!   邮局干事心想:这人看起来挺不起眼的,穿衣打扮啥的也不像是工人或者是坐办公室的,一上来就说要打电报,还那么一长串,他不会是来霸王餐……不是,打霸王电报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会儿可得给他看紧点,不给钱可不行!   然而,没等邮局干事提高警惕呢,苏有粮就已经完成了长篇大论,直接从兜里把该给的钱给了以后,又嘱咐了一句“请尽快帮我发到首都”的话,便径直离开了。   苏有粮并没有理会被自己甩在身后的邮局干事尴尬的表情,也没有注意到打字员累得手腕子疼却也坚持要先确定他给的钱树木是否确定的举动,直接走出了邮局,打算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去县城的房子看一看以后,就直接回靠山屯大队,准备完成自己剩下“一半”的事情了。   ……   靠山屯大队。   在赵小军的暗地活动下,一个关于早就已经带着媳妇儿孩子去首都过好日子的苏有粮的传言突然出现在了靠山屯大队。   ——苏有粮在首都“投机倒把”被抓了!   这个传言在一开始,并没有被大队里头的社员们相信,大伙儿全都不以为然,觉得这是空穴来风。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那就是“谎言重复一百次就会成为真理”①   在这个传言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人们遗忘,反而愈演愈烈,说得有鼻子有眼以后,靠山屯大队的乡亲们不想信,也都有些怀疑了。   “你们都听说了吗?这现在外边都在传,说粮子在首都犯事儿了,被抓进去了,判了好几年呢!”   “听说了听说了,但我听说他好像把这些年赚到的钱都充公了,没被判刑,就是变成穷光蛋了。”   “那这首都不就待不下去?我可还听说,秋月她妈为了秋月的前程说是要和他离婚哩!”   “离婚?那这要是离了,粮子去哪儿,是不是得回咱靠山屯来啊,会不会给咱们大队都造成影响?”   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担心苏有粮会不会真的吃牢饭的,有好奇田凤娟会不会离婚的,也有怕苏有粮真犯了事儿会回来靠山屯,给整个大队带来不好影响的。   一时间,整个人大队都陷入到了这个传言中,连队里头刚懂事的孩子都知道,苏有粮犯事了,还成穷光蛋了。   既然大队里头的人都知道了,那其中自然也包括老苏家的这一群人。   要说这个消息对于队里头的乡亲们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儿,跟着议论几句也不影响自家日子,但对于老苏家而言,这却不亚于是晴天霹雳。   尤其是在苏有田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开始积极寻找愿意买自家房子的人,就等到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到时候好带着已经不主事的苏铁柱和瘫炕上的李秀芹去首都找苏有粮了!   他们家现在,可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传来消息说苏有粮犯案了,险些要蹲局子不说,还成了穷光蛋,要和田凤娟离婚,净身出户了?!   “金宝他爸,你说现在这可咋办,咱还去不去首都,找不找苏老二了?”王翠芬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是急得满嘴大燎泡,忍不住推搡着苏有田,说道,“我可告诉你,你这弟弟要真是犯事儿了想回来家里头,你可不许让他进门!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影响咱家,影响咱金宝啊!”   同样着急得一整宿没睡好觉的苏有田满眼都是红血丝,面对王翠芬的话,他怒吼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再说了,谁知道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你说不去首都了,那我爸妈咋办?你又不愿意管,又想要白得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听这话,王翠芬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这大腿就哭了起来:“去首都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吗,现在事情办不成了,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你到怪我起来了……我这样是为了谁,我不都是为了你儿子,我们的金宝吗!”   “行了行,别嚎了!”苏有田不耐烦地给了王翠芬一脚,踢得倒是不重,但语气却是冷酷起来,“甭管事情是真是假,你都先赶紧给我收拾屋子去!我妈是不是又尿炕上了?娶了你这个懒婆娘我也真是倒了霉了,要不是看在金宝的面上,我早就让你收拾东西滚蛋了!”   “苏有田你还是不是东西,还说要我滚蛋?现在瘫炕上的是你妈不是我妈!”王翠芬被苏有田这番言论刺激得眼圈都红了,又因为有了儿子有底气,是直接在苏有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张牙舞爪地朝着他脸上就抓了过去。   两口子这就算是在家里头练起了“精武门”②,直接推搡了起来。   而就在这两口子搁屋子里头摔盆砸碗,各种难听的话说出来,是谁也不服谁的时候,院子外边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在苏有田和王翠芬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身狼狈的苏有粮在众多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的簇拥下,风尘仆仆地朝着院子里走了进来…… 第113章   在如何对付苏有田, 并彻底解决老苏家这颗随时可能会被引爆的地雷,并已经日积月累成为了隐患,影响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正常生活的问题中, 苏有粮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苏有田不是爱哭穷, 不是看别人发财过好日子就受不了, 就得跟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地赖上来嘛, 那苏有粮就学着他的法子,让苏有田以为自己比他还穷, 已经没有钱也没有好日子可让他赖了, 还要反过头来赖着他!   这是苏有粮想了好久的办法,也是对他而言,最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能让苏有田一辈子都不敢再冒出碰瓷儿自己,赖上自己的念头。   因为苏有粮分析过, 按照苏有田这些年来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来看,他这个人已经是彻底歪了心思,不管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还是用钱了事, 又或者是威胁吓唬对方, 通过断绝关系的方式来了断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办法,说来说去也都还是治标不治本,并且极容易引起对方更大的反扑, 让他们真成为水蛭一般, 咬住一口,不把血洗干净就绝不撒嘴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针对的不光是苏有粮或者是田凤娟两个人, 被针对的还有苏秋月。   在苏秋月还没有大学毕业的这四年时间里,在苏有田等人知道苏秋月在哪里读书的前提下,他们完全可以拿这一点当做要钱的办法。除非苏有粮任由对方索取,拿自己当农村行用社用,要一笔给一笔那样的安抚……但苏有粮不愿意这样,他不想被他们占便宜,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才给闺女给媳妇儿创造的好生活就这样因为他们的要挟而被破坏影响,他更不想将对方的胃口喂得越来越大,让他们从老大小赖上自己一辈子。   所以,苏有粮能做的,就只有彻底断绝对方这样的念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穷光蛋了,他没钱了,也给不他们钱,就算是去首都耍闹,去要挟也没有用,去苏秋月学校闹事儿也更不管用了——只有让他们相信这一点,才能根本杜绝被勒索敲诈碰瓷儿的可能,也能从根本上阻止住他们想要去学校闹事,影响苏秋月的行为。   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两全其美的办法。   ——又能避免自己不被威胁,又能让苏有田认清事实,继续踏实过日子,而不再一心觊觎别人家的东西。   至于如何具体操作……   “小军儿你这几天就抽空在县里和公社散布一些关于我在首都犯事儿被抓,家里头的钱也都没了,你嫂子也要跟我离婚的消息出来,一开始先别说是我,只说是下边生产大队的人,具体叫啥不知道。等回头这消息被传播到咱靠山屯大队以后,你再想办法让社员们知道,这传闻里头说的人,就是我本人!”   这些话,是苏有粮同赵小军说的,也是他掰开揉碎跟他解释了好几遍的。   而他安排赵小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此刻,带着一身狼狈,风尘仆仆回到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里,开始正式表演的关键!   此刻,只见苏有粮站在阔别已久的老苏家的院子里,用沙哑却不失深情、激动的声音呼唤着院子里的人:“爸!妈!大哥大嫂!我回来了!你们的二儿子,苏有粮,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   被这一嗓门喊得不得不出来的苏有田和王翠芬脸色难看地盯着正蹲在院子里,跟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说着自己这一路上经历,和已经离婚,净身出户事实的苏有粮,心里头对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已经信了六七分。   不说别的,就看他穿着的这一身破旧又满是灰尘的褂子,脚踩着的一双大脚趾头那里都被磨破开口的布鞋,还有手里头还拿着那个破布包,和这一身狼狈不堪,比闹饥荒时看起来还要饥瘦泛黄的脸就能知道,他估计是真的一路搭车回来,还险些被饿死在路边。   “怎么不给他饿死就得了呢!”王翠芬看着没有半点“家丑不外传”概念,还跟那群明显是看笑话的社员们说着自己差点就被关进监狱出不来的苏有粮,压着声音问旁边同样咬牙切齿的苏有田,“现在咋办,传言是真的,苏老二现在这是一无所有,兜比脸还干净了,别说占便宜了,你就听他刚回来喊的那一嗓子回家的话就知道,现在想占便宜,赖着不走的人,成他了!”   苏有田回想起刚刚苏有粮喊出来的话,心里头也是一咯噔,一想到现在不光是自己打好的算盘全空了,苏有粮也极有可能跟王翠芬说的那样,赖在家里不走的可能,是气得是牙根痒痒,恨不得现在就给苏有粮揪起来扔出去。   但甭管他心里怎么想,在面对一干幸灾乐祸的乡亲们时,苏有田就是再恨再想给苏有粮丢出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也只能压着火气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先不能给他轰走,万一他是装的呢?还是得先试探试探,等确定了以后再轰也来得及。”苏有田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先安抚住了王翠芬的情绪。跟着他又嘱咐仍愤愤不平的媳妇儿,说道,“你现在先进屋跟我爸妈把这事儿说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等会儿帮着确定一下情况。我现在去把这群过来凑热闹的轰走,甭管是啥事儿,也不能让队里头的其他人跟着看笑话!”   说着,苏有田就径直走向被村民们包围的苏有粮身边,准备跟这群人寒暄几句以后,就给苏有粮带进屋去。   然而,在听到苏有粮侃侃而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到“将家里头剩下的钱全都留给了田凤娟和苏秋月,自己只留了两百块钱做回来路费”这一句话的时候,苏有田的拳头,硬了。   ……   在把看热闹不嫌事大,轰来赶去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乡里乡亲们阻挡在自家关上的院子外以后,苏有田终于是压不住火地,将还在那和社员们挥手告别,说啥常来家里做客、唠嗑的苏有粮一把揪了起来。‘   只听他克制着想要苏有粮打一顿的念头,压着声音吼道:“苏有粮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他娘的差点进监狱,让你老婆孩子甩了,还一分钱都没落下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被揪住衣领子的苏有粮也没有挣扎,只嘴里嘟囔了一句“大哥你手轻点,我就这一件好衣服了,揪破了就没衣服穿了”的话后,见苏有田还没有松手的打算,苏有粮也只能耸着肩膀,无奈道,“大哥,你能不能先让我进屋喝口水,咱进屋再好好说?”   苏有粮这番言行举止,让原本直勾勾盯着他,想要试图看穿他如今这一趟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不是真的没钱了,无家可归了的苏有田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苏有田作为和苏有粮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大哥,他自认为自己对苏有粮的了解不敢说是能完全摸清楚,但也多少从中察觉到他如今是在说谎作秀还是真实现状。   但在刚刚的观察之后,苏有田却有些慌了。   因为,他觉得,苏有粮好像,没有说谎。   他似乎是真的,变成一个穷光蛋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苏有田略显慌张地松开了揪着苏有粮衣领的手,说了一句“进屋说话”以后,便先他一步走进了屋里。   苏有粮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而等待在屋子里头的,是满眼通红盯着他的王翠芬,沉默地抽着旱烟的苏铁柱,和瘫痪在床上神情复杂的李秀芹。   见此,苏有粮没犯怵也没犹豫,直接跪在了屋里头的地上,瞬间就痛哭流涕了。   “爸妈,大哥大嫂,我知道我当初风风光光的离开,如今却一穷二白的回来给你们丢脸了,但儿子我现在是真的没办法啊,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凤娟那边也是为了孩子跟我离婚了,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二百块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说道这里,苏有粮故意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今天回来,就是想说,当初咱分家的时候,家里头给了我一百块钱的分家费,现在我把这二百块钱都交在这儿,您和我妈,还有大哥大嫂能不能、能不能留我在家,给我口饭吃!”   “不行!”没等苏铁柱说话,王翠芬就跳了起来,“苏老二你个瘪犊子的玩意儿,你赚钱了去首都的时候没想过我们,现在没钱了倒是想回家里头赖着了,我看你是做梦呢!我告诉你,现在这家里头是我跟你大哥当家做主,这事儿你大哥同不同意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你说了不算!”面对王翠芬的嚣张和苏有田的沉默,苏有粮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以后,又将希冀的目光望向一言不发的苏铁柱和躺在炕上的李秀芹,似乎是在等他们开口。   实际上,在苏有田提出要把家里头的房子卖了,带着他们老两口去首都找苏有粮的时候,早已经住不了家里事儿的苏铁柱和瘫在床上说话不利索但脑子没事儿的李秀芹都各有各的想法与担忧。   苏铁柱想的是就算要去首都,家里的老宅不能卖,为怎么才能说服苏有田不卖这两间房的事情而发愁;李秀芹则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反而开始幻想起了等到了首都以后,见了二儿子该怎么和他告状,好好说一说苏有田和王翠芬的不好,再想办法让苏有粮和田凤娟赡养自己,跟他们住在一块,由他们伺候自己的事情。   但不管这俩人怎么想,这老两口子是谁都没有想过,他们早就已经分了家,赡养的义务是随着当初他们将私房钱都给了苏有田以后,也全权落在他们大房身上的分家契书,也没想过从前苏有粮还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因为偏心眼儿对苏有粮,对田凤娟,对苏秋月的不好,更没想过这样做会不会给苏有粮造成负担。   而这,或许就证明了苏有田所谓的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自私、算计的表现,其实根本不是“突然”的变化,而是随了苏铁柱和李秀芹,是从始至终都刻在骨子里的。   尽管苏有粮也同样拥有来自于父母性格中的自私与算计,但他却是有底线的,有道德的,也从来都不会将矛头指向家人的。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差别,苏铁柱和李秀芹两个人也万万没想到,再和苏有粮这个二儿子见面的场面,竟然不是在首都,而是在靠山屯,在屋子里,在李秀芹瘫着的炕边。   看着一身狼狈站在自己床边的儿子,李秀芹的心里复杂极了。   在分家以后,面对性格变得越来越自私的大儿子,和因为生了小孙子金宝就变得态度极为嚣张跋扈的大儿媳妇,李秀芹心中的后悔是越发浓郁,越发地想念起没分家时,三个儿子互相掣肘,自己只需要冷眼旁观,捏着全家的钱时,不用干活也不用受气的日子。   而随着后来她突然中风,到彻底瘫痪在炕上,每天都得看大儿媳妇的脸子,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吃饭、去厕所、换一副的日子开始了以后,李秀芹每天痛苦着,也憧憬着。   她希望小儿子或者是二儿子中的其中一个,可以回来拯救自己,带着她离开大儿子,重新过上享福的日子,而不是天天跟家里头动不了还得看大儿媳妇的脸子。   这也为啥,李秀芹在明明清楚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说要带他们老两口子去首都的目的是什么,她也还是选择默认他们的提议,一声不吭地等待着自己被当做卖惨的工作带去首都的时间到来。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在李秀芹对去到首都以后所做的美梦还没开始,苏有粮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打碎了她的梦。   “啊啊啊……”因为中风而失去了语言功能的李秀芹只能嘴里呜呜啊啊着,用顺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来宣泄着自己的崩溃。   ——你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在我都想好了去了首都以后会过上怎样生活的时候,一穷二白地回来了呢?!   而面对李秀芹的表达,和她眼里说不出的失落与极难察觉却也有着的怨恨神情,苏有粮只当没有看到,故作激动地指着她,对一旁同样脸色难看的苏铁柱、苏有田以及王翠芬喊道:“爸,大哥大嫂,你们看到了吗?妈这是心疼我呢,啊啊啊啊的是在说一定要让你们收留我,别让真的露宿街头,让我留在家里!”   说着,苏有粮不要脸地感动道:“我就知道,当年妈因为我结扎了生不了儿子的时候,还曾经说过要把小弟的儿子过继给我,现在我也离婚了,娃也没有了,小弟也去公社住了……大哥,你家的金宝就是我亲儿子了!”   苏铁柱:“……”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李秀芹:“……”啊啊!我不是,我没有!   苏有田:“……”痴心妄想,儿子就是我儿子!   王翠芬:“……”家里头的铁锹呢,让我拍死他!   苏有粮:睁眼说瞎话的感觉可真好啊~   ……   在确定了苏有粮是真的没钱也真的离婚,更是真的想要赖在家里不走以后,苏有田和王翠芬虽然遗憾没办法去首都占便宜的事情,但也十分庆幸他们还没来得及把房子卖了,也没有用手里头的钱去买火车票。   而既然他们啥成本也没付出,也没从苏有粮那占着便宜,那对于苏有粮的安排,自然也不需要犹豫,两口子是直接说服了苏铁柱,拉着已经赖在家里头蹭吃蹭喝好几天的苏有粮去了大队长那边打算开个断绝关系的证明。   这个举动简直是太合苏有粮的心意了,但为了保证表演不会被看出瑕疵,在苏有田提出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时候,苏有粮是撒泼打滚耍赖了整整两天,闹得整个生产大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才在苏有田的威胁之下,“勉强”答应了这件事。   而就在苏有粮签好了断绝关系契书,还不忘再巩固一下自己的表演效果,又赖在老苏家好几天,以增加苏有田、王翠芬和老两口子对自己“看一眼就烦,不想再见面”的印象,永远不会再想起来自己的时候,远在首都的苏秋月也终于写完了要投稿登报的文章了。   ——   在将写完的稿子交给林七以后,苏秋月就又开始每天上课、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了。   当然,上课这一项需要特别强调一点,那就是苏秋月要上的课,指的不光是她需要完成的自己数学专业的必修课,还包括她日常在林七的陪同下,四处去其他对自己有帮助的专业教室,所蹭到的课。   像是今天,在林七和苏秋月都忙完了各自要负责的事情以后,已经因为林七不在而憋了好几天没能去蹭课的苏秋月终于可以继续蹭课了!   看着才刚下课回来宿舍,就又要出去的苏秋月,宿舍里的老大姐冯春燕好奇地问道:“秋月,你今天又要和你对象一起去哪个专业听课啊?要不要来我上我的会计专业?这个在生活里的实用性可也是很高的!”   “等下次我一定去!”苏秋月笑着应了下来,随手拿起梳子叨了两下头发以后,便背着包出发了。   目送着苏秋月离开以后,冯春燕忍不住对其他说道:“要不人家秋月是全国状元呢,我现在天天对着专业课的内容就跟听天书似的,得费老鼻子的劲儿才能跟上进度。可你们看秋月,人家不光是学自己专业,连着其他专业也都跟着一起研究,换我可是真的吃不消啊。”   听到这话,捧着书的张青青直接截住了话茬,来了一句:“所以啊,全国也就只有一个苏秋月。”   原本还想跟着调侃几句的其他人:“……”   全国也只有你一个张青青!   苏秋月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因为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坐在机械制造系专业课的第一排,认真听着讲台上的周教授说着各种原理以及分析数据。   在自由提问的时候,苏秋月第一个举起了手,得到了周教授的允许后,她起身,清了清嗓子,认真问道:“教授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在我们已知的发动机领域中,其中以涡轮发动机为例,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发动机最先进发达,我们国家在如今发动机的研究中心,又比国外那些国家相差多少,又应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些差距缩小,甚至赶超呢?”   这个问题让其他跟着一起举手,但所想要提出的问题也都是今天课上所讲内容相关的同学们下意识地将手放了下来,全都将关注点放在了提出问题的苏秋月,和站在台前还没有回答的周教授身上。   这是一个极为敏感,却又让这些年轻人十分感兴趣,也格外好奇的问题。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在经历了十年运动后的华国,让原本就在各方面的技术上有所落后国外的距离被拉大了更多,是需要花费极大时间、金钱以及精力、人才也都还是很难追赶上来的。尤其是在文○期间,人们对于国外的态度简直是风声鹤唳,谁也不愿意和外国人,和在外国的华国人有所牵扯,就更别说向国外输送人才求学,以获取更先进的知识技术了。   而这样的记忆与经历,也让如今哪怕已经考上大学的青年们对于外国的概念,产生了两极分化的态度。   有部分人持有“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将出国留学,甚至是留在那里视作自己的目标,满口都是十年文○已经成为历史,四○帮也被粉碎,这就说明他们的观点是错误的,是需要改正的,说明国外就是比华国要好的。   可也有一部分人坚持传统思想,坚持国外都是资本主义思想,是不能接触不能学习的,华国现在要做的,就是闭门造车,山后练兵,想要强大自己不需要别人,他们这群年轻人就可以。   但在苏秋月看来,这两种观点都太过极端。要她说,华国青年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断进步,不断学习,保持谦虚,对国外的态度也应该是用批判的目光,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精神,学习他们更先进、发达的技术,拒绝也屏蔽他们不符合划过发展特色的观点洗脑。   毕竟这学到手里的东西才是真东西,光嘴上说的那些也永远都是嘴把式。   基于目前校内只有两种声音,以及不少人选择沉默的现状,作为持有不同看法的人,苏秋月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他们证明或是辩论谁对谁错……但她想要听一听周教授的看法。   “既然宿主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又为什么要执着于想要知道这位周教授的回答呢?”在周教授似乎是在思考,还没有回答的空隙中,9527冒出来将疑惑问了出来。   站得腿有点算的苏秋月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伸手锤了锤腿,一边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是这一专业中的权威,还是一个刚正不阿,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在国○部都是有一定发言权的大佬啊!”   这个解释听得9527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苏秋月恨铁不成钢道:“这有啥不好理解啊?那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之前整化肥和高温反应炉的时候就是没能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和那几位专家认识,整个农学院都是好的了,巴巴把研究交上去以后,现在整成了一地鸡毛。所以,我现在既然想搞涡轮发动机了,那自然是得先找个正直不好欺负又说了算的大腿抱上啊!”   9527理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本系统的大腿还不够粗吗?”   “……”苏秋月一脸无语道,“你不光是腿粗,你还脑袋粗呢。”   “本系统是认真的。”9527晃悠着大脑袋,说道,“本系统可以为宿主你提供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书籍、资料以及论文研究,宿主你根本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在听出系统口中略显嫉妒语气以后,苏秋月想了想,难得温和地安抚对方道:“我当然知道你厉害了,但问题是,我就算是再天才,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信息、资料基础的学习下,就无师自通学会怎么搞涡轮发动机,你的存在又不能让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肯定要找一个在这方面有一定权威的人跟他一起学习,为你打掩护!”   9527:“!!!”   “原来,宿主你是这样想的吗!”9527感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呜呜呜呜真的是太感动了,为了回报宿主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现在就去给你下载新资料!”   “嗯?你之前不是说资料库的内存满了,暂时不能下载了吗?”   “没事,我把我下载的小说清理出来就行!”   苏秋月:“……”闹了半天你在公开摸鱼!   9527:“……”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就在苏秋月和9527开始就占用公共空间下载小说的行为进行“友好”的探讨的时候,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回答苏秋月所提出问题的周教授在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令在场人都有些反应不及的答案。   沈教授:“这位同学,你应该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吧?等会儿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苏秋月:“???”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没等苏秋月反应,沈教授就又对教室里其他翘首以盼,想要听自己回答的学生们说道:“刚刚那个问题提得很好,但很遗憾,提出问题的人并不是本专业的学生,你们应该为此感到惭愧,也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这位要去办公室的同学在你们之前就提出了问题,没有给你们将想好的那些简单到不应该坐在这间教室而是重读高中的问题说出来的机会。所以,这堂课的作业就是针对刚刚我没有回答的问题写一篇论文出来,阐述你们的观点,验证你们的理论。”   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背景板同学们:“……”   教授,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然而,没等这些学生回答,沈教授就拿起了放在讲台上的课本,提醒了一句苏秋月快点过来办公室以后,连看都没看哀嚎的同学们,径直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安静。   但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随着苏秋月起身,教室里发出的凳子脚摩擦地板的“斯啦”的一声响动。她就这样,在教室里其他人又是幸灾乐祸,又是感同身受的目光中,和林七担忧的神情中,坦荡地走出了教室,直奔办公室。   众人:是个狠人!   林七:月儿她,真的能顺利抵达办公室吗?   ……   事实证明,苏秋月是可以在重度路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顺利抵达办公室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她出去的时候,周教授还没有走远,她跟着他走就行。   教授办公室里,苏秋月在周教授的示意下,没有关上办公室的门,并在办公室里只有周教授和自己的情况下,坐到了他办公桌的对面,一个不用太大声就可以听到彼此声音,还能够保持距离,不会造成不好影响的位置。   但抛开师生之间的安全距离,苏秋月在坐到这个位置以后所发现的,更是这个位置所体现出来的平等。   这让她原本还有些摸不准对方因为她是非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而将自己叫到办公室来的举动而有些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   在苏秋月看来,要是这位周教授真的是一个只因为自己是非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就不允许她旁听,也不回答她问题的人的话,那么这个大腿,不抱也罢。   但还好,他不是。   “周教授,您叫我来办公室,是……”   “我听说你独立完成了高压反应炉的研究?”   在苏秋月决定主动出击开口的同一时间,周教授也将来意说了出来。   而有了这样的一个开始,后面的话,自然就不愁继续说下去了。   面对沈教授话里提到的高温反应炉,苏秋月愣了一秒钟,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您能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我们数学专业的沈教授和您说的?”   周教授点了点头:“他在没开学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一次,当时我没有在意。但最近在我的课上总能看到你,边有些好奇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秋月十分自信地说道,“虽然我研究高温反应炉的时候,是为了方便制作我研究出来的高效化肥,以此搭配使用,后来因为农学院那边也有没能制造出来,但这项技术我已经完全掌握,而且我可以保证,我研发出来的反应炉,绝对会比国内现有的设备效果更好,效率高消耗少,使用方法更简单,使用寿命也更长!”   苏秋月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引起了周教授的兴趣。   理智上讲,他是不相信苏秋月这个不过十七八岁,之前从来都没接触过机械制造相关知识,甚至连很多原理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能够独立研究出高温反应炉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尤其是按照她的表述来看,她研究出来的,还是个国内没有的技术,是最新型的。   但周教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在面对苏秋月侃侃而谈时所表现出来的自信、饱满,又充满力量的姿态时,他竟然想要相信这个小姑娘所说的话,相信她是真的研究出了高温反应炉,是一个制造系的天才?   “你的图纸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周教授在沉默片刻后,主动问道,“不用给我看具体的数据,这一点上你要学会懂得保密,轻易不要将研究数据给别人看到。”   “图纸在家里,但我可以现在画出来。至于数据的话……我相信教授你,也相信我自己不会再识人不清,被人糊弄走演技拿不回来了。”苏秋月说着,在周教授的允许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空白纸,和铅笔以及尺子等等的工具,开始认真绘制起了她之前早就已经在系统空间里画过无数次的高温反应炉的设计图了。   看着苏秋月这熟练的绘图手法,以及毫不犹豫的落笔,周教授知道,不管这个高温反应炉是否能够拥有像苏秋月说的那样的效果,起码这个东西模子摆在这里,就算是数据以及制造原理上面有问题,在自己的帮助下,也起码能做出一个如今国内所有的,高温反应炉技术的标准配置。   只是……   “有人骗取了你的研究?”周教授就苏秋月话里的意思,严肃地问着。   “也不算骗。”苏秋月一边低头绘图,一边回答道,“是我研究出的高效化肥,本来交给了农学院,由他们帮忙进行投产检验,并筛选化肥厂进行投产。但他们选了一家郊区的化肥厂,偷工减料用了便宜的材料导致化肥成品出了问题,想让我帮忙改一下数据,把原本贵一点的材料换成便宜货……我不愿意,想要收回研究,对方就跟我耍浑横,说他们已经掌握了我的化肥方子,我拿回去也没用,也不会跟我签保密协议……反正就是一直没能解决。”   “农学院那边没有帮你?”   “也不算没帮,但就是……”   苏秋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继续边绘制图纸,边将相关数据写了上去。   而周教授,也没有继续问,只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苏秋月的图纸绘制完成了。   她在将写好数据的图纸递给周教授以后,自信又认真地说道:“只要能给我一个可操作的实验室,和上面所有需要的材料、零件,我就可以独立组装、完成它!”   这份,绘制清晰,还特意将每个零件都标记出来,且写明了材料性质与名称的图纸,让原本还不太相信苏秋月能以这个年纪,和零经验的经历,独立完成机械研究的周教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将全部关注都放在了图纸上面组装的和合理化,以及数据的运算中了。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周教授面前的空白纸已经被写满了。   但他的心情却比被涂涂写写的纸张还要复杂。   因为,在他的计算和经验下来看,苏秋月的这张图纸,可以说是挑不出来一点错。   图纸,没问题!   数据,没问题!   材料,没问题!   ……   这样近乎完美的设计图纸,让周教授简直如获至宝,看着苏秋月的眼神也一下子从刚刚不过是觉得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肯定,变成了欣赏与狂热。   苏秋月的表现让周教授起了爱才之心。   但出于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在此刻就将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选择回答了刚刚苏秋月在课堂上所提出的问题。   沈教授沉重地说道:“你问我发动机,问国外的涡轮发动机与我们华国的发动机进步多少,我们要如何才能追赶甚至是超越他们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只能说,就发动机而言,大多数外国的技术起码要比我们进步三十年,而其中,K国作为最发达、先进的国家,则要比我们进步更多!”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会失败。①”   在得到沈教授的回答以后,苏秋月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就像是敬爱的周总理所说的那样,我们低头走路,是因为我们走的是上坡路!”   说话时,她的眼底像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炬一样,而火炬之中所被点燃的,则是整个华国人民都需要守护,也可以守护人民的火种!   在未来很多年以后,周教授也仍忘不了,自己同苏秋月这个当年还没到十八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对话时,她眼底闪烁的光芒。   因为这份光芒,在未来会真的如她所说,所做的那样,成为追赶国外,以科技强国为目标的,永远走在最前面为人们披荆斩棘,开辟科学新道路的指路灯,她的光芒,会绽放、照亮整个华国! 第114章   等到苏有粮从靠山屯带着断绝关系的契书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四月底,临近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这让早在头几天就收到他从省城寄来的电报, 说订的火车票是今天抵达首都消息的田凤娟高兴得不得了。   要知道,自打苏有粮出发去H省以后, 田凤娟是足足在实验小学职工宿舍住了快一个月, 这宿舍楼里头住在她隔壁的是个新老师, 是天天晚上背教案,还是激情澎湃的那种。   虽然也是倒点休息, 不影响人, 但天天听也真是让田凤娟有些够呛,半夜做梦梦见的都是教案内容。   故此,在是从收到电报的时候就提前在这一天请好了假, 早早地来到了火车站,等着接苏有粮一起回家。   “媳妇儿, 我在这儿呢!”苏有粮一出车站就看见了站在路边东张西望找自己的田凤娟,一边喊,一边大步朝对方跑去, 直接就给人搂在了怀里, 小声感叹道:“这些日子没见, 可想死我了……”   苏有粮实在没忍住地抱了抱田凤娟。要知道,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离开媳妇儿孩子这么长时间。   “哎呀你注意点影响,这还是在外面呢, 人来人往的……”被苏有粮抱住的田凤娟有些不好意思, 假模假式地推了推苏有粮,见对方不撒手,也就不矫情, 任由对方搂着自己肩膀往前走了。   面对田凤娟那跟没吃饭一样,撒娇似的力气,苏有粮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更加亲昵地问道:“这都快一个月没见了,媳妇儿你想没想我?我瞅着你好像瘦了点,是不是为了省钱省事就天天搁单位食堂吃,也没给自己开小灶?对了,闺女咋样了,有规规矩矩跟学校里待着,没再背着咱们请假吧?”   “没,闺女这一个来月跟学校里待得好着呢。”田凤娟看着苏有粮这身上穿的还是厚褂子,热得直出汗的样子,也不愿意跟车站这边继续聊天,连忙拉着他往家奔,好能让他先回去洗个干净澡,自己再给他拿身更适合五一前后穿的薄褂子,等踏实下来以后再说说自己和闺女的情况,以及他在省城,回靠山屯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一路赶回到家的路上,苏有粮先是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买了一屉肉包子,两个小炒菜,和新出炉的烤鸭一只,后又在经过百货商店的时候,买了些干炒瓜子,还有糕点饼干啥的。   田凤娟虽不明白他买这老些东西是为啥,但也没有阻止,想着正好家里头也好几天没开灶了,买这些回去还能叫苏有粮吃个热乎的现成饭,跟着垫吧两口肚子,自己也能趁这个工夫,烧两桶热水出来,等会儿好给苏有粮好好搓洗搓洗,去去他这风尘仆仆带回来的一身灰。   这样想着,两口子就回到了家里。   跟火车上啃了好几天干馒头的苏有粮在习惯性地跟院子里的水龙头那儿把手洗干净,顺便又洗了把脸以后,都没等得进屋,就跟饿极了似的,站在院子里头,就狼吞虎咽地先把买回来的热腾腾的包子三两口一个地,连吃了四五个才算是缓过来。   连吃了几个包子,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田凤娟递过来的凉白开,苏有粮这才缓缓开口说起自己这一趟的经历:“媳妇儿你不知道啊,我这趟回来正好赶上第二批考上大学的学生,好不容易才抢上的这张票,还是个站票。这从省城到首都足足三天两宿啊,我都没怎么敢合眼!”   说着,苏有粮就解开了褂子的衣扣,露出里面穿着的绿背心……和被缝在绿背心贴肉那一面的一个小布兜。   “这一趟回去可算是回去值了!媳妇儿你能想象吗,在咱家的复习册这买一份就赠送咱闺女高考试卷和答案的消息一出去,那不光是省城的考生,包括周边地界省市里的人是全都蜂拥而至,都是为卖咱家复习册来的!”苏有粮嘿嘿一笑,打开布兜,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钱,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还只是一部分,我先带回来给你,等后边的钱汇过来,咱就想办法给剩下那些都换成金子,以后留着给闺女。”   苏有粮这边是把钱安排得明明白白,却没想到田凤娟在看到这些钱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来,反而是不嫌他这一路坐火车脏兮兮的样子,直接就抱住了他。   “咱家都已经这么有钱了,你还这么辛苦干啥!”田凤娟有些哽咽地喊道,“从前日子苦的时候你都没受过这样的罪,咋现在日子好了,还得这么战战兢兢的呢,你说你图啥啊!”   “我能图啥啊,不就是图给你和闺女创造好条件嘛。”苏有粮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原来媳妇儿你也知道咱从前的日子苦啊,那你当初干啥还愿意嫁给我,跟我过苦日子,还给我生娃啊?”   单纯只是单纯馋苏有粮长相的田凤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太擅长甜言蜜语的她想来想去,也只能推了推苏有粮的肩膀,一把将钱拿了过来,故意颐指气使道:“当然是因为我人美心善,觉得你当时那么想娶我做老婆不舍的拒绝你——行了行了,我看你这连吃了好几个包子也需要消化消化,也不用我帮你烧水了,赶紧自己烧水洗澡去!”   老夫老妻自然是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彼此的心意。   就像是田凤娟在苏有粮下车到回家以后,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靠山屯的事情,问他有没有解决完成那样,苏有粮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尽管他知道,将这两件事情不太适合放在一起,但苏有粮清楚,媳妇儿这是心疼自己,怕问出来会让自己难过。   毕竟,以断绝关系为根治解决的办法是可以一劳永逸,却也是彻底斩断了苏有粮和这个孕育、养活了自己的家庭的最后一点联系。   从此,他就只有田凤娟和苏秋月两个至亲至爱的亲人,再没有爹妈和大哥了。   想到这里,苏有粮晃了晃头,讲那些有些软弱的想法都清空了出去,却又忍不住伸手又抱了抱眼前的田凤娟后,才起身准备去烧水,好赶紧洗个澡。   面对田凤娟为自己刚刚突然又抱了她一下的举动,而疑惑的样子,因为不想媳妇儿为自己担忧,苏有粮也没有解释,只起身故意作了个揖,讨喜地喊了一声“得令!我这就去烧水”的话后,成功将田凤娟给逗笑了。   做完这个动作给田凤娟逗笑了以后,苏有粮指了指被放在院子小茶桌上的那些买回来的菜和点心,道:“闺女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儿呢?要不等会儿咱一块儿拎着这些东西去学校看看她?上回她不还说觉得学校的饭菜太素了嘛,这烤鸭啥的正对她胃口!”   田凤娟就知道苏有粮买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当借口去看闺女,直接撕了一口鸭腿,对他喊道:“别想把这些带去学校了,你回来的消息我早就告诉闺女了,估计等你搓完澡以后,闺女和小七就到家了!”   苏有粮:“我这就去烧水!”   ……   等到苏秋月回来的时候,苏有粮整个人是洗得皮都有些发皴了,但人看着也精神利落了许多,不像刚下火车时,那灰头土脸的样子。   再加上在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有意隐瞒,故此,苏秋月在回来以后,是从始至终都以为苏有粮这一趟去省城就是为了忙活印刷教材和复习册的事情。   啃着苏有粮买回来的鸭腿,苏秋月忍不住问道:“爸,你这一趟出去的也太长了,之前还说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现在这都快五月份了你才回来,在省城那边没遇到啥难事吧?”   听出闺女话语中的关心意味,苏有粮摆了摆手道:“没,能有啥事儿啊,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回来给你买烤鸭吃,在那多耽搁了一会儿嘛。”   “真的?”苏秋月再三确定着,心里头总觉得她爸这趟回来像是卸下了啥担子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一样了。   “真没有。”苏有粮肯定地回答。   见苏有粮的目光没有闪躲,苏秋月也就没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没事就行。既然爸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咱们是不是该实行计划了?我在庆大认了一个老师,是机械制造系的教授,还是在国○部挂职的科研人员,他听说了这事儿以后,说等上报纸以后,他也能找一找关系,帮咱们尽快把我的化肥方子拿回来,还说能帮我把化肥的研究和高温反应炉的研究都一起交给国家,到时候还能给我奖励呢!”   苏秋月所提到的“老师”,指的就是周教授。   实际上,周教授在苏秋月信任满满地,将高温反应炉的研究交给自己以后,就一直想要收她做自己的徒弟,那种不光是学校里的师生,更是未来可以加入到他的研究队伍中,跟着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一起为祖国做贡献的师生关系。   所以,在按捺了许久以后,周教授在同数学系的沈教授商量一番后,终于在昨天,以沈教授作为见证人,成功和苏秋月建立起了友好且长久的师生关系,并许诺会将苏秋月的研究作为带她一起进入国○部的敲门砖,帮她能够尽早解决化肥厂的事情,更好地投入到学习、研究中。   听到苏秋月的解释,和对周教授其人的介绍后,在场除了已经在昨天就知道的林七没有表现出意外与惊喜情绪以外,苏有粮和田凤娟则是惊喜万分。   一方面是为闺女竟然有机会能够进入到国○部感到激动惊喜,一方面也是为周教授对闺女的照顾与帮助有所感动、感激。   苏有粮道:“还是好人多啊!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闺女你足够优秀,才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才行!”   “是啊,如果闺女你真的能够进入国○部,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用再发愁了,我跟你爸也就能放心了。”田凤娟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林七,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快行动,赶紧投稿登报,好帮秋月拿回研究,交给国家啊?”   林七点头:“婶儿你放心吧,稿子已经发出去,如果顺利的话,被刊登发行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了。”   ——“真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到来啊。”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盼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来到了五月一号。   五一,劳动节当天。   在这一天各个报社出版的报纸内容都以歌颂劳动人民,赞扬群众百姓为主题发行了最新刊的报纸,以响应劳动节节日喜庆气氛的时候,一间向来以犀利、真实为主旨,不为任何势力低头,只为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发声的报社却刊登出了一篇名为——“当化肥因偷工减料而无法再育肥庄稼的时候,它或许只是成为了他人‘育肥’自己口袋的工具”的报道就这样被刊登、印刷、发行出来了。   而随着它与众不同的出场方式,与极为吸引人的标题,越来越多的人们将好奇心和关注点放在了这上面。   这是一篇讲化肥的文章?偷工减料是什么,“育肥”口袋又是什么?   在人们还以为标题只是一个噱头,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阅读的时候,当他们认真读到这个占据了报纸大半面积文章的真正内容的时候,等他们看到那些被替换的廉价材料是什么的时候——买到报纸的人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笑意,也攥紧了拳头…… 第115章   这是一篇注定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的文章, 也是一个注定会验证“公道自在人心”道理的的报道。   ——在这份报纸被第一个人买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化肥厂的凉凉。   然而,在这篇报道引发起群众热议的时候, 苏秋月却没有特别关注这件事。   这不光是因为她自信于只要自己的匿名投稿被录取就一定能够成功,还是因为今天是一个, 特别的日子。   在五一劳动节当天, 苏秋月难得没有穿她平日里最爱的花衬衫, 蓝裤子,而是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 像是工人套装一样的浅色上衣深色裤子, 都是极简的纯色,看起来就像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活动,出席严肃的场合一样。   事实上, 今天她的确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表彰会。   不光是她,还有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也都要参加。   站在院子里, 苏秋月先是对着窗玻璃照了照,确定两条麻花辫子没有梳歪以后,高声朝屋子里面喊道:“爸妈, 你们俩换好衣服了吗?再不出发的话, 咱们可就该迟到了!”   话音刚落, 就见同样穿着一身白衣黑裤正装出来的苏有粮先从屋里走了出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新理好的寸头,又揪了揪有些紧的衬衣领口, 问苏秋月:“闺女, 你看爸这身咋样?要是不合适的话,我那还有一套备用的衣服,现在换也来得及!”   “爸你简直是,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说这话时,已经跟林七一起蹲在院子快半个小时的苏秋月好不容易见着人影了,是连个磕巴都没打,一口气就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适合形容苏有粮的成语给说了出来,给她爸说得那叫心花怒放,整个人都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扬起了下巴,看起来嘚瑟极了。   不过这真不是苏秋月吹嘘,要知道苏有粮当年在靠山屯大队里,那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精神小伙,浓眉大眼的英俊长相,外加高大的身形……可以说,相比较大哥苏有田和小弟苏有年而言,苏有粮是真真将苏铁柱和李秀芹两口子的优点都随来了,顺带还遗传了老苏家传统的高个头。   那长相,是谁见了都会夸一句“帅小伙”的俊俏,也是搅乱了当时不少待嫁闺女中的小姑娘的春心。   这要不是后来苏有粮一眼相中了田凤娟,又在后来从十里八村的帅小伙子成了附近乡亲们都知道的懒汉,那恐怕老苏家的门槛早就得让那说媒的人给踩平了。   “……不光是靠山屯大队的姑娘喜欢你爹我这个长相,连附近的稻田大队,还有——”   “还有哪个大队,哪个姑娘啊?”   苏有粮这边正说得起劲儿呢,就见穿着一身工服,剪着一头利落短发,脚踩着一双小皮鞋的田凤娟“咯哒咯哒”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接着苏有粮的话,阴恻恻地问道:“她爸,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当年还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可我怎么记得当初你一趟一趟来我们大队,来我家说想娶我的时候,还说你自己不好找对象,也没人给你张罗,你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然后就一眼相中了我呢?”   背对着田凤娟,苏有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过了大概一分钟多钟,才缓缓转过身去,呲牙笑了笑,道:“那个啥媳妇儿,你换好衣服了?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目睹你的风采了!”   “当个劳模有什么风采,不就是上台戴个大红花,鞠躬致谢以后,再走回台下嘛。”田凤娟嘴上说什么,但说话间已经蔓延出来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是属于华国这千万劳动人民的节日,也是各地各单位,以及下边各个公社和生产大队对选拔出来的劳模进行表彰的日子。   ——在众多即将在今天受到表彰的劳模中,成功在妇联扎根的田凤娟也是的一员。   能以初来乍到的基层干部身份拿到这份荣誉的田凤娟当然不可能是“空降兵”,而是拥有能令其他人心服口服的业绩,才能让领导力排众议,提名她为劳模。   而她所做的事情,就是以一己之力,成功将一群不管是自己考上了大学,还是陪同丈夫或是家人来到首都,却苦于经历压力,而满是茫然的妇女同志们联系到了一起,并帮助她们更好地适应首都,与各个工厂联系,为她们提供了临时工作,如糊纸盒、粘绢花这些虽然辛苦却也可以保证生活的工作,让这些妇女同志明白了何为勤劳致富,也教会了她们只有拥有赚钱的能力,才能真正做到“妇女能顶半边天”,过上男女平等,夫妻平等生活的道理。   这样的行为,成功让田凤娟一飞冲天,冲到了正在发愁推荐人名单的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并在确定了田凤娟的工作经历与过往经验,确定对方档案上没有瑕疵以后,领导也是十分痛快的,就把她的名字添到了推荐人名单上面去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能被选中,毕竟当时妇联这边往上提交的名单上的人数还挺多的,我是排在最后面,资历也最年轻的一个,可没想到……”田凤娟很很是谦虚地说道。   “怎么会!”在出发前往表彰会的路上,苏秋月听着田凤娟讲述她被选中劳模的过程后,激动地说道,“妈你做的这些事情很了不起的,是有真的贯彻妇联的主旨,帮助到了很多女同志的!”   说着,苏秋月还亲昵地拉住田凤娟的手,说道:“正好我们女生宿舍里也有好几个跟我认识的都想要勤工俭学挣生活费呢,回头我就让她们也去妇联申请这些临时工的工作。学校里虽然也提供一些工作,但大多都是打扫卫生或者是在食堂干杂活,费时费力影响学习。这要是能申请跟着一起糊纸盒啥的话,感觉还会轻松很多呢。”   田凤娟知道,闺女这样说是想要支持自己的工作,也让她不用再妄自菲薄。这让她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熨帖得不得了。   为此,她拍了拍苏秋月的手,说道:“只要你们学校的学生不嫌做这个跌面儿,妇联就敞开大门欢迎!”   就这样,一行四个人说说笑笑了一路,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表彰大会的现场。   劳模表彰大会上,站在台上的领导激情昂扬地说道:“……这才是妇联应该有的姿态,应该有的行动,应该有的成绩!这是真正解决了妇女同志在就业上的问题,帮助她们走出家庭,走出不平等待遇,真正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也能证明自己力量的事情!而达成这个成就的人,就是来自我们首都XX街道妇联办事处的田凤娟同志——”   在热情的掌声中,田凤娟走上了台,开始了她作为新一代劳模的讲话。   “能得到这份奖励,我非常感动也很激动……首先,我要感谢组织、感谢领导、感谢在座的所有人……也谢谢我家人们对我工作的支持……”   田凤娟站在台上讲,苏有粮、苏秋月和林七坐在台下看。   这样的场景在上一次出现时,还是苏秋月考上全国状元时,她和林七站在台上领奖金、拍照,苏有粮和田凤娟坐在台下为他们一起鼓掌的时候呢。   苏有粮坐在下面,忍不住小声对苏秋月说道:“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站在上面,看着你们坐在台下给我鼓掌……闺女你说,这高考都恢复了,会不会有一天这投机倒把也不算犯法,你爹我的那些不能上明面儿的赚钱买卖也能正大光明起来啊?”   这个问题苏秋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当然有可能啊,我觉得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说这话时,苏秋月心里想到的,不是未来,而是曾经自己站在苏有粮和田凤娟面前,在自己还没有任何成绩,仍旧是那个门门功课只有60分的小丫头片子时,说出来的那些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说要去县城、去省城、去到更广阔的的地方继续读书的“梦话”时,她爸妈对自己的肯定,和为自己的梦想而开始改变,开始努力的行动。   想到这里,苏秋月一边为台上的田凤娟继续鼓掌,一边轻声对苏有粮说:“到时候,我们就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为爸你鼓掌了。”   因为,你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   而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儿。   ……   就在一家四口正在为各自的成就,和为之付出的努力,以及收获的回报而互相鼓掌,也为今天站在台上的田凤娟骄傲、激动得手掌心都拍红了的时候,由他们所引发,借助报社的报道为导火索而曝光出来的化肥事件却还在不断发酵中。   化肥厂中,曾经趾高气昂面对苏秋月的负责人,也就是化肥厂二厂厂长的小舅子张光,却已经是急得乱转悠,甚至想到了将锅甩出去,自己卷钱跑路的对策了。   “姐,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事情被曝光了,姐夫那边现在到底有没有信儿啊!”张光像是拽住最后一根救赎稻草一样,死死拽着他亲姐张萍的衣袖,不住地追问着他姐夫的消息。   张萍听到这话,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冷声道:“他?他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咱们信儿,估计现在已经带着他那个相好的一块儿准备带钱跑路了呢!”   “相好的?卷钱跑路!”张光没想到像是自己姐夫那样平时浓眉大眼,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敢背着他姐找相好的,还抢先自己一步甩锅,打算卷钱跑路。   张光想了想,追问道:“那这一摊子的事儿姐夫要是甩手不管的话……那这锅,谁背啊?”   这话说得张萍用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眼神里还是捎带了一点怜爱。   她反问道:“参与进这件事儿的人,得到好处把钱揣进兜里的人,偷工减料拿人家的化肥方子咬死不还的人,除了你姐夫,还有谁啊?”   张光回答道:“那当然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他反应明白了。   但这个时候想明白,也是彻彻底底的晚了。   因为,由人民群众检举揭发而临时成立的调查组,已经火速前来来化肥厂准备把他们都带回去,开始正式对化肥厂的情况,和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进行调查了…… 第116章   在五月中旬的时候, 经过多方调查、取证,这家位于郊区,曾经以化肥二厂分厂的资格而态度嚣张的化肥厂因为偷税漏税, 中饱私囊,和厂子被批准成立的各项证件都不合格, 以及偷工减料, 以次充好, 账面有问题……等多种原因,被彻底查封了。   化肥厂的负责人, 包括化肥二厂厂长刘天(现已逃逸), 其小舅子张广,妻子张萍,岳母冯翠等人, 除刘天以外,张广、张萍、冯翠三人先后投案自首, 交代了各自在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及知法犯法所犯下的罪行,被暂时收押在了看守所, 等待刘天到案以后, 再移交法院进行审判。   至于带着大笔厂子资金钱款, 和相好的,打算跑路去港岛的刘天则是在半路就被抓了个现行,和被他甩锅的小舅子, 以及主动自首, 积极举报的妻子、丈母娘一起,都被关进了看守所。   看守所里,墙上面是用红色的颜料粉刷出来的“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八个字,以及不给犯人半点逃跑机会的铁栅栏。   刘天被羁押进来的时候,张光已经跟这里面待了好几天,很是认命地和同自己隔着一道铁栅栏的亲姐张萍和亲妈冯翠说着话。   因为这母女俩的坦白从宽,主动交代的态度,以及为给派出所的同志们指明了抓捕方向的自首坦白行为,让张萍和冯翠两个人极有可能得到从轻发落的减刑,所以家里头还有老婆孩子的张光在清楚自己可能被刘天甩锅,数罪并罚以后,是把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不说,也一个劲儿地拜托亲妈和亲姐要是能比自己早出去,可一定得帮忙照顾一下家里的老婆孩子。   张光这正交代着自己私房钱都藏在哪儿呢,就听见“咔哒”一声,看守所的门就被打开了。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等他把事情交代清楚,直给他妈和他姐都给说烦了的时候,张光无意中的一瞥,就看见了被押进来的刘天。   “姐夫?!”   在看到一身狼狈的刘天时,张光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以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对押着刘天的看守所的人喊道:“同志,你们把罪魁祸首给抓住了的话,是不是就能洗清我的罪名了?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就是个听人差事的马仔,真正筹谋了这一切的人就是刘天这个狗东西啊!他还骗了我姐,骗了我妈,骗了我全家啊!!!”   习惯了张光被关进来这些日子天天得嚎上一嗓子的工作人员直接反驳道:“这些话你说了不算,有这个工夫不如省点力气,等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到法庭上和法官说吧!”   说完话,这几个人就给刘天关进了张光旁边的看守间里,把门锁好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一间屋子,四个看守间,一个空着,剩下三个是分别被丈母娘、妻子、妻弟、丈夫给占上了,一家四口人是全凑齐在了看守所里了。   看着愤愤不平的小舅子,和隔壁恨不得扑上来给自己来一通“九阴白骨爪”的妻子和丈母娘,刘天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倒是比这仨人还要愤怒,还要委屈。   只听刘天轻哼道:“被半路抓住我认栽,被关进来我也认。但你们别一个个又当女表子又立牌坊的,都用好像我对不起你们似的眼神看着我,别人不知道你们这一家子,我还不知道吗?你瞅瞅这一个个委屈的样子,就跟你们什么事儿都没干过一样……别忘了,咱们这都是同谋,真要判刑,那也都得是得到一样的惩罚!”   “什么就跟你是同谋!”张光啐了一口,边反驳边回头朝门那边看,生怕被人听见一样,压低了声音道,“别的不说,你是不是想要带着本应该有我、有我姐、有我妈一份的钱,和跟你相好的那个臭娘们一起远走高飞,把事儿都甩给我们?!”   “是又怎么样。”面对对面三个人愤恨的目光,刘天冷笑一声道,“这些钱本来就是我的,我带着钱和我喜欢的女人远走高飞,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弄得跟我背叛了谁一样,这些年我对你姐,对你这个小舅子,对你们那个天天眼珠子就盯着钱的亲妈已经够不错的了。更别说,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都是因为你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搞砸了,才造成这样的局面,让我也受你们的牵连,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的!”   这个态度让张光怒火中烧的同时,也彻底被刘天这个人的臭不要脸程度给震惊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崇拜又信赖的姐夫。   他怒气冲天地喊道:“你这叫没理搅三分!明明这些事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你说要带着我们一块儿赚大钱的,我们就只是听吩咐而已,最后那些大头钱不也都落到你手里了吗!”   但张光没想到的是,刘天的态度竟然比他还要嚣张,还要蛮横。   “是落在我手里了,可现在没全没了,就因为你——”   刘天愤愤地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张光,破口大骂道:“要不是你借着我的名字去找农学院的人谈合作,拿到了人家的新产品方子却又偷工减料被人发现了,还气焰嚣张地威胁人家方子提供者的话,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什么方子,哪个提供者?”   “化肥方子,考上全国状元的提供者!”   这话说得张光整个人都懵了,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在三月底时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自称是方子研发者的小丫头片子:“不是,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儿都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搞的鬼?!”   刘天冷哼道:“你可快闭嘴吧!还小丫头片子?人家那是全国的高考状元,是庆大的高材生,是解决了蝗虫问题的天才,也是被国家看中的人才!”   “就那小丫头片子?!”刘天一连串的话直给张光吓傻了。   但不管张光几个人如何震惊意外,刘天也还在继续说着:“就因为你的贪婪,和你的以貌取人,对人家的嚣张态度,现在人家当时任由你欺负,现在却直接给咱们都一锅端了不说,还在劳动节的时候把咱们曝光出来,什么……欺压劳动人民,偷税漏税,还他偷工减料对国家粮食增产如此重要的化肥产品,妄图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事情已经被上头的人立为典型,势必要借这件事情杀鸡儆猴了!”   说着,刘天斜睨了一眼已经呆住的张光、张萍等人,用一种带着报复的情绪,和“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心理,阴恻恻地说道:“报纸上面都说了,最高领导人都发话要要求通查彻查我们这件事,和类似的事情,各个机关都已经介入调查这件事了,给出来的态度就是全部清查!你们以为说我是主谋,主动交代、自首就早能出去了?认清现实吧,你们就算是出去了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一番话说得让原本还在得意于刘天被抓,他们就能借住检举揭发对方,得到更多减刑机会的张光、张萍和冯翠三个人都不寒而栗了起来,也不约而同地受到了刘天的挑拨,对不争气的弟弟(儿子)太过猖狂,得罪人而不自知,让大家落得如此地步而不免都产生了一些怨恨的情绪。   一时间,看守间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而就在这四个人各怀心事,想着该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择出来的时候,苏秋月这位最初的苦主却是已经高歌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在家里头跟苏有粮、田凤娟还有林七一起,载歌载舞了起来。   “妈,你看这个了没?有了这个,就算是化肥厂的那些人不愿意签保密协议也没事儿了,因为万万没想到农学院的那几位老专家虽然被外派去了外地,但竟然帮我申请了专利!”苏秋月捧着手里的文件,恨不得亲上一口,“有了这个,以后再有人想要生产我研究出来的化肥,不光得给我钱,还得经过我的允许才行呢,就像是我的‘76杀虫剂’一样!”   “那你打算把这个重新拿回来的化肥方子交给谁来帮你赚钱啊?”田凤娟忍不住打趣地问道。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周教授当初因为机械设备而认识了化肥一厂的领导,说可以帮我联系化肥一厂,连着方子,还有我的高温反应炉一起打包授权给他们生产,到时候我只要等着拿钱就行了!”   说着,苏秋月还不忘补充说道:“而且因为我独立研究出来的高温反应炉的工作原理和实用效果都有超过那些老外,所以国○部打算特招我加入周教授的研究小组呢!当然了,通俗来讲,我现在只算是临时工,给打打下手啥的那种……但说起来,这还是鉴于我有一定天分与成就,再加上周教授为我打包票等种种原因才能当上的,后面能不能留下,还得通过各种审核。”   听到这话,田凤娟和苏有粮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苏秋月的身上。   “闺女你说的是,国○部?!”   “对啊,除了还有哪里敢自称国○部啊。”   苏秋月有些奇怪自己爸妈的震惊反应,反问道:“我不是之前就说过周教授,就是我在学校收我当学生的老师在国○部任职嘛,我去他的研究小组帮着打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我相信,我是一定能够留在那里的,也总有一天能够拥有自己研究小组的!”   苏有粮、田凤娟:“……”   万万没想到,我闺女,一个天天埋头睡大觉,不思进取,热爱混吃等死的人,竟然也有了这样的雄心壮志??   说实话,两口子之前是听说闺女拜了一个教授当老师,在国○部里还有任职,但他们没想到,这徒弟领进门也就算了,还能给领进国○部?   不光如此,苏有粮和田凤娟在听到苏秋月刚刚话里所表达的内容以后,还从中察觉到了她似乎还在对只能进去这样厉害的地方打打下手而感到不满足,还想更进一步,彻底留在那里搞研究?!   对此,苏有粮试探地问道:“闺女啊,你这报考的专业不是数学系吗?按我跟你妈的理解来看,你学数学的话,就算是以后等毕业了不去当数学老师,也肯定是和机械制造,还有国○部这种地方没有太多联系啊?当然了,我们俩肯定是希望你能被分配到国家机关单位上班,铁饭碗,旱涝保收。可你千万别为了达成我们对你的期许,就折腾自己啊。”   田凤娟也跟着说道:“是啊闺女,你以后想干啥我跟你爸都不会干预,肯定是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但国○部这种地方总觉得和咱家不太相匹配,想要留下肯定是要付出很大的辛苦才行,没准儿还会有人嫉妒你、排挤你,所以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这到不怪苏有粮和田凤娟如此紧张,主要是那可是国○部啊!   两口子倒不是不相信自己闺女,但问题是那地方可不像是首都某个街道办事处,又或者是下边公社大队那么常见的国家政府基层单位,而是正经八百的国家部门,是真正的有才之士才能被选拔进去的,还得是那种拥有特别丰富的经历和经验的,到了一定年纪,经过层层选拔,一点点提升进去的。   如果可以的话,苏有粮和田凤娟当然希望苏秋月能够留在那样厉害的地方工作,一辈子铁饭碗,走到哪里都能让人高看一眼。   可,她还不到十八岁啊!   具体来说,是17岁零7个月。   这样的年纪,就算是苏有粮和田凤娟再怎么亲爹亲妈眼,也都没办法昧着良心应和苏秋月话里的意思。他们生怕自己说得太过,给了闺女太多自信,最后却没能成功,让几乎没受过挫折的孩子受伤害。   而这,也是为什么向来对苏秋月的想法持有绝对支持、鼓励态度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在今天一反常态,不断表达出想要苏秋月别那么大压力的原因。   为的,就是提前打好防疫针,给闺女备好了可往下走的台阶。   但显然,苏秋月对自己是自信满满,苏有粮和田凤娟的话不仅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起了反作用,让苏秋月更是憋足了一口气,打算等去了国○部,进入周教授的研究小组以后,一定积极表现,争取早点实现梦想,好让她爸妈也能跟着骄傲一番,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苏秋月就觉得自己的那一颗随着这些年通过不断学习而慢慢培养,且越发明亮的,热爱科学的心,就又开始“扑通扑通”的澎湃了起来。   “9527。”苏秋月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已经和自己捆绑了近六年的系统,轻声问,“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像我自己期许的那样,像积累的那些课本知识中提到的科研专家们那样,像你最开始和我捆绑时所说的,成为一个真正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人吗?   面对这个问题,9527极难得的没有换它新下载的语音包,也没有运用自己学过的任何能够帮助对方更加努力的话术。   它只是在一阵电流声中,用最开始和苏秋月捆绑时的初始声音,用那个初听有些冷酷,如今再品却又朴素温情的声音回答了苏秋月。   9527道:“当然,本系统相信苏秋月可以。”   言语中,称呼的对象不再是冰冷冷的“宿主”这一个代号,而是苏秋月的名字,这个将会伴随她一生,并在未来响彻华国的名字。   在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其实就证明了,9527也不再是冰冷冷的,只会要求苏秋月完成任务的学习系统,它已经成为了一个被本就因群居而会互相影响、带动的群体——人类,所带动的,一个名字仍然为数字编号,但意义却已经完全不同的属于苏秋月的系统了。   “请加油。”9527再一次回答了苏秋月的问题。   “嗯,我会的。”而这,是苏秋月的回答。   ……   在这样的信念下,苏秋月在六月份完成了学校的学期考试以后,便正式加入到了国○部,周教授对于涡轮发动机研究所成立的专项研究小组中,开始了属于她真正迈入科研事业的第一步。   在从最开始加入研究小组,同组内几乎都比她年纪大,资历老,又已经对课题拥有一定的了解与见识,操作能力也更强的前辈们几乎对苏秋月这个以周教授学生身份被破格邀请加入小组的年轻人没有太多的关注,只一心埋头于各自所负责的项目中,没有对她的排挤、冷落,可也不会在意、满足她的求知欲。   组内成员这样的行为表现,不光是因为苏秋月的年纪和经历让大家认定她无法在研究小组内立足,也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苏秋月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太过惹眼,而这样的长相,在其他地方可能吃香,但在严谨的科学面前却是毫无用处。   这或许是一种样貌歧视?但没有人承认这是。   因为他们会告诉你,在华国从古至今的历史中,被人们所知道名字的女科学家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所以,以小见大,没有人会相信,像苏秋月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会踏踏实实搞研究,更不相信她能搞出成功的研究。   既然注定是过客,那自然也不必浪费时间结交了。   而也是因为这样狭隘的思想,和众人的态度,苏秋月在进入研究小组头三个月的时候,过得很是艰难。   这不光体现在她在组内被迫独来独往的表现中,还体现在她自己的心态上面。   毕竟,在进入研究小组以前,顶着天才头衔的苏秋月,是在哪里都没有受到过冷落的。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长相漂亮,一看就是不能吃苦的小姑娘会在这样的漠视,和在组内越发边缘化的状态而心生退意,离开国○部,离开这个研究小组,回去庆大这个能给她更多关注的象牙塔的时候,苏秋月却没有半点想要退后的念头。   谁说长得漂亮的人就不能吃苦?   又是谁说女同志就不适合搞科研?   苏秋月在戴着手套进行着着实验室里卫生工作的时候,在自己连打下手的资格都还没有的时候,在研究小组里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周教授也冷眼旁观的时候,她内心所想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委屈,也没有想过退后。   她想的,全都是燃烧在自己心头的那一把,想要成为被人知道名字的人,成为可以打破世俗观念的科学家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长得漂亮的人也能吃苦,长得漂亮的女同志也同样能和男同志一样,搞科研,并成为名字响当当的科学家! 第117章   随着不断地学习和了解, 苏秋月在实验室的存在感高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她对于科研的态度,以及不怕吃苦不怕累的表现, 让原本还对她没有太多期待,以为这只是被周教授带来跟实验室里长长见识的组内成员们对她多了不少好感。   而在这样锲而不舍的坚持之下, 苏秋月也成功通过了周教授对她的考研, 终于结束了在实验室里打杂的工作, 和不断被边缘化的状态,开始了以周教授助手的身份行走在人前, 并拥有了可以了解研究内容和部分数据的资格。   尽管对于苏秋月在实验室里的人事变动, 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无所谓态度。但这些或是隐晦,或是流于表面, 或是真诚坦荡的态度,都无法影响周教授的决定, 也阻止不了苏秋月的崛起。   国○部,属于周教授的办公室里。   “老师,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苏秋月被周教授喊来办公室的时候, 还在忙着整理实验室的研究台, 对从自己进来实验室第一天起就没了在学校时温和态度, 反而全程都冷眼旁观自己被边缘化的周教授阔别已久的呼唤,苏秋月很是疑惑。   面对苏秋月对自己喊她来办公室所表现出来的,意外却又没有半点埋怨的神情, 周教授心里满意极了, 却又不想表露出来叫苏秋月看出来,便只能装模作样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故作冷淡地对苏秋月说道:“现在已经八月份了, 你在实验室这两个月的表现组里的人都有目共睹,我也很满意你的表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教授故意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苏秋月,在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故意停顿而变化了神情,仍旧处变不惊的样子以后,周教授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所以,在接下来一个月,也就是在你回学校以前,你就先结束手里的活计,来给我当助手。但我提前说明,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结束以后就还得继续回学校进修,这是我和老沈商量的结果,就是一定不能耽误你的学业。”   周教授话里的意思很好理解,就像是这两个月他以沉默来试图考验苏秋月在实验室里表现如何一样,都是不需要解释,苏秋月就能明白的言行举止。   所以,面对周教授的话,苏秋月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老师的栽培,您的安排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努力,尽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经验的。”   “明白了?”周教授被苏秋月这比自己装出来的样子还要冷淡的表现给搞蒙了,他现在可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再三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秋月摇头:“没有想问的了。”   周教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了?!”   苏秋月一脸无语又无奈道:“您非要我说出一个问题的话,那我想问问——”   顶着面前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的周教授期待的目光,苏秋月缓缓开口问道:“我想问您,给您当助理这事儿是从今天开始还是明天?我要是负责助手工作的话,现在手头的工作怎么办?是由我继续兼职,还是您找个人我今天或者是明天和对方进行交接,等交接完了再开始助手的工作呢?”   就这?!   周教授被苏秋月的耿直发言给打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被自己看重的徒弟,长得挺精挺鬼的,咋连告状都不会呢?   还是说,她真的迟钝到已经在实验室里打杂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也都没能发现自己在遭受着职场冷暴力,被冷落、   被排挤、被不断边缘化的情况吗?   要知道,周教授本人可以说是教过无数学生,培养过不少助手,在教授过的这些多学生中,他所采取的教学方式向来都是和对待苏秋月一样的法子,目的就是磨砺人的性子,让这些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天真孩子尽快明白社会的真实,明白科学研究也不可能绝对纯粹的道理的同时,也借此锻炼他们的毅力,让他们能够在逆境中成长。   这样的教育方式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极容易为人诟病,让人无法接受的。但就周教授自己的体会,以及相对数据分析的支持,也都从侧面证实了,经过这样的手段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更能够适应社会,适应工作岗位,也都是相比较其他人而言,更能够坚守本心,执着科学研究的人。   这,也是周教授一直以来都保持这样类似于“放羊式”教育、培养人方式的的原因。   可是周教授从来没遇到过像苏秋月这样哪怕遭遇了被冷落、被排挤、被边缘化的情况,从始至终也都没有停下手头的活计,继续任劳任怨的工作,没有磨洋工,也没有告黑状,更没有向自己求助的学生。   但这不代表苏秋月是个好欺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因为根据周教授的观察,苏秋月在面对每天要完成的打杂工作时,她总是会将时间掐得很准,从上班开始到下班结束,不算磨洋工,但也不会做自己工作范围外的半件事。对组内这些对她而言算是前辈所派过来的活计,或是故意想要让她帮忙完成的繁琐事情,她也都能通过找出合理的,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对方。   这让周教授意识到苏秋月并不像是她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柔弱,反倒是一个立场极为坚定,敢于对任何人,对任何事说“不”,既不占别人的便宜,在工作中浑水摸鱼,也不叫任何人占自己便宜的人。   不光如此,周教授还敏锐地察觉到苏秋月在进行工作的同时,还会不着痕迹地借助工作这个由头,在旁观察组内人员在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真实性格、对科学的态度、以及各自所表现出来的能力。   在这两个月的观察中,苏秋月如此的表现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有些离经叛道,但在周教授看来,她却是一个为科学研究而生的人。   但在此刻,周教授还觉得苏秋月是个耿直到噎死人不偿命的孩子。   面对苏秋月完全超乎自己想象的三连问,周教授也只能一脸无奈地给出了相应的回答:“助手的工作从明天正式开始,等明天你到了实验室以后,就直接过来我这边,不用再继续你现在的工作了。而你现在手头上还没有完成的工作也不要继续了,明天会由被派过来的专业人士负责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你同对方进行交接……”   周教授说着,将自己整理好后放在桌子上的一沓资料递给苏秋月:“这些是目前你能接触到的资料,但这些资料都是不能带出去,也是绝对不能泄露的,所以你只能留在这里看。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尽快看完这些材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一周以内把这些看完。”   对于周教授言语中对自己提出的要求,苏秋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双手接过这些资料,拿起了最上面的册子,翻看了两眼以后,她忍不住皱眉说道:“关于研究现在所处的问题,不光是对于发动机原理技术的掌握,最阻碍研究进度,让人束手无措的事情竟然是,材料的稀缺?”   苏秋月不敢置信地抬头问道:“这些材料都是只能通过大批量进口才能满足需求的吗?但国外是已经完全掌握了涡轮技术,且技术能力还要比我们先进许多的,对于发动机制造所需要的材料,他们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一旦我们大批量对外进口这些材料的话,那么我们不就等于是在主动亮出底牌,让他们摸清了我们研究的进度,和所面临的问题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周教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秋月了。这倒不是因为这些问题涉及机密,已经超出了苏秋月目前身份所能够知道的权限,主要是……   周教授紧张兮兮地问道:“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秋月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些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说着,她还晃了晃手里那本刚刚只被她随后翻看了两眼的资料本,“这一份基础资料和数据分析里面所说的,不就是这些问题,看一眼就能知道啊。”   周教授:“……”   我以为你是个值得培养,不断升级的青铜,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王者?!   这倒是不怪周教授低估苏秋月的能力,主要是她过往的经历里写的除了门门功课一百分以外,搞出来的研究都是农业学方面啊!和机械制造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哪怕是清楚苏秋月天赋的沈教授和周教授,也都以为她主攻的是农业学,各自收她当徒弟也是看中了她在数学/机械制造方面所表现出来的,能够被培养的天分。   像是她在分析农产品数据时所表现出来的在计算方面的能力,也像是她为了制作化肥而搞出来的高温反应炉……这整出来的啥研究,表现出来的不管是在数学还是机械制造中的天分总也都绕不过农学,那误会不就是这样造成的嘛。   周教授看着面前只通过这一本最基础的,关于研究项目内容说明的资料册,就一针见血的将研究目前所处的瓶颈指出来的苏秋月,是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将头两个月为了考验苏秋月而白白浪费的两个月时间都重新开始,也将自己刚刚同苏秋月说的“当助手的时间只有一个月”的话以光速撤回。   如果周教授出生在二十世纪,可以网上冲浪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说,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社死本人。   但他一定不知道的是,哪怕是在未来几十年以后,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也仍旧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哪怕是可以撤回,也只有两分钟,而不是两个月。   “……研究进度的确是一直停在我们所掌握的技术不够完整,以及材料只能通过进口,无法制造这上面。”面对苏秋月一针见血的表述,周教授在沉默片刻后,没有隐瞒,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面对周教授很是沮丧、苦恼的样子,苏秋月想了想,改变了一下自己刚刚过于直白的表达方式,采取了更为迂回的方式对他说道:“涡轮发动机是适合飞机、大型船舶的发动机,并且根据涡轮发动机的不同种类,也有不同的针对性。比如,更适合战斗机的涡轮喷气发动机,还有应用更为广泛的,适用于喷气式客机和轰炸机、预警机、运输机的涡轮风扇发动机……[1]”   苏秋月先是说出了自己对于研究项目,也就是涡轮发动机的了解,一方面是为了强调研究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是侧面地向周教授表现自己所拥有的专业知识。   说完这些以后,她看着周教授一脸又为自己言语中正确的表达给予肯定,又很是不解自己说这些内容目的何在的样子,用缓慢又认真的声音,说道:“既然它那么重要,我们却又苦于没有材料,那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研究、开发,将我们所稀缺的材料制造、生产出来呢?”   “怎么可能——”   对于苏秋月这个大胆的提议,周教授第一时间想到的形容词就是“异想天开”。他完全没想到苏秋月在说了这么多对于研究项目的了解,对于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敏锐发现,以及对于发动机情况的掌握以后,所提出来的建议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关于苏秋月所说的,由国家,由他们这些科研人员来进行研发、制造、创新出新型材料,加大生产力度,大批量生产,以避免太过依赖进口,被对方摸清楚底牌这些可以促进国家进步发展,摆脱国外以先进的技术来把控华国科技发展脚步的向阿飞可以说是每个科研人员都梦想自己能够实现完成的事情,可这又哪里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够达成的呢?   周教授不明白苏秋月是怎么做到的,将必定艰难险阻如万重山一般的话题如此轻易说出口的。   他有心想要对她这样的表达提出一些建议,一些让她不要如此异想天开,把难说成易得的建议,可在看到苏秋月严肃认真,又坚定自信的目光时,周教授说不出话来了。   “……你先回去吧,先回去好好把手头这些资料看完,等下个月你就得回学校了。”说完,周教授也没给苏秋月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苏秋月清楚,想要改变一个人固有的思想,让他们打破“不可以”的观念是极难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十分识趣地朝周教授弯腰鞠了躬就算是告辞,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苏秋月就一直以教授助手的身份,一改往日天天做杂活的形象,正式加入到了实验室的研究中心。   苏秋月和周教授谁也没有再提前之前在办公室里的对话,全都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恪守着符合自己身份应该表现出的行为。   实验室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和谐平静,没有半点波澜的样子。   可有一句话说得好。   ——“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在酝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2]   而在这样的“宁静”中,没人知道哪艘船会被掀翻在这场风暴中。   哪怕是总爱说“天才是无所不能”的苏秋月也无法预知。   但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又是一年开学季。   在1978年的9月,伴随着从第二届高考中脱颖而出的大学生的加入,庆大的校园也热闹了许多。而随着新学期的到来,苏秋月也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在刚上大学报道时,所想要走读的愿望。   但苏秋月不知道的是,随着自己办理了走读,可以自由管控时间于学校和实验室之间游走又忙碌的时候,一场无需成本,只需要一张造谣的嘴巴,和道听途说的耳朵,以及紧紧闭上只听、只说却不看的眼睛就完成,并迅速传播在庆大校园里的,以针对自己为目的,以零成本造谣生事为过程的谣言,就这样开始了…… 第118章 (结尾增加1500字)^^……   申请走读的这个决定, 是在苏秋月在新学期开始后的第一周所出来的。   事实上,苏秋月在之前因为学校对于走读的申请批准极为严格,而不得不暂时选择住校, 以拥有申请走读资格的情况下,在住校半年多的过程中, 她自认为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适应了学校住宿环境和生活, 没有了最开始来大学报道时所持有的抵抗态度, 也已经彻底适应了离开家,离开爸妈的生活, 对于走读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没了最开始那样执着、强烈的想法。   尤其是在苏秋月已经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 同另外九位室友都相处得很愉快,早就没了原本因为不愿意浪费时间在维护人际关系的想法,彻底变成了“友情脑”, 每天不光能和室友们一起说说笑笑,还能跟着她们请教各自专业的知识内容。   不光是和室友, 苏秋月和数学系专业的同学、老师们也都相处得很融洽。同一个专业,同样热爱数学,又都是一心奔着好好学习而来的, 自然也不会谁成绩高, 谁成绩低就分帮分派, 反而是相处得很愉快,互帮互助式的相处模式,让苏秋月也十分喜欢和同班同学们的相处。   可以说, 苏秋月在这半年多住校的时间里, 是又扩展了自己的交际圈,还跟着学会了不少东西,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 像是被放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样,快乐得溢于言表。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秋月却还是向学校申请了走读,并得到了允许。   在苏秋月拿着手里写着“申请通过,允许走读”的校方回执后,察觉到她有些犹豫的心理变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既然宿主你在学校以全日制住校的状态生活也学习得都如此惬意,那你为什么还要提交走读申请呢?”   “因为我发现我所拥有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苏秋月紧紧捏着手里的申请表,认真地回答道:“住校是很好,可统一作息的集体生活会限制我的行动,像是进入系统空间学习这件事,在住校以后我就只能在有限的,在熄灯以后的休息时间才能开始学习,可等到早上六点宿舍里的室友们就开始洗漱、早读了,我就只能跟着一起从系统空间里出来,捧着课本跟她们一起。但9527你应该清楚,在系统空间内外的学习效率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在这半年我大大减少了进入系统空间的学习时间以后,我几乎是在原地踏步,没有半点在学习上的突破。”   说到这里,苏秋月顿了顿,似乎是在为自己这半年多的“不务正业”感到惭愧,也像是在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惭愧”情绪而感到匪夷所思。   毕竟,她原本的梦想就只是混吃等死啊!   尽管这是个含贬义的词汇,但这并不影响苏秋月想要成为一个除了吃喝玩乐以外,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也不需要辛苦,每天只要开心快乐,最好还能衣食无忧的人的梦想。   但这个可能是每个人都想要过上的咸鱼生活梦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成如今只是按部就班学习,没有大跨步突破就觉得惭愧,甚至是想要彻底沉浸在知识海洋……这样一个宛如老黄牛的“充实”梦想的呢?   已经彻底“变质”的苏秋月想不出答案,只能晃了晃头,将这些说了也没用,想了也无解的念头都晃了出去,继续说着自己决定走读的原因,也算是自我说服自己一样:“住校的限制很大,对于我现阶段正处于学业、实验两把抓的情况而言,走读是既不会影响我的学业,不会影响我和室友之间的相处,也不会影响我在学校里的人际社交,反而能让我有更多时间用来学习。这样既能保证我在学校里的专业课第一名成绩,也能让我更好地投入到涡轮发动机所需材料的研究中。”   是的,苏秋月在以助手的身份正式加入到涡轮发动机的研究项目以后,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了解清楚研究所处的进度,以及所面临的难题。   ——材料,和发动机技术的不完全掌握,不光是这个实验室在研究时所面临的挑战,也是整个华国科研人员都苦恼却又束手无策的事情。   尽管这些制造材料已经在国内诞生了二十多年,但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可国外却早是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期就开始研究这些材料,至今对于这些高端材料的研究可以说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是国内紧追猛赶几十年都难以追上的程度,就更被说超越了。   苏秋月认真道:“现在国内对于这些材料的研究仍处于仿制、试制的阶段,而非自主研发,和创新开发制造的能力,这对于华国想要发展科技,推动科学进步的想法而言,是绝对的阻力,也是绝对的困难,尤其是在这些材料都是更多更适合应用在武器装备,以及更能够表现华国国力与科技能力的航天航空制造中,如果没有那我们的国家势必要陷入到‘落后就要挨打’的状态。”   “这些资料系统空间都可以提供,但是宿主你现在才只是一个学生,在实验室里的发言权很弱不说,也远远没有得到国家像对周教授一样的重视,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你贸贸然研究出这些材料的话,像是之前‘76杀虫剂’时出现的特务事件很有可能会重新上演,我担心宿主你的安全会……”9527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它知道,以苏秋月的聪慧,她一定能够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苏秋月点了点头,示意系统自己明白它的担忧。   但就在9527以为苏秋月会改变想法,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在未来成为一个仍旧平平无奇的科研人员的时候,它却听见了苏秋月用没有半分犹豫的声音正面回答了自己:“但越是因为这样,我才越要努力帮助祖国变得强大。”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会有那么多特务、间谍吗?”苏秋月话题一转,反问道9527.   “……不知道。”9527迟疑地摇了摇头。   “因为啊,那些人都知道我们国家曾经的强大与富饶,他们想要侵占,却被我们赶走,他们是又贪心又猥琐的小人,留下的那些特务间谍更因为他们害怕我们华国重新站起来,却又无法抵抗我们不断前进的脚步,才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防备、监视我们的国家。所以,他们不是强国,而是一群靠掠夺别人的东西还要耀武扬威的强盗,是一群可耻的懦夫。”   说到这里,9527看见了苏秋月那一双充满智慧与坚毅的目光。   它看着她抬头望向湛蓝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天空,听她轻声呢喃般地说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华国,是一个有我爸妈,有哥哥,有我那么多那么多同学、朋友、老师的国家,是所有人都在努力想要过上更美好生活,重登辉煌的国家,是每一个华国人民都深爱的祖国。我相信我们的祖国,会保护我们每一个人,就像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爱祖国母亲一样。”   苏秋月高声道:“就像你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那样,我既然能改变我的命运,那么我相信,我,和这千千万的华国人,也一定可以改变我们国家的命运——不畏生死!”   这个回答让9527真的诧异了,真的费解了,也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9527:最开始,我只是想拥有一个不和我解绑的宿主;后来,我想要她好好学习,不要当咸鱼;再后来,她不光爱上了学习,竟然还变得无所畏惧。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一个令我的宿主走向更美好道路,成为一个更伟大人的积极现象。但无谓生死这种事情……宿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捆绑状态,是你死我也死啊!   但很明显,9527的情绪与抗拒并不能影响和阻止苏秋月的决定。   因为苏秋月在同系统完成了这一番放到未来都能被载入“女科学的一生”记录册中的对话后,苏秋月就雷厉风行地完成了和室友的坦白。   在和相处了半年多,虽各自之间也都有些小摩擦,但更多还是一种惺惺相惜,互相欣赏,也相冲融洽的九个室友们抱头痛哭一通以后,苏秋月就又去申请保留宿舍床位,以便自己能在课满来不及回家的时候有个能住的地方。   总之,在准备走读到真正住回到家里头的这半个来月,苏秋月一直都没闲着。   但有的时候吧,人就是越忙的时候越觉得这日子过得快。   眨眼间,还穿着秋装,忙活着新一学期学习与研究的苏秋月就已经穿上了又一年的春装,人已经从学校搬出来了半年多,也又是半个学期过去了。   这一年,是1979年。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苏秋月可以说是整个庆大校园里最忙碌的人之一。   学校的课程、学期的考试、实验室的助手工作、系统空间里关于材料的学习和研究……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可以说是将苏秋月一天二十四小时一点没耽误的,都给占满了。   而也是在这样的忙碌中,苏秋月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活,迎来了1979年的到来,也迎来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等过了这一年的春天,迎来夏天,再拥抱秋天的时候,苏秋月就要迎来她的大三学期,也就是大学四年学制的第三年。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苏秋月毕业,也就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而其中,这一年半里又要分出来半年作为学校分配工作以前为了帮助学生更加适应社会和工作,同时也以考察作为目的之一的,实习时间。   这样算起来的话,像苏秋月这样在恢复高考以后考进大学的第一批考生能继续留在校园里读书的时间,也就只有一年左右了。   然而,这一年的时间在苏秋月看来却是有些不够用,尤其是在学习上面。   就苏秋月所攻读的数学专业举例子,在她看来,现如今大二的课程也才只属于入门级别,也就是在过完年以后的下学期课表相比较上半学期要满了不少,可这也只是增加了时间上的量,而非质量与深度的增加。   而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苏秋月在半年前申请走读以后没有搬出宿舍,而是选择了保留床位的决定是个明智之举。   因为课表实在是太满了,有的时候她是真的来不及赶回去,又或者是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忙着各自的工作、事业,不在家的时候,在宿舍里有一个床位简直是太重要的事情,不亚于雪中送炭。   像是今天,苏秋月在上午刚从实验室回来学校准备开始今天一整个下午紧凑得她连去厕所的时间都很紧张的课程时,她最开始想要的是先回家吃顿饭再去学校,却又因为苏有粮和田凤娟不在家,而只能回来学校宿舍这边等着下午去上课。   实际上,自从去年国家出台了“改革开放”政策,开始渐渐将重视转移到经济发展与科学发展等方向,并放宽了一些个体经营,不再乱扣姓“资”还是姓“社”帽子以后,苏有粮就在第一时间开始一点点将银河复习册这份买卖的重心转移到首都这里了。   这当然是件好事情,让苏有粮有了可以施展拳脚的资格,不用再担心会被举报、揭发成“投机倒把”了。但这也让苏有粮变得比从前还要更忙碌了起来,每天起早贪黑就去街面上观察、了解首都对于“改革开放”政策的群众反应不说,还时不时就要回去省城一趟,一去就要好几天那种。   这样的忙碌让苏有粮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不少,却也精神了,只是留在家里头的时间变少了,大多数都得奔波在外,以求不错失先机。   而在苏有粮这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已经在首都妇联站稳脚跟的田凤娟也成功升级为了小领导,当上了副主任,每天工作的是更起劲儿了,天天就奔着解放妇女思想的工作去了,天天都跟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一样,每天都是风生水起,忙得不亦乐乎。   真要论起的话,苏秋月反倒成了家里头最不忙的一个人了。   哪怕她在这半年时间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又要在学校要保住第一名的宝座,好好学习不说,还因为在实验室表现出色,成功从助手变成了正式的研究人员,那种已经在国○部在编的正式工,每天都得游走在学校和实验室之间,苏秋月也还是比不过她爸妈的忙。   苏秋月: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也因为这个,苏秋月就开始了时不时回宿舍跟室友们联络感情,又时不时和林七在校园里撒撒狗粮的日子。   像是今天,她在从实验室出来以后,从林七那里得知了她爸妈又没在家的事情,苏秋月就和林七一起回到了学校。两个人在食堂吃完饭之后,苏秋月就打算回去宿舍跟室友朋友们聊会儿天,等着一点一到,就去上课的事儿了。   ……   107宿舍里。   苏秋月正在和另外九位室友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虽然没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1],但不管是什么年代,只要是女生坐在一起聊天,那就绝对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像是此刻。   苏秋月坐在宿舍长桌的椅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为刚刚大伙儿说到的毕业和分配工作的内容提出了一个心的方向:“其实我觉得我们也不光只有毕业被分配工作这一个选择,像是青青刚不就是说她还想要继续考研究生嘛,我觉得如果没有太多压力的话,有兴趣有想法,并且也想要让自己在未来能多一些机会的话,也是可以去考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的。”   已经决意要读研究生的张青青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我们班的班主任和我说过,如果我能够考上研究生,成绩也能够一直保持优秀的话,没准儿还能留校当老师呢,你们要是有担心分配的工作会不合心意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   这话一说出来,另外几个人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表达或是承认自己的想法,只跟着应和了几句后,都开始试图转移话题了。   众人心想:谁不愿意留校当老师,但问题是那研究生也没有那么容易考上,考上了也不一定都能留校,现在把话都说出去了,全都动了心思,到时候名额不就得少了好几个!   而就在这个沉默的空档,性格向来有些敏感,总容易给人一种娇气不好相处形象,但实际上却是个有些软弱但不失善良的朱媛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和刚刚话题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   朱媛抬头看向苏秋月,有些担心又不确定地说道:“秋月,最近我在学校里好像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但我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你。”   “传闻?还是关于我的?”苏秋月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传闻的内容是啥啊?我们专业最近课多,我还真是没怎么关注过近期的校内消息,是关于什么的传闻?”   “我也不确定,但总觉得他们含沙射影说的人,好像是你。”朱媛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含沙射影?”大伙儿一听这个,都是一激灵,开口催促道,“媛儿你听到啥就说啥,咱也都不是那好传闲话的人,秋月更不是那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你就别磨蹭了,赶紧说说吧!”   苏秋月也跟着点头:“是啊,甭管传闻好坏,真要是说我的话,媛儿你这说出来把事情告诉我,也能让我有个知情权,总比不知道的强啊。”   面对众人的催促,和苏秋月的好奇,朱媛迟疑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   朱媛所听到的传闻,是在几个月前小范围出现的。据她所说,主要议论这件事情的人全都是大一的新生,和她们同级的大二学生们不光没有人关注,更是连听说都还没多少人听说过这件事。   关于这个传闻的具体内容大概就是“你们知道不知道,学校里有个成绩优秀的学姐其实根本不像大家说的那样是个天才,而是一个不务正业,不专心学习,天天不是借着和对象的关系建立自己的形象,就是去和学校里的老师、教授攀关系的心机女。每天、花费心思最多的就是各种钻营,真实面目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诸如此类的表述。   而之所以朱媛会觉得传闻中所说的“学姐”是在含沙射影苏秋月,也是因为这个传言中虽然没有点名所讲事件中的主人公是谁,但却将一些关键信息透露了出来。   其中最让朱媛怀疑说的是苏秋月的词,应该就是“天才”这个形容了。   朱媛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清楚以后,还不忘补充一句:“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我有一个和我同乡的弟弟在去年也考上了庆大,是这一届的新生。具体时间是在这一次放寒假回来以后,我们俩因为是一趟车搭伴回来学校的,他说现在跟他一届的新生们都在传这件事,但谁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我也是……”她欲言又止,怕苏秋月多想。   然而,没等朱媛说完,苏秋月就对朱媛和另外几个若有所思的室友们摆了摆手,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无所谓地说道:“管他们说的是谁呢,反正这也都是没根据的事情,他们爱传就传去呗。”   面对苏秋月这坦然的态度,原本就对传言中那些说法不认同也不相信的室友们也都连忙开口,打破了宿舍内的沉寂。   作为宿舍里年纪最长的老大姐,冯春燕最先开口说道:“秋月你是啥样人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嘛,这传言里说的根本不可能是你。更别说,咱们这一届同学都是啥样人,这一年多的相处也都骗不了人,怎么会有像传闻里说的那样的人在啊。要我说,这些话都是这些大一学生闲得搞出来的,觉得现在形势好了,又开始搞起那些什么言论自由的事情……”   冯春燕一开口,就能明白听出来她话里对苏秋月的偏袒。从开口表示信任,到后面直接上升到整个77届学生的品行上面,以及对这群相比较第一届高考生,多了太多天真和“闲情逸致”的学弟学妹们的不满。   见此,宿舍里其他人也都连忙跟着说起了各自的看法,无一不是表达自己对苏秋月和同级同学们的信任,以及对制造传闻的人的鄙夷。并直接给这个事情定性为“闲得难受”。   “这事儿也怪我,我不应该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朱媛很是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后,起身快步回到自己的床位,从床脚处拿了两袋特产回来放在桌子上,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过渡自责委屈,反倒是十分好爽地拍着桌子道,“这是我那位同乡送我的特产,咱们一块把这些分了吃了,等回头喜欢的话,我再找他要!谁让他听信传言,跟我这里下说话的!”   看着朱媛在来到学校这一年来的变化,和她刚刚言语中对这个同乡的亲昵态度,让大伙儿不免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忍住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所谓一笑泯恩仇,这一声笑连恩仇都能泯灭,就更别说这对苏秋月这群原本关系就十分要好的小姑娘而言,所代表的的意义。   在众人把话题和关注点都彻底转移到了朱媛和她那位同乡身上以后,关于传闻中那个人到底是谁的事儿就再没人提起了,这件事情在107宿舍这里就算是彻底翻篇了。   然而,107宿舍的姑娘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总是看上去好像风平浪静,不会再发生任何波澜,但实际上却早已经暗流涌动,像是航行中所会遇到的那些,隐藏在水面以下的暗礁一样,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便会如火山一般爆发,用嫉妒化为岩浆,用言语化作武器,奔   着目标而去。   而很明显的是,苏秋月,就是这个目标。 第119章   单彬是在第二届高考中, 以首都地区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庆大,就读的专业是机械制造系。只看他的履历,这个人应该是除了学习成绩优异, 和苏秋月是同为庆大的校友,对机械制造都有研究这一两点的共通以外, 应该是没有半点其他联系, 更不会有人相信, 散播如此恶毒传言的人竟然会是单彬这样一个,看起来白净斯文,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框的人。   但实际上, 对苏秋月心存恶意的人,不着痕迹地向周边同级同学一点点散播腰眼的人,以及还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将苏秋月拉下“天才”宝座的人, 都是他。   原因很简单。   ——是嫉妒。   庆大校园里,五月份的天最是和煦温暖, 微风像是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拂过每一个行走在路上的人的脸庞,而在向来以“谈恋爱必来”而被所有庆大学生知晓的湖边, 同样被风吹过脸庞, 却没能感受到半分惬意情绪的人, 就是单彬。   湖边长廊。   本来长相还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单彬正一脸狰狞地同过来学校看自己的青梅竹马,诉说着自己的愤恨与不满。   而被他所攻击、针对的对象,就是苏秋月。   单彬怨恨地说道:“我大伯之前曾经许诺过我, 只要我能考上庆大的机械制造专业, 他就一定能帮我安排去到周教授的实验室里去当助手。我爸妈也说过,只要我能够加入实验室,跟周教授一起学习, 那么他们就也一定能够想办法让我留在国○部,成为像他们一样的研究员,受到别人的尊重与崇拜。可现在呢?我考上了庆大,我大伯却说实验室的助手名额已满,带我进去实验室也只能从打杂的开始做起,搞得我爸妈对我都失去了信心,觉得是因为我不够优秀……”   说到这里,单彬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怒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秋月!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实验室助手位置,也是她占据了全国第一的身份,让我变得籍籍无名——”   没等单彬说完,坐在他旁边的青梅竹马就立刻开口喝住对方:“单彬!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蔡珊珊作为和单彬从小长大的朋友兼青梅竹马,可以说是比谁都了解单彬对于“第一”的执着。因为这是单彬那对研究员父母对他一直以来的期盼,是不断给他灌输出来的“只有第一名才是最好”的偏执理念。所以在从前的交往中,蔡珊珊虽然不赞同这种观点,却也从来不会干涉、反驳单彬对第一名的追求。   但令蔡珊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而和单彬分开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原本只是有些性格高傲却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接受别人比自己更优秀的小竹马会变成如今这副狰狞不堪的样子。   “单彬,我以为优秀本身没有错,不够优秀也是没有错的。”蔡珊珊看着单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那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试图开导对方,“在我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也很努力了,根本没有必要和别人去比较,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   蔡珊珊循循善诱道:“现在你无法加入到实验室学习也很正常,因为你现在才刚考上大学不到一年,还只是一个学生,所以实验室那边的想法肯定是希望你能先专心学业,打好基础以后再加入实验室也根本不算晚,反而能让你更快适应那里的学习与工作。至于全国第一名这个身份……我觉得首都第一名这个身份也不比全国第一要矮一头,要知道这里可是首都啊,你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何必去和其他人比较呢?再说了,第一届和第二届的试卷也不相同,在我看来,第二届高考的试卷是比第一届要难上许多的。”   “可我也比第一届的考生多了一年复习的时间……不,应该说,我比任何人都要多很多学习的机会和时间,可我却没能比过一个乡巴佬丫头!”很明显,此时的单彬已经听不进去劝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仍愤愤不平地说道,“没有人能比我更厉害,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原本属于我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毁掉她,让她把这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也不是可以还回来的……单彬,你如果还拿我当朋友的话,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做出傻事,免得到时候事情不好收场,你会毁掉别人,也会毁掉自己的!”蔡珊珊很担心单彬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努力地劝了又劝,可却根本没能撼动一分单彬内心如火般的嫉妒。   面对蔡珊珊不理解不赞同的劝解,单彬垂头敛起浮动在自己眼底的晦涩神情,十分不走心地保证了一句:“我知道了珊珊,你不用担心我,我肯定不会做傻事的。”   “你知道就好。”蔡珊珊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见单彬终于给与自己一个正面的回答以后,心里头也放松了不少对他的警惕与担忧,转而说道,“天儿也不早了,等会儿我也该回去了,你不打算请我去庆大的食堂吃一顿吗?”   “当然可以。”单彬露出了一个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嘴角上扬的角度都没有变化的笑容,说道,“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晚了就该没有位置了。”   这话一出,蔡珊珊是真的以为自己这耗费了一下午时间的开导劝解是有效果的,心里头虽还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但也没再多想,跟着单彬一起朝食堂出发了。   然而,蔡珊珊不知道的是,自己竟然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压垮单彬最后一点良心的稻草,让单彬陷入到了更加疯狂的,对苏秋月的嫉妒中而彻底无法回头了。   ……   1979年,夏。   在暑假即将到来,学期考试也如约而至的时候,曾经被朱媛朱媛提醒过的那条传闻在被苏秋月彻底遗忘在角落的时候,却又再一次被翻新出来,彻底爆发在了这个炎热的夏天。   这一次,关于传言不再是仅限于大一新生范围,也不再是含沙射影没有讲明对象是谁,而是大剌剌地直接点名道姓,将苏秋月就是传闻中这个不务正业,一心钻营的形象宣扬得是全校皆知。   可以说,这样具有针对性的传言可以说是引起了比夏天还要炎热的热议,成功引起了大家关注,还是吃再多的冰棍都冷却不下来的那种“热”。   在这个没有了文○运动,粉碎了四○帮的1979年,不少大学生们都自诩高人一等,越发活泛了心思,开始重新扬起了“言论自由”的旗帜。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言论自由本身也是没有错的。但问题就出在,在这样点名道姓却又没有任何证据的传闻出现以后,这群大学生们在第一时间所做的事情,却并不是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证实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真实性,而都像是闻到了肉腥味的鬣狗一样,言语中全然是对苏秋月酸得不得了的奚落,和嘴皮子一碰话就说出来的落井下石。   “听说了没?数学系的那个天才是个假天才,天天不是搞对象,就是讨好专业老师和教授们,对外让人看了好像跟挺忙似的,但每天都不务正业,总往其他专业去拉拢关系,发展人脉,根本没有专心学习!”   “我也听说这事儿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我瞅苏……瞅她不像那样的人啊。”   “这是不是造谣啊,也没有什么证据,反正我觉得苏同学这人挺不错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好什么啊,我跟她一块上过公共课,那人全程都在睡觉,根本就没好好上课!”   “……”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议论,一样的看法,不同的观点,事情也愈演愈烈。   要不是期末考试还跟个大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让许多人都只能在复习之余开始讨论这件事,那恐怕这事儿还真得跟是刹不住闸的自行车一样,直接给苏秋月当场定性,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但也不知道为啥,在事情不断发酵的过程中,当事人苏秋月却一直都没有出面回应。这样的态度,让不少参与讨论的人都不免觉得她这是心虚。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苏秋月这既不是心虚,也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个不屑解释。而是,她根本还都不知道这事儿的发生。   ……   实际上,在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到来之前,苏秋月就没有像学校里其他同学一样进行着每天忙着复习,忙着去图书馆看书,以能够让自己考出一个好成绩的“抱佛脚”行为,而是直接在考试前请了整整小半个月的假,就一直都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似乎是打算等到考试当天再来。   但很多人对苏秋月请假要去做的事情并不知情,甚至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她请假了。只觉得她这样被直接点名出现在如如此负面的传闻中却迟迟不肯出面做出解释的行为是一种做贼心虚的表现。   这些来自于校园各个专业,不分男女的同学们的议论与声讨,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的到来与结束。   考试当天,苏秋月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连同只担任了去年一届学生会长,并在后来改革开放以后就也跟着苏秋月一起在校园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林七也都是如此,两个人仍旧没能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但,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俩人在忙什么。   替苏秋月说话的人也迟疑了,原本就对她有所怀疑的人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越发耀武扬威起来,各种态度像是东北乱炖这道菜一样,是彻底混杂在大学校园中。   像是此刻,在各个专业的学生都在等待着今年这一学期的考试成绩,尤其是在关注数学系苏秋月的成绩的时候,在发现苏秋月没有来拿成绩的时候,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就又跟着说了起来。   而这其中,讨论得最激烈的,当属数学专业的同学们。   “要我看,这传言里说的没错!什么全国第一,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看,今天这出成绩的时候,她都不敢来,不是胸有成竹,就是没脸见人!”   “可我怎么听说苏同学请假是在搞研究,听说还是很重要的事情呢。再说了,之前苏同学的成绩都是专业第一,学校也没说非得在发成绩当天必须在场吧。”   “搞什么研究啊!她一个数学系的人,天天总跑去机械研究蹭课,这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我听说,她靠天天去钻营、吹捧教授,还被机械制造系的教授收当徒弟,带去实验室实习了呢,你就说这手段,不跟传言里说得一样嘛!”   “……”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教室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伙儿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平日里在班上被叫做“小报告”也是班上最爱打听事儿,打小报告的男生从教室外面狂奔着跑了进来,边喘着粗气努力往下顺气,边对众人大声喊道:“成绩,成绩出来了!秋月同学又是第一名!而且,我还看见她、她在办公室,在办公室里——”   苏秋月又是第一名?   她不来教室等成绩却跑去办公室?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去告状吗?!   就在众人都陷入到了又不安又愤怒还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情绪的时候,大伙儿就听见“小报告”大喘气地又喊道:“我看见她在办公室里和系主任正在进行盖章的事情!是提前毕业的申请!”   提前毕业?!   这个话一说出来,众人是哗然一片。   在场的所有人,所有在刚刚都一口笃定说苏秋月是徒有其表,如传闻中所说一样的人都觉得有些脸疼,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一样,全都哑口无言。   因为所有庆大的学生,或者说是所有能考上大学的人都知道,申请提前毕业这种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资格——想要提前毕业,首先要达到的就是在校期间专业科目的优秀成绩,其次便是学校要求的全部课程都需要提前修完,并且还得是在学分达到要求以后,才能够申请毕业。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会对苏秋月申请提前毕业这件事情感到吃惊与意外。   ——这说明,苏秋月已经修满了所有课程和学分。   而苏秋月申请了提前毕业的事情,可以说是用行动打破了她之前因为沉默而被大伙儿误认为的心虚表现,以及那个荒诞的传言。   如果苏秋月真的是一个不学无术,徒有虚表,只懂得钻营的人都可以达到申请提前毕业的要求,并成功毕业的话,那么他们这群在没有了解事情真相就妄下断定,还无师自通学会了背后说人的人,又算什么呢?   众人:脸好疼。 第120章   促使苏秋月申请提前毕业的原因,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时间太少。   要知道,对于学校的课程和专业的内容苏秋月是老早就已经学完,想要考研考博啥的也都不在话下, 只是从前苏秋月多少也是受老思想、老观念的影响,觉得这上大学上大学, 就该是上够四年才算是圆全, 却忘了自己这在已经学完了全部课程知识, 却还要因为学分和上课率等等问题而必须花费大部分时间来上课的行为完全是一种浪费。   而在忙碌了两个月,终于将提前毕业所需要完成的所有要求都完成以后, 苏秋月需要做的, 就是只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暑假时间里,完成她的结业论文,就可以正式毕业, 得到本科学位证书了。   在林七的陪同下,苏秋月回到了实验室。接下来的时间, 她将会全力以赴忙碌在实验室里进行关于发动机材料的研究,并以此数据作为自己作为数学专业学生的本科毕业论文。同时,苏秋月也会将这一项材料的研究作为她跨专业攻读机械研究专业研究生的“敲门砖”。   国O部门口, 苏秋月对送自己过来的林七说道:“哥哥你先回去吧。今天为了陪我忙活毕业申请的事情, 你都还没去看你的成绩呢。”   “我看着你进去以后就走。”林七不放心地说道。   “都到地方还有啥可不放心的啊——好吧好吧, 我这就进去。但等我进去以后你也赶紧回去吧,这天儿挺热也听晒人的,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苏秋月嘴上是这么说, 可心里头也清楚林七这是真的不放心自己,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秋月也只能悻悻然地朝他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国O部的大门。   进去以后, 苏秋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到实验室,而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周教授的办公室,打算跟他报个平安。   “事情都办完了?”   “嗯,都办好了。”   苏秋月将已经被盖好学校印章的批准书拿给周教授看,忍不住雀跃地说道:“等完成论文和答辩以后,我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周教授推了推自己的鼻梁上的眼镜框,认真看了看这张提前毕业批准书以后,满意道:“等你拿到本科学位以后,是不是就应该跨专业来机械制造系读研了?到时候我就去和学校申请,当你的研究生导师,以你的能力只要能考上研究生,就可以直接进实验室,不用再去学校上课了。”   “是啊,这也是要谢谢老师您提醒我可以申请提前毕业的事情。不然的话,我可能还在苦巴巴地奔波在学校和实验室之间,根本没时间搞研究和论文呢!”   苏秋月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大概是由十几张a4纸订在一起的册子递给周教授,道:“说起来,老师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这是我这半年多一直在研究的内容,虽然还没有得到验证,目前也只能说是一个比较完整的设想。但我可以保证,只要能够给我提供相对应的材料以及生产制造环境,我的研究就一定可以成功。”   说到这里,苏秋月还不忘补充道:“而这其中的数据是我打算单独列出来作为本科学位论文的内容,剩下的则是想请您帮我看看,这些内容能不能作为我保送研究生的资格。”   “哦?这是你准备了半年多的东西,还一定能够成功?”周教授十分感兴趣地接过册子,还没翻开的时候,就忍不住说道,“你这册子的分量倒是不少,还挺厚的。我头几天还和老沈提起你这半年总是忙来忙去,在实验室里也不多待的情况呢,还以为小苏你这是也终于受不了枯燥的研究环境了呢。”   “怎么会。”苏秋月笑道,“要不是国O部规定严格,每天早八晚六不给人加班加点的机会,我可是恨不得天天多泡在实验室里呢。”   这话说得周教授也深以为然:“是啊,我之前曾经向上级领导提出过建议,看能不能适当开放一下上下班的时间,但领导说了,为了咱们这些科研人员的身体健康,除非是研究有了突破进度,不然的话都得按照这个规矩来,绝对不能乱熬夜,把身体搞坏了。”   其实苏秋月和周教授都清楚,实验室不允许晚上留人的原因,身体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为了保证资料不外泄的安全。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拥有无数研究资料的国0部真的会是铁桶一个,能保证在这里工作的每个人都是政治清白的。   故此,两个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将关注点放在了苏秋月拿出来的册子上面。   ……   对于苏秋月所说的,耗时了半年多的时间才研究出来,且十分自信的研究内容,周教授可以说是相当期待。   在周教授看来,苏秋月绝对是自己这么多年所见过、教授的学生中,最有天分也最有毅力的人。而其中,最令他感到放心踏实,也越发器重对方的原因,则是苏秋月的那一颗爱国之心,以及她在说到想要为祖国增砖添瓦时那双明亮得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炬一般的双眼。——拥有这样目光的人,也必然可以成为自己梦想中所成为的样子。   周教授边轻轻翻开这本约有十几页纸的册子,边在心里头想着不管册子里所写的内容如何,又是否像苏秋月所说那样完整,自己都一定要控制住情绪,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而是要帮助她完善里面的内容,让她明白想要搞好研究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与自信。   然而,周教授只翻开了第一页,才刚看到了册子的标题以及目录的时候,他就已经惊呆了。   周教授呆呆地念道:“关于高温合金材料生产工艺技术与产品质量控制,以及生产制造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难点突破……[1]”   苏秋月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震惊与复杂,开口解释道:“是的,我最近半年多研究的内容就是关于高温合金工艺技术的进一步摸索,以及质量的品质和生产数量的提高问题。”   “那、那你这是已经、已经研究出来了?”周教授捏着册子的手都忍不住紧了几分,他迫切想要从苏秋月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尽管答案就在他手里。   “怎么说呢……”苏秋月皱了皱眉。   听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周教授心里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期待的太过而感到失落,还是该为苏秋月敢于自主研究适用于发动机材料,也就是高温合金的举动而感到欣慰。   看着苏秋月苦恼的样子,周教授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小苏你也不要为自己在研究时所遇到的瓶颈,或者是无法攻破的难点感到失落,毕竟关于高温合金的研究,国内那么多材料学的专家努力了那么多年目前所推进的进度也只能是试制国外的技术,而无法创新出能用于更多发动机制作的材料……”   周教授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苏秋月一本正经地凡尔赛道:“可是我原本的想法是想要将产量提高至少30%~40%不说,最开始的计划也是想要参照M国所采用的生产工艺,制造出更先进的定向结晶叶片和粉末冶金涡轮盘,以及单晶叶片这些高温合金部件,好能够提高它对于适用于航空航天领域制造中对于温度的需求。但这半年多来,我绞尽脑汁所研究出来的,也只是能勉强制作出和目前M国持平水平的高温合金部件,产量也只能提升15%,这还是预估,等真正投产的时候,产量也可能只会提高10%左右,和我预想得差太多了。[2]”   “……”   周教授:年轻人只懂凡尔赛?简直不讲武德!!!   ——   但不管周教授如何不敢置信自己才不过十八岁的学生竟然自主研发出了不输于M国的高温合金材料的事情,苏秋月的这份报告也还是被上交给了组织。实验室和周教授的办公室,以及周教授本人和苏秋月这个研发者,也都在第一时间被全副武装的国0部警卫包围了起来,成为了比大熊猫还珍贵的保护对象。   同时,不光是苏秋月被保护了起来,连同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林七也都一起享受到了被暗中保护的体验,尽管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苏秋月的这一份研究是有多么珍贵。   或者说,是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她整个人(主要是她的大脑)有多么珍贵。   在苏秋月的研究报告经过无数个专家的审阅,确定这上面的内容是正确的方向和理念,对于提高高温合金制造工艺水平有着里程碑式的突破以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苏秋月的出现,和她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是对于华国发展具有极大意义的人,是必须要以最高级保密制度来保护、培养这样人才!   而在众人拥有了这样的概念与意识以后,苏秋月的资料与履历也正式被递交到了最高领导人手里…… 第121章   苏秋月所研发的这一份“关于高温合金工艺技术提高与生产产量增产”的研究内容, 对于当下的华国而言,不亚于雪中送炭,天上掉馅饼。   要知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科技发展永远都是保证国家进步的核心驱动力, 是能够帮助国家立足于国际的根本。   在苏秋月的研究还没有问世的时候, 华国方面就已经在各种驱动发动机的问题上惆怅苦恼了多年——为国家无法追赶国外强国, 落后只能挨打的现状而痛心。   尤其是在那些外国佬为了阻止华国这一曾经被他们觊觎、侵略过的国家的崛起,而将各种技术藏得死死的, 千方百计就要防止华国发展技术, 想要他们永远落后的行为,更是让原本就工业、重工业、科技等方面因本土情况而落后的华国雪上加霜。   国0部会议室里,某个在发动机方面比周教授还要资深的老专家用他已经苍老的双手轻轻翻阅着苏秋月用她隽秀字迹亲手写出来的研究数据, 像是为蒙尘的宝珠拂去尘土一般的轻柔动作,一页一页地看着。   半晌过后。   老专家用无比激动的声音对将他们这群老家伙喊过来验证这份资料内容准确性的工作人员喊道:“这份资料真的是太珍贵, 也太及时了!听说研究出这份技术的同志今年才十八岁,还是她独立完成的?这位小同志在哪,我需要立刻见到她!我要邀请她加入我们的研发小组, 共同完成这一个伟大演技的制造!”   工作人员一看在场十几位专家中最具权威性的人物如此激动的反应, 便知道苏秋月的这份报告必然是如她所说的那样, 是可以使华国关于发动机材料短缺落后的情况得到改善的重要报告!   而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其他人,包括陆陆续续轮流将这份报告看完的专家们是全都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份资料对于如今的华国是如何宝贵, 又是如何重要的。   但尽管激动, 工作人员也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认真说道:“为了保证安全性和保密性,苏秋月同学以及知情人周教授正在处于我们严密的保护中, 几位专家同志要是想见到她的话,恐怕还要等一等,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必须要先上报领导,在确保苏秋月同学的安全以后,再安排你们见面。至于她们所在的实验室、办公室也全都被我们暂时封闭了起来。”   “什么?!那要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见到她?”某个急脾气的专家忍不住追问道,“这份资料可是人家小姑娘独立研究出来的,上面有很多数据都不完整,你们这一句为了安全而不许我们见她,知道会浪费多少研究时间吗!”   “哎呀老路你先别激动,大家也都是为了工作,而且这位同志说的对,安全的确很重要,一定要保证好苏同学的安全才行。”   “是啊是啊,等一等就等一等吧,反正现在这部分的内容我还得好好琢磨一下真正制造时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琢磨清楚了才能去跟咱们国家新崛起的这位天才小同志好好讨论啊!”   原本凝结的气氛,一下子又回暖了起来。   暴脾气的专家看着仍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同自己对话的工作人员,也软下了强调,说道:“同志我刚刚不是针对你,只是我们所拥有的时间真的是太少了……”   老专家用略显惆怅的声音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从72年开始,我们国家就在为获取国外发动机及材料制造的技术专利而各国进行交涉,在当时只有E国愿意单独出售给我们民用的发动机,可我们想要的是军用的!一直到75年的时候我们才‘啃’下了E国这块硬骨头,却也话费了足足7679万E元才买回来。可到今天为止,我们也还是没能彻底攻破这项技术,没能独立完成制造出这款发动机……[1]”   “但是——”老专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苏秋月同学所提出的对于高温合金等材料的研究,却是如虎添翼一般的存在,不光可以推进我们的研究进展,更可以让我们摆脱总需要进口国外材料所遇到的困难处境,节省我们国家的进口资金成本!让我们实现材料自由!”   另外一个老专家也跟着点头说道:“苏秋月同学所为国家创造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些,而是她本身所具有的价值。要知道,她今年才十八岁,却已经独立研究出了多项发明专利,是绝对的天才,是不输于国外那些被吹捧到国际的天才!”   各个单拎出来都是响当当人物的专家们都在发表着各自对于苏秋月的肯定与推崇,这一点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在心里对苏秋月所展现出来的价值提高了足以同他们享受一样待遇的层次上面。   就像是这些专家们所说,苏秋月最大的优势不光是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天分,最关键的是她真的太年轻了,她有大好的青春,这是她最是精力充沛,又爱天马行空幻想,并能付出行动的年纪。   这样的苏秋月对于国家,就像是新鲜注入的血液,为整个国家都能带来全新的活力。   想到这里,工作人员的心潮也忍不住澎湃了起来。   ——他要立刻把这个消息上报!   然而,就在工作人员还在层层上报关于苏秋月重要性的报告文件时,关于苏秋月的一份详细又简单的资料却已经被华国最高领导人拿在了手中。   ……   苏秋月的资料很简单。简单的家庭背景,简单的人生经历,简单的社交情况……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深入调查,就能够被人摸清楚她这十八辈贫民出身的家庭成分,和她这些年来先是自学成才后被挖掘出天赋的经历,以及她为国家搞出来的研究。   此刻,在办公室里,大领导手里拿着的,是有关苏秋月的全部资料,而在他面前的办公桌子上还放着好几张略有些陈旧的报纸。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严谨的相关部门负责人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着自己对于苏秋月这个不输于国外那些天才研究学者的人的调查结果。   “苏秋月,女,18岁,老家是H省下一个名叫靠山屯的生产大队,12岁被现实验小学校长蔡校长发现了其在学习上的天赋,后进入大江县县小学读五年级,从小学、初中到高中,苏秋月的在校成绩都是第一名。她在1976年的时候,因蝗虫肆虐,造成了H省临近的Z省受灾,而独立研发出了‘76杀虫剂’,这也是她第一次展现出了她个人在学习以外的研究天分。之后她以高考试卷满分的成绩考上了庆大数学系,并在同年研究出来了如今正生产于首都化肥一厂的高效化肥和同样是由她独立研究制造出来的高温反应炉……”   说到这里的时候,负责人顿了顿,特意强调了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大数据报道,由苏秋月同学所开发出来的这款化肥是目前我国增产效果最明显的化肥,农业部方面正在准备联系苏同学,以得到她的授权,好能够大面积推广这款化肥,实现全国增产的目标。”   “这个小娃娃倒是厉害得很啊。”大领导边听着负责人的汇报,边看着手里的资料,眼里浮现出几分对过往的追忆,同对面的负责人说道,“说起来这个小姑娘我可是早在几年前就知道她了,当时我还在疗养院修身养息,医院那时候每天都会给我的病房送报纸,当时首都日报就曾经刊登过她的一篇《“小”眼睛看首都》的文章,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未来一定不会是庸庸碌碌之辈,但我是真的没想到,当年字里行间中虽已初具风格却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小作家如今竟然成了大科学家了。”   所谓闻弦知雅意,负责人在听出大领导言辞中对苏秋月行为所表现出的欣赏态度后,便立刻跟着附和道:“原来苏秋月同学在那么早以前就如此优秀了,那可真是我辈英雄出少年,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那你们还不赶紧将这位小同志收纳入编,让她能够在适合的岗位上面发光发热?”大领导看着对面如今也学得越发圆滑的下属,也没觉得这样不好,只调侃道,“你们这样为了安全而限制对方自由的行为,可是很容易被年轻的同志误解。要我说,早点安排一个可靠的警卫员保护小苏同志不是很好的事情嘛,何必那么麻烦。”   听着大领导开口就是给苏秋月安排警卫员的话,负责人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大领导的表情,谨慎地开口:“不过说起来,苏同学能有如此优秀的表现,也不光是因为她个人,还有她的父母对她坚持想要读书的鼓励和支持……”   话还没说完,就见大领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负责人,过了一会儿后才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是想说她父亲私人经营、售卖教材和高考复习册的事情?要我说嘛,这个由全国第一编写的高考复习册想来一定是不同凡响的,要不是我家的小孙女年纪还小,我都想给她买上几本哩!”   这话一出,负责人自然就明白了领导话里的意思。   也对,这苏秋月同学都这么厉害了,她爸为了高考学生造福印刷、售卖练习册的事情,又怎么能叫做“投机倒把”呢。   其实,大领导之所以能对调查结果上,关于苏有粮这些年来又是去黑市倒腾东西,又是跟服装厂卖衣服,又是跟印刷厂倒腾复习册的事情会采取“既往不咎,轻轻放下”的态度,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苏秋月。   实际上,对于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并不像是一个成语的定义那样分明,主要还是要根据个人的情况以及所做出来的行为来进行判定。   在苏有粮这件事情上,看似他是在靠投机倒把发家挣钱,但实际上也正是因为有他这样做,苏秋月才能够走出农村,走出县城,走出省城,一直走到首都,走到属于她人生大舞台的中央。   而且,资料上面写得很清楚,苏有粮和田凤娟从始至终都是支持孩子学习,并一直都在为之做努力。同样的,苏秋月这些年来能够愿意展现才华与天赋,愿意继续努力读书,也是为了让她爸妈的付出没有白费。   “这才是华国式家庭应该有的模式。”大领导敲了敲手里资料最后附上的一家三口的照片,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这重男轻女思想是要不得的,不管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应该拥有念书的机会。”   大领导望向窗外:“对于推动教育发展的事情,我们任重而道远。”   ……   很快,在苏秋月将自己的研究向上汇报后的一周,关于“高温合金材料生产工艺技术与产品质量控制,以及生产制造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难点突破”这一研究专项就得到了众多专家的认同,以及大领导亲口发话的批准,成立了一个全新的研究小组,以尽快将高温合金等材料研究、制造出来,以进行下一步的,对于涡轮发动机的研究。   这让被研究所这边看管了好几天,虽说是包吃包住但也心情有些忐忑的苏秋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光如此,苏秋月借着自己苦心研发了近八个月的研究,也算是鸟枪换大炮,成功从原本实验室里的一个总被排除在研究核心以外的小小助手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由众多科研大佬加入的实验小组里备受重视的一员。   首都,四合院,苏秋月家中。   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在苏秋月一周前从实验室打来电话说要在那里待上几天,接受调查的消息以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连隔壁家搬进了新邻居的事情都没有在意,只一心等待着苏秋月的消息。   而在终于又一次接到闺女的电话,说一会儿就能回家的通知以后,三个人是都顾不得别的,全都像是停电以后终于重新通电的电视机一样,忙里忙外地开始准备迎接苏秋月回家,顺便再好好问问头一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七,你之前不是说学校里有个一直嫉妒秋月,还不断跟学校同学之间散播谣言的人躲在暗处嘛,那你说这回秋月被扣在实验室里接受调查的事儿,会不会是这个人捣的鬼啊?”趁着苏有粮去国营饭店买吃食的时候,田凤娟小声问了一句林七,生怕被苏有粮知道,担心以他那个疼闺女的暴脾气再去学校闹事儿,影响到苏秋月。   “应该不会是他。”林七安抚道,“婶儿你别担心,秋月这事儿咱们不是也跟沈教授打听过吗,他虽然没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听沈教授话里的意思不像是坏事倒像是好事。再说了,月儿等会儿就该回来了,等她回来了,咱们就能知道了。”   田凤娟想想也是:“的确,沈教授之前话里的意思倒是高兴多于担心……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大学校园里面竟然也会有这种勾心斗角,故意陷害别人的人在。”   对于这话,林七没有多解释,只说道:“不管在哪儿,也还是好人多,但也都避免不了的会有坏人,和所处的环境没啥关系。”   是的,早在几个月前,苏秋月听朱媛说完了这个传闻以后,她就已经知道传闻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同时,她也意识到,这是有人在针对自己。   只是当时所处的情况,是敌人在暗苏秋月在明,故此苏秋月选择了装傻充愣,没有因为被针对的愤怒而直接对号入座,反而是私下里联系了林七。   之后,林七便开始了暗地调查,并顺藤摸瓜,将单彬给摸了出来。而跟着一起被“摸”出来的,还有单彬的大伯,也就是同苏秋月一样在实验室里研究的单研究员。   在由林七搞清楚来龙去脉,并告知了苏秋月这个事情以后,两个人一直引而不发的目的,就是想要将单彬这种小人一击即中,但不管是林七还是苏秋月是谁都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腾出手对付单彬的时候,苏秋月就会因为高温合金的研究技术先被看管保护了起来。   田凤娟点头:“你说得对,哪里都有好人也哪里都坏人……”   “媳妇儿,你这又说啥好人坏人都先别管了,咱闺女回来了!”苏有粮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身后还站着已经一礼拜没回家的苏秋月。   苏秋月都回来了,这个话题自然是戛然而止,谁也都没继续说,睡也都没追问。   一家人是热热闹闹地进了屋,打算边吃边聊。   餐桌上。   才刚夹了两口菜吃的苏有粮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被苏秋月放出来的大雷给炸得是目瞪口呆。   苏有粮震惊道:“闺女,你说你现在已经是国家科研院的科研员?每个月还都能领两百块钱工资?!”   苏秋月点头:“准确来说,我现在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是110左右,但加上每个月的补贴、奖金、加班费……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不到两百块钱。”   “可闺女你上周还从实验室给妈办公室打电话说实验室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你们这些工作人员都要暂时留在那里接受调查的吗,怎么这才过去一周,你这就从等待调查人员变成了研究员,还领工资了?”   “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但又比较简单……”苏秋月整理了一下词汇,解释道,“总得来说,就是我高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发明,得到了大领导的青睐,觉得我是真正的天才,一个能够为国家做贡献的人才,于是就在调查我家世清白以后,就决定让我加入研究所了。”   “惊天动地的发明?”   “大领导的青睐?!”   苏有粮和田凤娟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问道:“闺女,咱家可是十八辈贫农,可不兴说大话啊……”   “我说啥大话了?”   “就你刚说的大领导……”   苏秋月:“大领导就是大领导,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位,他可是亲口表扬了我呢!”   苏有粮:“!!!”   田凤娟:“!!!”   大、大领导……是真的大领导?!   两口子这下子是真的有点晕乎了。   ……   等到苏有粮和田凤娟彻底相信苏秋月所说的话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在这一天,苏有粮在耗费了半年的时间以后,是终于将自己在省城建立起的“银河”招牌,以及印刷相关的机器、设备都运到首都郊区一个由他临时租赁的小作坊里了。   而就在苏有粮思索着自己该怎么把握住改革开放的机会,争取在首都开拓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将“银河”的品牌推广到全国各地的时候,在他意识到自己目前所面临的最大障碍是形势不允许雇佣太多人,只许个人卖点小零碎,而不需“拉帮结派”搞个人、私营买卖问题的时候,首都的工商部门却先主动找到了他。   对方的态度很明白,说来说去就是苏有粮作为苏秋月这位科研人员,可以享受到属于家属的福利待遇。而考虑到他的情况,政府这边可以允许他自由买卖,但绝对不能做出为谋暴利而打乱市场的行为。   工商局工作人员:“……当然了,对于像是苏同志你这样积极相应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同志,我们政府部门也会给予你一些帮助政策,你如果在创业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我们。”   “……我,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我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我们全家都积极相应!”苏有粮有些说不清楚话,懵得恨不得跟倒豆子似的,将自己这快四十年的情况都说清楚。   在苏有粮全程都宛如云里雾里一般的对话中,工商局工作人员要了他一个地址,说等三到五个工作日以后,会将允许自主经营的经营执照寄给他,说有了这个以后就能正式营业,把事情交代清楚,离开以后,苏有粮才如遭雷劈一般,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苏有粮:“乖乖哦,我闺女说得竟然是真的?!我们小苏家的祖坟是真的要冒青烟了!”   苏秋月:阿嚏——是谁在背后念叨我?   专家们:天才宝贝疙瘩怎么打喷嚏?医务人员!!   警卫员:今天小苏同志打了两个喷嚏,务必仔细,切勿生病。 第122章   苏有粮那边遇到的那件因为自己而可以让祖坟冒青烟的事情苏秋月还不知道, 毕竟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正式加入了研究小组,开始了自己真正走向成为被更多人知道名字的科学家的研究之路。   太过忙碌的工作, 再加上苏秋月曾提前说过在自己进入研究小组以后必然是得全力以赴情况的原因,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知道闺女是给国家办事以后, 没了之前的忐忑, 也觉得国家肯定不会亏待了她, 自然就是放下了心。而林七那边则是在苏秋月突然加快了人生发展速度以后,自觉自己有些太过落后, 便在同苏秋月说好自己也会努力, 争取在今年也能够申请提前毕业的约定以后,便也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中, 看样子是铆足了劲儿,好能够追赶上苏秋月的脚步。   尽管他们俩人因为这些年青梅竹马在一起相处着, 没太多像学校里同学搞对象时那样的激情澎湃与羞涩懵懂,看起来有点“老夫老妻”的状态,似的这种情况放在这俩人的年纪上来看, 的确是有点奇奇怪怪。但有一句话说得好, 那就是“酒越醇越好喝, 人越处越融洽”,这句话放在苏秋月和林七身上就是最恰当的。   如今,两个人之间有青梅竹马, 互相倾慕的感情, 有各自对未来发展的坚持和对彼此的包容,也有想要一直走下去的共识,可谓真是“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也因为苏秋月同苏有粮、田凤娟两个人, 以及和林七之间的默契,她才可以如此放手大胆,也毫无顾虑地投身于研究事业中。   对于家中最近所发生的事情,苏秋月可以说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对于研究,她却是有一肚子的想法,和等待操作的工作。   ……   苏秋月的研究进行得很顺利,起码就她个人而言,团体合作是比自己从前跟系统空间里头“孤军奋战”要好太多太多,尤其是在效率上面。   像是从前不管是76杀虫剂,还是高效化肥、高温反应炉啥的这些制作,苏秋月都需要从原理技术开始学习,通过大量的阅读来奠定相关知识的基础以后,再通过融会贯通,从中提取自己需要的内容后,把书本上的知识变成自己的,一点点像是做木工一样,将核心确定后,一点点雕琢出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像是此刻,在共事了半个多月以后,苏秋月正在同身边十几位已经相处得十分融洽,性格也都极为平易近人的专家们进行着友好却又不失激烈的讨论。   而他们讨论的内容,却并不是关于高温合金的制造,因为这项成果已经在苏秋月详细的研究报告中被成功拿下,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所以,他们说的不是材料,而是用材料组成的东西,也就是我涡轮发动机。   更准确地说,苏秋月所提出来的讨论主题,是涡轮发动机中的涡扇发动机。   “高温合金这类的材料最实用的就是航空航天装备,也就是涡轮发动机上面。我觉得,在涡轮发动机的分类中,适用性最广的就是涡扇发动机。它可以适用于喷气式客机、轰炸机、预警机、运输机还有很多种机型。既能提高涡轮前温度,不增加排气速,还是效率高、耗油低,能够增加飞行航程……[1]”   苏秋月这样说,是打算有深入浅徐徐将自己研究出的发动机设想和部分原理同众多专家们一起探讨,以能够借助这些拥有深厚知识基础,吓出国留学经历,且多年研究制造经验的专家、学者们帮自己查漏补缺,一起奋斗将这一款发动机研究出来。   而关于涡轮风扇发动机的技术,苏秋月是早在研究高温合金等适用于航空航天制造材料的时候,就同步进行了了解、学习,对于涡扇发动机的研究,苏秋月不敢说是自己已经完全掌握,却也自信自己可以在华国现阶段的研究基础上,研究出更先进的发动机出来。   但苏秋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原本以为自己一旦提出来这个想法,必然会得到众人的肯定与认同。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在她才刚刚提出了一个设想,还没有进一步将自己摸索出来的全部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这个设想就已经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不赞同,甚至是反对……   在听苏秋月简单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以后,实验室里一直都对苏秋月这个在他们这群加起来都有几百岁的老家伙之中的小姑娘照顾有加的老专家们却都不约而同地皱着眉头,用极为复杂又带着几分欣慰的目光看向了苏秋月。   苏秋月:???   看出她眼底疑惑的机械专业老专家整理了一下想法与措辞,好尽可能保证自己说话间的轻重,不至于打击到苏秋月这位年轻小同志“脆弱”的内心。   想了一会儿,老专家开口说道:“小苏同志你有心了,但你还是太年轻了,还不知道这路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就跟上楼梯似的,腿长气盛不代表就能一步走三四五个台阶,都是得一个一个来才最稳当。”   话音刚落,苏秋月是更懵了,跟几个专家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负责统筹数据的专家也跟着用劝道的语气说道:“小苏同志,我们知道你的天赋和才华,但是关于反涡轮风扇发动机的研究制造,我们并不需要创新,因为早在几年前,国家就已经购买了E国Spey发动机的专利,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头些日子你不还和我们一起了解过这款发动机的数据和相关技术吗?所以,就目前而言,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将这一款发动机的学习、研究以及制造、生产研究透彻,稳步前进。我想等再过几年的时间我们国家就可以吃透这项技术,实现国产化也是指日可待啊!”   听完这话,苏秋月可算是明白这几位老专家话里的意思了。   ——闹了半天,他们这是觉得自己是太过急于求成,觉得她这样有点不踏实了啊!   这个认知让苏秋月忍不住深呼吸了几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9527探头探脑地问道:“宿主你是在生气吗?那种因为不被相信而产生的委屈、愤怒、难过混合在一起的情绪。”   “……没,我没有在生气。”   “那宿主你为什么要深呼吸?”   “那是因为……”   “?”   苏秋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我要开始‘舌战群儒’了。”   9527:“?!!”   紧急情况!宿主她要发大招了!!   ……   舌战群儒,意思是指同很多人辩论,并驳倒对方。这个成语出自《三国演义》[2]   这个词很好理解,用在苏秋月身上就更好理解了。   ——那就是她要同实验室里的这些老专家们进行辩论,以证明自己提出来的,关于涡轮风扇发动机的事情,并不是好高骛远,而是胸有成竹。   “Spey发动机,是E国于六十年代中期研制出来的涡扇发动机。具体数值为,长5025毫米,直径1093毫米,重1850千克,最大推力54.5千牛,加力推力91.1千牛,推重比5.05,最大军用耗油率0.0684千克/牛·小时,最大加力耗油率0.2千克/牛·小时,涵道比0.62,具有推力大、耗油低、可维护性好、使用寿命长的特点。[3]”苏秋月口齿清晰地将不久前自己在发动机相关报告上面看到的数据完整无误地说了出来。   “小苏同志你这是……”几位老专家虽惊讶于对方竟然能把半个多月前看到的数据完整复述出来,但更多的还是疑惑苏秋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秋月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而是拿起被随意放在桌上的粉笔,走到他们平时共同讨论时会用到的黑板前面,开始画起了图纸,写起了数据。   “涡轮风扇发动机的组成部件分别是,单转子、风扇、压气机、燃烧室与涡轮、喷管与加力。”苏秋月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设想用粉笔写在了黑板上面,“Spey发动机固然优秀,但受如今国际科研进度的影响,它仍属于常规意义上的技术,而无法在性能上面有所突破。所以我的想法是,以我们华国已经购买到手的,关于Spey发动机专利研究数据与技术为基础,从这些组成部件上面来突破现在国内外对于发动机技术的固有思想。”   “比如,我们可以尝试将单转子结构变成双转子,甚至是三转子。尽管单转子的发动机结构简单,经济性好,但它也有着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它在工作时会出现发动机的喘振,这在正常飞行的过程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也是极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们可以尝试双转子,或者是三转子,也就是在二转子发动机上面再加一层风扇……说到风扇的结构,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研究制作出更高的转数、高大的机械强度、更长的叶片、更轻的重量的风扇以获得更大的强度以减少振动和外来物打击的损害……[4]”   “还有关于压气机的结构和工作原理,我们也可以尝试由离心式压气机和轴流式压气机这两种构成的组合式压气机,包括燃烧室的制造工艺,我们也应该使用在体积、重量、燃油油路设计等方面上更具优势的环形燃烧室……[5]”   苏秋月边说着,边将这一连串的设想跃然于自己拿着粉笔的指尖,化作了一笔笔填满黑板的字迹。   而在她背后,是已然目瞪口呆,却又不忘用狂热的目光看着黑板的专家们。只见他们如饥似渴般地紧跟着苏秋月笔下的内容开始了各自擅长领域的分工计算与验证。   就这样,苏秋月写了快一个小时,这群老专家们也跟着一起围观、计算了一个小时。一直到苏秋月写得手酸,站得腰酸背痛腿发僵,迫不得已停下了手里继续书写的动作的时候,这群平均年龄都超过五十岁的老专家们却还意犹未尽地等着苏秋月继续往下写。   专家们:期待.jpg   苏秋月:放过我.GIF   ……   就在苏秋月写得手抽筋,说得嘴干皮,不愿意再往下写而被迫同翘首以盼,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写下去的老专家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群穿着迷彩防护服,手里拿着木仓,看起来好像是军人同志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实验室屋里。   “我们是国×部的xx人员,我是负责人xx队长,请问哪位是苏秋月同志?我们部门刚刚收到举报,说你涉嫌保密信息外泄,身份存疑,怀疑你是被策反的特务间谍,现在请你跟我们立刻走一趟!”说话间,这群人就将实验室团团包围,举着手里的木仓对着苏秋月众人不说,还准备将实验室里的所有物品都收缴起来,也包括被苏秋月写满的黑板报。   苏秋月:“???”   专家们:“!!!”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没等苏秋月反应过来,跟对方解释自己的身份是清白的时候,她身边这群老专家们就以不符合他们年龄的身手冲到了那个啥队长的面前,十分激动地咆哮道:“你们是国×部的人?那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国0部直属的研究所,我们包括你们说是间谍的苏秋月同志都是绝对政审合格,身世清白的研究员?这里是你们说来就能来,说抓人就抓人,说拿东西就拿东西的地方吗!”   队长:“……”   说归说,骂归骂,碰瓷这事儿我可怕!   实际上,老专家们在看到这群人动手碰他们的研究报告和操作台上面仪器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光张嘴谴责不动手冒险。但看着有两个年轻人要过来搬动黑板报的时候,这群加起来得有几百岁,在各自领域都是响当当人物,有着极大成就的专家教授们是真的急了。   十几个小老头全都是一副“你不动我不动”“动我可以动黑板不行”“人在黑板在”的样子,团团将黑板围住,怒道:“你们有证明身份的证件吗?有批准的搜捕令吗?有证明苏秋月同志是间谍的证据吗!”   专家们声嘶力竭道:“你们谁见过被策反的特务会竭心尽力,巴心巴肝,没日没夜地给咱们国家做研究,搞创收?!这黑板上面是珍贵资料,你们不光不能动,不能看,不能拿走,还要跟着一起保护这些资料不外泄。一旦外泄,让这些资料被真正的特务间谍窃取,你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这一番话,让原本“磨刀霍霍”向黑板走来的小队队员们默默收回了自己探出去的脚,手里的木仓也没再对着人,转而将视线看向了带他们过来出外勤,说是要抓特务干一票大的的队长。   队长:“……”   别看我,别结果。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苏秋月站了出来。   只见她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清白不怕被调查的样子看向众人,用不可冒犯的声音,与极为严肃的表情对众人说道:“如果你们有已经得到证实我被策反的证据就请拿出来,我相信就算是死刑犯在被判刑以前也能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但同样的,如果你们没有证据,只凭一张嘴和一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证人就像要给我定罪,就拿着木仓来属于国0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对我,对我们这群由大领导亲自指派负责机密技术研究的人进行威胁恐吓,和你们刚刚所表现出了想要窥探实验室机密内容的行为,我反而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又是不是想要借机窃取机密文件的特务间谍!”   苏秋月的这一番话是彻底将众人给震慑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继续行动,甚至萌生了退意。尽管,他们是真的在执行上级领导的安排,过来带被举报说是被策反的苏秋月同志回去进行询问调查。   可问题是……   眼前这个看着年纪挺小的,说话却没半点心虚,反而比他们气焰还高,还被这么多老专家保护的小姑娘,真的会是特务吗?   双方再一次陷入到了僵持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批隶属于国家保卫部门的,真正的军人警卫员也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实验室现场,场面也瞬间从双方僵持不下的状态,变成了拥有着扑朔迷离关系,也不知道各自真实目的的三方对峙……   苏秋月:这不会是也过来抓我的吧?   专家们:誓死保卫苏秋月同志!!! 第123章   研究所本身是配有安保人员的, 只是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实验室与内部资料的不外泄,对于如今人都在首都,又是在国家直属研究所, 而没有随身带着警卫员的这群专家们,是任谁也想不到他们还会有被同为一个体系内, 只是分工不同的国×部的人拿木仓对着脑袋的时候。   这感觉就像是一心想要在自己的国家大显身手, 成就一番事业, 同时也报效祖国的苏秋月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打”成对方口中分分钟就要蹲大牢的“叛徒”一样。   “我觉得他们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说抓人就抓人, 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苏秋月在同对方僵持的过程中, 紧张得一个劲儿地和系统说话,“但是9527你说,他们连研究所都敢闯进来, 等回头会不会给我上老虎凳、辣椒水,对我严刑逼供啊?”   同样紧张得不得了, 已经在试图制定逃跑计划的9527表示:“本系统不清楚宿主会不会被上老虎凳、辣椒水,但本系统想的是,如果宿主你不能证明清白的话, 受牵连的不光是本系统, 还有有粮同志、凤娟同志、林七同志, 甚至是这群老教授,以及周教授、沈教授等人也都逃不了干系。”   “凭什么!”苏秋月又怒又慌地说道,“我清者自清, 他们总不能光靠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证人, 就都不掉查一下,直接给人定罪?!”   9527冷哼一声,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最近本系统正在看你们华国文学历史上的四大名著中的《三国演义》, 从中学习到了很多我从前没有接触也不了解的知识。”   “???”苏秋月一脸茫然。   “这是借刀杀人。”面对苏秋月的怀疑,9527缓缓说道,“宿主你如今所遭遇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动了别人的糕点,让对方对你的才华产生了危机感,故此才会有这样一个举报者的出现,导致如今这群人拿着木仓要带你归案,说你是被策反间谍的情况发生。”   苏秋月怒道:“!那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整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办?解释也肯定没有用啊。还有,我的事情跟我爸妈他们,还有这些教授专家们有什么关系?四0帮不都已经被粉碎了嘛,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没有任何证据就贸然抓人的情况出现?难不成,是要我去牛棚研究发动机!”   9527安抚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在没有证据,或者说这些人还没有制造出证据的情况下,宿主你和跟你关系亲密的人最多就是被他们暂时控制起来,所以现在的解释是很关键的,是要先证明你的问心无愧,说了总比不说强。所以本系统友情提示:请宿主不要觉得现在的僵持是好消息,还是尽快想办法证明自己,并在未来努力提升自己在国家的地位,杜绝这样情况的再次出现。”   听完9527给出的解决现状的办法,苏秋月虽心里头气恼,但也知道如今自己是真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憋着一口气低下了自己总是昂扬的头,准备将身边还在同这群人对峙的专家们劝回来,大不了,她就跟他们走一趟,又如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门外却传来了十分整齐的脚步声。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门外朝这边走过来的人只比如今正在实验室屋里头的国×部的人多,而不会少于他们。   国×部的小队长听到了这个声音以后,反应迅速地打开实验室的大门,想要一探究竟。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头的木仓还对着地面没来得及举起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实验室门口。   ……   最后到来的这批人既不属于国×部,也不属于国0部,而是直属于国家保卫部门的警卫员,大多都是正在服役或是退役转业到这个部门继续为国效力的在编军人。   打头进入实验室的人,是一个穿着一身便装的青壮年男人。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身上看着似乎是没带什么武器,但腰后那里却鼓出来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却莫名就让人觉得他要比国×部这群穿着迷彩服,手里还拿着木仓的人厉害更多。   而在这个青壮年男人身后,如他一般“平平无奇”的同志还有好几十号。   他们的进入,让原本就有些狭窄的实验室一下子就变得更逼仄了起来,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   但为首的男人对此视而不见,也没有自我介绍,只亮明了自己的证件,同屋子里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沉声开口问道:“刚刚是你们之中的谁打来国安局电话求救,说这里有人非法入侵国家研究所,并想要强行带走科研人员和机密资料的?”   国安部?   这不是国家成立的,不属于任何部门,负责国家安全保卫工作的地方吗?   他们这些属于国安部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一个个的疑问,和对面这人话里的意思,让众人不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中都充满了茫然。   这时,国×部的队长迅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要是不赶紧开口说话,把过来这趟的原因和目的说清楚的话,他们这群级别、身份都不能和国安部的人相提并论的保卫人员不就成了“非法入侵者”了吗!   然而,相比较在场这群靠脑子吃饭的专家们,这位小队长的反应能力还是差了点。   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专家们早就已经先他一步,对这位国安局的同志喊道:“是我们打的求救电话!”   小队长:“???”   不是,还带抢话说台词的?!   但事实上,这群老专家们还真是没说瞎说,因为早在这群隶属于国×部的人冲进来,想要将苏秋月和实验室里的东西强行带走的时候,十几个老专家中一个身形较为弱小,看上去有些不起眼,也的确没有引起众人关注的小老头就趁机蹲进了实验室操作台下面,并借着其他几个人的掩护,拨通了直系领导办公室电话,趁着众人正在互相打嘴仗,屋子里乱糟糟的时候,将现场所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对方听,请求了紧急援助。   故此,在说完电话是自己打的以后,这群老专家们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一致对外地抬起手臂,伸出手指着对面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小队长,义正言辞地说道:“就是他,是他们!这群人在刚刚自称是国×部的人,强行闯入了我们的实验室,想要带走我们这群科研人员中年纪最小,可却是大领导亲口同意加入研究所的天才科研院同志,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经过调查就要带走她,说她是间谍!”   小队长:“……”   不讲武德的不光是年轻人,还有老大爷!   于是,这群不管是国×部的人,还是国0部的人,还是实验室里的资料和那块被这群老专家死死抱住不放的黑板报,最后是全都被国安局的人给控制起来,带回了局里去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苏秋月实在担心自己爸妈和林七、周教授他们,一边积极配合坐上了车子,一边还不忘同坐在前排座上的国安局的人说道:“这位叔叔,我真的不是间谍,你们可以调查我的资料,连大领导都知道我的,我研究过很多东西,像是76杀虫剂、化肥一厂正准备全国推广的高效化肥9527这些都是我研究出来的,我从前还因为这些遇到过想要窃取资料的间谍呢,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是被策反的特务呢,我们家可是十八辈贫农出身的!”   今年才26岁的国安局“叔叔”:“……”   喊着叔叔想要套近乎的苏秋月:“叔你别不说话啊,那有一句话说得好啊,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叔我就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啊!我爸妈还有我对象,我身边认识的老师他们也都是绝对的好人,你们可不能把他们也抓了啊!”   “……我们没有抓人。”   “可那群国×部的人会抓啊!”   “……我们会派人去证实这件事,如果他们真的抓了人的话,我们也会在调查确定对方没有问题以后,把他们放了。”对方见苏秋月担忧的神情没有作假,便也没有吝啬,给了对方一个保证。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在得到对方肯定回答以后,苏秋月这颗心才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多少是踏实了下来。   而就在苏秋月同研究所的各位专家,以及同样被看管起来的国×部的人被要求去到国安局接受调查的时候,正在郊区厂子里搞装修布置的苏有粮、在单位里忙妇联工作的田凤娟、在学校暑假也开放一部分的图书馆里奋笔疾书的林七、以及在实验室里的周教授,和在家中的沈教授,却都被国×部其他几个小分队的成员强行带走了……   苏有粮:谢邀,人在厂里,锅从天降,我跟我媳妇儿,我未来女婿,我闺女的两个老师我就宛如提前演练婚宴现场一样,重聚在了国家部门的小房间里,一起被请喝茶了。   田凤娟:非法拘禁罪是要付出啥代价来着?   一直到了国×部,在这几个被强行带过来的,都是和苏秋月有关系的人知道了自己被带过来的原因以后,苏有粮、田凤娟两口子先是和林七对了个眼神,后又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番满脸苦大仇深,但目光却坚定无比的周教授和沈教授以后,苏有粮和田凤娟心里原本在听说苏秋月被人举报说是间谍以后而忐忑的感受,也跟着踏实了不少。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甭管是国家啥啥部门,这群人要真是有证据的话,那就不是带他们这帮子人来这里,而是直接“请”他们几个去牢房里面吃窝头了。   所以苏有粮和田凤娟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甭管对方说啥问啥,他们都不能自乱阵脚,一定得做到“打死也不说”的境界,咋说咋问也不能让自家才刚刚有点成性的闺女就这样被莫须有的罪名给打成特务!   在这样的信念下,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在面对强撑着一脸严肃,但架不住形象不怎么靠谱的领导的问话时,是全都表现出了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说啥问啥都是不知道的样子,直给一旁旁听了半天,一心想要借扳道苏秋月和她家人、老师,好能让自己儿子上位,顺便也能帮单大伯成为实验室一把手的单父单母给气得够呛。   不光如此,但凡国×部这边问话的人语气强硬一点点,田凤娟就会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哭得眼眶子发红,却一点眼泪都没有,一个劲儿地干揉。而向来不吃亏的苏有粮更是死皮赖脸,只要对方一问到敏感话题,他一个大老爷们是半点不显寒碜的开口就说害怕,然后捂着胸口就往后仰,一副“我身子骨不好,你们可别吓唬我”的样子,也是个滚刀肉。   两口子如此不要脸的做派,是真真给在场的人,包括单父单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面对这样的“滚刀肉”,他们可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而比这还可气的,是被分开问话的林七和周教授、沈教授几个人的反应。   这几个人倒是没有这两口子唱念做打的本事。可这个林七明明是个地主家的狗崽子,却张口闭口要见领导,要向上抗议,说他们是一群“以政治背景取人”的文0余孽,而另外两个真正曾受到过迫害,对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的教授则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比谁都难对付。   “现在怎么办?他们谁也不愿意开口承认苏秋月是个间谍的事儿,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拿什么邀功,靠什么升职啊!”国×部的那位领导为敲不开这几个人的嘴,无法证实苏秋月是间谍,担心打他们这趟鸡飞蛋打,无法为抓到特务立功是急得团团转。   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安局的人来了。   领导以为国安局的人是过来赞许自己的,包括被国安局要求带走的苏有粮等人也以为他们是被这群人蒙蔽了的,但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国安局的人对苏有粮众人是礼貌尊重有加,对领导和单父单母却是横眉冷对,反倒是直接给他们铐上了。   领导:“???”   单父单母:“???”   苏有粮众人:“???”   几个人被押上车的样子和苏有粮几个都被请上车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更令单父单母吃惊后悔的,则是已经坐在车上被铐住的单彬和单大伯。   单父单母和单彬、单大伯四个人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震惊,却又在目光触及到彼此被铐住的双手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躲避开来。   ——这是多么令人羞愧的一幕啊。   实际上,关于苏秋月是否是被策反间谍的这件事情,其实是很好证明的。   因为事情已经被扩大到由国安局介入调查的地步,自然而然也被各级领导所得之,而几乎所有在大领导那里能叫上号的人都知道,苏秋月是如今国家大力培养的人才,是被大领导所给予厚望的人,早在她加入研究所工作的时候,关于她的身家背景就已经在大领导那里过了明面,是绝对清白,也绝对不可能被策反的人物。   当然,这些是除了国×部那个曾经在革委会任职的蠢货以外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他也做不出这样被煽风点火几句,就敢调动人马闯入国家研究所,想要强行逮捕苏秋月的事情来。   所以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各级领导是全都闻风而来,一边是想要看这个从前在革委会就因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没有被清除,明升暗降成了国×部负责警卫人员小领导的蠢货的笑话,一边也是得赶紧过去证明苏秋月同志的清白,顺百看一看能得到大领导赞许,被这么多富有名望老专家们护着的小同志究竟特别在哪里。   而在多方介入并提供帮助之后,国安局的调查效率也是杠杠的,直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一清二楚。   ——举报人是单彬,却又不止是单彬。   因为能够成功说服、调动国×部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领导,发起对这群人进行抓捕行动,从根本上让国×部的领导相信苏秋月就是特务间谍身份的人,连同苏秋月的家人以及周教授等人也都一起吃挂落的人,还有单彬那一对在国×部工作的单父单母,以及在周教授所属实验室里当二把手的单大伯。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嫉妒。   审讯室里,单彬垂着头,将一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这一次想方设法陷害苏秋月是间谍的过程,也包括在暑假之前他曾经长达近一年对苏秋月造谣,想以此污蔑、抹黑她形象的事情:“她太优秀了,将我的光芒全部遮挡住了,让我失去了可以被万众瞩目的机会。我不甘心,却又没办法超越她。没办法,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说这话时,单彬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惭愧,仅有的后悔也是他觉得自己在计划的准备中,筹划得还是不够完善,不够充分,低估了苏秋月的能量。不然的话,他相信自己是一定可以借此将苏秋月这个挡在自己成名路上的“绊脚石”彻底踢飞。   就在众人都在为了始作俑者竟然是单彬,帮凶是他的家人,这样做的原因竟然是出于对苏秋月的嫉妒而感到震惊的时候,作为这次乌龙事件的苏秋月却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的情绪。   因为……   “我一猜就觉得是他搞的鬼。”苏秋月“马后炮”地说道,“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发现是他在背后给我造谣了,只是当时没腾出手去整治他。但万万没想到啊,还没等我出手呢,他自己就给自己整进去了。”   听到苏秋月说这话时,除了知道这事儿的田凤娟和林七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其他人都忍不住惊道:“(这瘪犊子)单同学竟然早在学校的事情就做出过这种事情?!”   当然了,在这里必须要强调一件事。   那就是瘪犊子这个词是苏有粮说的。   于是,在这边苏有粮骂着“兔崽子”“羊羔子”“王八犊子”骂得十分起劲儿,一旁的周教授和沈教授两个人也同样义愤填膺说着“有辱斯文”“狼心狗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内容跟着一起指责单彬的时候,在他们并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是只有苏秋月能听到的,来自系统的声音。   9527总结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苏秋月点头:“祝他在牢房里面好好吃窝头吧。”   ……   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承担后果。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单彬至此至少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的时光是必然要在暗无天日里的牢房中度过了。   而这其中,还包括他的父母和他的大伯,和他全家经营多年的声誉。   这些都因为单彬的嫉妒生恨而同他一起被丢进了人人鄙夷的监牢里。   “……单彬他们几个人过些日子就要移交法院了,听说最少也要在里面被关十年……”   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苏秋月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便继续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了。   是的,是她的研究。   在同国安局那里解决好了自己险些被“屈打成招”为间谍的事情,证明了自己清白的同时,已经见证了苏秋月在这一块平平无奇小黑板上面所书写的,绝对可以改变华国科技发展,开启国际上关于发动机研究先河的老专家们是马不停蹄地,拉着苏秋月就回去了研究所的实验室。   十多个单拎出来都是在华国科研界响当当的人物为了这个摄像,是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针对苏秋月对于涡轮风扇发动机所提出来的想法,以及她已经摸索出来的部分原理进行了小半个月的研究。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具有极大的创造性、发展性、先驱性、以及极大的可行性。   “如果我们能够研制成功,那么各方面的数据一定能够和Spey发动机并驾齐驱,甚至是超越它!”花白头发的老专家是发动机方面最资深的学者,在国家购买Spey发动机专利以后,他是全程跟着学习、研究的专家之一,对于发动机可以说是再精通不过。   也因为这个,在他如此笃定的说出了这一番话以后,在场其他的人,包括研究部门的管理层也都是激动得不得了。   而在这其中,要说表现得最冷静的,那当是苏秋月本人了。   因为她不光冷静,她还擅长泼冷水。   在众人激动的情绪稍稍沉淀以后,苏秋月一边画着手里的图纸,一边平静地说道:“制造技术不达标,并驾齐驱和超越这种说法都很难实现,除非……”   从苏秋月开口的同时,实验室现场就已经安静了下来。   因为在这半个多月,这个由全国最顶尖科研人员组成的试验班底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都可以当他们这群老家伙孙女辈的小姑娘是有多厉害。   所以在苏秋月开口以后,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冷水破得太过绝情,也没有人觉得她说话太过直接。反而全都沉默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苏秋月也没觉得不对。   毕竟,在这半个月的共事中,她已经习惯了这群老顽童似的专家、教授们对科学永远保持好奇与纯真的性格,也从第一次被这样盯着的浑身炸毛不自在状态,变成了如今稳如老狗习惯成自然的样子。   因为,面对大伙儿期待的目光,苏秋月先是假意咳嗽了两声以后,才将自己这几天趁着他们兴奋的时间,躲在一旁画出来的图纸展示了出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除非,我们从头开始。在不借助任何国外已有的经验,也不将基础建立在Spey发动机上,更不采取进出口国外材料、器械的前提下——完全独立地,制造出一款独属于我们华国的发动机!”   这是在未来被铭记在华国历史上的一天。   也是不管教材书多少次再版、出新都没有被删减的一篇课文。   配图,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用她明亮的双眼同对面十几位花白了头发的老同志们,一起看着她手中,这一份被保存在博物馆的手绘图稿。   图稿上面,是华国第一款发动机“红星”的分解绘图。   也是将会震惊全世界,一直到未来几十年都仍远远领先国外技术的惊世之作。   尽管在现在它还只是一张没被实现的图纸。   但别忘了,将梦想照进现实这件事,可是苏秋月最拿手的。   此刻,面对众人因为自己所说的大胆言论而惊讶得快要掉下巴的样子,与他们不自信的神情,苏秋月没有同他们说什么一定会成功的大话,也没有说泄气的话。   她只是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沉着又自信的笑容。   ——这是一个极灿烂极灿烂的笑容,是充满了对未来憧憬与希望的笑容。   在大伙儿不解的目光中,苏秋月缓缓说道:“如果这款发动机能够如我们所预期的那样研制成功的话,我希望将命名权给我。因为,我已经想好了该给这款发动机起一个什么名字——‘红星’”   “是红星闪闪照我心,光芒指引我们前行,永远不会失去希望的红星。也是红星永远照耀华国,照耀华国老百姓的红星。”   苏秋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用她充满希冀的目光望向所有人,望向所有人身后的窗外,望向那一抹蓝,眼神中是满满的雄心壮志,也是满满的对这个国家的爱意。   她说:“如果它研究出来,成为让我们华国的飞机飞上天的关键,那么它就真的能够飞上蓝天,照耀我们的国家,照耀我们所有人!”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目光。   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未来。   不就是从头再来吗?这根本就不难。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想:我们的国家,不也是在硝烟炮声中浴火重生,将一切从头再来,才有了他们现在幸福生活的当下。   他们,又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可以。   ——1979年,红星发动机研究小组,就此,成立。 第124章 【全文完结,感谢阅读】   想要完全独立研究出一款超越时代现有技术的发动机有多难?这个答案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所有人都会说,这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这样难以上青天的“难”,几乎可以从华国如今连一款国产化的发动机都没有, 连花了大笔钱从国外买来的专利也都还不能将其个钻研透彻,实现国产化的发展就能窥见一二。   而在这样的现实因素下, 苏秋月想要将发动机这个在国内几乎是全靠进口才能填补这方面短板的技术从无到有的, 直接“□□”一般, 从“仿制”“试制”这种还处于摸索、尝试的阶段,变成不光是“自主研发”还要“超越创造”的状态简直是惊呆了一群人。   尤其是当这样的想法和这样的计划表, 以及这样的资金申请书出现在科研所和各级领导的办公桌上时, 在领导们看到最后署名上不光是有苏秋月,还有其他众多科研大佬一起联名的时候,浮现在所有人内心的想法就是——太阳真的从西边升起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苏秋月如此的想法根本就是……是天方夜谭、是白日做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是不自量力。   这样统一的不看好的态度让好不容易说服了如今实验小组里这十多位资深科研学者愿意和自己成立研发小组,一起进行发动机自主研发的苏秋月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新的困境中。   ——项目不予成立, 小组无法组建。   无法成立项目,就等于苏秋月在完成了手里的这个项目以后,就没办法再继续同如今研究小组里的人共事, 不能和他们一起完成关于“红星发动机”的研究制造。   一旦研究项目和实验小组都没办法成立, 苏秋月不光是“孤木难成林”, 更是没办法向研究所申请研究资金和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以及所需要的各种材料,更无法通过和研究所合作的军工厂来完成真正的制造环节。   而这个情况, 也是真的让苏秋月愁得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都不免生出了那么一两根白头发。   尽管9527总是一再强调, 这是因为她挑食造成的正常反应,要苏秋月好好重新学生物,尽早改正挑食的坏习惯, 多蔬菜……但不管对方怎么说,苏秋月也还是坚定,自己头上“支棱”出来的这两根白头发绝对是愁出来的,就跟之前林七去港岛回来以后给她带回来的书里,那个一夜白头的瑛姑一样[1]。   当然了,苏秋月觉得自己冒出来的这两根白头发和那个瑛姑还是有点差别的,毕竟她那个是悲伤过度,自己这个却是为钱发愁。   “想法是好的,但成功的可能很渺茫。所里的研究资金也不多,我们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些钱留给更有用,也更有可能实现的项目中。而且,这群专家们也都是来自各个研究所、学校的老同志,行业都需要他们,所以……”研究所的领导朝苏秋月略显歉意地笑了笑,其未尽之言中的含义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打扰了。”在又一次被研究所以委婉的方式驳回了自己的研究项目申请表后,苏秋月也只能尴尬地回以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可明白是明白,苏秋月却不会就此罢休,暂停自己的计划。   回到实验室,苏秋月在同十几位老专家说明了情况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这让大伙儿都有些担心她。   为此,苏秋月只能舒展开了原本紧绷的神情,转而安抚了好一会儿这群可爱的小老头,继续今天的工作。   但等到大伙儿忙完今天的工作,各回各家,只留下苏秋月一个人在实验室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神情却是全然转换成了一副,很是忧郁无奈的样子。   “怎么办,现在这个实验小组最多半个月就会被要求解散了。”苏秋月语气沉重地和9527说着自己顺坦一路却又在这个时候遇到困难而无法前进的情况,“关于这个项目,我已经向上申请好多次了,次次都被驳回,连予以成立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项目资金了……”   察觉到苏秋月此刻务必低落的情绪后,9527也有些发愁,更是不太习惯自家宿主相比较往日意气风发神情迥然不同的样子。   为此,它认真建议道:“宿主或许可以考虑先从系统空间里的实验室进行自主研发工作?系统空间里的材料和设备都不需要花钱的。”   苏秋月摇头,否定了9527的提议:“材料和设备从来不是关键,因为这些我都可以通过学习和研究来创造出来。真正的关键是人才,是研究小组里这些资深的,能够为研究起到实质性作用的老专家们。根据计算,如果是仅凭我一个人进行关于发动机的自主研发,那么哪怕是有系统空间,有你的帮助,我想要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款如今在世界上都没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提前国际科研水平至少四十年的发动机出来,最少也需要七八年,这还是说研究顺利的话。但如果有这群科研大拿们的加入,那么研究时间不敢说减少一半,也一定可以控制在五年以内。”   “所以宿主你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那就是项目我要,项目资金我要,项目小组成员,我也要!”   ……   在苏秋月坚定了自己想要在五年以内完成“红星”发动机制造的目标以后,她便越发体会到了何为“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不等9527再开口再问下去,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只见她坚定着目光,从被摆放在实验室角落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沓纸?然后,她又捡起被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一支钢笔?   系统9527:?这是,什么操作……?   迷茫的9527选择暂时沉默,蹲在小窗口前,打算观察一番苏秋月如此行动是为哪般。   然后,它就看见自家宿主在思索了片刻后,左手压着信纸,右手拿起钢笔地开始动笔了。   她在写什么?   9527伸长了脖子朝着信纸上面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纸上被苏秋月刻意写得比往常字迹要更大一些,也更工整一些的书面内容。   只见上面写道:   [敬爱的……]   [您好……]   ???   看完信纸上的内容,9527震惊地问道:“宿主你这是打算……”   苏秋月轻哼了一声,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打算直接给大领导写信,向他申请研究项目成立的事情。”   “可是他是大领导,是宿主你所在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啊。”   “那又怎么样?”   9527焦急道:“如果人人都能给大领导写信并得到回答的话,那国家大事又该由谁来处理?这样厉害的人物,每天肯定要有很多事情处理,拿到手里的信件也一定都是被筛查过的。宿主你写这封信想法是好的,但前提是你需要保证这封信真的能够寄出去,寄到大领导的手里并被他看到。”   面对系统对自己可能是在做无用功的担忧,苏秋月一边继续写着信,一边开口安抚对方:“9527你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不用担心这封信会不了了之,或者是根本寄不出去了。因为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写完这封信以后,我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一肩挑在自己身上,必然是要去和其他几位老专家们一起联名,到时候先拿着这封信去找研究所的领导,看看他的态度。实在不行的话,我才会真正用到这封信,把它寄到大领导那里的。”   说话间,苏秋月已经将这封信写完。   在信的内容中,她没有选择书写太多煽情、卖惨的内容,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关于这款还只是一个设想,一个概念,一个等待被研究的“红星”发动机的主要功能介绍上面。   从它能够超越世界现有技术的原理,到它绝对国产化的优势,以及对于航空航天的发展与实用性上,苏秋月都做出了详细的介绍,没有半点夸张,而是实事求是地用数据说话,将研究这款发动机的好处以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都做出了说明。   并且,在这封信的最后,苏秋月还十分耿直地写下了一番不讨喜且绝对会引发众议的言论。   ——[……发动机的存在并非是“飞机从属”,因为一款由华国完全自主研发的发动机的价值是要远超过随时都会因为装备体制变化而下马的飞行装备的。它是绝对不能作为附属价值,必须要随着装备的下马而跟着一起被中止的技术,是华国想要发展航空航天技术所必须要重视其价值,并将其从“附属”变成“独立”。想要发展,就要做到技术预先研究,将发动机视为“心脏”一般的存在……]   这一长串的内容完全是苏秋月的肺腑之言,也是她在研究所接触到了更多关于航天航空发展形势与现状以后,所感到忧心忡忡的事情。   因为在各个研究所中关于发动机研究的规定,都是将发动机放在从属于飞机的位置上,而非独立的研究。   一个军工厂在研制一款飞机以后,才会有一个与其合作的研究所去研发一款与这款飞机适用、配套的发动机出来,即“一厂一所一型号”。发动机跟着飞机走,即一旦飞机项目随着装备变化而下马,那么发动机的研究也跟着一起被终止。[2]   但对于这样的“飞机从属”模式,苏秋月并不看好。   所以,借着这一次机会,她也想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借助“红星”的存在,积极将项目成立,并努力在五年之内完成这一项技术的突破,以能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和“红星”所代表的先进技术,好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模式,将“飞机从属”变成“飞发分离”,真正做到独立发展。[3]   而事实证明,做人只要敢想敢做,那么就没什么可不能被实现的。   比如,在苏秋月再一次被研究所的领导婉拒了项目成立的申请,让她决意寄联名信给大领导以后……她真的,收到了来自大领导的回信,以及被亲口承诺的“允许项目成立”“积极研究发展”“国家就是坚实后盾”的回答。   ……   苏秋月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大领导不光收到、看到了自己和老专家们想方设法寄出去的信,给出了同意研究项目申请与资金拨款的回应,还写了回信给他们!   ——[秋月小友亲启:在看到信件内容以后,我感慨良多。为你与众多研究人员同志对于华国科技发展的赤诚之心而感动,也为你信中所写的,对于华国科技,与“红星”发动机所表现出的自信而感到欣喜万分……]   这封信的内容不多,只有一页信纸。   但这却足够让苏秋月和这十几位被肯定的专家们激动,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同时,它的到来也让原本还在忐忑于即将分离的众人是真真地在一起抱头痛哭了一遭。   而在激动痛哭之后,苏秋月也没有忘记他们的使命。   她站在这群优秀的研究人员面前,手里拿着这封由大领导亲笔书写的信件,挥斥方遒地说道:“同志们,大领导在信中说了,他为我们争取到了五年的时间来帮助我们能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搞研究,来实现我们想要自主研发发动机的梦想!所以,在这五年中,我们的研究小组将不归属于任何研究所,能够成为像是我们的‘红星’发动机一样独立的存在,并且在这五年时间里,国家也会积极为我们的研究提供帮助与资金,为我们遮风挡雨!”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秋月高扬着声音继续说道:“这样的信任与帮助,这样的保护与支持,不正是我们每个科研人的追求,是促使我们前进的动力吗!我们绝对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这样的支持,不能辜负国家和领导对我们的期望!也不能让我们自己的梦想落空!”   话音刚落,只听见掌声如雷动一般出现在实验室里。   每个人都激动得涨红了一张脸,用力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内心。   现在是1979年的冬天。   由于实验室里不少设备与材料都会受到温度的影响,对试验结果造成偏差,所以实验室里并没有接通暖气,更没有可以保证屋内温度的煤炉子。也因为这个,在场这群每个月都拿着月薪不低的工资,本应该过得光鲜亮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车接车送,出来进去都还有警卫人员保护的科研人员们却都为了保证设备和材料的质量,而都选择穿着厚厚的用来保暖却不怎么好看的大棉裤不说,为了保证自己在实验操作时的灵活,他们还都得在上身穿着薄褂子。   同时,为了不让自己因为上半身寒冷而被冻得手僵、发抖,他们每个人都还准备了那种吃完罐头以后涮吧刷吧就能当水杯的玻璃罐子用来捂手。   这一冷一热间,不少人的手上都得了冻疮。   包括苏秋月也是,满手都是因为得了冻疮而红肿、流脓的口子。   实验室里很冷。   但因为对未来的期待,对大领导回信的激动,对研究的自信……这些让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热乎乎得像是偎在火炉子边上烤火取暖的旅人一样,有了温暖的归属。   他们激动的,不光是因为项目成立,也不是因为他们有了资金,不用散伙儿,更不是因为他们可以研究出震惊世界,也让自己名流千古的事情。   这股激动,是因为国家的信任,因为他们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国家做出贡献,还因为他们能够以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辜负国家对他们的栽培!   要知道,在场的这不到二十个人几乎每一个都是扎根华国科学至少二十年的老前辈。他们个个都是都拥有留学经验的,是在面对国外给出的优越条件而毫不犹豫回到祖国,是不辞千辛万苦回来的,真正热爱祖国,热爱科学,想要用自己热爱也擅长的能力来帮助同样热爱的祖国变得更美好的人。   ——因为他们爱祖国爱得深沉,所以他们永远义无反顾。   在人们都在激情奋昂地针对这封信里的内容进行着讨论的时候,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苏秋月并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信纸放回信封,又将信封仔细地放进实验室的抽屉里。但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抽屉关上,而是将原本就放在抽屉里的图纸拿了出来。   苏秋月拿着手里的图纸朝众人晃了晃,说道:“在等待大领导回信的这二十天时间里,我已经将关于涡轮风扇发动机工作原理图解画出来了,也就是说从明天我们搬去新的实验室以后,我们就要开始工作。时间就是生命,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分秒必争,以能够在五年以内给国家,给领导,给人民同志们,一份满意的答卷——同志们,我想请你们亲口说,你们觉得咱们可以做到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相视一笑,转而目光炯炯地看向苏秋月,坚定地说道:“可以,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   二月,首都。   在2月29日这一天,国家结束了第十一届五中全会,人们在度过了真正农历上的春节,关注了一波时事政治以后,也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各自的生活与工作。而1980年,也就是这个每隔四年才会有的闰年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在结束了年假,人们日渐忙碌的时候,苏秋月也同样不例外。   ——她也要离开家,准备回去实验室了。   小苏家的四合院。   苏秋月一家三口外加林七这个已经是全家默认,但一直都没有户口本承认的“编外人员”已经在这个不管是七十年代,还是如今已经进入八十年代,甚至在未来也都绝对可以说是“豪宅”的四合院里住了快三年了。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将这间原本还因他们家人口少而显得空旷又陈旧的小院打理成了如今花团锦簇的模样。   背对在院子东墙下葡萄架的苏有粮一边往院子西边开荒出来的一小块地里撒种子,一边同坐在旁边藤竹椅子上看文件的田凤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苏有粮问道:“媳妇儿,你这手里头又是啥新文件啊?不会是又想要让你离开首都,去其他地方当妇联领导的通知文件吧?”   田凤娟摇头:“不是,是关于全国妇联下达的通知,关于计划生育的。”说着,她忍不住斜睨了苏有粮一眼,补充说道,“至于被派去地方的事儿……你忘了?去年组织想让我去A省妇联当地方领导的时候我不就已经拒绝了嘛,领导也体谅、理解我的情况,更知道我也没啥野心,这不一直到现在都没再提过这事儿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被看穿心思的苏有粮“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也不是不愿意让你去,毕竟这是升迁的好事儿,去年的时候我都心动得想带着家里头的这些家伙什,还有咱家教材书的招牌跟你一块儿过去了。但咱俩一直都原地踏步,没能离开首都的原因,也还是在咱闺女现在天天泡在实验室的现状……”   是的,在1980年到来的这一年,苏有粮的集印刷、出版、销售于一体的厂子正式落户在了首都郊区。而当初苏有粮为了保险投资而买下来的那块地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成为了这个会成为未来教材书领域资深品牌,也是行业“领头羊”的“银河教育”的发源地。   而随着大批知青返城,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拿起课本,将考大学视为人生目标的情况出现以后,“银河”这个早在77年恢复高考时就已经打响名号的教材书品牌更是成为了许多人在选购备考材料时的首选。   这让苏有粮原本还在为自己将销售重心从H省转移到首都这略有些人生地不熟的地界所产生的担心情绪一下子就变成了狂喜。   尽管现在的个体经营政策还不允许苏有粮雇佣太多的人来为他工作,但排版、印刷、装订的机器早就已经开始给工作,只这半年的时间,苏有粮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还开始了“钱生钱”的又一重赚钱大计,也就是买房买地。   而这,也是为啥他说自己能随时拎包就走,跟田凤娟一起去外派工作的原因。   ——已经有了品牌效应的赚钱法子,在哪儿都能赚到钱。   “……媳妇儿你想想,咱闺女现在这是每次一回去研究所,没有个俩仨月都回不来,你说咱这当爹妈的,咋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首都,那不就更不好见着闺女了嘛。所以啊,咱俩还是尽可能都留在首都吧,有咱们俩在闺女还能时不时从研究所回来休息几天,看看咱们。这要是咱们离开了首都,那她还不得跟没了绳子的风筝一样,彻底把研究所当家了!”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愿意离开首都的。所以你也不用解释,根本就不是因为你。”田凤娟故意逗趣了苏有粮一句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开始戏精上身的时候,她就直接换了下一个话题,“对了,闺女这年假是不是也要结束了?是今天还是明天就得回实验室来着?”   苏有粮瞥了偷笑的媳妇儿一眼,也只能将刚刚那个话题掀过,道:“应该是明天,明天不才是三月一号嘛。再说了,闺女这趟回来才歇多长时间啊,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才回来,跟家里才待了不到半个月,这还是从去年到现在她在家里待过最长的时间了,谁知道等这趟回去以后,咱闺女又得啥时候才能回家?所以啊,能在家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   说着说着,苏有粮又猛地一拍大腿道:“对了,明天还是元宵节呢!哪有大过节就回去上班的,这更不能让闺女今天就回实验室,咋说也得跟家里吃完元宵再回去!”   对于和苏秋月有关的事情,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向来都是统一战线,从来没有过内讧时候。所以,在听到苏有粮表态想要闺女在家里多待上一天的想法以后,田凤娟也深以为然,也想要苏秋月在家里过了元宵节再回去研究所。   田凤娟点了点头:“是该在家里多待两天才行。那等会儿没事的话,咱们不如出去买点明天过节的东西?闺女最爱吃国营饭店的黑芝麻花生馅儿的元宵了,得多买点才行,反正也没人规定这院校就得在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回头咱们多买点给闺女带去研究所,平时要是饿了或者是嘴馋了的话,还能叫她煮点元宵垫补垫补肚子。”   苏有粮跟着补充:“那还得再给她买只烤鸭回来!咱闺女最爱吃烤鸭了,尤其是现出炉的……这样吧,等下午咱去国营饭店买元宵的时候,媳妇儿你想着提醒我,我到时候跟人家说和说和,跟他们那儿提前定几只烤鸭,明天上午去拿,好叫咱闺女能吃现成的!”   “那要这样的话,不如咱们再炒几个菜?”   “也行,但咱都炒啥菜呢?我有点拿不准主意啊。”   “嗐,咱闺女最爱吃的就是烤鸭,其他的只要是肉就行。”   “这倒是,这丫头可是个标准的‘肉食动物’,无肉不欢啊!”   “……”   两口子说着说着,就把明天过元宵节需要买的东西确定好了。又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点儿是苏秋月睡午觉的时间,所以两个人也没有惊动苏秋月,给她留了张字条以后,把门锁好了便出发去国营饭店和百货商场了。   而在苏有粮和田凤娟出发以后,房间里看似睡着的苏秋月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神情又复杂又感动地看着门外,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   这个时候,9527开口道:“宿主,有粮同志和凤娟同志出门了,你真的要趁这个时候‘不辞而别’,回去研究所吗?”   是的,苏秋月的原计划是在今天回去研究所继续工作。   原本她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也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跟她爸妈说明这件事,好让他们能够不像之前两次自己从研究所回来,却只待了一两天就得再回去时那样难过。   但让苏秋月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拿着打算从家里带走去研究所换洗的衣服行李走出房间的时候,反倒是她先听到了苏有粮和田凤娟的对话。   在听到这些话以后,两个人口中的不舍与期待让苏秋月只觉得内心难受极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捏搓着自己的心脏,而她的心脏又像是一颗被强行催熟的柠檬一样,被挤压出了极为上酸涩的汁水,并幻化成了实质的眼泪。   从加入研究所以来,苏秋月就一心扑在了研究和实验上,多多少少忽略了苏有粮和田凤娟,以及林七这几个可以说是自己最为亲近人的感受。   尤其是今天。   苏秋月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想到的是研究即将进入新的征程,自己必须要分秒必争,不光要争和大领导承诺的五年,还要争华国在国际发动机地位上超乎几十年的成绩。   这样急切地想法,苏秋月在之前从来没觉得有问题,但在今天,她却觉得有些羞愧。尤其是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包括实验室里其他人在结束了年假以后所要面对的挑战,和时间上的紧张。   在下一次休假回来还无法确定时间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想过父母对自己的不舍?在这个念头出现以后,9527的问话,和刚刚父母的对话,也跟着一起出现在了苏秋月的脑海中,这令她十分羞愧不安。   “今天不回去了。”说这话时,苏秋月果断起身将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包塞到床底下,认真同9527说道,“明天……不,我后天再回去研究所,我现在就去隔壁找人,让他们跟研究所那边说一下。”   “去隔壁找人?”9527有些疑惑,“隔壁不是在去年搬来了新邻居吗?”   “对啊,隔壁搬来的,是被派来保护我的警卫员邻居。”   “???”   苏秋月说着,走出了房间,并在经过正屋的时候,从桌子上顺了一盘子水果,一手拿着水果盘,一手啃着苹果地走到了隔壁的园门前,敲了敲门,神秘兮兮地对朝里面喊道:“红星红星照我心——”   还没等9527理清楚苏秋月刚话里说的隔壁新邻居真实身份的事情呢,它就听到了苏秋月这个一点都不神秘的对暗号行为,只觉得自己真是满脸黑线,搞不明白为啥研究所里其他专家、教授的警卫员都十分正常,彼此之间相处得也都很自然,为啥到了自家宿主这里就突然变了个样子,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奔驰而去了呢?   就在9527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那边已经给出了回应:“红心照亮人民心,人民群众一家亲!”   系统9527:“……”   行吧,这个警卫员本系统认可了,再没有比这位更适合的人选了。   于是,在9527全程面无表情的背景下,苏秋月顺利和她也同样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警卫员同志完成了头次接头,并顺利将自己的情报送了出去。   “苏同志你放心,我现在就出发,保证在一个小时以内完成任务,将情报完整告知其他同志!”   “警卫员同志辛苦了!我必然翘首以盼,等待你完成任务的好消息!”   就这样,在苏秋月和住在隔壁的警卫员邻居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将自己想要跟研究所请假的消息传递给对方,拜托对方给自己请个假以后,顶着9527看“戏精”的目光,苏秋月款款地回到了家里,准备享受自己假期余额为两天的好时光了。   对此,9527表示:俗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宿主和我宿主的警卫员这两个女同志竟然也能搭桌子完成一出在电影院时常能看到的“地下工作者接头”的故事情节。这真是让人……不是,让统佩服,佩服!   苏秋月:这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用俗话讲就是,遗传!   ……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哪怕是再不舍得,苏秋月也还是得准备回去研究所了。   只是这一次离开,谁都不知道下一次还要多久才能再见……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口子一路沉默地将苏秋月送到了研究所门口,不住地嘱咐,不住地叮咛着自家今年才不过20岁的闺女,言语中满是对她的不舍。   “进去以后想着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但总归人家都是你的前辈、长辈,你送这些也是对他们的尊重。”苏有粮将手拎了一路的糕点礼品盒递给苏秋月,同她说着与人相处时应该要有的态度与行动,“不要‘恃才生骄’,要时刻保持谦虚才能够得到别人的好感。当然了,如果有人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就欺负你的话既不要害怕也不要和对方硬钢,要记得告诉我跟你妈,到时候我们会替你拔创的。”   因为苏有粮说了为人处世方面的道理,所以田凤娟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个劲儿地嘱咐苏秋月要注意身体的话。   “如果说时间紧迫,实验室里的工作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完成的话,也尽量不要熬夜,可以早睡早起来获取更多的工作时间。三餐一定要定时定点,不能饥一顿饱一顿,也不要一味地只吃肉不吃蔬菜,要营养均衡,荤素搭配才行……洗完澡以后要等头发彻底晾干了再躺下、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吃饭不能一心二用、平时在实验室里也要保证每天运动……”   田凤娟说了许多许多的内容,苏秋月并不觉得烦,反而对母亲这样“唠叨式”的关心感觉十分依赖。对方越说,她心里头就越熨帖,越舒服,也越舍不得他们。   因为苏秋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次离开家,进入研究所,继续研究实验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又一阶段的研究,她不知道距离自己下一次回家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样和父母聚少离多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她向来是个恋家的人。   但她也要为自己的研究,为研究所里的所有人,为对他们给予厚望的大领导负责。   所以,在一家三口都依依不舍,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分别的话时,苏秋月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转而安慰他们说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研究所里的环境很好,吃住都很方便,又好吃又舒适。虽然这肯定比不上家里,但比起我还在学校住校的时候,这里能开小灶的伙食和单人单间的住宿环境可以说是鸟枪换大炮,特别好!所以我在实验室里忙着研究、试验的时候呢,你们俩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别总惦记我,等过阵子我还能放假,还能回家吃烤鸭呢!”   这话一说出来,苏有粮和田凤娟都是眼圈一红。   他们知道,闺女这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让他们难受。   他们也知道,闺女是在为国家做事,做了不起的大事,是不能拖后腿的事。   他们还知道,闺女这一趟回去以后,就至少得有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看不到。   “行了行了,我跟你妈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一点上你就不用担心了。”苏有粮抬手抹了一把脸,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赶紧进去吧,我们看着你们进去。”   “进去吧,看着你进去以后,我跟你爸就回去。”   看着苏有粮和田凤娟强打着精神,朝自己笑着的模样,苏秋月突然明白了之前实验室里那位因为研究正处在第一进度即将结束的关键时刻而无法参加女儿婚礼的研究员前辈为什么会在他们完成了一阶段研究,高高兴兴放年假的时候红着眼眶他们说自己不敢回去。   那时,苏秋月以为他是为自己没能参加女儿的婚礼而“不敢”。   但现在,苏秋月明白了,他的“不敢”是不敢回去已经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而空旷寂寥的自己家。   “我一定会努力的。”   苏秋月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说:“我一定会努力早早把研究完成,早早回家——”陪你们。   说着,苏秋月就伸手打算接过苏有粮和田凤娟手里的东西,进去研究所了。   田凤娟边将手里提着的行李袋递给她,边小声说道:“这里面有小七给你准备的零食点心,都是你最爱吃的,等你进去实验室里以后再看都有啥吧,他还说你要是还有别的想吃的也一并告诉他。不过可不许多吃啊,这平时要是没到饭点觉得饿了,拿这些垫补两口也就得了,可不能当饭吃。”   林七最近在忙着提前毕业的事情,机械制造专业的毕业要求比数学系要严格许多,因此苏秋月上一次见林七还是除夕夜的时候。   而这个话题一说出来,也一下子就冲淡了刚刚还都各自感伤的气氛。   苏秋月接过行李袋,忍不住嗔了一句道:“哥哥今天没回来送我我还以为他是都忘了我是今天回研究所的事儿呢。闹了半天,是早就知道却没露面。”   “哪儿是不露面啊,他这是不想当‘电灯泡’,少遭你爸几个白眼儿呢。”田凤娟笑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自打上回你放假回来两天有一天半都跟小七待着以后,你爸对小七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可是给小七紧张得够呛!”   “这事儿是我爸能干出来的。”   “所以啊,这回你放假半个月,小七就只敢跟你待不到一个礼拜,不就回去学校了吗。”   苏秋月啼笑皆非道:“行吧,反正甭管是妈你还有我爸待着,还是跟哥哥待着,对我而言都挺好的,都是一家人嘛。”   面对田凤娟在听到自己说到“一家人”以后调侃的目光,苏秋月微微涨红了脸皮,一把接过行李袋,再没了刚刚的忧伤与不舍,嘴里头哼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曲调,雀跃着步伐朝着研究所就走去了。   苏有粮:女生外向,诚不欺我!(怨念)   田凤娟:闺女眼光好这一点,随我!(满意)   ……   科学研究是一件注定枯燥的事情。   或者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科研生活本就是大多数像苏秋月这样本应该如花一般绽放的年轻人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需要极大的耐心与天赋,是勤劳无法攻克的难关,是坚持也不能逾越的困境。   ——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劳固然重要,但画龙点睛的那一笔还是要靠那百分之一的天赋。   这样的门槛让太多太多的年轻人望而却步,无法成为灌输给这个本应该受到更多重视与关注,得到更多培养与发展的行业迟迟无法拥有“新鲜血液”与“青春活力”的原因。   “枯燥是对于无法将研究作为自己一生事业的人说的,因为他们无法坚持下去,所以才会觉得枯燥。但对于我,对于我们整个研究团队而言,我们是早已将科研这件事视为生命一部分,是从来都不会觉得枯燥,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的事情。”   “研究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也不分国界的。能够区分它的,是要看一个人真实的内心,看ta能否耐得住寂寞,接受这份在看你们十分‘枯燥’的工作,和极有可能‘枯燥’了一生也籍籍无名,或者是需要隐姓埋名,做无名英雄的生活。”   在若干年后,伴随着科研人员越发老龄化的情况,已经成为“老龄化”中的一员,却一直坚持研究,也一直都站在华国科研领头羊群位置上的苏秋月在面对当前舆论与记者采访时所提到的,关于“科研工作人愈发老龄化的现状究竟是人才的短缺,还是过于枯燥的工作让更多年轻人无法接受”的问题时,用她温柔却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彼时,已经被誉为“华国发动机之母”的苏秋月已经六十岁了。尽管时光对她十分偏爱,令她出众的容貌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褪色,但在她的脸上也仍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一年,是2020年。   而在将时光倒退四十年,重新回到1980年的当下,二十岁的苏秋月也是真的如四十年以后的她所言那样,对科研究永远孜孜不倦。   实验室里。   苏秋月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关于“如何将单转子变成双转子,或者是三转子”的事情。这是他们在关于发动机研究进度中所要面对的第一重难关。   而在后面,他们所要面对的,还有关于风扇叶片和重量的设计、离心式压气机和轴流式压气机所组成达的组合压气机的搭配、环形燃烧室的制作工艺、如何提高涵道比,以及是否能够通过加力装置来提高发动机的最大可用推力[4]……等等的问题。   想要在五年的时间里解决、完成这些问题,成功将这一款拥有在如今国际上都没有出现过技术的发动机,苏秋月必须要分秒必争!   甚至在她为自己设下的目标中,她更希望自己能够保五争三,也就是以五年为期限,争取在三年以内完成自己的设想。   而在这个目标的支撑下,苏秋月要做的就是不浪费眼前一分一秒的时间。   也因为这个,苏秋月的工作时间也是在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下,被不断拉长。   像是研究所原本的工作时间是早八下六,中午从十二点到两点有两个小时的吃饭和午休的时间,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十分合理,又能够保证工作质量与进度推展,又属于劳逸结合的状态,不会让人觉得吃不消。   在时间推进到六月,也就是在实验室仍卡在关于发动机单转子和多转子问题上没能进入到下一阶段,研究被动停滞不前的时候,苏秋月就开始自主加班的状态。   一日流程如下:   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去到实验室,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准备吃午饭,铁打不动的午休一小时时间结束以后,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六点吃完晚饭后重新回到实验室一直到工作到至少凌晨十二点。   苏秋月自己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她这副“拼命三娘”的样子,却是真真吓坏了研究所里的其他老同志们,和比谁都清楚苏秋月身体数据的9527。   在苏秋月搞研究搞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走火入魔了的时候,实验室里同苏秋月共事了快一年的老专家们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必须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让她这位年轻不经事的小同志明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专家一号:“小苏同志你快歇歇吧,你已经在实验室里整熬了两天两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就真的要吃不消了!”   专家二号:“是啊是啊,研究虽然重要,但咱们还有时间,不要急于一时就把身体搞坏了啊。”   专家三号:“伟人同志都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苏同志你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身体的。”   专家N+号:“……”   总之,十几个专家硬生生给苏秋月围成了一个无法突破的包围圈,跟唐僧给孙悟空念紧箍咒似的,说来说去都是一个观点——身体最重要!   这样的连番轰炸让苏秋月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告饶道:“真的没关系,我这么年轻,体格杠杠的,大伙儿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老专家一号苦口婆心地说道,“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总想要早点把发动机研究出来,一心就想着为祖国增砖添瓦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你天天熬夜,说完成就能完成的。”   老专家二号也跟着劝道:“小苏同志你要知道,你可是咱们项目的核心人物,你要是累倒下去了,咱们的研究进度不就是彻底走不动道了嘛。这年头,可是得讲究可持续发展才行,不要把身体搞坏啊。”   “我现在就回宿舍休息!”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大伙儿过于热情与关心的苏秋月果断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保证道,“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不会再这样日夜颠倒,天天通宵了!”   在苏秋月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样不顾身体的事情以后,老专家们见她态度诚恳,这才算是勉强满意,停止了说教,并一路目送着苏秋月回了她的单人宿舍后,这群老同志们却都在她离开实验室以后化身成为了“拼命三郎”,接着苏秋月的研究进度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苏秋月:万万没想到,这几个老同志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人,竟然也能做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在苏秋月的注视下,这群老专家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以后,全都乖乖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并作出了让研究所全体休息一天的决定。   “咳,那个不是说过几天会给咱们研究所派来一个新的助手过来帮忙吗?”老专家们尴尬一笑,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说道,“不如咱们今天就都休息一天,攒足了精神,好能在过几天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接新同事!”   其他老专家们:“这个提议好!”   苏秋月:“……你们开心就好。”   就这样,实验室全体休息一天,以迎接过几天新来的同事。   当然,苏秋月知道大伙儿口中所说的新同事只是借口,他们其实就是想让自己能多休息一会儿。   “真是群可爱的小老头啊。”苏秋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正是因为有他们这群可爱的人,我才觉得自己更应该努力啊。”   这话也就是没被这群老专家们听见,这要是听见了,估计他们得给自己磨破了嘴皮子,也给苏秋月的耳朵磨出茧子才能罢休。   但没被老专家们听见不等于没人听见。   比如,9527就听见了。   这阵子,因为苏秋月太忙,也没啥需要帮忙地方,9527便在系统空间里天天睡懒觉。听见这话以后,它忍不住探出了头,换了一个它随手新下载的语音包,同苏秋月说道:“本系统觉得这些老专家们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宿主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调整作息了。要知道从三月份回来研究所以后,你已经以后整整三个月没有休息了,你的身体已经快要超负荷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现在不就在休息嘛。”半躺在宿舍的床上,苏秋月一手拿着这次回来时林七给自己准备的零食,一手拿着关于发动机的研究报告,还不忘一心“三”用地回答着9527。   9527一脸无语道:“……所以,宿主你的休息就是回到宿舍继续看报告?”   苏秋月理直气壮:“对啊,一边看报告一边吃东西还一边躺在床上这种事情不就只有在宿舍能做嘛。”   “……”   苏秋月这个反应让9527有些无语。它万万没想到自家宿主这个在他们一人一统才刚刚捆绑时就只知道混吃等死,甚至可以说烂泥扶不上墙的“咸鱼”如今会变成现在这样手不释卷的样子。   为此,9527也只能试探地提议道:“宿主你要不要睡一会儿?这样的话既可以保证你的身体健康,也能够借助睡眠的时间在系统空间为你提供的实验室里继续实验……你知道的,系统实验室里的设备和材料都很齐全,消耗掉的材料也都会在第一时间补充回来,可以帮你进行验错,是绝对一举两得的事情哦。”   “!!!”   这个提议让苏秋月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连忙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又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将嘴巴里刚吃的东西漱了两下后,就满脸安详地平躺在了床上。   系统9527:“……”   行吧,我的宿主还是那个混吃等死,占便宜没够的她。   “9527。”   就在9527正在内心疯狂吐槽苏秋月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喊的这一句是直给它吓得一哆嗦,连忙开口问道:“宿、宿主你喊我?”   已经略有些困意的苏秋月没能察觉到9527的心虚,只迷糊地跟它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似乎是想要加快自己入睡的速度那样。   苏秋月:“刚刚徐老他们说过几天研究所会来新人,你说会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好相处的还是不好相处的啊?”   系统9527:“宿主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那人是什么样子的,等过几天不就能知道了嘛。”   “你说得对,过几天就能知道了。”苏秋月在含糊地回了这一句话后,从床上翻了个身,便彻底进入到了梦乡。   见此,9527先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后也跟着一起进入到了睡眠状态。它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让苏秋月进入系统空间继续学习,而是选择了让她真正进入深睡眠状态,以帮助她好好休息。   宿主晚……不,是午安。   9527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拉了拉被角,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   在十几位老专家的监督下,苏秋月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成功将作息调整了回来,没敢再熬夜、通宵,重新将作息变成了原本朝八晚六的规律生活。   又一个礼拜过去,礼拜一的早上。   苏秋月跟着几个关系更为要好的老专家们从研究所食堂出来,手里拿着食堂阿姨给塞过来的苹果,边啃着边说道:“这俗话说得好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说我之前那阵子天天通宵熬夜的时候也不觉得饿,现在这怎么天天就老觉得饿,老想吃东西呢?”   徐老看了一眼苏秋月,慈爱地笑了笑,说道:“能吃是福啊,尤其是小苏同志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觉得饿是正常的,多吃点就行了。”   苏秋月略有些苦恼:“可是我每天除了来往于宿舍、实验室、食堂三点一线外,其他时间也都很少运动,我担心再这么吃下去就太胖了,不健康。”   听到这话,徐老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反问道:“是不是有一阵子没有观察过自己的身高了?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你和我们几个人比起来还差了小半头呢,现在再看你,可已经快要追上我们几个了。所以啊,不用担心吃太多会不健康,也不用担心胖了会不好看,你这是在长个头呢,粗略看的话,你现在这应该得快一米七了,再长高点也很好啊!”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今天忙活完实验室的事儿,回去宿舍我就找个尺子量量!”苏秋月高兴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自己和徐老几个人的身高差,心里头可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苏秋月早些年没吃过啥营养东西,再加上她本来就是早产儿,后来又在早冬的时候掉过一会河里的缘故,苏秋月这些年来身体一直都不算特别好,每逢换季或者是温度骤降的时候,她就得跟着病上几次。   看过医生,西医中医都看过,说来说去都是天生身子骨的问题,根治不可能,只能好好养着,好吃好喝别受累才行。也因为这个,苏有粮和田凤娟在背着苏秋月的时候不知道南说过多少回。   而这,也是为啥苏秋月才会在听到自己竟然长个头的消息以后这么高兴的原因。   ——长高了就代表她这些年补充的营养够了,要是她爸妈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高兴的!   就在苏秋月正同徐老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实验室走去的时候,在进入实验室所在的办公楼前,苏秋月思有所感一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哥哥?!”   “月儿……”   苏秋月和林七异口同声地朝着对方喊了一句,却都因为声音太轻而没能引起前面,已经走进办公楼的徐老等人。但这并不影响苏秋月内心的差异。   两个人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对象,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秋月心想:哥哥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学校或者是在家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个的疑问盘踞在苏秋月的心头,但比这些疑惑更令她激动的,还是能够见到林七这件事本身。——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他。   而同样的疑问还同样出现在了林七的内心。   但还没等苏秋月对正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林七开口说话的时候,徐老等人眯着眼睛,看着刚刚站在逆光处看不清脸的林七走过来的样子,反倒是先开口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你就是庆大的林同学吧?之前总听你们系的院长提起你,说你可是庆大机械工程系有史以来第一个在申请提前毕业以后成功的孩子,是个极有天赋又聪明的同学。”徐老说着,握了握林七的手,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徐老等人并不知道苏秋月和林七的关系,只以为两个人是单纯的校友关系。也因此,在同林七寒暄了几句后,他还不忘扭过头同苏秋月介绍道:“小苏同志,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要来咱们研究所工作的林七同志,他也是庆大的学生,和你还是校友呢!”   额……   嗯……   欸……   徐老的热情介绍让两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吭声的表现也终于引起了徐老后知后觉的疑惑。他看了看两颊飞上一抹红霞的苏秋月,又瞅了瞅直勾勾盯着苏秋月也跟着一起不好意思的林七……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不是就是眼镜儿从前说过的,一见钟情?”徐老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在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同另外几个和自己一样都是标准理工老同志的专家说着自己观察以后所得出来的结论。——眼镜儿,徐老四十年前的同学,一个满嘴算话天天追着女同学朗读诗歌,自比徐志摩的人。   苏秋月:“……”   林七:“……”   所以,一见钟情啥的,还不如说他们俩是校友呢。   起码这还能来个日久生情的戏码,不至于是见色起意!   苏秋月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索性将自己和林七的关系脱口而出道:“其实我们……我们俩已经谈对象两年多了——”   同样不太想要被误会关系,对苏秋月主动开口的解释也感到亿点点高兴满足的林七也跟着解释道:“我和秋月我们俩是青梅竹马,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人,一起考上的庆大,只是她比我提前毕业的时间要早毕业,所以……但请相信,我在见到秋月以前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在这间研究所工作……”   林七这话倒是没说谎。   因为发动机属于机密研究项目,苏秋月的研究地点并非是苏有粮、田凤娟和林七在送她回研究所工作时的地方,那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说那里只是一个中转站。   属于苏秋月这群人真正的研究地点是在一个秘密场所,所有在职人员包括他们这些科研人员都需要签保密协议,不能向任何人暴露这里的位置。   所以林七在来到这里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苏秋月。而他解释的目的,也是不想让这几位年纪较大,一看就是研究所资深研究人员的前辈误会苏秋月,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八十年代了,但人们对于男女关系的事情仍然是带着含蓄、内敛的态度来看待。同在一所研究所工作,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科研人员都很多,林七不想让苏秋月因为自己而成为被议论的对象。   于是,在一番解释下,徐老等人也是没想到两个人会是这样的关系,又有着这样阴差阳错的缘分。大伙儿都没有过度好奇的想法,反而觉得苏秋月和林七二人十分登对,又体恤他们年轻人脸皮薄,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回归到林七这趟过来的主要目的,给他安排起了实习工作。   而在林七去报道的时候,苏秋月已经开始了她又一天的工作。   晚上,宿舍。   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以后,苏秋月才终于有时间同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面的林七聊天。   “哥哥你被分到了xx实验室啊?那里的杨教授人特别好,不过你得注意一点,就是千万不能在实验过程中问他问题,要把问题攒起来等实验结束以后再问。因为杨教授哪儿都好,就是一开始工作就会全神贯注不能有人打扰他的。”   “今天我去实验室的时候带我的前辈有过这个,说杨教授一旦被打断就会萎靡不振一整天,让我一定小心,千万不能犯这种错误呢。”   “……”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后,苏秋月还是忍不住问了林七:“我以为你会不接受学校的实习安排呢。”   “月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现在不是已经改革开放了嘛,搞研究是赚不到大钱的。”   这个回答让林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诚然,搞研究不管在目前这个年代来看也只能算是铁饭碗,是一个听上去名头挺大,但实际上落不上多少钱的职业,相比较在如今改革开放以后,人们可以自由买卖,个体户、万元户而言,这个职业真的不算什么。   但……   “但我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我不需要再赚大钱了。”林七无比认真地同苏秋月说道,“而且,在来到这里见到你以后我才知道,选择接受学校的实习安排这件事,才是让我赚到最多的决定。”   ——因为,有你在这里。   情侣之间的话其实也讲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说一半留一半才最是令人缱绻的。   因为他说,她就懂了。   “林研究员,欢迎你加入研究所。希望有一天能在我的实验室里见到你。到时候,我也会告诉你在我的实验室里应该要遵守的规则的。”苏秋月这样回答道。   林七:“那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荣幸。”   ……   时光匆匆过去,转眼时间就来到了1981年的秋天。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苏秋月带领着她的团队一点点完成了关于“‘红星一号’发动机自主研发与制造’项目中所面对的75%的难关。   他们完成了多转子的研发,将“红星一号”的制造工艺定位为三转子工艺,为发动机设计方面提供了相对自由的空间,像是风扇转速、风扇直径以及函道比等等方面的设计都得到了一定的减轻,并且还能够让低压压气机的转速不受风扇的肘制,得意追求更高水平的发动机工艺,并为了追求风扇叶片能够拥有更高的转数、高大的机械强度、更长的叶片、更轻的重量的制造,他们自主研发了钛合金薄板这种材料,通过活性扩散焊接的方法而解决了发动机动力问题。[5]   不光如此,苏秋月还攻破了离心式压气机和轴流式压气机的搭配比例,研究出了更适用于发动机运转的组合压气机,并且尝试出了环形燃烧室的制造,虽然工艺略有些简陋,但原理却已经掌握在了华国的手里。   在苏秋月的带领下,尽管他们还没能将所有问题都一一攻克,没能真正完成发动机的制造。但仅凭这些,就足够华国在国际发动机的研究上迈进了一大步。   而现在,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最关键的涡轮,也就是涡□□和涡轮叶片的制造。   别看进度条已经拉长到了四分之三的位置,可越是最后的关卡才最是难以攻克的。   “……涡轮叶片和燃气导向叶片会成为燃烧室中高温高压燃气产生过程中直接遭遇冲刷的部分,所以它的制造必须得是极耐高温材料,而对于这个材料我建议可以使用之前已经被研究出来的高温合金进行尝试制造。但光靠它自身材料的耐高温能力还是有些不够谨慎,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进行对材料表面进行渗透、涂层的方法,以增加它的耐高温程度。”   面对众人的疑惑,苏秋月将自己早在之前大伙儿还都在忙着研究压气机的时候就已经利用系统空间的存在着手研究出来的“关于涡轮叶片和燃气导向叶片如何能够耐更高温度”的方法,也就是——“气体渗透法”   所谓气体渗透就是用金属蒸气来对叶片进行“蒸煮”在“蒸煮”的过程中各种合金成分会渗透到叶片的表层当中去和叶片表层紧密结合并改变叶片表层的金属结晶结构。[5]   苏秋月在同在场的同事们说明、解释了必须要保证耐高温材料的原因,并得到众人的支持与赞同以后,在场这些因不久前完成了环形燃烧室制作工艺,而休息了几天的团队成员们就开始寻找状态,准备新一轮,也会是他们这个项目团队对关于“红星一号”发动机研究、制造中所需要进行的最后一轮攻破工作了。   两年以来的相处让这群人都培养出了极大的默契,不用苏秋月安排,大伙儿就都各司其职,准备开始就自己擅长的方面开始研究工作了。   “林研究员。”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苏秋月在自己还没有离开实验室的时候,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在半年前就以其优秀的科研能力而破格加入到“红星一号”发动机科研小组的林七,问道,“我刚刚看你好像有话想说?如果是关于研究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积极发言,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又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林七只温柔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和全然信任苏秋月的判断,跟随她研究脚步的态度。   但这样的表态在苏秋月看来却不尽如人意。   因为她发现,林七在加入到“红星一号”研究团队以来,对外表现出来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忠实可靠,办事妥帖又沉默寡言的样子。私下里和团队里的其他前辈同事们也都是交深言浅,聊得大多都是闲磕牙的话,但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包括苏秋月。   一直到最近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成功就在眼前的消息让苏秋月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以后,在休息的空档中,苏秋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七他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下表达过自己的研究理念,他从来没说过他到底喜不喜欢研究。   林七这样的沉默总会让苏秋月多想。   她回想,他会不会是因为我在勉强自己?   而在苏秋月将自己的疑惑与担忧问出口后,尽管还没能得到林七的回答,但她也还是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口窝处的石头好像被卸下去了不少分量一样。   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苏秋月从来都不是那种好伤春悲秋,习惯性背负太多的人。所以哪怕是等一会儿林七真的会说他搞研究就是为了自己之类的话出来,估计苏秋月也只会表示自己知道了,而不会因为他这样做而有负罪感,毕竟人生是自己的,选择这种事情既然选了那就要负责啊。   苏秋月的这些想法只存在于内心,而没能被林七知晓。但9527却是将这些话听了个正着。   “宿主你这个思想还真的是……很超前啊。”9527忍不住跳出来说道,“按照本系统对你们人类情感的分析来看,如果是恋爱中的一方表示自己可以为了对方做一些哪怕不喜欢也心甘情愿事情的话,大多数人的的正确反应应该是感动才对,之后还会劝他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要为自己舍弃自我才对啊。”   “但你也说了,那是大多数啊。”苏秋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所以还请9527你认清现实,牢记一点就是,你宿主我是天才,不是一般人。”   9527:“……”   是,你不是一般的自恋!   事实上,苏秋月的顾虑完全可以说是“无中生有”。因为林七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科研工作的不情愿,或是勉强的情绪,而他一直以来的沉默也没有苏秋月所想得那样复杂,他只是……   “只是周教授曾经说过,我在机械制造方面的天赋与你而言完全不可相提并论,我只能说是聪明,能学会课本上的东西,能完成别人交代的科研工作,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助手,或是普通的科研员,而很难拥有你在创新发明与研发制造上面所取得的成就。所以我有的时候不说话不是我不想说,或者是没有兴趣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天赋与能力的限制让我对于目前的研究只能处于参与、听从的位置,而无法提出任何有建树的观点,多说多错,反而容易让我暴露自己的情况。我可不想被踢出团队,那样不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天天看见你,还能帮你打下手了嘛。”   林七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平静,也很放松,似乎不觉得自己的天赋不如苏秋月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反而满是理所当然。   而对于苏秋月而言,林七自己都是这态度了,她自然也没有别的想法,反而觉得林七这样子也挺不错的。因为在实验室里有很多人都是像林七这样,聪明足够却又不够摸到天才的门槛儿,但努力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天赋了,所以苏秋月并没有觉得他这样不好。   苏秋月的沉默让林七有些不安。   他可以自己无所谓自己的天赋与成就,只守着苏秋月一个人闷头搞研究,但他却不能不在乎苏秋月对自己的看法。   为此,林七有些忐忑地问道:“月儿你……你会觉得我这样有些过于不思进取吗?”   这个问题让苏秋月啼笑皆非:“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从前在生产大队时的名声了?我才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第一人好吗,你可不能跟我抢这个名号。”   说着,苏秋月拉起林七的手,难得娇憨地晃了晃两个人相握住的手,说道:“我是觉得我们能在一起绝对是双方都能赚到的大盈利事件。我觉得很高兴,很高兴能和哥哥你从前在一起,现在在一起,未来还会在一起这件事。”   “我也很高兴。”林七满心欢喜地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无比郑重又感性地说道,“能和月儿你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因为我从未想过摘月,却拥有了如月亮一般的你。   你奔我而来,成为我此生不换的珍宝,我的月亮。[6]   ……   1982年,中秋节恰逢国庆节的一年。   ——下一次再想要有这样能将中秋节和国庆节碰在一天的时候,就是2001年了,也就是19年以后。   在这一年中,华国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要求华国人民实行和提倡一对夫妻只生育一个孩子,大力提倡晚婚晚育的政策,到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表明中国人口已经超过十亿这个数据中似乎已经可以预示着即将会如同在未来出现在春晚上的《超生游击队》一样的场景将会大面积在华国的城市,县城、以及各个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娃娃的农村上演了。[7]   再比如,随着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举行,关于“建设有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一崭新的命题第一次出现在了华国这片土地上,也奠定了未来华国坚持要走的“特色社会主义”路线。   从新闻联播播放时间的改变,到党员入党誓词的确定,再到世界体操史上的神话,“体操王子”李宁的夺冠……还有新宪法的通过、华国国歌歌词的恢复……这一桩桩发生的,确立的,属于华国人民的1982年就这样一幕幕地被印在了华国历史上,被记在了每个华国人民的心中。   而同样发生在1982年,并被留在了这一年,被记住在这一年的,还有在中秋节兼职国庆节期间过完了22岁生日的苏秋月和她的团队在历时三年时间,终于赶在1982跨1983年春节之前成功研究、制造出来的“红星一号”。   这一年,是华国历史上第一次为发动机技术申请了专利,并在工艺制造和原理上面超越了国外强国成为了国际发动机的一年,是全体华国人民扬眉吐气的一年。   某国家航空航天所处秘密基地里。   这是“红星一号”发动机在完成了适配性后的试飞环节。也是在确定它机能稳定性,是否能够进行量产工作以前所进行的最后一次试飞。而在此之前,它已经成功完成了与华国目前所拥有的航空设备的适配,完美地完成了近百次的试飞工作。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第一次飞行,起飞!”   嘹亮的号子在人群中响起,宛如即将到来的除夕夜时才会有的春晚倒计时一样,令人心潮澎湃。在场的人们全都忍不住憋足了一口气,高高地抬起了脖子,像是在盼望着美好未来一样,盼望着,也期待着不远处那架配有“红星一号”发动机的战斗机的升起。   在螺旋桨席卷着空中无形的空气,带动起一阵呼啸的狂风,并随着这份咆哮而一点点飞上蓝天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在战斗机成功起飞以后,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了在场众人的心里。   ——“它会平稳落地吗?”   尽管已经试飞了上百次,但在每一次试飞的过程中,人们的心也都还是紧紧地揪着。所有人都知道它会安稳落地,会好不损伤的落地,可在空中的小黑点一点点变大,一点点变近的时候,人们也还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现场,除了战斗机落地时所发出的嗡鸣响动以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从飞行员从战斗机下来,双脚踩在地上,到等待在周围的战斗机维护维修人员涌上去检查机体的情况,再到苏秋月上前确定数据……一直到许多小领导簇拥着大领导前来,由大领导亲自发话,宣布试飞成功以后,人们紧绷的情绪这才得以放松,压抑许久的激动也跟着涌现了出来。   徐老紧颤抖着双手,哽咽地同站在不远处同样紧紧凝视着那已经成为蓝天中一个看不清的小点位置的苏秋月说:“我们成功了……小苏同志,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自主研发出了‘红星一号’这个超越国际技术的涡扇发动机……我们,我们没有辜负领导和人民的期望!!”   只有同苏秋月一起废寝忘食的在研究所里埋头研究了三年的徐老等人知道这简单的一句“成功了”要花费他们多少的力气,又饱含了多少心酸。   但不管经历了多少困难与险阻,这块“硬骨头”也终于还是被苏秋月这啃了十多年烤鸭腿的牙口给“啃”下来了!   苏秋月看着相互拥抱,激动得手舞足蹈的人们,轻轻同在这个成就中帮助自己最多的9527说了一句:“我做到了,我们都做到了。”   今年是苏秋月捆绑学习系统的第十年。   也是十年前的冬天,苏秋月开始了属于她的天才之路。   苏秋月曾在这条路上漫步前行,将时间视为拥有最多也最不珍惜的东西,她曾不以为然的停下脚步,也曾改变想法狂奔过几步。   但她走的,却始终都是这一条路。   在这条路上,她改变了既定命运,收获了尊重与喜爱,得到了肯定与支持,也拥有了爱与成就。   此刻的辉煌与所拥有的东西是这条路上的关卡与奖励,是只有走下去的人才能拥有的宝藏与未来。   想到这里,苏秋月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原本也有些泛红的眼圈逼了回去,笑着也看着林七从不远处朝自己跑过来的样子,对他说:“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守岁吧。”   这一声让林七放缓了脚步,伸出了手。   在两个人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的同时,苏秋月笑了,林七也笑了。   他说,她也说:“嗯,我们回家。”   ——回去那个有苏有粮和田凤娟等待的家,回去那个已经摆满了饭菜和苏秋月最喜欢吃的烤鸭的家,回去他们的家。   在除夕夜倒计时,苏有粮和林七站在院子里准备放炮竹的时候,苏秋月被田凤娟搂在怀里帮忙捂着耳朵的时候,她笑着看着烟花绽放在夜空中,那盛放的烟花恰如当年她第一次考了第一名时在系统空间里看到的那一束。   “9527。”苏秋月轻喊了一声。   “???”9527探头探脑。   看着它如初见时一样瞪着一双豆豆眼,天真又精明的样子,苏秋月在又一束烟花盛放的同时,笑着对它说:“在不止眼前十年的未来,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说这话时,寂静的夜空有烟花的灿烂,而这份灿烂正映照在她的脸上,好看极了。   而随着话音渐落,她的脑海中传来了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叮”的一声。   ——这是9527的回答。   是它的承诺,也是它的祝福。   这一声让苏秋月笑弯了眉眼,同一直都没吭声,却默默从小窗口中伸出了胖乎乎小手的9527勾了勾小指头:“那就说定啦。”   9527:“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