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书八零能苟就苟》 作者:橘子硬糖   文案:   苏容穿越了,成了一本重生年代文里,女主的极品前妯娌。   躺在一道穿来的公寓里,苏容扎紧了裤腰带,有水有电有马桶,莫慌莫慌。   然而穿越的却不止她一个人,好巧不巧还是她的房东——许氏龟毛总裁。   为了摆脱剧情,许林安第二天就去了苏家提亲。   苏容:???   “跟我结婚,空间还是你的。”   “你在想屁ch……好!”   *   左一个重生原女主,右一个觉醒上辈子记忆的前夫。   信奉能苟就苟的苏容,莫名其妙将自己活成了励志的模样。   考大学,做小吃,服装定制……   不仅带着老苏家脱贫致富,还白得一个将她宠上天的丈夫。   苏容:“我是不是拿错女主剧本了?”   许林安指尖轻轻抚过苏容的肩颈,神色莫辨:“那你还缺一个三年抱俩。”   苏容:“……不不不不必了!!腰腰腰……我的老腰!”   #我拿你当室友,你却想泡我#   1.1v1sc   2.双穿书,欢喜冤家   3.照例架空,勿考据^33啵唧~   一句话简介:我拿你当室友,你却想泡我   立意:无论身处何地,也有人与你一起努力,热爱生活共创未来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苏容 ┃ 配角:许林安 ┃ 其它: ============= 第1章 一觉醒来1979   1979年,夏。   “娘,小妹还没起嘛?”   苏家四儿媳刘晓月,正在收拾着堂屋大伙儿用过的碗筷。抬头瞧了眼西屋还紧闭着的房门,心里不免带着点艳羡。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能待在屋里头睡觉的恐怕也只有小妹了。   此话一落,刚准备下地去上工的众人都转头看了过来,这语气听在耳里难免有点酸味。   坐在小圆凳上换鞋的苏家老四苏仕铭,闻言手就是一顿,也跟着抬眸瞅了自家缺心眼的媳妇一眼,转而摇了摇头微乎及微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前脚已经踏进灶屋的钱春萍听见刘晓月的问话,当即就转了一个弯。最近压在心里头的火一下就被点着了,跟炮仗似的掐着嗓子开训:   “咋地?又想让我闺女替你去下地?一天到晚就知道盯着你小姑子,她才磕伤了脑袋你就不想让她好!要不是你们一天到晚尽知道在背后碎嘴,我家幺幺犯得着去上山扒猪草吗?她要不扒猪草能从山上滚下吗?   白白遭了这份罪你们不想着多疼疼她,就知道把眼珠子嵌在我闺女身上。你要想睡懒觉也行啊!她有她娘惯着,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有本事你也回娘家让你娘惯!”   话落钱春萍便将手上的抹布用力掷在饭桌上,惊得刘晓月一颤。   见着当家的发火了,众人动作都轻巧了些,生怕引火上身。   虽说苏家几兄弟根本没这个意思,谁不心疼小妹了?就差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都。但是这会儿也不敢跟气头上的钱春萍顶嘴,不然她起码能再说上半小时,这就耽误上工了。   门边挎着竹篮的二儿媳张霞,打进门就看不惯婆婆惯着小姑子,对于这个蠢妯娌也是看不上眼,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心里头还没得意两下,转眸就对上了婆婆钱春萍的视线,立马缩了缩脖子。   一连串的话中气十足,跟炮弹似的砸在苏家的小院,本就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刘晓月,更是被堵得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那天是小姑子自己死活要出门的,她根本拦不住,但是听完娘的话,心里竟然也觉得是自己的错。歉疚油然而生,她怎么就没拦住小妹呢?   想道歉张着嘴巴结结巴巴了半天,对上钱春萍一脸的凶悍模样,最终也没敢接话,只得求助的看向一边的自家男人。   “好了娘,晓月也就是关心小妹还没吃早饭,再说那就是个土坡哪算得上是山,你可别咒小妹了吧,医生不都说了不碍事嘛。”   接收到自家媳妇的视线,苏仕铭只得再次硬着头皮上前给他娘灭火。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媳妇是怎么想的,还有老二媳妇!你们爹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们兄弟伙的拉扯大,给你们娶媳妇是来帮助咱们这个家共同进步的,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你们小妹比谁干得活少!.........”   这头,钱春萍开始了惯例几天一次的训话,而每次话题中必不可少的小闺女苏容,此时正穿着一件精致的丝质睡裙,躺在装修考据的卧室内。   八月的盛夏清晨,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外,却没有一丝阳光投射进来。放眼望去,只有看不真切的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阴天起了浓重的白雾,整栋楼都仿佛被笼罩在迷雾中。   外间断断续续传来妇人浓厚的乡音,间或还有别人的几声劝慰,听得苏容半梦半醒,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习惯性的伸长胳膊去摸枕头下的手机,以往保养的白嫩细滑的胳膊,此时又干又瘦,俨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唯独那张埋在松软薄毯间睡得泛红的脸蛋,还有往日的几分神采。   细瘦的胳膊随意的哗啦了几下没摸到手机,苏容的指尖随即一顿,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半阖的双眸转而闭得更紧了,发泄般地用力锤了几下床垫。   异常暴躁痛苦地翻身坐了起来,随着动作间两瓣淡色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只听见格外刺耳的磨牙声。   “哎......”   苏容深深的接连叹了两口气,三下五除二的脱下了身上的高档睡裙,取过床架上花色土到极致的衬衫长裤套上。   宽大的剪裁显得她四肢更加的纤细,将还算玲珑的曲线遮掩的一干二净,随意抓了抓头发身子一闪就出了空间。   下一秒苏容便出现在了极具年代特色的砖瓦房内,还是毛坯的。与刚刚的卧室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毫不相干。   松软欧式的大床也变成了老旧的红漆木床,简易雕花的床架上头一年四季都挂着白色的蚊帐。棉纱的蚊帐很厚实,不怎么透光,不只可以用来隔挡灰尘,也正好给每天晚上偷偷溜进空间睡觉的苏容做进一步遮掩。   不过在苏家,也只有苏容的床才这么讲究,能让钱春萍舍得下心扯这么大一块的棉纱做蚊帐。   等苏容出房门的时候,苏家其他人都已经下地去了,就剩下在灶屋里头亲自给自家闺女开小灶的钱春萍。   钱春萍刚把打好的蛋液放在蒸屉上,就听见了堂屋的动静,扭头一看是苏容,那张长年日晒显得黑黄的脸上,瞬间就笑出了一朵菊花。忙手脚麻溜地在围裙上蹭掉了手上的水渍,作势就上前去牵苏容。   “幺幺啊,咋地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头还疼不?要疼的话娘再带你去县医院看看。”   即便苏容莫名其妙穿越到1979年的琴高村已经一周了,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钱春萍的热情。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占了人闺女身子的心虚。   略显僵硬地被对方强行“搀”到桌边,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苏容动了动唇还是干巴巴的学着当地的方言唤了声娘。   苏家的家景并不咋样,钱春萍是建国前出生的那一代人,典型的中国妇女,家里家外一辈子操持,换做村里妇人常挂在嘴上的说法,就是劳碌命。   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小闺女,丈夫跟老大老三两个儿子在饥荒年的时候饿死了,后头十几年都靠着钱春萍一个人拉拔。如今老二老四都成了家,老五跟小闺女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靠着拿队里的满工分,日子勉强才好过了点。   思绪到这儿,苏容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她为了能找到回2020的路子,硬是把自己折腾去了医院,这一趟怕是把老太太的家底都掏空了。   对上钱春萍关心热切的眼神,苏容腰杆不自觉挺得笔直,咳了两声真诚开口:“娘,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了,您不用担心我。”   不然还能咋办,想回又回不去,如今还占着人闺女身子,总不得来把狠的自行了断吧?别到时候那头不仅没回去,这头也回不来了。   要相信科学。   苏容心里飞速的打着小算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才租不久的小套房,现今成了她的个人空间,还跟着一道过来了。除了里面的东西她拿不出来,人倒是可以自由进出,熟悉的环境好歹让她心里多少有点底。   闺女的话刚落,钱春萍面上又开始感动,刚要感慨自家闺女越来越懂事了,便忙被苏容出声制止下来。随即便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掀开了锅盖,锅内热腾腾的蒸气瞬间弥漫开来。   看着面前大海碗里分量十足的肉包子,苏容眨了眨眼,足足有她巴掌那么大的肉包上头正冒着热气,诱人的肉香味从被褐色汤汁浸透的顶端散发出来,直往苏容鼻子里钻。   “娘,你这哪来的肉包子?咱家现在这条件.....”   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儿钱春萍女士还跟她那几位便宜哥嫂们哭穷来着。   说下半年家里自留地里的菜籽都买不起了,那情形,她看了都动容。要多情真意切就有多情真意切......   “咋地?你还怕娘连一个肉包子都让我闺女吃不起吗?”   随着话落,钱春萍便直接将大海碗塞到苏容的手里。   “可....昨儿您不是还跟哥嫂.....”   苏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钱春萍一脸得意地打断:   “这你就不懂了,娘要是不来那一出,你两个嫂子还以为咱们有多少身家呢!你那不省心的二嫂,前个还想着撺掇你二哥给她扯布买衣裳,去年不是才扯得的确良做了褂子!一个个地都指望在我手里头扣钱。”   “.......”   “那不还是因为二哥四哥他们的钱都在娘这管着的嘛。”   苏容对老太太的心眼儿有些服气,用毛巾擦了擦手,将肉包子一分为二,趁着钱春萍正说着话,直接将大的那半塞到了她的嘴里。   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就充斥了钱春萍满口,老太太当即便是一脸的感动,作势还要将肉包子拿出来塞回苏容碗里。手刚做到一半,转念想起自家闺女打小儿就精怪,从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要是留给几个小子那也是糟蹋了,只得自己边感慨边小口小口的吃。   见钱春萍女士没因为半个包子跟她拉拉扯扯,苏容总算暗自松了口气。   要说的确良的衣裳,原主也有几件,因为布料耐磨穿不烂,据说在这年代很流行,而且还不要布票。就是料子太粗糙了,贴身穿的话磨皮肤不说,还不透气。不过或许可以拿来做人情。   娘俩边小口的吃着包子边说着贴心窝子的话,一说起持家之术,钱春萍那是一肚子的门道。   等着蛋羹不那么烫了,钱春萍便往里头滴了两滴香油,用调羹划了十字就催促着苏容赶紧吃。一边理所当然的继续开口:   “你几个哥哥能长得那么壮实,还能娶上媳妇,可不得全靠娘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更何况咱们老苏家还没分家呢,家里的收入可不都得上交,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放到娘这里管着谁还能不放心?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苏容:.......   得,这位钱春萍女士还挺自信。   想到经常明里暗里给她放眼刀子的二嫂,跟老实巴交说啥就是啥的四嫂,苏容觉得额角有些抽搐。   “苏容!苏容!你在家吗?”   屋里头娘俩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听见院子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女声。听着年纪不大,大咧咧的声音直往耳朵冲,来人也丝毫不客气,还没等人应答直接推开半掩的院门进到了里院儿。 第2章 包办婚姻要不得!   端着小半碗蛋羹的苏容回头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靠着原主零零碎碎的记忆,苏容勉强将面前扎着双麻花辫,脸色蜡黄干瘦的小姑娘,跟记忆中“关系最好”的发小模样对上。   确认了身份苏容便没了兴趣,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专心的喝着蛋羹,刚刚半个包子吃得差点没噎住她。   “是周静呀,行了那你们小年轻自个儿玩吧,娘先下地去了,幺幺要是出门记得把门带上,注意别再往山上跑了。”   一旁的钱春萍见着外人来了,话头也没再继续下去。冲着自家闺女叮嘱了两句,随手抹干净嘴上残留的猪油,便起身扛着锄头去了自留地。   “好香啊,苏容你在吃肉包子?”   见着钱春萍走了,周静更是毫不见外,亲热的紧挨着苏容坐到她身边。   大夏天的本来天就热,这年头村里还没有谁家能买得起风扇,解暑全靠背心+蒲扇。要是遇到容易出汗的体质,再闷那么一晚上身上那味儿别提多酸爽了。   苏容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主儿,不提不喜欢别人凑她这么近,光是对方身上的汗味就冲的她熏眼睛,干脆直接侧过了身子,独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不过显然这位周静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主儿,对于苏容的冷淡也丝毫不在意,继续一脸艳羡的自话自说。   “啊,还有鸡蛋羹,你娘待你可真好,不像我,连口玉米糊糊还要吃我弟剩的,我都快忘了鸡蛋是啥味道了。”   说完便直勾勾的望着苏容手里的白瓷碗。   得,还想从她嘴里抠吃的。   苏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根本没接她话,直接将最后两勺蛋羹利落地送入嘴里,完事还慢条斯理地将碗壁上残留的鸡蛋羹都刮得干干净净。   被彻底忽视的周静紧抿着唇,心里觉得不太痛快。以往只要她那么说了,总能讨到几口吃的,今儿个苏容就跟没听见似的。   感受到对方隐含不善的视线,苏容抬了抬眉,这个周静跟原主关系好,不过是把原主当成能蹭吃蹭喝的工具人罢了。   “我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来看我?”   虽是问句,但显然苏容也不指望她真能回答,不过是先发制人占领道德高地,省的对方就知道占她便宜。说完便直接起身走到灶边舀水刷碗。   闻言周静的身子就是一僵,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似是没料到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苏容会这么问,随即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嗐,我那两天正好去我舅妈家给她带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是真不知道你摔倒的事情!这不是一回村就来看你了,苏容你不会怪我的吧?   对了,我舅妈难得好心给了我几颗麦芽糖,你要吃的话我全都给你!”   “好啊。”   “我知道你看不上自家做的麦芽糖,等我能去县里打工赚了钱,就给你带供销社的奶.....啊?”   似是才听清楚苏容回答的是“好啊”,以为她跟往常一样看不上她的东西。说到一半的周静突然就卡了壳,嘴巴张大啊了半天,一张脸憋得又青又红。   迎上苏容的视线,总感觉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好似被对方看穿了她完全是在假客气。   一时间周静有些骑虎难下,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手帕。帕子中间包着三颗手指粗细的麦芽糖,因为没有裹糖纸,天热都有些黏在了一起。   苏容见状丝毫不嫌弃,毫不客气的直接伸手将糖都拿了过来,跟着洗干净的碗一并放进了橱柜里。   啪——   干净利落合上的碗橱,彻底阻隔了周静欲言又止的视线。   “你来找我干啥?”   两人走出了灶屋来到屋檐下,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夏日的微风裹挟着一丝温热,徐徐的从廊间穿过,虽说不够凉爽,倒也驱散了不少闷热。   苏容仰着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微斜着脑袋冲一旁的周静抬了两下下巴。   看着阴凉下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苏容,对方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两团深深的阴影,不由得让周静有些愣神。   苏容的眼睫毛有这么长吗?好像皮肤也细了不少。她本就长得比村里人白,如今看着就跟城里那些刚下乡的知青似的。   “对了!我听说许磊从军队回来了......”   许磊?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   苏容睁开眸子,正好对上周静有些揶揄的视线,自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抿唇在原主记忆中搜刮了一番,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残留的印象着实不深,为防止露馅只随意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肯定是回家来跟你完婚的啊!”   周静理所当然的接话。   完婚?!   敢情原主身上还有婚约?听罢的苏容双目圆瞪,俨然一副拒绝三连的表情。   那哪行,包办婚姻要不得!   “要我说还是你有福气,你爹走之前给你定了这份娃娃亲,人许磊不仅长得一表人才,吃住都在部队,每个月还有津贴拿!怎么说也比那些在村里种地的汉子强。”   见苏容不接话,周静落在她的脸上视线越看越不是滋味,后面的话难免就带了点酸味:   “等你跟他成了婚,可不就等着他接你去随军当官太太了,他家除了他娘跟个呆子哥哥就没别人了,一家子也不用你伺候。你往后这日子可比王瑶有出息多了!   说到王瑶,这别的知青都返城了,她咋还赖在咱们村不走?我看怕是城里的爹娘早就不要她了,亏得之前还一副清高的模样......”   王瑶?许磊?知青?无法返城?   这情节怎么越听越耳熟.......   “草!”   越想越不对劲的苏容,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的猛地一拍墙,情难自已的直接口吐芬芳。   要说比穿越到四十年前更惨的,怕是穿越到了一本故事背景为四十年前的小说里!最关键的是自己不是主角就算了,还是个处处在主角面前反向刷存在感的.....女N号。   她说怎么自从来到这琴高村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原以为只是原主的零碎记忆影响到了她,现在敢情算是明白了。   王瑶,一本年代文里的重生女主。   几年前跟随组织号召下乡支援乡村建设,拨乱反正后却苦苦一直没有机会回城,接连经历了两次的高考落榜。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的她只得开始扎根农村。   八十年代后,改革开放的热浪席卷全国,自然多多少少也刮到了偏僻的琴高村。当下,眼光独到的女主便开始从事农副食品行业。摸爬滚打小半辈子,终于在步入九十年代后期,做出了点成绩,风光地回到了城里。可惜却被亲人当作长期饭票吸血。   只不过那时候女主已经快四十了。而那本小说所写的当然不是女主异常艰苦的奋斗史,如今这种文的受众哪有爽文广。看着不仅不痛快还异常憋屈,毕竟大家的生活已经很艰苦了。   就比如苏容,偶尔看的小说,都是不用带脑子的爽文,完全就是为了调剂被毕设折磨的苦逼日子。   那本书说的是上辈子已经功成名就的女主,无意中重生回了自己25岁的时候,也就是1979年。新的人生从此开始。   不说王者玩青铜局那么轻松吧,跟现在比上辈子的成功也能算是个钻石段位。自然从此开挂所向披靡,开启屡战屡胜的商业版图。   而爽文自然是标配了或大或小的各类极品,就比如书中的女N号苏容——女主飞出小山村前的极品妯娌。   好吃懒做,好贪小便宜,好背后嚼人舌根。   简直就是三好学生。   想到书中为数不多的关于苏容的情节描写,苏容本容就觉得脸颊抽搐,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女主的打脸声。   要想摆脱被人虐菜的命运,就要先摆脱妯娌的身份。自古爽文中出现的妯娌,十有八|九都是个不省心的。   “苏容你咋不说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王瑶这个人本来就不咋样,你说村里那些男人眼睛是不是瞎?”   “没错!”   先退了亲是要紧事!   “你也同意我说的?其实我觉得我们村还是苏容你最漂亮......”   苏容同情的看了眼周静,虽然已经记不清书中有没有这号人物,但是跟女主对着干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只要她不跳出去乱舞,女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节哀顺变吧。   “周静我觉得我头还有些疼,得先休息会儿,就不送你了。”   苏容说完还没等周静开口,就笑眯眯的将她边走边推出了院门。   *   等着今个儿天黑下来,大伙儿都进屋休息了,早已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苏容,轻手轻脚地溜进了钱春萍的屋子。   “娘,我有话跟你说。”   .......   等回到自己房里,苏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原还以为要用上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钱春萍女士,毕竟是原主去世的老爹生前定的亲。没成想.....一切顺利的让她惊讶:   “咋了幺幺?”   “娘我听说许磊今儿回村了?”   “哦是吗?这我还没注意,毕竟咱们两家隔得挺远。”   “emm....就是关于我跟他婚约的事儿。毕竟只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现在大了我跟他还都互相不熟悉的。我估摸着,这婚事要不就算了吧?现在不是都讲究婚姻自由......”   “行!”   “诶?!!”   苏容的一大堆婚姻自由论还没开始,退婚的提议直接就被钱春萍同志全票通过了。   “就这么定了!赶明儿我跟他娘说一声就行,你们俩这亲事本来也就是你爹随口那么一说,娘一直就不同意!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会疼人的,你嫁过去肯定得受苦!”   望着钱春萍女士一脸看宝贝金疙瘩的表情,苏容咽了咽口水。   虽说书中的苏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她娘说的也没错,她嫁过去后的确没享过什么福,除了前期的耀武扬威,毕竟往后每次干坏事都被女主抓了个正着。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能折腾。   待苏容上了榻,便迅速地将床榻两侧铜勾上挽起的蚊帐放下,仔细检查了下不留缝隙,转身就进了空间。   空间的内部大小结构跟她原先的小套房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空间可以自行恢复耗损。比如前些天她不小心磕碎了一个壁灯,第二天就恢复了原样。   包括水,电,大件家具。一切原本她租下房子时,房屋自带的硬装或软装,都可以在第二天就恢复如初。   刚开始发现这个功能时,苏容正因为无法联网变得有些沮丧,立马就兴冲冲地去吃光了冰箱里最后一桶哈根达斯,指望着第二天能再生。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买的一切物品,包括食物、服饰、碗碟、精油护肤品等,都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想到这里,躺在浴缸里的苏容,望着自己手边燃了一半的香薰悠悠地叹了口气,要是都能再生的话,她甚至都考虑是否一直住在这个空间里。   不用社交还没人打扰,简直就是社恐的梦想国度。虽然苏容不想社交完全是因为懒。   “哐当——”   客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硬物着地的声音。即使苏容处在隔音良好浴室,也还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长时间的独居早就让苏容练出了一身的胆子,若是在往常,恐怕会以为家里进了贼,但是现在她穿越了呀!空间早就不可能会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活人了!毕竟那门窗她都不知道试了多少遍了,比金刚石还坚硬。   思及此,苏容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难不成她又穿回去了?   随即忙不迭就从浴缸中站起身,清透的热水顺着日渐细白的肌肤滑下,落回浴缸中溅起一圈圈的涟漪与水波。苏容也没时间再去擦拭,迅速取过一边的浴袍套上,拿起门后防身用的棒球棒,便轻手轻脚地拧开了浴室的门。 第3章 “你公司倒闭了?”   突兀的响动过后便没了声音,此刻的客厅已经安静了下来,苏容也没有放松警惕,正举着棒球棍隐在前往客厅的过道中。   过道与主客厅之间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虽然苏容很少使用,但是却日常保持的光可鉴人,透过一排排反光的厨具,隐约可以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见状,苏容越发的激动,几乎就认准了这房子带着自己又穿越回去的想法。握着棒球棍的双手都不自觉地蜷了两下,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视线不再受阻,瞧着对方背影应是正值青壮年,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头,只能瞧见偏长凌乱的发型看不清面部。上身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粗布麻衣,脖颈处露出了一小节古铜色的皮肤,与微微隆起的肱二头肌,估摸着应该经常日晒且从事体力劳动。   两人在体型上颇为悬殊,若是拼武力值苏容着实没什么信心,只得先发制人。   思及此,她便不再暗中观察,三步并两步举起棒球棍就小跑着朝来人的后脑勺砸去。   质感十足的棒球棍在空气中挥出一阵风声,显然苏容根本就不打算手下留情。先不管穿不穿越,晚上擅闯民宅还能是什么好人,苏容自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可惜不知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显然苏容在现身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对方发现。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仅反应迅速的躲过了挥来的棒球棍,双臂还异常灵活的反钳制住了苏容的双手,熟练的配合着专业格斗动作,下一秒就将飞扑过来的苏容压倒在沙发上。   对方的体型高大身量极长,将苏容压得严严实实丝毫都动弹不得,使得她整个人都好似嵌进了沙发里。   “房东?!”   看着离自己脸颊半掌宽的那张熟悉的面孔,苏容瞳孔猛地骤缩,当下也忘了惊恐,满脸都写满了震惊。   好家伙这大小也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板,怎么衣衫褴褛成了这个模样,难道她这趟穿越回去,是穿越到了许氏已经破产的时候了吗?   还有这种好事?   想到当初租房子时俩人闹出的不愉快,苏容就觉得心里暗爽。   历经了半个多月的诡异经历,终于看到一张熟悉面孔的许林安,暗自松了口气。钳制住苏容的双臂瞬间松了力道,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放松了些许。   当下似是才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苏容仅穿着一件浴袍,浅蓝色的系带将她的腰肢勾勒的不盈一握,瞧上去还没有他一掌宽。   显然刚刚是被他不小心弄出来的响动惊到了,湿润的长发没来得及稍作擦拭,还稀稀拉拉地滴着水,带着一股馥郁的香气,正顺着对方修长纤弱的脖颈缓慢滑落,将浅蓝色的布料湮出了几团深蓝。   许林安浓眉微皱,猛然站起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你怎么会.....穿成这样?你公司倒闭了?”   松了钳制,瞬间满血复活的苏容,一脸“遗憾”的看向摆臭脸的许林安,只是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许林安:.......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夜醒来回到了四十年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生活。”   暂时没有心思去理会苏容一如往常的不怀好意,直接切入主题。   说这话时许林安双眸深沉,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容,不放过对方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自然也捕捉到了苏容神情中的震惊与若有所思,随即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得,同是天涯沦落人。   许林安无奈地揉了揉自己额角。开始从头说起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包括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着许林安的遭遇,苏容看向他的神情逐渐转化为同情。   好家伙比她还早来了一个多星期,相比起原主有个独宠她的娘,这位林老板可惨多了,简直就是被当作牲口使唤。这今个下地明个翻瓦的,为了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不崩人设,还不能say no。   “所以你只是在院子里坐着,然后就凭空突然出现在我家的?你等下我!”   原本还坚信着自己已经穿越回去的苏容,随着许林安的话越来越没底气。因着急于验证,话落就试图闪身出了空间。   瞧着下一秒自己又出现在了老旧复古的架子床上,苏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还以为是七八十年代一周游呢。”   重新回到空间的苏容,朝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许林安耸耸肩,边说边取出吹风机吹头发。见他盯着插座,便主动说起在这个空间里她所发现的小规则。   “所以为什么会是我们两个穿越呢?你说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为什么你也可以进入我的空间?如果别人也可以进的话,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隐私嘛?”   将头发吹个半干,苏容便收起了吹风机,踱着步子意有所指的回到了沙发边。齐胸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背后,随着走动间发丝轻晃,满室都是护发精油馥郁的清香。   许林安眼神扫过从自己手背滑过的发丝,略有些干枯发黄的发丝似是还带着一丝温热,与她以往精致到头发丝都可以去媲美发模相比,显然如她所说的那般一样,她的穿越与他不同,只有灵魂穿越。   侧头看着身旁话里话外都在宣示房屋主权的少女,说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微抬起下巴,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模样。许林安虚虚地握了握拳,突然觉得手背有些发痒。   唇角轻抿,对上苏容狡黠的眸子,缓缓吐出六个字。   “这是我的房子。”   苏容:“........” 第4章 相妇教子恪守男德   “许林安,你可别忘了这房子你已经租给我了,咱们可是有白纸黑字的合同的。”   苏容腾一下站了起来,身边传来的压迫感当下便缓解了些许,面上带着些愠怒。   这哪有一上来就夺房子的,简直太现实了吧!先不说这套房子已经化成了空间,所属权都是个迷,就是按照目前这情况来说,没有这里她感觉她在八十年代怕是活不下去。   对上苏容因为怒气上头略有些泛红的面颊,许林安淡淡收回了视线,后腰自然下坠放松四肢靠在沙发背上,俨然一副气定神闲的谈判模样。   “第一,这里是许媛擅自做主租给你的,而我作为房主,从始至今就没同意过。无奈你当时已经搬进来,我心地良善的不仅没有为难你,甚至许诺给你一年时间重新找房子;第二,苏小姐,很抱歉一年之期正好到今年八月底,也就是这套房子你还有十天的使用期。”   许媛是苏容的好闺蜜,也是许林安的堂妹。知道苏容毕业不想听父母的回申城,便做主租了套房子给苏容,也就是这套属于许林安的房子。   虽说这套公寓面积并不大,也就一百五十平米,但是地段非常好。处在交通便利的市中心,且周围都是寸土寸金的商贸写字楼,对于正打算工作实习的苏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原以为自家堂哥房产多,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套房的许媛,自然没将其中的弯弯绕绕给苏容讲清楚,给了钥匙随便拟了合同就拍拍屁股出国了。   哪知道苏容搬过来的第三天,就遇到了打算上门落脚的许林安,这场租房乌龙直接被抓个现行,而苏容则差点把真房东当作扒门的小偷给打了出去。   许·房主·林安宣示完所有权,卑微租房人苏容气焰立马down到了谷底。但要让她因此低声下气伏低做小,那是不可能的。   通常无理都能搅三分的苏容,当下手中还有筹码,自然是不可能放弃公寓的所有权。   脑中思绪飞速地运转,并着视线落在许林安的身上一寸寸地打量。   眼前这人身体结实有力,透过亚麻的短袖都能清晰的瞧见身上薄薄的肌肉纹理,除了肤色黑了些,跟她记忆中的房东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就七十年代农村那么艰苦的环境,一年怕是都吃不上几次肉,能将他养得这么壮?   而且没记错的话,许磊的哥哥在原书里好像是个木讷到有些呆傻的设定,家里家外什么活都给他干。就算因为劳动量大锻炼的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养的出这么一副匀称的好身材。   旁人能看走眼,被lsp许媛日日熏陶的苏容还能看走眼嘛。   思及此苏容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坐到许林安的对面,直切要害:“刚刚许老板说一觉醒来成为了另一个人,我也就先入为主地以为咱俩一样都是灵魂穿越,现在我才发现是我想错了。”   苏容边说着,边神在在地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拿起水壶了才想起今个还没烧水。握着壶柄的五指一顿,不动神色地又将水壶放回到茶几上,转而端起一旁她泡澡前拿出来的牛奶,做作地抿了一口。   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开口道:“您怕是也知道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敏感,据说暗中还在捕抓间|谍什么的,若是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被举报,且那个人肌肉发达身手还好,您说组织上会怎么处理?”   话落眼神还极其嚣张的上下扫视了许林安精壮的身材两眼,就怕把“你要是不将房子续租给我,我明一早就去村大队举报你”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许林安听罢并没做声,隐在凌乱碎发中的浓眉微扬,好似对苏容的威胁压根不放在心上,只一双黑眸浅浅地落在对面少女的脸上,唇角还若有似无地挂着笑。   “你笑什么?你该不会以为在这儿,还能做财大气粗的许老板吧?我说的这些你别不吃劲,可真是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的,只要你把房子继续租给我,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打掩护什么的,全当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   许林安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里的笑意不减反增。   “行,不过你得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   问的显然不是这套房子。   年纪轻轻就做到许氏一把手的位置,可不是全靠着良好的出身。从一开始苏容说的话,许林安就察觉出了异样,好似对方对于那个琴高村的了解,不仅仅是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力那么简单,话里话外都莫名有种胸有成竹。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解释解释,说出来你可别质疑,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见他似有察觉,苏容干脆直接开门见山,跟他说起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的事情。反正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他,好歹也是同时代的老乡,没道理不给卖个好。毕竟按照对方老狐狸的性子,一个乡下农村怕是也困不住他,这眼见着改革开放不就来了。   将自己能想起来的故事情节又重新给梳理了一遍,其实书中关于苏许二人的描写当真不多,两人大多存活于女主前期的蛰伏期。但是要说女主跟许林安没关系那也不可能,毕竟二人都是朝着主席画相敬了礼结过婚的。   “按照故事线的发展,估摸着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你就会在下地的途中偶然遇到落水的知青王瑶。之后你便英勇相救,却不幸恰好被村民看到,无奈本就在村里口碑不好的王瑶,最终迫于舆论压力下嫁于你。在成婚的当晚因为抵死.....咳咳不从,从床上跌落磕了脑袋,然后上辈子的灵魂就重生了。”   之后当然是女主所向披靡踹掉傻子前夫的开始,咳,也是她的原身被打脸之路的起点。   看着许林安逐渐铁青的脸,苏容咽了咽口水。   许林安同志,好歹你还是女主的前夫,跟她好好过,相妇教子恪守男德,不一定还能取代原男主组成新的CP。   想归想,这话苏容最终没敢说出口,只在心里口嗨一下。   消化完苏容说的话,许林安闷闷的嗯了一声以做回应。毕竟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穿书好像也挺合理的?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   在许林安准备离开空间的时候,苏容急忙拉住了他。   低头看向跑到自己裤腿上来的小手,许林安迈出的步子微微僵住,一时间定在原地。苏容注意到他的视线,讪讪的收回了两指,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既然是整个人穿过来的,为什么会成为许磊的哥哥许森?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吗?还有真正的许森去哪了?”   回想起自己刚穿来的那个夜晚,许林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心中还有些后怕。任谁半夜睡醒突然出现在原生态的丛林中,都会吓一跳吧?四周除了野猪的动静,还有远处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狼嚎。   靠着野外露营的经验好不容易摸回了有人的村庄,许林安刚敲响一户人家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对方操着一口乡音骂骂咧咧地送到了许家。   许是夜色黑,整个人又狼狈不堪,就连许磊的娘亲李秋英都没有发现,面前的“大儿子”穿的跟白日上山时完全不同。   至于第二天,许林安早已被迫换掉了身上又脏又破的睡衣,接连询问与解释了三天也没人在意他的话,甚至由开始的敷衍到最后直接不理不睬,许林安终于明白过来。   敢情这人的大儿子是个傻子。而他,现在就被当作了那个大傻子。   至于原身上山后为何半个多月都没再现身,往好的方向去想,或许对方穿越到了2020年。   “这么说你应该跟许森长得挺像的吧?”   听完许林安优化后的细节,苏容咂了咂舌,就知道这人心眼多,一开始竟然隐瞒这么多情节。   “也许吧。”   许林安点点头,因为许森没有留下过照片,所以他也不敢确信,这才这么多天一直尽量用碎发盖住脸,也从不去人多的地方。   见苏容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许林安瞧了眼橱柜上的电子钟,已经十点多了,便出声准备告辞。   要说八十年代最快能改变一个人的是什么,那绝对是生物钟,打太阳一下山就开始洗漱睡觉,那在二十一世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想要夜生活只能期待着村里个把月一次的大电影。   见许林安临走前还神色莫辨地看了自己的嘴唇一眼,眼里似是还带着揶揄,苏容挑了挑眉直觉不太好。等他的身影一消失,便转身进了浴室。   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唇瓣上方,明晃晃的一圈已经干涸的牛奶印记,苏容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许林安那厮的眼神总是奇奇怪怪,敢情她一直顶着这圈白胡子在谈判。   夭寿了,我的气势呢! 第5章 许林安:谢邀,擅长兵不血刃……   出了空间的许林安现身在了院子围墙外,如同消失时一般地悄无声息。转身瞧了眼隐在月色中的小院儿,许林安抬腿朝着远离主屋的偏房走去。   八十年代的夏日夜晚,天空仿佛格外的清透。即便天色已黑,清冷的皎月与满天的繁星,也将许林安挺拔的身影照的格外修长,在泥土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沿着影子往外的是纵横交错的稻田,此时晚稻已经抢种完毕,一片片齐膝高的绿油油的禾苗,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其中间或还有一两道随着水流灌溉而来的小鲫鱼游弋而过的身影,鱼尾波动间哗啦的水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即便许林安躺在木板床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许林安双臂枕在脑后,没有安装吊顶的屋顶一览无余,透过瓦砾的缝隙能瞧见院子外的皂荚树枝叶,望着时而晃动的树影,许林安彻夜未眠。   “起来把院子里的干柴劈了,你弟好不容易从部队休假回来,你身为大哥这事儿怎么能让他做?”   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许家小院儿就传来了李秋英剧烈地拍门声,语气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   叫门声响了半天里头也没听到动静,李秋英耐心告罄,作势就要推门进去,却被院子里正劈柴的许磊给出声制止了。   “娘,就是劈点柴,我每天在部队也是要训练的,这点活计根本不碍事,我不在家这几年家里也多亏了大哥照拂,你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听罢亲儿子的话,虽不同意但是李秋英好歹是收回了推门的手,瞧了眼自家腰杆挺拔的儿子,李秋英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就是性子太好,他给家里干活不是应该的吗?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脑子不好,是你爹非要养着他,一个人就多张嘴。话说回来这么些年我也没亏待过他不是吗?不然哪能给他长那么大块头!   方方面面哪里不是把他当作亲儿子疼了!他除了一把子蛮力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脑子不长饭量倒是比谁都长得快,家里都快供不起他了!要我说当初还不如让他跟他那个倒霉的娘去了算了!”   边说着边笑眯眯的倒了杯蜂蜜水,里头搁的蜂蜜还是开春的时候许森爬树上掏的,被蛰肿了两只胳膊才掏了半瓷碗。全都被李秋英收了起来,平日谁都不让碰,只等着许磊休假回来给他喝。   端着许磊从部队带回来的绿瓷茶缸,李秋英献宝似地让许磊赶紧喝。正准备接手的许磊一抬头恰好看见院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正是晨跑回来的许林安。   一时间院子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显然刚刚李秋英的一番抱怨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许家大哥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好似刚刚说的话跟他无关一般。   而给别人养了二十年儿子的李秋英,心中早就积怨已深,见对方毫无反应,更是觉得自己的话占理。   只得许磊开口打破一院的尴尬。   “大哥你这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我以为你还在屋里头睡觉。这是娘泡的蜂蜜水,你喝吗?”   许磊虽说跟这个大哥不是很亲昵,毕竟许森从小性格就比较孤僻,两人玩不到一块去,但是心里却一直很尊敬他。   旁人或许以为他哥就是傻子,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哥其实一点儿都不傻。要说起来他哥应该属于一种心理上的发育障碍,诸如自闭症之类的。毕竟从小到大他哥可没少护着他,甚至有几次闯祸还是他哥给他背的黑锅。   许林安看着转而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缸,杯底跟杯沿绿色的瓷已经有些掉了,露出了一块块黑色的内里,杯壁甚至还有一圈圈刷不掉的茶渍,蜂蜜水也不是清透的淡黄色,甚至有些浑浊。   “前”总裁许林安同志,眼神中立马条件反射的带上了嫌弃,深深地皱了皱眉,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磊:........   讪讪地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胳膊,视线随着许林安的步伐落在他的背影上,总觉得这个大哥一年不见变化挺大的。   “你给他喝干什么!白瞎了这么好的野槐蜜!你这大哥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按我说还不如早些给他寻个亲,给人做倒插门去。这么个傻子还家里也影响你往后说亲!折腾出来的房子往后修修正好给我孙儿睡。”   “娘,我说了哥他不傻,只是有些自闭。”   “什么自不自闭,咱们琴高村哪个不知道他就是脑子不好!算了不说这些了,说到婚事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在部队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比如啥文艺兵、领导的闺女之类的?”   不管是哪个年代,年轻气盛的二十多岁小伙子之间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漂亮小姑娘。听到自家娘主动问起,许磊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   “娘,其实我这次回来除了看看你,算起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有关,想着要是对方对我也有意思就可以先打恋爱报告了。”   “那还等什么啊!去问呀,谁家的姑娘啊?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自家儿子好事将近,李秋英也是满脸的喜色,急不可耐的开始催问。   许磊见状连忙安抚他娘有些激动的情绪:“娘你先别嚷嚷,我是听说我爹以前还给我跟苏家的姑娘定过亲,现在组织上都追求自由恋爱,我想着先把这个婚退了,再考虑我自己的事情。毕竟这档婚事要是处理不好传到部队,对我的前途也有影响。”   想起记忆中那个性子蛮横的豆芽菜似的小姑娘,许磊就是连连摇头。   随着对方的年岁越来越大,已然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苏家姑娘真把他俩的婚事当真了可咋整,这不得赶紧抽空回来先将亲事退掉。   听罢儿子的话,李秋英也是连连点头,这影响什么都不能影响自家儿子的前途。   要是按照前些年来说这苏家也是个不错的亲家,但是现在自家儿子在部队越来越出息,加上那苏容的名声在村里实在是太“响”,更是越看越配不上自家宝贝儿子。   当下便立马跟儿子打着包票就出了门,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开。   在屋子正换衣服的许林安,将母子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隐没在阴影中的神情看不真切。随手拨动了两下额前的碎发,拿起换下来的短袖就出了房门。   “在部队里怎么样?”   许林安走到水井边,打水搓洗着被汗湿的短袖,手上边动作着,边随意的朝着一旁还在劈柴的许磊抬了抬下巴。   “我挺好的,大哥在家里还好吗?”   鲜少被大哥主动搭话的许磊听到许林安出声,还有些惊讶,果然因为很少开口说话,就连口音听着都有些奇怪。   许林安点点头算是回答,接着问他:   “现在在部队里是什么职位?”   “.......,哥我还没提干呢,只是个班长。”   许磊停下了劈柴的动作,觉得这问题让他有些难堪,显然以为这是有人在向他哥打听他在部队的情况,然后被他哥记在了心里。   “当几年兵了?”   许林安面上看不出喜乐,只淡淡地继续开口询问,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对于部队的军官制度许林安也不是很了解,只依稀记得好像这时候还没有取消按兵龄提拔排长的政策。   “加上今年就是第五年了。”   “五年了还没提干啊.....”   许磊:“.......”   许林安幽幽地啊了一声,视线还特意在许磊身上扫了一圈,其中的嫌弃差点没让许磊气出一口老血。   随手将洗干净的短袖晾在院子中间的晾衣绳上,许林安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望着他哥悠闲出门的背影,许磊莫名觉得心里异常堵得慌。   为什么感觉他哥问这些问题,特地就是为了嘲讽他? 第6章 “跟我结婚。”   要是没有紧急情况,一般苏容每天早上都是洗漱好后才出空间,然后进了院儿再端着盆去水井边做做样子。   昨儿许林安突然出现在空间里,还是让苏容起了不少危机意识。虽说两人口头上达成了协议,但是对方也能进入空间的能力,还是让苏容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许林安那厮不会就这么放弃。   毕竟要是她的话......咳,肯定会偷溜进空间的。   “二丫,你娘呢?”   望向拿着小木棍蹲在院子里的泥地上画画的二丫,苏容站在压水井边随口问了句。   小姑娘是苏家老二苏仕诚的闺女,今年刚好五个年头,就一直二丫二丫的叫,也没个大名。   二丫上头还有个八岁的大哥,叫苏永胜,在生产队的小学念书,除了周六周日基本很少回来,苏容这一周拢共也没见过几次。   平日里有时间苏仕诚就去接送,没时间就直接让儿子睡在离生产队近的老丈人家。所以虽然二嫂张霞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钱春萍看在亲家帮带孙子的份上也不会去跟她计较。   “娘去村头摘桑果了,让我在家里跟小姑玩!”   二丫见小姑跟她说话显然很高兴,扯着嗓子回话,边说着边扔了手里的棍子朝着苏容小跑过来。   小姑娘身上穿的是他哥不要的旧衣裳,被张霞改小了尺寸,不过显然这衣裳原本就已经破的不能再穿,一条胳膊都打了三个碎布头。   “你娘还挺会打算,把袖子撸上去洗洗手。”   苏容听罢挑了挑眉,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瘦巴巴的脸蛋。一张还算讨喜的小脸晒得有些黑黄,因为营养不良下巴饿的削尖,只一双大眼睛格外的圆润。   “这糖你拿去吃了,别给你娘知道晓得吧?”   给小丫头洗干净手,苏容就把昨天从周静嘴里抠出来的糖塞给了小丫头。因着夏日里放了一夜,三块麦芽糖都粘在了一起,看着老大一块。   二丫见状眸子瞬间瞪的铮亮,彩虹屁不要钱似的往外放:“小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小姑了!小姑才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小姑最年轻漂亮!”   苏容:........   得,张霞同志又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苏容。”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熟悉的让苏容条件反射背脊一僵,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干嘛?”   苏容将盆重重地放回盆架上,红双喜的瓷盆磕在木架子上发出“嘭”的一声。随后苏容朝着一旁的二丫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屋去。便满脸不悦地上前打开了院门。   院外可不就是许林安那厮,她就知道这周扒皮不会轻易放过她。   “跟我结婚。”   站在院门外的许林安看着眼下明显不欢迎他的少女,并不着急进院子,也不管苏家此时有没有人,直接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容:???   “你有病吧?有病就去县医院看,一大早在我这发什么神经!”   苏容被他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做贼心虚的探出头瞧了眼四周。除了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两个村民在挖地,也没见着其他人。苏容估摸着对方应该没听到,暗自松了口气,便气急败坏地将许林安拉进了院子。   啪——的一声猛然关上了院门。   “跟我结婚,是目前最优的方案。”   许林安迈开长腿从容不迫的走到院子中间,朝着苏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还方案?你以为这是你公司项目企划书啊!这结婚的事是能随便说说的吗?”   苏容细眉微扬,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显然被许林安一大早来给她添堵的行为气到了,先不说这年代的农村人言可畏,一对男女要是传出什么绯闻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虽说苏容不怕麻烦,但也不代表她就愿意招惹麻烦,更何况面前这男人说这话的表情真的太欠扁了。   活像是她之前实习单位的龟毛领导,左眼写着挑剔,右眼写着你真蠢这还不明白?   苏容的反应这么大,也是许林安没想到的,定定地看了面前的少女两眼,才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角。   “苏小姐,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在跟你求婚?”   话落便见苏容面上有些不自然,许林安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双黑眸似笑非笑的落在苏容的脸上。   在彻底惹毛对方前才继续开口:“虽然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但却不是情感意义上的求婚,对你我而言,这次结婚只是一次合作。虽然我不了解穿书这回事儿,但是像你说的,这个世界可能会存在什么情节矫正一类的怪力乱神。   而我当然不会去跟莫名其妙的女人结婚,就这个世界来说,你我是唯一的变数。若必须要结婚的话,你是我最好的选择,对你而言我也一样。更何况,苏小姐这具身体的年龄已经十八了吧?在这个年代不论你愿不愿意,早晚也会遇到结婚的问题。苏小姐,考虑一下吗?”   “要是我不同意呢?”   随着许林安的解释,苏容提着的心才放回了肚里,甚至觉得对方说的也有些道理。与其到时候为了不想结婚跟钱春萍女士斗智斗勇,还不如来个假结婚。   “苏小姐会同意的,毕竟你每天晚上还要回空间。”   这句话落,许林安难得露出了一丝“纯良”的笑意,好似这□□裸威胁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苏容:........   果然不管在哪里,许林安还是一样的讨厌。   *   “其实咱们不用特地去找李秋英的,你太小看钱春萍女士的战斗力了,在琴高村简直就是所向披靡难逢敌手,更何况原本我娘也打算退亲的。”   听了许林安说起早上发生的事后,两人便出发往村后生产队的水田走。苏容早上在家没听到有人喊门,估摸着李秋英从家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地里找钱春萍。   “不是退亲,只是解释清楚你要嫁的是我。”   “......”   苏容闻言一噎,回头狠狠的瞥了眼身后的许林安一眼。   行吧,你爱咋说咋说。   将手里把玩的狗尾巴草扯个稀巴烂,苏容反手用力掷在许林安的脚下,便加快了步子往村后走。   看着前方明显还在气头上的背影,许林安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垂眸扫了眼落在田埂上的狗尾巴草,也抬腿快步跟上。   “你这婆娘说话可真新鲜,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敢情你们许家一直在心里惦记着我家苏容啊?我可告诉你李秋英,叫你家小子少癞□□吃天鹅肉了!我们苏家从来就没给苏容定过什么亲!   呸!就算是定亲也不可能看得上你家那喜好冒名顶替的许磊!当年招兵我记得没错的话,真正选上的可是人许森!”   苏容还没走到自家负责的那块田,就听见了她娘的大嗓门。探头望着地里里外三层围起的人群,苏容脚下步子加快。   村里娱乐活动少,出了点什么动静就一窝蜂的来看戏,根本瞒不住什么秘密,就那么点八卦反反复复都被嚼烂了。   钱春萍说的招兵的事儿,除了新嫁过来的小媳妇,本村的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会跟泼辣的钱春萍一样拿到明面上来说。一时间也都隐晦的朝着李秋英指指点点,有旁人问的话,还时不时的低声解释两句。   苏容边小跑边注意着那头的动静,大伙儿说的啥她也听不清,毕竟隔得还有点远儿。也只有她娘钱春萍女士的嗓门跟按了扩音器似的,还是声音最大的公放,那稍微走的近点了都刺耳朵。   见着往事被提起,李秋英心气更加不顺了,那明明就是招兵的同志搞错了名字,怎么都把罪算在她家许磊头上,当即火气就被挑了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钱春萍你西扯扒拉的在说什么!许森他一个傻子能被招兵的选上才有鬼了!我看你就是恼羞成怒见着我来找你退亲,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才诋毁我家许磊!”   “哟呵,这就是军人家属啊?大伙儿听听,这骂人的话说的这么顺溜,说出去可真给军人家属长脸!再说我可不觉得你家许森傻,这么多年你家那些地里的活计,家里修院子造房子哪样儿不是许森干的?   你一个老婆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我说咱们两家要是真有婚约,我钱春萍就是宁愿选许森也不会选你家许磊。”   看着李秋英气急败坏的脸,钱春萍心里就觉得痛快,下嘴越来越利索。   当初部队招兵她家老五苏仕伟也是报名了的,可惜因为体格太瘦不达标被刷了下来。整个琴高村就他们许家选上了,可让李秋英那个婆娘得意了好一阵子,这么多年了钱春萍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头。   “行,娘我就嫁给许森吧。”   轻喘着气终于赶上来的苏容,见她娘竟然主动提起许森,立马见缝插针的一口答应下来。   这句话一出,惊得周围的村民都朝着苏容看过来,那眼神震惊的不外乎像看村里的第二个傻子。   顺着“二傻子”的身后看去,正好见到“大傻子”恰好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村民:........认真的?   原只是说出来气气李秋英的口头话,没成想正好被赶来的闺女顶得下不来台,钱春萍当下一口气差点没松上来,狠狠地瞪了苏容一眼。   苏容见状还有些心虚,立马殷勤地上前给钱春萍女士顺着后背。   她也不是故意让钱春萍女士骑虎难下,不趁着这时候赶紧表态,赶鸭子上架,往后她娘更不可能会同意她嫁给许林安。   “苏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娘刚刚只是说的气话可当不得真的!”   “是啊,这婚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一旁的村民见状也都纷纷开口劝。   虽说苏家这个闺女着实娇蛮了些,还好吃懒做不会做人,但是好歹也是他们十里八村排的上名的漂亮姑娘,这嫁给许家的老大着实有些吃亏。   见大伙儿开始打圆场,钱春萍心里这才好受了点,刚要开口却被一旁乐见其成的李秋英打断。   “怎么的?刚说出口的话这转眼儿就不敢认了?”   “谁说不认了?我说了嫁许森就嫁许森,不过你们家待许森咋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不想着以后嫁过去了,自家丈夫还要为了你另一个儿子忙的团团转。所以嫁可以,但是要许森倒插门到我苏家来!”   眼见着钱春萍女士就要冲着李秋英发飙,苏容赶紧抢先一步开口。忍着胳膊被她娘攥得生疼,赶紧提出倒插门的建议。   她知道钱春萍根本就舍不得嫁女儿,不然按照村里姑娘十六就开始说亲的年岁,原身都十八了也没见她娘着急过。所以若是招婿的话或许能让钱春萍女士消消气,毕竟自家闺女往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再说许林安那么大的块头也不是白长的,她娘应该也不是完全看不上他吧.....?   想到刚刚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许林安,苏容若有所觉地微微侧了侧头,余光扫到斜后方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苏容突然觉得心中无比舒畅。   也不知道堂堂许氏总裁在得知自己被倒插门的那一刻,心里作何感想。   话说回来,不管是她嫁还是他嫁,最终的结果都一样。   反正,是你非要结婚的。   苏容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7章 王瑶落水   “可以,我没有意见。”   身后传来一道平缓沉稳的男声,语调中还特地带着丝当地的方言,只是话里的干脆让苏容十分诧异地回头。   都不象征性挣扎一下?说倒插门就倒插门了?   这大早上的,戏一出接一出,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落在出声的许林安身上。虽然许家老大人有些呆,但是不得不说这身体格还是很出挑。   即使穿着洗得泛白的麻布短褂,优越的身高还是让人无法忽视。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只瞧得见高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菱唇。   许是许总这段日子的确被磋磨的可以,瘦的下颚线越发的清晰,说话时还能瞧见上下起伏明显的颚骨。   换个角度,吃不好睡不好或许还是好事,无意中缩小了许林安与许森之间的差异,即使在大半个村民的注视下,也没有谁会去怀疑,面前这位主动愿意倒插门的许家老大,是冒名顶替的。   无视周围的看客,许林安随着话落,就迈开长腿向苏容的方向走去,整个人就跟个电线杆似的树在钱春萍母女身后。好似从今儿个起,他许林安就是她们苏家人了。   距许林安仅一步开外的苏容:.......   或许事业成功的要素之一,就是不能要脸。   三人对面正是还叉着腰一脸惊愕的李秋英,两方对立,一目了然。   许林安这明显站队的举动,让周围看戏的村民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虽说这许森不是李秋英的亲生儿子,但好歹住在一起这么多年,这声娘也喊了二十来年了,竟然这么不被这傻小子待见,也不知道平日里李秋英都是怎么待他的。   “干啥呢?一大早就扎堆围在一块儿!生产队不上工了?现在磨洋工,别到了年底分工分的时候又叫唤不够吃!”   这头眼见着李秋英要把矛头对准胳膊肘往外拐的许林安,田埂上便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粗狂的男声。大队长怒气冲冲的训话声打断了这头看好戏的村民,大伙儿见状连忙拿上自己上工的家伙什四散开来。   “你跟我回家去!”   被自家闺女的大胆言论气到的钱春萍,当下也再没心思上工,除草还除屁草,大闺女都要长翅膀飞了。   一张脸恨不得垮到了裤腰带,任谁都能看出来钱春萍此刻心情很不好。跟大队长打了声招呼,就一手扯着苏容的胳膊往家扯。   路过许林安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   “你给我说说,你今个是什么情况!到底咋想的?啊?!娘给你拉扯这么大,什么东西都紧着你这头,给你养的漂漂亮亮白白净净,你倒好!这翅膀还没硬呢,几句话就给我搞了个倒插门女婿?你说你找谁不好,人许家老大可是个傻子!”   一进院儿钱春萍就手脚麻利的把院门闩给插上了,指着一旁的苏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还是钱春萍女士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对闺女发火。   就连屋里头的二丫,都闻声从门边探出了小脑袋暗中观察。   苏容见状赶忙殷勤地进灶屋给钱春萍倒水,顺便悄咪咪地朝小姑娘龇了龇牙。   她心里不苦嘛?苦死了!比吃了黄连馅的黑巧克力还苦。   眼前这苦日子还没见好转呢,就被迫跟许林安那厮绑定了,那家伙是好相与的吗?活脱脱就是个黑切黑,黑透了。   现在看来虽说没打她空间的主意,但是往后看着吧,那空间早晚得被他占一半去。   一杯热水下肚,见着自家闺女委屈巴巴的表情,当真是可怜的紧,钱春萍女士心也软了,再狠的话完全下不去嘴。   深深叹了口气,将苏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缓声劝道:“你别看着人皮相好就要嫁,往后有你吃苦的时候!乖幺幺,听娘的话,这些天你就待在家里,等娘把这乌糟事儿解决好你再出门!”   说到底还是她闺女最像她,想当初要不是她看上了幺幺她爹的皮相,咋可能死活要嫁给他?   可惜长得好看没用!命短!两腿一蹬说走就走,留下一大家子给她一个人照看。   虽说许家大小子体格看起来不错不像短命的,但是人脑子不好啊!往后结婚了大大小小的事儿,不还是要靠她闺女操持?钱春萍可不想往后闺女也受自己这份罪,她不指望她嫁的多好,少吃点苦能享福就行。   看着人皮相好???   苏容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娘,这误会可大了。   一时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可要说难不成是看中了许林安的内在?得了吧,还不如看上了皮相。   思及此,苏容只得硬着头皮认下了。   没错,她就是颜狗。   这头苏家母女回家关上房门聊心事,那头田间地头也讨论的火热。   “你说苏容真愿意嫁给许家那傻子?”   陈玉手里锄头挥得不停,一边利落地松着土,一边弯着腰小声朝着身边的王瑶八卦。   陈玉是最早一批下乡到琴高村的知青,随着年岁越来越大再加上回城机会的渺茫,干脆瞅准机会就嫁给了大队长的二儿子赵成,彻底在琴高村扎了根。   也是女主王瑶在下乡后,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朋友。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村里还真能多桩喜事,或许苏容发现了许森的什么优点呢?”   王瑶漫不经心的接着话,边往陈玉刨好的小土坑里撒着菜种。有人想嫁给许森王瑶其实并不觉得惊奇,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许森其实并不傻,就是有些自闭而已。傻子能农活干的这么利落?还会造房子打地基?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苏容,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王瑶叹了口气摇摇头。   “优点?力气大算是优点嘛?农活干得好是优点嘛?王瑶你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青!因为干活利索就要嫁给一个傻子?这苏容要真这么想,我看她比许森还要蠢!”   陈玉一脸不赞同的惊叹出声,觉得十分荒唐。   刚准备继续抨击这场不被看好“姻缘”,一抬头正好瞧见当事人之一的许森,正迎面朝着她们走过来。一米八几的高身量压迫感十足,一双隐在碎发后的眸子好似正盯着她们二人,陈玉将出口的话立刻被咽了回去。   等到那人从两人的田埂边走过,陈玉才大喘气地拍拍胸口:“你说我刚刚说的话他听着没有?我可听说傻子都很记仇,你看我这张嘴!”   边说陈玉还边探着脑袋往身后瞧,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的嘴快。这脑子不好的人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   见陈玉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地挂在嘴上,王瑶心里略有些不痛快,收回了落在许林安背影上的视线,也不想再搭理陈玉。瞧着米萝里所剩无几的种子,干脆借着去取菜种起身离开。   村里的种子农具一类都是属于集体财产,统一存放在琴高村的生产队里,从田里过去,途中恰好要绕过村里的水塘。王瑶沿着水塘刚转个弯儿,就瞧见了对岸一手支着白桦树长身而立的许森。   想到刚刚的尴尬情况,王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想去解释清楚:“许森同志!你.....”   “好”字还没出口,正沿着塘边走的王瑶,就好巧不巧的踩到了内侧湿滑的淤泥,呲溜一下就沿着陡峭的边缘直接滑进了水塘里。   村里除了水田灌溉,菜地里的浇水用水都是直接从塘里挑,所以沿着小路的那块塘边常年都是湿漉漉的,踩得人多自然也没长什么能抓得住的植被,当下王瑶连呼救都来不及叫出口。   扑通一声砸出巨大的水花,而另一头刚被王瑶的招呼声唤回头的许林安,正巧目睹了她落水的这一幕。   许林安:.......   还能再巧再狗血一点吗? 第8章 “说不定....这是你最后的……   眼看着肆涌而来的塘水迅速便吞噬了王瑶,许林安双脚依旧定在原地,只眯着一双眼意味深长地盯着水花四溅的塘面,看起来并没有前去救人的打算。   片刻后,原还在扑腾的水面最终完全沉寂下来。   一掌支着白桦树冷眼旁观的许林安,这才慢悠悠的抬腿往水塘边走来。   深幽的潭水恢复了以往的碧蓝色,一阵风吹过水波轻微晃动,除了岸边两道并不明显的脚滑的泥印,好似完全看不出来几分钟之前刚吞没了一条生命的危险。   许林安眯起眸子扫了眼恢复平静的水面,脚下不做停顿直接转身往回走。   而因为没有力气再挣扎,渐渐沉下塘底的王瑶,失去意识前眼前最后一幕瞧见的,就是许森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背影。   *   因着今个儿惹毛了钱春萍女士,苏容午饭也没了小灶可开,她娘一视同仁的结果就是——粗粮红薯饭配咸菜,爱吃不吃。   虽说苏容穿越到艰苦年代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但是这些天在吃食上她压根没怎么吃过苦,哪天不是一个蒸鸡蛋配细粮了?   当下还真是体验了一回忆苦思甜,半碗粗粮红薯下肚,嗓子都拉的刺痛。吃顿饭表情跟上刑具似的,连一旁的五哥苏仕伟都有些看不下去,两人交换了个视线,苏容便赶紧将剩下那半碗还没碰的粗粮赶到了苏仕伟碗里。   象征性扒干净碗底,苏容瞅准了机会就往房间溜。   “你看看你家小妹被你娘惯得,连粗粮都吃不下去!咱们村哪家像你娘这样偏心丫头的?我们永胜长到这么大吃过几次精细粮了?今个早上你妹在村里给咱家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没见娘对她说一句重话!”   吃过午饭回到屋里头的张霞,一想到苏容就觉得心里憋屈。就一个上午来了多少在她跟前说风凉话的了,开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左右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床上就气呼呼的跟着自家男人抱怨。   苏仕诚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跟往常一样对于王霞的抱怨一声不吭,只蹲在地上修补着大衣柜的边角。原也不想搭理自己婆娘,由她撒撒气自己就好了,但是听到后头心里也来了气。   猛然将手里头的老虎钳掷在地上,没打地坪的泥地上直接就被砸出了一个小凼,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三分火气:   “王霞,你这话说得有没有良心?咱家永胜哪就不是被宠着长大的了?拢共就吃过几次粗粮?更别说现在还有书念,那学费书本费不都是娘从公中出的?四弟五弟小妹他们有说过一句什么吗?你要真心疼就心疼心疼你闺女,给你扯过那么多次布,你给她做过一件新衣裳吗?   别开口闭口就是我妹我妹,她也是你小姑子!再说现在可不是我们那个时候,婚姻自由她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我们老苏家可没谁会觉得她丢了我们家的脸!”   “不是我们那个时候?还婚姻自由?苏仕诚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了?!你现在倒是说起婚姻自由了?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糟践我!.........”   这头正打算进空间给自己开个小灶的苏容,完全不知道王霞又因为她的事儿,跟自家便宜二哥吵了起来。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能怎么办,毕竟是人小夫妻关起门的私事儿,她一小姑子要去插一脚算啥事儿。   三天两头的吵也没见人日子真不过了,说不定他们俩就好这一口。   刚转身进入空间的苏容,脚跟还没站稳就被客厅里正坐着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在我空间里!”   来人除了许林安还有谁,又是一声不吭的坐在她沙发上,此情此景熟悉的让人头疼。   “没想到王瑶真的掉进水塘了。”   许林安也没打算对苏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只是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毫无紧要的事儿:今天天气不错,你吃了吗?吃了几碗饭?   “当然是真掉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跟你说的都是假的不成!不对,她这会儿已经掉水塘了?怎么还提前了呢!”   说到一半的苏容似才反应过来,两步走近许林安,猛地一掌拍向沙发靠背,上下打量了一下全身干燥衣服没有一点水汽的许林安。   “你没救她?”   “嗯,没救。”   许林安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谁救她的?”   苏容抿着唇深深皱眉。   “没人救,现场只有我一个人。”   苏容:........   这男人的心.......可比她狠多了。   见苏容巴掌大的白净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一双杏圆眼也瞪得更加溜圆,猫眼儿似的浅棕色瞳孔,在明亮的光线下泛着水润的光泽,其中的不敢置信与震惊一览无余。   许林安垂眸掩下眼尾的深色,右手拢到唇前轻咳了一声才继续开口。   “你不是说王瑶是这本小说世界的女主吗?我想看看如果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女丧命的话,这个小说世界会不会由此崩塌。不过按照现在一切毫无变化来说,似乎这位女主角并不会影响到世界的运转。”   边说着许林安还边抬眸扫了眼橱柜上的电子钟,此时已经显示中午十二点半,按照许林安从塘边离开的时间来计算,王瑶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读懂了许林安话里的意思,苏容深吸了口气有些无语:“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一条人命说实验就实验了,不过苏容自己也不什么道德卫士,在来到这里之前,王瑶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本小说里的角色。如果能因此回到2020,或许她也会做出跟许林安一样的选择,即便机会渺茫,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她也会去尝试。   苏容耸了耸肩,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忍不住对许林安泼冷水:“不过你也别忘了她可还有次重生的机会,说不定今天被这水淹一下就提前重生了,她到时候要是还记得你的冷眼旁观不作为,那许老板你......可就要当心了哦!”   嘴里说着当心的话,面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被透过反光玻璃瞧得一清二楚的许林安尽收眼里。   “若真是这样,除了承认她气运的确大以外,不也说明了我们的行为并不会受到所谓剧情的矫正嘛?毕竟已经改变了新婚当夜磕到脑袋才重生的主线剧情。”   苏容下面条的手一顿,倒也是,虽说她原先就打算避免跟女主接触,但是若她不会受剧情影响能自由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再好不过。   “吃面吗?说不定出了空间后就发现,这是你最后的一餐了。”   苏容拿着筷子挑着锅里的面条,恶意十足地冲着许林安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笑得好不张扬,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毫不掩藏。   “好。”   许林安站起身,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朝吧台走去,身姿修长挺拔,却没了上午在田间地头遇到王瑶陈玉时的压迫感。   *   “谁跳水了?快!快去救人!”   “来人呐!快去喊大队长来!”   与此同时溺水的王瑶终于被前来挑水的村民发现,一嗓子喊下去,一传十十传百,水塘边的人群越围越多,有几人还来不及放下饭碗就赶了过来。   “咋回事?咋好好的想不开跳水了?死了没?”   “这谁知道,你看那脸白的,半天看不到胸口起伏,这知青八成怕是没了。”   人群紧紧围着被拖上岸的王瑶,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揣测,却没人敢上前探探鼻息确认人是不是还活着。   唯有出来找许森的许磊,见状匆忙挤开了人群跪伏在地上,开始照着部队里的训练,紧急有序的对王瑶进行心肺复苏。 第9章 “若你来北京可以随时找我。”……   琴高村的知青点就设在村大队部旁边,这一片儿都是以前一户地主家的大宅子拆开来改的,全都是宽敞的青砖大瓦房,比村里绝大多数的自建房要好上不少,当初拿来做知青点还引起了不少村民的不满。   现在因着绝大多数知青都已经返城,除了已经在村里结婚扎根的老知青们,还住在知青点的也就只有王瑶,因此盼着她赶紧回城腾出房子的村民不在少数。   “四嫂,王瑶怎么样了?”   早已经出了空间的苏容看着刘晓月从知青点的方向回来,好奇的询问王瑶的情况,按照许林安说的溺水时间,要是现在王瑶还没死,那肯定就是重生了。   “命反正是捡回来了,就是人还没醒,估摸着还得送到县医院去看!不过话说回来,这许家小儿子倒还真有点本事,人王瑶眼看着都不喘气了,他就那么按两下亲两下就活过来了!你说这怪不怪?”   刘晓月一脸的新奇,边说手里还边冲着苏容比划着。坐在围墙边编竹筐的苏仕铭见状,无奈地瞥了自家媳妇一眼。   “那叫人工呼吸,什么亲两下就活了,你这话可别往外说,旁人听到不见得高兴。”   “谁不高兴了?我也没往外说啊,什么人不人工的我不懂,不过那许磊亲....行行行,救王知青!那可是在全村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儿,依我看最该高兴的就是李秋英!人王知青可是城里来的姑娘,接受过那啥子....高等教育!配她儿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顶着自家男人的视线,刘晓月撇了撇嘴,还是把嘴里憋着的话倒了个干净。说罢也搬了个小木扎坐到苏仕铭身边,帮着他一起编竹筐。   向来脑子缺根筋的刘晓月这会儿倒是看得清楚。立在一旁的苏容不禁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要是许磊真娶到了王瑶,没准他们许家还真就发达了,就是不见得重生后的王瑶会不会同意。   下午还没上工前,大队长就向镇公社借了拖拉机将王瑶送去了县医院,随行的还有略懂一些急救措施的许磊。   而这头被钱春萍女士禁足在家中的苏容,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等着家里人都上工了,就锁上院门牵着二丫去了生产队的小学。   琴高村人口少,往年也没有建过学校,以前上学都是走十几里地去镇上。   苏家大孙子苏永胜读的生产队小学,还是前些年周边几个生产队一起建的,位于几个村的中心点上,教课的老师都是往年下乡的知青。这两年高考恢复,就属在这所小学里授课的知青考上的最多。   苏容这会儿去也是想借几本课本来看,不管在哪个年代,学历文凭终归是块必不可少的敲门砖。   靠着原主零碎的记忆,苏容牵着二丫硬是走了一个小时,才见到生产队小学排排的砖瓦房,跟随风舞动的国旗。   “二丫累不累?看来还是要先买辆自行车....”   苏容一手撑住膝盖,嘴里边喘着粗气边嘀咕。完全低估了这段距离,主要是东绕西绕的有些难走,低头看了眼一路上也不哭不闹的小丫头,再次感叹这小丫头真好带。   “不累!小姑咱们是来接我哥回家的吗?”   小姑娘像是完全不知道累,此时见着跟他爹来过几次的学校,还精力十足的东张西望。   “不是,小姑来找老师借几本书。”   想到那个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印象深刻的大侄子,苏容果断地摇了摇头。   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周末一放假就漫山遍野的跑,整个一孙猴子下山,苏容想不开才会接他回去,别还没走到家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按照教室门上方钉着的木牌子,苏容敲响了老师办公室的门。   开门的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短袖白衬衫的男知青,胸口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根派克钢笔,梳着三七开的大背头,一丝不苟看上去挺讲究,俨然出身极为良好。   来人见到苏容似乎也有些惊讶,率先开口打起招呼。   “是琴高村的苏同志吧?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对方开口就是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说话举止也带着北方人的豪爽。   看着伸到眼下的手,苏容不作停顿从容地伸出右手回握对方,对方虎口与掌心的都长着不薄的一层老茧,显然下乡后干了不少农活。   礼貌性短暂交握后对方便松开了苏容的手,苏容边说明来意边在脑海中搜刮关于面前这人的记忆。   “关于高考的复习资料,学校这边其实也没有能外借的,不过我私人倒是有一套,如果苏同志不介意是我使用过的话,可以送给苏同志。”   原只是想来跟小学这边的知青碰碰运气,如果没有只能赶明儿去县里的中学,既然能借到那是再好不过。   “当然不介意,简直太感谢了!不知道同志怎么称呼?还有您怎么知道我姓苏?”   确认原主记忆中的确没有这号人,苏容大胆开麦。   “我先前在琴高村生产队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见过苏同志几次,不过后来就调到了小学教书,苏同志不记得也正常。我姓邵,邵怀庭,出自‘怀君芳岁歇,庭树落红滋’。”   见苏容主动问起,邵怀庭笑的格外和善,一副翩翩公子的气韵。   联想到原主先前在村里的“大名气”,苏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这才继续开口。   “怀庭,倒是个好名字,我叫苏.....”   “苏容,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容刚准备也套个古诗来个文绉绉的自我介绍,就被门口的一道声音打断,室内的两人齐齐朝着门口望去,来人正是中午吃完面就不见了的许林安。   “哦,许同志不要误会了,苏容只是来问我借高考复习资料而已,既然如此,麻烦二位稍等一下。”   邵怀庭见状连忙站起身解释,间或还扫了苏容两眼,话落便朝着两人礼貌的点点头,不作停留地迈开步子去宿舍拿书。   独留下面面相觑的苏容跟许林安。   ——外加坐在木凳上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二丫。   苏容:.......   虽然但是,好像他们也没什么好引起误会的,这门还大敞着呢。   许林安见状意味深长的轻啧了一声。   “看来咱们俩的事儿都传到小学来了。”   呸,咱俩能有什么事儿,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   “这么多?全给我了的话你不复习吗?”   看着眼前足足两大捆课本,苏容当真有些意外,先不说这时候刚恢复高考没两年,能搜集到这么多资料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这79年的高考眼看着就要来了。   留意到苏容眼中的关心,邵怀庭笑得爽朗:“苏容同志不用担心我,过两天我就要返城了,这些书也不好带走,不如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也对,等到了北京什么最新的复习资料没有,犯不着背着这么多书赶火车。   再次真诚的道完谢,苏容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临走前欲言又止的邵怀庭顿了半晌,还是意有所指的开口劝道:“苏容同志,我很高兴你会选择走上高考这条路。外面的世界很大,有更辽阔的景色等待你去欣赏,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不要过早地让自己拘于当下的一见方。”   还在两步开外的“一见方”中的许林安:........   “谢谢邵同志的关心,我会的。既然过两天你就回城了,那我就先祝你一路顺风,路上多注意安全,也提前恭贺你今年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余光扫到许林安明显沉下来的脸色,苏容面上的笑容更加舒心,难得有闲心跟邵怀庭多说了两句客套话。   “苏同志有心了,若你来北京可以随时找我。”   邵怀庭面上格外真诚,话落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记事本,抽出钢笔刷刷刷写下一串数字,显然是他家的座机电话。   苏容:这北方的同志都是这么热情的嘛?   ——   来北京随时找我?   许林安眯眼扫了眼自行车后座上的两摞课本,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顺眼。   “你自行车哪里来的?”   苏容扶着二丫坐在自行车的坐凳上,由许林安推着走。对于许林安能先比她拥有这个年代风靡一时的交通工具,苏容还是有几分艳羡的。   “许磊战友的,他借的。”   “哦,他跟着王瑶去县医院回来了吗?对了你去学校干嘛?”   原来不是他的,苏容不酸了。   点了点头没听出来许林安话里的冷淡,伸出手拨动了两下擦得锃光瓦亮的铃铛,叮铃铃清脆响亮的铃声瞬间响彻整条田间小径,引得二丫兴奋地拍手咯咯直笑。   “我去找公社主任,他在学校开会。”   许林安咬着后槽牙扫了眼比侄女笑的还大声的苏容,觉得心中的郁气更深了。   “你找公社主任干嘛?”   听完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容这才一脸惊讶的转头看过去,抬眸正好对上了许林安面无表情的脸。苏容一噎,抿了抿唇,莫名从对方的眸子中读出了一种哀怨?的情绪。   苏容不禁打了个哆嗦,嫌弃地摆摆手:“好了我不问你了,不过你可得注意点你的人设,别崩了。”   许林安握着车龙头的手一紧,感觉胸口啪一下插进一把刀。   他什么人设?傻子嘛?难不成他就不能变聪明了?发育迟缓不行嘛?   后槽牙都似是咬得咯吱响:“我打算去改名,如果可以把户口从李秋英他们那迁出来更好。”   毕竟他不想跟苏容结婚的时候,结婚证上写的是许森的名字。   这话许林安自然不会说出口。   或许在她的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无利不起早睚眦必报的资本家。 第10章 “难不成她还要考大学。”……   接下来两天苏容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看书。   从邵怀庭那里借来的课本,除了其中两本高阶物理,其他都是偏向文科的高中复习资料。当中竟然还有两本英语练习册,虽说现在高考除了外语专业,好像并不强制考英语,但是如果英语成绩好那将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到底还是占了时代的便宜,所以苏容打定主意就考外语专业,毕竟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自那天从小学一起回来后,苏容就没再见过许林安,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晓得名字户口改好没有,连着两天都没再在苏容的空间里出现过。   思及此,苏容握着铅笔的手一顿,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笔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来不是更好,正好清净。   “娘,小妹真的要考大学?”   刘晓月跟钱春萍坐在院子里的阴凉下,择着从自留地里割的韭菜。   八月的太阳将院子里的泥地烤的滚烫,偶尔的一阵风卷过都显得格外的凉快,刘晓月热的脱了布鞋踩在鞋背上解暑,望着坐在窗户口奋笔勤书的小姑子,一脸为难的凑近钱春萍。都连着两天了,这么热的天,也亏她还能在屋子里坐得住。   此话一落,钱春萍也是面露难色,虽说在她心里她家闺女那就是天仙下凡的宝贝,盘正条顺还招人稀罕,谁都比不上她家苏容。但要让她摸着良心问她闺女是不是块读书的料,这吹牛皮的话钱春萍还真说不出口,怕一不小心崩坏了牙。   要是苏容真那么喜欢念书,她钱春萍就是砸锅卖铁怎么着也会供她读到中专,不会就现在一个小学文凭。   想到自家闺女当初抱着门楼子死活不去念书的模样,钱春萍手下择菜的动作更加利落干脆,隐隐还带着股狠劲儿,咔咔咔一根又一根。   “你随她去,左右不过三分钟热度,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也好,省的再跟许家傻小子搅合一块儿。”   “娘,其实我觉得小妹这次挺认真的,说不定还真能考上那啥子大学,那样咱们苏家可就有大学生了咧!”   与钱春萍女士明显不看好的态度相比,刘晓月显然异常乐观,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望着窗台后的苏容,一脸的信誓旦旦。   此话一落钱春萍差点噎住,压在喉间的话滚了两遍还是没说出口,只一脸无语的扫了眼异想天开的四儿媳。当真以为这大学生是挑白菜啊?这些娃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天真。   钱春萍女士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地摇了摇头,端起择好菜的米萝起身就往灶屋走。   “苏容!苏容!你在家干啥呢?”   正说话间,院子外传来了周静的大嗓门,刘晓月嘴里应着声,拍了拍手上的泥灰便套起布鞋去开门。   “是周静啊,来找我家苏容?她在屋里头看书呢!”   好脾气的刘晓月见谁都是一脸的客气。   门外的周静听罢她的话就卡了壳,嘴巴张大显然一副受了惊的模样,那表情跟当初张霞发现苏容拎了两摞书回家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还看书?嫂子你没说错吧?难不成她还要考大学。”   周静边说边好笑地直摇头,进了院子就快步往苏容的屋子走去。独留下关院门的刘晓月一本正经的嘀咕:可不是要考大学吗。   这头苏容刚复习完高一的语文政治,那些语录与思想背的她脑壳生疼,还没静两分钟,两天没见的周静就兴冲冲地推开了苏容的房门。   “哇,苏容你屋里怎么这么凉快!”   这人咋咋呼呼不敲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幸好在她还在跟刘晓月说话的时候,苏容就将桌底下的一大盆冰块连着瓷盆一道收回了空间。   虽然她无法取出空间里原本就存在的东西,但是她重新放进去的东西却不受限制。所以这两天苏容都是每天晚上端一盆水进空间,放冰箱冷冻,第二天再拿出来放屋子里吸暑气。这样一来一去,虽然没有风扇空调,但是别说这一招还挺有用的,屋子里的温度的确降了不少。   “只要你下次进门前敲门,我就告诉你。”   苏容将看完的课本合上,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眼装模作样的周静。   “原来你还真在看书啊,我是真不知道,不然我肯定就敲门了。对了王瑶已经送回来了你知道吗?而且.....”   话说到一半周静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苏容,嗓音压得极低:“我觉得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苏容侧了侧身子躲过了周静的靠近,细眉轻扬不动声色地接问:“怎么不一样了?”   “眼神!她看我们大伙儿的眼神不一样了,特别是看许磊的!”   许磊?苏容皱着眉深思,书里的许磊可以算是王瑶在许家唯一对她示好的人。在王瑶跟苏容的原身发生口角矛盾的时候,许磊也是帮里不帮亲的站在王瑶那一边,甚至在她跟许森离婚的时候,还是许磊帮忙从李秋英那里拿来的户口本。   不过这都是王瑶重生后的事了。   上辈子的王瑶并没有嫁到许家,按理说她跟许磊之间没有交集才是,不过这些也都是苏容的猜测而已。小说终归是小说,没有描写到的地方就是完全一片空白,但是真实世界不同,即便是仅一笔带过的路人甲,也有其完整真实的人生。   令苏容感到意外的是,周静竟然有这么细致的观察能力,难不成.....   就在苏容猜测周静是否发现了王瑶的秘密的时候,只见她义愤填膺的猛一拍书桌:“她肯定是喜欢上许磊了!我就说那啥子人工呼吸不好使吧!咱们姑娘家归根结底还是保守的,怎么能随便让个大男人亲呢!苏容啊你可不能让她抢了男人!这城里来的姑娘就是花头子多。”   同样城里来的苏容:..........谢谢,我就全当你是在夸我了。   “说归说咱能别搞地域歧视嘛,再说我跟许磊什么关系都没有,前两天那事儿闹这么大,你别跟我说你又去你舅妈家带孩子了没听着。”   白在心里一通推理的苏容翻了个白眼,用手指骨节敲了敲桌面,打断了周静的挑事行为。   想到前两天苏容耸人听闻的豪迈言论,周静当即便换上了一脸的怜悯。这好好的姑娘放着前途似锦的军人不嫁,非要招个倒插门的傻子。   当真是白长皮相不长脑子。   “那你跟傻.....许森的事儿,你娘怎么说啊?到底给不给你们成婚?”   问虽这么问,但周静知道这桩婚事苏容她娘不给也是不行的了。这年头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被苏容闹了那么一出,就是任她生的再漂亮,除了许森谁还敢娶她?   看向眼下这出落得越来越水灵的苏容,眼看着就要嫁给一个傻子,周静此时完全没了往日嫉妒的情绪。   周静话落,苏容并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她哪知道钱春萍女士心里在做什么打算,还有许林安,也不知道他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那你跟不跟我去知青点看看王瑶?”   见苏容低头又换了一本书打开翻看,那速度哪像是在认真学习,完全就是翻着玩。   周静觉得没意思。   自打高考恢复后,他们村稍微读了点书的人,都抱着能考上大学从此飞黄腾达的心态去参加高考,连农活都没心思干了。可真正考上的又有几个?没成想现在过了头两年的热潮,当初跟她一道嗤之以鼻的苏容,竟然也开始装模作样的翻起了书。   听罢周静的话,苏容果断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才从那边过来的吗?又去?你什么时候对王知青这么关心了?”   她想不开才会去见王瑶,去找她那干嘛?考验自己的演技?   见苏容不陪自己去,周静跺了跺脚,也不想再跟这个虚伪的女人说话,随意扯了个理由就转身离开了苏家。   耳边清静了一大截的苏容抬头望向周静的背影,对方搭在肩膀两边的麻花辫随着快步离开,还在甩来甩去,格外显眼。   苏容咂咂嘴摇了摇头,自个儿喜欢许磊的话就争取啊,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撺掇她有啥用,拿她当枪使就能引起许磊的注意了?怕是也就原主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了。   吃过午饭后苏容小憩了一会儿,因着白日里苏家来来去去一直有人,苏容也没敢进空间,躺在被蚊帐罩的严实的床上,纯粹靠着手力风扇散热也睡不着。   干脆洗了把凉水脸,继续坐到窗前学习,虽说距离苏容自己参加高考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是好歹学过的一些东西还没有完全还给老师。先笼统地翻阅了一遍,倒也让她想起了五六成。   而另一头,刚重生回来不久的王瑶,凭着久远的记忆,主动往苏家的方向走来。   自穿越以来,苏容其实还没有真正见过王瑶,原以为两人短期内也不会遇到,怎么也没料到女主竟然会直接找上门。 第11章 “你要去冲个澡嘛?”   “王知青?有什么事吗?”   苏容站在院子里一脸疑惑的看向门口的王瑶,俨然对她的到来很意外。   虽说以前原主经常领着周静不干人事,时不时地开着嘲讽去女知青那里刷存在感,但是也不至于让人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立刻上门寻仇吧。   院门外的王瑶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加长裤,白衬衫已经有些泛黄,俨然是被洗晒了很多次。不过即使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依旧掩盖不住通身的气质,身板站的笔直,整个人的气度就与原主记忆中的模样大不相同。   身量看上去跟苏容差不多高,估摸着也有168左右,在南方的农村姑娘里已经算是高个子了。   剪着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模样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是很周正,是时下比较流行的浓眉大眼的长相。皮肤因为日常劳作晒得有些黑,眼角也起了些细纹。一双眼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眸中带笑的看过来能让人感觉到自己被对方所尊重。   苏容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看来不是来找茬的。   在苏容不动声色的观察王瑶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苏容。   眼前的小姑娘还不过十□□的年纪,穿着一身纯棉宽松的短袖中裤,裤腿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露出的那一节小腿有些过于消瘦,却白的晃眼,很难相信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竟然能养出这么一副好皮相。   扶着门框的手五指修长白皙一看就不怎么做家务农活,长发被盘成了一个丸子高高地束在头顶,只留下少许的碎发被汗液微微浸湿,黏在额间鬓角。   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漂亮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在嫁给许磊之后,会变成那个叉着腰骂街举止粗鲁的妇女。   “苏同志你好,我上午去了生产队小学一趟,原是想找邵怀庭同志借几本书复习高考,后来听说书全都在你这儿,所以很冒昧上门,想问问苏同志可否匀几本给我?如果你有需要,我们也可以一同复习。”   王瑶定了定神,屏退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立马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并且暗示对方自己可以帮助她复习,虽然不明白这位书都没读过几年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对高考感兴趣,但是也没说什么大实话去打击对方的自信心。   “啊,你要借书啊,那你等我一下。”   苏容了然地眨了眨眼,原来是因为自己截胡了邵怀庭的复习资料。不过她还真不知道这一出,毕竟原书里根本就没有邵怀庭这个人物,因着女主重生后的复习资料是在小学借的,所以她才想着也去碰碰运气。   话落苏容就利落的转身往房间跑,也没说请人王知青进屋喝杯水。   独留下王瑶一个人站在门栏处顶着大太阳晒,望着院子里树荫下的小马扎,王瑶嘴唇动了动,走了一路了想说进去乘乘凉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这些你先看着吧,看完了你再来找我要!”   好在苏容来得也快,从有重复知识点的资料里各挑了几本,以及她看完跟不看的书全都摞给了王瑶。数数也有八|九本了,其中就包括那两本高阶物理,反正她是完全看不懂,说不定女主正好需要。   望着眼前一大摞的书,王瑶显然很激动,上辈子没能考上大学一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后来随着年纪大了事业有成后,就更没有精力去花费在学习上面。   王瑶兴奋地接过书本抱在怀里,再次提出可以帮助苏容一起复习的建议。   听得苏容连忙摆手婉拒:“不用不用,我就是一个人闲在家里打发时间看看而已,哪能浪费王知青复习冲刺高考的时间。”   开玩笑,她嫌命长了才会主动跟女主搅合在一起。   虽说此刻女主看上去是个好人,但是关键她不是好人呐!   她要真是原主,说不定就此改过自新跟女主结交,抱个大腿,还可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她不是,说不准哪天演着演着就露馅了,再说还有许林安那个□□。   思及此,苏容悄咪咪的抬头扫了眼正一脸一言难尽的王瑶,也不知道她记不得记得两天前,许林安对她的见死不救。   打发时间看高考复习资料?王瑶心情复杂地望着手上最上方的高阶物理,默默将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随即将一摞书全都装进了随身带着的布袋里。   看着王瑶从长裤口袋里翻出来的袋子,苏容挑了挑细眉,敢情这女主是做着必能借到书的打算的啊。看来她在女主的心里还挺好说话的,苏容满意的龇了一口白牙。   “那谢谢苏同志了,如果你真想考大学,有遇到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王瑶再次道完谢,便转身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等到她转身,苏容这才看到王瑶的衬衫后背都汗湿了,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拍手背。这大热天的,怎么就没说让人进屋休息会儿!   哎,她果然是个坏女孩。   *   “I\'m that bad type, Make your mama sad type......I\'m the bad guy.....”   等到天黑苏家众人都睡了,苏容终于可以进空间休息。   站在梳妆台前翘起一条腿踩在圆凳上,一边涂着身体乳一边肆无忌惮的哼着碧梨的《bad guy》,完全不用再担心扰民的问题。   “唱得不错。”   门口突然出声的许林安惊得苏容手一抖,直接挤了半管子的身体乳出来,心疼得苏容脸都皱成了一团。往日不放在心上的护肤品现在可是稀罕货了,用完一点少一点,可不得省这点儿挥霍。   将多余的乳膏涂在了胳膊跟脖子上,苏容气冲冲地脱下身上的吊带睡裙,换了身保守的长裤长褂这才打开房门出去。   “你每次进空间出声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大半夜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   一头原先有些发黄干枯的长发经过这些天的保养,肉眼可见地顺滑了不少,被苏容用束发带固定,柔顺地披散在脑后。   许林安扫了眼橱窗里电子表上显示的七点半,扬了扬眉:   “那我以后进来前先给你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苏容:.........   许林安说这话的时候正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头往后仰的搭在沙发靠背看向后方的苏容。   偏长浓密的刘海因为重力往后四散开来,露出了光洁紧致的额头,一对格外浓黑的剑眉即使开着玩笑还在微微皱起,脸色的疲惫与憔悴肉眼可见。   见他两天没见就憔悴不少,身上穿的汗衫也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苏容难得好心没开口损他,只是充满善意的调侃:“你这是没睡好还没休息好?体验到劳动阶层的残酷了吧。”   许林安闻言轻轻扯动嘴角没有出声,两只大掌将碎发从发际线往后梳,全都整齐的背在脑后,将一张优越的五官全然呈现在苏容的眼下。   一双深邃的黑眸还在仰着头看向苏容,许林安的头发很黑且异常粗壮,就连睫毛也是,根根分明嵌在一双凌厉的眸子四周,平白软化了其中的距离感。   苏容掩在长袖中的手握成拳,莫名有点紧张。视线从对方挺直高耸的鼻梁,滑到已经起了青皮胡渣的下巴,最终落到因为仰头的姿势而格外明显的喉结上。   许是苏容的注视也惊到了对方,苏容清晰的看到许林安的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了一下,而后对方便坐直了身子。   被抓包的尴尬让苏容慕名更加紧张,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便找话道:“你要去冲个澡嘛?”   话刚说出口苏容就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地问别人冲不冲澡搞什么。   刚要解释自己不是那种意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许林安迅速接话:“好,那就麻烦了。”   话落便站起身走近苏容,当下离得近了,身高168的苏容,这才深刻的感受到相差将近20公分的差距。对方身上的气息渐渐浓郁,压得苏容不自觉想要后退,却莫名其妙的在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上犯了难,一时间定在原地。   直到许林安的大掌触及到苏容的脖颈。   “你沐浴露没洗干净。”   看着许林安食指上没涂匀的身体乳,莫名已经屏住呼吸的苏容,当下便深深吸了口气。   强自镇定,礼貌微笑:“谢谢,这是身体乳。”   说罢便转身往房间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微笑补充道:“我喜欢厚涂法。” 第12章 许林安上门提亲?   进门后的苏容第一时间就将房门反锁,靠在门内侧抚着胸口强自镇定。单身久了,就连看许林安那厮都觉得眉清目秀。   心不在焉地摸出带进空间的英语习题翻看,耳边哗哗的水声却时不时地打断苏容的思绪。心神无法集中,导致学习效率直线下降。   略有些烦躁的苏容直接将书本合上,拧着眉狠狠地瞪向房门的位置。   他丫洗澡难道没关门吗?怎么声音这么大!隔音技术是摆设的嘛。   坐卧难安的苏容等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踱步到房门口。手刚搭上门把,微微拱起的背脊就是一僵,这是她的地盘,她的房间,为什么她要一副做贼的姿势。   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刷一下就拧开房门。   开放式的客厅厨房一览无余,就连浴室的门也大敞着,显然许林安已经不在这儿了。   苏容暗自松了一口气,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若不是刚刚的花洒水声,确实扰到苏容无法集中注意力,她都快怀疑许林安根本没用浴室。   光洁的地砖上没有明显的水渍,甚至玻璃跟镜子上面都没有残留的雾气,清清爽爽显然被许林安特地打扫过。苏容轻轻耸了耸鼻子,唇角微微翘起,看来他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至少有个爱干净的好习惯。   *   次日苏容是被钱春萍女士的敲门声吵醒的,猛然惊醒得苏容时间都来不及看,一换完睡衣立马就出了空间。   躺在复古的架子床上,听着钱春萍的拍门声就显得更大了,一掌比一掌用力,恨不得将门栓给锤烂。   “咋了呀娘,一大早的。”   苏容一脸懵逼,急忙下床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钱春萍女士就两手一推挤了进来,两道眉毛高高的往后扬起,鼻息也格外的粗重,显然有一肚子火要发泄。   苏容紧了紧慌忙下床中扯下来的枕巾,生生咽了一口气。   来者不善啊。   “你还问我咋了?许森那小子来咱家给你提亲了!我说这两天闷声不响地去了哪儿,没成想跑去派出所把名字给改了,叫什么许林安!以为改了名字你俩的事我就同意了?我看是吃了五谷想六谷活在梦里想屁吃!”   许林安上门提亲?   好家伙,够迅速的。   “还好?好什么好?你这个死丫头真想把我气死?”   不知不觉把心里的吐槽说出口的苏容,硬生生地遭遇了钱春萍的一巴掌。   捂着屁股的苏容委屈巴巴的开始跟钱春萍扮可怜。   “娘,可不是好嘛,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生怕许林安....就是许森,他反悔不来咱们家倒插门了!那你闺女我岂不是要成为全村的笑柄了吗?你是不知道外头都怎么说我。”   “怎么说?不该啊,我没听到什么闲话啊。”   钱春萍看着苏容委屈的直掉眼泪,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摩挲了两下手指心里直后悔。见她明显是受了满腹的委屈,又不禁陷入沉思。   “就是说闲话也不可能当着您的面说啊!全村谁不知道您最是护着我......”   苏容话还没说完,便被钱春萍颇为赞同的打断:   “那倒是的,全村就咱们家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我钱春萍活了大半辈子因为是个女娃,多受了多少苦了!我闺女肯定不能再遭这个罪,咱们家就讲究那新时代说的啥子男女平等!”   您这何止是男女平等,简直就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就差宠女灭儿了。   见她娘又要将话题扯远,苏容立马给拉了回来:“您是疼我宠我,可是不代表村里其他人也跟您一样心疼我啊,您是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说我恨嫁,说我.....嫁不出去!还说我.....说我早就被许林安......不然也不可能愿意嫁给他。”   顶着她娘灼灼的视线,苏容硬着头皮胡扯,就算村里真有这样的流言,以苏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可能听得着。   “啪——”   气血上头的钱春萍猛然一锤子锤向桌面,震的苏容放在书本上铅笔都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   “这些闲来无事就好嚼舌根的八婆!”   身为琴高村最能吵架的钱春萍,自然是知道村里那些妇女们背后传谣言的能耐。别说就这些话了吧,要是让她来说,比这难听十倍的谣言她都造得出来。   见她娘气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苏容摸了摸鼻子继续装可怜:“娘你说这些话要是传到许林安的耳朵里,他后悔了怎么办?那就更没人敢娶我了!呜呜呜.....他今天来咱们家,该不会表面看起来是提亲,实则是想退了这亲事的吧!”   “他敢!反了天了,我闺女难道是他想娶就娶,不想娶就拍屁股走人的?”   她看不上一个傻女婿是一回事儿,那个傻女婿看不上她闺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钱春萍女士彪悍的半辈子里,向来只有她数落别人不好的时候,可没得谁敢挑剔她的不是。   当即就来去匆匆的推开苏容的房门往堂屋走。   而苏家的堂屋里,正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许林安选了身许森最体面的衣裳,一件还没有洗得泛白的深蓝色短袖,外加一条劳保长裤。   在琴高村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穿着,就是村头的老鳏夫穿的都比许林安好,但是就是这身随处可见的衣裳,都能衬托出许林安通身不俗的气质,那才叫厉害。   长手长脚的坐在堂屋中间的长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僵硬,仿佛这人生来就是这么板正,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四方桌上,手边是刘晓月给他倒得白开水。   “仕铭,我怎么觉得他不像是个傻子。”   站在门边的刘晓月凑近一边的丈夫,小声的嘀咕。   此话一落,原本就安静的诡异的苏家堂屋,就更显得尴尬。   毕竟这屋子就这么大,再小声屋子里的几个人也恰好能听个正着。   当事人许林安听到刘晓月的话也不生气,大大方方的朝她看过来,耐心解释:“四嫂,我其实不傻,往年也解释过。我只是不怎么好跟人说话,显得自闭了些。”   往年解释倒是真的解释过,但是谁也没当回事啊,毕竟十个傻子有九个都不会说自己傻。   “你瞎喊什么,谁是你四嫂,你跟我小妹的亲事我娘可还没同意呢!再说就像你说的你要真不傻,被叫傻子这么多年你就不生气?就算不是傻子那也够窝囊的。”   刘晓月还没说话,坐在一边的苏家老五苏仕伟按捺不住了,直接窜到许林安身边,一开口就是明显的敌意。   许林安随手转了转桌上的茶杯,显然对苏仕伟的话很疑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应该对别人的人云亦云而感到生气吗?还是该因为许家对关于我的传言的放纵而感到生气?如果对这些不痛不痒的传言都要生气的话,我应该早就被气死了。”   这话一落,就连正垂着头抽烟的苏家老二苏仕诚都看了过来。屋里的几人显然对许林安的逻辑感到新鲜。   苏仕伟动了动唇,想到许家老婆子自丈夫死后明显偏心小儿子的行为,看向许林安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同病相怜。但是相比起自己家,明显是许林安更倒霉。   她娘再怎么偏心小妹也不会少他们一口吃的,再说小妹娇娇软软的姑娘家,受宠点也是应该的。   “虽然我相信你脑子没问题,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你入赘到我们苏家来。”   “臭小子你不同意有个屁用!快给我起开!”   苏仕伟正一脸同情地搭上许林安的肩膀,就被气势十足赶来的钱春萍一掌挥开。   “你跟我过来。”   冲着许林安丢下一句话,钱春萍就率先抬腿往正屋走去。   留下苏家三兄弟面面相觑。   “看娘这态度,不像是要将人撵出去啊。”   苏仕伟摸了摸被他娘拍疼的后脑勺,闷闷的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咱们这个妹夫这小子怕是当定了。”   望着正屋的方向,苏家老四苏仕铭不禁眯了眯眼,这许家老大变化是不小。   “许林安呢?被娘轰走了?”   这头苏容抓紧时间洗漱好后就跑进了堂屋,大伙儿的视线这下都从正屋的方向转到了苏容身上。   打心眼儿崇拜读书人的刘晓月,这两天跟苏容的关系突飞猛进。见状立刻快步走到苏容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朝着正屋的方向撅了下嘴对苏容小声道:   “娘带着许家小子进屋聊了,说的啥咱也不知道,苏容啊,你真打算嫁给许家小子?”   听见人还没被轰走,苏容松了口气,走到桌边拎起水壶也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看来自己的一顿卖惨她娘起码听进去了。   “这还有假?四嫂,你说那许林安长得壮不壮?”   回想起刚刚许家小子坐在堂屋的模样,刘晓月干脆的点点头:“壮。”   可不壮嘛,那胳膊腿看着就有力气,身量比他家男人还高几公分。   “那他干活利不利索?下地,建房,修院子打井,是不是样样都会?”   “是呀,许家大小子干活厉害全村谁不知道。”   “那我干嘛不跟他结婚?你想啊,往后他来了咱们家,二哥四哥五哥的活计也能轻松点。赶明儿五哥就不用困在地里忙着大队的工分,开春了去镇上学门手艺有个本事傍身,今后再娶个媳妇儿,咱娘这心头的事儿不就又解决一个?”   见还有这等好事儿,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霞都眼前一亮。   她家男人能少干点家里的活儿,就能多挣点钱给她儿子今后念书用。忙笑眯眯地拍手叫好:“可不是吗,这许森我看就好得很,人老实又肯干,咱们没道理不同意,是不是啊仕诚?”   说着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苏家老二苏仕诚。苏仕诚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见状一脸为难的看了眼自家小妹。   “小妹,你这是找丈夫,还是找老黄牛。”   苏容:........   这头大伙儿正说着,就听见了正屋的开门声,抬头一看果然见钱春萍跟许林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钱春萍女士木着一张脸,看不出喜色,倒是许林安的脸上看起来轻松的很,还抽空对着苏容使了下眼色。之后就客气的道别往院门外走,苏容见状也不管她娘防狼似的眼神,连忙跟了上去。   “搞定了?”   苏容小跑着追到院门外。   “什么搞定了?”   见面前的姑娘又要毫不给面子的翻白眼,许林安忙轻笑着老实交代:“你娘答应了,不过聘礼的事儿我还要想办法,赶明儿我去县城跑一趟,怕是这几天不会再回村,有事儿的话我去空间找你。”   “嗯,行,那我先回去了,不然钱春萍女士又要发火了。”   苏容龇着牙点了点头,至于许林安打算怎么搞到下聘的钱,那不是她的考虑范围,她能做的已经尽力了。话落脚步轻快的往院子里跑。   待到苏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处,许林安这才转身往许家走。   刚转过一个弯,视线却正好跟拐角处的王瑶撞上,静谧的村间小道上,除了远处田间地头农作的村民,许林安并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显然王瑶不是凑巧路过。   “许森同志。” 第13章 别叫妹子,叫嫂子   四个字王瑶说的极其轻缓,仿佛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面上却依旧带着她一如既往的和善笑容,仿佛眼里的敌意是许林安的错觉。   “有事?”   许林安双手自然垂在大腿裤缝两侧,姿态放松,对王瑶的出现除了有些意外的惊讶,看不出来其他的情绪。   王瑶瞳孔微缩,面前的男人跟她记忆中的许森相比,相似却又不相同。   回想起自己落水时对方的袖手旁观,王瑶心中早就蕴藏的怒气渐渐浮起。若是自己没有被上天眷顾得来这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那次跌落的水塘,岂不是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而面前这人明明可以给自己生的希望,却冷漠的选择袖手旁观,或许放在谁身上都无法释怀吧?所以在看到站在苏家门口的许林安时,王瑶才选择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我落水的那天,许森同志是不是在场?”   王瑶双眸微眯,面带怒气地盯着许林安。   “不是我推的。”   许林安面色平静,语气还有点无辜。   王瑶:.......   她当然知道不是他推的,她的意思是明明在场为什么选择见死不救。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不会水。”   这下许林安显得更无辜了。   王瑶:......   这倒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那你就没有一点负罪感吗?为什么不找村民来救?如果我因此丧命呢?”   王瑶不信面前的许林安真的那么无辜,坚决要抨击他冷漠的行为。说话时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林安的脸,如同审讯中的公安,似是必定要从他某些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不同。   可惜从小在精英培养下长大的许狐狸,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好,坦荡荡的任其打量。   过了九点的太阳渐渐毒辣起来,许林安摸了摸被灼得有些发烫的脖子,往右前方走了两步,选了个阴凉下站定才继续开口回答。   “你不是被许磊救起来了吗?如果我没找人来救你,你能在水里憋那么久的气吗?”   毫无愧疚之情的许林安边胡诌边理所当然地点头,一副我就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客气的模样。   气的王瑶一掌拍向篱笆围墙,若不是她自己心里清楚,怕是还真信了许林安说找了人来救她的屁话。   但是许林安的话同样也提醒了她,算算时间她溺水足足超过了一个小时,若是捅到明面上被大伙儿知道,怕是会把她当作什么借尸还魂的女鬼。虽说现在打击封建迷信,但是农村里各种迷信行为其实并不少见,只是不放在明面上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的确是借尸还魂没错,只不过借的是自己的尸,还的是自己的魂。   在心里思量一番的王瑶,被迫从道德制高点走了下来。对方心理素质实在太好,再加上许林安毫不心虚的模样又实在不像假装,恍惚间不禁让王瑶开始疑惑,难道是性格缺陷的人真的认知跟常人不同?   眯着眼看了半晌,王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的怨气,这才笑着开口:“那还是要谢谢许森同志的‘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四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扫了眼不远处苏家的院子,王瑶又接着道:“听说许同志要跟苏容同志成婚?那我就提前先恭喜你了。”   “谢谢。”   见对方提到自己的婚事,许林安这回倒是格外认真的道了谢,话落便径直转身往许家走去。   虽说今天许森说了不少话,但是那股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倒是跟有轻微自闭症的许森如出一辙。   王瑶试探一番无果,视线跟随着许林安转身的动作落在他的背影上,微微陷入沉思。   这一世倒是跟上一世有了不少的区别,就目前来说苏家依旧要跟许家成亲,但是结婚的却不是许磊,而是许家的大儿子许森。刚刚的许森给她的感觉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的这些变化。   撑在篱笆院墙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指腹传来晒干竹片的粗粝感,王瑶抬头看了天色,利落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便往着生产队的方向走去。   *   “什么?公社接管了那片山地?那一片地不是都荒了好些年了吗?”   大队书记的办公室,突然传出王瑶诧异的惊呼。   见这女知青这么大反应,柳书记连忙抬起一只手往下压示意她小点声,然后将手里捧着的搪瓷缸子放回桌子上,板着一张脸严肃纠正。   “王知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地荒了就不属于公家的了?被公社接管使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咱们这琴高村别说是那片山地,就是咱们现在站的这位置,寸土都是国家的。   现在公社要开发那片山地,你身为红旗下长大又来咱们村下乡建设的当代女知青,怎的反应这么大?你莫不是对咱们公社有什么看法?当心有人说你有思想问题!”   “可是.........”   “你别可是了,公社注重咱们琴高村要开发山地是好事儿,往后这块儿发展起来,咱们也不用那么穷了!再说你打听这山地也没用啊,土地也是公家的,你还能个人决定它怎么使用吗?”   是啊,后面可不是就发展起来了,包下那片山地种果园就是王瑶发家史中的第一桶金,也是往后她的农副食品厂中重要的一环。那会儿正值八十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的热潮,国家都在大力发展奔小康,鼓励有能力的实干家买卖创业。   虽说现在才1979年,但是距离他们村分田分地包产到户已经不远了,想着先来打听打听那片山地的事儿,没成想竟然被镇公社捷足先登。难不成她重生回来真的改变这么大?前世那片山地可是一直都荒废着无人问津。   虽然重生回来后的王瑶,已经坚定决心怎么着也要考上大学,但她上一世辛苦了大半辈子已经有所成的事业,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原还想着问问村里那水塘的事儿,经此这一朝,王瑶也只得将压在舌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说私人现在无法承包水塘,就是可以,她也没那么多钱,归根结底现在还是要先存一笔启动资金。   王瑶跟柳书记道了别后,就往知青点走,心里盘算着先收点鸡蛋拿去县里卖。   而另一头两天都没见到大儿子的李秋英,终于在院门口堵到了许林安。   “还真是新鲜,连着两天都不见踪影,早出晚归的,把这个家当作什么了?招待所吗?”   双手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说话的时候上身还习惯性的往前倾斜,就像一只随时准备蓄势待发的斗鸡。   屋子里的许磊听到动静赶紧走了出来,趁着她娘发火前连忙上前,作势要拉过许林安的胳膊将他往院子里带。   “哥,你这两天去哪了?昨晚咋那么老大一夜才回来?”   许林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径直走向堂屋,让开了许磊的触碰。边抬腿边开口:“我去改了名字,今后就叫我许林安。”   “改名?怎的好端端要改名字?娘给你户口本了嘛?”   显然许磊对许林安改名的行为很不理解,音量都不自觉提高的几个调。一旁的李秋英听完立马往自己屋子走,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怒气冲冲的扬着胳膊冲着许林安打来。   “好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进我屋里偷拿户口本!户口本呢?那是你能拿的东西?还不给我还回来!”   巴掌还没挨到许林安的身上,就被对方一手制住。   许林安面色冷淡地握着李秋英的手腕,眼神制止了想要冲过来的许磊,低头看着眼前的妇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看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户口根本不在许家,既然我拿的是我自己的户口本,李婶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怕被别人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根本就没将我的户口迁到许家?”   虽不知道当初许父跟两任妻子之间的感情纠葛,但是看许森跟许磊相差不了几岁的年纪看,许森娘应该生下许森不久后就跟许父离了婚。而许森的户口本上也只有自己跟一名叫郑冬枣的已故妇女,郑冬枣应该就是许森的生母。   按理说在许森在被接回许家后,根据政|策规定,户口也应该迁回许家的户口本上才是。或许是因为那会儿正闹饥荒没人注重这些,也或许是李秋英打心里就不乐意认这个儿子。   总归现在许林安省了分家这件事,说完话也不管李秋英吃惊的表情,松了手下的力道就进了屋,户口都不在一起再提分家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嘛。   原被许林安钳制住正准备哭嚎卖惨的李秋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的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被那么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心头莫名跟打鼓似的。   这还是李秋英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小就不被她待见的大儿子,早已经成长到她再也无法一手掌控。   “娘?大哥说的是真的?咱们家户口这么多年都不在一起?”   许磊的声音打断了李秋英的思绪,松开无意识握着右手腕转动的左手,仿佛被戳到痛处似的,李秋英故意抬着下巴扬声哼道:   “户口在不在一起不都一样住一块!这么多年你哥良心喂了狗吃了,现在倒好!不仅要倒插门去苏家,连你爹给他起的名字都改了!都说养儿防老,那也要分人!磊儿啊,你可不能跟你那个白眼狼的哥学!”   怪腔怪调地说完,李秋英还一脸感慨地拍了拍许磊的后背。   “娘,你前天不是还跟我说同意了哥倒插门进苏家.......”   许磊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秋英一眼瞪了回去,硬生生止住了话头,一脸懵的望着他娘跟他打起的眉眼官司。   而进了屋的许林安,不到十分钟就又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背后背着一个老旧的斜跨黑布包,还是许父在世时上山干活装干粮时背的。里头装的是许林安刚刚简单收拾的两三件衣服,现在太穷,浑身上下就两块钱的许总,也没了挑三拣四的毛病,原主的旧衣服也穿得好得很。   “哥你背着包要去哪?你要出门可以骑我战友的自行.....”   ‘车’字还没出口,就见许林安直接轻车熟路地推起院墙边的自行车,长腿一摆,两个蹬腿就不见了踪影。   许磊:........行吧。   “你还管他作甚?这自行车自你骑回家就被那白眼狼给霸了去,别给你骑坏了赶明儿影响你跟你战友的关系!我就说这别人肚子里出来的种养不熟!”   见他娘又开始数落起他哥,这几天被叨念的耳朵都要起茧子的许磊彻底爆发了。   “娘你能不能别总白眼狼白眼狼地叫我哥!他这么些年帮家里头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这些都抵不过你一句‘别人肚子里出来的种’吗?你可别忘了这种跟我一样,都是我爹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哥宁愿改名倒插门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了!”   发泄完的许磊一刻不做停留,直接进屋拿起看了一半的书,就往院外冲。   向来听话孝顺的许磊还是第一次对李秋英说这么硬气的话,显然就连李秋英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李秋英叉着腰气急的怒吼:“你就这么想你娘?你没听他都喊我李婶了嘛?他现在哪还是你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家那小妮子,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几天在许森那受得气还没有刚刚许磊这一段话更伤她,越想李秋英越是觉得委屈,看着人去楼空吱吖乱晃的院门,李秋英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朝着已经跑远的许磊继续嚷嚷:“你现在也不给我省心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王瑶,你少给我跟她接触!你还嫌村里你俩的传闻不够多吗!”   虽说许磊这两天的确因为王瑶的见识与气质,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两人的来往也密切了些。但是这会儿李秋英倒是实实在在的误会许磊了,他还真不是去找王瑶,只是单纯想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可惜只要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就不可能不会遇到人,这不许磊刚跑过一个转角,就跟挎着绿豆汤的苏容迎面撞个正着。   难得煮一次的绿豆汤也洒了一地,刚泼到地上就被晒得干燥的泥地瞬间吸收,哭都来不及哭。   “我的绿豆汤!!!!”   苏容心疼地一嗓子嚎出来,昨晚做好放在冰箱冷藏了一晚上,她一早被许林安上门的事搅合得都忘了喝。这头刚想起来还有这清凉解暑的好东西,就忙盛着去田间地头孝敬钱春萍女士。   殷勤还没来得及献,这下倒好了,全喂了地了。   一骨碌就从身下的肉垫上爬了起来,苏容忙拎起地上的竹篮,残留的绿豆汤还在淅沥沥的从竹篮孔里往下流。苏容伸出手摸了下,还凉丝丝的,真是彻底透心凉。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苏容面色不善地朝着地上的男人瞪过去。这两天许磊从部队回来后其实两人还没见过,对于许磊的短暂记忆苏容还停留在两三年前。   彼时对于坐在地上还一脸怔忪的男人自是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你那双眼睛是借的吗?出门都不装上?这路是你家开的还是咋的?拿来当赛道练冲刺啊?多大岁数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走路横冲直撞!你这是遇到我身体好,要是老人小孩的被你这大块头一撞,那身子骨还有用吗这?”   检查了下自家盛绿豆汤的砂锅没碎,苏容便抬起下巴冲跟前的男人一通输出。其实更心疼的还是那一大砂锅冰镇后的绿豆汤。   总归在苏容的意识里向来就没有什么以德报怨,更没有她当场报不了的仇。   在苏容的单方面碾压中许磊揉着还有些疼的额头站起了身,视线注意到落在路边的书本,头还没抬地就连忙弯腰捡了起来,认真地将上头的灰尘擦拭干净。   苏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手里的竟然是邵怀庭的书,也就是她拿给王瑶的其中一本。   当即挑了挑眉打量起面前的男人,身材不错,平头,解放鞋,再定睛一看他的裤子,绿军裤,苏容了然的挎着篮子后退了两步。   破案了,是许磊。   原还以为对方穿的是劳保服,她说怎么感觉质量比她哥的要好上不少。   这头因为苏容突然的后退动作抬头的许磊,正好跟苏容的视线撞上。巴掌大的脸蛋是乡下少见的白净细腻,睫毛纤长又浓密,卷曲着往上翘,显得一双杏眼都似是带着两排细密的弯钩。   挺翘的鼻尖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是泛着珠光。许磊的视线在落到苏容红唇时猛然收了回来,臂膀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就连握着书本的那只手都渐渐收紧。   “请问这位女同志是哪家的姑娘?”   苏容:???   问就问,你脸红个什么劲!   苏容猛然打了个冷颤,握着竹篮又往后退了两步,一副赶紧与许磊拉开关系的模样一目了然。   这举动放在许磊眼里那意思就不一样了,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太唐突,吓到了这位外村的女同志,连忙开口道歉。   这也不怪许磊没认出来,别说两三年没见女大十八变,就是从苏容刚穿越时到现在的十多天,那皮肤状态的变化也是不可小觑的。原本因为瘦而显得格外明显的颧骨,因着这段时间苏容同志自己悄咪咪开的小灶,胶原蛋白也慢慢填充了起来,活脱脱一颗水灵灵的水蜜桃。   只是这颗水蜜桃明显脾气不好,还嘴臭。   “许磊你怕不是真瞎了吧?我,苏容!”   话落还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苏容?!   许磊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仔细地盯着苏容的五官细瞧,好像真的有点小时候豆芽菜的影子。当即便收了一晃而过少年怀春的模样,一脸尴尬地对苏容扯了扯嘴角,对方明显不待见他的表情还是让许磊的内心有些受伤。   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是苏容妹子,这才多久没见就变化这么大,还真没认出来。”   苏容也配合着尬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的称呼:“别叫妹子了,往后我就是你嫂子,在这之间还是叫我全名吧,我怕你叫惯了不好改。”   许磊:........   话落,苏容也不管许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便雄赳赳的转身便往回走。心里还在盘算着现在回去重煮一锅绿豆汤,再赶在上午下工前送去来不来得及。 第14章 “幺幺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等苏容挎着竹篮的背影消失在另一个拐角,许磊这才收回视线,低头望着脚下被浸湿的一片泥地,神情有些怔忪。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几道身影,或是亲昵的躺在他臂弯,或是叉着腰指着他鼻子抱怨,活灵活现仿佛真实中发生的一般,而那几道人影竟然都跟刚刚苏容的模样重合起来。   许磊不自觉又重新往苏容离开的方向看去,盛夏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刺得许磊有些扎眼,双眸猛然骤缩。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地用力甩了下头,似是要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甩掉,抬手胡乱搓了两把有些扎手的平头,耳根也不知在何时变得通红,转身逃也似的往后山的方向跑去。   另一边没戴草帽直直顶着大太阳晒的苏容,待走到家的时候脸已经晒得有些发红。一口气将竹篮放在压水井边的石块上,苏容随手抬起胳膊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就迫不及待地取井水洗脸。   地下冰凉的井水是这时代农村夏日里最好的解暑妙招,甚至可以当短期的冰箱使用,几乎家家户户都挖了井。偶尔村里人买了西瓜就会用个桶吊到井水中冰镇起来,待到晚上下工西瓜也冰透了,饭后一家人一人分一块,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想着想着苏容突然馋的咂了下嘴,悠悠环顾了眼四周,认命地打水开始洗刷砂锅跟竹篮。自她穿越后就没再吃过水果,若是知道她有朝一日会穿越,一定会先买个几箱水果放家里。   思及此苏容刷着竹篮的手一顿,猛地将手里的丝瓜瓤扔到木盆里,起身就冲进了房间。反身将房门一锁,便毫不停歇地转身进了空间。   空间内的温度好似永远都是适宜的春末时节,一进空间苏容便直奔向储物柜的位置,打开柜门一通乱翻,在看到一个鞋盒大小的快递盒时眼前一亮。   迫不及待地拿起吧台上的剪刀将快递盒子拆开,里头装的全是一包包的草莓种子,其中还有几袋肥料。这还是苏容之前在网上看别人在花盆里种草莓很成功,一时觉得新鲜跟风买的,只不过在收到货后她就完全忘了这回事儿,连快递盒都还没拆开。   看到包装袋上红彤彤的草莓图案,苏容望向里头种子的眼神逐渐炙热起来。翻开种植说明书仔仔细细的研究完步骤,便出了空间直奔向院子后头的自留地。   因着花盆跟种子她都取不出来,只得从院子角落翻出一个废弃的蛇皮袋,将破洞的口子扎起来装了大半袋自留地里的泥土后又进了空间。   待将阳台上两个花盆都洒下了草莓种子,已经满手泥土的苏容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憧憬起自种草莓自产自销的美好模式。   去客厅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下工的时间,苏容这才简单的将阳台收拾了下,拎着小半袋子泥土出了空间。正在将多余的泥土倒回自留地,苏容便听见了院门被从外推开的声音,一抬头正好跟院子门口的许磊视线对个正着。   两人都是一愣,空气有短暂的凝滞,最终还是许磊在苏容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尴尬地指了下院门。   “我刚刚敲了半天没人应答,就推一下......没想到你家门没闩。”   苏容抿了抿唇,站起身将空掉的蛇皮袋揉成一团丢在簸箕里,看向许磊的神情颇有些警惕,该不会因为她刚刚的一时口嗨来找她重拳出击吧。   “你有事?”   虽说苏容现在跟许林安已经达成了假结婚的共识,看上去不会再跟许磊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为了避免走上原主的老路,苏容对于许磊一直是秉持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立场,态度自然算不上好。   少女语气跟眼神中的戒备弄得许磊更尴尬了,忙抬起手示意了下手里提着的布袋。   “这是赔给你的绿豆,今天撞翻你的绿豆汤真的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了。”   话落赶忙将一小袋绿豆放在了苏家院子里的石台上,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苏容后便出了苏家院子,临走前还贴心的将院门关好。   对于许磊的举动苏容显然有些意外,面上不可置否的耸了下肩。待脚步声听不见了苏容才从自留地的篱笆后走出来。   打开了石台上的布袋子,里头装着颗颗饱满的绿豆,一点扁颗的都没有,自家绿豆是啥样的苏容心里清楚,这许磊带来的明显是经过仔细筛选的。   当下苏容就更意外了,没想到这便宜小叔子人还不错。   去井边洗干净手上的泥土,苏容拎着布袋进了灶屋,这个点她也没再进空间,直接就用苏家的大锅开始煮起绿豆汤。   提前下工的刘晓月跟往日一样先回家做饭,在田埂上遇到同村的小媳妇时,对方还有些惊讶。   “晓月你才回家啊?我还以为你早回去做饭了呢。”   说着对方转头看了眼苏家的方向,刘晓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正见着自家烟囱在冒着浓浓的白烟,当下脚底就是一软,险些跌坐在田坎上。   “坏了!小妹!”   几乎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嘶吼,刘晓月一拍大腿,匆匆跟来人打了声招呼就忙不迭的往家跑,慌慌张张的模样引得周围村民频频张望议论。   再结合苏家冒着白烟的烟囱,猜测着是不是苏容又在家生火了,回想起两年前苏容险些把苏家灶屋烧掉的情形,众人表情就是一凝,明显还有些后怕。   而正在家哼着歌往锅里大手笔放糖的苏容,怎么也想不到她就煮个绿豆汤而已,竟然害得小半村民都提心吊胆起来。   见煮得差不多了,苏容从碗柜里取出汤匙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刚想尝尝甜淡,就被着急忙慌冲进灶屋的刘晓月吓了一跳,一个措手被烫得直吐舌头。   “小妹!你没事吧?”   推门一瞧看到灶屋完好无损,刘晓月面上就是一松,紧接着连忙走到灶洞后头,见也没掉出来什么火星子,刘晓月提着的那口气这才完全松了下去。   苏容捂着嘴连忙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舌尖还微微发麻,一脸幽怨的看了眼四嫂。   “我没事啊,你咋了大白天都吓我一跳。”   “是我想多了,往后你还是别烧火了,看见咱家烟囱冒烟才把我吓一跳咧,还以为你又把厨房烧了。”   刘晓月走到苏容身边也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压惊,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显然真是被吓得不轻。   苏容:.......   回想起原主的丰功伟绩,苏容不作声了,只得背下这个黑锅。   “我煮了绿豆汤,这会还烫着,先盛起来吊到井里凉着,你们下午下工的时候记得装一壶带着。”   苏容摸了摸鼻子,取出一个瓦罐将绿豆汤都盛了进去,然后将固定在井边的麻绳取出来捆在瓦罐口,最后再小心翼翼的吊进井里,将大半个瓦罐都浸在冰凉的井水中。   一旁拿着丝瓜瓤正利索刷锅的刘晓月,见小姑子虽不熟练却异常认真的动作,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顶着刘晓月慈母般的笑容,苏容硬着头皮又勤快的挎着菜篮去了自留地择菜。   才刚割了两颗大白菜,就听见了院门外慌里慌张的声音,听着动静不小,其中就属钱春萍的声音最为清晰,还正凄厉地喊着她的名字。   调子婉转吓人的可止小儿夜啼。   “幺幺啊!苏容!你可不能出事啊,不是叫你不要这么勤快,烧饭的事情让你嫂子做就行,你折腾什......么。”   钱春萍女士边跑边喊,身后还跟着苏家三个儿子,就连张霞都紧张的抱着小闺女跟在后头。嘴里的哭嚎还没喊完,就被突然打开的院门制止了,开门的可不正是挎着菜篮子的苏容。   苏容探出脑袋看了眼她娘身后跟着的一大群村民,有的人肩上还挑着水桶,全都齐刷刷的盯着苏容,明显大伙儿都跟刚刚刘晓月的想法一样。   对于又一次成为全村的焦点,苏容尴尬的无地自容,只恨她没有土遁的技能。   讪笑着打招呼:“娘,今天下工挺早啊。”   这话刚落,灶屋里头听见动静的刘晓月也赶了出来,手中还握着锅铲。   一帮人就在院子门口面面相觑,搞清楚这是一场乌龙,村民嘴里虽有些抱怨这谁传出来的谣言,但是心里头明显还是松了口气。   谢过了一道赶来打算灭火的村民,苏家一大家子才进了院子。   苏容尴尬的全程脚趾扣地,看来她又给村里贡献了一份谈资。   *   一连几天,苏容都被钱春萍在家看着,提防着她再独自使用灶台烧火。   即便她并没有造成失火事件,即便她做的绿豆汤的确非常好喝。不过按照张霞的话就是,放了那么多糖能不好喝吗,就是黄连也变甜了。   以至于苏容除了学习以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空间里的那三盆草莓上头。   空间里没有阳光日照,不知道草莓芽发不发的出来。   “不用看了,植物在空间里长不大,最多只能起到保鲜的作用。”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容汗毛一竖,握着小土铲的手指指节都因为用力变得泛白。苏容深吸了口气,对于神出鬼没还屡讲不听的许林安,显然已经麻木。   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试验过?”   “嗯,你要想种草莓,只能拿到外面种了。”   许林安翘了翘嘴角,话落也走到苏容身边蹲下,拿起另一把小铲子拨动了下花盆里的土壤。高大的身躯即便是蹲下来也比苏容大上不止一个号,后脖颈到背部的线条流畅利落,白色的背心完全遮盖不住漂亮的肌肉纹理。   苏容收回了视线不动神色的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却正好被瞧过来的许林安视线抓个正着。   “要不是空间里的东西我拿不出去,你以为我想在空间用花盆种嘛?”   不知是两个人蹲的太近,还是许林安的视线太过专注,苏容突然觉得这一小片阳台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让她有些呼吸停滞。猛然站起身讪讪地开口,手里还握着半袋拆开的草莓种子。   此话一落,许林安明显很意外,薄唇微张诧异的抬头看向苏容,藏在唇下的一颗犬齿若影若现。   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得意:“你竟然无法带出空间的东西?”   苏容一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直直的朝着许林安看过去。   将对方眼中的玩味瞧的一清二楚。   是炫耀吧,是炫耀吧?一定是炫耀!   敢情对于这空间来说,她终归是个租客! 第15章 “在想办法赚老婆本。”……   苏容又气又酸的表情逗乐了许林安,后者站起身从苏容手中拿过草莓种子,抑制不住扬起的唇角。   “等我回村的时候,再把种子带出空间给你。”   也只得这样了,苏容幽怨的环顾了下空间,意兴阑珊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留意到许林安话里的意思怕是还要在外面待几天,有些好奇:“你这两天一直都在县城?”   “嗯,在想办法赚老婆本。”   阳台外的许林安视线一直落在苏容身上,见她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情,显然心情不错,边抬腿往里走还边开起了玩笑。   苏容闻言就觉得喉头一噎,明明是虚假婚姻,怎么说的这么暧昧。可这话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许林安本来就是为了赚聘礼钱才去的县城。   抬手摸了下有些发热的耳根,苏容清了清嗓子决定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   “那你赚到钱了吗?现在好像还在抓投机倒把的吧?”   “之前帮公社修了一台收音机,得了些粮票糖票,然后拿去黑市换成了钱,收来了这些东西。”   许林安说的风轻云淡,省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话落便将玄关处的一个黑布包拿了过来,这个黑挎包正是许林安从许家背出来的那个。   “你还会修收音机?你不是学的工商管理吗?难不成还有理工梦?”   刚刚进客厅的时候苏容就留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布包,心里有点好奇养尊处优的许总落到这个年代会做什么赚钱的门道,当下便催促着许林安将包放在茶几上。   “不可以都学吗?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林安挑了挑眉,坐到苏容对面的位置,边说边解开布包的扣子,将里面零碎的收音机部件全都拿了出来。   苏容:..........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   被她爹逼着读经管,然后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苏容又酸了。   见苏容半天不说话,许林安抬眸扫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得寸进尺地亮了下尖利的犬牙,往小姑娘心口又插了一刀:“感受到世界的参差了嘛?”   苏容:........   这什么人啊这。   “的确,终归不还是要入赘进我苏家门。”   苏容表面淡定地取过茶几上的一个零件把玩,鼻间发出不屑的轻哼,一个眼风都不再给许林安。   对于入赘与否许林安还真的不在意,只是看着苏容一副稳占上风的傲娇模样,难得仁慈的没有接话。迅速地将茶几上的零件分类,许林安便开始组装起收音机,只不过翘起的唇角就没下去过。   苏容见他动作异常熟练,仿佛在拼乐高一般简单,心下也有些好奇,毕竟这重组跟修理完全不同。   茶几上这些零件都是许林安在废品市场淘的,有些线圈上头还带了斑驳锈迹,只不过事先都一一被许林安打磨干净后才带进的空间。除了半导体晶体管花了点钱,其他基本上算是白捡,就连外壳许林安都打算用木板自己做。   大半包的零件也不是都能用,里头有不少废旧到完全不能使用,等拼凑出一个收音机的雏形,还余下不少零碎的废弃零件。   “这就好了?”   苏容看着连后壳都没有的收音机,产生了深深的疑问,这要是通电真的不会漏电吗?   “后壳明天用木板做,这只是简易的雏形,不过已经可以使用了,我插上电试试。”   将排线又检查了一遍后,许林安拿着组装好的半成品收音机,进了离苏容有点距离的餐厅。一边浅显易懂地跟苏容解释原理,一边插上电打开了收音机的调频按钮。   在苏容热切地注视下,两个巴掌大的扬声器中,渐渐传出了一道磁性的男声。   许林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动按钮,里面单田芳老师的评书声更加清晰起来,直到没有一点电流的嘈杂声。收音机里播的正是七八十年代的电台经典《隋唐演义》,按这个时间段来说应该是重播。   “音质竟然还不错,可以收几个台?”   没想到许总竟然还是个手艺人。   “目前我国的中波电台都能收到,零件都是几年前的老款,构造也简单,只有一个中波段,若是换成新款的集成电路还可以收到俄美的电台。”   说着许林安又缓缓转动着手下的按钮,收音机里的声音从单田芳老师声临其境的评书中,换到了悠扬的纯音乐。音质都很稳定清晰,显然比市场上一些在售的收音机的收听效果都好,更别说现在大部分收音机还只能听一个固定频道。   “你这台收音机估摸着拿到黑市起码能卖三四十吧?就是样子太老旧了,不然八十恐怕都有人抢着要。”   苏容看向录音机的双眸亮晶晶,掰着指头估摸着这年代的物价。   虽对于他们这种赤贫户来说,一张大团结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但是城里有双职工的家庭不在少数,吃住行单位都有票,攒的那些钱反而是没什么能花的出去的地方。   不管是哪个年代总归也不缺手头宽裕的。   “明天去换个木壳子售价应该能再高点。”   话落许林安转头看向苏容,少女这会儿倒是难得乖巧地斜趴在沙发上。   巴掌大的小脸枕着松软的沙发靠背,长发浓密如瀑的披散在四周,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手上的收音机。从沙发扶手后露出来的脚还在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点,使得套在脚上的那只白色的棉拖鞋都在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精致的脚踝与半露的脚背白的晃眼。   许林安下颚线绷紧,抿着唇默不作声地拔了收音机的插头。   那只晃悠悠的小脚果然停了下来,传来主人的不满:“再听会儿呀,都好久没听音乐了,哎你说你能不能把我电脑修好?为什么明明能充电就是怎么也打不开?我还下过不少电影在里面呢。”   说着苏容便来了兴致,踢踏着拖鞋就从卧室里摸出来一台笔记本,作势要让许林安也修修。   默不作声的许林安视线下移,最终落在苏容踩在光秃秃地板上的小半截后脚跟上,顿了半晌淡淡移开了视线。   “这些超过时代太多的电子产品无法使用,应该不是硬件问题,可能被空间限制了。”   话落许林安清了下嗓子又补充一句:“穿鞋就好好穿,这样像什么样子。”   正双手捧着电脑的苏容缓缓打出一个:   她怎么穿拖鞋还能惹着他?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爸。   得,看来这人就是不打算跟她好好相处。   一手将电脑夹在臂弯,苏容利落转身进了卧室。   望着砰一下关上的房门,许林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将客厅收拾干净后也背着挎包出了空间。   再次现身的许林安,直接出现在了黑市附近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迈开长腿走向不远处的一间小平房,透过简陋的塑料布窗户,能瞧见里头微弱的油灯。   四周黑漆漆一片静悄悄。   许林径直抬腿走进去,里头的人被吱吖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许林安,这才松了口气。   “你咋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回村了呢,今晚幸好你不在,黑市来了一帮纠察队,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下黑市要避风头起码三四天没了生意。”   说话的人叫陈学兵,前些天因为投机倒把被抓到了公安局,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买了两颗鸡蛋,拘了两天教育教育只能给放了出来。   许林安就是那会儿上公安局改名的时候跟他认识的。   由于许林安的有意接近,以及极佳的观察力,陈学兵便以为对方与他异常合拍,当即就觉得他一见如故。又见许林安见识广泛,看起来还像是个文化人,没两天就开始称兄道弟。   陈学兵边说着话边走到门边往外小心翼翼地张望,见没有异动便赶紧将门栓了起来。   这间小平房是陈学兵在黑市的落脚点,里头只放了两张竹凉床,也没堆什么货品。他见许林安来县城没地方住,便带他来了这儿。   “出去了一趟,刚将这收音机组装好。”   说着许林安便将布袋里的简易收音机拿了出来。   望着眼前像模像样的设备,陈学兵小心翼翼的接过一脸的惊叹:“牛啊兄弟,你有这手艺还跟着我来黑市混干啥,咱们完全能开个收音机维修点啊,我负责接客,你就踏踏实实的修,收益你匀我两成就中!怎么样?可行不?”   摸了摸收音机上的大圆喇叭,陈学兵越说越起劲,两三句就将两人的职业规划都想好了,话里话外却一点都不质疑许林安的能力。   “三成,不过这个活只短期接,后面我有其他的打算。”   毕竟等过两年改革开放的热潮掀起来,再留在小县城里修收音机未免太浪费机遇。再者随着改革开放,大批量的进口产品涌入国门,更别说这收音机更新换代之快,这年头能用的起收音机的人自然不差钱换新的。   见许林安主动提出多给他一成收益,陈学兵明显乐的更欢,对于他说的不打算长干的话也是一口应下。这年头会修这新鲜玩意的人可是凤毛麟角,这许林安明显是有大本事的人,跟着他准没错。   “这台你要是想尽快卖掉,我明儿给你拿去北边的黑市,那边这些天安全没人查,我在那头有熟人。”   知道许林安上县城主要是为了尽快存钱娶媳妇儿,便提出帮忙兜售的建议。这么一台吃香的收音机,再包装一下,怎么着一半的彩礼到手了吧。   “这台不用,我已经找到下家了,往后的你再拿去卖,利润照旧,有遇到收音机的零件你也记得都收下来。”   边挑拣着陈学兵堆在墙边的木板,许林安边开口。   “行!许哥你去歇着吧,是不是给收音机换壳子?这木匠手艺我在行,我来就行!”   听完许林安的话,陈学兵就是一身得劲,连哥都叫上口了。几步窜到许林安身边,精准无误地挑了几块最好的板子就开始忙活。   *   一连又过了几天,基本上每隔一日,许林安晚上就会出现在空间组装收音机,苏容心里头猜测他落脚地方应该没通电。   两人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看书的看书,组装收音机的组装收音机,倒是相安无事没怎么再拌嘴。   当然就像许林安说的,苏容的草莓的确全都没发芽,将土壤拨开,里头一粒粒的种子还是原还原,就连一点儿胀大的迹象都没有。   看来只能等许林安回村的时候将种子拿出来了。   苏容将手里的书合上,起身往门外走,打算问问他哪天回村。谁知一推开门,宽敞的客厅已经空无一人,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遗漏的零件都没有。显然许林安不知何时已经出了空间。   苏容抿着唇,站在仅她一人的客厅中沉默了半晌,转身又回了卧室。   翌日。   琴高村里好些日子没有响过的喇叭,一大早就放起了激昂的红|歌。   苏容在一曲结束的尾音中出了空间,推开门的时候正见着刘晓月也有些不知所云地问钱春萍。   “咋了呀娘?村里今天难不成有啥事?”   “说是县里公社来了施工队,要开发村后的那片山地,那一块儿都荒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公社怎么想起来的。”   钱春萍洗了把脸,将洗脸水泼向院墙边的空地,这才撇了撇嘴开口。   开发村后山地?那不是几年后女主的产业吗?怎么会被公社捷足先登。   念头一落,不知为何苏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   许林安。   夭寿了,他对女主落水见死不救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抢人家产业?   苏容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个男人是不是忒狠了点儿。 第16章 “原来不只是偷看。”……   “幺幺咋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被广播声吵醒的?”   钱春萍迅速将手里的毛巾搓洗了一把就挂在了院子里的竹竿上, 一抬头正好瞧见站在房屋门口的苏容,忙笑着抬脚走了过来。   见着自家闺女即便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 也挡不住这日渐玲珑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全都整齐的束起,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前额,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灵气逼人,任谁看着不夸一句漂亮?   钱春萍越看越稀罕,不愧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会长。   “赶明儿你跟你四嫂去趟县城, 去买件布拉吉穿,就去成衣店买现成的!我闺女这么好看的模样就该穿漂亮裙子!”   说着钱春萍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下苏容的腰,抓着宽松的衬衫布料往后一收,暴露出的真实腰围不过一个巴掌宽。   “娘, 你带小妹去县城吧, 我怕别到时候把小妹给弄丢了。”   听见娘也让她去县城, 刘晓月显然很兴奋, 她自嫁进苏家处处都比不上二嫂,结婚四年也没怀过一个崽子, 要是落在旁人家,怕是早就被婆婆数落的一文不值了。   没想到她娘不仅从没因为这个事说过她,还能处处想着她。感性的刘晓月想着想着,当即眼眶都红了起来。   虽说不想辜负娘的厚爱, 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行。自家小姑子长那么漂亮, 要是遇到不长眼的地痞怎么办, 她哪能打得过。   这好端端的突然就红了眼眶,看的苏容一愣,连忙开口:“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不会丢的!再说四嫂跟娘也该做身新衣裳了,娘的尺寸四嫂心里最清楚了,是不是啊娘?”   说着还挽起钱春萍的胳膊撒起娇来,显然是在替刘晓月在她娘这刷好感值,别又可怜巴巴的挨了她娘的训。对于这个老实巴交的四嫂,苏容一直挺有好感。   “行,就你知道疼人,我就不用做了,就给你四嫂扯身布做一套。我让老五跟你们俩丫头一道上县城,路上别乱逛,特别是你,别看到稀罕东西就走不动道。”   钱春萍笑着拍拍苏容的手背,一副早就通晓她的小心思的模样。   “咳,喂喂喂,听得到吧.......”   等着苏家锅里的红薯粥煮的差不多了,村里放着红|歌的广播突然被掐断,从里头传出来柳书记的声音,一句话都要停顿个三四次,颇有些官腔官调的。   “........相信有不少村民已经从各种途径,知道咱们村那个后山啊,要开发的事情!这个事情呢,我现在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是真的!县公社要跟咱们村合作,联合搞个果园出来!现在要优先在咱们村招一批种树的老把式!往年在自家院子里啊自留地里啊,种过果树的村民可以优先来报名!”   此话一落苏家众人就立马议论开来,其中就属张霞唱衰的厉害。   “好好的地都没种的咋样,每年的产量都干不过隔壁县不说,现在竟然还玩起花样要搞果园,真是吃了五谷想六谷。”   这话说得虽然糙了点但也不假,别的县不说顿顿红烧肉,这年头起码精细粮管饱了,他们村还穷的在吃粗粮。   不过钱春萍心思转得快,虽然也觉得那山头开发不出什么花儿来。但是觉得这公社既然要招人,那进去了肯定是有好处的,最起码算是跟组织挂钩了不是?   当年要不是她家男人死的早,这大队长她苏家可是也有一争的能力。   有好处自然少不了她钱春萍,当即就催促着苏家老二苏仕诚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去大队部报个名。   这选谁去报名钱春萍也是有讲究的,考虑到这果园有没有前途还够呛,那自然是不能选他们苏家最有本事的人,她苏家最有本事的除了她钱春萍就是老四苏仕铭了。   再者老五还小,不能这么早困在村里,往后可是要去县城找工的。   另一边女人去果园干活太累,这个钱春萍也不会考虑自家儿媳,一轱辘转下来,自然老实巴交干活利索的苏仕诚是最佳人选,更别提那院子里的桃树还是他种的。   完美。   而被几双视线盯着的苏仕诚,心里其实只想老老实实种地每天拿满工分,刚要开口拒绝,就听着广播里的柳书记嘬了口茶接着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工分的事情,加入了果园开发项目组,自然会根据你们的劳动分配工分。公社今天会来一批专业人员对咱们村进行实地勘察,这个项目开启后,也会有专人指导你们!这个事情如果顺利的话,咱们村往后恐怕还要建厂!到时候先报名的村民可就是厂里的骨干精英呐!往后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城里的工人差!.......”   好家伙,一个大饼画下来,就连张霞都心动了,也不朝自己男人甩眼色了,直接站到了钱春萍的阵营。   态度说变就变。   苏容捧着碗默默喝了口红薯粥,这柳书记给人画饼的能力还真不错。   假大空的她听着都心虚,要不是心里头清楚那片山地的确非常适合种果树,就凭着这番听上去厉害其实什么都无法保障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让老实巴交的二哥去参合。   这个消息砸到苏家掀起不小的涟漪,在村里其他人家也一样。   等苏家一行人赶到大队部的时候,大队部门口都站满了人。   “咋这么多人要来报名啊?”   刘晓月挽着苏容的胳膊,看着眼前的人群心里头担心自家大伯哥选不上。   “那也不见得,说不定大多都是像我们这样来看热闹的,毕竟咱们村这些年从没说过要开发什么项目。”   “嗯嗯小妹你说得对,走,咱们往里打听打听。”   话落苏容就被兴冲冲的刘晓月半拖着进了院墙。   “苏容同志!”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苏容似有所觉地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女主王瑶。   “几天没见你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王瑶穿过人群走近,苏容这才看清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细纹的布拉吉连身长裙,V领配着剪裁得体的收腰设计,更加凸显出她的成熟与自信。   在这一片或是汗衫或是宽松衬衫的村民中,她就像一只掉进野鸡群的天鹅,显得那么优越与扎眼,与几天前苏容所看到的王瑶大不相同。   难怪呢,她就说今天钱春萍女士,怎么好端端的要让她去县城买布拉吉,还财大气粗的让她买成衣。   敢情攀比心上来了。   “王知青好呀,我复习的还行吧,对了,你的书要是看完的话记得随时来我这儿拿。”   苏容笑眯眯的冲着王瑶打招呼,总归不愧是女主,这硬件条件就够让人移不开眼的。   话落视线便自然的往后移,正巧看到王瑶身后几步开外的许磊。显然他俩是一起来的,许磊在对上苏容的视线时还微微一愣,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招呼都没打就转身离开。   弄得苏容还有些莫名其妙,前些天还刚觉得这小叔子有礼貌。   “许磊今天要回部队,大概是赶时间,你不要介意。”   留意到苏容的视线,王瑶转头看了眼已经走出大队部的许磊,笑着开口解释。   “我有啥好介意的,对了你是来报名进果园的嘛?”   毕竟是自己上辈子的企业,心里肯定会在意吧。   话落王瑶淡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因为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毕竟那片山头荒了这么久,突然公社要开发觉得有些意外。”   瞧瞧,即便是发家致富的第一关键步骤被斩断,也不急不躁依旧得体大方,人淡如菊的模样瞧的苏容都有些怜香惜玉。   许林安夺笋呐。   正在心里头抨击许林安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余光就恰巧瞄到了对方往这边来的身影。   果然不能在背后惦记人不好。   修长挺拔的身量高出周围人群大半个脑袋,想装没看见都难。   那人似是一早就瞄准了苏容,直直地朝着她走来,引得周围的村民也跟着瞧了过来,有些村民眼中还带了些看戏的成分,显然对于两人先前的八卦还记忆犹新。   “你今天回村了?”   见人在她跟前站立,苏容只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被迫打起了招呼。谁让他们俩先头一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模样,都是自己作的,该。   许林安的眼里只有面前的苏容。   远远就瞧见了她扎着一个高马尾笼罩在晨曦中,暖黄色的阳光将她黑色的长发都似是镀上了一层金光。顶着一张毫不遮掩的精致脸蛋,肆无忌惮的与人说笑,似是从不知道自己漂亮的有多扎眼。   许林安垂在大腿外侧的手轻轻拢起又分开,步子往她正前方又移了一步,似是要彻底将周围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半路遮挡。   “你干啥啊,我在跟王知青说话呢!”   好端端的站她俩中间叫什么事儿,毛病吧这人。   许林安似是这才发现身后的王瑶,不情不愿地侧了下身子站到了苏容的左边,因为右边还站着看上去正隐晦打量他的刘晓月。   “许同志早上好,最近怎么都没在村里见过你。”   被彻底忽视让王瑶也觉得有点尴尬,面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牵强,迅速调整好后便从容的跟许林安打招呼。   这头几人开始了不是那么必要的社交寒暄,那边钱春萍已经带头替苏仕诚报好了名。   别看大队部院子里站满了人,真正报名的到现在也就二十来个,显然大伙儿还是觉得种地赚工分更踏实。   “嘀——”   一声在琴高村异常罕见的小汽车鸣笛声,打破了大队部闹哄哄的氛围。人群涌到了院门口探出脑袋,正巧看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破开人群停在了大队部门口。   摇下的车窗能瞧见里头打扮斯文板正的公社领导们。   “哎呀洪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   办公室里的柳书记一听到小汽车的鸣笛声,便连忙快步赶了出来,热情的跟后座下车的一位领导握手。   虽然都是书记,但是这官职可就差多了。   “咱们县里第一次有自己本土的项目,我当然得过来瞧瞧看,你们村这路可怪难走的!待咱们这个果园项目有所成后,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几乎都是嵌在村里每个人心里头的。   当即便引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洪书记说完环视了一圈琴高村的村貌,显然心情很好,对于这个果园项目看上去也非常的有信心。   苏容见状悄悄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许林安,之后便想转头朝他递了个眼色,显然是想弄清楚这其中是不是他撺掇的。   然而在对上许林安视线后,对方眼神中的怪异让苏容微微一僵,低头一看。   自己手指正戳在了人家的腰侧。   俗话都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碰不得,其实男人的腰也不见得能随便碰。   懂得都懂。   苏容:.......抱歉,身高计量失误。   讪讪地缩回了手,苏容便迅速转过脑袋不再吭声。   只要她装作没这回事儿,就尴尬不到她。   而戳过许林安腰的那根食指,则被苏容紧紧地攥在手心,揉来搓去。   许林安压下唇角的笑意,垂眸视线顺着苏容的发顶落下去,瞧见对方精致小巧的左耳,肉眼可见的逐渐泛起红晕。   “我原只以为你晒不黑,原来竟是会晒红。”   耳侧传来许林安压低的嗓音,苏容握起的拳头不自觉地猛然攥紧。只是那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根本没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一旁留意到两人之间眉眼官司的王瑶,微微有些讶异,原以为两人只是因为流言被迫要结婚,可是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那到底是什么让苏容不再喜欢许磊?   许森嘛?   不,是许林安。   王瑶逐渐眯起眼,视线转移到了许林安的身上。   留意到斜侧方递来的若有所思的视线,许林安不为所动。   *   县公社来的领导们又跟柳书记跟大队长寒暄了几句,就直接提出前往后山,连进办公室喝杯茶的功夫都省了。   当下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开始往后山走。   苏容见钱春萍在向她招手,跟王瑶打了声招呼,便跟刘晓月相携着往她娘的方向走去。   “给二哥报上名了?”   一见面苏容就开始打听苏仕诚的情况。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娘是谁。”   钱春萍傲娇地一抬下巴,话落又将苏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盘问她:“你刚刚跟许家大小子在说什么?”   苏容:.......   “没说啥,就打了声招呼,不信你问四嫂。”   然后戳了下对方的腰而已,别说还挺有弹性。   “啊,是的娘,小妹基本上在跟王知青说话,而且娘,我觉得这许林安变化挺大的,人看上去也沉稳,再说那么大高个在村里也稀罕,配咱小妹也差不到哪儿去......”   听到小妹提到自己,一旁的刘晓月顺嘴便接过话头。甚至不懂得看眼色的夸起许林安的优点,夸得钱春萍的脸色越来越差。   苏容总算明白她四哥的心情了,赶忙打岔:“就是头发长太长,脸都挡住了,男人还是得像我哥他们剃平头才好看,你说是吧娘?”   “哼,那是自然,往后他要是进了咱们家,那头发怎么着也给我剃了,看着就戳火。”   到底还是自家闺女懂她,钱春萍鼻间哼了一声,瞪了刘晓月一眼,便快步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去。   “小妹,娘这意思是真同意你俩的婚事了?”   后知后觉地刘晓月低声惊呼。   可不,要是不同意怎么可能会给许林安提彩礼的要求,不过公开表态的话还是钱春萍第一次说。   *   琴高村后山荒下来的那片山头足足有六十多亩地,坡度平缓并不陡峭,所以两面的日照都很充沛,非常适宜种植需要日照充足的水果,比如上一世王瑶种的苹果。   “还说是带了施工队来,就那三个人?”   钱春萍看着跟洪书记一道下车的一个中年男子,边走边翻看土壤,还时不时用个小盒子装点土。行为诡异,越看钱春萍越觉得不靠谱,这看看摸摸就能晓得这地适不适合种果树了?   “那位应该是植物学或是地质学的专家吧,人家那是专业的,您就不用担心了,至于这施工队,我看恐怕就是今天报名的那一批人了。”   这年代国家正处于求贤若渴急缺人才的时候,公社能请来一位懂科学种植的专家就已经很上心了。施工队那是不可能的,苏容一早心里就门清,要不然柳书记费劲儿画那么大饼干嘛。   他们村什么都缺,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劳动力不缺。   钱春萍听完一拍大腿:“那我不是把你哥往火坑推了?这么一大片山开下来,得要多久哦!”   听完她娘话里的后悔,苏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安慰,便见钱春萍已经瞬间自我调节好了。   “没事儿,反正你二哥力气大,他没你们兄妹几个脑子好使,不多干点力气活能怎么办。”   苏容:........是亲妈,无误了。   “小妹啊,你瞧那头跟洪书记说话的是不是许林安啊?”   刘晓月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俩的谈话。   就连身边的一些村民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眯着眼凝神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远离人群,边走似是还在边说些什么,其中一个做的可不就是洪书记的打扮,那么体面的衣裳他们村可没谁家里有。   另一个虽然看不清脸,但只要刚刚在大队部见过许林安的,可不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么大高个怎可能看错。   当即便有几个村民快步往那方向走。虽然近期听说许家大小子其实不傻,但这十几年的认知哪那么容易扭转过来,再说这段日子又没见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啥情况,打心底还是担心他突然犯傻气冲撞了公社领导。   “走,咱们也去看看。”   虽说不满意,但好歹明面上也是她钱春萍的女婿。钱春萍抛下这句话便率先跟了上去。   而这头以为会被冲撞得洪书记,正满面喜色的感谢许林安给他们公社拟定的琴高村果园方案。   “这土壤的确跟你上次带去公社的一样,最是适合种苹果!不仅土层深厚排水性好,还化验出了丰富的有机物矿物质!林安啊,这项目能促成你功劳不小啊,你拟定的那套方案虽说有些过于简洁,但是面面俱到,就连我都不一定能想的这么全面。”   洪书记说着站起身,拍掉了手上的泥土。看着身边不亢不卑的许林安,越看越顺眼,从小出生在这偏僻的乡村还能有这身气度,实属难得,顿时爱才之心四起。   “洪书记谬赞了,我哪有这本事。这全亏了之前下乡的那批老教师们,他们劳作的时候喜欢聊些周围的地貌,发展什么的,我只不过将这些记在了心上再转述而已,我自己也只会捣鼓一些电子产品。”   许林安面上浮现出羞赧的神色,其中还带着丝腼腆,将一个内敛的诚实男青年学个十成十。   若是苏容此时在身边,肯定要哟呵一声。   俨然还有两幅面孔。   见他提起先前被打成臭|老|九,下放劳|改的老教授,洪书记沉默着点点头叹了口气,干脆顺着他的话头换了个话题。   “你帮我组装的那台收音机的确不错,不仅音质好,就连电台都比公社的那台还多三个。你往后要是有时间,可以再帮我装一台。”   显然许林安先前组装的那个收音机出给了洪书记,到底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把投机倒把的买卖直接做到了公社里头。说的是帮忙装,其实该给的报酬洪书记一分都没有少给许林安,只不过换了个说法这听上去就合法了,你说稀不稀奇。   “我那正好有一台快装好了,用的还是新的集成电路,不知道好不好使,要不明天装好带过去给您瞧瞧?”   “哈哈好,你的手艺我信得过,林安呐,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以后指定有大出息。”   话落洪书记还亲昵地拍了拍许林安的后背,一副赞不绝口的爱才模样。   钱春萍几人走到近处的时候正巧就见到这一幕,当即呆立在当场。   “啥?我没听错吧?”   “竟然有人夸许家傻儿子聪明?”   “就是不傻了,那跟聪明也挂不上钩吧。”   ......   “怎么了?”   见走来的村民们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的洪书记主动开口询问。   领导问话,当然有老实巴交的汉子接话,见他竟打算照实说,赶忙被苏容眼疾手快地打断。   “他们是想问问如果报名加入果园项目,每天赚的工分够吃吗?因为大伙儿现在每天种地都能拿十个工分,毕竟还要养活一大家子。”   这问题简直就是问到了村民的心坎儿里,苏容话一落众人皆是齐刷刷地点头,显然今早的广播大伙儿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未来有前途能做工人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目前的温饱都无法保证的话,未来就是成了万元户也没福享呀。   “这位女同志问得好,大伙儿的疑虑我懂,但是请大家放心,这个项目是组织上批准的,而且是咱们县第一个被扶持的项目,格外的受到重视!不止会拨款采购品质优良的果树,一应用具也会重新批下来,大伙儿不止能拿到满工分,待以后果子成熟,有了收益后,大伙儿还能拿工资!”   此话一落,山坡上顿时就炸了锅了。   公社领导的话,可比柳书记的口头支票给他们的感觉踏实多了,不是说柳书记说话不算话,而是大伙儿都知道他只是个村官能力有限,无法给那么大的果园做主。   但是洪书记就不一样了,身为县公社的一把手,说话那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子。   有些机灵的村民,当即就跑到柳书记跟前要登记报名进果园。   “哎哟有洪书记你这番话,我们大伙儿心里头可就踏实多了!虽说打一听到组织的号召,我就让我最壮的儿子去了大队部报了名,但现在有了您这话,咱们更有信心了!往后这果园肯定红红火火!”   越听越激动的钱春萍,当下便挤到了洪书记跟前,亲亲热热地攀谈起来。   苏容看着她娘一脸兴奋的模样,无奈地扶了扶额。   “过来。”   趁着大伙儿不注意,许林安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溜到了苏容身边,低声吐出两个字就率先往山下走。   苏容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估摸着是取草莓种的事儿,当即跟刘晓月打了声招呼,就与许林安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眼前的男人即便下山步履也很稳健,两条长腿结实有力,一步就是一步。   不像她因为惯性一直晃悠。   苏容一早就留意到他今天穿的是纯黑的短袖,应该是他这两天才买的,领口跟袖口的位置没有一点卷曲,还很新。   黑色也将他的肩膀衬托的格外的宽阔,漂亮的背部线条从肩部往下越来越窄,直到与腰线的位置连接,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   “你在偷看我嘛?”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步子回头,被抓包的苏容躲避不及,踩到蓬松的松叶脚下一滑,刹不住车地直往下冲。   直接被险些惊出一声汗的许林安,抱了个满怀。   意有所指地挑眉开口:“原来不只是偷看。”   苏容此刻只想穿过许林安的胸膛直直钻进地底下。   强自淡定地扶着他的胸口站起身,薄薄得一层纯棉T恤能阻挡的了什么?   什么都阻挡不了,包括人体37摄氏度的温度。   感受到掌心下对方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色吸热,苏容觉得自己掌心都要烧起来了。心里跟打鼓似的,待一站定就立马将许林安推离,一副用完就甩的模样。   如果忽略苏容臊红的脖颈的话。   “太热了我先回去了,草莓种子你随便什么时候给我吧!”   语速飞快地说完,苏容头也不回的就快步往苏家院子走。   望着小姑娘逃也似的背影,许林安眉眼都好心情地舒展了开来,不疾不徐地跟在头后。   *   许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苏容心绪有些杂乱,昨儿夜里竟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今儿却因为要去县里,又起了个大早。   待苏容洗漱好后,一推门便瞧见了蹲在院子中央的刘晓月跟苏仕伟。   “小妹你终于起了,快去洗洗吃早饭,娘给你温了鸡蛋羹在锅里。”   苏仕伟见苏容终于出门,忙一脸猴急地催促她加快动作,就差把立刻去县城刻在脸上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容就被刘晓月拉到了压水井边,已经在空间里洗漱过的苏容,顶着他俩灼灼的视线只得又洗一遍。   “用得着这么急吗?这不是才七点。”   见她磨磨蹭蹭苏仕伟的急性子又被磨了出来,恨不得自己上手给她洗脸。   “哪儿还早了,这去县城还要花一个小时的路,咱们早点还能跟拖拉机,晚了只能坐牛车了,那又要耽搁半小时。”   这事儿苏容还真不知道,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还以为今儿她已经起的够早了,没想到俩人都在等她,当即便飞快地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就冲进了灶屋。   瞧见苏家灶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有些意外。   “娘他们呢?今儿这么早就上工了?”   迅速将锅里的鸡蛋羹给端出来,苏容取了个勺子就开吃。奶黄色的蛋羹上还飘着油花,显然已经被钱春萍女士贴心地搁上了猪油,入口鲜嫩润滑直接就进了喉咙。瞧着一旁馋猫似的苏仕伟,苏容干脆将剩下的一半鸡蛋羹推了他。   苏仕伟也从不跟她客气,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个干净。   舔干净唇上沾着的油星子,才接话道:“去果园了,想着早点开工早点收成,不过娘她们是去望呆的,把二丫都带去了。四哥好像是被叫去帮忙作登记。好了,咱们也出发吧。”   话落苏仕伟就挎过门边的挎包,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院子。   苏容:.........这么个好动的性子,是怎么老老实实在家呆了20年的。   只能说钱春萍女士调|教有方。   三人走到村口的时候,拖拉机就已经停在了那儿,车斗的两边也坐了不少人。   苏仕伟见状立马小跑着上前,两腿一瞪就轻松跳上了车斗,身手利索的样子看来小时候没少爬过树。   “走咱们也赶紧看看还有没有空位。”   话落刘晓月便拉着苏容往前跑。   待到走近,苏容脚下步子一顿,这才发现车上还坐了不少熟人。   其中就属一个个头极高的人最显眼,一双锐利的黑眸藏在碎发后。   苏容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看她,在那两道无法让人忽视的视线下,苏容硬着头皮爬上了拖拉机的车斗。   想到昨天许林安来敲院门她都窝在房里装死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怂到家了。   “小妹来这儿坐!这有空位!”   早就车斗转了一圈的苏仕伟,一瞧见空位就咋咋呼呼地招呼苏容过来坐。   正注意着自己脚下不要踩到别人鞋的苏容,闻声抬头一看,好家伙,旁边就是许林安。   而另一边则是靠近拖拉机车头的那块铁板。   刚想说自己比较喜欢站着吹风,就见那双盯着她的黑眸中兴味渐浓。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的苏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许林安意有所指的朝着她开口:“过来,给你留过位置了。”   声音温柔做作的苏容直起鸡皮疙瘩。   苏容:..........   拳头硬了。   果然随着许林安的话落,整个车斗的人都齐刷刷的朝着苏容看过来,纷纷都是一副‘大家都懂’的过来人表情。   苏容拳头逐渐收紧,大家到底懂什么?明明是他故意使坏让她尴尬到脚趾扣地!许林安那厮根本就没安过好心!   这句态度暧昧的话出口后,就连跟着苏容一道来的刘晓月都有些分不清状况,还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笑道:“原来小妹早就跟许林安约好了啊,我说呢怎么这么巧。”   是啊,谁知道就这么巧,出门没看黄历。   苏容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嘴角勉强朝着刘晓月牵起一个笑容,默默接受着来自整个车斗的注目礼,抬起沉重的步伐朝着许林安的方向走去。   这感觉让苏容觉得,怕是跟在毕业授位典礼上摔倒有的一拼。   报着同归于尽的心态,苏容毅然决然的坐到了许林安的身边。   今天一定要将许林安揍一顿,谁都不能阻止她。 第17章 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快乐……   “这么看上去, 苏容跟许家小子瞧着还怪般配的。一个长得漂亮白净,一个生这么大高个, 要婶子说你们这日子得赶紧定下了来了,这么合适的对象可不好找!”   苏容刚坐定,便听见对面一位一直盯着她瞧的婶子出声调侃。   对方长着瘦长的一张脸,两边面颊微微往里凹,梳着二八分的齐耳短发,将头发用一个黑色的细条卡子固定在耳后。瞧着没什么印象,苏容干脆没接话, 只笑着朝她点点头。   此番举动倒是让对面婶子瞧得一愣,心里头觉得真稀罕,这苏家往常就好在外头表现的娇娇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斯文了。   许林安余光扫了一眼拼命往拖拉机车头那边挤的苏容, 半边身子都攀在了铁皮扶手上, 一副誓死跟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压下喉间将要溢出来的笑意, 许林安抬起眸子朝对面的婶子客气道:“谢婶子夸奖, 我俩也快了,具体定日子还要跟钱婶儿商量, 到时候一定请您来喝喜酒。”   话落许林安就明显的感觉到了苏容挨着他的那条腿,瞬间变得僵硬,随即转头看过去,发现她面上正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看风景。   许林安顺着她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村周围。树木肆意生长杂草丛生, 村里唯一的主干道, 就是脚下这条凹凸不平的泥地路。   嗯, 原生态也是一种美。   许林安唇角扬起浅笑,感受着时不时卷过的凉风,心情极好地注视着苏容看风景。   便又听对面瘦长脸的婶子笑眯眯地接着开口:“呵呵, 那我指定过去沾沾喜气。多出去见见世面的确是好事,你这去了县城几趟,说话都比以往讲究!连洪书记都夸你以后有出息咧!”   听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昨儿山头上许林安跟洪书记有说有笑的画面都被传开了。果然婶子这话一落就引来了周边同行人的附和,顺势也夸起了许林安。   车斗里莫名就开始了花式夸许林安的流程。   敢情从一个人人口中的傻子,到香饽饽的转变,其中就差一个洪书记。   而离当事人最近的苏容,被迫听着满耳朵夸许林安的好话。从身高到长相,从生辰到八字,越听越离谱,干脆彻底转身别开脸,省的自己翻白眼的样子扫了几位婶儿逐渐高涨的兴致。   心里头默默嘀咕着拖拉机什么时候才出发。   正思量间,给村里开拖拉机的孙师傅终于来了,同行的还有也打算一道上县城的五六个村民。   这下拖拉机车斗彻底塞满了,挤得苏容的腿都动弹不得。   “人到差不多了吧?咱们不等了哈,出发!”   戴着军绿色解放帽的孙师傅,嘴里还叼着根快燃尽的香烟。扶着拖拉机的把式往后车斗看了一眼,见着人已经载满。便扬声伸手拍了拍车头,将最后一口烟猛一下吸完,熟练地用手指弹飞烟蒂就摇响了拖拉机。   伴随着拖拉机巨大的突突突声,载着满车斗的人,就一路颠簸着往县城赶。   满打满算这是苏容人生中第一次坐拖拉机,如果可以的话,苏容此刻只愿这也是最后一次。   琴高村的路曲折又难走,路上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泥巴凼,坑坑洼洼的地面配合着节奏感十足的拖拉机,那颠簸起来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拖拉机还没开出村子,苏容都已经快感觉不到自己屁股的存在了。   坐如针毡地不停地左右变换坐姿。   苏容坐立难安的模样被一旁的许林安看在眼里,后者侧过头,盯着小姑娘颦眉痛苦的模样看了半晌。   突然凑到她耳边吐出两个字:“娇气。”   苏容:???   许林安声音放的很轻,几乎是用得气音,再加上拖拉机的声音实在太霸道,恍惚间苏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善地转头朝着许林安瞪过去。   只见对方那两瓣欠扁的薄唇一张一合又重复了一遍:“娇气。”   苏容双眸渐渐眯起,眼神逐渐黑化。   呵,是你自找的。   苏容清了清嗓子,突然一改刚刚与许林安划清界限的模样,十指松开了紧紧攀着的扶手,转身猛地一下就缠上了许林安的胳膊,一副自己坐不住要跌倒的模样。   实则两只爪子狠狠地朝着许林安手臂掐去,挑的还都是胳膊内侧最嫩的那块软肉,掐也不掐多,就钳起一小块皮肉使劲儿地拧。   苏容这举动太突然,许林安一个不察直接被掐个正着,疼的他身子猛然一颤,咬着后槽牙才没惊呼出声,诧异地低头朝着苏容看过去。   只见对方一脸无辜地微张着红唇,做出一副惊呼状,眸子清亮剔透泛着水润的光泽,似是正在因为坐不稳跌倒在他身上而不好意思。   如果忽略其中充满恶意的狡黠神情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许林安还没开口,就见苏容恶意十足地冲他龇了下牙,掐着嗓子格外矫揉造作的开口:   “林安哥真不好意思,这拖拉机颠得我坐不稳,是不是撞疼你了鸭?”   随着苏容娇滴滴扬起的尾音,藏在暗处拧着许林安胳膊的手指,又朝反方向转了一个圈。   扭过老式的黑白电视机按钮吗?   就是那样。   这大夏天的穿的都是短袖,根本没有衣料做缓冲。苏容的指甲虽然修剪得圆润整齐,但到底是用了十分的力气,许林安胳膊被掐的地方立刻就红了一大片,而且渐渐有由红转乌的趋势。   许林安搭在膝盖的手背,也肉眼可见地绽起根根青筋。   “这自由恋爱的小情侣感情就是好,哪像我们往年,走一起拉个手都不敢。”   车斗就这么大,虽说挤满了人多少阻挡了些视线,但是离苏容他俩近的村民,还是能瞧见俩人来来去去的眉眼官司。   搞不清状况的婶子们以为是小情侣之间亲昵感情好,纷纷捂着嘴调笑。   虽说现在的社会风气,对于男女感情的表达还是比较的内敛,但是因着大伙儿都知道苏许俩人不久就要成婚,倒也没有道德标杆站出来指责。   这位婶子的话一落,苏容便立刻配合地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显然是豁出去了。   甚至更加得寸进尺地往许林安的方向靠过去,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许林安身上,几乎要将人当肉垫。   而手上的力道也没松下来,用着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变着花样地掐许林安。   除了刚开始打了个许林安措手不及,此时对方显然已经有所准备,苏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肌肉在变硬,没刚刚那么好下手了,掐下去还有些费劲儿。   从许林安的肩侧抬起小脸,苏容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对方的脸色,见他眸光深邃眼睫轻颤,显然隐忍得很痛苦,苏容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她顿悟了,原来幸福真的是可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许林安那厮不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秀恩爱’让她尴尬嘛,既然无法忽视,那就当面回刚过去。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现在就是比谁脸皮厚的时候了。   对于苏容突然的靠近,许林安心里除了诧异,竟然还有一种自己都没料到的紧张感。   ‘紧张’这种对于许总来说异常陌生的情绪,正从被小姑娘搂在怀里的胳膊的连接处传来,这种紧张甚至盖过了小姑娘使坏掐他胳膊的疼痛感。   许林安黑眸渐深,如两汪幽潭般深不见底,其中又似是在酝酿着什么,视线有如实质般地一寸寸的从苏容扬起的白净小脸往下移,纤细的脖颈仿佛他一掌就能环过来。   小姑娘今天穿的是一件他没见过的细碎花衬衫,颇有年代感的老款式被她穿着却一点都不显得土气。衬衫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了领口最上方,而胸|口的位置却因为苏容歪斜的坐姿而翘起......   许林安眼瞳骤缩,猛然收回了视线紧闭双眸,似是要将那抹白色蕾丝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出去,可刚闭上眼,却又莫名想到先前在空间的阳台上瞧见的衣物。   许林安:........   得,这下全貌都脑补完了。   额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地暴起,许林安猛然睁开双眼,眸光深深地朝着苏容回视过去。见她还一无所觉,甚至面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娇憨,许林安心里难得浮出几分怀疑人生。   反应这么迟钝的丫头,真的会开窍吗?   低头瞧了眼自己胳膊上一块块的红印,许林安干脆抽出胳膊,反客为主且力道十足地拥住了故意斜靠在他身上的苏容。   不容抗拒的迅速,似乎是怕对方跑掉一样。   连着苏容纤细的胳膊也一并锢在了臂弯之下。因着坐姿被许林安调整,苏容身上的衬衫也恢复了平整。   一般男女之间的体能本来就有不小的差距,许林安又有常年散打的习惯,一身肌肉虽不夸张但全都货真价实,不是靠着健身房与蛋□□堆砌出来的。   所以苏容那几下挣扎的力道对于许林安来说,跟小猫挠痒差不多。   微微低头,许林安的视线落在苏容的发顶,小姑娘依旧扎着简单的高马尾。   发量很是浓密,柔顺的发梢四散开来几乎遮挡了半个肩头,半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在一团黑发下若影若现,似是对方全身的肌肤都跟脸颊那般细嫩,瞧不见一点儿瑕疵与斑点。   “坐不稳就抓紧我。”   许林安声音暗哑,这次没有再收回视线,反而压低声音微微俯身凑近,喉间似是还伴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当呼吸喷洒在苏容的脖颈时,许林安明显感觉到了怀里人肢体的僵硬。   见状大掌又收紧了几分,扶住苏容腰侧的胳膊往上托了一托,几乎将苏容整个半抱了起来。   注意力刚被后脖颈传来的痒意吸引走的苏容,紧接着又被许林安这一突然的举动拉了回来。这下比先前更僵硬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她现在屁股都悬空在了座位上!!   许林安这是在把她当铁来举嘛?!   他要不嫌累就举着吧,反正颠不着她屁股了。   两人就莫名维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一直到了县城。   打拖拉机一停稳,苏容就迫不及待地扶着苏仕伟的胳膊跳下车斗,稍微跺了两下有些发麻的脚,便干脆利落地挽着刘晓月往人多的方向走,看都没再看斜后方的许林安一眼。   “小妹,你不等许林安一道吗?”   当真以为苏容是跟许林安约好的刘晓月,见小姑子头也不回的往前直冲,扫了一眼望向这边的许林安忙开口提醒。   闻言苏容有些幽怨的看了刘晓月一眼,鼓了鼓腮帮子:“我根本就没跟他约好,谁知道他刚刚发什么神经。四嫂咱们不聊他成不,好不容易来趟县城,我们先去逛逛吧!”   边说边挽着刘晓月往前走,时刻谨记着娘的话要跟紧小妹的苏仕伟,听罢也收回了东看西瞧的视线,迫不及待的出声附和:“对,咱们管他干什么,小妹你想先去哪?去东街的成衣铺子不?”   “咱不去成衣铺子,款式不好看价格还高,咱们直接去看布,然后找裁缝定做!”   这年头不管是买布还是买成衣都要布票,所以布票一直很紧缺,对于农村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一年都攒不了多少布票。   苏容他们手里的布票,也只够给两个姑娘家各做身夏装,还是钱春萍同志用鸡蛋跟柳书记家换的。他家儿子媳妇都在镇里皮革厂做工,每个季度单位会发一定份额的布票。   话落三人就兴冲冲的往县城最大的布店走去。   *   三和县四周环山绕水,典型的江南地貌。在周边几个县城中占地面积虽不是最广,但是囊括的山脉却最多,村落之间基本上都是靠着山来划分的地段,离得一远起来就很少打交道,来一趟县城就更是不容易。   建国后随着县城的发展,住在周边村子里有条件的村民,渐渐地都举家搬到了县城来。   所以三和县的管辖范围虽在周边几个临县中最穷,但是若是仅算县城范围的那一小撮,三和县的发展反而是最好的。   该有的铺子设施都有,人数也比旁的县多。连着近两年的高考,都是三和县高中考上的学生最多,去年的高考算上大专足足考走了五十名学生。   或许也正是因为走出去的大学生多了,三和县就比旁的县城更注重教育。   特别是当苏容他们三人,路过县中学所在的学业路的时候,感受就极为明显。   沿途都有不少捧着书的学生,男生大多穿着纯色短袖或是海魂衫,下身配着条军绿色的解放裤,还都异常统一地将衣服下摆扎进了裤腰里,露出了腰间的一根黑色皮带。   而女生大多穿着碎花衬衫或是各色的裙装,一眼瞧过去比村里蓝绿灰的暗色系,可要养眼多了。   “小妹,那边是书店,你去不去看看?”   苏容的注意力被身边的刘晓月打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间小平房的书店,双开的木门被卸下来靠在墙边,清楚的瞧见里头一排排的书架跟不少学生。   “咱们带的钱够吗?买完布还要去供销社买白糖肥皂。”   苏容探着脑袋瞧了片刻,从邵怀庭那里借来的书除了英语,其他学科的知识点都已经囊括的非常齐全,不用再花这个钱。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买本最新的英文习题看看。   虽然从小苏容接受的是双语教学,英语对她来说基本跟母语一样无障碍,但是要说到高考,她还真有点拿不准,指不定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细节知识点。   就好比她考不好语文一样。   “够的够的,再说白糖肥皂镇上供销社也有,啥时候买不行了!咱们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你看有啥需要咱就买!”   刘晓月见苏容盯着书店方向的神情有些异动,连忙开口让她放心,说完更是直接挽着她胳膊径直往书店带。   这段日子自家小姑子在屋子里看书的认真劲儿,刘晓月可都看在眼里。   虽说家里其他人对小姑子要考大学的事儿都不看好,但是她不,她就是相信苏容。毕竟往年他们村来那么多批知青,也没见几个人能跟她小姑子一样会说外国话,还说的那么顺溜。   苏容就这么被刘晓月拖进了书店,苏仕伟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苏容身边,见她环视了一圈后径直往柜台走,也好奇的跟上望呆,反正他对念书完全不感兴趣。   “老板,你们店有没有最新的英语教材?”   清脆好听的女声打破了书店静谧的氛围,待听清她问的话,周围的翻书声都骤然一停。有不少学生都抬起脑袋好奇地朝苏容看过来。毕竟他们县会上书店买英语资料的学生非常少,几乎可以说没有,因为大多人参加高考都不会选择考英语这门学科。   “英语?你确定?这位女同志你这问题可就难到我了,我们书店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只要是最新的教辅资料,那都有!可惜就是没有英语。”   柜台后的老板听到苏容的话,也停下了翻书的动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和善地上下打量起面前身量笔挺的苏容。   而苏容身后听得一脸懵逼的苏仕伟,也表情怪异的悄声问刘晓月:“四嫂,小妹什么时候还会什么英语了啊?我咋不知道.....”   “往年跟着牛棚的一个老教授学的啊,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事儿本来就不好往外说。”   那可不,那年头谁敢跟着“臭老□□外国话,那要是被小红兵知道可不得了。刘晓月压着嗓子拍了拍苏仕伟的胳膊,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模样。   “老教授?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那时候小妹才多大啊,天天就知道吃好的喝好的,啥时候还有心思学外语了......”   听完刘晓月的话,苏仕伟觉得更加怀疑人生了,摸着后脑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见老板说没有,苏容便打算转身离开书店,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店内传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尖细女声。   “还买英语教材,可真会吹牛,怕是就会读个ABCD就来这儿鼻子插大葱了,看你这模样也不是咱县高中的学生吧?”   话落便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从一排书架后头走了出来,臂弯里抱着的赫然是一本英语教材,估摸着是托家里人在市里的大书店买的。穿着一双带跟的小皮鞋,踩在书店里嗒嗒响。   模样长得还算漂亮,半长的黑发烫着时髦的小卷,头上夹着一个一瞧就价值不菲的水晶发卡。随着走动间,发卡上的小弹簧还带着发卡上下左右地四处晃动,颇为惹人眼。   不过以苏容后世的审美来说,肯定死都不会往自己脑袋上夹一个会动的假蝴蝶。   对方一脸倨傲地走到了苏容跟前,眼神挑剔的打量着苏容的穿着。   那眼神,要不是苏容十分确信自己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怕是都以为自己今天是不是裸|奔出门的。   “不是三和县高中的学生就不能来书店买书了嘛?”   这光景好日子还没过两年呢,就有人敢搞歧视了?   “这话我可没说,只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要仗着自己漂亮,就来这里找存在感。你应该很享受被人注视的感觉吧?可惜我们跟你可不一样,看人不是只看脸。”   苏容:??   这姐们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猫饼?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   “看出来你跟我不一样了,你不只自恋还爱脑补,毕竟没人会因为要买一本英语资料而脑补这么多。见你这么着重强调我的外表,我估计你应该是自卑吧?是不是时常照镜子嫌弃自己不漂亮?所以才对漂亮的女生恶意这么大?可惜我的美貌是天生的,你强求不来。”   苏容操着一口流畅的英式英语,语速极快一点儿都不带停歇,特地用英语显然是为了只说给面前的女生听的。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想书店里的人白看热闹。   她还是要脸的。   一长串的英文下来听得书店众人目瞪口呆,大家没想到面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小姑娘,外语说的竟然这么好,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流畅的程度就已经够让人佩服了。要是他们英文也这样,高考选择外语专业岂不是更有把握了。   要说听完苏容的英语水平,店里其他人是震惊加羡慕,那么看苏容不顺眼的红裙子女生,那表情就跟被雷劈了没两样。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其实她根本没听懂苏容的话,不知道她到底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只是听着发音跟她堂哥教她的好像不一样。思及此,眼前一亮,说不定就是赌她英文不好然后逮着一通乱说。   没错肯定是这样,她就是他们县高中的第一名,这方圆几个县城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英语比她还好。   当即就收了脸上扭曲的表情,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胡说一通唬住了其他人,就能糊弄得了我?不会说就不要说,发音都不标准!”   苏容:........   敢情她听不懂?那抱着什么高阶英语书啊摔!   害得她平白一通输出,终究又是错付了。 第18章 “她性子害羞” ?……   “紫珊!”   一行人正僵持间, 书店外头突然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看上去跟大伙儿一般大,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发型却不像时下男生剃的平头或是油光水滑的背头,而是留着中分的细碎刘海,蓬松地搭在额间,走动间还上下轻晃,颇有些后世校园男神的样子。   “诚飞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小婶婶昨天打电话说今早的火车班次取消了,我还以为你们今个来不了了呢。”   自打这男生一出现,刚刚还跟斗鸡一样朝着苏容张牙舞爪的红裙子女生, 立马就跟换了副面孔似的,变脸的速度跟川剧绝活有得一拼。蹦蹦跳跳地踩着小皮鞋就往人身上直冲,一副小女儿见心上人的娇羞状,一走到跟前便亲昵地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火红色的裙摆路过苏容的时候还掀起了一阵风, 原先就被苏容留意到的香水味, 这下变得更浓郁了, 甜腻腻地带着一股脂粉气直往她鼻子里钻。浓得苏容都有些晕香, 颦了颦眉头略有些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容用香水比较偏好中性木调香,再加上对气味敏感, 实在有些不习惯这么浓烈的花香型香水。   “父亲自己开车回来的,也刚到没多久,猜着你上午没课应该在书店,就直接过来了。”   姚诚飞笑着摸了摸姚紫珊的发顶, 三言两语说完便朝着一旁的苏容看过去, 在瞧清对方长相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惊讶。刚刚在外面将苏容的大段英文听得一清二楚的姚诚飞, 听她自诩貌美,原先还以为只是女儿家的自恋,没想到这些自恋的话放在她身上, 当真还一点都不夸张。   想到这场闹剧是由自家堂妹主动挑起的,姚诚飞便略带歉意的朝着苏容点了点头。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在一旁时刻警惕着的姚紫珊的双眼,立刻作势就要拽着姚诚飞的胳膊往学校里带,嘴里还在娇滴滴地催促:“好了诚飞哥我先带你去学校报到吧,这下你转来我们学校,可就要抢走我第一的位置了!我不管!你可得补偿我!”   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一副时刻提防心上人要被狐狸精勾走的模样,看的苏容有些无语。   至于吗这,还没许林安长得帅。   “紫珊你等等。”   姚诚飞一个不防,刚被推到书店门口,就喊停了使着暗劲的姚紫珊。   站定后姚诚飞便从背着的双肩包里取出了一本书,两三步走到了苏容面前递给她。   面上挂着真诚歉意的笑容:“这是我自己使用的英语教材,里面还包含了各个知识点有针对性的习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希望可以收下,习题我都是用铅笔写的,你用的时候可以擦掉。”   这是在替他妹妹道歉?   看着被双手递到眼前的英语教材,苏容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未开口表态,就见一旁的姚紫珊又气冲冲斗牛似的走了过来,小皮鞋踩得铿锵有力,苏容都有些怕她把鞋跟给踩断。   还未走近姚紫珊便一手指向苏容,朝着姚诚飞十分委屈地开口:“诚飞哥你怎么能把你的书给她?给了她你自己看什么?你大学报外语专业是要考英语的!再说她根本就是在装!就她那样子怎么可能......”   “紫珊!”   见她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成样子,姚诚飞立刻打断了姚紫珊的话,抬手将姚紫珊几乎快伸到苏容鼻尖的手指一把抓了下来。这下看向苏容的表情不只是带着歉意,甚至还有些尴尬。   深吸了口气,才语重心长的对着蛮不讲理的姚紫珊耐心解释:“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再说我还可以托父亲再重新买一本。”   “可是她.......”   见一直以来自己最是崇拜,且每次见面都处处顺着她的诚飞哥,竟然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丫头厉声打断她,姚紫珊当下何止是委屈,声音都哽咽了。眼神若是可以杀人的话,苏容觉得自己恐怕在她心里都已经死了一万次不止了。   可惜苏容同志从来就没在怕的。   此时的‘罪恶之源’苏容同志,正做一副看戏吃瓜状。   这小丫头不去学川剧变脸真是太可惜了,不然肯定能将他们的国粹发扬光大走向世界。   余光瞧见书店墙上的挂钟,苏容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当下也没了再看戏的闲情。   笑眯眯地开口打断姚紫珊版的‘黛玉模仿秀’。   伸手接过姚诚飞还递在半空的教材:“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另外,有这么个好折腾的妹妹,应该很累吧?”   见姚紫珊这么在意,原本并不打算收的苏容,果断地接了下来。最后一句是用英文说的,话落便见姚诚飞苦笑着耸了耸肩,也用英语回了苏容。   “她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太好。”   虽然说的有些磕绊,但是美式发音却还算地道,估计家里有什么人往年留过美,或是有很好的语音教材。   姚诚飞话落,苏容便夸张的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这句话十分的不赞同。   善妒自大爱没事找事,这些都跟被保护得好不好没有关系吧?这话说的让那些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却又心地善良纯真的小姐姐们作何感想?拉低level了喂。   她本性坏不坏苏容不清楚,反正性格肯定好不到哪去。   朝着姚诚飞客气疏离地牵了牵唇角,苏容便挽着刘晓月的胳膊往外走。   路过姚紫珊的时候,苏容见她此时山寨林妹妹的表情已经收了回去,换成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贱兮兮地朝她摇了摇手里的书。   外加十分体贴地真诚建议道:“如果有时间的话,你最好还是多学习学习英文吧,毕竟......你明年高考要是没考上的话,不一定就倒霉的发现之后的每一年高考,英语都成了必考科目。”   话落还冲着姚紫珊眨了眨眼,脚步轻快地出了书店。独留下身后噼里啪啦的皮鞋跺地声。   她还得去扯布做衣裳呢。   “诚飞哥你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竟然还诅咒我高考落榜!我们学校根本就没她这个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丫头!怕是不知道跟谁学了两句外语,就开始洋洋自得!”   见苏容都能跟她诚飞哥用英文对话,姚紫珊算是明白的确是自己看走眼了,对方是有那么几分本事。   想到先头她对着自己说的一大段叽里呱啦的英文,心里头就跟猫抓似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诚飞哥。总归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那丫头指不定现在还在心里头嘲笑自己。   不就是英文好,那又怎么样呗!高考最主要的不还是考语数政史地物理化,就是英语给她蒙个满分又如何,专科的分数线都达不到!   心里头一阵自我安慰,姚紫珊总算是顺下了团在心头的这口郁气。   “好了,你这性子的确该收敛收敛了,紫珊,你要知道三和县很小,非常的小,而你的视野不应该只放在这个小县城里,这里的人和事你也不用处处去计较。”   姚诚飞面色平静的和姚紫珊一同往学校去办理入学手续。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姚紫珊听,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他的未来在首都,在第一学府,三和县只是他踏进高考之门的暂时落脚点而已。今天遇到的这些人,一年后就各奔东西不会再见了,没必要耗费自己的精力在这些事情上头。   “我知道了诚飞哥,对了吴叔叔那边有消息了吗?”   姚紫珊口中的吴叔叔叫吴恒,是姚诚飞的亲生父亲,因为有过长期留洋的经历,十年浩劫刚来没两年,就被举报打成了黑五类。还是最后想尽办法逃去了香江才免于被抓去劳改批|斗,不过代价也是巨大的,从此便跟家里人断了联系。   而吴恒当时已经十多岁的儿子吴诚飞,也被托给了挚友姚家抚养,甚至不惜改姓为姚。也就这两年渐渐开始平|反,姚诚飞才有了跟生父那边联系的希望。   听罢姚紫珊的问话,姚诚飞眉间转瞬便带上了愁绪,抿着唇遗憾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多提。   这头气氛沉重让人满面愁绪,而出了书店的苏容那边却正相反。   三个人硬是走出了一行人的气势,嬉嬉笑笑地往着布店赶。   沿途看到卖小商品的铺子,都要走进去看两眼。一旁陪着姑娘家逛街的苏仕伟不仅丝毫没有不耐烦,那股兴奋劲儿甚至比苏容还要高。   就是手太皮,不买的东西他要是好奇了也会上去摸两下,这种人最是招店家讨厌,连带着苏容俩人都没少受白眼。每当这时苏容就会跟刘晓月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尽快溜之大吉。   自打穿来这儿年代,苏容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琴高村,镇上都没去过。明明就月把的时间,却感觉像是被困了几十年似的,这会儿可不撒了欢的逛。就是那些卖竹筐簸箕的铺子,她都觉得稀罕。   待三人走到布店的时候,店内竟然站了不少人,闹哄哄的比沿途的其他铺子都要热闹不少。苏容在心里默算了下日子,差不多这个季度的布票刚发下来,难怪都跑来扯布,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扯布不要布票呢。   这家布店是用两间相连的门面打通的,所以还算宽敞,即便涌进去不少人也并不显得空间逼狭。   顺着三面墙壁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上头整整齐齐的码放各色的布匹,一直到抵到天花板,旁边还竖着把木梯|子,显然是为了拿布方便。靠外一层是一圈半人高的玻璃货柜,里头不只摆放了布匹,还有不少衣扣拉链之类的小配件。   穿着统一白色制服的员工,正在柜台里头忙活。量尺寸裁布,一块划粉一把剪刀就能搞定,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这县城里的布到底是比镇上花样多多了,小妹,你要不扯身红料子穿穿?你皮肤这么白,穿红的指定比刚刚书店的丫头好看。”   刘晓月一脸激动地拉着苏容往柜台前头挤,瞧着中间那块最是显眼的红色布料眼前一亮,忙指给苏容看。   七九年也才刚结束动荡不久,绿蓝灰穿了十来年,似乎是女人爱美的本性被压抑了太久。急需色彩鲜艳的衣物来释放宣泄,所以足够明艳的红色便格外的受欢迎。像是乡镇上的小布店都很难才能订到一匹。   而扯红料子的女同志基本上都是拿来做红裙子,要做就做成花朵一样的大裙摆,还要上半身极其修身的收腰款式。原先越是规避什么,现在越是往前冲,一股‘叛逆’引导的时尚已然来临。   虽然现在在三和县看到的穿红裙子的姑娘还比较少,但县城之外的大城市却早就流行了起来。几乎做到了年轻姑娘们人手一件,或长或短,一眼望过去都是火红的色彩,俨然形成了一种新的潮流,奔放自由的色彩时代。   像刘晓月这类经历了政|治|风潮影响着装的岁月,喜欢红色很好理解。但是苏容她不一样啊,她只是个半道儿上车的,此时还无法跟这些姑娘们感同身受。在刘晓月的强烈安利下,苏容毅然决然地给自己裁了块素净的嫩黄色布料。   “小妹你看我穿这颜色好看嘛?”   安利无果后,刘晓月便开始给自己选布。苏容正在旁边挑选配裙子的衣扣,听见刘晓月的话便抬头看过去,是一块浅蓝色的纯棉布料。   苏容比照着刘晓月的肤色打量了两眼,果断地摇头:“这蓝色太浅了压皮肤,显得人没精神,四嫂要是喜欢蓝色,你瞧那块宝蓝色波点怎么样?没浅色那么吃皮肤,花样还比较活泼,不管是做成裙子还是套装都比较显精气神。”   说着伸手一指旁边那条白底蓝波点的布料。   刘晓月顺着苏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料子她刚刚也看了,原还觉得一般,现在听了小姑子的话,倒是觉得越瞧好像越好看。转身便忙不迭的招呼售货员裁布。   心底暗暗佩服小姑子眼光的毒辣,觉得自打她读了书后,说话都是一套套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这边想着又联想到自己仅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到底还是得多读书。   待终于扯好了布,眼看着也快到了饭点儿,苏容估摸着就是这会儿到了裁缝店,师傅也差不多要回去吃饭了。便干脆提议去不远处的国营饭店下馆子,毕竟苏仕伟跟刘晓月都没去过国营饭店。   其实说起来苏容也没去过,去的是原身。   仨人到地方的时候虽然还没到饭点,但是显然在三和县仅此一家,且最有排面的国营饭店跟前,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站在门口随眼一瞅,都没瞧见有空下来的桌子。苏仕伟见状便连忙跟苏容俩人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往里头寻空位了。   “小妹,咱要不随便买个馒头烙饼吃了吧,这里人也太多了。”   刘晓月抬头瞅了眼气派的国营饭店,心里有点打鼓,他们剩的钱还不知道够不够吃。   “没事儿,咱们先看看有没有空位,就吃碗面应该要不了多少钱。”   看出来刘晓月眼里的担忧,苏容宽慰地拍拍她的手。看来她也要开始想办法赚点外快了,不能总这么吃钱春萍女士的,纵使她脸皮厚也还怪不好意思的。   话落便挽着刘晓月的胳膊往店内走。   三和县的这家国营饭店看上去开了有些年头,门口的牌子还是中式风格的匾额,端端正正的挂在造型精巧的屋檐下方的门楼上。里头陈设却又充满了现代的味道,粉刷的雪白的墙面上贴了不少标语,取餐口的位置也都是用玻璃做的橱窗。   仿佛正处在历史新旧的交替处。   苏容昂着小脸打量玻璃橱窗上头挂着的一排排的小木牌,是用毛笔字书写的菜单,遒劲有力。像是五花肉、排骨、红烧鱼这类限量供应的菜色还用红笔画了圈,价格自然也不是现在的苏容能吃得起的。   “同志三碗阳春面,再各加一个荷包蛋。”   一口气加三个荷包蛋对于他们老苏家来说,已经算是奢侈的了。   此话一落,站在柜台前有些发福的大娘,便毫不忌讳的当着两人的面翻了个大白眼,显然一点也不怕得罪客人。   站在门口盯着菜单瞧了半天,还以为有多阔气呢,没成想就三碗素面。大娘撇了撇嘴,头也没回地扯着嗓子朝后头喊了一句三碗面加蛋,就没再管面前的苏容。   已经快数不清这是今天收获的第几个白眼了,苏容抿着下唇瞧了旁边的刘晓月一眼,突然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姐俩儿好地拉着手往里走。   清甜的笑声在对上一双暗含笑意的眸子时,戛然而止。   ——   冤家路窄许林安。   “小妹快来坐,幸好遇到了妹夫,不然咱们还要等位。”   正跟许林安有说有笑的苏仕伟,见苏容俩人在朝这边走,连忙十分高兴地冲她招手。   笑的毫无心机,一口牙白的直晃眼。   晃的苏容只想将那排牙一拳锤下来。   你但凡在她点餐前过来说一声遇到了许林安,她保证掉头就走。   早上下拖拉机的时候还对许林安爱答不理,现在就亲热的叫上了妹夫,也不知道许林安那厮给她便宜小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心里头惦记着那三碗付过钱的面条,苏容才忍住了转身的冲动。被刘晓月拖着亦步亦趋的拉到许林安旁边落了坐。   “这就是嫂子吧?”   突然平地响起一道惊叹,苏容这才发现桌对面还坐着一个脸生的男人,瞄了她一眼后就朝旁边的许林安使眼色,挤眉弄眼的表情十分浮夸。   对方没说话的时候还真没啥存在感,苏容差点以为是跟他们拼桌的。   “嗯,她性子害羞,你别咋咋呼呼地吓到她。”   来了来了,他又开始了他的‘秀恩爱’折磨。 第19章 穿件衣服吧你!   “我跟许林安的事儿可还没成呢, 同志你叫我苏容就好,叫嫂子可别平白把我喊老了。”   苏容忍着手指扣桌底的冲动, 挂起营业假笑。   “苏容同志这么年轻,怎么会喊两声称呼就能喊老了!我叫陈学兵,苏同志跟着许哥叫我小陈就行!”   陈学兵见苏容不仅长得这么漂亮,说话慢条斯理还大方风趣,完全打破了他想象中的许林安乡下媳妇的模样。顿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后脑勺笑眯了一双眼睛。   这哪像农村姑娘,行为举止不仅一点都不畏手畏脚, 就是坐姿看着都赏心悦目。这边想着,陈学兵突然打心里对许林安羡慕上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干了多少好事,不仅脑瓜子好使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小媳妇!自己怎么就遇不着,总不能好事全让他占了吧。   越想陈学兵心里越酸, 看向苏容的目光都不自觉热切了起来。   “那哪能呢, 陈同志瞧上去比我年长几岁, 我叫你小陈岂不是显得没大没小,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叫你一声陈大哥吧!”   这副活泼外向的性子,哪点儿有害羞的影子?   摆明了苏容故意跟许林安唱反调, 话落还眼神得意地瞅了眼一旁的许林安,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摆动着跟前的茶碗。   两人一来一去竟然还热络地聊上了,估计陈学兵被苏容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间都有些上头, 彻底忘了身边的新认大腿许林安。   越聊越激动地伸出手就要跟苏容行握手礼, 眼看着嘴里对苏容的称呼, 要从嫂子进化成苏妹子。伸出去的那只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不仅烫,水倒得还极满,陈学兵手被猛然烫得一抖, 那滚烫的开水便从茶杯沿口淅淅沥沥地浇了满手。   嘶——   看着就疼。   苏容屁股往刘晓月那头挪了挪,一副与心狠手辣许林安拉开距离的架势。   “话说多了口干,多喝点水。”   许林安面色如常地将开水瓶放回了墙边,不咸不淡地朝着一旁正龇牙咧嘴的陈学兵开口。   “许哥客.......客气了。”   陈学兵一脸哀怨的往被烫红的手心直呼气,被这开水浇的一点火气都没有。怪谁啊,是他自己活该,明知道这男人向来人狠话不多,没想到还是个醋坛子。   看来以后自己得跟苏容同志保持些距离。他怂,他只愿做许哥的腿部挂件。   “你手没事吧陈同志?”   望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渍,跟苏容坐同一方的刘晓月都看出了点不对劲。   当真感觉不到疼?   话落就瞧见陈学兵咬着牙直摇头,脸都快贴桌上了。求别再问了,这事儿赶紧翻篇。   估计也就一旁的苏仕伟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时不时地探着身子瞄两眼取餐口的方向,显然他的眼里只有吃。   正相顾无言间,就听见刚刚点餐的大娘扯着嗓子冲里面喊:“87号取餐!”   一连喊了两遍。   旁边的陈学兵闻言就是一激灵,拿起桌上的票证立刻逃似的往取餐口跑。   “估计咱们的面也快了。”   苏仕伟的视线跟着陈学兵又移动到了取餐口,话落果然见服务员报了他们的号,立刻咧着嘴站起身就去端面,刘晓月见状也要上前去帮忙,被一旁的许林安出声制止。   “不用,我去端。”   虽是对着刘晓月说的话,但是视线却一直落在苏容的侧颜上,可惜小姑娘完全当他不存在,就是死活不转头瞧他。明明刚刚一副跟别人交谈甚欢的模样,到他这倒好,成了锯嘴的葫芦。   锯嘴葫芦苏容手里继续转着放在桌子中央的筷子筒,听到许林安的话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还算绅士。余光瞄到许林安站起了身,然后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倾,朝着她俯身过来?   ???   下一秒,苏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近乎气音的三个字:“小妖精。”   声音低沉暗哑,似是压在喉间碾磨了千万次才吐出来。   苏容呼吸一滞。   手中的筷子筒应声滑落,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木击声。精致小巧的耳垂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通红,那股红似是顺着耳垂蔓延到了耳后根,大有继续向脖颈处扩张的趋势。   整顿饭下来苏容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觉得许林安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而始作俑者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极尽暧昧的话不是他说的,手下还一个劲儿的往苏容的面碗里夹菜。   望着碗里油汪汪还在晃动的大肥肉,苏容有理由的怀疑,许林安已经想到了新的手段陷害她。   将她养肥,然后尽情嘲笑。   *   “嫂子,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订的东西我明儿就托人送到你们村去。”   一顿饭让陈学兵几乎大彻大悟,有时候喊嫂子不是喊给嫂子听的,是喊给大哥听的。   幸好反应的还不算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会儿他死都不会改称呼了。   站在两米开外喊完话,陈学兵就利索地跨上了自行车。冲着几人摆了下手便前脚一踩,车轱辘蹬得飞快,转了个弯就瞧不见身影。   “你订了什么?”   苏容收回了视线转头问一旁的许林安。心里估摸着应该是结婚的彩礼。   果然就听许林安开口说:“三转一响,我让陈学兵明天直接送到你家。”   要是放在许家,怕是等结婚要用的时候运出许家门都难,指不定李秋英会闹出什么麻烦事。   “三转一响?你给咱小妹的彩礼是三转一响?”   苏容还没开口,便见一旁的刘晓月听完十分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显然是被许林安的大手笔给惊到了,甚至开始诧异的上下打量起许林安,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毕竟这配置都够他将小妹风风光光的娶回家了,哪还用的着倒插门惹人戳脊梁骨,自古入赘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许林安怎么凑到这么多钱的,更何况那票更难得,估摸着八成还是跟刚刚的小伙子借的。   见许林安淡淡地点头,似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给的彩礼太重。   刘晓月一拍巴掌心里一合计,面上都严肃了起来:“这彩礼不是我娘跟你说的数吧?知道你想娶我家小妹的心,但是你若是跟人借钱置办这么贵重的彩礼,我们家可不同意。”   毕竟往后小两口是一起过日子,要是许林安背着债,她家小妹不也要跟着一起吃苦。   “四嫂你放心,这买东西的钱是我自己正当挣的,苏容也知道。”   话落几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转向苏容,后者只得配合着用力点头:“是啊四嫂,我都知道,许林安绝对没有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不正经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我明白了,这事儿咱们回去说,这婚事要不要倒插门还不一定了。”   见小姑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刘晓月突然觉得有点心梗,这彩礼怕不是小姑子自己跟人要的吧。   话落苏容笑容一僵。   别啊,他就喜欢倒插门!   她才不想跟书里一样嫁到许家去。   *   从供销社买完东西,苏容也没打算再去裁缝店。反正听许林安的意思,明天缝纫机就会送到苏家,何不自己做衣服算了,还能省点钱。   她可真会勤俭持家。   “小妹咱真自己做啊,可我们家也没人会用缝纫机啊。”   刘晓月有点担心自家小姑子把新扯得布给糟蹋了。   “不会咱学啊,那缝纫机总不能是放家里做样子的,你放心,我指定给你设计一款好看的衣裳。”   反正去裁缝店苏容也是打算让裁缝师父,根据自己的要求来做衣裳。   她上次看到王瑶穿着自己做的衣裳,就非常羡慕对方的手工活,只是转念想起自己那惨不争睹的针脚,便立刻冷静了下来。   不过有了缝纫机她就不信自己做不成一套衣服。   满衣柜的漂亮衣服她也只能在空间过过干瘾,取都取不出来,不过就算能取出来,她也寻不到什么好的由头来解释。   除了她的衣裳款式大多不太容易被这个时代接受以外,主要还是因为原主身上有多少私房钱,钱春萍女士都一清二楚。   “可是......”   见刘晓月还一脸担忧的要劝,苏容连忙娇笑着从许林安买的奶糖里,剥了颗大白兔塞进了刘晓月的嘴里。满口的奶香味瞬间在刘晓月的口腔里蔓延,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头。   连忙抿紧嘴唇生怕糖掉下来,刘晓月享受地眯起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调侃苏容:“这许林安对你还真是一片痴情,这精贵的牛奶糖说买就买,这么一大袋子就是糖票都要不少吧。”   话落见苏容正无聊地叠着糖果纸,也不知声,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刘晓月就是叹了口气,心里竟然有点可怜许林安那小子,喜欢上她小姑子这么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走吧,咱们还得往路口赶,别耽误了拖拉机回村的时间。”   正说话间,便见苏仕伟跟许林安终于从供销社走了出来。   手上大包小包还拎了不少东西,上到四件套下到肥皂盒,大的用报纸裹着麻绳一扎,零零散散的物件就装在红双喜的大瓷盆里,外头再用个红色的网兜装着。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在置办结婚用的东西。   苏仕伟话落,便浑身儿劲地扛着东西率先往主干道上走,一脸的喜色,显然对这个肯为他小妹大手笔花钱的妹夫很满意。   许林安跟苏容缀在后面。男人盯着一步开外正埋头走路的小姑娘,还能瞧见对方腮帮子正在一鼓一鼓的不停地嚼着奶糖,颇有些闲情逸致的微俯下身凑近。   “好吃吗?”   身高腿长的男人即便拎着重物,看上去也极为轻松,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容闻声转头瞧了他一眼,想了想冲着许林安搭在肩头的大包东西,抬了抬下巴假客气道:“要不要我帮分担一下?”   毕竟吃人嘴短,总得意思意思,帮拎个暖水瓶也是情。   “行,你帮我拿下东西吧,放在右边口袋里,我现在没空手拿。”   话落许林安便眼神示意苏容。   看着许林安突起的右裤袋,里头揣的东西四四方方,鼓囊囊的正贴着大腿。苏容一脸为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不情不愿地走近已经站定的许林安,细白的指间刚碰到他口袋。   头顶上方便传来对方一本正经的提醒:“掏准点。”   苏容:???   这是在开车吗??   忍着涨红的脸蛋,苏容眼急手快地伸进许林安的裤带掏出了......   一块巧克力。   “给你的。”   望着手心里在这年代算是稀罕物的巧克力,苏容涨红的脸色还没消下去,只头也没抬地哦了一声。   不过显然许林安不想就这么放过苏容,两人边往路口走,又听许林安含笑问道:   “你刚在门口跟四嫂说什么?”   说什么?说你是个痴情种?   扯淡吧。   苏容没好气地鼓着腮帮子开口:“说你人傻钱多,咱俩结婚反正就是意思一下,你用不着将钱花在这些无意义的地方。”   这感觉就跟亲朋友好上门送礼一样,她往后总得还回去吧。   她可没钱还。   她考大学的钱都还没赚到手呢。   “苏容。”   原本面上还挂着轻松笑容的许林安,不知道何时收起了唇角的笑意,两瓣薄唇抿成一条线,看向苏容的眼神似是格外专注。   在小姑娘转头一脸疑惑的表情中沉默半晌,才平淡开口:“跟你有关的,都不是无意义。”   苏容:?   若是搁在正常的女孩子身上,肯定都会认为对方在撩自己。   但是苏容偏不,她第一反应是赶紧环顾一下四周,看看是不是来了什么熟人。不然好端端的许林安说这么肉麻的话吓她干嘛。   心里的想法苏容丝毫也没有掩饰,直白的写在脸上。   看得许林安险些气死。   接下来回城的拖拉机上,许林安难得沉默了。   他在深刻的反思自己,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这小姑娘实在是刀枪不入。可惜狗头军师许媛落在了2020。   余光扫了眼身边低气压的许林安,苏容扶着拖拉机的扶手默默往旁边移了移。   等拖拉机开回琴高村的时候,天边的霞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将纵横交错的绿油油的稻田都染成了暖黄色。   许林安下车的时候没跟着去苏家,将东西塞给来村口接老婆的苏家老四苏仕铭,稍微跟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往许家走。   整个过程都没再看苏容一眼,搞得苏容还怪有些不自在的。   他咋了?她也没惹到他啊。   莫名的连带着苏容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到了苏家院子也不像苏仕伟跟刘晓月那般,兴奋地说这一路见闻,天一擦黑就早早的洗漱好进了空间。   苏容翻出纸笔趴在吧台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跟刘晓月的新衣裳画起草图。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客厅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似有所觉的苏容握紧了手里的水笔,装作毫不在意地想要忽略掉突然出现在空间的许林安。   他穿的还是白日里的衣服。   她不说话,许林安也不说话,一时间空间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将手里的水笔用力往纸上一扣,苏容突然忍无可忍地抬起头:“你到底咋了嘛,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这样我还怪不自在的。”   客厅里的许林安话落就朝着苏容走近,在她对面的高脚凳上落座,神情瞧上去有些落寞。   答非所问道:“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不愿意将这套公寓租给你嘛?”   这还能有啥,不想租就不租呗。   透过苏容生动的表情,看出了她的心里话,许林安笑了一下,先是点头又摇头。   “其实不想租的原因,是这套房子是我母亲的私产。这套公寓所在的楼盘位置在建国前,其实是我外曾祖母家的祖宅,所以这房子对于我或是我母亲来说,都是一个格外的念想。”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落寞,眼神还似是怀念般的飘向窗外。   所以今天突然心情失落是想到了这一出?苏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想想也是,毕竟这种有着格外意义的房子租给了别人,现在还不好收回来,是怪叫人难过的。   苏容见他思绪飘远,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   “我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儿,许媛也没告诉过我......”   突然跟她说这么私密的事情,搞得她住在这里还怪有心理负担的。   听到苏容的话,许林安转过了脸,深邃的眸子都似是带着丝哀伤,淡淡地摇了摇头,反倒宽慰起苏容来:“这也不怪你,原先是打算着等你住一年走后就收回来,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或许可能还是我的房子连累了你。”   见这向来刻薄冷漠的许总,竟然这么贴心地安慰起人来了,苏容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挪了挪坐在高脚凳上的屁股,手里无意识地转着水笔,想了想建议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搬进空间住吧,咱们就当室友相处,反正有两间房.......”   “可以。”   苏容话还没说完,便被许林安抢先一口应答下来。   就像是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   小姑娘还未合起的嘴唇顿时僵了一瞬,抬手挠了下额前的碎发:“行吧...不过另一间房先前给我改成了瑜伽房,等我......”明天收拾好你再搬进来。   又是话没说完,苏容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利落地站起身,毫不见外地直接走进了她的瑜伽房。   苏容:.......   怎么有种被下套的感觉。   *   答应了苏容的邀请,效率极高的许林安已经开始着手收拾房间。   习惯独居的苏容,眼见着屋子里就要多住进一个大活人,总觉得怪怪的。趁着许林安还在收拾房间,干脆抓紧时间去洗漱,省的待会两人赶巧都要用浴室。   朦胧的水蒸气将浴室笼罩,苏容慵懒地半趴在浴缸边缘,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刚许林安的那番话。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是这地皮是他曾外祖母家的祖宅旧址,那这栋楼可又不止她这一套房子,除非整栋楼都是许林安的?   转瞬想到许氏的身家,苏容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   甩了甩头将双臂交叠枕在脸颊下,顺着白皙修长的手臂往上是圆润纤细的直角肩。虽说还是偏瘦的体型,但是比起刚穿越那会儿已经匀称丰腴了不少。漂亮的蝴蝶骨半隐在细腻的白色泡沫之下,齐胸的长发正铺散在水面,随着规律流动的水面来回晃动。   苏容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冷静下来心里没由来地就有些慌张,莫名其妙跟他来了场假结婚就算了,怎么连空间里都成了室友。   转了个身苏容改为仰躺在浴缸里,发育优良的胸脯隐隐探出水面。苏容抬起胳膊随手关掉了浴缸的按摩键,放松身体渐渐往下滑,连同整张脸也浸泡在了热水中。   她觉得她需要洗洗脑,清醒一下。   等苏容将长发吹得半干踏出浴室的时候,许林安的房间已经听不见什么动静。苏容探着脑袋瞄了一眼。   房门是开着的。   好奇心害死猫,苏容紧了紧浴袍的领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往内张望。   只见许林安此时正站在床侧铺床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原先穿着的黑T恤已经被他脱掉,仅下身一条多口袋的工装长裤。而被衣物遮挡下的肤色,要比白日里露在外面的胳膊白上不少。   因为弯腰的姿势,整个背部线条一览无余,顺着背脊往下的是结实挺翘的后臀,苏容眼神一僵,紧紧将红唇抿成一条线,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对方被长裤包裹的完美臀型上移开。   不自觉往门边又移了一步,心里不得不感叹许林安的身材是真的好,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完全可以去做内衣模特了。精壮紧致的腰线优越到即便弓身都瞧不见一丝赘肉,八块腹肌还是八块腹肌,不会因为弯腰就成了‘四条肚皮’。   喉咙突然变得有些干燥,苏容双手莫名紧张地攥着浴袍的腰带,呼吸鬼使神差的开始放轻。母单二十多年,苏容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性张力’。   视线渐渐顺着许林安腰侧的腹肌往上移,却因为角度的原因,十分遗憾地没有欣赏到对方的胸肌。苏容有些忘我地叹了口气,刚打算转身撤离,就见屋内的许林安突然直起腰转身向她看来。   男人额上微长细碎的刘海被他干脆利落的撸到脑后,只有调皮的几缕不甘寂寞的回弹到他额前,光洁平坦的前额与浓密的剑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似有所觉回望过来的锐利眼神似是在惊讶,却又像是带着点挑衅。   两块形状完美但是并不夸张的胸肌,也直挺挺地冲入苏容的视野。   好家伙,竟然是粉色的。   “咳咳咳......”   苏容急抽一口气,直接呛出了泪花,一手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见眼前递过来一只水杯,苏容连忙伸手接过。   半杯温水下肚,苏容才缓了过来,抚着胸口还在轻喘。   “谢谢。”   话落条件反射地抬头朝着一边的许林安道谢,下一秒握着玻璃杯的五指便骤然收力。这下近距离欣赏,冲击力更大了。   呜呜呜,她也想要腹肌(bushi)。   苏容十指交叉将水杯握在两掌之间,葱白的拇指无意识地扣着光滑的玻璃杯壁,发出轻微刺耳的咯吱声。   清了清嗓子,看向还一脸担忧候在她身边的许林安,视线有点躲闪:“你可不可以穿件衣服啊?”   还真不拿她当外人。   光着膀子的许林安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容正不老实乱动的手指上。半透明的指甲贴着指尖修剪的圆润整齐,似乎是因为用力,原本淡粉色的指甲盖泛起了淡淡的青色,显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添了一丝病态的孱弱。   许林安默不作声地伸出右手,将水杯从苏容的十指间抽离,转身往吧台去。对于苏容的问话并没有立即回复,放下水杯回头路过自己房门口时,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眼房间里的备用衣柜。   半敞开的柜门正巧能瞧见一摞叠放整齐的短袖。   许林安走近苏容,俊脸上面不改色的浮现出一丝无奈:“唯一能穿的短袖刚刚因为汗湿已经洗了,你总不能让我穿湿衣服吧。”   说罢就朝着阳台处抬了抬下巴,下颚线条干净利落,隐隐浮现一点青皮胡渣。   苏容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正好瞧见阳台上的那件黑色短袖,还配合地滴下来一滴水。   苏容:.......   “好吧,你有钱买三转一响买那么多结婚用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先给自己买几件T恤。”   顺了两下披散在胸前的半干长发,苏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道。   也没反应过来许林安要是真像他说的就一件衣服,平时怎么换洗。更何况不是还有许森的旧衣服,往日能穿现在就不能穿了?顶多就是转个身出空间再拿过来的功夫。   怪不得都说美色降智,颜值的杀伤力不分男女。   “彩礼的事情比较重要,买衣服的事一时没想起来,等去给你做结婚礼服的时候,再一起去买吧。”   话落许林安又抬腿往苏容的方向迈近了一步,视线也不动声色地瞧着面前的苏容。小姑娘穿着厚实的浴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透过V领处能瞧见里面还穿了件睡衣,看来防备心很重呐。   苏容听罢,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置办彩礼的事情也没那么重要吧。   瞧着对方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腹肌,苏容耳根渐渐浮现起红晕,转过脸视线胡乱地往周边瞟,就是无法坦荡荡的直视许林安。   没由来的空气变得有些焦灼,甚至苏容都觉得自己也有些热了,估计是许林安离她太近,被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气烤的。   藏在毛拖鞋里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抓了抓已经晾干的长发做出一副犯困的模样。细长的五指半拢在唇前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点头:“行,那你先忙吧。”   说完又加戏地伸了个懒腰,双手插进浴袍的口袋,挺起小胸脯强自镇定地往卧房走去。   身后的许林安看着她同手同脚的背影,唇角扬起得弧度逐渐扩大。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第20章 成婚   农历八月初一, 也就是阳历9月21号,是苏家幺女苏容结婚的日子。   连着三天早上, 苏仕诚天不亮就去镇上排队买猪肉,拼拼凑凑割了五斤肥猪肉撑席面,还有些不抢手的猪蹄猪下水,做席掌勺的是被钱春萍钦点的刘晓月。   一早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刘晓月的娘张桂花就来了苏家帮忙。身上系着蓝灰色的围腰,从村里招摇过市。见谁都喜笑颜开的打招呼,不论谁随口问一句, 都不厌其烦地说一遍自己去苏家帮衬闺女做席面。   这年头能在家里掌勺的,都是当家的女人才能做的事儿,这手里握的可不是炒勺,是实权呐。   更何况还是钱春萍自己那宝贝闺女的喜宴, 可见她家晓月在婆家多受重视。   张桂花能不高兴嘛。四年没生娃又怎么样, 老实本分才是正理, 不然钱春萍怎么不将席面交给老二家的媳妇?还不是因为对方心眼太多不得人心呗。   心里乐滋滋的张桂花眼看着就到了苏家院子, 原先宽敞的院子里头,这会儿满当当的摆了五张各家借来的大圆桌。   重新刷了遍桐油的堂屋门也大敞着, 里头贴着红纸的挑担足足摆了大半个堂屋。其中就属那台崭新的缝纫机最为抓人眼球。   “娘你到啦?我让仕伟去咱家借碗了,你半道碰着他没?”   刘晓月端着菜盆出来,正巧看到院子里正朝着堂屋里头张望的张桂花,眼前一亮, 连忙擦了擦手就过来招呼。   “碰到了碰到了, 咋没碰到, 我让仕伟到时候叫你哥一起抬来。”   笑眯眯地拍拍闺女的手,张桂花说着又一脸稀罕的朝着堂屋里的摆件递了个眼神,压着声音咂舌道:“这许家小子真在外头发财了?倒插门还给这么好些彩礼呢。”   “哪有什么发不发财的, 妹婿赚的钱全都在这了,要不是先头帮县公社修收音机得了洪书记的眼,他怕是也没这个挣钱的机会。娘你可千万别听李秋英的胡咧咧,我婆婆前些天可被气狠了,还扬言许林安跟我小姑子结了婚后,就等于跟她许家断了关系。”   前些天许林安订的三转一响刚送到村口不久,正在下货往苏家抬呢,就被闻讯赶来的李秋英拦在了半道上,死活不同意拿这些当彩礼。   她一个上年纪的妇人,来抬东西的都是苏家的大小伙子,谁敢跟她拉扯,险些没将这些东西给摔了。最后还是钱春萍骂骂咧咧的赶到,才将李秋英的气焰压了下去。   刘晓月边说边走回到压水井边,将盆里的白萝卜仔仔细细地用老丝瓜瓤刷干净。   “的确是你这婆婆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我可听说李秋英还托人给她亲儿子部队写信了,也不知道许磊那小子回不回来。”   八成信里也不会说什么好话。要她说就是纯粹活该,当初许家大小子在家里的时候,你不对他好。待到把人逼走后,人家自己在外头有出息了,你现在想回头摘现成的,要做人娘,哪有那么好的便宜占。   到底这还是人家的喜事,再怎么闹也不能拦彩礼吧。   “回来也不过是上咱家吃顿席面,他要来咱敞开门欢迎。”   正说话间张霞端着洗脸盆出了屋,显然一副才起床的模样,脚下踩着双布拖鞋不善地瞟了院子里的母女一眼,见她俩正霸占着压水井,鼻间重重哼了一声又回了屋,木门摔得哐当响。   “你这妯娌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往后少跟人家接触,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人家。”   “我晓得的娘,二嫂不高兴,我估计就是因为先头她想让她娘家嫂子来咱家做席面,我婆婆没同意。其实我心里也打鼓呢,还是第一次做席面,啥也不懂正一团乱,多亏了娘你来帮我。”   话落刘晓月朝她娘露出一个憨笑,惹得张桂花也咯咯笑了起来,嘴上说着不就是多做几个菜,手下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洗菜。   “亲家来了啊!看我这忙活的,你到的时候我都没在家!”   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的笑声,大早上已经在村里绕了一圈回来的钱春萍,赶忙快步走上前跟张桂花打招呼。身后还跟着肩头扛着三条长板凳的苏仕铭。   几人寒暄了几句,都各自忙活开了。虽然这年头也没什么条件能整得起大菜,不过到底是一辈子一次的大喜事,还是要想办法多做几个花样出来。每桌凑个十个八个的菜色挣个面子,所以今天该忙活的事还真不少。   “钱婶!恭喜啊!苏容在屋里化妆吗?”   钱春萍刚把猪蹄子炖上,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周静的道喜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出灶屋,瞧见明显打扮过的周静,钱春萍也朝她笑得客气。   知晓最近自家闺女已经不怎么跟周静往来,钱春萍对周静的态度自然少了以往的热络。   “她啊,一大早就被许林安接到镇上化妆去了!估摸着起码还得一两个钟头再回来。”   “去镇上化妆?!”   想着早早来打听打听许林安在外面做什么买卖的周静,没想到又扑了个空,当场气急惊呼出声。   这几日她来找苏容,对方要不说是在看书不见人,要不就是不在家。原以为今儿总算能见到人了,她还特地赶在没人的时候起了个大早来找她,谁知道化个妆还要出镇上。   当即就心气不顺的埋怨:“往年谁家姑娘出嫁,不是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怎么就苏容事儿这么......\"   话还没说完,后知后觉的周静立马捂住了嘴,一脸懊悔地对上了眼神不善的钱春萍。   当下也不敢再说话,匆匆转身就跑出了苏家院子。   独留着站在原地的钱春萍,朝着对方的背影冷冷啐了一声。   而这头说是被许林安接到镇上化妆的苏容,实则两人都回了空间。   她自己的化妆品都是全套的,技术不说出神入化,到底也是经得住新时代审美考验的。更别说这年头的化妆品不仅种类少,很多还含铅超标,苏容不可能会拿自己的脸做实验田。   此时苏容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梳妆镜前,对着镜子小心地刷着睫毛膏。   “好了吗?”   低沉的男声又从门外响起,苏容捏着睫毛刷的指节用力,有些无语地干脆起身将房门打开,睨了眼斜倚在门框上的许林安。   将睫毛膏合上又重新坐回到梳妆镜前,一边打开定妆喷雾的盖子,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嘟囔:“要不是你总时不时地敲门打断我,我也不至于化的这么慢,好久没化妆手太生,再喷个定妆喷雾就搞定。”   见小姑娘当面甩锅,许林安扬了扬眉,学着苏容的样子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   而后长腿微抬,踏进了苏容的卧室。   环顾了一圈充满少女气息的卧房,面色清隽的男人神色一片坦然,唇角却又似是隐隐闪过某种得逞的笑意。   经过大半月不断的接触与试探,心眼多得跟蜂窝煤似的许林安,已经在苏容不知不觉间,慢慢渗透了她生活的每个角落。   许林安在卧房中站定,上身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色衬衫,下摆被塞进了深蓝色的中山装长裤里,露出了精瘦的腰线轮廓。   衬衫不像时下男同志那般,将每一粒扣子都规规矩矩的扣到最上方,而是任由挺括的衣领自然地搭在宽肩处。袖子也被他随意的卷到手肘处,露出了半截肌肉纹理清晰的手臂。   明明浑身都透露着慵懒的气息,却一点都显得颓废,反而带着股公子哥儿的矜贵。   苏容扫了眼梳妆镜里正巧站在她斜后方的许林安,那个位置使得她抬不抬头,都能透过镜子恰好瞧见他的身影,不禁在心中暗暗腹诽他是不是故意的。   腹诽归腹诽,这一瞧苏容才注意到许林安一直没打理的发型被剪短了,偏分的黑色短发被柔顺的往后梳,将浓密的剑眉与高眉骨彻底的暴露在视野中,尤其显得那双黑眸更加的深邃与锋利。   此时的许林安看上去几乎跟穿越前无异,让苏容恍惚间以为他还是那个难以相处的许氏总裁。   苏容抿唇收回视线,合上双眼对着自己的脸又按了两下定妆喷雾,确认妆容无误后,这才转头朝着许林安开口。   “怎么样?我技术还不错吧?”   说着左右转了两下自己的脸,展示自己花了一早上的成果。   话刚落就见面前的许林安突然附过身来,两人的脸当即越挨越近。就在苏容反应过来即将后仰别过脸的时候,许林安突然停下了继续凑近的动作。   此时两人之间也只隔着一掌的距离,好像许林安凑近,真是只是因为离的近点才能看清楚一般。   “好看,技术不错。”   直到苏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浮起不同于腮红的红晕时,许林安才声音低哑的开口,边说着还边一本正经的点头。   虽然他觉得苏容除了嘴唇涂得更红了点,其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咳......那当然,我觉得我这技术在这里,完全都可以去当个化妆师了。”   见自己的水平得到认同,苏容显然很高兴,甩掉脑海中莫名出现的旖旎。苏容转过脸又对着镜子挽了一个松弛简单的花苞头,只不过这次花苞的位置是放在后脑勺处,做着时下新妇结婚的打扮。   一张脸因为上了妆,比平日清爽的素颜更添了几分艳丽精致,直瞧得人挪不开眼。   收拾好后,两人就推着先前一并带进来的自行车又一同出了空间。   因着家里人都以为他俩去了镇上,所以进空间的位置,两人选的是琴高村到镇里一处偏僻的半道上,这会儿还要再骑几公里回家。   九月末的三和县,终于出了三伏天,双抢的时候种下去的水稻已经发黄结了不少穗子,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西索索的声浪。   许林安骑自行车载着苏容穿梭在田间的小路,迎面破空的风刮来还能感受到一丝的凉意。许林安微侧过头,余光扫了眼后座老老实实穿着他外套的苏容,脸颊上扬起满意的笑容。   脚下踩着脚蹬子的速度逐渐加快,似是迫不及待立刻就要将身后座的小姑娘娶过门。   秋日的晨风从许林安衬衫的领口处灌进来,将他的衬衫后背吹起一个鼓帆,轻轻扫过苏容的脸颊。   似有所觉的苏容赶忙一手拽着车坐底,一边将许林被风吹鼓的衬衫抹平,一边仔细的查看他衬衫刚刚蹭到她脸的位置。   可别把她好不容易擦好的粉蹭掉了。   等苏容两人到琴高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沿途遇到的都是下地或是已经在地头忙活的村民。都知道今儿是他俩的喜事,任谁见着都笑眯眯地道一声喜。   苏容也大方,拿出一早出门就准备好的喜糖一路上见人就发,引得不少小孩都嬉笑着追在许林安的自行车后头跑,可惜两条腿到底是跑不过车轱辘,几个转弯就撵不上了。   因着先前李秋英闹出的事儿,这会儿两人也秉着避免跟对方接触的原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绕过许家的宅子回苏家,谁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两人直接在岔路口被眼尖瞧见的许磊叫停。   “大哥!”   “请假回来的?”   许林安长腿撑地,自行车便稳稳地停了下来,他还坐在车上并没有下车,显然一副不打算多聊的模样。   瞧着走过来的许磊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苏容扫了眼他搁在路边的两个巨大的军绿色包袱,有些好奇。请假回来用得着带这么多行李?看上去像是退伍似的。   “不是请假,我退伍了哥,过两天再去县里办转业。”   许磊如往常一般咧着嘴笑,只是看向许林安的眼神中似乎是带着打量。   听罢,苏容立刻惊讶的微张红唇,显然十分意外,没想到许磊竟然真的退伍了。这比书中的时间线足足提前了三年,原书中她没记错的话,许磊应该是在1982年的大裁军中退伍的。   许是看出了苏容眼里的惊讶,许磊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对着两人解释道:“反正提干也没有希望,不如干脆早点转业回家。现在大哥结婚了往后还都住在苏家,娘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听这话看来许磊在部队是收到了先前李秋英寄过去的信件,只不过这话里话外似乎都没有指责埋怨许林安的意思。   不过就是指责许林安,恐怕许林安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本来他就不是老黄牛似的许森,对于许家母子更没有什么责任感。不过若是他们母子不给他找事,往后他也不介意多养两个人,仅限金钱。   “嗯,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待会想过来就过来。”   他的人生大事就在眼下,谁还有心思在田坎上跟个便宜弟弟寒暄浪费时间。   话落许林安便扭头低声叮嘱苏容坐好,长腿轻松一踩,车轮子就骨碌滚出老远。   独留在路边的许磊,这时缓缓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唇角抿紧往下压,望向两人背影的视线逐渐带着丝疑惑。   如果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的梦境的确是他的前世的话,那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跟前世完全不一样,比如现在的他哥,比如应该嫁给她的苏容,又比如落水后应该嫁给他哥的王知青。   好像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他将王瑶从水塘里救出来后开始的,包括他那时不时出现的奇怪梦境。   可是如果梦境只是梦境,但又无法解释这段时间在部队里发生的事情,的确又是根据梦境在走。看来他今晚得去村里的水塘边看看。   思及此,许磊的眉间神色渐渐凝重,转身拎过路边的大包袱就迈开步子往回走,转弯的时候又侧过脸瞧了眼许林安跟苏容离开的方向。   此时早已看不见两人的背影,只留下田坎上一道细长笔直的车轮印。但坐在后座的苏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漂亮笑颜却好像还近在咫尺,许磊抓着包袱带子的手渐渐收紧。   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从不觉得她漂亮?   *   等苏容二人回到苏家小院儿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三三两两的妇人。都是往日跟苏家有来往的亲戚婶子,这会儿不急着上工的都先来这儿帮忙。见着苏容小两口回来了,嘴里还起哄着让小孩去找新娘子讨喜糖吃。   就见听到喜糖开始叽叽喳喳起来的小孩,回头一见着漂亮精致的苏容,竟都纷纷不好意思起来,抱着自家娘的腿扭来扭去。   “回来了就进屋子把喜服换上,叫你早上穿多点你不穿,这会儿知道冷了?还不把林安的衣裳还给人家。”   正在堂屋装着果盒的钱春萍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着自家闺女身上还穿着人林安的衣服,忙出声笑嗔她。到底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许林安已经在钱春萍的口里亲昵的成为了林安。   苏容听罢悄悄吐了吐舌头,她真的不冷,这不是许林安嫌热硬塞给她的嘛。手下也不忙着逗小孩儿了,将网兜里剩余的塘全都分给了他们,就脱下外套起身往自己屋子走。   里头穿的还是先前跟刘晓月一起扯布做的衣裳。   嫩黄色的一字肩连衣裙,修身的半袖设计。胸前点缀了一竖排橙色的纽扣一直到腰线,一字肩的领口位置还有两根同色系的布带交叉到领后,给简单的设计添了丝小心机。明明浑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却平白透着性感。   果然院子里妇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苏容的身上,甚至有性子外向的婶子,还捂着嘴意有所指的打趣:“看来小苏往后的娃肯定不缺吃的。”   此话一落正抬腿进屋的苏容脚下就是一个踉跄,随即飞快的进屋关门。听着院子里逐渐加大的笑声,苏容鬼使神差地趴在窗边悄咪咪的往外看。   谁知道好巧不巧的,跟正往这边看来的许林安的视线恰好对上,对方眼神中的炙热烫的苏容猛然缩回了脑袋,抬手飞速地拉上了窗帘布。   这年代的婚礼没有后世那么繁复,更别说是在农村乡下,中午或是晚上能有一顿席面吃就算是非常体面了。苏家因是招婿,所以定的是晚上的席面,再加上钱春萍又最是宠着苏容,所以这婚事是紧着能操办的操办。   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将该准备的准备了差不多了,大伙儿还要下地上工。中午再请来帮忙的随便吃一顿,到了晚上才是正式的席面。   刚到下午下工的点儿,来吃席的村民回家打了一转儿就到了苏家院子。   这会儿随礼基本上都是随的吃食,条件好的带几个鸡蛋,条件差的你掐把小青菜也是个情,钱春萍今个难得脾气好,见谁来都笑脸相迎。   独自呆在屋子里头的苏容还是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偶尔会来几个同村的姑娘嫂子进门贺声喜,顺便还悄悄打量苏容几眼,却都没有久待。   苏容倒是乐得清闲,还是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原主人缘差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替她避免了不必要的社交寒暄。   这年头吃席面还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女眷的席面都安置在屋子里,所以苏容基本都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从早上分开后,就没再见过许林安。   不过不用想苏容也能猜到,许林安肯定被钱春萍女士还有她三个哥哥安排的明明白白。   果然一直到女眷这边的席面吃完,连桌子都收拾好了,苏容透过窗户还瞧见许林安在被苏家三兄弟灌酒的样子。   这年头喝的都是供销社里散装的高度数的白酒,不仅难以入喉辣嗓子,后劲还非常大,容易上头。   等到许林安终于得以进新房的时候,苏容早就躺在被窝里装死了。   将被子团成一坨缩在墙边一动不动,若是不仔细看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耳朵,当真相像睡着了一样。   “苏容.....”   男人的声音比往常更显得沙哑,拖着尾音,莫名带着股撒娇的错觉。   苏容狠狠紧闭双眸,卷曲纤长的眼睫都恨不得扎进眼睛里。   一声不吭,全当没听见。   要不是苏家人还没歇息,她恨不得立刻躲进空间。   “苏容......苏容.....”   见她不应,许林安不仅不气馁,反而越战越勇。   迈着微晃的步子直接走到了床边,古朴的架子床都好似没有他的身量高。许林安俯下身,大掌不稳地撑在床板上,苏容明显感觉到了床架的颤动。   还没松下当前的一口气,下一瞬便感觉到了后颈处涌来的热气。许林安的声音沙哑低沉,似是带着满心的苦涩与疼爱,一遍遍的在她耳边继续唤着她的名字。   滚烫的气息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向她缓慢却不容逃脱地裹挟而来。 第21章 “你要是不信可以验货,我保……   “许林安!”   耳根涨的通红, 像被无数小针扎一样的微麻感,从耳后一阵阵的传来。   苏容装不下去了。   气急败坏地一手掀开了紧紧裹着的薄被, 迅速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压着嗓子就低声冲许林安喊。   苏容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纯棉睡裙,因为半扬起上身的姿势,有些宽的领口往低的那头滑去,露出了小半截雪润的肩头。   在窗外斜探进来的月光下有些白的晃眼。   许是许林安本就醉的有些不稳,正撑着自己身体重量的胳膊,一个不错被苏容掀被子的动作绊到一边, 因为没有支撑点,整个上半身就朝着苏容压来。   原想躲过对方灼热的呼吸,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这会儿许林安直接埋首在了苏容的肩颈处,嘴里依旧在喊着她的名字。上下翻动的薄唇就这么贴在苏容光滑的脖颈, 一下一下地轻触, 像是爱人间的亲吻呢喃。   苏容宕机了, 想说的话跟惊叫都卡在了嗓子眼, 就跟被揪住了后颈皮的小猫,老实得都忘了挣扎。   估摸着是砸下来的姿势不太舒服, 长腿还伸在床外的许林安,大掌自然地扣过苏容的腰线,顺势往床里侧一滚,挑了个舒服的姿势, 跟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攀着苏容。   微弓着身, 高挺的鼻梁与薄唇连带着半张侧脸, 依旧牢牢地贴在苏容的脖颈处,甚至还撒娇一般地无意识蹭了两下。   点点胡渣轻轻刮过苏容脖颈处的皮肤,微微的刺痛唤醒了神游天外的苏容, 大脑得以重启。心里不由得开始咒骂许林安,这一喝多也不知道把她当作谁了!一套动作下来这么连贯!   管他三七二十一,这房里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再这么被许林安撩拨下去,她怕自己做出什么后悔的举动。   正准备闪身进空间,突然被半伏在他身上的许林安猛然攥紧手腕,脖颈处也传来了对方磁性十足的低笑:“娘在窗外听着,你确定要现在进空间?”   声音虽低哑暗沉,吐字却格外清晰,慢条斯理一点都没有刚刚的醉态。   苏容:???   “你装醉?!”   这人怎么这样,耍她玩呢?   暗自抚上因为刚刚无意间的撩拨而剧烈跳动的心口,苏容突然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情实意的讨厌起许林安。   因为她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就在刚刚动摇了,这显然并不是一个人的追逐戏码。   似乎是自她通过许媛的乌龙租到他的房子后的半年,偶尔见面时许林安就总会做出一些让人费解的举动。公子哥的游戏她不是玩不起,而是不想玩。   从小在父母严格的传统教育下长大的苏容,骨子里对于男女感情多少有些保守。   尽管家境还算优越,身边也不缺一群叛逆的富二代玩咖,但是苏容却乖巧的过着‘父母眼中的好孩子’的书呆子生活,即便偶尔出门也会严格遵守在每晚的门禁时间前回家。   即便从小长相出众,但因为严格的家教身边的异性朋友寥寥无几,更别说体验情窦初开的感觉,她的眼里只有学习。   可是许林安却跟她以往四周来来去去的男生都不一样,那些男生或是表白或是害羞内敛的表达,都是对她明确了意思的,她可以直接拒绝。   但是许林安不同,她在心里一直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对她有好感。每当她以为对方是真的对她有意思时,下一秒对方又骤然抽离。   一来一去,撩拨似是成为了他的游戏。   所以苏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少与许林安接触,对于他的撩拨自然也不能当真。   一切都发展的很好,自许媛出国后她也减少了与许林安的接触,可没想到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乌龙,让她跟他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无法让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甚至也一步步的发展成如今的亲密关系。   她以为是一场合约交易,如同租下那套公寓一样,一份合约,一式两份的清晰明了。可是却早就在许林安一步步的靠近中落入了他的陷阱。   尤其是今晚,同处一榻的亲密距离,让她因为对方贴近而变得剧烈的心跳声更加无法忽视。   或许在老狐狸许林安的眼里,自己无措的诚实反应,只是他在这个世界无聊的调剂品。   想着想着苏容不由悲从中来,有一种无法再守住阵地的恐慌感。犹如小时候拼死拼活稳坐年级第一,班上却转来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同学一般。   “不装醉恐怕现在还在院子里被你三个哥哥灌酒.....怎么了?”   许林安听见小姑娘义愤填膺的声音,喉间溢出轻笑。抬起上身与苏容拉开些距离,大掌托起对方的脸颊刚想调侃两句,谁知触手就是一阵湿润。   她哭了。   这个认知让习惯了运筹帷幄的许林安,一阵心慌。   “对不起,我不该装醉,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温柔的话被许林安小心翼翼的吐出。谁知苏容反而哭得更狠了,一阵阵的啜泣声逐渐增大,哭到猛的地方还冒出一两个嗝,眼泪跟坏了的阀门一样止都止不住。   因为嘴毒经常在公司说哭下属的许林安,还是第一次因为小姑娘在他面前哭而显得手足无措,更何况这还是他早就打算放在心里一辈子的人。   当即靠坐在床头,心疼地将苏容抱在自己胸膛上,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拍苏容的后背,只能先等小姑娘的情绪稳定了再问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由苏容的卧房改为新房的静谧空间里,只能听到苏容的抽泣声,和许林安充满耐心的柔声安慰。   一墙之隔的苏家院内,钱春萍竟然当真像许林安说的那般蹲在窗外听墙角,竖起的耳朵听到屋内闺女的啜泣呜咽声,当即就高兴地一拍大腿,满意地咧开了嘴角。   这两天忙得团团转的钱春萍,忘了在洞房前跟闺女传授‘私房小知识’,原还以为小两口办不成事儿,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想到林安那么健硕的大身板,钱春萍又有些替苏容心疼,咂了咂舌,看来头几回她家幺幺免不了得遭上不少罪。心里头想着明早儿让她多睡会儿,一边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往正屋去了。   察觉到屋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许林安伸长手臂将架子床两边铜勾上的蚊帐一把放下来,见小姑娘情绪稳定了才双手捧着她的脸凑到自己眼前,几乎是鼻尖相触的近距离。   “哭什么?刚刚做噩梦了?”   话落苏容抽泣声一噎,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知道她没睡着还故意这样调侃她。   将许林安捧着她脸颊的两只手拉离,低头用力地在对方胸前蹭干净脸上的泪水,恨不得鼻涕都蹭到他衣服上。   见她恢复了以往的张牙舞爪,许林安任由她蹭来蹭去,鼻间发出轻笑,胸腔的震动连带着趴在他身上的苏容都跟着颤动。   “我不是你的猎物。”   苏容想明白了,与其她继续装死当做什么没发生,不如乘着这次机会开门见山的说明白。   “猎物?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可不是个好词,嗅到危险的许林安脸色立即就严肃起来,是他的态度还不够认真吗?为什么会被小姑娘认为自己是在狩猎。   “难道不是嘛?许媛早都跟我说了你辉煌的过去。”   苏容梗着脖子反问,瞅了眼他的脸色,壮着胆子细数他的罪证。   “初中就惹得小姑娘为你要死要活,最后还是你爸把你送出国才平息下来,在国外也不老实。回国开了公司后还搞起办公室恋情,不仅潜规则下属,还因为脚踏多条船伤透了她们的心。”   见许林安的脸色越来越臭,生怕他恼羞成怒的苏容,立即扬声亮出‘实锤’:“你不要急着否认,许媛去你公司找你的时候,都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有美女从你办公室哭着跑出来。”   许林安:???   这都是哪儿来的黑天大锅?   许林安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许媛会主动提出帮他追苏容了,敢情她一早就打着帮倒忙的打算。   “苏容,我对你保证,你说的这些全都是许媛无中生有的诬陷,我初中出国只是因为家里的计划单纯地去学习,在国外也是学校分公司两头跑,根本不可能有私生活。至于办公室恋情,那就更扯了,因为工作不达标忍受不了批评,从我办公室哭着跑出去的可不只是女士,难不成....?”   许林安深吸了一口气,柔声跟苏容解释,那真挚委屈的模样就差举双手发誓了。若是能再回到2020,许林安恐怕安抚好苏容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整治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堂妹。   “真的?”   见对方语气这么真诚,苏容一贯以来的认知有些动摇。想到许林安虽话不多却一开口就字字扎心的过往,突然有些同情他们公司的同事。   “真的。苏容,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猎物,我说利用我们假结婚来打破小说规则是假,想骗你跟我真结婚才是真。我是真情实意地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不后悔穿来这个地方,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对你表明我的心意,竟让你这么误会我。”   许林安握紧苏容的手放在唇下,神情真挚深情,透过屋子里微弱的光线,一字一顿的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见小姑娘眼睫微颤躲闪,似是害羞地想要抽回手,许林安这回儿倒是态度强硬,托着她的腰又往上挪了一寸。   乘胜追击与她对视苦笑:“不知道许媛那丫头到底在你面前怎么诋毁我,但是一开始她其实就知道我喜欢你,她说你不喜欢主动的男人,所以我才按捺了那么久。我对恋爱一窍不通,所以才全然信了她的话。”   你对恋爱一窍不通?苏容十分诧异地歪头睨他,骗鬼呢。   似是看明白苏容的想法,许林安转了个身改成向墙面侧卧,连带着苏容也被他圈在怀里,抵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许林安趁着小姑娘难得乖顺,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开口:“你要是不信可以验货,我保证不反抗。”   验货?!   苏容才消下去红晕的脸颊又是猛然蹿红,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热。因为转身的动作,简单的直筒睡袍下摆也被掀到了大腿根的位置,光滑的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就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与紧贴着的许林安仅隔着一条薄薄的长裤。   短暂的愣神让许林安有机可乘,直接低头擒住了苏容的红唇。   嫣红饱满的唇瓣像两颗柔软的棉花糖,辗转中甜味四起,却又担心在口中融化一般的小心翼翼。   对于两人的初吻,许林安显得极为有耐心,一寸寸的温柔抚慰而过,却又带着股侵蚀吞噬的霸道。   如同自两人相识到现在的一路,并不激烈甚至有些过于平缓,却每一步都稳稳地踩进了苏容的心里,在她不知不觉间就占据了不可撼动的一角。   “不.....”   一吻结束,苏容胸腔剧烈起伏,缺氧的昏迷感在脑海中爆开。就像小时候初学游泳,为了不呛水只能死命的攀着泳池内的浮板,可是陌生的感官与刺激还是让她恐慌又兴奋。   现在紧紧箍住她后腰,似要将她嵌进骨血里的许林安,就是她唯一的浮板。   双手无力地微张轻轻抵在许林安的胸前,掌心下是对方同样剧烈的心跳。   “放心,等你完全做好准备前,我不会做什么,睡吧。”   许林安手臂肌肉绷紧,是在隐忍着什么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腰部微微往后拱起,沙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动。话落长臂一伸扯过被子,将苏容裹了个严实才重新隔着被子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苏容:.......   其实她可以去空间睡的。   悄悄昂着头去瞧许林安的脸,见他已经紧紧合上了双眼,苏容已经有些微肿的红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知声。虽然被裹得跟蚕蛹一样却难得没有觉得不舒服,轻轻将头靠在许林安的胸前,苏容也合上了双眼。   等到怀里小姑娘的呼吸变得绵长,许林安才重新睁开了双眸,深邃的眸子隐在了黑暗中,眼神却格外温柔地注视着怀中小姑娘恬静的睡颜,一直到黎明时分才又重新合上。   *   翌日,经历了头天喜事的苏家跟往常一样到点就起。却在大伙儿路过苏容的屋子外时,不停地被钱春萍叮嘱小点声。   弄得大伙儿想不去往哪方面想都难,好在除了苏仕伟都是过来人,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奶,小姑能睡懒觉我怎么就不能多睡会了!今儿可是礼拜六!”   昨儿小姑结婚特地被接回家的苏仕诚的儿子苏永胜,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墩上,身后还跟着小尾巴似的妹妹二丫。   “你睡什么睡,成绩都倒数了还有心思睡觉!高老师昨儿跟你爹说的我可都知道了,我可告诉你苏永胜,你爹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去,到村口王师傅家换块豆腐回来。”   钱春萍伸出铁掌用力扭了下苏永胜的脸颊肉,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就这光景还能养出一身肥肉。话落便从鸡窝里掏出一个鸡蛋给他拿去换豆腐。   “嘶——奶你下手可真狠。”   被亲奶一手劲儿拧下来,苏永胜彻底不困了,揉着脸颊抓起鸡蛋就往院外跑,身后的二丫还继续屁颠颠的跟着哥哥后头。   钱春萍见状又压低声音叮嘱:“把你妹看好了,别给我摔了,回来路上也给我悠着点,豆腐要是颠碎了小心我抽你屁股。”   说完钱春萍就拿着箩筐去自留地摘菜,想着炖个豆腐蛋花汤给闺女补补,女人多吃点豆腐有好处。正路过院门处,就瞧见了从外头推着自行车回来的许林安,对方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薄汗,印的贴着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意。   钱春萍见状忙上前给他开门,语气有些惊讶:“你这一大早去哪儿了呀,咋不多睡会儿......”   她早上起床也没见到过许林安,还以为人还在屋里头睡觉呢。   话还没说完低头一瞧,就看见了挂在自行车龙头上的一条大草鱼跟一大块猪肉,当即惊呼出声:“咋买这么好的菜,昨儿不是才吃的肉,你这是一大早上镇上供销社了?”   心里不由得有点嘀咕这女婿不会过日子,才结婚第一天就买这么好的菜,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下去啊。   “我估计昨天苏容席上都没吃什么,就去买了条鱼秤了点肉。”   想想也是,拢共就五斤肉一个桌子分一点,每个人都夹不了一筷子。   许林安将自行车撑脚打上停在院墙边,一手拎下龙头上的鱼肉冲钱春萍示意,其实他还买了些肉放进了空间冰箱里,打算抽空给苏容开小灶。   “哎哟,估计是你脸生被割猪肉的宰了,这给你的都是瘦肉,多占秤啊。”   接过眼前的瘦猪肉,钱春萍咂咂嘴掂量着评价。这年头大伙儿秤猪肉都是挑着肥的秤,同样的斤两,不仅秤的比瘦的多,还能磅出不少猪油。   “特地没挑肥的要,苏容喜欢吃瘦的。”   话落许林安就将手里的鱼放到了压水井边的池子里,洗了把脸才迈开长腿进了房间。   屋里的苏容还睡得正香,身上裹着的被子早就被她踢到了床脚,一张小脸也睡得红扑扑,像只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估计一咬一口汁水。因着旁边少了一堵人墙没了阻碍,正四仰八叉地霸占着整张床。   许林安走到床边,伸手将薄被小心地给她盖上。   似有所觉的苏容当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掀开眼皮瞧见面前举止亲昵的许林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许林安含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昨晚的情形才一股脑的猛然浮现在她脑海。   当即就是一副鹌鹑状。   “醒了就起床吧,待会儿带你去办理入学手续。”   许林安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手法轻柔地给她顺了两下睡得凌乱的长发,男人的手指很长,张开五指几乎能包圆苏容半个脑袋。   “入学手续?”   对于现在许林安毫不掩饰的亲昵动作,苏容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他俩现在应该算是恋爱关系吧?边挪到床边穿鞋,边在心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   对于许林安说的话都没怎么听清,就是随口接了一嘴。   “嗯,你不是还要考大学吗,与其自己在家学,还不如直接去读高三,正好挂上学籍明年就去参加高考。”   说着许林安转身走到门边将房门插好,又检查了下窗帘严丝合缝,才牵着苏容的手一起进了空间。揉了下她满是惊讶的小脸,让她去洗漱。   “你什么时候给我办的?去三和县中学吗?原身才是小学文凭,三和县中学竟然会同意我转过去?他们就不怕我拉低他们学校的升学率嘛?”   苏容有些意外许林安的速度,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吐出一连串的问题。   此话一落就见许林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苏容透过洗漱台的镜子瞧得一清二楚,明白过来后,有些无语的将牙刷塞进嘴里。   显然许林安给她托关系弄进毕业班的时候,根本没说自己就是小学的文凭。不过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人家没问恐怕也会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高二生。   “咱们去看看再说吧,其实跟不跟学校走我都可以,对于高考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毕竟经历过她爸妈那么严苛的教育模式,一些知识点都恨不得被她刻在了DNA里。   臭屁地向许林安扬了扬眉,漱完口后又好奇地问:“你该不会是托洪书记的关系办的吧?”   虽然不知道许林安在做什么买卖,但是总觉得跟洪书记走得太近不太好。   话落就见许林安轻笑摇头:“只是办理入学而已用不着找洪书记,给你办入学是陈学兵帮的忙,他的一个姨妈在县中学当老师。”   苏容点点头,对着镜子仔细地往脸上涂精华液,想想还是有些担心,转过脸对着许林安认真道:“我觉得你还是少跟洪书记接触比较好,他到底是公社的书记,你做买卖就不怕他把你当投机倒把罪抓起来吗?”   “真要抓的话,恐怕他自己也逃不过去。”   许林安显然对于苏容的关心很是受用,两步走进卫生间,贴在苏容的身后站定,弯下腰下巴轻轻地搭在苏容的肩颈处,说话时喷出的呼吸弄得苏容有些痒。   没能挣扎开又听着他接着道:“洪书记虽然只是县城公社的书记,但是他女婿的哥哥却是市委办的秘书,若是上面有什么消息要实施下去,往往他都能提前嗅到风声。”   “所以你才跟他走的那么近?敢情他只是个工具人?是不是你身边的人有哪些关系网早都被你摸透了?”   苏容蹭了蹭脖颈处传来的痒意,透过镜子睨了眼身后跟大狗一样将脑袋倚在她肩上的男人。   果然资本家到哪里都是利己主义。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空间外传来苏永胜断断续续地嚎叫。   “奶!奶不得了了!昨晚儿姑父的弟弟为了我小姑跳塘了!”   苏容:?? 第22章 难不成是王瑶给他透露了什么……   苏容跟许林安走出房门的时候, 八岁的苏永胜正拉着他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刚刚换豆腐听来的八卦, 一脸激动的看戏模样倒是跟村里婶子如出一辙。   “给我站好,听到啥给我好好说,别添油加醋。”   钱春萍皱着眉拽开围在她跟前扒拉的苏永胜,正握着压水井手杆打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让苏永胜老实交代。这才结婚第二天,谁家嘴这么欠传出这败坏她闺女名声的谣言。   “是真的......我刚去换豆腐听到别人说的,昨晚儿小姑父他弟吃完酒就去跳了塘,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小姑变漂亮他后悔了......”   苏永胜见他奶板着一张脸,两颗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缩了缩脖子突然有些发憷,说八卦的兴致当即就少了一半, 说完蔫蔫地将手里的豆腐放在石墩上, 一脸怂样。   听完苏永胜的话, 站在门边的苏容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许林安, 谁知道那男人正一脸兴味地盯着她,其中的调侃意味十足, 苏容脸色一红,故作凶巴巴地朝他瞪了过去。   往前走了两步,苏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许林安塞进来给她当零食的奶糖,招招手让苏永胜跟二丫过来。   “永胜, 那你知道许磊怎么样了嘛?”   关键是死了没。   好端端的许磊提前三年退伍, 苏容就觉得有点蹊跷。她不觉得李秋英写给许磊的那封信, 能有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肯定是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还是大到可以影响剧情的变化。   至于莫名其妙落入水塘,苏容有点不太相信许磊真的会去选择自杀。更别说是因为她这种可笑的谣言,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磊可都没有爱上过原主,跳塘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电光石火之间,苏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是王瑶给他透露了什么?   “嘿嘿谢谢小姑,他没事儿,昨晚被人及时看到救了起来。”   抓过苏容递来的大白兔,苏永胜小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一副有奶就是娘的模样。立刻挑了一颗剥掉糖纸塞进嘴里,边砸吧嘴边接话,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正说话间,一早去各家还桌子的苏家三兄弟也回来了,显然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也听说了昨晚许磊的事情。还没等钱春萍开口就主动提起,不过他们说的内容可跟苏永胜听信村民胡咧咧的完全不同。   说是许磊昨晚喝了酒再加上好些年没在村里住,走差了路才滑进塘里的,人泡了水后也算清醒,在村民跳下去捞人之前就游上了岸。   “我就知道这小子又听风就是雨,我告诉你苏永胜,你往后再听了点你姑的谣言就大喇叭似的满路上吼,败坏了你姑的名声,看我不抽你!还给你糖吃,吃屁恶风去!”   将豆腐洗干净切块放进锅里,听完了苏仕铭解释的钱春萍,当即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来,作势就要去拧苏仕伟的耳朵。吓得小萝卜头捂着耳朵满院子的窜。   闻声从屋里赶出来护崽的张霞,一把将宝贝儿子护在身后。   “娘,永胜才几岁啊,哪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再说许磊到底是不是为了小姑子跳塘还不一定呢,毕竟往年两人也定过亲......”   原以为婆婆就是再偏心小姑子,小姑子早晚也会有出嫁的一天。以至于张霞从进门起就掰着指头等小姑子成亲,结果人是成亲了,却是将姑爷娶进门的。   这段日子苏家几乎全家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就她气得心肝脾肺都不舒坦。   感觉往后更是没有好日子了,看那新姑爷的样子,怕是也是紧着小姑子可劲地惯,新婚第二天就跑去称肉买鱼。   谁家最受宠的不是孙子,就他们苏家,她儿子就跟没人要的小白菜似的。   张霞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春萍挥着锅铲厉声打断:“几岁?咋地了几岁我就不能管了?我还是不是他奶了?你从小不教他,他怎么知道好歹?   刚刚仕铭都说了是许磊自己滑进塘里的,你是没听见还是咋地还在这胡说?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盯着你儿子写作业去!全班就他成绩最差,天天就知道玩.....”   院子里钱春萍正连着孙子儿媳一起训话。就见这头许林安突然凑到苏容的耳边,压低声音回应刚刚张霞说的话:“跟许磊定亲的不是你,所以我不会吃醋。”   说着还伸出大掌将苏容垂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   扫了眼院子里的众人,苏容抽了两次手没抽回来,便干脆任由他攥着,抬起小脸睨了他一眼用口型回话:“我管你吃不吃醋。”   *   而今早八卦中心的许磊,此时正一脸郁闷的坐在自家院子里,面对李秋英的哭诉。   “你说你这好端端的退伍干嘛?我叫你回来也没让你退伍啊!原还指望着你给我娶一个部队的儿媳妇,这下倒好,不仅泡汤了现在还成了全村的笑话。”   说到一半李秋英又抹了把眼泪,抓着许磊的胳膊正色道:“你老实告诉我磊儿,你是不是真的为了苏家那小妮子跳塘的?”   说着说着又说回去了,许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恨不得对天发誓:   “我的娘诶!我都说了是不小心滑进去的!旁人乱说你让他们说去,你是我娘怎么都不信我的话?至于退伍我其实一早就打算好的,转业回来发展其他事业,娘你放心我以后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件事许磊心口就怄得慌,谁知道那么晚还有村民会路过水塘,原本他也只想趁着天黑,去探探水底下是不是有什么,结果闹出这么件乌龙事。   不过这也让他确信了梦境虽然能让他提前预知未来,但是也仅限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不代表这辈子会一成不变的按照流程走。   这也说明了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与上辈子不同的事情,都会影响到未来的进行。如果改变得太大,也许他提前知晓上辈子会发生的事情的这一能力,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他得趁着一切还没有发生太大改变之前,开始着手筹划,不论怎么样不能像上辈子一样,退伍后就种一辈子的地。   许磊安抚好李秋英的情绪之后,就起身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   吃过早饭的苏容,这会儿正在屋里翻找原主的小学毕业证书。虽说这学历拿去三和县中学插班着实是低了点,但往好了想,好歹也证明了她不是文盲啊。   钱春萍探着脑袋,透过窗户看向正在屋里忙活得团团转的闺女,又瞅了眼蹲在自留地里的女婿,压低声音冲他招了招手。   “林安,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怎么了娘?”   许林安拨动了两下苏容之前种下去的草莓种,没想到竟然全都发芽了,绿油油的占了一小片菜地,长势极为良好。听见钱春萍的声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就站起身出了自留地。   “你还真要将她转到县中学去念书?”   钱春萍一脸的难为情,她不用想都能预见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   自己闺女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平日在家里看书扬言要考大学就算了,这一到学校,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可不就得立刻原形毕露了。   “也不一定能成功,今天就是过去看看。”   见女婿这么说,钱春萍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论转不转的进去都不是啥好事。这要是没进去被学校拒绝了,钱春萍担心打击到她闺女的自信心。这要是真祖坟上冒青烟让她进去了,岂不是往后次次考试都要吊车尾。   更伤自尊。   看明白钱春萍的想法,许林安压下嘴角的笑意,耐心的宽慰:“娘你不用太担心,苏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有打算,不论去学校插班成不成功,都不会打击到她。”   从认识到现在,许林安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能打击到苏容的事情,她的坚韧一直是他所欣赏的。平时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其实内心比谁都强大。   “终于找到了!!咱们走吧许林安!”   几乎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苏容才在衣柜顶上的一摞废纸夹层里,找到了原主的小学毕业证。这年头的毕业证就是一张薄薄的纸,没有外封也没有红册子,要是不仔细还真不好找到。   连着叠在一起的还有原主的成绩单,苏容扫了两眼脸就皱成了苦瓜,希望三和县中学不要查到她的小学成绩单。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村里去县城的牛车都走了,更别说去采办的拖拉机,两人只得骑自行车去县城。   考验许林安体力的时候到了。   “你还行嘛?要是骑不动的话不要强撑,我保准不会笑话的太大声!”   苏容并着双腿斜坐在自行车后座,笑得非常‘放肆’。   屁股下的自行车后座上,还捆着一个旧衣服扎的软垫,即便路上颠簸也不会再颠麻她的屁股。   两只细长的胳膊虚虚地环住许林安的腰身,因为凑近说话,上身微微前倾,许林安似是都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迎面的秋风,将苏容清甜的笑声几乎吹遍了山野。   苏容身上穿的还是新做的那身嫩黄色的修身连衣裙,外头罩了件自己原本的衣裳——裸色的秋款薄西服外套,中性风的简洁设计,给长相明艳的苏容平添了一股知性美。   一早就被许林安从空间里拿了出来,还跟钱春萍扯谎说是在县城买的。   苏容话音刚落,只听耳边似是传来男人的几声轻笑,下一秒,原本还平缓前进的自行车当即开始加速。   被自己媳妇小觑体能那还得了?   许总表示也不悠闲的秋游享受二人世界了,踏脚蹬得飞快,用行动证明自己还行不行,势必要身体力行地让苏容把那句话给收回去。   一个俯冲借着下坡的加速度车轱辘转得飞快,呼啸而过的清风将苏容的长发吹得肆意乱飞。后座传来小姑娘畅快的笑声与惊呼,一边觉得刺激一边又怕自己被甩出去。苏容当即用力地环住了许林安劲瘦的腰身,上半身紧紧贴在了许林安的背脊上。   两人一路嬉笑着骑到了县城,比原计划竟然还提前了半个小时。   到县中学的时候学校还没下课,在门卫处做了简单的登记,就顺着指示牌去了教师办公室。   “请进。”   正坐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的何芳,顺着敲门声转头看过去,就见门外站着两个打扮时髦漂亮的年轻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芳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着开口让两人进来。   “是不是许同志跟苏同志?”   长得漂亮的人瞧着都赏心悦目,更别说行走站姿都行云流水,瞧着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质年轻人。何芳将手里的钢笔帽盖上,一眼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心中有点欣慰她那个不着调的侄子,总算没再结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了。   “是的,您一定就是何老师吧?您好。”   这会儿正好是上课的时间,不算宽敞但是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只有坐在窗户下的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   穿着蓝色板正的中山装,齐耳的短发打理的非常整洁,带着一副女士的金丝眼镜,两根眼镜腿上还连着一根链子挂在脖子上。面容和善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性格很好相处的样子。   几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何芳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就从抽屉里取出来一早就准备好的几张试卷递给苏容。   “虽然每个县中学的老师都有一个推荐学生入校的名额,但是也不代表随便谁都可以进来,学校也是有择优选取的标准。所以苏容同学你还是得先做一下这些习题,需要让我们对你的文化课水平有一定的了解。除了语文作文,其他的你会写多少写多少。”   “这当然是应该的,何老师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就已经很感激了。”   苏容接过何芳递过来的试卷,笑得十分开心,显然对于何芳没有立刻问起她以前在哪个学校而松了口气。冲着一旁的许林安俏皮地眨了眨眼,就在何芳的示意下走到了靠墙的空桌前落座。   苏容先将手里的试卷全都简单地翻了一下,看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入门测验,知识点虽然囊括的比较广泛,但是问题并不刁钻。许林安应该事先跟陈学兵说了自己学文,何芳拿给她的都是文科的试卷,除了英语一共五张,虽然问题不难但是要做完恐怕也要不少时间。   看来得抓紧时间写快点,苏容拿起何芳连同卷子一起递过来的铅笔,开始从字少的数学卷子做起。   站在一边的许林安也垂眸扫了眼试卷,见题目都非常地简单,便不再担心苏容。跟何芳礼貌地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等媳妇。   三和县中学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教学楼却修建得十分用心。室内都用水泥打了地坪,墙面刷成了上白下蓝,上面也没有脏兮兮的脚印与涂鸦,显得非常地干净整洁。   这样的条件搁在七八十年代不少城市都非常少见,更别说这里只是一所小县城。   就是三和县再重视教育,这笔修建学校的款项也不是说拨就能拨的。许林安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看来洪书记比他想的还要有能耐。   尖锐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原先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学生。   “坐在办公室门口的是谁啊?新来的老师还是同学?”   “不认识......”   身高腿长的许林安坐在走廊里格外的显眼,又因为通身的气度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关注,到底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岁的年纪,对于优质的异性天生具有讨论性。   这年头也才是刚恢复高考的第三年,高考班学生的年纪还参差不齐,虽说许林安看上去比他们都大,但也保不准是往届没考上的知青来插班重考。   大伙儿课间空闲下来,纷纷小声猜测,待走得近了瞧清许林安的长相,更是不好意思地相互推搡起来,时不时发出几声突兀的笑声。好像不论什么年代的学生时代,想要引起别人注意的方法都差不多。   但同时,每个班上总有那么几个非常自信外向的女同学。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新转来的同学嘛?”   正在闭目养神,专心等媳妇的许林安。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不善地掀开眼皮,就看到了伸到面前的右手,顺着手臂往上看去,是一个头上烫着小卷的女学生。   许林安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对方突然过来打扰到他的行为有些不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回答对方问题的兴趣,更没有伸出手回握对方,站起身就往办公室门口走。   此时办公室里,已经不仅只有何芳跟苏容两个人,下课后的老师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办公室。路过苏容的时候还会打量两眼,感兴趣的就站在后面看一两道苏容的答题过程。   许林安扫了一眼正站在苏容后面的年轻男老师,也抬腿走进了办公室,斜斜地倚在墙边静静的观察正认真答题的苏容。   小姑娘此时已经做完了一张数学试卷,正在攻克最后一道政治大题,看来速度不错,一手字也写得格外漂亮秀气。   而走廊上被许林安忽视的女学生,正是先头苏容在书店里遇到的红裙子女生姚紫珊。   姚紫珊见对方毫无礼貌的直接起身就走进了办公室,觉得非常的难堪与气愤,这还是她头一回主动打招呼被无视,早知道就不出这个头了。转头看了眼教室门口还在往这边看过来的女同学们,姚紫珊噘起嘴,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忿忿地往回走。   “估计是学校新转来的实习老师,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下来呢。”   喜乐都写在脸上,跟姚紫珊玩的好的女同学见她碰了个钉子,都配合的笑笑不吱声了。   上下课的铃声响了又响,埋首一刻不停刷题的苏容,在何芳将要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前,终于写完了五张卷子。也得亏这年头的卷子试题不像后世那么多。   检查了一下有无遗漏后,苏容就站起身双手递给了何芳。   接过试卷的何芳先是和善的点点头,接过试卷随意翻看了一下竟十分的诧异:“除了作文你竟然每一题都写了?”   这么快?该不会是一通乱写的吧。   见眼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乖巧点头。那股自信的模样倒真不像是一通乱写的,这下何芳的好奇心倒是被提了上来,也不急着去吃饭。抽出其中自己教的数学科目卷子看了几大题,除了解题步骤有些过于简洁以外,竟然都对。   看来是个学习不错的同学,当即何芳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了几分,将卷子合在一起锁进了抽屉里才笑着对苏容开口:   “等我跟其他老师抽空改完后,会通知你们。如果苏容同学的其他科目准确率也跟数学差不多,那进我们学校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就需要将你的学习档案,从原先的学校里转过来就可以了。”   此话一落,苏容立刻老老实实地站的笔直。果然无法浑水摸鱼,隐晦地冲旁边的许林安递了个眼神。   苏容才有些尴尬的对何芳老实交代:“苏老师,其实我的学历只是小学毕业,可以从小学直接转到高中吗?”   话落便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取出那张小学毕业证书。   望着摊在桌上的某一处偏僻村小学的毕业证书,何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凝固下来,脑袋还往前倾了一点,似是在怀疑自己没听清或是看花了眼。   小学学历直接就要插班到高三,来参加明年的高考,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苏容见何芳脸色越来越差,扁了扁嘴,开始给自己加戏:“往年家里条件不好......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当年念到小学就无法再念下去了......   虽然不能再愉快地继续去学校与同学一起上学,但是也丝毫没有磨灭我对学习的热情,这些年我一直在跟来我们村下乡的知青借书自学。何老师,我虽然没有念过初中跟高中,但是我认为我的知识储备一点都不比县中学的高三生少。”   一番话下来,误导性极强。   若不是了解实情的话,许林安恐怕都以为苏容是什么可怜的小白菜。生在农村的贫苦家庭,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读到小学辍学,这些加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现在普遍的重男轻女问题。   许林安隐晦地朝‘小白菜’看了一眼,似有所觉的苏容心虚地朝他眨了下眼。   她也没说错嘛.....她家是穷,她的确是有三个哥哥,原主也确实读到小学无法再念下去了。   虽然原因是因为学习成绩差加极度厌学.... 第23章 小情侣的常规操作?   瞧着小姑娘一副人生苦难, 却仍旧保持热爱的积极模样,何芳似是也被对方挑起了一腔热血。   她从中专毕业就进入学校教书, 二十多年的教职生涯中,见过了太多聪明有志向,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读书的孩子,而且大多数都是女孩。   甚至现在很多农村,都还在说着‘读书无用’的谬论。向农村科普学习教育的重要性,国家推行义务教育势在必得。必须要让每个孩子都有书念有学上!   何芳越想越激动,推了推鼻梁的眼镜, 看向苏容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慈性的怜爱。她当真不知道对方家境会这么贫苦,一进门瞧见两人的穿着讲究,便自动认为是县里职工家庭出生的孩子。估摸着是嫁了人才有机会继续追求梦想。   思及此,何芳看向一旁许林安的眼神也带上了赞赏。是个有担当的好丈夫。   “苏容同学, 你不要难过, 国家不会放弃每一个想读书的人!我们学校也不会因为学历就将一个可塑之才拒之门外, 如果你各科都达标, 我会向学校建议给你安排成跳级插班生。”   “真的嘛?那真是太谢谢何老师了!无论有没有转入学校,我都不会放弃参加高考的。”   苏容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笑得异常开心,颊边一个平日瞧不见的小酒窝都显现了出来。因为刚刚的加戏还憋红了眼眶,此时一双眸子跟小鹿似的水汪汪,似乎全部的信任都给了面前的人。   而被她所注视的何芳, 身为人名教师的那股责任与使命感更加浓烈了。   等到苏容跟许林安离开了办公室, 何芳视线还没从门口的方向收回来。   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是个好学习的好孩子。   *   出了教学楼, 苏容两人并肩朝着三和中学的大门外走去。   校园内的地面都是压得平实的泥地,只有脚下踩的一道主干道上才铺了小石子,从教学楼的门口一直延伸到校门外, 估计是防止下雨天积水泥地不好走。   感受到脚底传来的石子路的凹凸感,苏容长吁出一口气,面对慈祥如何芳这样的老师,她微弱的良心不免还是有一点负罪感的。   “苏容,你一定要考英语专业吗?”   从出办公室就默不作声的许林安,突然驴唇不对马嘴的问出这个问题。   苏容一脸问号地歪头看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呆萌。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两下,就像揉面团那样。   许林安也的确是这么做了,手感比面团好一百倍。   在小姑娘炸毛的表情下,许林安忍着笑补充:“你这收放自如的演技,不去学表演,真是咱们未来演艺界的损失。”   苏容:??   敢情半天不说话,是在蓄力开嘲讽呢。   用力将自己的脸从许林安的掌中解救出来,一个原地起跳,苏容作势就要去反捏许林安的脸。   可惜男人个子太高,往后轻松一仰头就躲开了苏容的进攻,甚至还将她的手腕抓下反手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苏容几乎是被许林安半牵制着带着走,因为挣脱不开,脸都气红了。   仗着身高体强轻松制服自己媳妇的许林安,丝毫不觉得害臊,喉间笑声渐起,垂眸看向苏容的眼神既得意又带着宠溺。   *   “紫珊,你看那个是不是上午走廊里的男人?”   刚整理好书本作业准备回家的姚紫珊,一走到操场上就看到了不远处正闹着的两人。听到身边同学的问话,姚紫珊紧了紧怀里捧着的书,鼻间轻哼一声:“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真是有碍风化。”   说着也不管身边同学的反应,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就往校门外走。她的诚飞哥可还在等着她呢。   这年代学校基本上一个礼拜就放一天半的假,不像后世周末就正好是两天,这时候周六上午还要上课,到了中午下课后就都收拾书本回家了。所以这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多少人,除了零星几个动作慢或是打扫教室的学生还没走。   走出校园,待许林安将车锁解开,苏容就轻松地跳上了自行车后座。两只脚|交叠在一起,顺着自行车的转动来回悠闲地晃悠。   过了半晌见许林安没有往琴高村的方向骑,也没有往县城中心走,不由得有些好奇。   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扬声道:“我们现在去哪?不回家吗?”   “先去吃饭。”   许林安侧头回话,转弯的时候还伸出左手一直往后虚虚的护住苏容,防止她没坐稳转弯的时候跌下去。   “可是这也不是去国营饭店的路啊?”   扫了眼周围越来越陌生的巷子,苏容怀疑许林安是不是走错了。   话音刚落,许林安就在巷子尽头将自行车停了下来。两人面前是一堵墙,两米多高的墙头上还竖着尖锐的玻璃渣。   显然这是个死胡同。   苏容轻巧地跳下车,刚想嘲讽一下许林安路痴,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径直打开了右边的一个小平房的院门。   院门后是一个小面积的前院,再走个几步穿过前院才是屋子的大门。   “咱们不去国营饭店。”   许林安朝她勾唇。   “在这里吃?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房子。”   见他换了第二把钥匙继续开门,苏容诧异的接话跟上前。   “只是租的,等你转入县中学后,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住。这套房子只是一个掩饰,实际上你还住在空间里,所以并没有选太好的屋子,只是挑着僻静的找。这里离县中学就穿过一个巷子两条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推开门是一个布置简单的客厅,三面墙各连着一个门。苏容好奇地走过去瞧。   左边是一间卧室,右边是厨房,客厅正面对着的木门打开后,是一个跟前院差不多大小的后院。靠着后院院墙的一侧是卫生间,看得出来是新建的,虽然有些简陋但起码不是农村的那种吓死人的旱厕,还可以冲水。   苏容边瞧边点头,看上去挺满意。对于只有一间房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睡在空间里。只有一间房也杜绝了亲戚好友上门借宿,避免了到时候跟许林安被迫同睡一张床的难为情。   毕竟刚谈恋爱,还是慢慢来比较好。苏容清了清嗓子,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重新走近厨房瞧了瞧,里头除了一个全新的液化气灶台,就只有一个碗橱跟木桌,什么菜都没有。苏容合上碗橱的木门,回头冲着站在门口的许林安耸了耸肩:“吃啥?”   她只关心吃的。   许林安嘴角噙着笑,从斜倚着门框的姿势站直身,迈着长腿向苏容走来,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了空间里。   “我在冰箱里放了些菜,你想吃什么?给你一个点菜的机会。”   看着一进空间就围上围裙朝自己扬眉臭屁的许林安,苏容也不跟他客气,紧着冰箱里的肉开始点菜,糖醋排骨红烧肉,全都是大菜。   “我真的很意外,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待许林安几盘菜做好,两人在餐桌前落座。瞧着面前色香俱全的菜色,苏容双眼发亮充满期待,当真是好久都没瞧见过这样的菜色了。   满桌的菜基本都是许林安做的,她水平有限只能炒个青菜帮着打下手。   在许林安的催促下,苏容果断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排骨炖的软烂脱骨,方形的肉块上面挂满了酸甜的芡汁,混合着肉香直接塞了满口。   “呼——好次——”   空间里的保鲜效果很好,最先做好的排骨这会儿还跟将出锅时一样,苏容险些被烫到,忙张开嘴呼气,边被烫得直叫唤一边还不停地咀嚼。   “吹凉了再吃,又没人跟你抢。”   许林安见状迅速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喂到苏容嘴边,就着许林安的手苏容喝了一口凉水降温,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夸赞。   “太好吃了!简直能赶上私房菜馆的水平了。”   语气里满是夸赞跟羡慕,她要是有这手艺还依赖什么外卖。   下唇上还沾着一滴刚刚喝水时留下来的水渍,随着说话间闪着晶莹的光泽,使得原就肉嘟嘟的唇瓣更加的饱满。   还未坐下去的许林安,见状神色渐深,微微俯下身,缓慢却无比自然地伸出右手托起苏容的脸颊。修长宽大的手指穿过苏容的耳后几乎环到了她的后脑勺,右手拇指轻轻滑过苏容的下颚,最后落在苏容饱满的下嘴唇上。   小姑娘今天出门没化妆,唇色是粉嫩的水红色,许林安拇指轻轻在那滴水渍上辗转。   亲昵的距离暧昧的举动,将苏容接下来的彩虹屁都吓了回去,望着越凑越近的许林安,苏容有些惊慌,卷翘浓密的睫毛不停地轻颤,突如其来的红晕爬满了整张脸。   望着在自己手指的蹂|躏下格外艳红的唇瓣,许林安眼眸微抬 ,对上了苏容的视线。   小姑娘此时害羞的眼尾都染上了两抹红晕,给本就明艳的长相更显得媚|态横生。许林安就这么与苏容静静地对视,黑眸中似是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东西,不断地俯身凑近,近到苏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接着,就见许林安两瓣形状好看的薄唇轻启,微探出舌|尖,轻轻|舔|过苏容唇瓣上那早已不存在的水渍。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许林安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神色如常的站直身体落座。甚至顶着苏容震惊的眼神,十分认真地补充:“的确很好吃。”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品鉴苏容唇瓣上,微微残留的糖醋排骨的香气,还是只是单纯的品鉴苏容。   对于时不时来顿骚操作的许林安,苏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习惯了,惊愕片刻后便收起了震惊的表情,顶着一张涨红的小脸一声不吭的吃饭。   心里其实早就被搅得翻天覆地。可许林安却依旧脸皮厚得跟没事人一样,还时不时地给只吃肉的苏容夹蔬菜。   见对方这么淡定,苏容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小脑瓜里突然一阵了然,这是不是就是小情侣的常规操作?   嘿,想想还怪刺激的。   *   午休过后,小情侣俩又去供销社置办了点放在县城屋子里用的物件,一顿忙活下来,一居室的小平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等着他俩拎包入住了。   苏容甚至还在后院里划了一小块地打算种植,心里显然还惦记着她的草莓。   趁着天色还早,许林安就骑着自行车载着苏容返回了琴高村。   等到三和中学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周二。   陈学兵直接骑着自行车将消息送来了琴高村。   “意思就是,我还要去见校长进行第二轮面试?”   苏容倒了杯水递给陈学兵,让还留在家里的苏仕伟去后山果园叫许林安回家。这段时间后山的地已经开垦的差不多,村里正在着手规划种植的事情,这两天留在家的许林安便被村书记抓了壮丁,商量怎么规划更合理。   “面试?这说法有点新鲜,哈哈哈好像也差不多。”   将搪瓷缸里的水一饮而尽,陈学兵喘了两口粗气才一抹嘴接着道:“对,不过根据我姨妈的口气,感觉那校长不是很同意嫂子你转过去,恐怕还要再出一次题。不过也不一定,可能是我姨妈多想了。”   几日不见,陈学兵感觉他许哥的小媳妇又变漂亮了,看了两眼就没再敢瞧,说话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盯着堂屋里的毛|主|席相。   苏容见他杯子水喝空了,又拿过水壶给他满上。心里也在想着陈学兵的话,要这是何老师的想法的话,恐怕就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不过既然校长愿意见她,就说明没将她的路直接封死。   “有说是明天上午几点过去吗?”   “这倒没说,我估计应该就是上课的时间,8点到11点的样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嫂子你还是去早点比较好。”   “嗯好的,等许林安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他要是没事的话,下午我俩跟你一道去县里,中午你就在我们家随便吃点吧。”   见陈学兵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似是一直在避免与她对视,苏容觉得有点好笑。正想出门看看许林安走到哪了,就见对方恰好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坐在堂屋里的陈学兵见到动静,赶忙探出脑袋去瞧,见他许哥终于回来了,当即长舒了一口气,借着买卖上的事儿忙不迭起身出了堂屋。   *   “学校当真还叫你再去一趟?”   钱春萍往锅里倒了几滴香油,待飘出菜籽的香气,便不慌不忙地把白菜帮子先倒进了锅里,看向旁边打鸡蛋的闺女,一脸的欲言又止。   “是啊,不过具体人家愿不愿意收不收你闺女还不晓得呢,所以想着下午就跟林安去县城,明儿早点去学校看看。”   抬眸看了眼明显一肚子不信的钱春萍,苏容眼里噙着笑,状似担忧地悠悠叹了口气。果然就见钱春萍面上一凝,迅速翻炒了两下锅里的大白菜。   扬声道:“那肯定得收,不收是他们的损失!咱是金子到哪儿都得放光!”   自己心里不看好是一回事儿,若是打击到闺女的自信心那钱春萍可第一个不干,话虽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其中有多少的底气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吃过晌午饭后也没多待,许林安去给村书记打了个招呼,三人就出发去了县城。   虽说有空间在,搬家也不需要自己一样样的托运,但苏容到底还是收拾了个大包袱出来掩人耳目,用个大布袋扎好捆在陈学兵空着的后座上。   两辆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琴高村的田埂小路,还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这小两口又要去哪儿哦?现在许森那小子也不下地赚工分了,怕是不想好了。”   一个大爷从地里站直腰,瞅了眼他们三人离去的方向,转了转嘴上叼着的旱烟摇了摇头。   “嗐!你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许森现在可是在县城里发了财,谁还在乎生产队一天十个的工分啊!再说人家现在也不叫许森,改成许林安了。”   “哎,你们说这改名字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邪乎?自从他改了名入赘到苏家后,他们苏家的日子可看着一天比一天好,连着两日我都闻到了从他家院墙里飘出来的肉香!我还听说他们要搬到县城里去住诶!”   见他们聊苏家的话题,旁边田里的一个大婶也插话加了进来。   她家离苏家不远,还住在下风口,这苏家一做饭只要飘阵风过来,她们院里都能闻到菜香。自然也隐约听到了苏容好像要搬去县里的事情。原她还只当自己听错了,可瞧着刚刚那城里小伙子车后头的包袱,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话一落就引起了其他村民的热烈讨论。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到底还是比较迷信,像这些风水玄学的往年还会有人专门拜师去学。只不过后来被打成四旧后就不能再提了,但是这心里头对于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还是存着敬畏。   正说话间,住在苏家旁边的婶子一转头,就看到了从田坎上走来的张霞,后头还跟着她家的小闺女二丫。心知张霞跟她婆婆关系不好,那婶子顿时来了劲儿,忙亲热地将张霞招手喊了过来。   “小霞,带着二丫下地呢?这到底还是你家小姑子日子过得舒坦,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被你娘宠着,农忙的时候都不用下地干活。现在结了婚了还三天两头地往县城跑,你们家这新姑爷到底在县里做了什么赚钱的行当啊?”   见着隔壁婶子叫她,张霞扛着锄头懒洋洋地走了过来,可耳里听的话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在心里冷哼一声,就知道这老东西不是个什么好鸟,怕是想着挑拨离间从她嘴里套八卦的。   她张霞虽然看不上苏容那个小妮子,但是她也不傻,她嫁进苏家就是苏家的人,他们苏家还没分家呢,她这要是在外头嚼她小姑子的舌根,那她张霞成了什么了?她还能落的到好?   真当她有这么蠢吗!   将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嗑,张霞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家小姑子这是命好,出嫁前有我娘疼,出嫁后又加了个许林安,两个人在跟前疼日子能不舒坦吗?你要是羡慕,当初婶儿你嫁闺女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招个倒插门呢?”   说完也不管人家脸变得有多臭,拉过身后的二丫就往自家分配的地里走去。   独留着那婶子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呸,什么东西,跟她好好说话还反倒诅咒我。”   .....   而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听在耳里的王瑶,不由得皱了皱眉。   许林安跟苏容要搬去县城?   能短时间内赚到足够支撑两个人在县城的开销,怕是只有投机倒把这一条了吧?毕竟还要解决住宿问题。现在好的出路基本都掌握在国家手里,进厂当工人或是进入单位公社,才是所有人争破脑袋的目标。   显然一贫如洗又没有关系的许林安,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办到。   但是干投机倒把,也不是进了黑市就能赚钱。她这段时间也时常进黑市交易,虽说比种地强,但也赚不来这么多钱,还要提心吊胆躲避时不时出现的纠察队。   个体经济还没有合法化,许林安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他又不可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改革开放的热潮。   这一世改变的太多,让王瑶的内心开始变得有些焦急。即便多活一世,她仍旧感觉自己所学有限,周围的人都在越变越好,而她却还被困在这个偏僻农村。   思及此,王瑶正了正神色,加快了脚步往许家的方向走。   *   这头三人到了县城,许林安将苏容送回新租的小屋后,就打算跟陈学兵出去一趟。   一路上许林安都在跟陈学兵聊着手头上的买卖,一点都没有避着苏容,所以她也听明白了七七八八。   知晓是陈学兵从原先的黑市关系那里,弄回来了一批走私的收音机,想跟许林安一起转手卖出去。   自打修收音机以及组装收音机出售的生意做起来后,许林安手上就掌握了不少关系网,偶尔也会倒卖一些其他东西,大多都是利润高的电子产品。   一路顺风顺水赚了不少,倒也让陈学兵少了些危机意识。所以见有低价的走私收音机,想都没想就全数收了回来,指望着再狠赚一笔。   但是许林安却不是这么乐观,他做生意本就不是靠运气,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做买卖更得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能踏错。   刚要转身出门,就被小姑娘一把拉住了手。苏容透过窗户看了眼还等在院门外的陈学兵,嘴唇动了动有些不好意思的叮嘱他注意安全。   “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进空间。”   虽说出空间后还是会出现在原地,但是好歹能救急呀,大不了过个两天再出去。   “呵,我知道,你好好在家待着,我走后记得把门锁好。”   小姑娘虽表情还有些别扭,但是许林安却非常受用。低声笑了两句,一步走近将她圈在怀里,故意压低声音在苏容的耳边说话。   明明是正常的关心叮嘱,却说出了情话的暧昧味道。莫名让苏容想到前两天,第一次尝许林安做的菜时,对方的举动。   男人话落还亲了亲苏容的脸颊,待瞧见她耳垂红的都快要滴血似的,喉间低哑的笑声更加剧了几分。   苏容被许林安笑的十分羞恼,双手捂住通红的耳朵用力挣出对方的怀抱,转身一言不发地就进了空间。 第24章 “采访?”   翌日一大早, 苏容就去了三和中学。   因为离得不远也没让许林安送,昨晚到了老大一夜, 苏容迷迷糊糊地才听到许林安回来的动静,估计他也没休息好。   三和中学位于学业路的中段,两边都是自家住用的平房,可惜除了一个书店跟一个主卖文具的供销社,基本没什么经营中的铺子。   倒是浪费了这现成的门面房。   一路上边走边瞧,苏容跟着一帮早高峰的学生进了三和中学的大门,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学校看起来不大, 人流量却不小,穿着也大多看上去都比较讲究,不像是会差钱的主儿。   这么一大早的,周边也没有个卖早点儿的小店儿。   苏容在心里头暗自琢磨, 不禁打起了周边小平房的主意。与其钱春萍女士天天在地里忙活, 不如来学校门口卖吃食, 就是暂时还租不起门面, 支个小摊儿也好啊,肯定不愁没生意。   怎么着也比跟着生产队赚工分强, 等包产到户的政策落实到琴高村,生产队也就解散了。   若是这本书中的历史进程跟现实世界吻合的话,第一张个体户的经营执照是在1980年办下来的,算算时间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估计现在上头早就有了这些打算, 她觉得可以先支个小摊儿试试, 看看上头的反应。   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给钱春萍女士安排新的生计, 一边苏容也找到了校长办公室的位置。跟何芳所在的教师办公室一样,都在这栋两层的联排教学楼内,只不过校长室设在二楼。   抬起手刚敲上办公室的门, 半掩着的木门就承受不住力道地直接往里打开了,里头站着的人正好回头,苏容瞧清楚他的模样,微微一愣。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随即都笑了起来。   校长室里站着的人竟然是苏容上次在书店里遇到的男生,被红裙子女生唤做诚飞哥的少年。   “你也是被邀请参加采访的吗?我还以为校长只会邀请本校的学生。”   姚诚飞知道苏容的外语很好,此时见她出现在校长室,倒也不算太意外。看着面前越来越漂亮的苏容,姚诚飞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不过才过去大半个多月,这位女生竟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穿着一身剪裁简洁利落的素色套装,看上去有些像西装,但是却休闲很多,是他在市里都没怎么见过的款式。   长裤宽松极有垂直感,一直覆到黑色的球鞋上方,显得双腿更为修长。上身的西服也没有扣起,只当做简单的外套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纯白的修身打底,姣好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看着清爽又干练。   “采访?”   苏容有些疑惑,她还以为在这个已经上课的点,却只有姚诚飞出现在校长办公室,是因为校长不打算见她,所以随意找个学生在这里通知她面试取消了呢。   见对方一脸的诧异似是没搞清楚状况,姚诚飞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正准备解释,就听见门外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个矮瘦的老头儿精神矍铄地小跑着到了门口。   门开着,苏容正好跟对方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老头儿停下步子缓了缓,跨进办公室的门往内看了一眼,确认姚诚飞已经来了,这才一脸疑惑地看向苏容。   这位女同志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   老头儿穿着身崭新的中山装,挺直了腰板倒还有不少学术气息,头上带着一顶解放帽,花白的头发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瞧着对方在办公室里熟门熟路的样子,苏容估摸着这位就是三和中学的校长。   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非常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校长您好,我是苏容,先前通过何芳老师的推荐名额想转到贵校的高三年级。”   话一落,身后的姚诚飞有些惊讶地看过去,没想到这位苏容同学竟是为了转学而来。   “哦!我记起来了!不好意思啊苏容同学,你的基础实在太薄弱了,我恐怕不能同意你转到我们学校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复习复习初中的知识,等明年参加我们学校的高一招生考试。”   程校长摸着花白的短胡须走到办公桌前,闻言点点头。算是记起了苏容这号人,前两天何老师还跟他提起过。   “基础薄弱?校长是我那天做的入学测试成绩太差了嘛?”   到底是她真的基础薄弱,还是知道她是小学毕业后,就主观的认为她没打好基础了。   果然闻言校长面色就有些欲言又止,停下了整理办公桌的动作,重新抬头看向站在办公室中央的苏容。   这小姑娘,的确与他想象中的农村孩子不太一样,为人瞧上去也很机灵,不亢不卑倒是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可惜到底还是只有小学学历,若只是初中没读完他倒是可以点头同意,关键人家初中可一天都没念!自学哪有那么简单,基础没打牢就算转到他们学校,也很难跟上高三的进度。   先前的习题卷她解答得虽然都不错,各科老师都在夸奖,但是那几张卷子没什么难点,离真正的高考试题还差得远呢!更何况现在的试卷也一年比一年难。   他们三和中学自高考恢复后,连续三年的升学率都是周边各县第一,现在距离下次高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平心而论,他不想有任何会拉低本校升学率的可能。   当即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好言相劝:“苏容同学,你还年轻,高考每年都有,你不是一定非要转到高三来是不是?多几年时间学习,对于高考你不是就更有把握了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校长说完,就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简易挂钟,瞧着快到点了,便也没等苏容回答,忙让她先出去,他们这边还要做采访呢。   话刚说完没一会儿,几人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容还没走几步,就被恰好从外面走进来的四五个人给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面前的几人都穿着蓝色或是深灰色的中山装,看上去像是媒体工作者。有的扛着老式的笨重录像机,有的手上握着拖着长线的收音话筒,还有的臂弯里夹着本子笔像是记录员。   为首的那位拿着话筒的女士,瞧见苏容的容貌眼前一亮,连忙转头跟身后扛摄像机的男同志,打了个业内人才懂的手势,边往里走边笑眯眯地跟校长搭话,连带着苏容也被重新逼进了办公室内。   “程校长你们学校的学生精神面貌都非常不错呀,看着就有朝气,这两位应该就是年级里排名第一第二的姚诚飞跟姚紫珊同学吧?”   像是记者的那位女同志客客气气地说完话,就将手里的话筒递到了老校长面前。程校长此时也有点懵了,早知道刚刚就早点让苏容出去了,这一下让搞新闻的同志撞见被自己拒绝的转校生,倒是有点尴尬。   往下扫了眼黑咕隆咚对着他的话筒,程校长整理了下衣摆,才摊手一指旁边站着的姚诚飞,笑着开口介绍:   “呵呵,过奖了,这位是我校成绩排名第一的姚诚飞同学,也是我们学校要报考英文专业的学生,那位女同志不是姚紫珊同学,是......”   见程校长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似是在考虑怎么措辞,苏容便连忙见缝插针道:“你们好,我叫苏容,明年同样也要报考英文专业。”   不管入不入学反正她依旧会参加明年的高考。   苏容举止得体说话也落落大方,干媒体工作者的就喜欢面对这样的受访者,更何况对方还长得漂亮,不管是上电视还是上报纸都比较有优势。当即就让身后已经架好摄像机的摄影师开始怼脸拍摄。   听完苏容的话,程校长还一愣,他没听错吧?小学毕业还要报考英文专业?随即仔细一想就有点慌,该不是要在媒体面前乱说吧,当下便要提出让苏容先出去。   可惜他话还没说出口,那头女记者见苏容也是打算报考英文专业,就以为对方是被校长叫来一同接受采访的学生。当即就提出了可否用英文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外语水平,所以女记者先用英文以自己为例,简单地打了个样儿。没想到苏容不仅听说无障碍,字里行间还非常诙谐幽默,一连用了几个复杂的句式,看得出来水平不错。   两人一来一去聊得兴起。苏容也明白了这位女记者姓赵,几位都是市报社的工作人员,负责新开辟出的英文板块,加上现在国家越来越重视青少年的英语教学,便想在报纸上加一个针对高考的英文专栏。   主要的就是围绕高考知识点或是考生作为主题,第一版就选中了虽然偏远,但是升学率很突出的三和县中学。对即将报考英文专业的高考学子做一个简单的访问,说出自己的英文小故事,例如如何学习提高英语等。   而陈校长推荐的受访学生,就是年级第一,以及英文最好的姚诚飞。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真的抱歉,我就先出去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苏容故作懊恼的继续用英文表示歉意,话落作势就往办公室外走,刚迈出两步,却被赵记者连忙出声唤住,提出可否一起接受采访的建议。   一个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出生,甚至小学辍学,但是却凭借自己的努力,拥有一口流利英语的女同学。一个是出生优越,从小就在精英教育下长大的男同学。   显然是前者更具有故事性以及戏剧的效果,也更符合现在的普遍国情。   毕竟现如今国家大部分学子都出身贫苦,贫下中农占大多数。一个农门学子的励志故事,更能对绝大多数学生产生激励积极正面的作用。   听完赵记者的邀请,苏容并没有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一旁满头雾水的程校长。此时程校长还处于被苏容流利的外语所震惊的情绪当中。   虽然程校长也没听懂她们两人在说什么,往年他们上学的时候学的都是俄文,不会英语也很正常。   待听完记者同志的解释,程校长顿时喜出望外,能多采访一个肯定更好啊,这说明他们学校人才辈出。立马连连点头表示赞许,甚至还一改之前不同意苏容插班进高三的打算。   笑眯眯地对着赵记者睁眼说瞎话:“当然可以,左右都是我们三和中学的学子,你们都可以采访!苏容同学虽然是才转进我们学校的,但是作为英文特长生非常受学校的重视,我校的老师们也会倾尽学识去培养她!争取将她其他的学科也提高到跟英语一样优秀。”   苏容:啧,小老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   待采访完已经快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最后苏容跟姚诚飞又被拍了几张照片后,才算彻底结束。   “校长,那我哪天来办理入学手续呢?”   等着市报社的工作人员离开后,苏容这才笑眯眯看向个子娇小的程校长。   经过刚刚的小采访,程校长对于苏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小姑娘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的模样,比从市里转来的姚诚飞还要游刃有余。赵记者临走前还夸他们学校广纳人才,不拘泥于各种□□,夸得程校长是心花怒放,完全忘了自己几个小时前才拒绝过苏容。   当即一拍桌子笑得爽朗:“下午!下午你把要用的材料都带来,就去办公室找何芳老师办手续,一切弄好后,明天就可以来入学了!你就.....分到姚诚飞的班级!诚飞啊,苏同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多帮帮她。”   程校长笑弯了两道花白的眉毛,说着还叮嘱了一声旁边还没离开的姚诚飞。   “我会的,校长。”   告别了程校长后,两人并肩往楼下走。   姚诚飞对于刚刚苏容采访时说的话有几分不信,有些迟疑的开口询问:“你真的是小学毕业?外语也是跟着下放的.....额他们学的?”   听到他的问话,苏容本能的点点头。可又见他说到那些被下放的老教授们时,表情上的不自然,甚至直接忽略称呼,苏容心里有点不太痛快。   都已经得到平反,难道还有很多人的想法没扭转过来吗?更何况还是正在接受教育的祖国的花骨朵儿。   苏容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在走廊上站定转头认真的回答姚诚飞的话。   “学历的确是小学毕业,但是学识不是。至于外语,也的确是跟被下放的教授们学的,他们每一位的学识都非常渊博,都是各科各专业的佼佼者,几句点拨都让我受益匪浅。即使是政治上的错误使他们遭受了本不应该遭受的苦难,但他们却依旧保持着授业解惑的善意,我很感谢他们。”   姚诚飞站在台阶上,低头静静的注视着台阶下的苏容,她眼里的坚定以及话语里的真挚让他内心触动。在现在这个大家尽量闭口不谈‘那些事’的时代,苏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正面替‘那群人’说话的女同志。   明白对方应该是误会了自己停顿的意思,但也不好解释自己是因为父亲那差不多的遭遇。   “你很幸运。”   姚诚飞露出一个笑容,话里带着点点的羡慕。   “是的,不过你羡慕不来的。”   对上姚诚飞的眼神,苏容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故意调侃的话语冲淡了姚诚飞眼里淡淡的哀伤。   她的确是幸运的,幸运成长在祖国已经足够强大的新世纪。幸运能奋斗在充满机遇的八十时代。   一阵下课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各有所思。   苏容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出门前她跟许林安说好了午饭前回家,这会儿得赶紧走了。   干脆利落地冲姚诚飞摆了摆手,就转身穿过走廊往校门外走。   可惜刚路过一个教室,就被里头突然冲出来的女生一把拉住了手腕。   伴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是一道刺耳的惊呼。   “真的是你?那个土妞!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苏容正快步往前走,好端端地被她一拉,由于惯性脚下不得不匆匆踉跄了两步。迅速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撑住墙壁,才避免了脸撞墙的惨状,不过到底还是扭到了手腕。   皱着眉回头看向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的主人,苏容狠狠闭了闭眼,果然是冤家路窄。   “松手。”   冷冷地盯着攥着她手腕的姚紫珊,此时苏容的心情很不好,都到饭点了还遇到这个麻烦精。   “你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见对方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似是有种山雨欲来的凶狠,姚紫珊莫名有点被震慑住,讪讪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转头瞧了眼跟苏容从同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姚诚飞,姚紫珊的嘴撅得老高。心里觉得更加不痛快,她刚刚在教室就看到两人在楼梯口有说有笑。   虽是松开了抓着苏容胳膊的手,但是姚紫珊的语气依旧趾高气扬,带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   苏容轻轻转着刚刚扭到的手腕,一揉还有些刺痛,估计是关节的韧带拉伤了。   对方见苏容也不说话,只皱眉低头揉着手腕,撇了撇嘴。不就轻轻拉了一下,难不成就被她拉坏了?真是会装。   当即又冷哼一声继续开口质问:“问你来我们学校干嘛呢?学校这种神圣的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谁放你进来的!”   尖利的声音刺得苏容耳朵疼。本来不想理会,对方却一而再的挑事情,苏容的脾气也上来了,只要不犯法她想去哪不就去哪。   这都是哪来的太平洋警察,管得也忒宽了。   心情极差地松开自己的手腕,向前一步贴近姚紫珊。估计对方是因为今天没有穿高跟小皮鞋的缘故,瞧上去比苏容矮了几公分,气势上顿时就低了一截。   苏容的视线一直牢牢的锁住姚紫珊的目光,没放过对方有些躲闪不敢对视的神情。下巴微抬,掀起眼皮往下懒懒地打量姚紫珊,苏容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比对方还要倨傲,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地吐出四个字。   “关 你 屁 事 。”   当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与姚紫珊虽爱挑刺却喜欢冠冕堂皇说一堆废话相比,苏容简单粗暴不太好听的四个字,倒是更来得痛快。   说出口后苏容的心情果然好多了,微笑.jpg。   相反造成的伤害也是翻倍的,似乎对面的小公主从没有遭遇过这么粗暴的对待。一手指着苏容你了半天,脸上的表情似是跟霓虹灯一样变化不停。   周围还没走的同学,也都缩着脖子望着这一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姚紫珊说话,反而一脸钦佩的看着勇士般的苏容。   最简单的嘴臭,带来最极致的享受。   显然大家对于姚紫珊的公主毛病,都深有体会。   见姚紫珊还憋着一张又青又红的脸,瞪着苏容的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似是一堆话都堵在嘴里就是开不了口。   苏容耸了耸肩,也不等她开口了,才这点承受能力怎么跟她对线。   干净利落转身走人。   “紫珊,苏容是我们的新同学,往后要好好相处,你不要总是与她针尖对麦芒。”   见着还紧紧握着拳头气得不行的姚紫珊,默默站在一旁的姚诚飞这才摸了摸鼻子出声。   “苏容?新同学?你都知道她名字了?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谁要跟她好好相处!”   好家伙,捅马蜂窝了。   望着已经走出教学楼,背影越来越远的苏容,姚紫珊觉得刚刚吵架她根本没发挥好,当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雄赳赳的就追了上去续战。   而前面已经走到操场的苏容,远远地就瞧见了站在前方空地上的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即使斜斜地倚靠在一棵梧桐树上面,在一群高中生里也非常显眼,仿佛随意扫一眼就能立刻辨认出来。   一头柔顺的黑发依旧偏分的往后梳着,苏容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此时肯定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正搭下来落在额角,可能还随着微风肆无忌惮地扫过他浓密的睫毛,让他总不自觉地眨眼睛。   许林安站的地方是通往校门口的必经之路上,明显是特地来接她的。   莫名让苏容有种,爸爸来接女儿放学的既视感。 第25章 赌约   有的人总能让你一看见, 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苏容脚下步子变得更加轻快,几乎是边走边跳着往许林安的方向而去, 走了两步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子真的很像幼稚园放学的小朋友,立马矜持的收起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恢复了假正经的模样。   笑话,就是爸爸来接闺女放学,那她也是已经成年的高中生。   而在她身后已经雄赳赳跑出教学楼的姚紫珊,正提气一口气就朝着苏容的方向冲来,即便苏容已经越走越远, 姚紫珊也没有放弃找茬行为,直勾勾的盯着苏容后脑勺的马尾辫。   整齐束起的高马尾,正随着苏容的走动间上下弹跳晃动,彰显了她此刻见着许林安的好心情。   可惜在姚紫珊眼里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看什么都认为是别人的针对。她就觉得苏容心里肯定在嘲笑她, 这根晃来晃去的辫子跟她的主人一样讨厌。   终于追了上去, 姚紫珊猛然伸出手, 就朝着苏容的头发狠狠地拽去。   “苏容!”   前面许林安焦急紧张的惊呼,让正心情极佳的苏容一愣, 下一秒便感觉到身后的破空声,苏容本能地往旁边一侧转过身。   而全力朝着苏容扑过来的姚紫珊,张开成爪的五指仅仅穿过苏容柔顺的发尾,又因为前面没有遮挡, 直接狠狠地一头栽到了三和中学的石子路上。   脸部跟手肘无障碍着地, 来了个急刹, 整个人都顺着小石子往前滑了一截。   粗粝的砂石路摩擦力极大,不仅将姚紫珊的衬衫长裤磨破,手肘跟膝盖处还渗出了点点血迹。虽是并不严重的皮外伤, 但是瞧着擦破的皮肤上一大片的鲜红,还是怪瘆人的。   “啊——嘶!”   姚紫珊几乎是还未着地,就惊叫出声。摔倒后又从尖叫转变成痛呼,突然的骤变让周围也倒抽一口凉气。   晌午放学又正好是人流高峰期,这下还没走的全都顺着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   姚紫珊挣扎着从地上爬坐了起来,望着自己胳膊肘跟膝盖上的擦伤,凄厉的哭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胳膊腿摔断了。膝盖上两块巴掌大的血迹,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格外的显眼,刺的姚紫珊一阵头晕目眩。   但是当下她也顾不得去找苏容的麻烦,因为脸颊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更加紧张,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手虚虚地遮住自己的脸,不停的哭嚎念叨。   “啊我是不是破相了?!是不是?呜呜呜.....”   似是在向周围围过来的同学询问,但是同时她又张开手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谁都不给看。你这让别人怎么回答。   “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扯到头发?”   另一边已经迅速跑过来的许林安,正紧张的圈住苏容的腰身,将她牢牢扣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还极为轻柔地抚过苏容被姚紫珊抓过的长发。   见她摇摇头才放下了心,转头神色晦暗的瞧了眼还坐在地上哭嚎的姚紫珊,心里不免一阵后怕。上个学还上出危险来了。   被牢牢困在许林安怀里的苏容,几乎无法动弹,挣扎不开只得艰难地掐了两下许林安的胳膊,后者吃痛松了力道,苏容才得以奋力探出了脑袋。   好家伙,没被姚紫珊扯到头花,却险些被闷死在许林安怀里。   理了理额头上垂下来的碎发,苏容这才探头望向姚紫珊的方向,待见到她那突如其来的惨状。   第一时间摊手撇清关系:“你们都看到了哈,是她自己摔倒的,我碰都没碰到她。”   满脸写着跟我没关系,休想甩锅的模样。   按照姚紫珊的无理取闹,还真有可能往她头上甩锅,必须先打针预防针。   本来嘛,算起来她还是受害者呢。   这道干脆清晰的声音一落,空气有片刻的安静,就连哭嚎的姚紫珊都停了下来。   姚紫珊抹了抹眼泪鼻涕,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苏容,两人中间还隔着几米的距离,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让姚紫珊又气又恨,气自己太冲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出手,恨对方反应太快被她成功躲开,让自己丢了个这么大的丑。   扫了眼周围同学一双双的眼睛,姚紫珊狠狠咬着后槽牙。这下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被当戏看的羞耻与丢脸。   她太蠢了,不应该上了那个村姑的当,读书人就应该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   思绪电转之间,姚紫珊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苏容的方向走来。   众人这才看清姚紫珊的左边脸颊也蹭破了皮,连着砂石模糊一片,不过没有膝盖跟手肘处那么严重,擦点药膏应该不会留疤。   苏容站在原地没动,她倒要看看对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都摔成这样了还这么身残志坚地要找她麻烦,这股毅力倒挺让她佩服的。   围观众人的视线也正随着姚紫珊的步伐移动,包括姗姗赶来的姚诚飞。   姚紫珊一瘸一拐的步子在苏容两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看上去不像是要来找她打架的,苏容挑了挑眉。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转到我们学校来的,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本事。”   姚紫珊说完扫了一眼与苏容站在一起,身形高大俊美的许林安,话里意有所指。   她算是记起来了,上次她在学校里看到的跟这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女人,原来就是苏容。难怪这么短时间不见就大变了样儿,还有关系转到他们学校来,原来是攀上了高枝。   高枝许林安:?   听明白姚紫珊话里的讽刺,苏容一点也不生气,大庭广众之下还朝许林安眨了下眼,一副坐实了你的猜测,又怎样?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两人是小两口,这年头结婚本就早,再加上同学之间年龄跨度大,高中结婚的并不新奇。   姚紫珊见苏容当真完全没有羞耻心,甚至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一口气梗在胸腔不上不下,气的一跺脚,却又被膝盖传来的疼痛拉扯的龇牙咧嘴。   忍着痛对目中无人的苏容下战帖:“既然你能转到我们学校来,说明学习肯定很好了?那我们不如来赌一场,这学期期末统考,看谁总分更高,谁输了就主动退学!怎么样?”   这话一落引起四周轩然大波,这年头能读上书就已经很难得了,谁会拿这个来当赌注,当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未免闹得也太大了点。更何况全校谁不知道姚紫珊学习好,在姚诚飞转来之前她一直是年级第一。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新人不了解情况吗。   “姚紫珊!”   站在她身后的姚诚飞也忍无可忍的厉声呵斥,以往小的时候还觉得她的性子外向可爱,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惹麻烦,让姚诚飞心里对她越来越不耐烦。   “怎么?不敢嘛?”   虽被姚诚飞的厉声叱喝惊了一跳,但是姚紫珊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苏容来打这个赌,完全忽视周围的窃窃私语。   姚紫珊算是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跟苏容做无意义的争吵,而不拿自己擅长的东西来比?与其等她往后做出什么背德的事,玷污了他们学校的名声。不如让对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主动退学。   望着面前自话自说的姚紫珊,苏容简直想给她鼓掌。   她在这个时代成绩到底好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也没有参加过统考。也难得姚紫珊为了不显得自己欺负人,主动夸她学习好,胡诌的跟真的似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你退学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干!”   苏容耸了耸肩,对这个赌约不是很感兴趣。话里话外对自己倒是非常的自信。   “苏容你不用理会她,紫珊只是一时气话。”   一旁的姚诚飞见状,连忙劝道,怕苏容一时经不起激真的答应了姚紫珊。   他知道苏容纵使英语很好,但是也只有小学的学历,其他科目再好也不可能会考过基础扎实的姚紫珊。这也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入学名额,他不想对方因为紫珊的蛮横失去这次机会。   见姚诚飞明显是在帮苏容的态度,姚紫珊更觉得气血上涌,冷哼一声直接脱口而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敢跟我打这个赌!”   反正她又不会输。   苏容是真的对这个赌约不感兴趣,她也不见得姚紫珊身上会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正打算开口拒绝,便听许林安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是洪书记的外孙女。”   苏容:???   真的假的,苏容眼前一亮,立马改了口风。   “行,这个赌约我接了!”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这种好事!   苏容眨了眨眼,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只希望小姑娘到时候可不要哭的太早。   许林安垂眸看着苏容笑的脸颊边的小酒窝都浮现了出来,能笑得这么开心,显然在打什么坏主意。舌尖不自觉抵了抵后槽牙,这副坏心眼的模样怎么就这么可爱。   “同....同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姚紫珊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她学习真的很好,全校第二。”   等着周围的人群都散开了,突然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磨磨蹭蹭地上前,小声叫停了苏容。   小姑娘扎着两个短短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五官小巧秀气,一张白里透红的小圆脸显得特别喜庆讨喜,看向苏容的眼神中还带着丝同情。   显然在对方的眼里,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在他们学校的学习生涯恐怕也只有半学期了。   其实不止她这么想,几乎全校的同学都是这么认为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努力的!我叫苏容,请问同学怎么称呼?”   对于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善意的同学,苏容显然很开心,主动朝对方伸出手打招呼。   “哦哦你好.....我叫李圆圆,我家里人都叫我圆圆。”   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苏容,李圆圆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新同学近看更漂亮了,得天独厚的一张脸都似是泛着晶莹的光泽。当即就有些慌乱地伸出手与苏容回握。   又见她一脸自信似是毫不担忧赌约的事情,以为她也跟姚诚飞一样是哪个市里转来的优等生,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不知道苏容同学是哪个学校转来的?”   “噢!我是红星生产队小学的!”   原主上小学的时候,苏永胜读的生产队小学还没有建,还得翻山去隔壁生产队念书,一天来回至少都得走个十几公里。   难怪厌学。   “哦,红星生产队小学......诶???”   李圆圆先是恍惚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猛然惊呼出声,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比脸还要圆。   小学??她没有听错吧?!   望着已经走远的一对璧人,李圆圆脸上的表情几瞬变化,看向苏容背影的眼神更加同情了。好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同学。   *   “这么自信能考过对方?“   许林安调侃的看向一旁正剥糖纸的苏容。两人没有骑车,只由许林安推着车把手,并着肩悠闲地往回走。   苏容扫了他一眼,将大白兔塞进自己嘴里,想了想才开口道:“倒不是对我自己自信,而是对于我爸妈的教育模式非常自信,跟你家应该是截然相反。”   她以前就经常跟许媛调侃,若是哆啦A梦真的存在,她爸妈恐怕会第一时间把蓝胖子的记忆面包买断,然后让她一日三餐加夜宵的吃。   就是这么残酷。   所以,她的自信,是建立在她爸妈成功学的基础上的——让她考上京大。   见他突然沉默不说话,苏容疑惑地转头去瞧。   竟从许林安的眼神中瞧见了一丝心疼。   苏容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变快,略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下耳垂,往前多迈了一步躲开许林安的视线。   这才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姚紫珊原来是洪书记的外孙女?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许林安扩大步伐追上了苏容,两人重新并肩而行。   “我也是听别人叫出她名字的时候才认出来,其实算起来也是情理之中。能养出这么嚣张跋扈的性子,家境大多非富即贵,但是这个年代富还是一种罪,那就是后者了。跟她一起走的男生的父亲,应该就是市委办的。”   提到姚诚飞,许林安就不免想到刚刚那小子几次三番投向苏容的眼神,当即不是很舒坦地眯了眯眼,却又在心底再次承认苏容的优秀。   耀眼的光源总是会引来不知好歹的扑棱蛾子。   突然有点吃味,许林安伸手将苏容的手握在掌心。他是不是最好也去念个书什么的,这往后他家苏容要是读大学了那还得了。   “嘶——”   先前不小心扭到的手被许林安用力一握,又传来了一阵刺痛,苏容一个不防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怎么扭的?跟姚紫珊有关?“   许林安察觉不对,连忙将小姑娘的手抬起,只见对方纤细的皓腕处,青了足足有鸡蛋大小的一片,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许林安浓密的剑眉深深皱起,有些自责刚刚怎么没发现。   苏容见他脸色不太对,抿了抿唇轻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看着手腕上的青乌也吓了一跳:“好家伙,什么时候青成这样了?原先只是有点刺痛而已。姚紫珊先前在走廊拽我的时候,我险些撞上墙然后就用手扶了一下......”   见许林安的脸色越来越黑沉,苏容声音越说越小。怎么又有种孩子在学校闯祸打架,被家长知道后的心虚感?   许林安长臂一圈将苏容单手抱起,小心地让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跨上车就往家骑,全程默不作声一言不发。   苏容看着对方宽阔的背脊,缩了缩脖子,乖巧得用不疼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许林安的衣摆。   耸耸鼻尖也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是她受伤了怎么感觉他比她还不高兴?难不成她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到了家后,许林安就带着苏容转身进了空间,一进入空间苏容就见他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苏容站在客厅里,竖着耳朵听他房间里传来的一阵阵的翻找声。没过一会儿就见许林安拿着一个玻璃瓶又走了出来,男人巴掌大的玻璃瓶里头,装着深褐色的不明液体。   “过来。”   许林安在沙发上落座,朝着还傻站的苏容出声。   “这是药酒?”   看着一打开瓶盖就传出的刺鼻的药酒味,苏容坐在沙发上用力地往后躲,皱着鼻子显然很讨厌这个味道。   “不喜欢也得涂,不然你手还要肿。”   男人话落,也不管苏容多么不情愿,直接上手拎小猫似的将人拖了过来,按坐在自己大腿上,两条修长的小腿跟铁钳一样,固定住苏容乱扑腾的双腿。   “就没有正常点的药膏吗?这药酒味道也太冲了吧!”   嗅觉天生比较敏感,这种直冲天灵盖的味道她真的有点接受无能啊!   将受伤的那支左手举高,柔韧的身体就跟猫一样拱来拱去,想要逃脱许林安的钳制。使出吃奶的劲的苏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许林安额头青筋根根绽起,明显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将手里已经打开盖子的药酒稳稳放在茶几上,伸出胳膊从苏容的右侧腰向上转到左边的肩颈,另一只手臂横穿过她的小腹,将人霸道的往自己的方向压,牢牢的箍在怀中。   薄唇凑近苏容的耳侧低声警告:“你要是再不老实点,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苏容的耳廓,有些似是还顺着耳蜗钻入了耳中。让苏容不禁打了个寒颤,瞬间老实下来。   有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威胁拔枪好嘛!!! 第26章 一切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行.......我涂就是了!”   苏容在许林安的视线下, 磕磕绊绊地举手投降。   见她真的老实下来,许林安伸长手臂, 上身前倾拿起茶几上的药酒,全程依旧抱着苏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因为前倾的姿势两人离得很近,苏容好似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儿。”   许林安垂着眸,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将褐色的药酒倒在自己的手心, 两手搓热。   “哦......”   好似被打断了思绪般的恍然回神,苏容收回了落在许林安喉结上的视线,转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结果许林安的手刚揉上去,就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不揉开, 你明天疼得更厉害。”   望着小姑娘疼得脸都揪成了一团, 许林安心里好像也跟着揪起来。微微低头在苏容已经疼得开始冒冷汗的前额上, 轻轻落下一吻, 又用鼻尖蹭了蹭,似是在逗小猫一般地安慰。   柔声说:“要是疼得厉害了, 就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苏容:.......   幽怨地瞥了眼说得一本正经的许林安,突然被打了岔倒是没刚刚那么疼了,努力想着其他事情去分散注意力。   “现在可以办营业执照吗?如果我要是让娘在学校门口卖小吃,会不会被打成投机倒把?”   吹了吹许林安额前落下来的那缕碎发。   “其实对于投机倒把罪的判断一直就比较模糊, 就是去黑市, 主要抓的也都是低价收高价卖的粮食中间商, 虽然我们这边还没有传出能办个体营业执照的消息,但是市场管控的确松了很多。”   许林安轻轻揉着苏容的手,冰凉的药酒也在他的揉搓下热了起来, 缓解了些苏容的疼痛。   见小姑娘揪成一团的表情松弛了下来,许林安手上一边暗自加力一边继续补充:“而且京城那边已经在鼓励返城的知青做个体户,其中就有陈学兵往年交的朋友,写信说有不少人都推着小车去广场卖凉茶。”   这两年大批知青从乡下涌回城里,岗位稀缺无法安置,大多都整日游荡在街上。若是不尽快出台安置政策,一帮游手好闲的青壮年,早晚得出大问题。   “卖凉茶?几十万知青也不能都去卖凉茶啊,不过这么说的话,我娘其实也可以推着车卖吃食咯?看来姚紫珊用不用得上也无所谓了。”   苏容挪了挪屁股,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里想着姚紫珊非得跟她打那个赌,无所谓地嘟囔。   “姚紫珊?所以你同意跟她打那个赌,是奔着娘之后的小吃摊去的?”   许林安说着用胳膊肘点了下怀中小姑娘的腰,警告她不安分胡乱动的屁股。   苏容对上许林安的视线,被他眼中的炙热烫地一颤,委屈得瘪嘴:“那你让我下来好不好,你身上肉太硬了,还没沙发舒服。”   许林安:......   “不行。”   果断拒绝。   苏容鼓了鼓腮帮子,行吧力气大惹不起。   大爷似的靠在许林安的身上,回复他之前的问题:“因为你说她是洪书记的外孙女,再加上她都摔成那样了还非得跟我打什么赌,所以想着先应下来。等到时候她输了,就让她去给娘的摊子站岗,若是纠察队的人来了,她岂不是比保镖还好使?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她在不在用处也不大。”   说到一半苏容耸了耸肩,毕竟赌约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若是真像她说得那么简单说退学就退学,学校也不可能放任她们瞎胡来。   一开始苏容就没打着必须谁来退学的结果,小丫头从小被娇惯长大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坏也是坏成一根筋,真想整治办法多的是。   至于让她退学,也不是姚紫珊一句话就能办成的事儿。再怎么样,现在也是法治社会,往坏了说对方指望着地方小,打算一手遮天。她也必定将事情捅到外面去,左右离1983年公社被取缔的日子也不远了。   耳里听着小姑娘的嘟囔,手上还在仔细地确认苏容的手腕,瞧见一片乌青的确被揉散开了,许林安才将药酒的盖子拧上。   面色平静:“我之所以跟你说她是洪书记的外孙女,不是在提醒你她的用处,而是你们这个赌约怕是撑不到学期末了。”   话落苏容一愣,诧异地停下晃动的脚丫,朝着许林安扭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离公社结束不是还有四年嘛?”   望着小姑娘瞪得溜圆的漂亮杏眼,许林安用没沾上药酒的手背,轻轻蹭了蹭苏容的脸颊,这才开口解释:   “过不了几天,洪书记会因为涉嫌参与走私倒卖境外物品,被抓去调查。若是严重的话,还可能涉嫌通敌卖国罪,这种问题现在有多敏感你也知道。而且就算他洗脱了罪名,就凭被带走调查这一遭,公社书记的位置也做到头了。”   翘起的唇角显示许林安此刻心情不错,见苏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昨天陈学兵说的那批收音机吗?”   “记得呀,你昨晚不就是去处理这个事了嘛,跟洪书记有关?”   见许林安摇头又点头,看得苏容云里雾里,气急用完好的右手去掐他的脸颊,催促他少卖关子。   喉间溢出轻笑,许林安将她的手抓下来反握住:“那批收音机本来是走私到市里的,按照路线会从三和县过。货运在出发前,一路上基本都会事先打点好,但是临到三和县这边却出了问题。   某些人知道了车厢里运的是什么东西,临时开口加价,最终没谈拢,就自作主张将一车厢的收音机都扣押了下来。因为数量太多三和县的黑市消化不了,所以才被陈学兵捡了漏。”   “扣押的是洪书记?”   “是洪书记的女婿姚家祥,也就是姚紫珊的爸爸。”   难怪,那比是她外公干的还要惨。   “可是你之前跟洪书记走得那么近,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想到先前许林安还给洪书记组装过两台收音机,苏容不免就有些担心。   “我是通过光明正大地给公社修收音机,才结识的洪书记,而且我还是个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除了一个专门帮别人修理收音机的小铺子,我还有什么值得洪书记看上的吗?况且他把我牵扯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除非他想自己身上再多一条罪名。”   看着许林安胸有成竹的模样,苏容眼珠转了转,总觉得事情有点太巧合了。她刚跟姚紫珊吵了一架,她家就出了这档子事,难不成她身上还有什么扫把星buff?谁沾上谁倒霉?   呸呸呸,就是星那她也是颗福星,许林安不是好得很?   况且,看上去许林安在三和县混得还不错,关系网铺得这么深,这些隐秘的事情都被他挖了出来。   “想什么呢?摇头晃脑的。”   “我在想,这事情串在一起也太巧了。”   苏容这话说完,许林安并没有搭腔,只是脸上挂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的确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一切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只是选择什么时候抖露出来。   垂眸将苏容受伤的那只手腕握在掌中,细滑的手感跟以往一样柔弱无骨,只是那块发红的皮肤格外地显眼。许林安拇指轻轻抚过,眼中眸色渐深。   *   当天下午苏容去找何芳办完手续后,第二天就已经顺利入学。   七八十年代的中学,跟后世几乎没什么两样,除了老师更加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毕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这群老师被搞怕了。   一连两天到了周六的上午,苏容都没有在学校看到过姚紫珊,也没听各科老师提起过,就连姚诚飞都没有来学校。   “苏容,你下午有空吗?我听说采衣纺新到了一批沪市的最新款秋装,你要不要去看看?”   抱着书刚走出教室,苏容就被从身后追出来的李圆圆叫停。   采衣纺是三和县最大的成衣店,连着有三家门面,开了有些年头了,前些年主动归为国有才免于被关门的命运。   “好啊,那咱们吃完饭1点在学校门口见吧?”   来了这么久除了结婚前那两次,苏容都没好好逛过街。反正许林安这两天都忙得神龙见尾不见首,她先去逛逛,晚点再回村也行。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见苏容答应得这么干脆,李圆圆显然也很高兴,一双大眼睛笑弯成两弯月牙。   说着又用余光往教室里瞟了一眼,纠结了半晌还是趁着苏容转身前开了口:“那个,我可不可以再多带两个人啊?”   自打苏容转来他们班后,就引起了不少同学的议论。除了因为前一天她跟姚紫珊闹得沸沸扬扬的赌约,就是对方生人勿进的气场。   长得漂亮的女生本来就有距离感,再加上她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也从不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明明安安静静坐在最后一排,却又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不到三天的时间,关于她性格孤僻难以相处的言论,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可看苏容的样子,又像是毫不知情。   李圆圆心里明白,苏容根本不是难以相处,她那是懒。   懒得跟别人说话。   自己喜欢的新朋友被大家误会,李圆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坦,想着等大家熟络起来了,应该就会改变对苏容的刻板印象。   苏容看着面前的李圆圆鼓着一张小包子脸,一会儿一个表情的纠结来纠结去,上手轻轻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脸蛋。   果然很软。   她突然有点明白了,许林安为什么总喜欢捏她的脸。   “你指的是她们吗?”   朝着李圆圆的身后看过去,苏容出声询问。   教室内的后窗边正有两个女孩朝这边看来,苏容对她们有些印象,一个叫张琪一个叫陈月,都跟李圆圆的关系很好,而且也不是什么喜欢背后说人是非的人。   “是!就是张琪跟陈月,不过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叫她俩了。”   咳,虽然她已经说过了。   瞧着李圆圆忸怩的小模样,苏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脆地点点头:“我当然不介意,人多还热闹些,那我们下午一点再见。”   话落苏容又上手捏了下李圆圆的小圆脸,这才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往外走,及脚踝的百叶裙走动间轻轻掀起一阵风浪。   等苏容卡在1点前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李圆圆她们都已经等在那了。   每个人身上还挎着一个挺大的帆布包,斜斜地搭在大腿一侧,随着抬腿走路间还上下摆动。对比起来苏容就简单多了,空着手什么都没拿,除了裤兜里许林安塞给她的一堆票跟大团结。   为了防止试衣服麻烦,苏容还特地把裙子换了下来,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加直筒牛仔裤。   再简单不过的打扮。   “苏容你这牛仔裤怎么这么紧?是不是买小了呀?”   不过在苏容看来再简单的打扮,落在李圆圆她们眼里也是怎么看怎么怪。   李圆圆眼尖地看到路牙子上走来的苏容,立马就小跑了过来。知道她一直以来的衣服风格都很特别,虽然有点奇怪,但是穿在她身上却意外地好看,其实心里早就想跟对方一起逛街了。   当下也不见外,绕着苏容打量,瞧得一脸新奇。   这时候牛仔裤的风潮已经从香江那边吹了过来,不过因着价格还太高,三和县很少有人穿。而且大多都是宽松的款式,高腰阔腿大喇叭。   倒是很少看到这么紧紧包裹住双腿的,就连裤脚都是收口的设计,将苏容笔直修长的腿型暴露无遗。   “不好看吗?我觉得这样得显得人精神点,你们也可以试试改一下。”   话落苏容冲着李圆圆身后走来的张琪陈月,也打了声招呼,从卫衣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一人分了几颗。第一次被小姐妹邀请出去逛街,总得带点见面礼不是。   她什么都没有,就是糖多,许林安几乎都要把供销社的奶糖搬空了。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我也想买牛仔裤,但是太贵了,我每个月的零花钱根本不够用,我妈肯定不同意给我买。”   “我也是,一条裤子就要四十多块,抢钱呢?都够我买两条裙子了!”   “对呀,还是嫁人了好,想买什么自家男人就给买什么。”   四人边聊边往东街的方向走,女孩之间的话题不外乎都是衣服鞋子,除了苏容其他三人都还没处过对象,虽然苏容也还是头一遭。   听见陈月的话,苏容顿时来了劲儿了。   啥呀,咱女同胞要实现财政自由得靠自己呀,怎么能指望男人呢。   当即就义正言辞地表态:“陈月同志这话我可不赞同,嫁人眼里可不都只看得见好的,女同胞在家里操持里外,累死累活伺候丈夫伺候公婆,一年都做不了几件新衣裳的,可大有人在。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得靠自己!”   话落就见陈月表情一愣,显然还是第一次见新同学对她说这么多话,当即一脸新奇地对苏容发起灵魂三连问:   “那你这衣服是不是你男人买的?你的糖是不是你男人买的?你的学费是不是你男人交的?”   苏容:.......   尴尬地摸摸鼻子,小丑竟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见苏容一脸的尴尬,一副全都说中了的表情,三人都笑了开来。   一瞬间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少女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快乐,来得莫名其妙。   苏容撇撇嘴,起码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许林安买的。   一路笑闹而过,原本到采衣纺挺长的一段距离,都好似眨眼间就到了。   “苏容,你来看,那件裙子是不是跟你之前穿的黄裙子很像?”   此时估摸着是周末的缘故,采衣纺人不少,其中还有几个苏容脸熟但是叫不上名字的同学。   刚踏进门槛,就被先进去的李圆圆拽着胳膊往一侧带。   苏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雪白的墙面上正挂着一件嫩黄色的长袖连衣裙。跟她前天穿在外套里面做打底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的那件是中袖。   同样的配色,一样的一字肩领口|交叉绑带,包括胸前的橙色扣子跟腰封。   虽然在后世,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基础设计,但是拼在一起就太巧合了吧!她自己的那件还是她跟四嫂刘晓月,用家里的缝纫机一起做的。   “你好同志,可以把那件衣服拿给我看一下吗?”   被苏容叫住的营业员闻声回头,见她长得漂亮穿得又体面,态度倒是十分客气。干脆地举起一边的撑衣杆,就将墙上的那件黄裙子挑了下来。   苏容拿在手里第一时间,就去翻看领子后面的商标,但是那里却空空如也。   只有一个白色的纹绣,是一个草书的‘瑶’字。   王瑶?   “你好,得再麻烦一下你,请问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噢,因为觉得很好看,想以后就认准这个牌子的衣服。”   苏容又叫住了还没有走开的营业员,笑得十分客气,满心满眼都是对衣服的夸赞。   她自己做的样式能不好看嘛。   营业员见她是真的喜欢,便凑过来瞧了一眼,待看清那个草书的‘瑶’字,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是一个姓王的女知青挂在这里卖的,她一连拿了好几个款式过来,就这件裙子卖得最好,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上身效果却非常不错。同志要是喜欢可得抓紧点,就你手上这一件了。”   果然是王瑶,没想到这辈子没走农副食品行业,竟然进军服装界了。   “还有其他款式?请问在哪里?我想多看看。”   见苏容一连问这么多问题,营业员也没甩什么脸色,直接一指刚刚裙子挂着的位置,比划了个圈儿:“就这一片儿,她拿来的衣服都挂在这里,不过最好卖的还是这条裙子,要不是天气转凉了,恐怕这件也被买走了。”   谢过了营业员,苏容就跟李圆圆走到了她刚刚指的衣架前,一连翻看了几件,都是在后世比较常见的款式。   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给刘晓月设计的那条连身的短裤套装,一样的蓝色波点,一样的收腰大口袋。   自己的那件她好歹将中袖改成了长袖,刘晓月的这件倒是一点都没改。估计也正是因为短裤的造型,现在还有三件没卖掉。   “苏容,你怎么了?是这衣服有啥问题嘛?”   瞅着身边的苏容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李圆圆也取了件王瑶设计的衣服,仔细翻看研究。   “这件裙子跟这个连身短裤,其实是我跟我嫂子做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做这个衣服的人就是我们村的知青王瑶。”   说着苏容就将衣服上的草书‘瑶’字,翻给李圆圆看。   “啊?那她这不是剽窃你的劳动成果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被你知道了哪就不怕尴尬嘛?”   听到苏容的话,李圆圆有些嫌恶地将衣服匆匆挂回到衣架上,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王瑶印象极差。   苏容还纳闷呢,王瑶这是图什么呐!   难不成是知道了,是许林安提出的在后山开发果园的项目?然后特地搞这一出来恶心她的?   那她的确成功恶心到她了,撞衫几乎是每个爱美女孩的雷点,至少是她苏容的。   等苏容跟她们分开回到家,手上除了一些在供销社买的零食什么也没有,衣裳一件都没买。倒不是被王瑶的行为破坏了心情,而是真的没有看上的。   从沪市来的秋装到底是不是新款她不知道,至少一圈下来完全打消了她出门前的兴奋劲儿,还不如她画图让刘晓月照着做。   忽然眼前一亮,对呀,完全可以嘛!   王瑶不是做她的同款售卖恶心她嘛?那她就先她一步之前,把自己的同款卖出去!   只要我撞得衫能给我赚钱,那就不叫撞衫,叫带货。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去找她问问清楚,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心灵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要这么为难她一个小美女。   说走咱就走,收拾了个布包挎在怀里,苏容就催促着刚到家的许林安赶紧出发。布包里头装的都是给他们老苏家带的东西,就是出门在外,也得想着钱春萍女士嘛不是。 第27章 听墙根   两人在太阳下山前赶回了琴高村。   往常这个时候琴高村的小路上, 都是地里下工扛着锄头回家的村民,而今天这一路上, 苏容跟许林安拢共就没碰到过几个人。   心里正觉得奇怪呢,到了苏家,结果除了苏永胜跟二丫蹲在院子里玩拍糖纸,也没有瞧见其他人。   今儿个下工这么晚嘛。   又赢了自家妹妹一张糖纸的苏永胜,正笑的万分得意呢,就听见了身后院门的吱吖声。赶忙一个激灵的转头看过去,正好见着许林安将自行车推进院门。   眼前一亮, 惊喜万分的兴冲冲上前非要帮忙:“小姑你们咋回来啦?我娘说你们往后都住在城里,不稀罕咱们乡下了!姑父我来给你推车!”   说是帮忙,实则就是想上手转两下自行车的车轱辘玩。不过这声姑父显然取悦了许林安,难得没有觉得小孩子烦人, 任由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听到苏永胜嘴快的话, 苏容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张霞同志天天都跟小孩子说什么哦, 真是使劲儿的诋毁她的个人形象。不过也估计她心里正是这么期望的。   上手揉了两下冲过来抱住她大腿撒娇的二丫,见她一双小手又黑漆麻乌沾满了泥灰, 苏容拧着眉将她牵到压水井边洗干净,又取过竹篙上的毛巾给她擦了把脸。这才笑眯眯地从布包里夹了一块桃酥递到二丫手里。   这边的动静,成功吸引来了还围着自行车东摸西瞧的苏永胜,一双小眼睛盯着二丫手上的桃酥挪都不挪一下。   苏容见他这馋猫的样子, 心里觉得好笑, 故意拿他先前的话逗他:“咋了这是我家, 我还不能回来了?”   “能回来!咋还不能回来呢!那是我娘说的可跟我没有关系,我可想死你了小姑!”   见他一脸讨饶实在馋得慌,苏容被逗得咯咯直笑, 也不打算欺负一个孩子,直接递了一块过去。   “你奶他们呢?”   巴掌大的圆形桃酥,拿在手里油渍渍的,用力咬一口酥脆的都掉渣。   苏永胜心疼的将掉在衣服领上的碎渣,都接了下来重新倒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着苏容的话:“奶他们都在果园呢,昨天说是挖出来什么宝贝,今个县里都来了好几个人。我爹他们今天一天都没开工,说是不让咱种果园了,要保护起来还是啥的。村里人正跟他们吵着呢,都吵了一天了。”   挖出来宝贝?   苏容皱了皱眉,将布包袱先扎起来随手递给许林安。   上辈子也没这事呀,王瑶的果园不是一直建造发展的好得很。就是往后一些年,也没听说他们村出现过什么古墓陪葬之类的发现。   苏容跟许林安对视了一眼,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茫然,估计在县里也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行了,我知道了,你俩在家好好待着,天快黑了也别出门了,我先出去一趟”。   想到王瑶,苏容此时心里还在惦记着下午衣服的事儿。   这事儿她也没跟许林安说过,见他前腿刚迈进屋,苏容就清了清嗓子。跟正收拾东西的许林安,随意扯了个去找钱春萍的理由,转身就出了门往知青点走。   知青点虽说现在只有王瑶一个人住,但到底也是公家的地盘,往常外头的院门,在白日里都是敞开或是半掩着的。   今儿这个点儿,太阳才刚打算下山呢,院门就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了。   苏容两步上前正打算敲门,指节还没磕上木板,就骤然收回了手。灵动的杏眼思索间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放缓动作,双手轻轻覆在院门上。   推了两下没推动,被王瑶从里头拴上了。   大白天的在屋里,还把院门拴得这么严实干嘛。   自从下午发现王瑶剽窃她的劳动成果之后,苏容原先对女主的那层滤镜就裂了,总觉得她此举有些猫腻。   也歇了敲门的打算,脚步轻慢地顺着知青点外头的院墙绕了一圈,竖起耳朵细细的朝里听。在走到离知青宿舍最近的那块院墙的时候,果然听到了屋里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特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格外神秘,似是在彰显这恐怕是个小秘密,苏容后背汗毛一竖,莫名有一种听墙角的刺激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除了王瑶的轻言细语,还有一道在苏容听来有些熟悉的男声。   垫着脚尖贴在围墙外,只听到一些零星的‘瓦片’、‘调查’之类的词语,断断续续的听了半晌,苏容才认出来这是许磊的声音!   原以为他退伍后会转业去县里谋个职位,没想到竟然还待在村里。   放着吃香的公职不要,还待在村里跟一个无法返城的知青说悄悄话。苏容双眼一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内心的八卦之火雄起,苏容站直身体左右看了一圈,幸好这里位置比较偏,后面都是一片毛丝竹,除了知青点大门,她站的这一块儿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路过。   打定主意将听墙根进行到底,可无奈围墙太高太厚实。苏容视线乱瞟,瞅准不远处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桩子,眼前一亮。轻手轻脚地跑过去收进空间,等回来围墙边的时候,又将木桩放了出来。   踩在上边总算能够到围墙的边缘,哼哧哼哧的爬上去,伏在墙头竖着耳朵听。   “可是那块地一旦这么定性,这些天村里都白忙活了,那些划到果园的工人的工分恐怕都不一定能兑现。要不算了吧,反正左右我们个人也无法再承包了。”   “一开始被公社盯上,就已经不可能属于你的了,你不是不甘心吗?再说这主意还是你提醒我的,你现在回头说算就算?县里文化局来的人可都还在后山,要是现在不加把力让他们以为这里有古墓保护起来,回头之后村里照样继续开发果园,这可应该都是属于你的产业,你就不怕被占了气运?”   清晰的对话从宿舍内传来,苏容听得心头直跳。   直想朝着屋里呸一声,许磊这丫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心眼也太黑了!他们村要是富裕起来,他们许家不是也有好处嘛!这脑瓜里到底是塞了什么浆糊。   不过这段话里让苏容最震惊的,不是他们往后山出的馊主意,而是,听上去许磊像是知晓了王瑶重生的事情。不然说什么你的我的,连占气运的话都冒出来了。   她就说许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前三年退伍,果然两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天边泛起一片霞光,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苏容老老实实地伏在墙头一动也不敢动。屋里的光线要比外面暗上不少,王瑶也没点灯,许磊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过了半晌见王瑶动了动唇没再开口,又听许磊接着道:“等天黑了,我就将这些碎陶罐碎瓦继续埋到后山,就在上次我们标记的第二个地方,你明天想办法让他们发现。”   说着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麻布口袋,突出的碎片棱角将麻袋勾勒出凹凸不平的模样,随着许磊的轻触还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往年破四旧的时候打砸了不少老物件,这些罐子全都被砸得稀碎,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样貌。都是许磊从县垃圾厂翻出来的,虽然不值当什么钱,但是年代是有保证的,再糊点泥巴做个假。   糊弄糊弄县里那些工农兵大学出身的办事员,倒是一蒙一个准。   只要那片地被圈起来,耽搁个一年半载的,果园的项目早晚也得黄。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必须要让现在发生的事情,按照上辈子来走。就算无法完全将事件拨正,也必须阻止更多的变化发生的可能。   这样往后,他才可以将未来的发展变化尽数攥在掌中。到时候他一定加倍补偿他们村,保证会让每个村民都住上两层楼的新房。   许磊这边心思千翻百转,王瑶的心绪也不遑多让。   经过了一开始,被许磊说中很多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的震惊,王瑶也渐渐开始信任对方。   虽然总觉得对方说的,跟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有很严重的偏差,仿佛在他的话中,她就是什么天选之女一样。但是到底是因为上一世的经历,知道许磊性子正直纯良。   就算是现在这个有些偏激的方法,那也只是在为她鸣不公而已。   思及此,王瑶看向许磊的目光倒是柔和了几分:“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往后我们再补偿村里人,但是你也要小心许林安,防止他在从中作梗。”   听到熟悉的名字,苏容觉得心口一窒。   担心许林安被发现真实身份的紧张,让她有些关心则乱。   知青点本来就是根据早年被抄的地主老宅改建的,虽说房屋结实用的都是上好的砖瓦,但是到底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摧残,再加上年久失修,围墙上有不少摇摇欲坠的碎石块。   当即便有拳头大的一块,从苏容不稳的脚下坠了下来。   砰——   石块砸在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村里鸡鸣狗吠的傍晚并不显得突兀。   苏容紧咬牙关,抱着房中人没有听到的祈祷。可惜屋内突然截然而止的谈话声,还是无情地戳破了苏容的侥幸心理。   “谁?!”   短暂的静谧过后,知青宿舍内,猛然传来了许磊的质问,低沉的男声中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愠怒。   伴随着这声怒吼的,是两道急促往院中而来的脚步声。 第28章 “还疼吗?”【二更】……   慌忙之中, 苏容做贼心虚的躲进了空间,因为先前一直是趴伏在围墙上, 进空间的时候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等在沙发上坐定,正好听见王瑶跟许磊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   估计他们此时正站在她原先所在的围墙前,因着离得近了,苏容在空间里,也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会不会是猫?”   王瑶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扫了眼围墙跟宿舍之间的长廊。   西边的晚霞已经彻底暗淡下来, 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黑暗中,除了一阵秋风吹过脚背的凉意,什么都没有发现。   站在她身边的许磊没说话,眯了眯眼, 向前走了一步将掉落在地上的石块捡了起来, 手指摩挲过石块边缘锋利的棱角, 一边抬眼打量面前两米多高的知青点围墙。   将石块随意地丢在地上, 许磊先是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迅速向前助跑两步, 单腿蹬墙,双手猛然攀上围墙边缘,一个起跳就从围墙内翻了出去。   正好落在苏容没来得及移走的木墩前。   “有人在这里偷听。”   许磊摸了下木墩的上切面,看向迅速从院内跑出来的王瑶, 抿唇沉吟。   “那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举报到公社?”   看见围墙边半人高的木桩, 不用许磊说, 王瑶也明白了过来,语气有些惊慌。她的户口还落在琴高村大队部,若是这事情捅出去, 谁知道往后她还能不能再转回城里,一道关卡都能卡死人。   “今天就当我没来找过你,果园的事情暂时都别管了。”   许磊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弯腰随手将木桩丢进了院墙后的毛丝竹丛中。又翻进了知青点,拿起放在王瑶宿舍的碎陶片,就快步走进了夜色中。   看着来去匆匆的许磊,王瑶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唇,心中不由得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联想到上辈子前期的那些经历,越想越慌乱,回去锁了房门,小跑着匆匆跟上许磊的步伐。   而另一边躲在空间的苏容,还趴在沙发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好像已经没了动静,但是又不敢直接出去瞧一瞧。   外面的声音传到空间来,本来就会受阻削弱,若是她在里头听着没动静,其实他俩还蹲在一边,到时候她一出去正好撞进了王瑶两人的眼里那可怎么办。   这可比发现她跟许磊干坏事要严重多了。   正琢磨间,就见客厅的空间一阵轻微的扭曲,是许林安进来了。   一看到沙发上的苏容,原本眉头拧成一条线的许林安,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挨着苏容坐下,将人捞在怀里。   “不是说去果园找娘,怎么找到空间来了?”   看着眼前清隽温柔的许林安,苏容从没觉得他像此刻这么顺眼过,顿时觉得自己有救了!双臂习惯性地圈上许林安的脖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听罢苏容的一通吐槽,许林安觉得她心是真的大,直接趴在围墙上,也不怕摔着自己。   听到她说进空间的时候摔了一跤,许林安的眼波似是闪过一道流光。无比自然地伸手覆在苏容的翘臀上,骨节分明的大掌几乎包圆了小姑娘半边臀瓣,甚至还\'异常关心\'地揉了两下。   一本正经的开口询问:“还疼吗?”   苏容:???   我怀疑你在吃我豆腐,并且掌握了证据。   胡乱地将许林安的手从自己的屁股上挪开,涨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地扬声开口:“早......早就不疼了!不用你揉!”   说着还一脸的提防,手脚并用的就要从许林安的怀里爬出来,穿着蓝白条纹棉袜的两只脚,不停地踩着对方的大腿催促。   “你快去知青点看看有没有人,我还得想办法出去呢!”   太亲昵的动作小姑娘还有些害羞,涨红着一张脸都不敢跟他对视。许林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   报复性地用力捏了一下苏容伸过来的小脚,最后还是顺从地起身出了空间。   等许林安到了知青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远处几户人家屋里有昏黄的灯光映出来,周边漆黑一片。   “小猫出来吧。”   在空间等了没一会儿,苏容就听到了许林安的声音,带着他一贯调侃人时懒懒的调子。   不乐意地鼓了鼓腮帮子,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将鞋子穿好,思量着她进空间的时候是趴在窄窄的围墙上,出去的时候苏容也格外的小心。   但是却还是一脚踩空,直直的从两米多高的围墙上头跌了下来。   跌进了许林安的怀里。   待苏容还没有松口气,便听那道懒懒的调子,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别人天上掉的是林妹妹,到我这里怎么就成了一只小胖猫?”   双唇几乎是贴着苏容的耳廓说的话,酥酥麻麻,从苏容的耳蜗迅速直达大脑皮层。   待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催促对方将她放下来,许林安就已经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苏容抵在了围墙上。左手托住苏容的后脑勺,又好像是为了固定住防止她躲闪,总之下一秒,薄唇就准确无误地压了下去。   噙住那两片花瓣反复碾磨,与初次的亲吻不同,这次许林安显得十分的霸道,不给苏容一点退缩的可能性。   而苏容整个人都被横抱在半空中,双脚接触不到地面,唯一的支撑除了一侧冰冷的围墙,就是面前的许林安。   不知道是为了防止自己再摔下来,还是心里其实更想加深这个吻,苏容难得没有一味地躲闪,伸长玉臂主动攀上了许林安宽阔的肩膀。   察觉到苏容的主动,许林安情绪更显得激动,炽烈翻涌的火舌,瞬间吞没了怀中的姑娘。托在苏容臀下的右手也变得不安分起来,似是想好好再确认一下,小姑娘进空间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摔伤屁股。   .....   等到两人手拉手回到苏家的时候,晚饭早就做好了,一大家子都围坐在灶屋里等着开饭。   显然钱春萍是为了庆祝自己闺女被三和中学录取,不仅买了鱼还割了猪肉,烧了一大碗红烧肉搁在桌子中央。   “林安说你上后山来找我,结果我们谁都没碰见,你这是跑哪去了,天黑了村里沟沟坎坎的多,你可别瞎跑。”   眼尖的瞧见苏容胳膊肘的泥灰,钱春萍上前免不了数落一番,边说边将苏容拉到了桌边坐下,这位置正好离鱼跟肉都最近。   钱春萍女士对苏容的偏心,向来毫不掩饰。   “我知道了娘,就是走到一半嫌累,随处找了个地方歇了会儿,对了,果园的事儿到底怎么说?”   这倒像是她闺女能干出来的事儿,钱春萍听完也没怀疑,只点了点头。   不过提到果园的事儿就来了气,鼻间重重地哼出一口气,将筷子啪一下拍在餐桌上。猛地一声,吓得苏永胜的肉都从嘴里掉了出来,见没人注意,忙不迭上手又给塞了回去。   只见钱春萍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指着后山的方向就开骂:“那来的什么劳什子的办事员,见着地里挖出几个破罐子就咋咋呼呼的说是文物,还说什么古代妃子的坟葬在这儿!可拉倒吧!咱们这边儿山头遍地都是坟包,全村祖宗十八代都睡在那山头上!有没有啥妃子的墓还能不知道?还妃子,谁家妃子这么穷就陪葬几个破罐子?我看全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一顿输出中气十足,话也说得十分的顺口,看来今天后山上吵群架,她娘又是骨干力量。   苏容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钱春萍润润口。   见着闺女这么孝顺,本来不口渴的钱春萍,也一仰头将水喝了个干净,握着苏容的手一脸认真:“我晚上就去问问你们外婆,她坟就埋在后山边上,让她向周围邻居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妃子的墓地!我就不信了!”   这话一落,苏容险些一口水喷出来,旁边的苏仕铭也一脸的无语。   “娘,你就别再提你托梦的那一套了,当心别人说你封建迷信,这两年才好转一点。”   见着话题越聊越偏,沉默半晌的许林安适时地开口:“按理说我们昨天才挖出来东西,今天县里怎么就来人了?谁昨天或是今早去了县里嘛?”   “哎哟,这人可多了,咱村里人每天不都是差不多的时辰,跟着拖拉机或是牛车去县里嘛!不过今天县里办事员到咱们村的时候,拖拉机跟牛车可都刚出发没多久!昨天的话,好像就许磊那小子骑自行车去了趟县里,说是弄部队转业申请的事情。”   钱春萍纠着两道杂乱的眉毛,一脸沉思,掰着指头数人。   这话一落,桌子另一边一直闷不啃声往嘴里扒饭的苏仕诚,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冒了一句:“昨天早上我去果园上工的时候,看到许磊刚从后山晨练下来。”   “晨练?谁晨练往没开发的山上跑,还嫌毛刺不够戳人嘛?我看八成那臭小子在你们挖到东西之前就发现了不对劲!恐怕还有其他值钱的宝贝被他拿走了!见你来了怕被发现只能离开,但是心里又担心其他的宝贝被你们挖走,干脆上报到县里保护起来!然后等着天黑没人再偷偷的一个人去挖!”   一旁的张霞见还有这回事,当即眼眸一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显然张霞跟钱春萍不同,是属于相信山里有宝贝的那一派。   几句话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连许磊告密的动机都有了。听得苏容不禁在心里给张霞同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虽说完全想劈叉了,但是好歹成功的将事情定性到了许磊的头上。   就连一旁的钱春萍都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认为他们琴高村真能挖出来什么宝贝,毕竟要有,早就在破四旧的时候被翻出来了。但是这不妨碍她赞同通风报信这事儿,是许磊干的。   “你们赶紧吃了去睡,我明天去大队部一趟!我倒要看看咱们琴高村谁的胳膊肘敢往外拐,看我不给他掰折了!” 第29章 “这个真能卖钱?”   翌日一大早, 钱春萍就去了大队部。   到大队部的时候,正好跟里头刚走出来的几个人碰上。   正是昨天跟以钱春萍为首的一帮村民, 吵了一架的办事员,估计是因着昨天在琴高村耽搁的太晚,不好骑车走夜路赶回县里,就在村里歇下来了。   几个小伙子看到来势汹汹的钱春萍,都是一脸菜色,纷纷往旁边站,硬是在本就不宽敞的大门处。给钱春萍让开了条道。   显然昨日在后山那并不愉快的经历, 让几人心里都产生了阴影。说是两方吵架,但几个年岁不大,刚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不久的小伙子,哪能吵得过身经百战的村里婶子?说单方面压制都是好听的。   钱春萍见着几个人都跟她儿子差不多大, 倒也叹了口气并不想为难人。你说要不是你们非要来阻止他们开发果园, 他们至于这么兵戎相见嘛?   他们村这么穷, 就指望着这果园能有点好收成改善改善生活, 你不让开发了,不就是砸他们饭碗嘛?   “也不是婶儿为难你们, 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一片儿,有没有什么墓能不知道吗?你们那陶片带回去也白带!先不说值不值钱,是不是土里挖出来的都不一定!”   路过时,钱春萍瞧见他们手上拿着从地里挖出来的陶片, 还仔细地用个垫了棉布的木盒子装着, 吊着眉梢撇了撇嘴。   说完也不再看人脸色, 直接甩着两条胳膊就颠颠地往办公室里冲。   “书记!我要检举揭发!”   突然的大嗓门吓得柳书记一个哆嗦,手下的钢笔一划。得,这份报告又得重写。   “苏家嫂子, 咱们有事儿就好好说,不要再用检举揭发这一套了,现在不时兴这个!”   柳书记扫了冲到他跟前的钱春萍一眼,忙抬手将墨水瓶盖子盖起来,防止她一个激动给他弄洒了。   “随便你咋说都成,我就是来告发李秋英的儿子许磊!我们前天下午在地里挖出破陶片后,就是许磊骑着车去县城通风报信的!不然昨儿一早上人办事员怎么就到了咱们村?.......”   自觉地在墙边拿了个木凳子,搬到柳书记的办公桌前坐着。钱春萍将昨晚上他们老苏家人推理的一番话,挑挑拣拣的说了出来。   话落见柳书记捧着搪瓷缸子,脸上明显是不信她的话,钱春萍一拍桌子:“你要是不信咱们就开大会!挨个问前天下午到昨天早上那段时间,大伙儿都在干嘛!另外还要看有没有人能证明!”   见她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柳书记连忙将手里的茶缸子放到一边,瞧着盛气凌人的钱春萍,语重心长的出声安抚:   “苏家嫂子别激动!这件事到了我这儿,我一定会查个明白!不过好在挖出东西的那块地,除了一些陶片其他什么都没有!看上去也不值当什么钱,暂时县里还不会彻底不让咱们弄果园,只不过可能要减缓一下进度,先等那陶片送给专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柳书记自己也叹了口气,这挖地挖出陶片有什么好稀奇古怪的!竟然兴师动众的请来了文化局的办事员,也不知道谁最先造谣说是什么古代妃子的陵墓。   摆明了想耽误他们的果园工程,要真是许磊去通的气,那这臭小子真是要好好教育!别出去当兵回来,却忘了自己的根是从琴高村扎出去的。   “咋地,咱们还要减缓进度?那咋成啊!我家仕诚可是头一批就去支持果园工作的!先头他干的活计早就分给其他人了,你这一减缓进度,你让他做啥!总不能喝西北风去吧!”   一听到减缓进度,钱春萍就不干了,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惊得柳书记赶忙将搪瓷缸子换了个远一点的地方,皱着一张脸苦口婆心说道:“只是减缓进度!又不是停工!你急什么!拢共也要不了几天!好歹你也是咱们村有点威望的长辈了,别一遇到事儿就咋咋呼呼的,总得给其他同志,起到带头表率作用吧!”   见钱春萍的脸色缓和下来,柳书记接着表态:“再说往后我还想让你家仕诚做咱们果园的小队长,到时候果园要是再出了啥事儿,仕诚不还是要你帮衬!”   柳书记是想明白了,有时候村里还真需要一个这么会来事儿的。   苏家这老嫂子向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人虽然能折腾,但是心眼不坏。有时候这还真是个优点!   就比如昨儿要不是她带人闹腾,恐怕县里来的办事员,直接就把地给圈了起来,到时候哪还能轮到他来说仅仅减缓进度。   柳书记这一番话,里外的面子都给到了钱春萍,当下她板着的表情也彻底松弛了下来。   “嗐,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往上数几代那就是一家人!我这做的事儿也不只是为了我家仕诚,都是为了咱们全村着想书记你说是不是?”   最后钱春萍又强调了下别忘了许磊的事儿,才一拍大腿告辞。   边往家走边在心里盘算着,往后等老大家地当上了果园的小队长,他老苏家在村里的地位又得往上窜一窜。   顿时脸上喜滋滋地收都收不住,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想着早点赶回去跟她家幺幺透露这个好消息,结果刚转过弯儿还没走到苏家院门口。钱春萍就闻到了一股辛辣的香味,引的人刚吃完早饭的肚子,都叽里咕噜的叫起来。   钱春萍舔了舔唇,边走边皱着鼻子嗅,嘀咕这谁家大早上就做大菜,闻着比红烧肉还香。结果进了院门才知道,这味道竟然是从他家飘出来的。   “你们这做的啥啊,这么香!”   听到院里传来钱春萍的声音,刘晓月连忙一脸兴奋的跑上前,手上还拿着一串烫熟的野菌菇,直接就递到钱春萍手上催促她赶紧尝尝。   两指粗细的野菌菇用一根细长的竹签穿着,上头还挂着红油。也不知道用什么煮的,离得近了,先头在院外钱春萍闻到的香味就更浓烈了,嗅着辛辣的香气,馋虫都得被勾出来。   “奶!小姑说这叫串串!麻麻辣辣的特别好吃!”   见着自家奶回来了,已经吃得满嘴冒着红油的苏永胜,从灶台前头窜了出来。边说小嘴边不停地嚼,手上还攥着一串没吃完的藕片。   串串?这名字倒是贴切的很,就用个竹签子串着。   瞧着自家孙子馋猫的样子,钱春萍也有点忍不住了,将手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野菌菇,一口塞进嘴里。   菌菇此时还散发着微微热气,辛辣微麻的味道裹着油香刺激着味蕾。一咬,菌菇里吸饱的汤汁就在嘴里爆开,连同着菌菇原本的鲜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钱春萍享受般地眯起眼,头一回吃东西这么慢条斯理地嚼,像是舍不得咽下去。   “幺幺啊,这串串你咋调的味?咋就这好吃?明明就是咱们山上普通的野山菌,怎么娘还尝出了一股肉香!”   过了半晌,钱春萍意犹未尽地舔干净嘴唇上沾着的油星子,从灶屋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竹签子还没舍得丢。   此时苏容正站在灶边认真的煮着串串,心里算着不同的菜各煮多长时间,口感才最好。   灶边还围着刘晓月跟二丫,就连张霞今天也老老实实的坐在灶洞前烧火,脚边的一把小竹签显示她也没少吃。显然今天苏家的几个女人都没有去上工。   听到钱春萍的问话,苏容将手里最好熟的青菜,最后放进了火锅底料熬的汤里,刚准备回话,就被走到近处的钱春萍的惊呼吓了一跳。   “我的娘诶!你这个败家的丫头,放这么多油!咱家一年的吃油量都给你造这锅里了吧!”   苏容从空间拿的火锅底料煮的串串,瞧上去红彤彤的一锅水半锅都是油,可不把钱春萍给心疼坏了。   沿着锅边摆满了一圈插着菜的竹签,有菌菇藕片萝卜香菜等等,她家自留地有的没的,凡是能在村里弄到的都被苏容煮进了锅里,整个就是一个大杂烩。   飘着的香气却是诱人的,可惜纵使这味道再好,看着半锅的红油,钱春萍也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苏容缩了缩脖子,感觉耳膜都要被钱春萍女士的大嗓门给震坏了,忙出声安抚:   “娘你别急嘛,别看这锅里瞧着油这么多,其实也就上面飘着的一层而已,大多都是辣椒八角等其他的香料!再说,我做这个可不仅仅是给咱们吃的,往后可还指望着这个卖钱呢!”   “卖钱?你要去干投机倒把?!”   听到卖钱,钱春萍更不淡定了,敢情这丫头出去上了几天学,连投机倒把的主意都敢想了。   见着钱春萍又要炸毛,苏容赶忙给她解释,等到刘晓月都听得连连点头的时候,钱春萍才勉强接受现在摆摊不算投机倒把的这一现实。   “这个真能卖钱?”   钱春萍保持怀疑。   “您就说,好不好吃吧?”   话落苏容又取了一串青菜塞进钱春萍的嘴里。   “好吃!你搁这么多油,能不好吃吗!这可都是钱呢!”   青菜叶上沾满了辣油,吃起来比刚刚的菌菇还要辣,不过钱春萍还是觉得菌菇更好吃些,要是不贵的话,她说不定真会买两串解解馋。   “那您觉得咱们去三和中学门口卖这个行不行?” 第30章 初步方案【一更】……   这话一落,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朝着苏容看过来。虽是问话,但是看她的样子, 显然早就考虑好了,不然今天也不会一大早煮这顿串串。   “我觉得行!在学校门口离小妹也近,而且这东西好吃又方便,拿在手上就能吃也不占地方!不过咱们卖多少钱合适?”   一旁的刘晓月边说边点头,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看着手里的一小把竹签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吃了这么多。   价格的问题一抛出来, 也打断了心里正盘算着的张霞。   素菜基本都是自家自留地里摘得,或是山上采的,要不了多少成本,主要就是那一锅火锅底料。   苏容的空间里拢共也没有几袋, 要想摆摊卖肯定不能全指望现成的火锅底料。   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自己配, 按照火锅底料包装袋上的配料表去买香料, 再自己炒制, 味道能弄出七八分相似就够了。   不过这时候牛油不太好买,只能用香油混合着猪油代替, 不过好在味道差不离其。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本来川渝那边的串串用的就是植物油,冷了也不会像牛油一样凝结成块。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苏容开口问:“要是你们买的话, 四分钱一串能接受吗?”   “四分钱?那这三串素菜都能换一个鸡蛋了, 贵了贵了, 这东西再好吃到底也只是素的。“   听到闺女的报价,钱春萍连忙摆手,心说她闺女也真敢开价。   这年头鸡蛋也就八毛钱一斤, 一斤能称七八个鸡蛋,算起来一个鸡蛋也就一毛钱左右。   对上钱春萍一副‘你心怎么这么黑’的表情,苏容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刘晓月跟张霞,发现她俩也都连连摇头。   看来这价位是高了。   思索了半晌,苏容抿唇:“那就卖三分钱一串!每买十串再送一串,另外还配一杯汤,这汤里可都是油呢!到时候再加一种不辣的口味,用猪大骨吊汤,算起来咱这用料也不便宜,虽是素的但是有油又有肉味。”   见刘晓月跟张霞听罢跟着点头,苏容接着道:“咱们往后还要往里头加荤菜,像是猪肉,鹌鹑蛋,鸡蛋皮,还有村口王师傅家做豆腐的豆制品,咱们都可以烫,不过价格得比素菜高些。”   从李圆圆她们几个的消费水平来看,苏容丝毫不会担心,她这个定价会让三和中学所有人都消费不起。   会嫌她家串串贵的同学首先也被苏容给筛选掉了,买卖东西本来就是双向的选择,毕竟他们熬底汤跟人工也是要成本的。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这价格算是定下来了。只不过钱春萍女士最后还是强烈建议,要在竹签上每串多串点菜。一个竹签上就一两片菜,真的太黑心了,钱春萍是真的怕她们被打成投机倒把。   黑心苏容:......   没想到即将要做生意的钱春萍女士,会这么有良心。   接下来就是讨论谁去卖的事儿。   “交给我们?苏容,这主意这配方都是你的,这门买卖理应也是你来做呀。”   苏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晓月给打断了,表示自己不能占小姑子的便宜。   “四嫂,你别忘了我现在主要是念书呢,就是摆了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出出主意,不过汤底的配料我会一直提供,算起来我也是跟大家一起合伙。”   见刘晓月不愿苏容也没有劝,她性子温顺有些内向,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卖东西恐怕还真是为难她了。   转而看了眼心思沉沉的张霞,苏容又亲昵的挽着钱春萍的胳膊开口:“我的主意就是娘的主意,咱们总归都是一家人,就是有什么赚钱的门道,我也是第一时间都想着你们。”   话落就见钱春萍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感慨地拍了拍小闺女搭在她臂弯的手背。   紧接着又听苏容说:“别看这小吃不起眼,但是咱们要知道哦,现在学校门口可什么吃食都没得卖的!咱们现在去,连竞争对手都没有,这叫什么?抢占先机!   我是打算将这个生意交给娘,但是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要上学帮不上什么忙,林安他也有自己的买卖,我就想着让娘再选个咱家里人一道干。”   说完还若有似无地瞧了眼,正靠墙站着的张霞。   听完苏容的话,张霞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显然跟不争不抢的刘晓月不同,她是非常想参与这门生意。能赚钱的买卖谁不想做?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能赚几个钱。   她不傻,自打她家小姑子结了婚,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红火,虽不清楚许林安到底在做什么买卖,但是显然她跟着小姑子后头没有坏处。   当下脸上笑的就跟朵花儿似的,不知何时早就没了以往,时不时对苏容甩眼刀子的犀利:“小妹,你看我成不?你也知道你二嫂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其实我学东西也快!叫卖什么的活计都信手拈来!”   其实一开始苏容就属意张霞来帮衬钱春萍,毕竟这个便宜二嫂,性子虽不讨喜了点但是为人机灵,也没什么大的坏心思,总归就是酸钱春萍一个劲儿的偏心她。   就是看着老实巴交的二哥的份上,苏容也打算能帮扶就帮扶张霞一把。至于能做到什么样儿,就看她自己的能耐了,再说有她娘镇压着,晾她张霞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虽说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也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将决定权推给了钱春萍:“这生意现在是娘做主,她说行就行,不过咱们虽说是一起干,但是前期分工要明确。   而且我主张利润分成模式,虽然咱们没分家往常都是娘来管着钱,但我觉得自己赚的钱拿在手里,才更有干劲。比如娘忙活统筹整个小摊儿占大头,我提供汤底秘方占一小部分,另外的合伙人,根据贡献度再占一部分。您说呢娘?”   听到这个模式,张霞恨不得立马拍巴掌定下来。可不是吗,她就是想给他们小家存点私房钱,可是她跟仕诚的工分全都记在婆婆的账上,一粒米都扣不下来。   “我肯定好好贡献!娘你还不知道我嘛?我就是嘴臭了点,干活可都是一把好手,绝对不偷懒!再说咱们仕诚都加进果园了,什么时候看到钱还不一定!我肯定得多赚点,咱们永胜还在念书呢,我还想着后年也将二丫送到学校里去念书。”   念书好啊,小姑子念书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歪主意.....不是呸呸呸,这好主意一个接一个的。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不过你要是往后整出什么幺蛾子,或是表现不好,这啥子利润分成可就没有你的份!”   话是这样说,其实钱春萍心里也没觉得这个小吃能赚多少钱,分不分成的她就更无所谓了。   “那指定不会!娘你就放心吧!”   摆摊卖串串的初步方案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等着苏容这边的两件事儿了。第一呢是回县城后,找铁匠铺子订做一个能推的小车;第二就是将底料的配比给研究出来。   算算时间,最早也得到下周才能开张。   这些天张霞他们没事儿就在家里削竹签,再锯点竹筒当做杯子使用。买的多了就用竹筒杯装,浇上两勺汤,正好这会儿天冷了喝着舒坦,说是串串,其实更像是关东煮。   中午苏家男人下工的时候,干脆就就着锅里的火锅底料,烫得火锅吃。   不管是片鱼肉还是放的粉条,放进火锅里煮一遍,味道都极好。除了不吃辣的许林安,一个个都吃的满嘴流油,就连苏容都有点吃撑了。   过了饭点,苏容进屋午休的时候,看到她房间里的缝纫机,这才想起来先前的打算。   从包里抽出两张自己先前设计裙子时画的两张图纸,一款风衣一款夹克,都是她自己打算做来穿的秋装,想了想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原主的旧被单。   叫来了院子里的刘晓月,先给她解释了一下图上的设计,让她这周抽空照着图纸用这床被单,将这两件衣服做出来。   “这被单就不要了啊?这不是还好的很嘛!”   刘晓月一脸心疼的翻看手里的花被单,除了有点掉色跟打了两块补丁,不是还好得很嘛。   “这是给你练手的,拿旧床单才不心疼,难道直接扯块新布上手?”   先前一起做衣服的时候,苏容就发现了刘晓月的天赋。   不仅看图纸一点就通,而且缝纫机学得很快,不仅针脚细密又整齐,还特别会省布料,一套衣服下来匀出来的布都是整块的,很少有大的碎布头。   想着让她拿旧布练练手,看看能不能根据图纸独立做出成品来。   给苏家的女同志们都布置完任务,苏容便一头扎进了床榻上小憩。   等她睡醒的时候,院子里的大伙儿都已经下地去了。揉了揉眼推开房门,正巧看到许林安从院门外进来。   见着睡眼惺忪的苏容,许林安上前将人圈在怀里,含笑捏了捏她的脸:“睡醒了?去洗把脸,咱们该回三和县了。” 第31章 狐狸精转世【二更】……   说着就将人往压水井边的石墩前带, 苏容脚步虚浮的任由许林安牵着走,嘴里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噢, 你刚刚是去跟娘他们打招呼去了?”   快十月的天已经渐渐转凉,这时候再用冰冷的井水洗漱就有些冻脸了。苏容跟没骨头似的倚在压水井边,瞧着许林安贴心的给她端盆倒热水。   啧,许总的服务真贴心。   瞧出小姑娘眼里的揶揄,许林安干脆的将拧的半干的热毛巾,直接一把罩在苏容的小脸上,甚至公报私仇的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肉。   “嗯, 谁知道你这个懒虫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   忿忿的将脸上热腾腾的湿毛巾扯下来,苏容的睡意顿时散了一大半。   朝着正倒洗脸水的许林安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苏容也抬脚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出苏家院门的时候, 苏容正好看到隔壁的李婶子, 正站在院门口朝他们家张望。眯着一双小眼睛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瞧得苏容不由得一愣。   在对上苏容的视线后, 李婶子倒也不躲不闪,直接亲亲热热的凑上前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   笑得一脸谄媚:“哎哟,苏容呀,你家中午吃什么的呀?咋这香!是不是从县里带回了啥新鲜的玩意?给婶子也开开眼呗。”   话落苏容挑了挑眉头,听这意思, 是想上门讨吃的?   “都是些自己瞎琢磨的吃食, 不值当算什么新鲜玩意, 婶子就别开玩笑了。”   苏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装作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口粮都紧张,就是关系再好也不好直接上门讨吃的吧。更何况这婶子爱占小便宜爱嚼舌根, 在他们村是出了名的。   一来就找的是她这个小辈,是觉得她脸皮子薄,会碍着面子不好意思不给?   那这婶子还真看走眼了,她苏容扣的很。   果然苏容这话一落,李婶子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绿豆似的眯眯眼转了一圈,瞧见门口就小丫头一个人,嘴里的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苏容呀,这就是搬去了县城,你可也不能忘本呐!不能看不起咱村里人咧!吃的啥婶子也就是问问,你跟婶子说也没啥,婶子又不讨你口吃的,用得着这么提防吗?小心别人说你心眼小,往后难成大器!”   听着对方这一连串冠冕堂皇的话,苏容更乐了。   你可不就是想讨她口吃的,她偏不给。   这时许林安正推着自行车出来,估计在院子里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鹰隼般的眸子在李婶子身上停了两秒,直瞧得对方心里发憷。   苏容笑眯眯的走到自行车旁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后座上,钱春萍给她俩准备的一大包东西。   里头装的都是吃的菜,像是菌菇、竹笋、萝卜青菜一类,最中间还藏了十几个钱春萍攒的鸡蛋,像是生怕两人在县里饿着。   足足塞满了一整个麻袋,被深色的麻袋捂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一点都瞧不见里头到底装的啥。   瞧见李婶子果然被这么一大包东西吸引,苏容用着颇有些可惜的语气,对她笑眯眯的回道:“瞧婶子这话说的,我从小在琴高村长大,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咱村里人呀!要不然,这不就是看不起我自己嘛!   既然婶子不稀罕咱这一口吃的,那我就全都带回去了!没想到我娘他们也吃不惯,嫌太油腻肠胃不舒服!原还想着匀一些给婶子尝尝鲜呢,既然婶子不想要,那就算了!我也不能强求你说是不是?那婶儿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往车前又走了两步。   留下李婶子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油腻?她不嫌啊!她就是缺油水!   走到许林安身边,苏容回头瞧着李婶儿一脸的憋屈懊悔,恨不得将自己刚刚的话吞回去的模样。   笑眯眯地又补了句:“婶儿,你也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家的事儿,别总为我家的事儿担忧。我家餐餐吃什么,恐怕你比我娘还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趴在院墙边蹲墙角呢。”   说完就被许林安一搂腰,抱上了自行车前座的大杠上。   *   “哈哈哈.....”   等自行车拐过了苏家门口的转角,还没骑上村路的时候,苏容就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吵赢了一个村妇就这么高兴嘛?”   垂眸看向怀里笑的开怀的小姑娘,脸颊边的酒窝比以往都更明显,凹下去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凼,瞧着格外的惹眼,许林安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   “那可不,谁叫她先招惹我的,你是不知道咱们结婚后,村里关于咱们的流言,大多都是李婶子传出来的。”   “什么流言?说我改了名字后就旺了风水?还是说你是狐狸精转世勾的我非要倒插门?”   “额......你都知道啊?”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听到后面一句,苏容尴尬地摸摸鼻子。按照正常人看来,赚了钱出得起这么丰厚彩礼的许林安,倒插门是有点奇怪。   紧接着就听许林安继续道:“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苏容竖着耳朵听,想知道哪里没错了。结果许林安这话,说到一半就没了。   “哪句话没错了?是你改名字旺风水,还是....咳,说我......”   狐狸精转世?   清了清嗓子,说到最后一句,苏容的声音不由得都低了两个调。胳膊肘撑在车龙头上,两手捧着腮帮子,这话自己说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呢?当然是改名字,难不成,是说你狐狸精转世?”   话落许林安低头看见苏容涨红的耳垂,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压着嗓子接着补充:“你要真是狐狸精转世,那上辈子,恐怕也是能力最差的狐狸精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怎么吸取纯阳精气。”   苏容:???   这狗男人怎么三句话离不开开车?   憋着一张红脸,完全被臊的。   苏容上下颚不停地左右磨动,发出刺耳的磨牙声,听着头顶上,传来的男人压低声音地轻笑,更觉得气了。   手肘往后一戳向男人的肺管子,直呛得许林安咳嗽出声。   “我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公狗转世!满脑子黄色废料!”   身体前倾,双手攥着龙头虚虚地趴伏在车把手上,苏容凶巴巴地转头抬头瞪向许林安。因为两人离得近以及身高的原因,苏容只能瞧见对方异常突出的喉结,以及刀刻一般流畅的下颚线。   甚至对方一直没压下去的,翘起的唇角。   许林安踩着车踏脚转过一个弯,等上了县路,这才垂眸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容白嫩的小脸。   眼神异常露骨地,顺着对方的脖颈往下打量了一圈,直看的苏容莫名紧张的抿紧唇瓣,才似笑非笑道:“那你或许听过,什么叫做公狗腰?”   ???   苏容双目圆瞪,在心里又刷新了,许林安耍流氓不要脸的下限。   刚准备说不知道,就被许林安两指捏住了下巴。   骨节分明修长的两根手指,看似无比轻巧地捏住了苏容的下巴,却让她动弹不得,如同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只知道瞪着一双杏眼凶他。   此时许林安刚骑到一处下坡地段,停下了踩脚蹬子的动作,只留着一只右手掌控住车龙头。   紧接着就瞧见许林安一俯身,在苏容被捏的微微嘟起的红唇上,恶狠狠地落下一吻,显然是带了十足的力道,两唇分开的时候,几乎还发出了啵的一声。   见着小姑娘迷蒙的模样,活像一只待宰还搞不清状况的羔羊。   许林安舌尖抵了抵腮边,脸颊一侧被舌头抵得突起一小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对苏容放话:“这是今天的利息,本金到时候再跟你一起算。”   什么本金?什么利息?苏容表示她听不懂,算什么算,没什么好算的。   僵硬的转过头缩着脖子不知声了,乖巧的像个鹌鹑。   接连三天,苏容在面对许林安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满脑子都是什么公狗腰,什么吸取纯阳精气。   让她总克制不住将视线放在许林安的下三路,尤其是对方在空间的时候,还就喜欢光着膀子。那明晃晃的腹肌腰线,就像是在一遍遍地重复许林安当时说的话。   *   “苏容,你待会还要去找香料嘛?”   李圆圆捧着书跟苏容一起出了校门,知晓她这两天放学,都赶着去各个供销社买做菜的香料。   “是啊,还有几种没买齐。”   谁知道这年头卤肉的大料这么难找,连着把县里的供销社都跑遍了,还有好几样没有找到。   像什么丁香、山|奈、黄孜的,除了丁香她以前煮热红酒的时候用到过,其他的听都没听过。   “西街口的一家干货店你去过吗?他家恐怕有,开了好些年了,就是位置偏,在一个巷子里。”   听到李圆圆的话,苏容眼前一亮。忙向她打听地址,李圆圆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还早,干脆直接领着苏容往那头去。   谁知两人还没有走到那家干货店,刚进入西街口的巷子。苏容就意外的在一处平房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瑶?   难怪周日的时候在村里没遇到她,知青点的门也是从外锁着的。估计从那晚被她撞破小秘密后,就心虚地跑来了县城。   正好,省得她再等到下周回村找她。 第32章 二合一   此时王瑶正穿着一身得体的长袖套装, 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粗跟小皮鞋,俨然一副城里人的打扮。看来转行做服装行业, 的确提高了她的生活水平。   “王知青,好巧啊。”   苏容径直走上前打招呼。   正打开门锁刚准备推门进屋的王瑶,听到身后的动静,背脊突然僵直,还以为是村里果园的事情败露了,回头发现是苏容明显松了口气。   收回了即将推门的力道,将门锁重新挂在门把手上, 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还夹着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隐蔽地背在腿后。   站直身板朝着苏容扯了扯嘴角:“是苏容啊,好久不见了, 最近学习还好吗?”   说着视线若有似无的, 落在苏容怀里抱着的几本书上。   对于小学毕业的苏容能被三和中学录取, 一开始听到消息的王瑶, 跟村里人一样惊讶。   但是转念想到,苏容身后站的是已经不同以往的许林安, 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若是许林安也跟她一样有重生的经历,难免会事先结识一些有能力有关系的人物。   可惜就算费尽心思,将学习极差的苏容弄去三和中学,也不过是浪费了个名额而已。   “挺好的, 正好碰见你, 我就想问问, 你拿去采衣纺卖的衣服,为什么有两件要抄袭我的设计?”   苏容点点头随意耸了下肩,也没有拐弯抹角, 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衣服的事儿。   话一落,站在苏容身边的李圆圆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位王瑶,当下毫不客气的打量起对方。   而一手还攥着门把的王瑶,显然被苏容的话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自己做衣服拿去采衣纺卖的事儿,竟然已经被苏容知晓。   王瑶咬了咬下唇,三和县还是太小了。   被面前的两双眼睛不善地盯着,王瑶有些站立难安,尤其是苏容眼神中莫名还带着一丝.....失望?   咽了咽口水,王瑶松了攥着门把的手,一脸为难:“苏容同志,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设计的,我以为只是很大众的成衣,一时记住借鉴了一下。”   什么意思?抄袭了她的设计还暗示她款式平庸?   苏容的气本来过了两天都有些消了,现在又被她这两句话成功的点燃。   虽说元素的确都是后世的常见元素,但是利用普通的元素设计出一款不一样,且适合自己的衣服,本来就是一种创新,说简单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话落见苏容的脸色反而变得更难看了,王瑶连忙补充道:“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两款衣服往后我不会再做了。”   介意,她当然介意了,不介意的话,她来找她说这个做什么。   “你最好是,另外采衣纺里没卖完的那几件,我希望你明天就去收回来,管你是改掉还是拆开重做,反正你不能再拿来盈利。”   苏容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王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显然并不情愿。   那些布料可花了她不少钱跟布票,更别说做那几件衣服,她为此熬了多少个通宵。   但是苏容可管不着那么多,没让她将卖那两件衣服赚的钱分给她就不错了。   “这......我都已经卖给采衣纺了,不好再收回来,苏同志那几件就算了吧?我保准后面不会再做!”   说着还竖起三根手指举到脸侧,一副发誓讨饶的模样。   面色软和下来瞧着倒是有几分可怜,再加上王瑶长相清秀五官端正,这番放低姿态的样子若是一般人看了,指不定还真可能会心软。   但是苏容显然不吃这套,她铁直,对她撒娇没用。   “不行,那已经是我最后的退让了,更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采衣纺的寄售模式,向来都是卖一件才抽一件的利润。”   被戳穿的王瑶,当即露出满脸的尴尬,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苏容继续说道:   “除非你想我将你做的这事儿,捅到咱们村去,若是被定性为品行不端,不管往后你是考大学还是返城,恐怕都有影响。当然如果你以后就打算在三和县待一辈子,这话就当我没说,你想咋样就咋样。”   80年后考大学,政审虽然没有往年那么严格,但是也不是说就不存在了,稍微好一些的大学还是会优先考虑学生的品行。   这番话完全掐住王瑶的软肋,她要是不在意,也不会因为周六晚上的事情,而连夜跑到三和县的出租房了,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撞破了她跟许磊的谈话。   抿紧了唇瓣,盯着一脸不容退让的苏容,王瑶只得咬牙同意。   等苏容两人终于走了,王瑶拽着门把手明显松了口气,一进屋就迅速地将大门插上,生怕苏容再回头找她。   此时王瑶的堂屋里,俨然一副个人服装工作室的模样。   靠墙放着一台缝纫机,上面还夹着一件半成品的外套,顺着缝纫机是一张摆满了各色布料、线卷的大长桌,地上散落了不少碎布头。   正中央的衣架上还挂着的一件已经完工的衣服,赫然就是苏容先前穿的西服外套。可惜苏容的这件衣服只是看起来简单,其实剪裁非常的讲究,王瑶只仿制出了外表,细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此时瞧着那外套,王瑶突然就觉得心口涌上一股郁气,一声不吭地上前,一把将衣服扯了下来掷在地上。重活一世还要被个黄毛丫头胁迫,这苏容还是跟上辈子一样霸道蛮横。   *   “苏容,你看到刚刚那个王瑶手上的档案了吗?”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李圆圆说的干货店,铺子门楼很小,但是里面的货品却一点都不少,全都用麻袋装着挨个码在一起,一直摆到门口。   “你是指上面印了咱们学校的校徽嘛?”   听到李圆圆的问话,苏容轻轻嗯了一声。   边说边拿出自己先前抄录的火锅底料的配料表,向营业员同志要了几个小麻袋,就开始根据配料表上自己缺的香料,一个个补全。   “你也看到了?!你说她该不会还想转到咱们学校来吧?瞧着年纪也够大了的.....”   说着李圆圆还噘了噘嘴,她可不想跟这样的人做同学,多膈应人,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婊里婊气的。   这话一落,苏容莫名觉得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刀,按照前世的年纪,她跟现在的王瑶也差不多大。   “不用想了肯定是,不然哪来的咱们学校的档案袋,只希望她别分在咱们班。”   毕竟是女主嘛,能找路子转进三和中学,苏容一点都不意外。她就是有点好奇,王瑶上辈子也没考上过大学,又过了二三十年,现在的那些科目真的能跟上嘛?   又要做衣服卖发展事业,又要复习高中知识点考大学,她真的不会分身乏术?   难不成这就是主角光环?苏容承认她慕了。   酸只能往心里咽,手下又抓了一把丁香塞进布袋里。她自己是忙不过来,但是她身后有爱她疼她的老苏家啊!   “对!咱们班已经有一个好折腾的姚紫珊了,可别再来个品性有问题的王瑶。说到姚紫珊,也不知道她家到底发生了啥事儿,诶,我听我爸说姚紫珊她爸被撸掉职位了!”   李圆圆亦步亦趋的抱着书跟在苏容身边吐槽,说到后面还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   李圆圆的爸爸是县制衣厂的销售科主任,三和县的制衣厂很小,主要走内销。厂里接的都是各个单位、工厂的工作服,消息一贯来比较灵通。   虽说这事儿苏容早就从许林安那边通了气,但是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她爸犯的什么事儿?那她跟姚诚飞还会回来上课吗?”   最好别再来了,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谁想身边待着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就炸的炮仗。   “不知道,而且我听我爸的意思,他爸那事儿挺严重的,就是不蹲号子也要被发配走,我估计姚紫珊肯定没脸再在咱们学校待了。”   李圆圆撇了撇嘴,跟着已经选好东西的苏容去付钱。   嘴里的话也一刻不停:“姚诚飞的话,按理说这事儿跟他也没关系,不知道为啥没来学校,再说他成绩那么好,学校也不可能舍得放他走!对了,上次还有市里的报刊来采访他,我估计....上报也就这两天了吧。”   说着还掰着指头数了数日子。   听到采访,苏容这才眨了眨眼,差点都忘了还有那回事儿。   两人出了干货店就往回走,一路上李圆圆依旧话痨似的,对着苏容一顿叽里呱啦的各种吐槽。   从学校的卫生安全到某位同学的八卦,苏容贴心的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时不时还附和两句,其实对于她说的是谁,完全没印象。   一顿鸡同鸭讲的火热,在岔路口分开的时候,李圆圆还有些意犹未尽,非要送苏容回家。   结果被苏容冷酷地挥手告别。   耳边果然清净了一大截。   苏容一手拿着书,一手拎着一大包的香料,刚走进回家的巷子,本就不亮的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   不过个把分钟的时间,淅淅沥沥的雨点,争先恐后的从乌沉的天际坠落,落在苏容的脸颊上凉的她一个机灵。   将干燥的香料抱在怀里,苏容顶着雨点飞快地往家跑,等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许林安竟然还没回家。苏容进空间转了一圈,果真没有许林安的身影。   心里一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对着镜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迅速将湿衣服换下来冲了一个澡,就开始研究串串的底料。   然而这配方,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要难炒得多。   等到许林安回空间的时候,差点被满屋子的呛辣味熏得直咳嗽。   “咳咳咳....你在炒什么?”   许林安一手用袖子捂住口鼻,湿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向烟雾弥漫的厨房。   如墨的发梢还在滴水,显然也是淋雨回来的。   以为是苏容没打开抽油烟机,结果走到近处才发现油烟机已经开到最大,可惜还是跟不上苏容制造烟雾的速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将厨房烧了。   而罪魁祸首苏容,正执拗的趴在吧台研究配方。   一双大眼睛已经被熏得通红,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被呛出的泪水,微微眯成一条直线,抬头瞅向一脸严肃的许林安。   嗓音沙哑都带着哭腔:“这空间窗户又打不开,一点都不透气,你房子装的空气净化系统也太鸡肋了,炒个火锅底料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说着又转身往已经看不清内容的锅里撒了一把香叶,估计手上沾了水没擦干净,这一下子全都甩进了锅里,噼里啪啦的热油炸的不停翻滚。   许林安还来不及上前拦下,苏容的手背就被滚烫的油花子给溅了个正着。   几乎是立刻嗷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客厅跑,跑开之前,还不忘将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八角也丢进锅里。   许林安:.......   无可奈何地上前关掉火,默默将锅盖盖上防止四处乱溅的油花。   远离了苏容的厨房,没一会儿,弥漫的烟雾就都被油烟机抽走,一片狼藉的灶台暴露无遗。   许林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额角直抽搐。   “嘶......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苏容任由许林安握着自己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水。觉得自己对他们老苏家话说的太满了,她应该先研制出配方后,再推广串串生意。   听到苏容委屈巴巴的声音,许林安觉得又气又好笑。   真是一个看不住就能把自己折腾的不轻。上次是困在围墙上头,这次更厉害,就算没把自己呛死,也差点将厨房炸了。   看着小姑娘白嫩的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油点子,许林安拧起的眉头都没松下来。心里虽心疼,面上却板起一张脸毫不客气地点头。   “你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再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话出口苏容不乐意了,鼻间重重地喷出一口气:“什么奇怪的东西,这可是我给娘准备的赚钱买卖好不好,虽比不上你的生意,但你可不能瞧不起它。”   配着一双通红微肿的眼睛,嘴里还死倔,怎么瞧怎么惨。   看得出来她是尽力了。   许林安压下喉间的笑意,屋子里没有烫伤膏,只得给她手上抹了点麻油。这才拉着小姑娘到灶边查看她的成果。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炒的?”   说着将自己外头已经湿透的薄夹克脱了下来,露出仅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上身。   背心是纯棉贴身的款式,薄薄的一层,附在许林安并不夸张却十分有力的肌肉上,根本罩不住什么。   反倒让人更想扯掉这件背心。   还不如光膀子!!   苏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许林安的肩颈线条上拽离,僵硬着脖子,无比认真的盯着灶台上一锅黑乎乎的‘火锅底料’。   一板一眼的开口:“先倒油,等油冒烟了再放其他的香料。”   “等油冒烟了温度就过高了,你火还开这么大,难怪会糊。还有花椒应该最后放,这几种香料也放得太多了......”   边说许林安边拿起一双筷子,走到苏容身侧,在一堆黑乎乎的黑暗锅底里扒拉点评,也难得他还能分得清楚是什么香料。   此时许林安说什么,苏容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全身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许林安的肉|体上。   原来他背心也湿透了,白色的看不太出来,刚刚还以为是衣服太紧。   离得近了才发现衣服是被水粘在身上的,中间还藏着一层薄薄的水渍,随着说话胸口的起伏,那圈水渍还会随着皮肤纹理移动。   穿着那么严实的外套都湿成这样了,那他裤子岂不是也湿透了?   视线比脑子转得快,当即就落在了许林安精瘦的腰腹处。   “咳咳咳.....”   反应过来的苏容恨不得自戳双目,她堕落了!   许林安以为是自己扒拉锅底导致苏容又呛到了,忙将筷子放到一边,上手轻拍向苏容的后背,没想手刚覆上小姑娘的后背,苏容却咳得更厉害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苏容忙不迭地摆手,从许林安的臂弯下迅速钻了出去,走到吧台前掩饰般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哪能承认,刚刚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一般食品的配料表都是从含量最多的开始写,你要是拿不准配比,按照上面的顺序往里依次递减,做出来的味道,应该差不了多少。”   没有察觉到苏容的异样,许林安也走了过来,拿起吧台上一包完整的火锅底料,指着配料表对苏容说。   看着许林安一本正经的模样,苏容也收了旖旎的心思。   瞧他俨然一副专业人士的口吻,苏容赶忙翻出小本本,照着许林安说的关键点都记下来。一副醍醐灌顶的小模样,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瞎瘠薄往里扔香料了,浪费一锅油。   简直想给许林安竖一个大拇指。   难不成这年头当总裁还得这么多才多艺嘛?   似是看明白了苏容眼里的想法,许林安深吸了口气,忍着去弹她脑瓜崩的冲动:“这是常识。”   苏容:?   这是暗示她没常识吗?好的,拿小本本记下了。   *   等一份成功的底料终于炒出来后,苏容舍身试毒,不焦不苦,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味道。   赞。   折腾了一晚上的苏容,简直就要喜极而泣,边将底料全都倒进保鲜盒里放进冰箱冷却,边心情极好地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嘀咕:“现在就差一个摆摊的小推车了,不知道好不好订......”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许林安搂着腰带出了空间。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空间外漆黑一片,苏容摸着黑刚要问话,许林安已经率先拉亮了灯。   瞧着面前的东西,苏容惊喜地惊呼出声:“你已经订做好了?!我都没跟你说做成什么样的你怎么知道?”   堂屋里摆着的,赫然是一个卖小吃用的推车。   跟后世的很像,两米来长,一人多高,还带着延长棚顶,若是下雨也不担心淋湿。从棚顶到案台的三面,都是用透明玻璃做的,正前方还留了一个可以推拉的窗口。   怎么瞧怎么合心意,苏容兴奋地敲敲崭新的不锈钢板,这比她原本设想的还要好。   案台上还有个被隔成田字格似的大锅,有点像九宫格火锅,只不过外围是方形的,显然可以根据菜品的种类放进不同的格子。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种小车后世不是到处都是。”   瞧着开心兴奋的苏容,许林安嘴角隐隐翘起,面上却还不胜在意地挑了下眉。全然不提他找人打造这辆小推车花了多少心思。   这头苏容已经打开了连着车身的柜门,推车的总体是不锈钢做的箱式造型,左边一块是小格子的设计,类似于抽屉,右边是两块横板做成的大隔层,总之都是存放东西的储物格。   苏容挑了挑眉,转过身看着许林安正一副隐隐求夸奖的模样,心里憋着笑,上前毫不吝啬地踮脚在许林安的下巴上落下一吻,细密的胡渣刺得苏容嘴唇微麻。   在许林安楼上她腰的同时,上手刮了两下男人的喉结,异常温柔地眨眨眼:“放液化气罐的位置呢?你就没发现这个推车做完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许林安:?   话落就见许林安翘起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来。   什么液化气罐?   前不久被怼过没常识的苏容,龇了龇牙齿,贱兮兮重复许林安刚刚的话:“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哦?”   *   等小吃摊正式开张,已经是第二周了。   原先没有预留空间放液化气罐的柜子,也被许林安重新找人在一侧新焊出了一小块空间。   “就照这样卖就行!咱也不用着急,刚开始不熟练,慢慢来也没事儿。”   这周日苏容早早就从琴高村回了县里,钱春萍跟张霞也一道过来,提前熟悉小推车的使用。   “不用你担心,你好好念书就行了,不就是卖个东西,娘还能不知道?”   钱春萍一脸兴奋地站在推车后面煮串串,甚至还吆喝了两声,假装着有客人来买东西,走完了一套流程。   苏容看着她娘玩的不亦乐乎的模样,也捧场的配合她。   几人就站在苏容他们出租屋的前院里。   沸腾的方格锅里,一半煮的是苏容经过许林安的提点,炒的火锅底料,另一半是一早排队去买的猪大骨吊的高汤,浓白的汤汁里还翻滚着油花,一看就知道鲜味十足。   许是这边的香味跟吆喝声太馋人,周边几户人家都打开了院门出来瞧,这火锅的香味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瞧见这新鲜的吃食都不由自主地走过来。   “这是卖的不?”   “卖卖卖!当然是卖的,三分钱一串,买十串还送一串,随你挑!别看都是素的,这精华可都在这汤里,你瞧瞧这油,就是自家炒菜也没舍得搁这么多油你说是不是?......”   见着都有人探头进院子来问了,钱春萍虎躯一震,立马推销起自己的串串。   两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话是一套接一套。   哪用得着苏容来培训什么推销话术,钱春萍女士自带天赋技能。 第33章 “他有伤到你嘛?”   “没了全卖完了!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儿就准备这么多菜, 明个才正式开张咧!就在中学门口!大家想吃记得来光顾啊!”   “这么远啊?”   “哎哟,老姐姐这哪里远了哦?也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你们要是买得太多不好拿,我也可以给你们送来!左右都是我家苏容的邻居,老婆子我多跑点腿也成!”   钱春萍交际花似地立在左邻右舍中间,笑的一脸红光满面。   看着如鱼得水的钱春萍,苏容在一旁掩着嘴乐。她娘这都提前开通外卖服务了,说是送货上门,前提还得人家买得太多不好拿。   真是个小机灵。   等着来买串串的人群都散了, 钱春萍立刻就将院门关了起来,一脸贼兮兮地挽着苏容的胳膊就往屋里带。   “幺幺看!娘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赚了这好些钱!”   说着钱春萍伸进上衣口袋里的手,用力往外一掏, 满手的毛票, 一分两毛地从攥紧的指缝中漏出来, 足足有一大把。   清清点点也有一两块钱, 看着实打实到手里的钞票,钱春萍的心情别提多敞亮了。现在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生意有赚头。   “不行, 咱们得抓紧时间准备去!先头穿的串串还是太少了,你瞧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卖完了!霞啊,咱俩继续去后院洗菜穿串串去!”   看着堂屋空空如也的大米萝, 钱春萍一拍大腿。将毛票重新塞回了衣服口袋, 就招呼着张霞去后院洗菜。   今早来县里的时候, 两人就事先带了一麻袋的新鲜蔬菜。原想着带日常他们吃个几天,都绰绰有余,现在钱春萍反倒开始担心不够用了。   经过刚刚这一遭, 张霞也是满面喜色,这串串是真的受欢迎啊。当即就屁颠颠地端起削好的竹签,跟上了钱春萍。还是头一次干活也这么有干劲。   苏容傻眼的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人。   到了傍晚的时候,钱春萍跟张霞就搭着回村的牛车回去了,明天一早再坐拖拉机过来。   暂时就这样两头的跑,等小吃摊的生意稳定,有足够的收益可以支撑一个店铺的开销了,钱春萍才会考虑租个带住人的门面房。   毕竟让钱春萍还没赚到钱,就先往外掏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转眼两周过去,苏家的串串彻底在三和中学有了一席之地。   别看摊位小,拢共也就两个老板,但是每天的生意却络绎不绝。一到下课放学的点,都一窝蜂地涌在小吃摊的窗口。   要不是苏容也正好下课过来帮忙,一开始钱春萍跟张霞根本忙不过来。   菜品也从原来只有素的,增加到了各种荤菜,价格自然也是翻了一番。   原本钱春萍还有些担心会卖不掉,没成想竟然比最便宜的素菜还要吃香。   尤其是片成薄片的五花肉,经常有学生中午饭点的时候买几串当菜。肉片肥瘦分明裹着红油,烫的边缘微微卷曲,再配一口浇了汤汁的米饭,别提多舒坦。   天气渐渐转凉,钱春萍跟张霞的小吃摊也已经走上正轨,没了先前的一放学就手忙脚乱,就是用来的学生再多也游刃有余。   而刘晓月那头,也已经开始用苏容带回去的布料,正式做衣裳。   这两天苏容穿的就是刘晓月做的风衣。   大长摆收腰,宽袖自带腕带可以束紧,将苏容画的设计图纸上的造型还原了十成十,各个精细的小设计一个不少,制成成衣还更显得融洽。   翻领的经典卡其色,衣摆到苏容的小腿。里面随意搭配一件简单的薄线衣跟牛仔裤,都非常的耐看。   即便脚下只穿着一双平底的帆布鞋,也将168的苏容衬托的像是一米七往上。   两层的紧密缝合设计,不仅在这个天穿不冷,还不影响垂直飘逸感。   长相漂亮出色,也很会打扮的苏容,俨然成了三和中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仅频频惹得男同志回头,私下也经常被女同志挂在嘴上谈论。   从她的学历到已婚的私事,再到校门口的串串摊,更多的是谈论她极其招人眼的外表。她的发型,她的穿着,以及她到底用的什么东西擦脸,瞧起来可比雪花膏的效果好多了。   潜移默化的,学校里就是扎高马尾的女同志,都越来越多起来。无形中,苏容竟成了三和中学,女同志中的时尚风向标。   正是上午课间休息时间,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溜去空间上卫生间回来的苏容,刚穿过砂石铺就的操场,就注意到路边有三个女同学频频朝她打量。   苏容眼眸微挑,笑吟吟地转头大大方方的回望过去。高马尾的发梢微微向外卷曲,转头间还弹力十足的上下跳动,显得活力四射。   被女同学打量怎么了,苏容还就怕她们不打量。   毕竟她还指望着卖衣服呢。   眼看着都做了有段时间的服装麻豆了。   估计是接收到苏容眼里的善意,站在中间的一位小个子的女同学,当下就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苏容的外套是哪里买的。   “我上周末跟我爸出差,在沪市的大商场也看到过类似的外套,但是因为要不少外汇券,没能买下来,你这个要外汇券吗?”   面前的女同学烫着洋气的小卷,穿的也是时下流行的开司米外套,苏容认出来这是肉联厂厂长的女儿胡海燕,先前听李圆圆提起过。   心里顿时乐了,这生意不是说来就来了。   “你说这件风衣吗?不要外汇券,但是.....”   说着苏容还若有似无的展示了下自己的风衣。   胡海燕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件衣服跟她先前在沪市的非常不一样,款式更加的修身,细节也更有设计感,瞧着就更洋气,当下就更喜欢了。   一听不要外汇券,就赶忙追问:“但是什么?要是担心价格问题你直说就行!说实话我也想买一件。”   好家伙,果然不愧是肉联厂厂长的闺女,就是豪气。   “但是这是我嫂子给我定制的,一针一线都是她手工制作,款式也是特地设计的,外面可买不着!就只此一件,抱歉了胡海燕同志。”   话落苏容十分遗憾的露出一个微笑。   眼见着苏容转身就要离开,听到只此一件就更不想放手的胡海燕,立刻叫停了苏容:“那我可以请你嫂子给我也定制一件吗?”   见苏容停下脚步似有些犹豫,胡海燕赶忙乘胜追击。   ”你放心,我会按照市场价给她,绝对不会让你嫂子吃亏。“   苏容抿着唇一脸为难的踌躇片刻,才无奈地点头:“那好吧,不过因为是量身定制,所以周末可能需要你来我家量一下尺寸,你周日有空吗?”   “有空!你给我一下地址,我周日上午去可以吗?”   “可以。”   望着胡海燕开心走远的身影,苏容龇了龇牙。   开业大吉。   苏容一开始就不打算像王瑶一样,将衣服成批的做好寄存在彩衣纺售卖。她们这边目前做衣服的就刘晓月一个人,量首先就跟不上,辛辛苦苦做几件出来,卖掉的利润还要被采衣纺抽成。   何苦呢,她要走就走精致高端路线,主打纯手工定做,重在质量款式,而不是在销量。   至于消费人群,哪有爱美又有闲钱的三和中学的女同学更合适呢?   *   “啥?一百五一件?这么贵!不行不行,这我哪能做,别人指定看不上!”   周六回到琴高村,苏容就直奔向刘晓月的屋子。为了她做衣服方便,苏容一早就让四哥将缝纫机搬了过来。   自从钱春萍跟张霞去了县里卖串串,家里的活计基本上都是刘晓月一个人做,所以也没时间再下地。平日没事儿也就待在屋子里研究苏容给她的服装设计图,偶尔自己有了想法了也照着添两笔。   见小姑子说卖了一件风衣,原本还一脸高兴的刘晓月,听到价格直接被吓得心惊胆战。   好家伙,一百五都够买一件毛呢的皮大衣了,谁花这个钱买这么薄的啥子风衣。   “怎么不行!免费给我做你就能做,现在能卖钱了反而还不能做了?傻不傻啊你。”   苏容搬个凳子一屁股坐在刘晓月旁边,缝纫机上是一件皮夹克的半成品,剪成了大块正拼接到一半。   “可这么贵,真的有人买?咱们会不会被抓起来?”   一想到这价格,刘晓月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咚咚跳,就那么灰黄灰黄的衣裳,一个花都没有,就能卖这好些钱?   “就是人家主动找上我想买的,看上的就是四嫂你的手艺!咱自信点成不?卖的是你的手艺我的款式,怎么就不值一百五了?你也别替别人心疼钱了,咱们多赚点钱往后全都搬到县城去,也省得娘每天起早贪黑的还要回村。”   一锤定音,跟刘晓月说好了明天一道去县城给胡海燕量尺寸,苏容就挎着篮子往村口做豆腐的王师傅家走。   昨儿钱春萍在他那订了不少干豆皮,这会儿正忙着跟张霞穿串儿没时间去拿,苏容便主动请缨。顺便再买两块豆腐,切成小块炸成油豆腐果,不是又增加了一个串串的种类嘛。   只不过刚走过两条田坎,苏容在半道上,就遇到两个不想遇见的人。   可不就是王瑶跟许磊。   距离上次苏容跟王瑶的谈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而王瑶也早已经顺利转入三和中学,不过好在没跟她一个班,两人除了偶尔放学跟课间的时候遇到,不咸不淡地打声招呼,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瞅着两人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容正打算装作没看到的径直走过,没想到却在与许磊擦肩而过的时候,突兀地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放手。”   短暂的惊愕片刻后,苏容忙用力挣脱,几乎使上了浑身的力气。   被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吓了一跳的许磊,也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使得苏容站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有病啊!”   苏容将空篮子挎在手肘处,一脸愠怒地揉着手腕被对方抓疼的地方。   真是莫名其妙。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苏容,许磊几乎快要分不清梦境跟现实。   视线一寸寸的描绘过苏容的五官,嘴唇动了动,还是将压在喉咙处的一连串的话咽了下去,最终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对不起。   皱着眉头看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许磊,苏容攥紧了手肘处的竹篮,边往后退,边时刻提防着许磊的一举一动,他要是再来抓她,就直接将竹篮轮上去。   “这件事情下次再说,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吧。”   余光瞧见一脸警惕防备的苏容越走越远,许磊心口莫名划过苦涩,匆匆跟王瑶打了声招呼,就径直朝着苏容的背影追去。   王瑶站在原地,看着头也不回的许磊,缓缓攥紧了拳头。   “苏容,你等等我。”   已经走出了半里地的苏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许磊的声音,险些吓得滑进了沟里。   脚下的步子不仅没有减慢,反而越走越快,几乎小跑了起来。拐过一条小路的时候,还抽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许磊,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苏容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撒丫子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惜这个点正是上工的时候,村里没多少人,原本闲下来的大爷大娘,也都跑去了后山帮忙的帮忙,望呆地望呆。   这两天最后的一批果树也运了过来,全村争取在彻底入冬前将果树全部移栽好。   “苏容你跑什么!”   许磊一个冲刺上前,将苏容按在路边的院墙上,双手撑在她肩颈两侧的墙面,直接将她左右的出路彻底堵死。拱起后背剧烈地喘息,看着瘦条条的小姑娘,怎么这么能跑。   “你不追我我用得着跑嘛!”   她还累死了呢!苏容脑袋不停地往后蹭,将挎着的竹篮牢牢的抱在胸前,尽量与面前身高体壮的许磊拉开距离。唇瓣紧抿,提醒自己保持镇定。   “呵,那你别跑了,我真的有事跟你说。”   看着明明满眼惊慌,却还强作镇定,一副宁死不屈的苏容。许磊意外地笑出声。   随后反应过来,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中蒙上了一丝愁绪。   若是上一世的苏容也跟这一世一样有趣,或许他们也不用互相抱怨不满地度过一生吧?   笑屁笑?   真是莫名其妙,躺了个鬼的出门遇到神经病。   苏容忍着即将喷薄的怒火,咬牙点头表示同意。若不是两人体力上太过悬殊,苏容分分钟教他做人。   也不知道许林安什么时候回来。   好歹许磊的表现虽然有些怪异,但是为人还算正直,见苏容点头就直接收回了手。   “你就没有发现许林安,有什么不对劲嘛?”   听着许磊的话,苏容掸着后背灰尘的手一顿,狐疑地转头回望对方。   “怎么不对劲?”   苏容眼珠转了转,想到先头许磊跟王瑶的对话,苏容估计他们以为许林安也是重生的。   “无论你信不信,嫁给许林安的应该是王瑶才对,而我们......”   看着面前漂亮灵动的苏容,许磊喉间的苦涩更重,就像是堵在了他的心口。他应该早些觉醒上辈子的记忆,不然也不会被许林安从中作梗,破坏了他跟苏容的婚姻。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许林安,直接一拳撂倒在田坎上,因为惯性还滚落进一边的菜地。   “谁应该嫁给我,是你说了算?”   许林安身高腿长的站在田坎上,穿着解放球鞋的脚,还踩在许磊的手背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向脸上沾满了泥灰的许磊。   浑身的气势压迫的许磊连痛呼都不敢,仿佛他只要叫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就会被对方踩断。   明明冷冽的脸上还是一贯来的面无表情,苏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此刻的怒气值,生气,非常生气。   虽说许林安此刻的模样比先前的许磊还要吓人,但是苏容就是觉得安心,仿佛只要许林安在身边她就可以肆无忌惮。   念头这般闪过,苏容不由得一怔,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就已经这么信任许林安了嘛?   “他有伤到你嘛?”   等到粗砺的麻布碰到苏容的脸颊,许林安这才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劳保手套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原先在山上瞅见苏容挎着竹篮奔跑,心里刚想数落她走路都不好好走,结果就瞧见了小姑娘身后的许磊,瞳孔骤然一缩,当即就从山上冲了下来。   “没有没有,就是太莫名其妙有点吓到我。”   苏容这才发现许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原地,将还紧紧搂在胸前的竹篮重新跨在手肘处,深吸了口气拉拉许林安的衣袖,也没忘了继续去王师傅家拿豆腐皮。   两人边走边聊,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但是苏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许林安的低气压。男人默不吭声的从苏容手里取过竹篮,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苏容的手,一路招摇过村。   尽量忽略零星几个村民揶揄的眼神,苏容清了清嗓子小声跟许林安嘀咕:   “不过......我原先以为许磊的那些变化,是因为王瑶跟他说了重生的事情。现在我发现我想岔了!许磊有可能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不是王瑶重生前的那辈子,而是原书里的那辈子。”   见许林安的眉头紧锁,苏容继续开口:“因为他说应该嫁给你的是王瑶.....你瞪什么瞪,他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说到一半突然遭受许林安的眼刀子,苏容梗着脖子丝毫不憷地瞪了回去。   “因为在王瑶重生前的那辈子,她没有落水,自然没有嫁给许森,所以,其实许磊的认知跟王瑶的并不相同。”   许林安面无表情的接过苏容的话,还特意强调了许森二字。   苏容:......   行行行,许森许森。   “但是不管是哪辈子,这个世界的苏容都嫁给了许磊,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你是他的媳妇。”   在苏容开口前,许林安继续语调平缓的开口,这次倒不是面无表情了,扬起一边眉梢,神色莫辨的俯身凑近苏容。 第34章 再见姚诚飞【一更】   看着凑近的许林安, 额角的发丝还带着被薄汗浸湿的水汽,纤长的睫毛在落日下留下了两道深深的阴影。让人不自觉想穿过逆光, 俯身去看他此刻眼中到底是何种神色。   苏容觉得自己手指有点痒,下一秒便直接上手夹住了对方高挺的鼻梁。   “你吃醋了?”   语气里带着笑意。   仿佛是为了验证苏容的调侃,话落许林安就条件反射地直起身,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因为苏容指间的用力,对方挺直的鼻梁上,还留下了一点淡红色的印记。   只不过此时苏容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许林安发红的耳根上。   男人余光似是留意到苏容正一脸兴味地盯着他, 心下对于自己这般外泄好猜的情绪有些不愉,拎着竹篮就大跨步地往王师傅家走,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握着苏容的手。   橙黄色的日落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落在仅一人宽的田埂上, 从路边叫不出名字的野草, 探进堆满了稻草堆的水田。最终停留在遥远又真实的七十年代琴高村。   翌日一早, 苏容就带着刘晓月一起回了三和县, 连同许林安三人坐的拖拉机。   已经迈进十一月的三和县,彻底步入了初冬, 这时候坐拖拉机,可就没有了夏天的时候舒服了。一大早充满寒意的冷风因为车速,成倍地刮在众人的脸上。   这时节,就是早起去县城的人都少了不少。   苏容几乎全程都是被许林安强硬地罩在皮夹克里, 除了一开始的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也坦然自若起来。反正左右都是自己丈夫!   柔嫩的脸颊舒服地在许林安胸前的线衣上蹭了两下, 鼻间都是许林安身上浅浅的薄荷味,苏容闻出来这是他沐浴露的味道。   每当他洗完澡,浴室里都有淡淡的薄荷味, 即便他都有刻意通风换气,但是嗅觉敏感的苏容,还是立刻就发现了。   唇边悄咪咪地翘起,味道果然是最私密的东西,许林安身上的味道也跟他的人一样。   初见时如同薄荷前调,又冷又冲,但是仔细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只留下了恰到好处的柔和。如同清晨睡醒后的第一杯温水,总能在你最容易忽视的地方温暖到你。   *   “小妹待会我.....我该怎么说?”   刘晓月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苏容家的前院不停地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垫着脚,朝围墙外巷子口的方向打量。   “不用特地去找话题聊,要是不想跟人说话就不说话,只是量一下尺寸而已,就跟给我跟娘量肩宽腰围一样,不想交流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苏容走上前捏了捏她僵硬的肩头肌肉,尽量让她放松宽慰道。没想到刘晓月社恐这么严重,上次去县里买东西也没这样呀。   听到小姑子的话,刘晓月深吸了口气,将身上穿的新外套衣摆牵平整。这衣裳还是她头一回穿,小姑子说为了打广告,要穿就穿好的,虽然她不清楚这广告打一下到底有没有用,但是照做就行了。   心底不免还是有些紧张,虽然不是头一回给人量身段做衣裳,但是却是第一次靠做衣服赚钱。往年也不是没想过拜老裁缝学手艺,可毕竟她家穷,给师傅送礼都送不起。   没正式学过徒,这回儿却开始干着裁缝的事儿,越想越提心吊胆的。   两人没等了一会儿,胡海燕就挽着一个女同学一道敲响了院门,另一人苏容也眼熟,都是同一年级的同学。   苏容给她们泡了两杯自己做的蜂蜜花茶,就拿出风衣的底稿跟胡海燕沟通。   两人的身高体型完全不一样,适合苏容的款式不代表就适合胡海燕,不好按照原来的款式原还原的缩短尺寸给她,到底是打算走高端定制路线,这讲究跟细节肯定给安排上。   一连半个小时,都是胡海燕跟苏容在说话。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看得出来胡海燕喜好追求新鲜事物,苏容给她加的都是在现在看来很新潮的元素,在不打破总体风格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满足她更多的要求。   等两人从苏容家离开的时候,都快到了饭点。   “看吧!我就说苏容同学不是糊弄我的,还给我专门设计!你们就是瞎担心,说什么私人作坊专门骗钱的!那可冤枉人苏容同学了!再说她哪里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就是给咱泡的那杯花茶,我在外头都没喝过。”   胡海燕还没走出巷子,就按捺不住地给苏容说好话。一张鹅蛋脸笑意十足,若不是不能外泄设计原图,她还真想将苏容刚刚画的草稿带走。   一百五买一件不能过冬的风衣嫌贵的话,再加上私人定制的话还贵吗?赚大了!   “那倒是,反正你下周就能拿到手了,要是不满意还可以现场改,是比买成衣要讲究不少。”   吴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着也有些意动,就是这会儿得赶紧赶回去。刚刚一连喝了好几杯茶,但是因为不好意思在人家上厕所,这会儿都有些憋得慌。   而此时屋里的刘晓月,正看着手里的50块钱的定金发呆。   不拿往年来说,就这几年村里已经好转的光景,50块钱,也够他们老苏家一大家子,两个多月的开销。   但是就刚刚那一会儿嘴皮子上的功夫,就被她小姑子拿下了!   还只是定金!   也不知道是该说,现在城里的小姑娘都太有钱,还是该夸她小姑子本事大。   想着想着,刘晓月的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正在最后誊抄一遍设计稿的苏容,刚整理好草稿,一转头就正好看到眼眶红红,滚着泪花的刘晓月。   吓一跳:“怎么了呀?咋赚钱还不开心呢?刚刚聊得不是好得很吗?”   难不成刘晓月的社恐真这么严重……   “不是不...开心,是太开心了!挣钱开心呜呜.....”   哽咽着出声,话落还打了一个哭嗝。   察觉失态的刘晓月,赶忙要抬起袖子擦眼泪,可低头瞧见自己今天头一回穿的新衣裳,又迅速收回了手。   苏容见状哭笑不得地递给她一个手帕。   “往后还有咱们赚大钱的时候呢,四嫂你现在哭可太早了!”   将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眼睛还有些红肿,刘晓月破涕而笑,将手里的钱都塞给苏容,却反被苏容一把推了回去。   “我身上不缺钱,定金你先拿着,这钱你也不用交给娘,你跟四哥自己留着用。扣除买布料五金配件之类的成本30块,剩下的120,收益咱们平分,到时候尾款结下来,我再给你10块。”   “啥??不行不行不行,我哪能拿一半,这衣服是你设计的款式,客人也是你拉来的。我只是将两块布拼在一起而已!给我十块钱就绰绰有余了,要是没有小妹我哪能赚到这些钱,恐怕现在还在地里刨食呢!”   听到苏容的话,刘晓月的反应很剧烈,连忙摆着双手拒绝。边将手里的钱硬往苏容的口袋里塞,力气大的苏容拦都拦不住,恍惚让苏容想起小时候她爸妈给长辈塞红包的场景,免不了一顿拉扯。   “那咱俩四六分总行了吧?你要是再不同意咱们这生意干脆就别做了,你觉得就我那缝纫的手艺,能让胡海燕满意吗?”   扶住桌子角,苏容才没被常年干农活的刘晓月撞倒,她真应付不来这种情况,给钱还拉拉扯扯,要是她保管闷声发大财。   要不是早就把刘晓月当自家人,她说只要十块利润,苏容还求之不得。   瞧见小姑子看上去想要生气,刘晓月立马站直缩回了脖子。险些见着这段时间小姑子性子变好了,就忘了往日她有多荒唐娇蛮。   这只是苏容跟刘晓月服装定制的一个笼统的雏形,因为目前只有自家人,利润分成也都是口头上的协议,等往后扩大经营肯定是要重新拟定合同,走向正规化。   *   纵使有再宏大的目标,第二日,高三党的苏容照例乖乖去学校。   却意外地在教室里,瞧见了已经旷课一个多月的姚诚飞。   估计多少受了点姚紫珊家事情的打击,瞧上去憔悴不少。原先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变得非常凌乱,看上去就像起床后随便梳了两下,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 Hey,我还以为你转回市里去了,很意外你今天还会出现在三和中学,不走了嘛?”   苏容径直走了过去,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随着她的动作彻底安静下来。   听到声音的姚诚飞,抬头看见苏容苦笑一声:“如果我要回市里的话,当初就不会转来三和中学。”   话落扫了一圈周围,对上了一双双好奇观望的眼睛,冲着苏容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已经被这么盯着一早上了,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却没有一个人来搭话,幸好你解救了我。”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苏容就知道姚紫珊她爹妈被下放西北的事儿,其实没怎么影响到他。   利落地甩了下马尾,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挑起细眉,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   “那你可误会了,我可不是来解救你的,我只是顺应人民同志的号召,过来查看一下姚同学的情况是否安好。”   话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墙边朝着他们窃窃私语的三人。 第35章 “你们知道对面开铺子的人是……   “不是让你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打一声招呼, 你怎么两句话就将我们卖了!苏容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等苏容一走到这边来,李圆圆立马就弯着腰将苏容拉到了座位上坐下。   两边腮帮子气得圆鼓鼓, 显得整张小圆脸更加的圆润了。即便话里充斥着对苏容的不满,也没忘记压低声音,眼睛还顺着书本缝隙朝着姚诚飞的方向望过去,活像一只受了刺激的河豚。   “要是不够意思,我就不会去帮你问了,你别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妇。”   说着苏容还颇为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李圆圆想到苏容那个冷漠寡言,瞧着就严肃吓人的丈夫, 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却还是一脸不高兴地趴在桌子上。   “听到了吧,人家不会转走的,起码在毕业前你跟人家都是同学。”   苏容瞧见她的模样, 觉得好笑, 上手揪揪她搭在桌子上的短粗麻花辫, 直挺挺地像两个炮仗。   这话一落, 就连一旁憋着笑的张琪跟陈月,都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朝着李圆圆挤眉弄眼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他走不走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姚紫珊的事情而已,再说他毕竟也是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对咱们学校明年的录取率来说可缺一不可!”   接收到三人的眼神, 李圆圆突然就跟被点着了脑袋两边的\'炮仗\'似的, 声音猛然拔高, 引得前桌的同学都回头看了过来。   反应过来后,李圆圆猛然压低声音。   “我关心一下同学没什么吧?”   “那你怎么不关心其他同学?比如说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们仨?不担心你的好朋友明年考不上嘛?现在马上也要到期末考了,你就不担心我的成绩会拖后腿嘛?”   指尖瞧了瞧李圆圆的桌面, 苏容有意逗她。   “就是!明明是自己想去问,还非找这么多借口,李圆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荡了?”   瞧着被众人挤兑的面红耳赤的李圆圆,苏容拿起书本遮脸,笑得肩膀直抖。   她还真不知道,李圆圆竟然喜欢姚诚飞。不过说来也正常,他各方面的条件的确都非常优秀,不管再那个年代,都很能打。   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原书里查无此人呢?   *   腊月十八,在初雪中迎来了三和中学的期末考。   自姚紫珊跟着他爸转去了西北之后,先前苏容跟她的赌约自然就不复存在。   一贯来就比较佛的苏容,就更没了比拼的心思。对于她来说,能考上大学就行,多一分也不会给她发奖金。   没了网上冲浪的快乐生活,即便期末考前夕,苏容每天依旧雷打不动的9点前就睡觉。   三和县虽属于南方,但谁叫咱国家地大物博,即便在地理上被划分成南方,但是跟最南边的阳城比,气温依旧天差地别。   一到冬天,整个空气都变得非常潮湿,风一刮来,是那种沁到骨子里的湿冷。   基本上室外是什么温度,室内就是什么温度。   区别只是风小一点。   这还得先除掉坐在窗户边的同学。   这时候的窗户都是老式的木头框架,玻璃都是靠着一排排细密的小钉子,固定在窗框上。沟沟角角的都是缝隙,即便你关得再严实,风依旧肆无忌惮地往里灌。   就像此刻坐在墙边的苏容,只能背对着窗户挡风。   原先怀里藏着的暖水捂也早就凉透,被她嫌弃的塞进了桌洞。左手一直夹在大腿中间保暖,单手刷刷刷地飞速答题,只盼着早点写完溜溜球。   整个教室除了刷题跟咳嗽声,就剩下因为冻脚而有节奏感的跺的声。苏容也不例外,感觉握着笔杆的手指都快要冻僵了,幸好已经是最后一门考试。   能简答的简答,能连笔的连笔,甚至有的数学大题就写了一个答案。   最后一笔落下,直接举手交卷。   监考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墙上挂的小圆钟,此时距离考试开考,仅仅过去四十分钟。   皱着眉头,上前拿过苏容的试卷。   大片的空白,大题基本都是随便蒙了个数字放在上面,一点解析步骤都没有,监考老师露出满脸的嫌弃。   这数学也太差了,就是再不会写,干坐也要坐到考试时间到了再交卷啊。   而已经交完卷的苏容,显然一刻也不想在冻死人的教室待,从桌洞里抽出书包,飞一般地往校门口冲。   顶着鹅毛大的雪花,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五哥给我来一碗串串!哇好冷!”   苏容直接从学校大门边的小门,冲进了钱春萍的串串铺子。   边说边在门口的石阶上用力跺着脚上的雪。   苏家的串串,先前摆了几个月的摊,的确赚了不少钱。不说发家致富,但是盘下一个铺面倒是绰绰有余,毕竟这年头都是自家住用房,没有商品房一说,价格并不高。   这才特地挑着紧靠学校边的第一家店,因着校门另一边是教职工宿舍,所以就属钱春萍的串串铺子市口最好。   铺子后面自带一个小院儿,可以种菜,另外还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   单单两个女人住在这里,又经营着一家生意红火的小吃铺,苏家老小自然不放心。这就将早就想来县城做工的苏家老五苏世伟,给弄了过来。   与其去做学徒上工厂,还不如过来帮他娘一道经营串串生意,平日里的重活累活都是他在弄,可减轻了钱春萍跟张霞的不少活计。   利润自然也要分出去一些给苏世伟,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嘛不是。   “哎哟,我的乖乖,冻狠了吧。”   听到闺女的声音,里间正吊着最后一锅大骨头汤的钱春萍,立刻就舀了一大碗热腾腾的浓汤递给苏容。   半碗热汤下肚,苏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将剩下的半碗汤捧在手里暖手,往店里寻了处吹不着风的地方坐下来。   “二嫂呢?”   苏容左右看了一圈,没瞧见张霞。   话落就见扒了一点炭火过来的钱春萍,凑近苏容悄咪咪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苏容顺着钱春萍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学校对面今天新开了一家铺子。   张霞正垫着脚探首探脑的站在店外头朝里张望。   这是去刺探敌情了?   苏容眼尾微挑,只是这新店看上去有点来历。   红底的招牌上贴了三个斗大的黄字,非常简单粗暴。   麻辣烫。   自打苏家的串串生意好了之后,免不了有眼红的人。   不过眼红归眼红,一开始都没人打算效仿,都以为纠察队会过来抓。   最后纠察队过是过来了,但只简单的登记了一下,一点事儿的都没有,这才纷纷起了也来分一杯羹的心思。   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三和中学的门口早点铺子百花齐放。   包子馒头油条豆浆,包括面条清粥,应有尽有。   只不过别家都没有苏家方便省事儿的小推车,花样也没有人家新鲜,不仅生意比不上人家,每天天不亮还要自己扛着桌子锅炉,千辛万苦地往这边拖。   到了冬天就更是受罪。家里有积蓄,还敢孤注一掷做个体户的,才会花钱租下铺面。   来来去去小半学期,三和中学门口,还就属苏家的串串最是红火。   即便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但是因为菜品多,味道又的确好吃,只要是上学期间几乎就没有冷淡期。   苏容接过苏仕伟煮好的串串,拿了串豆腐果咬了一口,顿时被飙出的汤汁烫得直哈气。   瞧着这简直耳熟能详的店名眯了眯眼,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跟王瑶脱不了关系。   她开串串店,王瑶就开麻辣烫店?   这是要跟她对刚?   也不怪她多想,只是麻辣烫对于串串,真的太有替代性了。   只不过想要替代掉她家串串在三和中学的生意,就看她的味道够不够格了。   毕竟她通过每周至少吃一次的火锅,早已经将底料改良的今时不同往日。   就一个字,绝。   就连从不吃火锅的许林安,都愿意屈尊降贵的跟她一同享用。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张霞颠颠地跑了回来,双手插在棉衣的袖兜里。还没进门就迅速地拍着肩上头顶落的雪,跺了跺脚心情非常不顺地长哼一口气。   “你们知道对面开铺子的人是谁吗?”   似是根本没打算等他们回答,张霞直接迫不及待地就报出答案。   “王瑶!”   苏容眉梢轻挑,这是看见她在店里了?难不成王瑶今天没参加考试?还是跟她一样也提前交卷了?   张霞边往里走,边狠狠地转头朝着对面的方向呸了一声:   “还叫什么麻辣烫!我可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咱们卖的串串!她只不过把竹签给去了!我说这城里来的王知青,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看看这事儿干的!就是明晃晃的剽窃!还小聪明的节约了竹签的开销!”   越说张霞越气,头上都被气出了汗。扯着大嗓门,恨不得周遭路过的人都听见才好。   苏容眨了眨眼,这说来张霞还真是冤枉了王瑶。   不过这口大锅她不扛也得扛。   “二嫂,你这么介意,怎么不去买一份尝尝?”   苏容喝了口汤,边舒服地叹了口气,边提议道。   “我去给她送钱?!凭什么!我傻啊我!”   一听到小姑子的话,张霞顿时炸了锅,仿佛被侮辱了智商一般。   “哎你别急呀,你买来尝了她家的麻辣烫,才知道跟咱们的相比有没有优势呀?指不定味道不好呢?”   将最后一串五花肉塞进嘴里,苏容鼓着腮帮子边咀嚼,边慢条斯理的开口。心里嘀咕着今晚回去继续跟许林安吃火锅,下雪天不围在家里吃火锅太可惜。   “对啊!我咋没想到!我吃完直接倒地不起!嚷着吃坏了肚子,干脆给她闹得关门倒闭!”   张霞一拍大腿,笑得一脸得意,论坏还是她小姑子够坏,这馊主意一套一套的。   话落立马摸了摸裤兜里的钱,根本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立刻喜滋滋的就冲出了店门,直奔向对面王瑶开的麻辣烫。   苏容:......? 第36章 “不介意先练习一下造孩子的……   苏容都看傻了, 反应过来的钱春萍也忙叫苏仕伟去看好张霞。他们开店是为了赚钱,可不是来故意闹事的。   索性张霞还知道维持表面功夫, 并没有一进去就撕破脸。   苏容提着手提的暖手炉瞧着对面。张霞此时正喜笑颜开的跟王瑶说话,还时不时的在店里转悠,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二嫂在跟她说啥,笑得这么开心。”   钱春萍换着锅里的汤底,今天是考试最后一天,考完三和中学就放寒假了。不过钱春萍还没打算现在就回老家,左右不管你卖不卖东西, 店租都是照样交,开着店门能赚一点是一点。   话落没多久,就见着张霞跟苏仕伟,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往这边走来。原先还跟王瑶有说有笑的张霞, 一转头脸就垮了下来, 笑意全无, 脸色说变就变。   苏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咋样啊二嫂?”   从碗柜上拿出四个碗, 将从王瑶那里买来的麻辣烫,分成四份, 张霞才撇了撇嘴。   一脸的不服气:“切,我瞧着就没有我们这边干净利索,就弄个大锅,不管什么菜都放在一个锅里头煮, 一点都不讲究!我倒要尝尝看, 她这麻辣烫的味道到底啥样。”   说着就直接端起一碗, 夹了一口白菜棒子塞进嘴里。   苏容瞧着碗里拢共就几片菜,还全都是素的,看出来张霞同志, 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给王瑶钱赚。   “不过他们那儿的调料种类,瞧着还挺多,就是闻着没有咱们这香,店里也没坐几个人。”   一旁的苏仕伟也端起碗麻辣烫嗅了嗅,适时地插了句嘴。那一脸严肃的模样,瞧着就跟在研究什么秘方似的。   “这都要学期末放假了,天儿还这么冷,下着雪,客流量肯定没有往日多。”   说着苏容取过一双筷子夹了一小节韭菜,边嘀咕道:“也不知道王瑶怎么想的,选在今天开张。眼看着都进入寒假过年了,等这边中学一放假,整条学业路人就更少了一大截。要我说还不如等明年开学再开张,不仅能巩固客源,还能省下一个多月的房租钱。”   话落就将韭菜塞进了嘴里,没嚼两下就嫌弃地皱起了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说这年头大家吃的东西少,刚渡过艰难的十几年,大多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但是也不代表研发出什么新鲜玩意都能被接受吧,你做吃食想赚钱,起码味道上要别出心裁嘛不是。   这完全就是一碗辣椒面汤加了醋。   “行了,咱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管他们做什么,王知青能自己开个店也是有本事的人,据说现在跟许磊那小子走得很近。”   钱春萍抹了把嘴,表情一脸松快,显然对面的新店对她来说已经不足为惧。   一旁的张霞将用过的碗都拿到后头去洗,听到钱春萍的话,边走边接了句:   “说到许磊也奇怪,先头消失了个把月也不知道干了啥,前些天回村,还说要把咱村的那个水塘包下来,撺掇着不少村民跟他合伙,我估计在外头发了笔财。”   “承包水塘?养鱼吗?”   这许磊是想当鱼塘主啊。   “开发鱼塘,不过这个项目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几人说话间,店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苏容惊喜地回头看过去,正见许林安在拍着肩头的落雪。   身后还跟着苏家老四苏仕铭。   其他人见他俩在一块,都有点诧异。   就听苏仕铭边往店里走,边笑着道:“今天林安带我去了趟工商局,将村里水塘承包的项目给办了下来。”   钱春萍听到这话,又喜又惊。   心里清楚自家儿子的家底,就算是晓月跟着她闺女做衣裳,赚了些钱,那指定也是盘不下来一个大水塘。他们村那水塘可不小。   肯定是女婿给他帮了不少忙。   清楚其中关系,钱春萍看许林安真是越看越稀罕。   连忙上前亲热地拉着林安坐下:“那感情好呀,你们咋也想起来承包啥子水塘的?”   说着钱春萍又笑得一脸喜气:“这么说,这往后村里的水塘就属于咱家的了?”   “娘,不是咱家的,只是从明年开始的十年使用权是咱家的,这事儿多亏了妹夫,不然根本办不下来!”   苏仕铭喝了杯水,慢条斯理地跟钱春萍解释,瞧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哟这么长时间呐!林安你这忙可不能白帮,你俩记得签个啥利润分成的,可不能让你吃亏了!”   说着就亲昵地拍拍许林安的肩膀。   许林安的视线这才从苏容的身上移开,笑道:   “咱们村的水塘生态环境很好,面积又大,正好四哥对养殖的事情有点兴趣,就干脆谈下来做个鱼塘。都是一家人娘不用这么见外,股份的事情我会跟仕铭谈好。但是不管做什么生意,风险都是客观存在,有盈有亏是常有的事儿。”   “这是当然的,做买卖哪有只赚不赔的,就像我们这红红火火的串串,那不也有生意没那么好的时候嘛,你说是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钱春萍的眼中,现在看许林安跟苏容,就跟看财神爷没两样。   财神爷出的主意,哪有亏钱的道理?   苏容看向许林安一脸谦逊的模样,挑了挑眉。确定不是因为许磊想要承包鱼塘,所以才故意先他一步将鱼塘的手续下来?   他们村水塘这么多年不都是这老样子,从穿越到现在也有半年了,难不成现在才发现它生态环境好?   没想到这男人吃个醋的后劲这么大。   简直就是逮着许磊欺负。   上次许磊在黑市里最大的一单买卖,就是被事先得到消息的许林安,给截了胡。估摸许磊在黑市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打算回村承包水塘。   结果水塘又被许林安给抢了。   *   鹅毛般的大雪接连下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停歇。   路面上都是一脚深的积雪,即便踩出雪下的黄泥地,没一会儿又会被薄薄的雪花覆盖。   自三和中学放寒假后,学业路都变得格外冷清,这会儿因为这场大雪,整条街就更没什么人了,苏家串串也没有开多久。   腊月二十五这天,举家回了琴高村过年。   瑞雪兆丰年。   今年这场大雪让村里不少人脸上都挂着笑,指望着杀杀地里的虫害,明年能有好的收成,年中分粮也能多分半担子。   临近年三十,村里家里养了猪的,都想着赶在年前将猪肉给晾起来。   几乎每天都有杀猪席吃。今个张家杀明个李家杀,全村就指着一个杀猪匠轮流的来。   跟往年杀年猪,就抠抠搜搜地买个几斤的猪肉相比,今年手上有了闲钱的钱春萍,造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吝啬。   不管谁家杀猪,她都要去买点添个喜气。   毕竟村里自家养的猪,割肉不要肉票。钱春萍一连囤了快有小半扇的猪肉,一部分烟熏一部分抹了盐巴腌,都一串串地挂在院子里晾着。   就连其他人家不稀罕的猪下水,钱春萍都要了三副。   将猪大肠猪腰子去腥,舍得给调料,可不就腌得出好味道。全都抖开晾在院子里,等开学了,也切成小段烫串串,好吃又有嚼劲。   任谁路过瞧见苏家这红火的场景,不叹一声羡慕。   钱春萍这趟回村,可是享尽了风光。   走到哪儿都有人亲昵的打招呼,若是说好话,她就站下好好听彩虹屁,若是跟她酸不溜秋阴阳怪气的,钱春萍开嗓就怼人,怼完人末屁股就走。   其中就属隔壁的李婶子,最是被怼的厉害。过个年脸上也没了喜庆,每天跟谁欠了她八吊钱似的拉着一张脸。   钱春萍自认自己就是这种人,所以才最是晓得这种长舌妇心里头想的啥。   别以为小半年她不常住村里,就能小瞧了她钱春萍。即便搬去了县里,她也是琴高村一霸。   “我决定了,咱们家明年,就买宅基地盖新房!盖那种跟城里那样的小洋楼!”   两杯酒下肚,钱春萍不免有些上头。   将手里的筷子放下,一本正经的开始老苏家的年末总结会议。   今年的年夜饭,是苏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年。   不仅有鱼有肉,花样还繁多。   不像往日就一小碟肥五花,切成小拇指大小,一人夹不了几筷子就见了底儿。除了两个小不点,每个人还都斟了酒。   “娘,咱家这条件盖新楼还有点早吧,一个小洋楼盖下来怕是得上万吧?眼看着这光景才刚好一点......”   听她娘要盖新楼,苏仕诚立马苦着一张脸,喝得脸也有些发红。现在整个老苏家,就属他条件最差,连他媳妇儿赚的都比他多,还多出不少!   作为苏家现在的长子,苏仕诚深刻的感受到,收入是如何影响的家庭地位。   要真盖楼,恐怕他糠咽菜都要蹭别家的吃。   “怎么不行?你就这点出息!咱家一人出一点,吃穿省点,不就将这楼房给盖起来了?我们老苏家要做咱村里第一个住上楼房的人家!”   老太太今儿个高兴又多喝了一杯,已经开始上头,说话比谁都激动。梗着脖子骂苏仕诚没出息,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明天就爬起来打地基。   一旁的苏仕铭揉了揉额角,冲着看戏的苏容使了个眼色。   苏容眨了眨眼,这才挽上钱春萍的胳膊撒娇:   “娘,我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啊,咱们不仅要养着串串店,四哥现在还多了个水塘要管,串串是赚钱了,但是四哥的鱼塘还没开始施工,起码头两年不见得能看得见利润。盖房的事儿用不着这么急,指不定我们直接就在县城买房了呢?”   一番话下来,钱春萍半眯着眼,似是没听清又像是在思考。   苏容正拿不准老太太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刚打算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两下,就见刚刚还对着苏仕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钱春萍,立马笑出了一朵菊花。   带着浓浓的酒味喷了苏容满脸。   “对!还是我家幺幺说得对,咱就听幺幺的话!说不盖新房就不盖新房!我家幺幺可是咱家的福娃娃!”   说着就一把将苏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跟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嘴里叫着我的宝贝心肝儿,福娃娃。   喊得苏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钱春萍女士是真的喝多了。   招呼看傻的苏仕伟,直接将老太太背去了屋子,新灌了暖水捂塞在钱春萍的脚下,又仔细掖好了被角,苏容这才重新回到堂屋。   招呼着吃的满嘴流油的苏永胜跟二丫,从棉袄口袋里抽出两张红包递给他俩:“这是姑姑姑父给你俩的红包,永胜来年好好学习,明年你妹妹也开始上学了,你得给她做个哥哥的榜样,别到时候考试还考不过她。”   “那怎么可能!我是志不在此,不然今年期末考第一名指定是我的!”   接过苏容递过来的红纸包,苏永胜眼前一亮,昂着脖子一副凡尘皆是俗物的臭屁模样。   结果直接挨了他娘的一巴掌:“你志个屁,好好给我说话!你明年再考这么差,就别浪费老娘的钱去念书了,跟着你爸去果园种树!”   这会儿赚了钱有了事业心的张霞,也不处处都围着宝贝儿子转了,该打的时候毫不心软。   “嘶,疼疼疼,我才不去果园!”   苏永胜搓着脑瓜子哀哀直叫,从桌边跑得老远,背对着她娘就拆开了红包,明晃晃一张大团结,喜得倒抽一口凉气。   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收起来,可惜还是被张霞眼尖的瞧见,长手一勾就给抽了过来。   瞧着特地去银行换得崭新的大团结,张霞也被苏容的大手笔惊到了。小姑子娇蛮是娇蛮了些,不过对家里人倒是实打实的好。   笑得一脸不好意思:“咋给这多红包,你俩也要存着点钱,现在还年轻,往后养了孩子你就知道多费钱了,又要上学又要买这买那的。”   话是这么多,可那张大团结还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一旁见自己刚到手的红包还没捂热,就飞了出去。苏永胜扒拉着她娘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像猴儿似的挂着放赖,扯着嗓子嚷嚷:   “这是我姑给我的,你抢过去算什么?等我姑给我生了弟妹,到时候带他们买糖吃哪来的钱!用不着你瞎担心!往后我所有的糖纸画片全都是他们的!上了学也有我罩着!”   小萝卜头话一落,苏家众人都笑骂了起来。   年纪不大,说大话倒是一溜一溜的,谁要他的画片糖纸。   接着苏永胜的话头,大伙儿甚至开始调侃起,苏容第一胎是闺女还是儿子,不管像谁,指定都漂亮。   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   “哎哟别说了,小妹该害羞了,指不定这肚子里都已经怀上了哈哈哈哈....”   苏容面上保持尬笑,庆幸她娘已经喝多睡下了,不然指定还要带头起哄。   万万没想到逃过了催婚,竟然没逃过催生,还是由她那个屁点大的傻侄子带的头。   默默夹了一筷子豆角塞进嘴里,苏容并着两腿坐得端正笔直,而左边总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灼热视线,有如实质地落在她身上。   不用想也是许林安那厮。   他该不会听了张霞的胡话,有了什么想法吧。   “咳咳.......”   口渴地端起茶缸子灌了一大口,滑进了咽喉才反应过来是白酒,苏容当即呛出了泪花。   “喝这么急做什么,衣服都湿了。哥嫂你们好好吃,我带苏容回房了。”   时刻注意她举动的许林安,当即就站直了身体。   动作异常温柔地将苏容圈在怀里,还贴心地擦拭她被酒水弄湿的嘴角。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容的鼻间,混合着自己嘴里的酒气,吓得苏容都忘了动弹。   待许林安跟苏仕铭他们打完招呼,就直接拦腰将呆傻的苏容抱回了屋里。   将人轻柔的放在床上,留下一句他先去洗澡转身就出了房间。   鹌鹑似的躺在床上,傻傻的盯着白色的蚊帐顶,苏容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该来的总会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   虽说苏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但是除夕这一天基本都睡得很晚,因为要掐着凌晨的点放鞭炮。   这会儿基本吃完了年夜饭,都围坐在堂屋的火炉边,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嗑着瓜子儿。   所以苏容跟许安都没有回空间睡。   苏容洗了个战斗澡就出了空间,将一边的床帘拉起挂在铜勾上,透过模糊的塑料布窗户,正巧能看到堂屋窗棂处透出来的朦胧的灯光。   许林安还没回来。   将手里抱着的枕头揉了又揉,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苏容就恨不得紧张到痉挛。总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心里砰砰砰跟打鼓似的。   距离上次他们一同睡在这张床上,已经过去5个月。   并且上次两人的关系并不明朗,在她看来其实尴尬居多,可现在,两人却是实打实的男女朋友。   如果待会儿他向她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她是该答应呢?还是该拒绝?   正在左右为难,就听见了许林安的推门声。   苏容腾地一下弹了起来,立刻将挂起那半的床帘放了下来,迅速滚到里侧,面对墙装睡。   可时而抽动两下的耳朵,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   苏容清楚的听到许林安沉稳的脚步声,听到他掀开了床帘,还带出了细微的风声,轻轻吹起她鬓角的发丝,弄得她脸颊都有些痒。   可又不敢上手挠。真糟心。   “睡了?”   磁性压低的声音凑近了苏容,紧接着就是棉絮轻微下陷的触感,还伴随着架子床的吱吖声。   苏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热气。   紧紧闭着眼,全当做没听见。   透过屋内昏黄的灯光,许林安清楚的看到了苏容不停颤动的睫毛,压下心口的笑意。起身去拉了灯,这才重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时刻备战的苏容,立刻就感觉到一具滚烫的身体在向她靠近。   许林安的身体好像一年四季都这么滚烫,对于怕冷的苏容来说,就像一个持续保温的大型火炉。   以至于在许林安将她拉进怀里的时候,苏容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挣扎,甚至还格外顺从地将脸朝向他的怀里。   整张脸与许林安的胸膛之间,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睡衣,以及,自己的拳头。   苏容紧张地将拳头放在唇边,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除了忐忑不已以外,甚至还有点期待......?   结果等了好长时间,许林安都没有动作,除了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的腰,竟然纹丝不动。   仿佛在他的眼里,小夫妻在一起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   苏容:???   结婚那晚还猴急猴急的,现在反而装起了圣人?   难不成她对于许林安的吸引值下降了?!   叔可忍,她不能忍。   咬了咬牙,苏容主动出击,从前面搂住了许林安的腰。   许林安——毫无动静。   好呀,果然男人的心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憋着口气,苏容直接壮着胆子,从许林安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放飞自我的感受着许林安优越的腰腹线条。   淦,手感真好。   紧实细滑有弹性!   “真想生孩子了?”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喉间压低的轻笑。   苏容:.......   停下来肆无忌惮的双手,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不想生孩子。”   话落还没等许林安的反应,又粗声粗气的小声补充一句:“但是.......我不介意事先练习一下造孩子的过程......”   好像故意压粗嗓子,就能掩饰住话里的颤抖。   许林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若是此刻月光照进来,就能瞧见那双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得逞。   还未等苏容反应过来,许林安就猛然翻身,直接将苏容托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手枕在后脑,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虚心求教。   “怎么练习?可以教我吗?我的准大学生。”   苏容:???   骤变的姿|势直接搞蒙了苏容,傻呆呆地坐在许林安的腹肌上,两手稳稳地撑在他的胸膛。   啥情况,一上来就让她当TOP?她不会啊哥!   憋红着一张脸,鼓着腮帮子嘟囔了半天,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学习资料都没见过的菜鸡。   “怎么了?你不会嘛?”   嘲讽,绝对的嘲讽语气。   苏容一咬牙,动用自己毕生所学,依葫芦画瓢的直接朝着许林安的胸肌啃去。 第37章 震惊!许林安为何捂住自己媳……   初一的早上, 好容易没再下雪,黄灿灿的阳光还带着一丝冷气, 照在雪白的屋檐上带着一屡屡暖黄色的光。   苏容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许林安的身影。   生无可恋地躺平,整个腰部以下的位置,就跟被大卡车碾过似的,还是反反复复换着角度的碾压,除了酸胀完全没有其他知觉。   苦巴巴地转了个身,结果痛得直抽搐, 苏容趴在床上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男人的话果然是骗人的鬼。   什么就一次什么会轻一点,她往后再信他的屁话她就不姓苏。   呸,没有往后了!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苏容这才发现她腹部的位置放了一个热水袋。   拿起来晃晃, 里头的水还有些烫, 外面裹了一块纯棉的毛巾, 估计是怕烫到她。   呵, 狗男人还挺贴心。   忍着浑身的酸痛从床上起了身,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 整个人走路就像一只螃蟹,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房屋门口。   正巧这时候苏家院门外传来了钱春萍的说话声,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苏容条件反射的猛然站直了身体, 咬牙忍着痛, 靠在墙边假装悠闲地晒太阳。   开玩笑, 这么丢脸的事情哪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还要不要脸了。   “哟,幺幺醒了呀,昨晚睡得咋样?还疼不疼?用不找你起这么早的!这不都有林安。”   钱春萍瞧见屋子门口站着的苏容, 连忙甩着腿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两袋橘子苹果。   瞧着苏容的样子,就跟看瓷娃娃似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碎了。   说完还一指向院门口,正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的许林安。   听完钱春萍的话,苏容整个人如遭雷击。   许林安那狗男人,难不成将他俩圆房的事都跟娘说了?!   跟钱春萍打了招呼,苏容才恶狠狠地朝许林安板起一张脸:“你给我进来。”   话落就忍着浑身的酸痛,一步步的又重新挪回了好不容易挪出来的房间。   “还疼吗?怎么起这么早,怕冷也不穿多一点。”   许林安亲昵地上前环住苏容的双肩,声音极尽温柔。   “别动手动脚,你跟娘瞎说什么啊?难不成你要让大家全都知道......我们.....我们.....”   苏容推了推许林安,压着嗓子狠狠地瞪向他。   “我们什么?”   “你说什么!?”   见他还装死,苏容气急,用力捶了下许林安的胸膛,结果又牵扯到惨遭蹂|躏的腰部,痛得龇牙咧嘴。   许林安一把抓住苏容的手,将她圈在怀中拦腰抱起,重新放回到床上。   边走边笑:“你想什么呢?我是跟娘说你昨晚喝多了,一早起来头疼,就又歇下了,你以为我说什么,嗯?”   哦,原来是她想多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见小姑娘一脸的尴尬,紧闭双唇不吱声了,许林安扬起嘴角,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再休息会儿,现在天还早,待会给你端鸡汤。”   唇下的尖锐犬齿半露,似是还泛着瓷白的光,看得苏容突然背脊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不自觉捂紧了胸口。   淦,她说怎么都破皮了。   许林安话落就打算往院里走,却被苏容伸手勾住了手指,意外地回头。   只见小姑娘面颊坨红,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蚊吟般地开口:“你有那个吗?就是……紧急避孕药,我还不想要孩子。”   就算生也要等到大学毕业后,她还小。   没料到苏容会问这问题,猛然一下,也打个许林安措手不及。   想到昨晚的初体验二体验三体验四.....咳咳......   许林安曲起拳头掩在唇边轻咳了声,才故作淡定道:“我昨晚穿了雨衣,你不知道吗?”   苏容:?   什么跟什么?   苏容没反应过来,歪着脑袋,一脸莫名的看向许林安,直把许林安看的不好意思,才恍然反应过来。   立刻别过脸来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表演一秒钟装死。   知道屁知道!她前面光喊疼了!后面.....咳咳算了,反正自己也不亏。   *   等苏容再次起床的时候,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闭着眼摸出枕头下的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迷迷糊糊套了件高领的羊毛衫就出了门,谁知道在院子里说话的,竟然是上门拜年的许磊跟李秋英。   突然的开门声,也打断了院子里虚情假意的寒暄声,几人齐刷刷地朝着苏容看过来。   许林安见她穿着毛衣就出门,皱了皱眉,虽说今天出了太阳,但也不能就这么不注意保暖。起身走过去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怀里,从身后几人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身材纤细的苏容,完全被挡个严实。   硬是将苏容的大衣给她套上,才搂着人一起出来。   许磊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一幕,掩在袖中的五指渐渐握成拳。这次再见,明显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跟以往完全不同。   更加的亲密,没有隔阂,仿佛他们彼此的眼中只能看到对方,旁人完全插不进去。   真是好的碍眼。   心中的愤恨渐起,许磊直接开口打断秀恩爱的两人:“大哥,我们能单独聊会儿吗?”   搂着苏容的许林安,闻声掀了掀眼皮。   “不能。”   拒绝的太干脆,让许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心疼儿子的李秋英心里虽憋着气,但还是尬笑着帮忙打圆场:   “许森啊,好歹你们也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也是自家的问题,哪有什么隔夜仇嘛不是!”   听着往日最是不稀罕许森的李秋英,这般讨好亲近的模样,许林安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开口:   “李婶,我叫许林安,不是许森,至于跟你家许磊还是不是兄弟,他自己心里清楚。”   话落眯了眯眼,视线淡淡的落在紧握拳头的许磊身上。   “好,在这里说也行!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针对我,就算没有了兄弟情谊,至少……至少…”   咬了咬牙,许磊原本不想在苏容的面前,对许林安这么低三下气,可是说着说着,视线总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容的身上,上辈子的片段走马观花的从他眼前闪过。   许林安皱了皱眉,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挥手送客:“说话都说不清楚,你找我谈什么?人各有命,与其怪我针对你,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少一些不自量力,不要试图去窥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倒不介意拉拔他一把。   这句话说的许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见到苏容,还悄咪咪地朝许林安竖了个大拇指,心里更是无尽的酸楚往四肢百骸蔓延。   今天真不应该听他娘的来苏家求和,此时他受得辱,终有一天要加倍奉还给许林安。   冷冷哼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苏家院子。   身后的李秋英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走之前,还将先前带过来的一网兜橘子重新捎上。   钱春萍瞧着李秋英这上不得台面的举动,凉凉地撇了撇嘴:“果然小家子气。”   *   几人都没有将今日许磊的插曲当一回事。   过了春节后,苏容的寒假也没剩多少天,再加上许林安那头的生意要开始忙活,在琴高村没呆几天,几人就重新回了三和县,包括每天惦记着开店赚钱的钱春萍跟张霞。   而许林安的生意,已经从原先县城范围的买卖交易,发展成了简单的运输贸易网。   虽然目前也只有三辆租用的大货车,但是收益却非常可观。   主要跑京城、沪市、阳城三条贸易线,再批发给周边城市的黑市,南货北调,赚中间差价。或许现在还说黑市不太恰当,阳城那边已经形成了有一定规模的批发市场。   这些天回三和县,许林安开始跑注册公司的最后手续,目前正是跟陈学兵重新给公司选址的时候。   而等他们再次得到许磊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苏容开学后的一个月。   “你说什么?他在边境干走私?”   听到许林安的话,苏容猛然从他怀里爬了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是什么让一个积极向上的男青年,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见苏容反应这么大,许林安莫名有些吃味,重新将小姑娘塞进被窝,亲了亲她的脸:   “他先前在黑市没有挣到钱,反而还砸在手里一批货,回村准备承包鱼塘的本钱,也是东套西借来的。”   “这么惨?”   “惨什么?不过是事业受挫,不至于将他逼到这种境地,这仅仅是他自己的选择。”   见苏容一脸的唏嘘,许林安眯起黑眸,不服气地捏住她鼻子。   等到苏容因为无法呼吸,挣扎着张开红唇喘|息时,许林安迅速俯身压下去,两瓣薄唇严密无缝的堵住了苏容轻喘的小嘴。   声东击西。   猛然用力深入腹地,将她的惊呼全数吞下。   口鼻都被堵住,大脑因为缺氧逐渐空白,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争先恐后的传达进大脑皮层。   犹如一叶雷雨天独自在海面沉浮的扁舟,无法亲自掌舵,只能单方面承受风浪的冲击。   脑海中的那根弦时刻在加剧绷紧力道,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终将那叶扁舟冲上了巨浪之巅。   “宝贝......你应该叫我什么?”   许林安的声音比以往更沙哑,充满湿|气的热浪喷洒在苏容的耳后。   引起苏容皮肤上一层细小的颤栗,感受到对方依旧精神十足,浑身还在轻颤的苏容,哆哆嗦嗦地磨牙:“老....老狗!”   许林安:?   小姑娘不乖,是要受到惩罚的。   遇到嘴特硬的媳妇怎么办?那只能比她更硬。   *   进入了高三党的最后一学期,三和中学的学习氛围,明显紧张了起来。   历经过那十年,以至于从不敢训学生的老师们,都免不了每天板着一张脸。   看着自己学生的成绩单,哪能笑得出来。   苏容上学期期末考试,意外的拿到了年级第一,惊掉了一众下巴。   就是苏容自己也有些意外,毕竟她的数学因为很多答题步骤没有写,只拿了60分,她的保守估计是第二名,只不过没有算到姚诚飞竟然旷掉了最后一节考试。   所以她的年级第一在大家眼里一捏都是水,不过就是再水考上一个大学也够用了。   包括苏容自己也这么想。   除了三和中学的程校长。   “这道题应该先在图形上画一道辅助线,再求......”   空旷的午间教室里,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刷刷声,只能听到一道清晰悦耳的男声,在仔细的跟面前的少女讲解数学题。   不算大但是很明亮的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同学坐在座位上复习,几乎没有人在玩闹。而苏容则被校长安排的明明白白——强制接受姚诚飞的数学辅导。   抓了抓头发,苏容听他一步一步的解题有点耐不住性子,直接抽过练习题,通读了两遍就报出一个数字。   “三分之根号二。”   姚诚飞:?   “我说这题答案,我真的不需要你给我补数学,你再去跟校长说说吧。”   在这傻坐着还不如趁空闲去眯一会儿。   况且姚诚飞简直太听话了!时时刻刻都盯着她,让她都不好溜进空间。   那小老头真是怕她太闲了,非要给她找事做。   见面前的少女一脸的丧气,姚诚飞抿了抿唇,刷刷的在草稿纸上算了两笔,答案果然是三分之根号二。   “你将上学期期末考的数学卷子拿给我看看。”   翻翻找找取出一张有些皱的纸,上面空白的地方,明晃晃的好几个大红叉。   姚诚飞凭着记忆,挨个看苏容只写了一个答案的大题,果然全都对,若是步骤补全,她这科就是满分。   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苏容,姚诚飞觉得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叹了口气:“好了,明天往后咱们就不补了,不过你高考真不能这么干,会没分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傻,高考还这么写。”   毕竟高考又不是冬天,一点都不冷。   见苏容笑得一脸开心,颊边隐约还露出一个小梨涡,给张扬艳丽的五官,平添了一抹灵动的娇俏。姚诚飞蜷了蜷手指,不自觉也露出一个微笑。   “对了,你为什么缺席了最后一门考试。”   不用被迫补习,苏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提到这个,姚诚飞就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怪异,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小心撞倒一个女同学,然后送她去了趟卫生所,结果俩人都错过了考试,就干脆回了家。”   话落姚诚飞抿了抿唇,没说是因为远远瞧见了往校门口冲的苏容,想上去打声招呼,这才没注意撞到了旁边的女生。   而听完他话的苏容,脸上反倒写满了八卦。   这不是标准的古早校园文桥段嘛!   被盯着的姚诚飞不由得一噎,忙撇清关系:“我跟她互不相识,你不要乱猜测。不过我倒是见她,进了学校对面新开的小吃店。”   “麻辣烫?”   见姚诚飞点了点头,那估计就是王瑶了。   原来她也没去参加考试,那就说得通年前考试还没结束时,张霞就看到她在店里忙活。   但是苏容转念一想,一般在小说里不小心撞到女主的男生,多少不是也得有点戏份嘛!怎么会是查无此人的姚诚飞?   不过也好,毕竟姚诚飞是李圆圆倾慕的人,跟女主没有交集最好。   然而,过了几天,亲自出现在他们教室门口,来找姚诚飞的王瑶,彻底弄懵了苏容。   “苏容你看!他们还有说有笑的!气死我了!”   李圆圆扒着苏容的胳膊,气鼓鼓地瞪着教室门口正说话的两人,就见王瑶似是还从斜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给姚诚飞。   姚诚飞先是不停的推拒,可王瑶显然十分坚持,直接爽朗地拉过姚诚飞的手,将盒子塞进她的手里。   这番举动更是刺激到了李圆圆,凑在苏容的耳边叽里咕噜的编排王瑶一点都不矜持。   “行了,你给我收敛一点,你现在是被我们发现了你的小心思,开始放飞自我了?再说人家只是正常的说话,哪有有说有笑。”   苏容用力撕开扒拉在她身上的李圆圆。   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的两人。   原书中,王瑶是考上大学之后,事业有了一定的基础了,才遇到了真命天子吴言成。   按理说在此之前的一切男生,都是过客。   思及此,苏容看向姚诚飞的视线不由得带了点怜悯,看来也是个炮灰。   比她还惨,还是个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炮灰。   白瞎了这么优质的条件。   “这么看着我干嘛?”   此时姚诚飞已经走回了座位上。   因为上学期苏容严重的“偏科”,程校长做主,将一贯来数学成绩最好的姚诚飞,安排到了苏容的前头,他现在跟苏容李圆圆是前后桌。   “没什么,只是感慨世事无常,一个叫诚,一个叫言成,只不过分开写,差别竟会这么大。”   苏容耸了耸肩,对着一脸莫名的姚诚飞,牛头不对马嘴的发出一句感慨。   “谁叫言成?”   “没有谁,只是觉得你的诚字分开写,用做名字也很好听。”   当然是原书男主!   “你觉得好听?言成,言成,倒是不错,还很有意义,既然不是谁的名字,那等我高考前就改这个名吧。”   姚诚飞边说边点头,似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苏容:??   不是,你改这个名,往后遇到了男主,岂不是李鬼对上李逵,多尴尬!   “姚言成?你确定读起来好听?都不顺口!”   苏容一脸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一旁竖着耳朵的李圆圆也矜持地点点头。   “姚同学,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名字比较好听。”   话落,就见姚诚飞笑了起来,清俊的五官比往日更添了一抹亮色,轻声补充道:“我生父姓吴,姚家是我的养父母,现在生父要我认祖归宗,改名是应该的,不是姚言成,是吴言成。”   苏容:?!!!!   简直就是震惊他姥爷给震惊开门,震惊到家了!   搞了半天。   原来男主的名字竟是我起的!!!   “别跟我说,你家祖籍恰好是京城的。”   苏容面带微笑。   话落就见姚诚飞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苏同学猜的这么准。”   苏容:........   突然的上课铃声,打断了几人的窃窃私语。   也唤回了苏容神游天外的魂。   “苏容你还好吧?”   李圆圆压低声音凑近苏容。   我很好,但是恐怕你往后要不好了。   苏容一脸怜爱的看向李圆圆,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了男主。不知道是该夸你眼光毒辣,还是心疼你往后崎岖的感情线。   “乖,咱们好好学习考大学搞事业,男人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李圆圆:???   *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三和中学选了个大晴天,在满是尘土的操场上开启了动员大会。   苏容默了。   原来这种动员还是种传承??只不过后世从一个月直接拓展成了100天。   身材娇小的程校长举着斗大的喇叭,扯着嗓子给他们打鸡汤,随着走动间,身后还有个扯着喇叭电线的办事员跟在后头。   六月初的三和县,早就脱掉了厚重的外套,顶着逐渐炎热的烈日,站在太阳底下。   偶尔一阵风吹过,泥地面干燥的沙土打着旋的四处乱刮。   苏容默默的蹲下身,将棉袜口扯高,一把包住了两边的裤脚。   别一场激昂的动员结束,鸡汤没喝几口,带了半斤泥回去。   程校长语毕后,几位优秀教师也开始轮番讲话,一番车轮战下来,最后才轮到大家公认的年级第一——姚诚飞同学,上去分享自己如何复习,以及如何克服临近高考的紧张感。   “不要打瞌睡了!到姚同学讲话了!”   李圆圆撞了撞被晒得昏昏欲睡的苏容,压低嗓音提醒她。   “我站不住了,先走了,你继续吧!告辞!”   说着,也不管李圆圆气鼓鼓的脸,猫着腰就从人群中间往后溜。可惜苏容估错了自己的存在感,刚走出人群,就被程校长当面抓包。   “苏同学,听说你想租下你家串串店隔壁的铺子?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来一场交易?”   小个子的程校长,笑的‘不怀好意’,话一落就背着手往另一侧的空地走,一副笃定了苏容会跟上来的模样。 第38章 拿录取通知书这天   “您的意思是, 我家铺子隔壁的房子是您的?要重新租给我们?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好像已经拒绝我娘了。”   苏容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笑得一言难尽的程校长, 说句逾越的话,这是她见过最不像校长的校长。   “是这样没错,那套房子是我夫人的,先前我不知道那家铺子是你母亲开的,拒绝的原因,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小姨子她也想开一家小吃店, 哈哈,这也是看你家生意好。”   “那您提的交易是什么?”   总不得天上掉馅饼的事能被她赶着。   见苏容一脸的防备,程校长笑的一脸“和蔼”。   “很简单,只要你高考考过姚诚飞, 成为我们学校年级第一就行了!”   通过这两月的观察, 程校长是觉得这个苏容越看越有意思。   上课不积极, 还经常课堂时间刷题, 作业的完成情况,也很令任课老师担忧。   都只挑着捡着的写, 但写的大多都是难题,除却难题之外,基本上都是易错以及很有争议性的题目。   可见她对于自己各科的学识掌握情况,非常了解, 知道怎么针对性的学习以及提高正确率。   而原先, 他以为的人家最薄弱的数学科目, 反而是苏容的擅长,数学又是高考最能拉分的科目。   他完全相信,苏容能在最后的冲刺时间, 取得比上次期末考更好的成绩。   “考过姚诚飞?年级第一‘就’行了?”   苏容眉头纠成一团,瞧着面前的程校长,一脸你说大话都不打草稿的?   若不是她知道姚诚飞在还未转来三和中学前,在市最好的一中就是第一名,他还真以为这老爷子是真想给她发福利。   高考考过姚诚飞,就意味着成为市状元。   程校长这算盘打得倒挺响。   “您这房子还挺难租,我放弃了。”   苏容面带微笑,转身就要走。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这点斗志都没有!你不是已经考过一次姚诚飞了吗?怎么高考就没信心了,不就是超过曾经的市第一名!”   见苏容拔腿就走,程校长急忙忙喝停她,特地强调曾经两个字。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没有信心,是我觉得好累,能考上大学就可以了呀,第几名有这么重要吗?”   苏容抿着唇,回答的很认真。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父母就是太在乎所谓的名次,若是她哪一门科目下滑,两人都能互相指责吵个翻天覆地。   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大多父母的正常相处模式。   可是等接到京大的招生电话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爸妈早就离婚了。只是怕耽误她学习,一直没有说出来。   似乎她前十八年的所有,都只有学习这一样,什么都是围绕着学习而服务,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等那一通电话。   “重要!咋不重要!咱们县要是能进市前三名,县里还有奖励咧!第三名一百元,第二名两百元,第一名可奖励....五百元!”   程校长一咬牙,给第一名的奖励自己加了两百。   “真的?”   苏容表示狐疑,之前怎么没听过什么奖励,该不是这老爷子临时编的吧。   “哎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带怀疑人的!老头我说话算话!再怎么不济我也是三和中学的校长,这你还不放心?”   “行吧,那我还是没有兴趣。”   苏容点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程校长:.......   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一咬牙:“我说话算话,你要是考上市状元,你家隔壁的房子,我做主卖给你!”   怎么样他也要将苏容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的潜力。   话落,苏容要挪出去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这年头,个人头上的房子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或是先前文|革的时候被没收后归还的,基本上没人会在这种关头再将房子卖出去。   除非是日子实在是穷困潦倒,经济条件已经无法维持日常生计,才会考虑卖房产。   像程校长这样工作体面,生活无忧,不可能会选择卖房。   所以这大半年来,苏容也不是没有考虑买铺子,但是基本都碰了壁。差的地段的苏容又不想这么早买,毕竟等他们这小县城的房价涨起来,还得要不少年头。   手头上的钱也没有那么多,都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如果我考得省状元呢?”   苏容此话一落,程校长突然笑出了声,这丫头还真是个生意经,一提到铺面倒是来了兴趣。   摸了摸花白的唇须:“苏同学有志气是好事,但是切记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如果你真的考上了省状元,那铺子我分文不取,奖励给你。”   显然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   只见苏容摇了摇头:“我不要您白送,如果我真的考上了省状元,我只要您两套房子的优先购买权,一是我们刚刚说的那套,二就是我们学校正对面的,那家卖麻辣烫的铺子。”   虽不知道王瑶是怎么租到程校长的房子,但是往后她肯定也会想办法买下那套铺面。与其让王瑶在她家对面卖麻辣烫膈应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做她的房东?   看谁膈应谁。   “哦?你竟知道那是我的铺子?哈哈看来你小丫头消息挺灵通啊,好!你若真考上了省状元,我那两套铺子以市场最低价卖给你!”   若真考上省状元,别说铺子卖给她,白送都行!   两个月后,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天。   程校长家。   “老程,你在找什么?柜子都被你翻得稀乱!”   刚从医院下班的范云霞,一到家就看到自家老伴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我找房产证!就咱们校门口的两套铺子的房产证去哪了?”   程校长埋首在一堆资料里,头也不回地问自家夫人,声音急促还带着丝激动的颤栗。   “咋了呀?我拿到房间床头柜里了,小芳想租下剩下的那套铺子,我正准备明天跟她去工商局办手续。”   边说,范云霞边放下手里的布包,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刚打开床头柜的门,就被程校长抽出房产证,作势就要往外走。   看的范云霞一脸莫名其妙,立马拉出了他的胳膊。虽是女人,但是身为护士长的范云霞,身体素质一贯来就比读书人的程校长强。   当即就让他挣脱不开:“你干啥呢?咋咋呼呼的!这房产证可不能随便让你往外拿。”   谁知道被拦住去路的程校长,不怒反笑,一脸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也不屑于藏,他现在恨不得在全县播广播。   当即就从上衣的衬衫口袋里抽出一张折了好几道的纸,上头都是今年三和县考上本科的学生姓名以及各科成绩,最后一列是总分排名。   一页纸没有排满,只比去年多了五个学生考上本科,但是第一行的人名后面的排名,明晃晃的数字1。   格外的扎眼。   “第一?这是你们学校的?”   “可不是!苏容!货真价实的我校学生!去年市里来了个英文报栏目还来采访过!我先前跟她打赌,若是她考上省状元,咱家的两套铺面要卖给她.......”   说到后面,程校长越来越没有底气,语气突然怂了下来,轻咳了两声都有些不敢面对范云霞,谁知道这丫头还真能考上省状元。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啊,是个有出息的,眼光也不错,咱家那两个铺子市口都好。你想卖就卖呗,反正我们俩又不指望这铺子养老。”   相比起程校长的激动,范云霞要淡定很多,头发半白却依旧气质卓越的老太太,接过程校长手里的名单,仔细的查看各科成绩。   越看越惊讶,加上英语五百三十分的总分,她竟然考了五百零八分,比排在下面的姚诚飞多出整整50分。   “这小姑娘谈对象没有?”   见自家夫人喜好给人做媒的毛病又开始了,程校长赶忙抽过她手里的名单。   “你歇了这心思吧,人家早就结婚了!”   叠吧叠吧重新塞进自己的衬衫口袋,程校长甩下一句话扬了扬胳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直奔向苏家的串串铺子。   看着面前骑车骑得额头上都冒出一层薄汗的程校长,苏容忙给他倒了杯水。   还是第一次见卖抢手的铺面,这么主动的东家。   “苏同学,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你考了省状元!虽然成绩明天才公布,但是我这边已经有名单了!”   见面前淡定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苏容,程校长觉得自己说话声是不是太小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喊得在后院打瞌睡的钱春萍,都被惊醒了。   幸好现在暑假,苏家串串铺子没什么人,不然指定以为这老头有什么大病。   “我听到了,所以程校长今天是来办卖房手续的吗?”   苏容看着名单上李圆圆的名字,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过了本科线足足20分,不然以她填的那些志愿,怕是都得落榜。   “你就不惊讶吗?”   程校长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这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不该啊,他可是一手资源!   正说着话,就见后院睡得迷迷糊糊的钱春萍走到了店前,看到店里的两人还有些愣神。   “程校长?是高考成绩出来了吗?我家苏容考得咋样?”   考不考上都行,反正她现在卖串串也能让她家幺幺过上好日子。   见到苏容的娘亲,程校长显然重新找回了在苏容身上被浇灭的激动,笑得一脸喜气:“你家苏容啊是我们省的省状元!第一名!”   “哦,省状元啊。”   钱春萍点点头,不胜在意的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醒醒脑。   程校长:???   此时钱春萍还没反应过来,半杯凉水入口,这才噗一下喷得老远。   “啥?省状元?!我家苏容是状元?!第一名啊!!”   钱春萍的嗓门震耳欲聋,当即激动地红光满面,眼眶迅速就红了一圈,将一旁的苏容拉起来狠狠抱在怀里,激动地难以自持。   程校长瞧着这幅场景,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正常反应啊!   “好了娘,咱别哭了,程校长还在呢。”   看着此时的钱春萍,苏容内心五味杂陈。   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遭看到性子好强的钱春萍,哭成这副模样,就是她结婚,都没瞧见钱春萍红过眼眶。   突然觉得,考试名次或许不重要,但是却是最简单粗暴的表达。   表达她的决心,她的努力,她的进步。   第一次,苏容竟有点想她那对,已经各自组成家庭的父母。   *   “苏同学站中间来,往旁边挤做什么?来来来站在这里。”   拿录取通知书这天,程校长还特地借来了一台照相机,喜气洋洋的组织学生来学校拍毕业照,见苏容站在最旁边,忙冲她招手。   顶着同学们齐刷刷的目光,苏容抠了抠一旁李圆圆的掌心,认命的配合程校长营业。   就知道这房子不好买。   连着这些天,时不时地被程校长拉出来。面对各种的镜头,苏容的脸都要笑僵了。   这老爷子倒是乐得自在,一身使不完的劲似的,还想将她照片放大挂在教室激励同学,吓得苏容连忙抵死拒绝。   开玩笑,这不是折她寿嘛。   “一二三!”“咔嚓——”   程校长坐在凳子上,前面还蹲着一排学生,程校长左手搭在苏容肩头,右手搭在姚诚飞肩头,笑得一脸喜庆。   而站在第三排的王瑶,正一脸阴郁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此时她的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蹲在姚诚飞旁边的应该是她才对。   但她怎么努力就好像头顶上有个盖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使她根本无法冲出去。   那个盖子就是苏容。   甚至放弃做盖浇饭,故意选择开麻辣烫店,也比不过苏容的串串。   “苏同学,恭喜你考上了理想学府。”   拍摄结束后,王瑶克制不住自己怨念的内心,直接朝着苏容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和善微笑。   苏容闻声诧异地回头看过去,有些意外王瑶竟会主动来跟她打招呼。   毕竟两人关系本来就只是点头之交,后来自她开了麻辣烫店之后,两人更是少了交流。   以往在学校碰到她,王瑶都是直接掉头就走。   “也恭喜你王瑶同学,考上了年级第三名的好成绩,终于可以回城了。”   苏容看见她手肘处夹着的京市工商学院的信封,也礼貌性的笑笑。想到王瑶终于达成了上辈子没有完成的心愿,这句祝福倒是发自内心。   可这话听在王瑶耳里,仿佛是在暗示,她不过是对方的手下败将,最后一句话,更是对她一直没有办法回城这件事情的嘲讽。   王瑶咬紧后槽牙,两腮咬肌绷紧突出,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   “你以为有了许林安,一切都万事大吉了吗?帮你出主意卖串串,帮你押题帮你安排好一切,你自己有什么能力?不过是被男人护在身下的菟丝花。”   苏容:???   喵喵喵?什么跟什么?   就算她以为许林安是重生的,串串的生意算在他头上倒也好理解。   但是这押题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重生前就知道要回1980年,先背个高考题再说?   扯什么呢!有这记忆力干啥不好!   见苏容瞠目结舌,显然是一副被自己猜中心思,震惊到无话可说的模样。   王瑶勾了勾唇,没等苏容开口,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   “你就没有发现,你今天来拿录取通知书拍毕业照,这么重要的事,你的许林安都没有出现在学校吗?”   话落,苏容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见苏容终于不再是那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虚伪模样,王瑶觉得心里非常痛快。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的似是而非:   “原来你也会紧张?也许从今天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对于你这样的菟丝花,应该很害.....”   怕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苏容猛然一把掐住脖子,另一只手,狠狠揪着王瑶已经烫成大卷的半长发。迅速将她扯到树荫下,用力抵在墙角,微侧过身,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   猛然袭击上王瑶咽喉的五指,虽然纤细无骨,但是却十分有力,修剪圆润的指甲好似要掐进王瑶的皮肉里,让她连惊呼声都无法发出,只能大张着嘴急促的喘气。   “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意思?如果你再阴阳怪气,我不保证不会划破你的脸。”   说着苏容松开了拽着她头发的右手,食指指尖迅速在墙上一划,磨去圆润的指甲,形成了锋利的尖刺,立刻抵在王瑶的脸颊上,不轻不重的缓缓划过。   脸颊的刺痛让王瑶浑身颤栗,她不要被毁容,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开始,她不要再受制于人!   当即满脸恐慌地点了点头。   “好,我数三声,松开你的脖子,如果你不老实......”   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苏容缓缓松了自己的左手,其实她的手已经用力到快要痉挛,要一直压制住王瑶,比她想象中的要难不少。   能出其不意的钳制住王瑶,完全是每天夜晚跟许林安练出来的爆发力。   然而王瑶当然不会乖乖任由她摆布,苏容刚松开力道,王瑶就要挣扎着喊叫,逼不得已苏容立刻伸出右手捂住她的嘴,食指的尖锐指甲用力刺入她的下颚皮肤。   刺痛传来,王瑶果然老实了下来,哆哆嗦嗦地摇头,眼泪都流了出来。   苏容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流血,阴恻恻地凑近她开口:“你果然不老实,再耍花招,我不介意让你的脸颊也流血,你说左右对称还是斜角对称比较好?”   “呜呜呜.....”   王瑶没料到苏容竟然真的敢划伤她,当即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说那些挑衅对方的话。想到自己的下巴此刻正在流血,王瑶整个人哆嗦的更厉害。   “Tu&*%....屠宰场!许磊回来了!”   听到王瑶含糊不清的开口,苏容这才松开了两根手指。   话落神情一凛,也不管已经顺着墙壁滑蹲下去,正一脸惊慌地摸着自己脖颈的王瑶。   苏容转身就朝校门外跑。   而正在找苏容的校长看到她的身影,赶忙喊了两句,见她没听见,就让李圆圆去将她叫回来,这边还没结束呢。   可惜李圆圆跑到校门外时,就已经没有了苏容的身影,只得一脸懵地去串串店问钱婶。   而此时的苏容已经进了空间,她当然不会贸然相信王瑶的话。见许林安不在空间,厨房也没有用过的痕迹,又立刻出了空间往家跑。   到了家的时候,不出意外许林安也不在家。   苏容咬了咬牙,骑上院里先前买的女士单车,就往他跟陈学兵的公司跑。   “嫂子?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该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吗?嘿嘿,我许哥真有福气,一娶就娶个高考状元。”   刚进门就见到陈学兵还有几个员工在忙活,苏容点了点头回应他们的招呼声,脚步不停地往里面的办公室走。陈学兵见状忙跟上前,笑的一脸艳羡。   苏容见他提到许林安,忙开口问:“许林安在公司吗?他人呢?”   “许哥不在公司,一早说去学校找嫂子你了呀,咋了他没去嘛?” 第39章 “乖,别过来.......……   听到陈学兵的话, 苏容心下就是一个咯噔。   现下对于王瑶的话,即便实在不愿过多揣测, 心里也信了七八成。   两道纤细的柳叶眉拧成一团,边快步往公司门口走,边面色冷然地对陈学兵迅速安排:   “手头上的工作停一停,你现在立刻带一部分人去屠宰场,看看许林安在不在那里。另外留下一个人在公司等电话,如果两个小时之后没有电话进来,许林安也没有回公司的话, 直接让他去公安局报警。”   说完苏容没有等陈学兵回话,直接就骑上单车往店里去。中途还抽空去了趟空间,将自己高考前的笔记拿了出来。   被苏容这一举动,弄得满头雾水的陈学兵, 正一脸恍惚地站在公司门口, 注视着苏容迅速远去的背影。   摸着毛渣似的发顶越想越不安生。   像他这种靠着跑黑市发家的, 虽然自己不涉及灰色地带, 但是也听过不少不成文的规定。好比那些人干些不法的勾当,也不会随处就找个地方, 都是有固定的交易场所,其中好像就有已经荒废了好多年的屠宰场。   “坏了!”   陈学兵一拍大腿,立刻就转身进公司召集员工。   这头苏容终于将自行车蹬到了店门口,还没停下来, 就被眼尖的李圆圆冲出来拦住了去路, 对方嘴里还塞了满嘴的串串, 说话含糊不清:   “你上哪去了?校长让我找你呢。”   话落就作势将手里没吃的串串递给苏容,抬眸却正对上她一脸的焦急,神情一愣。还是第一次见苏容这么慌张, 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模样。   不自觉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一半:“咋了?发生啥事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容摆了摆手,迅速将自行车靠在墙边,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没事,你跟校长说我去胡海燕家送笔记,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说着眼神示意车篓里的笔记本。   也不管李圆圆的反应,直接冲进店里,拉上苏仕伟坐上自行车,就往肉联厂的方向跑。   看的钱春萍跟李圆圆面面相觑。   “去胡海燕家送笔记本?她啥时候对胡海燕这么好了!!”   八月盛夏,还未到晌午,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叶丛中,就已经传来了嘈杂刺耳的知了鸣叫。   叫的原就心绪不宁的苏容,更加的心烦意乱。   坐在自行车后座,吹着裹挟着热气的暖风,眼眶不自觉泛了红。   “小妹,你咋了呀?是不是林安欺负你了?我说他怎么今天没来店里,那小子真是娶……”   从被突然拉出门,苏仕伟就注意到小妹情绪不高。一路上也不发一言,就让他死命的往肉联厂骑,有点坐立难安的苏仕伟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左右不过以为是小两口吵了架,可想到妹夫往日对他小妹言听计从的模样,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容声音干哑的打断:“没有的事,五哥你不要乱想,能再骑快一点吗?”   苏容原本不想带上苏仕伟,想着如果发生什么危险,她也可以直接进空间,但还是害怕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多个人跟她一道,也能提前有个去通风报信的人,就是支开他进空间也比较方便。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甫一到了肉联厂的家属楼外,车还没停稳,苏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自行车后座。   匆匆给苏仕伟丢下一句话,就拿起车篓里的两本笔记本,径直跨进了肉联厂的家属楼大门。   “苏容同学?你怎么来了?”   见开门的正好是胡海燕,苏容长舒了口气,还好她在家。   “海燕,我来给你送笔记本,这里面记录的都是我平时总结的知识点,还有对于高考的一些针对性的压题,明年的教材如果改变不大的话,应该可以帮得上你一些小忙,希望你可以收下。”   迅速的开口说明来意,苏容就递上了自己手里的笔记本。   看着伸到面前的两本厚实整洁的笔记,胡海燕非常惊讶,没有料到苏容会把这么重要的笔记,送给她。   毕竟平日跟她和李圆圆玩得好的张琪也没考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来。   正在踌躇间,屋子里突然传来了胡海燕妈妈的声音,两三步走到门口,来人是个保养得当的时髦妇人,苏容压下了心头的焦急,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胡妈妈瞧见苏容,顿时眼前一亮,谁不知道这位是今年的省状元。   在厨房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胡妈妈连忙擦干净手上的水渍,一脸喜色的迅速接过苏容手里的笔记本,边不停的说些感谢的话,边冲着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招呼苏容进来坐。   苏容见状,急忙开口婉拒:   “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给海燕送笔记本,现在还要赶回学校,海燕基础扎实,明年好好钻题发挥正常,考进首都不成问题。”   话一落,果然正中胡妈妈下怀,越看苏容越稀罕,没想到这位风光无限的省状元,跟她家闺女关系还这么好。   早知道两人认识,就早点打好关系了!   说不定就能跟制衣厂李主任家的闺女一样,今年就考上首都的大学!想当初他们两家孩子的成绩都差不多。   “那真是谢谢你了苏容同学,那什么,海燕,快去送送苏容同学!人家大老远的给你送笔记本,你多感谢感谢人家。”   能维持维持同学情谊是最好。   “苏容,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啥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两人还没走下楼梯,胡海燕就直接开口问道。   她晓得苏容一贯来就很少主动与人亲近,虽然因为服装定制的生意,她们两人的关系,比其他同学要亲密一点,但是到底也不过是普通交情。   胡海燕不觉得苏容是热情主动,会平白给她送学习笔记的性格。   见胡海燕心思玲珑,苏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想让你带我去屠宰场。”   话落就见胡海燕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严肃起来,苏容赶忙补充:   “放心,不用你直接带我进去,就在外围给我指方向就行!肉联厂跟屠宰场相邻,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肯定知道屠宰场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比较隐蔽的角落。”   虽已经嘱咐了陈学兵带人去找,但是苏容也不想干巴巴的等着他们地毯式搜寻。   兵分两步的苏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从小生活在这一片的胡海燕。   与其她漫无目的的碰运气,不如直接请一个对屠宰场这块儿知根知底的人,主要挑着偏僻隐蔽的地方,有针对性的寻找。   话一落,胡海燕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凝重。直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但是看到苏容眼底的坚定,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好,我暂时不问你去屠宰场做什么,但是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自打县里的屠宰场荒废后,就涌入了一批无业游民地痞流氓,时常在这里进行非法交易。公安都来查了好多次,但是他们狡猾得很,好几个地方流窜,我爸已经很久没让我靠近过那一片。”   说着两人已经走出了肉联厂家属楼的大门,胡海燕抬头瞧了等候在一边的苏仕伟一眼,抿了抿唇补充:   “我也不建议你就这么直接进去,如果你是去找人的,我建议你还是多带些人,找些经验丰富的长辈。”   话落一脸挑剔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苏仕伟,眼中的嫌弃呼之欲出。   苏仕伟:.......   “没事,我已经找了人,让他们直接进屠宰场里搜,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找了。”   暂时没心情理会一脸怨念的苏仕伟,苏容拍了拍胡海燕的肩膀,直接带头快步朝不远处占地极广的屠宰场走去。   “这是最后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了,如果还没有找到你想找的,我觉得恐怕你一开始就来错地方了,可能.......”   胡海燕的话还没说完,苏容就耳尖的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似是拳头砸在人身上的闷响,似乎还有细碎的夹杂着唾液的咽呜声。   许林安!   时刻保持着警惕的苏容神情一怔,直觉许林安就在那里。   顾不得身后两人的惊呼,直接拔腿就朝着那片破碎的墙角奔去。   一路上总算搞清楚来龙去脉的苏仕伟,根本来不及拉住她,等回过神,小妹纤弱的背影已经越跑越远。   “你在这待着不要乱跑!看到人就叫!”   语速飞快的叮嘱有些被吓到的胡海燕,苏仕伟一跺脚,迅速松开了手里推着的自行车。   长腿一跃,跨过面前倒塌到一半的围墙,踏上杂草丛生的泥石路,死命地朝着苏容的背影追去。   而此时苏容已经跑过了转角。   印在眼前的,是一个杂乱塌方的大厂房,占地面积极广,沿着四周隐约可见的水泥槽,能猜到这是集中屠宰猪羊的地方。   空气中好似还充斥着经久不散的陈旧的血腥气,四周破败不堪,只有一个墙角还存有屋顶。   阳光从塌陷的屋顶上方倾泻下来,破碎的房梁砖瓦清晰可见。而那块有屋顶的角落,却像是站在阳光的背面,彻底隐在黑暗中。   苏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一阵风穿过破败的墙洞,浓烈的铁锈味朝着苏容卷来,似是在阻止她的靠近。   压着生理性不适的反胃,苏容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这才发现空气中的血腥味不是从曾经的排血槽传来,而是那块隐在黑暗中的一角。   “林安......你在吗?”   刚刚在厂外听到的闷响跟呜咽好似不复存在,这里空旷安静的苏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苏容等了半晌,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此时苏容已经做好了若出现意外,就暴露秘密躲进空间的打算。   就在她准备亲自走进黑暗中一探究竟时,黑暗中终于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乖,别过来.......”   是许林安的声音。   他的确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没有了以往的慵懒随意,像是上锈很久的铁锯,每个音都磨得苏容心间抽搐。   “林安,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人钳制住你了吗?”   苏容强忍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忍着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的冲动,害怕他身边还有对他不利的人。   话落,许林安喉间发出两道奇怪的声音,好像想用笑声来安慰苏容,结果却又被呛到。   许林安狠狠地吐了一口血,靠在墙面深吸了口气,一手轻轻按压着左边的肋骨,在检查到倒数第二三根的时候,尖锐的刺痛险些让许林安痛呼出声。   大张着口匀速轻喘两口气,才回应苏容:“我没事,不要担心,你现在往回走,我们公寓见好不好?”   话落,一双黑眸狠厉地扫了眼,还被他踩在脚下的许磊,皮鞋彻底隐没在黑暗中,已经分辨不出是黑色还是鲜血染红的深红色。   此时的许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一条腿扭曲成正常人难以达成的角度,显然已经彻底断了。从他躺下的位置,周围还横七竖八地卧着十多个肌肉虬结的男人,全都浑身是血,不知生死。   “真的吗?我跟你一起出去好不好?”   知道许林安的意思是让她进空间,但是没有切切实实的看到对方的样子,苏容怎么能放心。   正说话间,外间匆匆传来了苏仕伟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喊:“小妹!小妹你在哪!”   听到大舅子的声音,许林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这副模样,即使不想让苏容看见也不行了。   狠狠地将脚下的许磊踢出老远。   听到动静的苏容立刻就要往这边冲,却被许林安立刻制止。   “你就站那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他不想让苏容触及到,此刻黑暗中的一切。   除了他自己。   许林安忍着伤口牵扯的剧痛,盯着阳光下的苏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的小姑娘挪去。   今天小姑娘穿的是一条新裙子,素净的浅色将她的艳丽削弱了几分,显得更加纯良无害,掐腰的设计勾勒出小姑娘玲珑的曲线。   许林安轻啧了一声,不知道小姑娘今天在学校又着了多少人的眼。   这时未得到回应的苏仕伟,也发现了站在墙后的苏容,刚准备将她带出来,就听到了废墟阴影中传来的动静,迅速戒备转头看过去,还没瞧清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血人是谁。   就见他面前的小妹,不顾一切地投入了那血人的怀抱。   “别抱了,脏……”   许林安的声音,似是透着股无可奈何的纵容。   “不脏。抱我。”   她就知道,他会没事。   苏容想要狠狠地搂紧许林安,却又怕碰到他身上不知何处的伤口,只将脸紧紧地贴在许林安的胸前,滚烫的泪水,冲刷过许林安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衬衫。   原本抬起双臂,怕弄脏小姑娘身上裙子的许林安,无奈地缓缓翘起嘴角,将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的手掌,狠狠地在自己腿上蹭了两下,结果越蹭反而越脏,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泥灰,狼狈一片。   苏容见状干脆霸道地抓过他的双手,直接扣在自己的后腰。   她此刻只想与许林安紧紧相拥,如同以往的每个日夜。让她切实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唔.......”   好似碰到了许林安的伤口,一个不措,男人紧闭的双唇中,轻轻泄出一道短促的痛呼。   “胳膊受伤了?五哥!我们先送林安去医院!”   苏容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强作镇定地唤过已经走进阴影中的苏仕伟。   “妹夫....这......这咋回事啊!”   瞧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苏仕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一直就知道自家妹夫不同寻常,干什么都出类拔萃,但是.....但是这杀人就是再有隐情,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苏容突然呼吸一滞,透过残垣缝隙去瞧,见是被胡海燕引来的陈学兵一行人,这才松了口气,将许林安扶到废墟厂房的入口。   许林安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吓了陈学兵一跳,忙哇哇叫着一脸焦急地喊人来抬许林安。   结果却被许林安狠狠瞪了一眼,当着他媳妇的面,将他抬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   “边儿去,只是折了左胳膊断了两条肋骨,又不是半身不遂,用不着你瞎忙活。”   许林安的话还未落,就见苏容通红的眼眶又蓄满了泪水,自觉自己话多,忙岔开话题:   “开车来了吗?先送我去医院,留下一部分人在这等公安来,后面那些人别让他们死了,有几个是边境干走私的,剩下的都是县里有名的老油子。”   话落就先前进去的两人,被后面的惨状吓地连连后退,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打哆嗦:“许....许老板,这都是你打的?”   许林安瞧了眼亦步亦趋紧紧贴着他的小媳妇,似是生怕他走路都磕着拌着。   勾了勾唇:“惩奸除恶,人人有责。”   *   “你为什么不进空间?要是再来十几个人你还能撑得住吗?”   在县医院做了一通检查,除了折了胳膊,断了两根肋骨以外,许林安的腰腹也被划了一刀,不过好在不深。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容也没敢跟钱春萍说这事儿,让苏仕伟回去先将这事儿瞒下来,不然老太太怕是一晚上提心吊胆睡不好。   “乖,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其实我没伤怎么样,就是有点累,这会儿已经休息好了,你不用担心。”   许磊带的人太多,让他根本没有机会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何况现在的许磊,整个人都已经有些疯魔,嘴里不停的说着上辈子的事情。   他若是冒然进空间,让许磊察觉了这个秘密,难保对方不会从苏容的方向调查。   他不想给苏容带来任何危险的可能。   “这叫没伤怎么样?你都捆上固定带了!是想缠成木乃伊才叫伤的重嘛?”   瞧着气呼呼管家婆似的苏容,许林安心里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还笑?有什么好笑!住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赶紧休息!”   凶巴巴地瞪了眼咧嘴笑的许林安,转身却从空间里带出一床被子,作势要铺在旁边的小床上陪他。   两人开的是单独的病房,此时天色还不晚,也就刚吃过晚饭的功夫。   许林安见她嘴硬心软的模样,眼神无比温柔。直接捂着绑了固定带的胸腹,翻身从病床上走了下来,身上换的是苏容先头拿给他的睡衣。   “咱俩回家睡好不好?这里病床躺的我肋骨疼。”   关键是太窄,根本没办法搂着媳妇。   话落就反手就将苏容铺了一半的被子,又重新丢进了空间。   “那好吧。”   见他委屈巴巴,难得一副大型犬撒娇的模样,苏容眨了眨眼,竟觉得很受用。   作势就要跟许林安进空间,却被他一手拉住。   疑惑地转头去瞧,见他把病房里她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全都放进了空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回家睡是彻底回去。   直接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   等两人到家进了空间后,苏容还对许林安不乐意住院的行为,颇有微词。   “你今天穿的那条裙子不好看。”   苏容洗完澡正坐在梳妆镜前抹面霜,不乐意搭理他。   余光透过镜子,瞅见他光着上身吊起胳膊坐在床头的模样,心里又是哼了一声,决定待会自己去客房睡。主卧全让给他去,不是不听劝非要办出院手续嘛。   见苏容不理他,许林安热情不减,开始吹彩虹屁。   “没有承托出你三分之一的美貌,你穿上给我你改一改。”   “已经洗了!瞎折腾什么!好好养伤吧你!”   苏容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小姑娘的面相一点都不凶悍,反而带着股灵动的娇憨,腮边的两坨软肉还泛着浅浅的粉色。   看得许林安觉得手指有些痒。   “我给你烘干了。”   见鱼儿上了钩,男人的语气明显愉悦了两分。   话落便用捆着绷带的胳膊,艰难地从靠枕后面抽出白日里,苏容穿的那条连衣裙。   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带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一双黑眸巴巴地望过来,举着裙子的那只缠满绷带的胳膊,还在微颤,一副伤残人士的可怜模样,让苏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娇嗔着瞪了他一眼,直接一手扯过裙子,走出主卧换下了身上的睡衣,因为先前已经准备睡觉,苏容也没有重新穿回bra。   自她走进来,许林安一双深邃的黑眸,总是若有似无地掠过苏容的前胸,使得她有些不自在地弓腰含胸。   “站直,不站直我怎么瞧哪些地方要改。”   许林安声音低沉沙哑,听在苏容的耳里,总觉得不像先前受伤的状态,莫名让她耳热。   亦步亦趋的挪到床前,许林安用他完好的右手直接拉过苏容的皓腕,大掌落在她腰部细细摩挲,似是的确在认真研究衣服的设计。   苏容纤细的腰肢也不过他的一掌宽,许林安绷紧下颚,比划了一下。   面上一本正经的做出结论:“腰有些紧,应该再松半寸。”   骨节分明的手指,却还停留在苏容柔韧的腰间。   话落五指曲起做半握状,顺着苏容的侧边腰线,慢慢往上移。   男人的大掌带着他一贯来的灼热。   “这里也紧了,有些装不下。”   声音低哑粘稠,好似以往闷在被窝里,对着她私密的耳语。   “我看你就不是正经要给我改什么衣服!”   苏容呼吸急促,想要推开身后渐渐贴上她的许林安,却顾忌着对方是个伤员,不敢用力,只猫抓似的朝着他的手背挠了两下。   原来这厮死活不愿意住院,是因为装了一肚子坏水。   “嘶——真是属猫的?”   许林安停下了手里按摩的动作,委屈巴巴地望向眼前粉若桃腮,格外娇俏的苏容。   “疼了?”   见他痛呼,苏容条件反射的问道。   “疼。”   许林安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似是怕她不信,龇牙咧嘴的增加可信度。   “活该!”   刚问出口,苏容就后悔了。白日里伤成那个样子都没喊一句疼,现在被她挠两指甲就委屈上了?   给他惯的!转身就要推离他的怀抱。   “别走。”   许林安一把搂住苏容的腰肢,结实的手臂往里一收,将小姑娘整个抱坐在了自己腿上,苏容怕压到他腰腹的伤口,根本没敢挣扎。   这下倒让许林安得了便宜,修长匀称的两指,准确无误地捏住了苏容身后的拉链。   剥过饱满多汁水蜜桃的外皮嘛?   苏容此时在许林安的眼里,差不多就是这样。   柔嫩,多汁,咬一口都能甜死人。   “别躲,让我好好看看你。”   卧室里灯火通明,比平日里白茫茫的一片,瞧着似是更亮了几分。   苏容半张面颊都埋在如瀑的长发之下,漂亮的杏眼紧闭,似是一只害羞的缩进壳里的软蚌,只能瞧见不停轻颤的长睫。   不知道是被明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还是单单因为许林安灼灼的视线。   那眼神,比以往的每一晚还要来的炙烈,似是要将她整个一口吞入腹中。 第40章 北上读大学   “我可怜的娃, 怎么就遭到这倒霉事,许磊那没良心的心眼也太黑了!”   苏容刚打开院门, 就被急冲冲拍门的钱春萍撞了个满怀,身后跟着一脸尴尬的苏仕伟。   果然都是把不住嘴门的。   “娘,林安没事......”   话还没说完,苏容直接就被一脸焦急的钱春萍彻底无视,径直绕过她就往屋子快步走去。   苏容:......   敢情她这么大活人存在感这么低?   正巧这时在屋子里上门做笔录的公安同志,推门出来,钱春萍甫一瞧见一身正气的两位公安, 就跟遇见了主心骨似的,一脸激动的上前握住人家的手不放。   “公安同志啊,你们可一定要好好调查这件事,还我女婿一个公道啊!十几个壮汉打他一个人, 你瞧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哪像会打架的!这一遭几乎快去了他半条命!要不是运气好恐怕这人就废了!”   屋子里, 差点‘废了’的许林安:.......瞎说, 没有的事。   钱春萍声音抑扬顿挫, 格外凄厉,表情真挚诚恳的好像有天大的委屈。   两位年轻的公安同志, 不禁对视一眼。   若不是见过现场的惨状,怕还真信了这老太太的话。   话说到现在,医院可还有三个人还在昏迷状态。   “不好意思二位同志,我娘许是一早刚听说我丈夫的遭遇, 有点激动。”   苏容揉了揉额角, 上前将钱春萍女士带到一边, 扒拉了半天,才分开钱春萍攥着人公安的铁爪。   屋内听到动静的许林安,这时也走了出来。   步履轻快哪里像受了重伤。   可在钱春萍眼里, 满眼都是女婿吊着胳膊,打着绷带的可怜模样。顿时将眼下所有的事都抛掷脑后,立刻快步上前,半强迫地扶着人重新坐下,根本不让他乱动。   许林安瞅了门口的媳妇一眼,瞧上去还有些委屈,耐着性子对钱春萍开口:“娘我真的没事儿,绑半个月固定带很快就能恢复。”   “胡扯,骨头都断了还没事儿!你们年轻人一个个的就不知道心疼身体,说出院就出院一点都不当回事儿!”   数落完,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是不是染上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才糟了这罪。甚至都开始盘算着过两天找个神婆,给许林安除除晦气。   突然旁若无人的宣传起封建迷信。   站在门口还没走的公安同志:.......   您就当我们不存在吧?   “我娘只是一时慌了神胡言乱语,你们别介意,我们都是信奉科学的新时代人民。”   苏容眨了眨眼,笑得一脸大方,边说边无比自然地带上了客厅的木门,防止钱春萍女士再发出什么口出惊人的言论。   “呵呵,苏容同志多虑了,那我们就先回局里,等案件有了进展,再来通知你们。”   “好的,谢谢吴警官王警官。”   边说边将两人送到院门口,等到他们骑上自行车滑出一段距离,苏容这才关上院门。   瞪了一眼还立桩似的站在院子里的苏仕伟:“叫你先别跟娘说,这才过一个晚上就憋不住了?”   就知道会被小妹数落,苏仕伟一路上都是硬着头皮过来的,摸了摸还没指甲盖长的平头,一脸为难。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小妹,根本就轮不到我说,一大早李秋英就带人上咱们店里来闹了!要不是妹夫留了两个人在店门口守着,咱家铺子都要被撒泼的李秋英给搅和的一团乱。”   他胳膊还被李秋英给狠狠抓了一下,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林安叫了两个人护着咱店?”   “重点是这个吗?李秋英现在可是赖上咱家了,还扬言要妹夫偿命。”   见小妹的关注点竟在这上头,苏仕伟扁着嘴一脸无语。   “咳.....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你怕她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李秋英现在人呢?”   苏容清了清嗓子,边说边领着苏仕伟穿过前院往屋里走。估计这会儿李秋英,肯定也不在她家店里,不然他们俩人根本没时间赶过来。   “被对面的王瑶拉走了,估计又回了医院。”   说着两人推门进了屋。   许林安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大热天的,腿上还被搭了条不知道哪翻出来的毯子。   客厅里已经没了钱春萍的身影,苏容正打算问呢,就听到厨房传来叮了哐啷的动静,还伴随着钱春萍气急的大嗓门。   “你们俩平日里到底吃的啥!这橱柜比我衣兜还干净!”   *   经过一周的调查核实,许磊带人袭击许林安的案子,渐渐进入尾声。   虽说许林安本人,反倒是十几人中受伤最轻的,但是不能因为他的身手好,凭借较高的身体素质扛下了这次危险,就能忽略掉此次情节的严重性,以及该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恰好又逢公安惩乱除恶,打击地痞流氓的风头,以许磊为首的十几人,直接被打成了三和县的坏作风典型。   但又因为其中几人被举报,涉嫌边境走私的犯罪活动,所以关于那几人的处理,三和县的公安还要跟南省那边对接,具体刑罚如何,恐怕一时半会还判不下来。   不过苏容估计许磊也再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了,刑罚起码五年往上肯定没跑了。   毕竟跟他一伙不涉嫌走私的小混混们,判决已经下来,都是三年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等他若干年后再从牢里出来,外界的时代发展,早已日新月异。   “苏容,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你去跟公安求求情,说咱们私了,行不行?许磊要是去坐牢了,我一个人也不活了.....呜呜呜.....”   苏容刚到店门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李秋英拦住了去路,旁边还站着正扶着她的王瑶。   听到她的话,苏容险些被气笑。   先前每天来她家店里撒泼,指着她娘就骂,气得钱春萍干脆关上店门跟她对线,结果李秋英发现自己没理,这招不好使,就开始换起了套路?   苏容这一张小脸似笑非笑,根本不打算跟她多说一句话,径直扣上自行车的锁,就抬步往店里走。   却听一旁的王瑶开口说:   “苏容,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的,许林安跟许磊本就是一对兄弟,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那也是同一个爸的亲兄弟,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到底这也算是家事,难不成非要闹到这种田地吗?”   此话一落,苏容彻底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转头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言辞凿凿的王瑶:   “你是法盲嘛?好歹也是咱们县里考出去的大学生,说出这些话你不觉得可笑?不求你换位思考,只求你闭嘴行吗?先不说许磊的案子,还没有彻底判下来。就是如何判,怎么判,也不是我跟许林安说了算。”   说着又冷哼了一句:“你们与其来这里道德绑架我,不如去反思反思,是什么让许磊走上这条路的?你说呢?王瑶?”   一番话说的王瑶哑口无言,虽然她觉得苏容的某两句话,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是王瑶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本来就是一家人关上门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许林安又没有怎么样,反倒是他将许磊打个半死,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这还不够吗?许磊已经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为什么苏容还要这么咄咄逼人,难不成非要让人坐牢才甘心?就不能和平解决问题嘛。   幸好苏容不知道王瑶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一鞋底招呼上去。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格,就是相同的时代背景下,所造就的人的想法和性格都大不相同,更别说苏容跟王瑶两人之间,实际相差了四十年。   不指望你感同身受,只希望在不关你屁事的时候,能闭上你的嘴。   话落苏容就径直绕过两人,往半掩着的店门走去。   而苏容最后一句的反问,却如同一根钩子一样,勾出了不少李秋英,早就深埋进心里的潜在想法。   她家许磊从小优异,性格纯良,还是骄傲的人民解放军,可后来不仅突然自作主张从部队退伍,还拒绝了部队的转业工作,以至于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田地。   一步错步步错。   而这一切,好像就是从他救了落水的王瑶开始的。   难不成这个城里丫头,吸走了属于他家磊儿的气运?   苏容的话,就像一颗种子,深深的埋进了李秋英的心底,且立刻就有了隐隐破土而出的迹象。   “李婶......你怎么了?”   对上一旁李秋英死死盯着她的视线,王瑶的内心突然有些忐忑。   “没事,咱们去市场买只鸡,给许磊炖好了带过去。”   李秋英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干枯的手指却如同深冬的冰块一样,凉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话落就拉过王瑶的手,朝着她的店门方向走去。她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婆子,现在还不能跟王瑶翻脸。   “好吧……”   想到最近几乎每天一只鸡一条鱼的开销,王瑶着实有些吃不消,可想到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要离开这里奔向她的大学梦。王瑶抿了抿唇,还是跟上了李秋英的脚步。   就当是报答许磊的救命之恩吧。   *   距苏容北上去读大学,只剩下一天。   趁着张霞回村的空档,苏容将先前从程校长手里,买下的两套铺面的房产证,交给了钱春萍。   “娘这房产证你先好好收着,往后咱们租的这间铺子,房东如果有意愿卖房的话,你最好也看着给买下来。到时候将两间铺子打通,你看是继续扩大串串的规模,还是卖快餐都随你。   另一个铺子是王瑶的店,往后愿不愿意继续租给她都随你,我估计她往后也不会再回来,店恐怕早晚都会转掉。”   也不知道王瑶到底怎么想的,竟让李秋英给她看店。   就跟她家店对门,以现在李秋英恨他们苏家的劲儿,往后这条街怕是都安生不了。   苏容捏了捏额角,倒是不担心钱春萍的战斗力,继续交代道:   “我昨儿联系电信局,让人来给咱安电话,钱都交过了,要是安装好了记得给我打。学兵到时候会给你我的电话号码跟联系地址,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都记得打电话跟我讲,可千万别舍不得电话费。”   一番絮絮叨叨的话说下来,苏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舍不得家里闺女出远门的老母亲。   “行了!用不着你惦记家里!想当年那么差的光景,我还一把屎一把尿地扯大了你们几个兄妹!现在这日子多好!就是来十个李秋英我也不带怵!你们两口子在外面啊,好好过自己的就行,放寒暑假得空了就回来,要是没空打个电话也行!”   钱春萍低着头,一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最后替闺女又检查了一遍行李,一边说着让苏容放心的话,一边还悄悄抹了把眼泪。   想当初才豆芽儿那么点大的小闺女,明儿竟然就要离开家去首都上大学,隔着两千多里地。若是以往,钱春萍是想都不敢想。   时间一个不注意,就溜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学兵就开着公司新置办的小面包,来接苏容跟许林安去市里,同行的还有李圆圆。   因着三和县没有火车站,几人去首都先得坐车去市里,再从玉宣市买直达到首都的火车票。   上午11点的班次,一连坐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才到达首都火车站。   还没下车,苏容就透过车窗,瞧见了月台攒动的人潮。   间或还有很多人举着写了名字的三合板,或是舞动着校徽旗帜的学生。   八月的最后三天,正是各大高校开学,新生入学的高峰期。很多学校的学生会,都组建成志愿者队伍,来火车站、汽车站接人。   “苏容我看到我们学校的牌子了!我先走了哈!安顿好后我再去你们学校找你!”   眼尖的李圆圆猛然瞧见自己学校接人的队伍,忙不迭拍了拍苏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就扛着大包袱,直冲冲的挤出了车厢。   天知道她这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狗粮都吃不下了,还被对面两人硬塞。   顺着李圆圆奔跑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广播学院的队伍,女生清一色地系着红丝巾,还新潮地拉了小型的横幅标语。   不愧是往后的传媒大学。   顺着人流下了列车,许林安与苏容十指紧扣,像是生怕她走丢了似的。而苏容则好奇的东张西望,瞧着各个学校的迎新队伍,忽然眼前一亮。   扬起小脸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队伍,冲着许林安开口。   “诶,我看到了京大的队伍了!”   话落作势就要领着许林安往那边走,却被男人一把扣住腰。   许林安淡淡扫了一眼,京大一水的扛包裹的男同志,压下唇角俯身朝着苏容耳边开口:   “我们先去看房子,放好了行李再去学校报到。”   “我不住校?”   苏容意外的反问,白高兴了啊。   听出了小姑娘话里隐含的遗憾,许林安危险地拢起眉头。   “怎么,你还想住校?”   “emmmm……倒也不是那么想。”   但是,任谁每天晚上都跑马拉松能受得住?!   *   转眼军训结束,距新生开学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苏容渐渐习惯了1980年的京大。   让她意外的是竟然有服装设计专业,在入学第一天,苏容就向学校申请了英语与服装设计双修,另外还选修了几门小语种。   与40年后的京大相比,最让苏容觉得匪夷所思的,不是教学环境的不同,也不是各大小食堂。   而是,当你发现后世国宝级的老教授,此刻却在跟你做同学??   这是何等的迷幻!   难不成书本剧情之外的空白,会自动填充真实历史嘛?   那她会不会遇见自己爹妈?算算时间她爸妈也已经会打酱油了。   还是说,一切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平行时空。   “苏容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坐在苏容旁边的,彼时的老教授,此时的青春少女,正被苏容异常专注的视线,瞧的脸颊微微发热。   说起话来柔声细气,话落又有些害羞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苏容被扯回了神游的思绪,捧着两腮笑的一脸纯良。   “没事,我觉得赵同学以后肯定是一位好老师。”   毕竟在37年后的一个夏日午后,对于在你课堂上不知好歹打瞌睡的臭丫头,你也只是温柔地给对方披了件外套。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教授。   原来年轻时候就这么温柔。   “苏容,有人找!”   耳边突然暴起的一道女中音,惊了苏容一跳,幽怨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女生。   是个活泼外向的首都大妞儿,叫郑颖,跟苏容在军训的时候结识的。   刚要作势敲上她的小脑瓜,就被郑颖一把抓住了手指,指向自习室窗户的方向。   透明整洁的窗户外,正站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在发现苏容朝他看过来的时候,还笑盈盈的朝她招了两下手。   逆着光,苏容看不清楚面容,原以为是姚诚飞,可走到门口才发现,竟然是已经一年多没见过的邵怀庭。   “邵怀庭?没想到你也在京大,好巧!”   若不是他主动来打招呼,苏容真的快要忘了,这位当初借书给她的活雷锋。   见苏容的惊讶不似作伪,邵怀庭这才压下了原先心头的芥蒂,笑着调侃她:   “我可是一入学就听说过了你的大名,身为省状元你可是风光无限啊!开始听到苏容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话刚说完,苏容正尬笑间。   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经典香奶奶套裙的女生,看上去跟邵怀庭的关系应该很亲密,直接就挽住了他的胳膊,也朝苏容扯了扯嘴角。   “你好,我是邵怀庭的未婚妻,杜佳嘉。”   说着伸出了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   走得近了,苏容这才瞧得更清楚,浑身都是香奶奶呀。   自然地回握住对方的手,笑得异常爽朗:“我叫苏容,三和县人。”   三和县三个字一冒出来,杜佳嘉就一脸的恍然。   “原来是怀庭当知青时认识的同志,”   话落面上的笑容也真挚了两分。毕竟对方长得太漂亮,军训后还没怎么变黑,很难不让人产生危机感。   “是的,多亏了邵同志回城之前,借给我的那些复习资料,我才得以转学进入三和中学参加高考。”   苏容笑着与两人寒暄了几句,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杜佳嘉的套装。   这走线,跟裁剪,放在后世都是能进收藏的老古董了。   啊,好想拆开来研究。   “不知道苏同学现在住的是几人间的宿舍?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向学校申请调入两人间。”   杜佳嘉被苏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后颈清了清嗓子开口。   苏容眨了眨眼,笑道:“不用,不用麻烦杜同学,我没有住校,我丈夫帮我办了走读。”   “你结婚了?”   已经沉默半晌的邵怀庭突然出声,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显然想不通,苏容既然已经决定考大学,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么早结婚。   苏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邵怀庭两人身后的小径上走来一个身形修长,肩宽窄腰的男人。 第41章 “您好,是您叫的上|门|服……   当即苏容巴掌大的小脸上就挂满了笑意, 不再管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径直朝着来人的方向奔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晚一些。”   娇俏地挽上来人的胳膊。   “忙完就赶紧过来了, 先带你去吃饭。”   许林安自然的上手捋了两下苏容的长发,齐腰的长发烫成了自然的大卷,海藻般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在下午的霞光下泛着如墨的光泽。   邵怀庭见苏容的丈夫,竟然是村里被传智力有问题的许林安,错愕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错愕的是,最终苏容竟还是嫁给了他, 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傻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周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不像一个乡下汉子,冷然盯着你的模样, 看上去还有些让人背脊发凉。   若是小看了面前的男人, 那怕才是真正的傻子。   “许同志, 你好,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许林安淡淡地伸出右手回握邵怀庭。   转而就继续低头对苏容细细询问, 晚上想吃什么。边说着夫妻俩的悄悄话,边旁若无人地陪苏容进教室收拾书包。   出门时,跟站在阶梯上的邵怀庭两人点了点头,就并肩往校门的方向走。   “没想到苏同学这么早就结婚了, 怀庭, 你说我们的婚事, 什么时候提上行程?”   看着远去的两人背影,杜佳嘉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艳羡。   “是啊,没想到这么早就结婚了。”   邵怀庭喃喃自语。   也没想到, 她竟然真的考来了北京。   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邵怀庭释怀地笑笑,垂眸抬手覆上挽着自己胳膊的纤细手指,柔声道:   “这周我去你家拜访伯父伯母。”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   “这家叫容安的公司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中选这次竞标?”   “不过是一家刚成立两年多的私人小公司,但是据说他们老板是个奇才!啧,不仅胆子大,眼光还非常毒辣。先前鼎升的二把手想给他们下套,可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倒让他搭上了正宏。”   “还有这回事儿?那还真有点本事。”   京市八三年平安大酒店的竞标现场,容安建筑公司,以惊才绝艳的先进设计理念,在一众华而不实的设计方案中脱颖而出,成功竞标下平安大酒店的建造项目。   “许老弟,恭喜你了!”   许林安正低声跟助理嘱咐,明天会议着重要注意地点,身后就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   来人是正宏集团的现今负责人宏启原。   正宏是建国前就成立的老牌公司,后来主动归为国有,而原先正宏的老总正是宏启原的父亲。   在那个年代,有气魄捐献出全部身家就为了博一条出路,不可谓不有勇有谋。但正是因为人家有远见,熬到现在,坐稳一把手位置的,依旧姓宏。   “宏总,同喜,往后合作愉快。”   许林安面上浮起浅笑,端起桌上的香槟轻轻与对方碰了一下。   因为先前帮宏启原得到西城区开发的项目,两人这段时间走得很近,连带着不少公司都以为,容安跟正宏有些关系,无形中吃了国有大公司便捷红利的许林安,但笑不语。   继续保持着跟正宏生意上的往来。   正宏除了开发地产,旗下还有出售钢材水泥等材料,这次竞标得到正宏的支持,就是因为许林安许诺从正宏这边进购装修材料。   以容安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完全吃下整个流程,但是等酒店的项目落地,容安的整个市值就不止翻一番了。   离开三和县来到京市从头开始,对于许林安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除了后世许林安原本的许氏集团,就是首都数一数二的企业以外,更大的金手指,是他完全了解后世的走向。   包括对于平安大酒店的竞标,虽然现实中没有这件事,但是时代大致的喜好方向,以及发展走势不变。   对于如今的结果,一直就在许林安的意料之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期进展,除了一个人。   “小苏还没回国?”   仰头喝下半杯香槟,宏启原突然哪壶没开提哪壶。   许林安:.......   “下周的飞机。”   想到那个一声不吭,办理出国交换学习的小姑娘,许林安就气得牙疼。   “哈哈哈,那快了,我可是听说她现在设计的衣服,在国外可是很受欢迎,我老婆每期杂志都不落下,下次小苏回来了,你可得一定要带她到我家吃顿饭!”   “一定去,内子还说要给嫂子设计衣服。”   许林安扯了扯嘴角,思及她现在在外面发展得不错,心头的郁气倒是散了几分。   “哈哈,那敢情好,我家那口子就喜欢这儿!”   送走了宏启原,许林安也没再停留,竞标的任务完成,也没了留下来的意义。   冲着一旁的助理招了招手,就径直往饭店大门口走去。   “许总,回家吗?”   “去公司。”   助理听完欲言又止,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   五月的京市夜晚,飘着毛毛细雨,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从天际簌簌落下的流光。   许林安靠在后座,望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明明只喝了两杯香槟,却觉得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距苏容去巴黎进修服装设计,再过两天就是整整两年,七百二十八天,除了他飞去巴黎找她,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一次都没回来看他。   若不是这年头出国太繁琐,以许林安的性子恐怕天天晚上打飞的。   伸手将车窗放下,手腕随意地搭在半开的窗口,感受蒙蒙细雨吹落在手背的冰凉感。   “许总,到了。”   “嗯。”   许林安拢紧了身上的风衣,八点多的夜风吹来还有些冷意,推开车门也没有打伞,径直抬腿向写字楼走去。   如同以往没有苏容的每个夜晚,他都是在这一见方的办公室度过。   这里虽与他后世的办公室天差地别,倒也根据他的要求添加了一个休息室。   除了无尽的工作,许林安几乎每晚都睡在里面,似乎是在避免进空间,避免又翻腾起入骨的思念。   脱下了微微打湿的风衣,仅穿着里头的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一时间,办公室内,仅留下纸张翻动与钢笔书写的声音。   不过刚过去半个小时,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   签字声骤停,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丝不悦,似是对助理没有将他的话实施下去的不满——晚上任何人都不要来敲门打扰他。   字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尖细娇滴滴的女声。   “您好,是您叫的上|门|服|务|嘛?”   “没有,快滚。”   许林安眉头皱得都快要夹死苍蝇,这小王到底是在干嘛,什么人都混进了公司。   门外的女人显然被对方充满火|药|味的语气呛得一噎,过了半晌没有动静,许林安自然地以为对方已经识趣地离开,继续查看文件。   可没一会儿,门外的高跟鞋声去而复返,待许林安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声,就听见了钥匙插|进锁眼开锁的声音。   许林安:??   忍着心头的火气,许林安面色不善地站起身,大跨步地朝着办公室门走去,待他刚走到门口,木门正好从外向里打开。   紧接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就直直地冲进他的怀里,伴随着惊喜的惊呼,女人四肢并用,几乎整个人都盘在他的身上。   熟悉的香味,让许林安条件反射地托住了对方往下滑的身子。   入手的触感却有些奇怪,顺着走廊的灯光低头一看,好家伙,两条雪白的长腿竟然只穿了白色的网袜。   许林安耳根突然飘上一抹红晕,压下心头的旖旎,迅速转过身将怀中人朝向门内,接着反手就将办公室的门锁上。   “想我了嘛?”   苏容整个人都挂在许林安的身上,被他一步步地带到皮椅上坐下,后腰抵着办公桌。   吐气如兰地伏在他胸口,话落还调皮地轻轻咬了两下许林安的下巴,却被胡渣刺地吐了吐舌头。   “不想,你一声不吭跑出去,你想过我嘛?”   许林安声音很低,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   怎么不想,想的都要疯了。   但他不能再这么惯着她。视线难以自抑地细细描绘她的眉眼,观察他的小姑娘瘦了没。   “对不起嘛,我原想着咱们都有空间,在国外也可以每天都见面呀。”   “然后呢?”   “然后.....谁知道在国外根本进不去.....嘿,空间的领地意识到还挺强.....”   苏容自知自己理亏,都已经做好了来负荆请罪的打算,拼死拼活提前一周回国,不就是想给许林安一个惊喜。   见小姑娘无意识地嘟着红润的唇瓣撒娇,一副委屈巴巴不关她事的模样,许林安狠狠咬着后槽牙,下颚线绷紧,不能再被她的模样给骗了。   “你这是什么?”   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见他扯了扯自己身后,衣服领口露出的羽毛做的‘藤条’,苏容跨坐在许林安的身上挪了挪屁股,脱下外头的长风衣,转过身展示给他看。   “荆条.....我在负荆请罪。”   许林安:.......   你在开玩笑?确定不是情|趣|用品?   紧抿着薄唇,又上手摸了两下柔软细腻的羽毛制品,看着身上一脸纯良的小姑娘,许林安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你可以,原谅我嘛?”   说着苏容将搭在胸前的长发,全数捋到后背,当下,自己精心设计的性感套装,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许林安的眼前。   在他逐渐幽深的黑瞳中,动作极其撩人的,从身后长短不一的白色‘荆条’中,抽出一根双手举到许林安的眼前。   一双漂亮的杏眼似是泛着水光。   明明知道小姑娘是吃准了他,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但是,许林安就是抵抗不了。   次次都能着了她的道儿。   这辈子就栽在她手上了。   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好似要从心口跳出,苏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许林安的。   就在以为今天男人不吃这套的时候,他突然动了。   一手接过苏容递过来的羽毛藤条,另一只胳膊翻转用力,直接将苏容拦腰扛在了肩头,手中的藤条,刷刷刷就抽在苏容圆润挺翘的小屁股上。   苏容:???   *   再次醒来是在空间里,翻出手表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   苏容缓缓松了口气,又闭起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许林安肯定去上班了。   “你是不是在庆幸,以为我不在空间。”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苏容脖颈一僵,慢悠悠地转过脸,正好对上许林安眯起的双眸。   清了清嗓子,做作地叹了口气:“哪里有,我正在遗憾起床后没有看到你呢。”   “我已经观察你有一会儿了,若是刚刚别笑得这么开心,我可能还会相信你的话。”   听罢,苏容立马将唇瓣抿成一条线。   见她这副亡羊补牢的模样,许林安眼中隐隐带上一抹笑意。   将手里的报纸叠起放回旁边的座位上,从卧室内的小沙发上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站立。   许林安西装革履,银色的袖扣还闪着细碎的光,苏容认出来这是她在巴黎给他选的。一副早已穿戴整齐的模样,显然已经从公司开完会。   还在欣赏着对方媲美西装男模的好身材,就见许林安语气不善地指着床脚,拔|吊|无情地开始翻旧账。   “你昨天就穿这个出门的?”   顺着许林安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她昨天穿的衣服。   早已看不出大致形状的单薄衣物、满地细碎的白色羽毛,以及被某人暴力撕烂的连裤网袜。   苏容:.......   “咳咳,我还有一件外套在你办公室呢……”   语毕,就见许林安抬手,将搭在旁边衣架上的白色风衣拎起来,眼眶深邃。   “你是说这件只到膝盖的薄外套吗?”   被咄咄逼人的许林安逼得无处可退,苏容干脆梗着脖子指责他:   “谁叫你昨天不回家也不进空间,还非要去公司,我能怎么办?只好去公司找你啊!”   “小王去接你的?”   “不然你以为呢?你要不喜欢这些惊喜,我保证以后这些绝对不会再发生!”   特地咬重惊喜两个字,成功地看到许林安泛红的耳尖,苏容心中有些得意。   趁对方瞠目结舌间,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枉我还一连设计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呢,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吧!赶明儿全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林安的清咳声打断,男人薄唇动了动,顶着苏容灼热的视线,有些僵硬地开口。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希望你以后注意安全,咳,这些衣服在空间穿给我看就行了。”   “喜欢就说喜欢,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容见他别扭的模样,翻了个白眼,猛然从被窝里原地起跳,缠上了许林安的脖子,笑嘻嘻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喜欢。”   许林安眉目深深地扶住苏容的后脑勺,重新加深了这个吻。而后亲昵地拍拍对方缠在自己腰间的小腿。   “好了赶紧起床,我今早打电话回去跟娘说你回来了,结果娘直接就要坐下午的火车过来,仕伟跟着一道。咱们去看看客房还要不要置办什么东西。”   “四嫂来吗?”   苏容乖顺地从许林安身上下来,取过一旁的衣服换上。   “四嫂要上学,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早早就修完了学分。”   自苏容以高考状元的身份上了大学之后,苏家是前所未有的支持教育,以钱春萍的话来说,怎么着往后说出去也不能给状元郎丢脸。   每每周末回村,都给正上小学的苏永胜跟二丫打鸡血。   他俩的鸡血打没打上,苏容不清楚,至少旁观的刘晓月的鸡血打上了。   拿着自己做衣服攒的钱,跑去读了两年夜校,考上了本市的一所有服装设计专业的大专。   也是惊呆了琴高村的一众老小。   *   第二天下午,许林安开着车,带苏容去火车站接钱春萍跟苏仕伟。   在月台上,苏容一眼就瞧见了穿着大红马褂的钱春萍,远远看去,她娘就像一个红灯笼,想不让人看见都难。   “娘,你这搁哪买的马褂?”   简直就是人类审美的极限。   “咋了好看吗?拿你二嫂做裙子剩的布料做的!你娘聪明不?”   苏容扶了扶额,决定还是跳过这个话题。   上手接过钱春萍手上的行李袋,结果险些被袋子内的动静吓了一跳,脱手而出的瞬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许林安迅速接过。   打开扎紧的袋口一看,竟然是三只活鸡。   “您大老远地带鸡过来干什么?这一路上多累啊,不嫌吵得慌嘛?什么东西这里买不到?”   跟她娘一节车厢的同志们,真的辛苦了。   “累啥?再说这自家养的鸡,老实得很,撒把米就不叫了!快把袋子口扎起来,别让他们飞了。”   说着又上手利索地将袋口扎紧。   “林安给我买的卧票,我睡了一路有啥好累的!这不是惦记着你在国外那啥巴的,估计着也没有咱家的老母鸡,想着给你带两只炖汤喝,好好补补,看你都瘦了!”   苏容顺势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她哪瘦了,果然有一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   边说边跟着人群走出了火车站,待瞧清路边停着的小汽车,钱春萍就是一脸的稀罕,四处摸摸看看,一副要过足了瘾的模样。   这时候路上的车还少,只要驶过了人多的小路,基本上不怎么堵,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苏容家。   经过了小汽车的惊叹,钱春萍看着面前的小洋楼明显淡定了很多。   啧啧的咂了两声,这小洋楼看上去跟他们县里的小洋楼差不多,可放在不同的地方可就大不一样。   想到前两年来,两人还只是住着小平房,现在她家幺幺都住上小洋楼了。这往后还不得住进那啥大高楼里头去!   许林安将车往院子里倒,苏容正领着钱春萍往屋里走,转头就见这回儿一路上话不多的苏仕伟,站在院门口抓耳挠腮,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五哥你干啥呢?怎么不进去?”   “小妹.....我想问问你师范学院怎么走?”   纠结了半天,苏仕伟还是涨红着一张脸开口问了出来。就是有地址,他也不认得路呀。   苏容:??   要是没记错的话,胡海燕好像在八一年考进的,就是师范学院。   苏容眯了眯眼,难怪今儿个一反常态,她还以为他是晕车。   原来是铁树开花了。   几人到家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老太太歇不下来,非给杀了只鸡炖上,待吃过晚饭消了食,苏容就催着钱春萍去休息。   “娘,你今天早点睡,明天我再带你去街上逛逛,顺便陪我去选选址,我想自己开一家品牌店,商标在巴黎都注册好了,就是这个,你看好看嘛?”   说着,苏容拿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钱春萍,上面是她服装品牌的logo。   虽说苏容目前设计的服装,大多都是带有中国风元素的衣物或是旗袍,但是往后她也不会只做这一种风格。   深谙简洁明了的logo才更容易被记住,也不容易审美疲劳,所以,最终版的logo是由AR两个字母进行变形组成。   许林安的公司是容安,她的品牌则是安容。   “好看,咋不好看?”   钱春萍接过苏容手上的纸,对着灯光,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玩意。   干脆直接放在一边,拉过苏容的手在床边坐下。   “不过幺幺啊,不是娘说你,你看跟林安结婚也有四个年头了,他年纪比你大,处处都宠着你,但是你也得为他考虑考虑是不?就像这次你不声不响的跑出国两年,你让他一个人在国内怎么搞?   再说他长得这么俊,现在事业节节高升,你就不怕有啥子狐狸精出现?往后可不能再干这糊涂事了!”   咳咳,苏容捂着唇险些呛到。   想起前天晚上那一出,怕是来了狐狸精,那男人也只会让她滚。   不过出国这事儿,苏容自觉理亏,她是真以为两人有空间,每天晚上都可以见面,所以这出不出国对他们来说,其实变化不大,谁知道……   苏容垂着脑袋,乖巧地点点头。   见闺女听进去了,钱春萍继续拉着她的手,娘俩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姑娘家事业心重,发展事业是好事,这个娘支持,娘啊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打算啥时候让我抱上外孙女?娘可不是催你啊!你别有心理负担,娘就是自个儿心里有个数!”   突然一个急转弯,打得苏容措手不及,白净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泛起红晕。无意识地卷着手里的a4纸,喏喏道:   “四嫂不是去年才刚让你抱上孙子吗?”   “那哪能一样?我要抱外孙女!那小子皮得很,整个一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每天得了空都是我带他,结果周末他娘一回来,就死命往晓月怀里钻,一个眼神都不甩给我!”   听到苏容的话,钱春萍就是一拍大腿,想想就酸。   这三年苏容跟许林安在京市的发展变化大,钱春萍他们在老家的串串店,也早已今非昔比。   不仅在三和县开了五六家串串店,通过苏容的建议,也开始在周边城市招收加盟商,一个城市只允许一家加盟商,既方便管理,也保证了加盟商的利益。   自然是有能力者优先,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发展出了十几家连锁店。   目前除了张霞跟苏仕诚还留在三和县,其他人包括苏仕伟都搬到了玉宣市,也正好刘晓月在市里上大学,左右一家人都在一块儿。   现在除了串串,钱春萍已经在着手开火锅店,俨然也是一个事业心的女强人。   对上钱春萍巴巴的视线,苏容抿了抿唇,松了口。   “我跟林安都不急,觉得孩子顺其自然来就好。”   想到前天晚上因为来得匆忙,两人都没有避|孕,思及此,苏容右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若是这次怀了那就生下来。 第42章 【正文完结】 “往后要是不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么巧, 一个多月后,苏容的姨妈推迟了一周都没来。   平日照样该吃吃, 该喝喝,期间不仅跟美院的学姐,肝完了第一家品牌店的设计图,两人还飞了趟香城去选灯饰。   还是察觉不对劲的许林安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被男人带去医院一查,小肚子里果然揣了一个娃,已经五周左右。算算日子可不就是回国的那天晚上。   这一个多月, 两人还天天晚上瞎闹腾,什么高难度的姿势都试了个遍,估计就差意大利吊灯了。   思及此,许林安就是一阵后怕。   坐在苏容的梳妆镜前, 许林安仔仔细细的, 将白日里妇科医生说的注意事项, 给列成一溜儿的1234点, 足足默了一长串下来。   即便上了床,也隔着枕头, 老老实实地将苏容搂在怀里,生怕晚上睡觉压到她肚子。   瞧着男人紧张兮兮的模样,苏容直接伸手扯过枕头丢到床脚,冲正要出声阻止的许林安翻了个白眼, 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昨晚比谁都能折腾。   “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苏容抬起许林安的手, 将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语气中难掩一丝忐忑。   听罢, 许林安的手一顿,神情柔和的将臂弯里的小姑娘搂紧,一手轻轻地抚摸苏容细滑的小肚皮,一手直接托起苏容的下巴,让她视线与自己相连。   黑眸深邃,一字一顿说的极其认真。   “这点你毋庸置疑,她当然会喜欢你,她会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   许林安话落,苏容视线突然有些躲闪,动了动粉嘟嘟的红唇,突然小声喏喏开口。   “可是我......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   说实在的,对于这个小生命的突然出现,苏容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说先前说怀了就生下来,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她正在着手安容的品牌店,设计稿也刚定下来。装修的事情因为直接是许林安的公司接手,品质上她不用担心,但是为了达到她心目中的预期,依旧每天往店里跑。   等店铺彻底装好,估计她也早已经显怀,到时候开张上新款她更没有精力筹备。   这颗小豆芽的到来,完全打乱了苏容的计划。   听罢苏容的话,许林安好笑地上手揉揉苏容蓬松的长发。   “那等她来到咱们家,你最好装作很喜欢她的样子,不然她肯定会伤心。”   苏容撅了撅唇,一副你在逗我的模样。   “据说在刚出生的小孩眼里,父母就像两颗看不清五官的鸡蛋,你觉得你会因为鸡蛋喜不喜欢你而伤心吗?”   许林安:......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   刚回玉宣市才一个月的钱春萍,一接到女婿来电苏容怀孕的消息,当下根本坐不住,天天琢磨着来京市给闺女安胎。   紧赶慢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安排好火锅店的事情,直接就扛着大包小包,踩着七月末的尾巴又回了京市。   这回苏仕伟倒是没跟着一道来,说是回县城核对几个店这一季度的账本。   苏容听到这个理由,了然地剥了一颗荔枝塞进嘴里,冲钱春萍挤眉弄眼。   “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不知道,胡海燕正好放暑假回了三和县。”   娇俏的小模样引得钱春萍笑出了声。   对她嗔道:   “你哥年纪也一大把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他脸皮薄你可别老拿这事儿调侃他,小胡我看过几次,人还不错,长得娇小秀气,说话也斯斯文文。”   说着钱春萍扫了苏容手里的荔枝一眼,将正给宝宝勾的红毛衣放回篮子里,眼疾手快地夺过苏容腿上剩下的荔枝。   “这东西上火,你给我少吃一点。”   话落直接起身将大半碗荔枝,塞进了橱柜最里层。   瞅着钱春萍的举动,苏容委屈地舔了舔唇上残留的甜味。   自打她娘搬来一起住,凡是要进她口里的东西,都得先通过钱春萍的批准才行。   原本她还不怎么馋这些零食水果,现下越是不让吃,她就越是馋的慌。   都是迟来的叛逆期在作祟。   “你现在有了身子,确定吃冰没问题嘛?”   今年暑假李圆圆找了个实习单位,没有回三和县。   苏容正好趁着她休假的空档,叫出来一起逛街。   逛累了就直接找了个冰店,点了两大碗红豆冰沙大快朵颐。   看着苏容一勺接一勺地舀着冰沙,李圆圆一脸的忐忑。   “怎么只是怀个孕,感觉就像我得了绝症一样,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我快要被我妈逼疯了。”   裹着满口的冰沙,苏容冰的张着小口直哈气,话落又朝柜台添了一瓶牛奶,起开瓶盖,直接倒进冰沙里搅拌。   取过吸管用力吸了一口,冰凉凉的牛奶混合着豆沙蜜的清甜下肚,苏容觉得因着大夏天走了一路,心头涌起的燥意,这才彻底消了下去。   知晓苏容这段时间的遭遇,李圆圆笑得幸灾乐祸,吐槽她这是甜蜜的烦恼,就是身在不福中不知福。   “今天钱婶是怎么让你出门的,又说帮我翻译播音材料?”   李圆圆慢条斯理地搅拌着面前的红豆冰沙,朝着馋猫相的苏容努了努嘴。   话落,苏容一脸自信地冲她笑。   “这个借口用得太多,已经行不通了,我说去学校申请容安的项目创业金。”   “哎对了,你这个项目申请下来了嘛?”   听到苏容提起这个,李圆圆也来了兴致,最近他们学校也开始有这类,扶持毕业生创业的计划。   苏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当然,从我回国的那个月,院里就已经批下来了。在他们眼里,这个项目已经成功了一半,毕竟在国外的反响,大家都能看得见。”   “那倒是,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去巴黎做交换,原本以为你会主修英文去M国,听说前两年外语学院去M国做交换的学长学姐,回国后直接进了外交部。你就不觉得可惜?”   耳边听着李圆圆的话,苏容指间夹着吸管,无意识地戳向碗里的冰沙。   这事儿她还真想过,不过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小市民。   进入外交部责任重大,国家一路走来不易,她也怕自己所谓的“先知”如同蝴蝶的翅膀,会掀起意想不到的龙卷风。   若是好的方面那皆大欢喜,若不尽然,那她怕是以死都无法谢罪。不能拿这个来赌。   选择去进修服装设计,除了自己喜欢,更大的原因也是为了挣钱。   试问谁不喜欢钱?   她可还打算带领安容这个品牌走向世界呢。   “哎,苏容,你看那个是不是王瑶?”   苏容正在畅想未来,就见李圆圆突然站了起来,探着身子指向窗外的一对男女。   闻言苏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此时那对男女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苏容只能瞧见两道背影,看着女生走路的姿势,的确有点像王瑶。   “走,咱俩去看看。”   李圆圆踮着脚往外看,显然很感兴趣。这时候的店铺还没有玻璃墙,两人走出了窗户范围就瞧不见了。   边说边迅速收拾好挎包,拍了拍苏容的手,李圆圆就催促着她出门。   “可我冰沙还没吃完呢!”   苏容把着碗沿,一副不吃完不走的模样。   “吃啥吃,这么凉性的东西,你也最好给我少吃点!”   “不行不行,我这个夏天才吃这头一回冰。”   硬是等老板将苏容剩下的冰沙打包好,苏容才同意跟李圆圆走出冰店。   捧着手里的塑料碗,冰得手心里都凉滋滋的舒爽。   八月的太阳正炽热,走了没一会儿,冰沙就化了一大半,苏容干脆用吸管当饮料喝。   透过透明的碗壁,里头混合着牛奶红豆的冰饮清晰可见。   她想念奶茶了。   “瞧见了!苏容你快看!没想到她已经重新找了个对象。”   李圆圆攥着苏容的手腕,顺着王瑶消失的方向,硬是跟到了商场。   自苏容出国后,就已经有两年多没再见过王瑶。   若不是李圆圆提醒,走在路上,苏容还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对方。   穿着性感的包臀裙,两条腿被半透明的黑色丝袜包裹,脚下一双细高跟,看款式就是进口货。   跟一名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正逛着女装店。   两人肩挨着肩,王瑶一边翻看衣裳,一边还时不时的与那位男人笑谈两声,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关系匪浅。   苏容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空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你对人家的私事这么感兴趣干嘛?她跟许磊估计根本没什么关系,你别听李秋英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自打许磊的刑罚判下来之后,李秋英就知道自己下半辈子没了指望。   开始想尽办法粘着王瑶,在她去读大学之后,不仅接管过来麻辣烫的铺子,就连住房也都搬进了王瑶原先租的屋子。   可惜她不知道王瑶走后,根本没有打算续交两边的租金,一年的期限一到,铺子就被钱春萍收了回来。   任她撒泼放赖也不行,咱们可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不过在李秋英看店期间的收益,王瑶也没有回来问李秋衣要,虽然可能也根本要不到。   在旁人眼里,王瑶已经够仁至义尽,但是李秋英显然不这么想。   不仅到处跟人说,是王瑶害了她儿子,还说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说王瑶是她家的儿媳妇,可后来考上了大学,见他儿子又坐了牢,就不承认这段婚姻关系。   说的有鼻子有眼,先头还一直缠着程校长,想从他那里弄到王瑶学校的地址,甚至还扬言要给她学校打举报电话。   事情一度传遍了整个三和县,以至于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对于李秋英说的那些话,苏容总归是不太相信。毕竟王瑶的官配可是姚诚飞,对于许磊,或许只是同一战线的合作伙伴?   “谁说许磊了?我指的是她跟姚诚飞的事情!对了,我忘了你这两年在国外,应该不清楚他俩发生的事儿吧?”   苏容:??   男女主一声不响的走感情线了?看现在的情形,还是be?   一脸懵逼的苏容任由李圆圆拉住手。   “他俩啥事儿?你给我好好说说。”   见她感兴趣,李圆圆更是来了八卦的欲望,直接将她带进了旁边的一家店。   选了个隐蔽的视角,边盯着王瑶的方向,边细细给苏容解释。   “都是一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姚诚飞刚当上你们学校的学生会长,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吧?后来你们学校跟周边几个大学,组织了一场交友舞会,王瑶他们学校就在其中,而且他们学校进行对接的就有王瑶。”   这个苏容倒是听说过,一个多月前学期结束的时候,她也收到过啥舞会的邀请。   说是舞会,在苏容看来,其实就跟后世的老年disco没两样,说白了就是联谊,帮助同学们解决男女问题。   “然后呢?你别跟我说王瑶就是跟姚诚飞,在那场舞会上邂逅了?”   那你得该多伤心。   “你别打岔,我这不正说呢,然后估摸大伙儿玩high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发现姚诚飞跟王瑶在小隔间里抱在了一块儿。这劲爆事情被爆出来之后,两人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苏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听得津津有味。   也得亏王瑶是女主,要是女配,这绝对是一场狗血算计的戏码。   “那他俩为啥分手?”   苏容话落,李圆圆就重重哼了一声,嗤笑道:   “一段感情从设计陷害开始,注定要以真相大白告终。”   苏容双目圆睁,该不会被她说中了吧。难不成她有什么言出法随的被动技能?   就听李圆圆瞅着王瑶的方向,继续开口。   “那时候被其他人撞见,都是王瑶设计好的。后来我问过姚诚飞才知道,他只是想拒绝王瑶的表白,跟对方说清楚,结果好巧不巧,王瑶穿高跟鞋没站稳.....后来你也猜到了,被舆论所压,姚诚飞只好跟她谈起恋爱,后面都快要见家长了,这事儿才暴露出来。”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强扭的瓜甜不甜苏容不清楚,但是用舆论压人这招的确怪恶心人的。   此话一落,就见刚刚还侃侃而谈一身劲的李圆圆,突然不吱声了。   苏容狐疑地对上她的眼神,两人对视几秒,深知死党脾性的苏容,突然明白过来,一脸难以言表。   拍了拍李圆圆的肩膀,感慨道:   “能将这事调查的这么清楚,怕是也难为你了,你若是现在还喜欢他,不正好是你趁虚而入的时机嘛?圆圆不要怂,就是刚。”   “刚个屁,我现在只拿姚诚飞当哥们,哎,那两人要走了......”   李圆圆被苏容说的脸红脖子粗,刚要去捂她的嘴,就见对面的两人已经结完了账。立刻拉上苏容的手腕就朝着店门外走。   “这不是王瑶同学嘛?好巧啊,这位是?”   苏容原以为李圆圆要继续玩跟踪的套路,没想到直接出声拦在了两人的面前。这时,苏容也总算看清楚了,跟王瑶走在一起的男人的样貌。   看着比她们年长一些,估摸起码有三十多岁。   中等长相,丢在人海里都是看不见的类型,但是穿的很是讲究,身上的衣服都是今年华侨商店的新款。   在被李圆圆叫停后,那男人就立刻拂开了王瑶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副与她划清关系的模样。   “苏容?你回国了?”   王瑶显然没有给她们介绍身边人的打算,只在瞧见苏容的时候愣了片刻。   “苏容?这位同志莫不是许林安的妻子?”   听到苏容的名字,那男人突然来了兴致,径直朝着苏容的方向走了一步,原本就带着惊艳的目光,当下更是毫不掩饰的打量。   一双眯眯眼,像是在对一件漂亮的摆件,进行估价,将女性物化的意味不言而喻。   险些让苏容迟来的孕吐都给翻出来。   不动声色地拉着李圆圆后退一步,苏容凝眉抬眼看向王瑶,在对上她的视线时,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闪躲。   苏容突然觉得,时间不仅能雕琢璞玉,也能轻而易举地使一个人堕落。   各人选择各人的路,她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拉上李圆圆,苏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抬腿往商场大门的方向走。   身后还传来那男人与王瑶的对话。   “你认识许林安的老婆,怎么没跟我说?”   “都是以前下乡当知青的时候的事儿了,黄哥你又没问我!等我毕业后去了鼎升,往后你要想知道我的事儿,有的是时间。”   *   入夜,许林安跟苏容的小洋楼。   “你认识一个姓黄的暴发户嘛?”   想到白日的事,苏容坐在床头,边涂着护手霜边将脑袋搭在许林安的肩侧。   “暴发户?现在这年头哪来的暴发户,姓黄的倒是认识不少,你问这个干嘛?”   许林安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放在床头柜,抬起胳膊将苏容搂在怀里。   “那有没有叫什么顶的公司?”   “鼎升?他们副总的确姓黄,三十多岁,很丑,绿豆眼蒜头鼻。”   见媳妇主动提起其他异性,警惕心极重的许林安,无耻的攻击起别人长相。   苏容:......   “是,就是他,我今天白天看到王瑶跟他一起逛商场,两人瞧着还挺亲昵,听对话,王瑶毕业后好像还要去他的公司。”   见是跟别人有关,许林安自信地勾了勾唇。毕竟黄子豪从各方面来说,根本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搂紧了怀里的媳妇,许林安滚热的手掌,习惯性的搭在苏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地抚摸。   “说起来,先前鼎升的副总黄子豪跟我还有些过节,加上对方这次酒店竞标失败,以他的度量,应该正对我怀恨在心。往后你也不要一个人出门,若是遇到他就离得远远的。”   说着低头用略长出些胡渣的下巴,蹭了蹭苏容细嫩的脖颈,却被小姑娘两手用力捏住两腮。   苏容见他被自己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得意地笑了两声,轻轻咬了下许林安的唇瓣,调侃道:   “我估计往后恨你的人更多,我看你可以开始培养起保镖什么的了。”   说着,想到王瑶,又好奇地问许林安:“那个黄什么的,没有结婚嘛?”   听罢,许林安嗤笑了两声:“怎么没结婚,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身边可不止一个王瑶,张瑶李瑶的还有好几个。”   话落,苏容不禁有些唏嘘,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难道就是为了给一个丑男做小三嘛。   似乎自他们落在这个时代,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周遭的人物,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冰冷冷的人名,都变得鲜活,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完整的思想,早就不受所谓的剧情的影响。   即便是女主,若是自己不努力经营,人生也不会有什么注定的成功。   只因为过程的改变,就不知道该如何走剩下的路,那所谓的女主角,也不过只是平凡中的一员。   许林安关了灯,月光从二楼的小窗探进来,苏容挪了挪屁股,在男人怀里选了个舒服的位置。   两手玩着他睡衣的圆扣,状似无所谓的开口问。   “你往后会不会养一些小三小四?”   黑夜中看不清许林安的表情,苏容只感觉到他将自己搂得更紧了,小腹上的那只手依旧不知疲倦的轻抚。   “咱家的房子车子,公司的股权,全都是你的名字,我只是给你打工的穷光蛋,唯一拥有的,只有你对我的感情,拿什么养?”   “真的?你就不怕我.....往后要是不爱你了怎么办?”   “那我就,真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可你还能进空间,不算穷光蛋。”   苏容伸长胳膊,紧紧搂住许林安修长的脖颈,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所以我们也不会分离,因为我们共同连接一个秘密。”   因为你是我两辈子都只想疼爱的姑娘。   即便没有了现在的一切,我依然拥有你所存在的空间。   不论今世,不论来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