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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到中考做学霸
作者：归川



文案
　　【一】
　　赵岁袅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在高考，刚下笔就收卷了。
　　醒来之后发现她真的在考试，不过是在中考考场上。
　　让赵岁袅更懵逼的是，这个时候她居然和全校第一的谢意互换了身体。
　　这一定是个梦中梦，让我打醒我自己！
　　谢意：赵岁袅，你再对我的身体动手试试？
　　【二】
　　重生回到中考后，赵岁袅发现自己暗恋上了学神谢意，于是费尽心思追求。
　　没想到，学神早就做好准备等她扑入自己的怀抱。
　　【三】
　　她感冒发烧，他躺病床上扎针输液。
　　她痛经晕倒，他捂着肚子喝红糖水。
　　只要她生病疼痛，他们就会互换身体。
　　赵岁袅：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阅读指南】
　　主线日常甜，副线男女主互换身体谈恋爱。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青梅竹马 灵魂转换
主角：赵岁袅，谢意 ┃ 配角：程淮，江湛，林维微，秦川，商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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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让我扇醒我自己
　　“这位考生，请你醒醒，还有五分钟收卷，你再好好检查检查。”
　　一片人影隐约在眼前晃，视线模糊，赵岁袅撑着面颊的手一滑，她惊醒，揉了揉眼睛。
　　面前正对着一张宽阔黑板，上面写着——
　　考试科目：数学
　　考试时间：15:00—17:00
　　再一低下头，一张空白答卷摆在最上面，草稿纸和试卷被压在下面。
　　旁边放着她的准考证，她严肃的表情被印在最右侧，证件上方写着：C市2013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
　　准考证左侧搁着赵岁袅的手表，时针逼近五点的方向，仔细一看，现在到了16:57。
　　赵岁袅心情疲惫，转头往窗外看去，天空黑黢黢一片，分明是深夜的景色。看来她又在做梦了。
　　自从高考结束后，她就天天做噩梦，梦见高考时的情景。从最开始的胆颤心惊、惊慌失措到如今只剩满满的倦怠。
　　今天下午她已经查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绩，和她估分结果差不多，去国内TOP10的学校肯定没问题了。心里有了底之后她没有告诉在家的父亲赵明辉，而是打电话先和母亲俞璧鸿报喜。
　　俞璧鸿很高兴她考得不错，但在报学校的时候却和她提出让她出国念书的想法。赵岁袅追问之下才知道赵岁袅追问之下才知道在自己高三这一年，俞璧鸿工作有了起色，企业有意愿调任她去欧洲任职，时间大概在明年年初。
　　俞璧鸿则有意让赵岁袅也去她工作的国家念书。赵岁袅答应妈妈先考虑一下，挂断电话之后却很茫然。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竟然又梦见了高考。
　　因为刚毕业不久，赵岁袅仍能清晰回忆起她惨无人道的高三生活有多么恐怖。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谁都晚，真正的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学习到喘不过气，压力大到常常会毫无征兆地哭出来，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握着笔继续做题。
　　不过，已经结束了。赵岁袅轻轻叹口气，尖锐的铃声叮铃铃划破整栋寂静的教学楼，她闭上眼，使劲掐着自己的腿。
　　睁开眼，黑板和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渐渐变形，赵岁袅阖上眼，手上加了把劲。
　　“呀！”
　　赵岁袅挣脱噩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转过头看着床头的时钟，黑暗中荧光的数字屏幕亮闪闪的。
　　还不到三点，赵岁袅揉了揉额头，又倒回了床上。
　　没过多久，她又睡着了。
　　“现在播放考试注意事项……”冰冷机械的女声从黑板上方的扩音器里传出，监考老师和考生都已就位，所有人都在等着发试卷的一刻。
　　只有两个人，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特别。
　　坐墙角的一个面貌姣好的女生伏在桌面上，白皙额头上冒些微虚汗，两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仔细听喘气不匀，忽快忽慢。
　　坐前排的男生只手托颐，神色平静，乌黑长睫垂下，安详地闭着眼，好似睡着了。
　　两个监考老师看着情况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分别走到两人身边。
　　一个用手背探了探女生的额头，焦急起来，看了另外一个老师一眼：“怎么办，她发烧了。”
　　另一个试图摇醒男生，“起来，要考试了。”
　　赵岁袅被人晃了晃，好不容易又睡熟了，怎么又醒了？
　　是不是睡到太晚，所以赵明辉来叫她起床了？
　　赵岁袅以手掩嘴打了个呵欠，这才慢慢睁开眼。
　　面前的监考老师见她醒来没事，敲了敲她桌子，叮嘱一句：“别发楞，马上发卷了。”说完之后，他便急急走到发烧的女生的位置上，两人团团将那个女生围了起来。
　　徒留赵岁袅坐着发楞。
　　又考试？
　　刚才不是做过这个梦了吗。
　　赵岁袅心下一沈，竟觉得这次的梦境有些反常，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四周的环境熟悉，赵岁袅的目光四下逡巡着。
　　半开的教室大门，墙头上黑色的挂钟，金色窗帘垂在一角，随微风轻轻漾着，窗外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这不是她初中母校的教室布置吗……
　　赵岁袅看了一圈，回过头，定睛在黑板上的大字，看了会儿她低下头扶着额。怎么又梦见考数学了，她对数学就这么念念不忘？
　　只是这次的考试时间从下午挪到了上午，看时间考试也还没开场。
　　这时，一张摊在桌上的准考证映入赵岁袅眼里——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准考证上的照片，气质清俊、高冷，眸光清冷辨不出情绪，弧线完美的唇僵硬地扯了扯。
　　还不如不笑。
　　照片旁边写了准考证主人的名字：谢意。
　　赵岁袅盯着那两个字要将它盯出洞来，这个名字对本校学生早已如雷贯耳，初中三年他从没少拿过一次全校第一。两人虽是同班同学，但初中时她和谢意还不怎么熟。
　　然后她的目光上移，看见最上面的一行大字——
　　C市2010年初中学业暨高中招生考试
　　赵岁袅当年的中考没考好，这事还得说回赵明辉和俞璧鸿两人的婚姻问题上。
　　赵明辉和俞璧鸿在她小学时就离婚了，但一直瞒着赵岁袅，赵明辉借口调去外地工作平日里基本不回家，家里只有赵岁袅和俞璧鸿两人住。直到赵岁袅在中考前夕撞见了赵明辉和他在外的新妻和儿子一起吃饭。
　　在家和母亲还相爱的父亲竟然出轨了，误解事实的赵岁袅不能接受这一切，在中考的第二天她突然生病发高烧，接下来的数学和英语考试都失常发挥，以三分之差错过C市最好的高中即一中。
　　赵明辉和俞璧鸿得知原因后大吵一架，赵岁袅由此知道了真相。两人合起来出了三万的借读费让赵岁袅去了一中念书。也就在中考后的暑假，经过协商俞璧鸿搬离了他们三人的家，赵明辉最终得到了赵岁袅的抚养权。
　　赵岁袅抿了唇，中考的失利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最让她难受的还是父母婚姻的破裂，以及两人对她的隐瞒。
　　赵岁袅捏着谢意的准考证，微微有些失神。
　　她还从没做过回到中考考场的梦，摇摇头，她又看了眼准考证，有些困惑自己的梦里为什么多了个谢意。
　　看着看着，心下咯噔一声，她的目光定格在自己拿着准考证的手上。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好似一块精心雕琢过的玉石。
　　很精致的一只手，但不是她的。
　　接着她听到一道因干渴而略微低哑但仍掩不住清灵透彻的少女音：“我没事。”
　　赵岁袅的身体僵住，那声音异常熟悉，以至于当听到由别人发出时她会如此难以接受。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慢慢转过头。
　　两个监考老师仍是满脸担忧，其中一个让开，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过来，趁她走开的时候赵岁袅与声音的主人对视。
　　意料之外，预料之中，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赵岁袅吓到一瞬间全身无意识地开始发抖。
　　紧接着，赵岁袅看见顶着她脸的人目光犀利，直勾勾射过来。那样冷冰冰的感觉，就像是……赵岁袅低头看了准考证上的照片一眼。
　　是谢意。
　　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长铃伴随着广播女声响起来：“数学考试正式开始！”
　　那声音像把利刀刺破赵岁袅的耳膜，让她惊醒，她低下头看见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牛仔裤，分明都是男生的款式。
　　这个梦，脑洞开得太大了，她要赶快醒过来。
　　赵岁袅揪着手背，下了狠心，一拧。
　　痛！
　　手背迅速浮起一层薄薄的红，赵岁袅闭了眼又睁开，她还是在教室，还是用着谢意的身体，而谢意一直看着她，眸色平静无波，甚至因为生病而有些朦胧，然而她却隐隐感到后背发凉。
　　赵岁袅咬着唇，准备给自己一巴掌，在扇上脸的前一刻，赵岁袅被谢意震慑性的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让她觉得她要是动手，他会马上冲过来撕了她。
　　看见自己的冷漠脸，赵岁袅满心惊吓。在谢意看不到的死角，她用了最大气力掐自己，又紧咬牙关压制住自己想要张嘴尖叫的动作。
　　居然还是没醒。
　　赵岁袅突然之间有了一个荒谬而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会不会……是穿越了？或者说是重生了？
　　而且还变成了谢意。
　　她极快地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事。
　　可想法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让她觉得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性。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赵岁袅深呼吸一口气，劝说着自己。
　　越是这样让人震惊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一个外校的监考老师注意到两人的对视，发卷子的动作一顿，看向两人。中考监考时通常一个教室有两个监考教师，一个是本校的，另一个是外校的。
　　她有些不悦，对着赵岁袅说：“同学，开始考试了，请集中注意力。”
　　另外一个本校的监考老师看见是谢意的脸在发楞，对谢意温和地笑了笑，说：“好好考。”
　　毕竟谁都知道谢意的实力，学校还指着他考上今年的中考状元呢。
　　赵岁袅本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见沉着脸的谢意用口型对她说：“先照常考试。”
　　然后传了卷子迅速埋下头看题。
　　不管了，先做完卷子再说，总不能引人注目地和谢意大闹考场。
　　赵岁袅有些担忧地多看了两眼，她现在还在发烧，也不知道谢意撑不撑得住。
　　忧虑完自己的身体，她接过卷子，下意识想写自己的名字，觑见准考证后，她把未成形的走之底改成了谢字。
　　中考考场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为了防止替考，老师们也会再三检查。
　　所以说，现在是她帮谢意做卷子，然后谢意替她做卷子。
　　她的责任真是重大了，毕竟当年的中考状元的确是谢意。满分700的试卷，他裸分690。
　　捧着数学卷子，赵岁袅先是全卷浏览了遍题型，虽然当年刷过那么多遍题，但三年的高中时光已足够她忘记大部分原题了。
　　好在赵岁袅勤奋踏实，底子并不差，加上好歹也高中毕业了，有些题目换个解法也能做出来。
　　考试时间过得很快，赵岁袅几乎是压着时间做完了这张卷子，做完之后极快地检查了遍卷子。
　　当年中考结束后虽然考得不好，但赵岁袅仍旧捡起卷子重做了一次，还把做错的题看过又看。大部分题目她是忘记了，但有几道做错的难题让她一直印象深刻。
　　最后只剩几分钟，赵岁袅已经坐立难安。现在发生的一切既让她感到虚幻，又无比的真实。
　　铃响之后，监考老师收完卷子才把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放出去。
　　在一片讨论声中，赵岁袅拎着自己的包站在门口等着谢意出来，仍觉得眼前场景恍如隔世。
　　趁谢意还没出来，赵岁袅偷偷捶了自己一拳。
　　嘶。
　　痛到泛出泪花。
　　每次做噩梦想醒来时用的招数这次怎么都不灵了，赵岁袅抹了抹眼泪。重生的想法再次蹦了出来，她现在已经能够接受自己重生的事。
　　视线清晰了，谢意站在她面前正冷眼旁观她的举动。
　　赵岁袅表情尴尬，做了坏事被抓个现形。重生能够接受，互换身体倒是什么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三毕业那会儿应该是不少人的巅峰时期，脑瓜子灵光，而且还勤奋！
　　另外关于考试制度的问题好像每个城市的都不太一样，希望大家不要太纠结这个。
　　阿川提个醒！记得认真看文撸清时间线！还有非做梦！真重生！是真！重生！


第2章 我想上厕所
　　谢意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已经退了，唇色苍白，气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虚弱。
　　赵岁袅和他随人群挤出去，走到校园里的一处空地停下。
　　今天是中考最后一天，还剩下午一科英语考试就彻底结束了。
　　夏日午后的阳光炽烈，穿过苍翠青树的枝桠，成片撒下，偶尔清风徐来，振颤长短树枝，拂碎一地灿烈光芒。
　　赵岁袅低着头看光影在两人鞋尖上颤动，不知要怎么开口。
　　谢意的声音微干，大概是生病的缘故：“考试之前我闭着眼休息了会，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赵岁袅，说说你的情况。”
　　赵岁袅压根不敢抬起头来看自己的脸，光是听见自己的声音由别人用冰冷的腔调说出来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赵岁袅嗯了一声，用还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音不好意思地说：“我……发烧之后意识不太清醒，也是一醒来就这样了。”
　　她当然不能告诉谢意她不仅和他换了身体，还从三年后重生了回来啊！
　　谢意听见自己别别扭扭地开了口，眉头不自觉一皱。他是一个不露声色的人，但自从莫名其妙和赵岁袅换了身体以来，却一直沉着眉眼，周围气压低到让人不愿靠近。
　　教学楼的人渐渐走光了，下午两点半开始考英语，距现在还剩三个小时。
　　赵岁袅偷偷抬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脸色，唇角紧绷着，隐瞒不住的烦躁透过细微表情流泻出来，她站在谢意的角度思考了会儿，说：“你不用担心你的英语成绩，我一定好好做。”
　　她想谢意一定是在担心她替他做卷子会把他的成绩搞砸。
　　初中在班上，谢意一直是全校第一，而赵岁袅虽然也和他同班，却总是徘徊在年级前一百左右。
　　赵岁袅觉得自己的保证有点弱，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夸自己：“我成绩也不错，虽然数学拿不到满分，”毕竟压轴的大题很看重步骤格式分，她做出的答案正确却没有用要求的格式，“但我向你保证，英语不会差满分太多，你还是能当中考状元的。”
　　她记得这一年的中考英语考得特别难，陷阱题不少，不仅如此，批卷标准也严，全市没一个满分。谢意当年的中考总分应该在这上面扣了不少。
　　不过……她好歹是刚刚参加完高考，语文和英语又恰巧是她的强项。而且当年的中考英语卷子她好歹也做过，虽然不能保证满分，但拿高分是没问题的。
　　然而谢意却毫不在意地说：“这个很重要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在担心中考成绩？”
　　……
　　有道理。
　　互换身体这事的确太不可思议了，但赵岁袅还有些懵懵然，毕竟她才重生回来一时没完全把心情调整过来。
　　身体互换从早上九点考试时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半小时了，谁知道这场互换还会持续多久。
　　谢意有些头晕，烧还没退下来，他看着自己犯傻的样子，头更晕了。
　　难道要他顶着赵岁袅的脸过一辈子？
　　赵岁袅见谢意要倒下去，做出手势要扶他，被谢意一把推开。不过力度小，赵岁袅没放在心上。
　　“我还好。”
　　赵岁袅现在力气比他大，不容置疑把他背了起来，“先去校医院。”
　　“你放开我。”谢意无力地趴在她背上，推拒着。
　　要不是换了副身体，赵岁袅也没这个气力背一个女生。
　　谢意还在挣扎着，不过赵岁袅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稳当。
　　校医院的医生这两天都不敢闲着，全天值班，就怕万一遇上有的考生身体不舒服。
　　为了不耽误下午的考试，医生给谢意吃了退烧药让他先在校医室的病床上休息，赵岁袅谢过医生后去食堂打包了一份饭菜和一碗粥。
　　她自己坐在校医室慢吞吞吃着饭菜，等谢意醒来时把粥递给他。
　　他果然好多了，只是嘴唇还泛着白，赵岁袅看着自己这副鬼样子很是心疼自己，搬了板凳坐在谢意床头监督他喝粥。
　　“我现在吃不下。”他别过脸。
　　赵岁袅苦口婆心道：“可你生病了总得吃点什么啊，”压低声音防止被别人听到，“谢意，你就当是为了我的身体考虑。”
　　谢意：你刚才又拧又掐又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替我考虑考虑？
　　赵岁袅想起自己的恶行，也对谢意感到愧疚。
　　她那不是……以为自己做梦吗。
　　罪过罪过，她可真不是有心的啊。
　　谢意最后还是勉强喝了半碗粥，然后又躺下睡觉了。赵岁袅也和衣在谢意的对床上休息了半个小时。
　　两人醒来时，看着自己的脸面面相觑。
　　身体还没换回来，英语考试的时间却要到了。
　　这次赵岁袅先打破寂静，“谢意，你好些了吗？”
　　他淡淡嗯了声。
　　“我们先去考试吧，考完试趁班级聚会时再讨论我们俩的事。”总不能放弃考试，然后走出去告诉别人他们两个身体互换了吧。
　　她并不想上《走进科学》这个栏目。
　　谢意答应了，他吃过药状态好了不少。两人背着自己的书包匆匆进了考场。
　　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多数考生一个多小时就能完成试卷，这次题目的难度高，大家都比平时多花了二十分钟做题。
　　赵岁袅做完之后反覆检查了三遍，还剩了半个多小时，百无聊赖地转过头看谢意，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赵岁袅把卷子叠好之后，也跟着趴在桌子上睡觉。说不定她和谢意这一次醒来又把身体交换回来了呢？
　　可惜的是这一次走出考场时，两人还是对方的模样。
　　赵岁袅觉得谢意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抬步就要溜走，被谢意叫住：“把书包先换过来。”
　　赵岁袅接过谢意的包，又听他嘱咐：“别叫我名字。如果谁和你讲话，你尽量少回答。”
　　沉默是金，她懂谢意的风格——高冷。
　　随着拥挤的人潮，两个人先回了班上集合，谢意坐在赵岁袅的前前桌，眼见着赵岁袅要走过谢意的座位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扯了她一把。
　　赵岁袅立马示意，坐回谢意的座位。
　　谢意的同桌是程淮，特点是话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话少的谢意做了初三一年同桌的。
　　一坐下，就听程淮转过头，对她嘿嘿笑：“阿意，我觉得这次英语我肯定考得特别好，能上130！”
　　程淮偏科特别厉害，文科类科目差得不行，可是理科类科目又厉害到可以与谢意并驾齐驱。
　　赵岁袅不搭话，又听程淮叽叽喳喳把自己的答案报出来，还得意洋洋：“这几道题我一看就知道有陷阱！”
　　……
　　可你分明就跳进去了！
　　赵岁袅听过答案就知道程淮选错了，但她一直保持沉默，像一尊永恒的雕塑，让程淮唱着独角戏。
　　另一边的谢意面无表情地把赵岁袅粉嫩的书包塞进课桌里，旁边的林维微凑过来几乎全靠在他身上，同时一脸担忧地摸了他的额头又摸他的脸：“还好烧退了，袅袅我好担心你。今天中午我去你们考室门口找你也没找到，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吗？”
　　她是赵岁袅的同桌也是她的室友，和赵岁袅的关系一直很好。
　　谢意下意识地把她推开，林维微被他推得一楞，谢意保持着面瘫脸，说：“我去校医院了。”
　　还好这个时候班主任进来了，谢意和赵岁袅都不由自主松一口气。班主任罗老师进来通知全班查成绩和报志愿的步骤，说完之后他宣布下午六点在校门口的火锅店聚餐。
　　全班开始欢呼，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赵岁袅甩掉程淮那个牛皮糖，偷偷蹭到谢意身边，“等会儿我们溜掉，把这事好好聊聊。”
　　谢意嗯了声，他的袖子被拉了下，转过头看见林维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一脸神秘兮兮：“谢意找你啊？你俩这有故事，袅袅你不老实！”
　　赵岁袅听见之后抬头一看谢意的脸色果然又要变了，于是转了个弯，挡在谢意和林维微的中间，温柔地笑了笑，说：“我们在一个考室，赵岁袅出考场时和我讨论了下试题，我觉得她有道题做错了想和她再聊聊。”
　　林维微盯着赵岁袅的笑容，觉得今天的谢意也不太对劲，往常他总是绷着脸不茍言笑的啊。
　　从林维微身边拉走谢意，赵岁袅和谢意坐着火锅店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赵岁袅把自己认真思索过的想法和谢意说出来：“我们谁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目前也没办法换回来。中考结束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报个补习班或者夏令营，尽量减少和相熟的人接触怎么样？”
　　谢意喝下一杯温白开，喉咙舒服不少，他不太赞同赵岁袅的想法：“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何况暑假时间很长，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周围亲友的习惯和相处方式再趁这几个月熟悉一下。”
　　看来他是做了会长期互换身体的打算。
　　赵岁袅觉得谢意的想法也没错，点了点头，但对于家里的事她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意把水杯放回桌上，神色严肃起来，赵岁袅舔了舔唇，微微挺起背，准备听谢意先把自己家的情况告诉她。
　　谢意开口了，他说：“水喝多了，我想去卫生间。”
　　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居然泛起了隐约的粉红，像是四月飘落的桃花红。
　　赵岁袅反应过来，脑子轰的一震，满脸通红，她按下要起身的谢意，声音从齿缝里透出去，“憋着！”


第3章 见家长
　　人有三急，赵岁袅要不让谢意上卫生间最后憋着的还是自己。
　　等谢意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两人经历了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赵岁袅把水杯往边上挪了挪，决定控制住自己少喝点水。
　　谢意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予置评。要到六点，来火锅店的同学越来越多，为了尽快解决完事情分开，谢意不得不开口：“我爸一般只有周末才回家，一般也很少和我说话，你不用担心。我妈新奇想法很多，她如果让你做什么你默默完成就是了，别多话。”
　　……谢意和家人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赵岁袅想了想，无非就是要她绷着点，也不算难。
　　倒是她这边的事可能有点麻烦。
　　“现在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住，我妈工作忙，她如果做家务我通常都会分担一些，她晚上喜欢出去散步我平时有时间也会陪着她，你要是嫌麻烦就告诉她我中考后很累想休息一下。”
　　谢意嗯了声，等她下文。
　　赵岁袅斟酌词句，踌躇后说道：“我爸通常不会回家，如果他回来了……”抿抿唇，“他会和我妈吵架，你夹着中间能帮忙就劝一下。”
　　她的父母早已不爱对方了，所以两看生厌，再小心翼翼地维持假象，也难免不会偶尔破功。
　　赵岁袅重生回来也不想强求父母再婚，毕竟赵明辉在外已有家庭了，赵父是不可能再和她妈妈在一起的。关于这事她想要和父母好好谈谈，不过眼下是不行了，总得等到她和谢意换回来。
　　谢意点头，答应
　　火锅店大堂灯火通明，暖光倒映，赵岁袅总是微微笑着的脸此时僵着，好似别人欠了她一笔巨款没还。
　　赵岁袅平时看谢意冷着脸不觉得有异，此时看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不由叹口气。
　　她拉了拉椅子，稍微靠近谢意，他没制止，不过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
　　“你放松一点，在表情和肢体上。现在你可以尽情放飞自我。”
　　他并不想放飞自我。
　　赵岁袅转了转乌黑眼瞳，：“你好歹笑一下，如果实在不愿意你就装虚弱，和维微她们说你不舒服。你再这样下去，维微会以为我对她有意见的。”
　　女生大多心思敏感，林维微也一样。她和林维微是很好的朋友，虽然高中没在同一个班，但感情仍然很好。只是她和谢意互换身体的事目前还不能告诉她。
　　谢意答：“我尽量。”
　　他言行一致，回到座位上对林维微也没那么冷淡了。只是在林维微和她八卦她到底和谢意聊些什么时，谢意很平淡地把赵岁袅给的借口覆述了一遍，让林维微非常失望。
　　林维微给谢意捞了团烫好的猪脑花放在他的调料碟里，说道：“袅袅，你喜欢他就去追嘛，我给你当坚实的后援团！你现在可是近水楼台，到了高中分班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林维微和赵岁袅成绩差不多，她们的成绩考一中绝对没问题，但不一定能分进最好的实验班。
　　说起这个林维微又担心起赵岁袅了，“你今天发烧考试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袅袅，我想和你上一个学校。明天我来你家和你对对答案，我们把分估出来，到时候我和你报一个学校！”
　　她叽叽呱呱讲了一堆，谢意低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林维微见他吃得认真，也就渐渐少了话，不过见他一直不动碗里的脑花，很是奇怪：“袅袅，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
　　谢意用筷子把脑花拨开，说：“我不喜欢。”
　　初中的毕业晚宴吃不了多久，班主任和大家发表了一番讲话，大家再庆祝了一下，快九点的时候结束了。
　　赵岁袅拿着谢意的手机，因为今天考试的关系，这部手机一直没开机。赵岁袅才把它打开，就接到一个来电，屏幕上显示着“妈”。
　　是谢意的妈妈啊……赵岁袅立即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先叫了声：“妈。”
　　向晴的轻快透过听筒传过来：“意意，妈妈过来接你了。”
　　赵岁袅学着谢意的腔调嗯了一声，向晴似乎是习惯了他的性子，让赵岁袅报了店名她马上开车过来。
　　赵岁袅和程淮等人作了简单告别，走出火锅店，看见谢意也出来了。再一抬头，俞璧鸿笑着从不远处走过来。
　　可俞璧鸿的眼里现在只有谢意。
　　赵岁袅好想抱一抱妈妈，高三一整年她住校都没回过家，毕业后因为俞璧鸿工作繁忙也只和她吃过一顿饭。
　　俞璧鸿走近来，亲切地叫了声“袅袅”，谢意极快反应过来，叫她“妈”。
　　她牵起谢意的手，说：“怎么考完试不和我联系，要不是你们老师群发了短信说今晚聚餐我还不知道呢。”
　　谢意回过头看了眼赵岁袅，她还在看着他们，谢意说道：“不好意思，忘了。”
　　赵岁袅的家就在初中学校的附近，俞璧鸿拉着谢意一步步走远，赵岁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俩。
　　“意意，你小女朋友走了？”
　　哈？哪来的小女朋友？
　　赵岁袅匆忙回头，一个穿着剪裁大方得体的白色套裙的女人站在她身后，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亮光，眉眼生动，谢意同她有些像。
　　向晴向俞璧鸿和谢意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还一直盯着人看呢，意意，你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没告诉妈妈啊？”
　　赵岁袅收回目光，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我在发呆。”
　　向晴站在赵岁袅身边，对她的回答无不遗憾，“意意，趁着还小，你得多体验体验青春。看上喜欢的姑娘，和妈妈说一声，妈一定给你助攻。”
　　赵岁袅决定为谢意树立乖巧三好学习的形象，她说：“妈，我会好好学习，不早恋的。”
　　向晴轻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迂腐！”
　　……
　　谢意回到家之后，借口疲惫就回到赵岁袅的房间休息。她的房间井井有条，课桌上的书码放得整整齐齐。
　　房间布置温馨，小床上铺着维尼熊的床单，床头还放了只毛绒绒的熊。
　　谢意在她房间没找到浴室，不得已又打开门出去，找到卫生间洗漱完毕。
　　又被俞壁鸿叫住：“袅袅，去阳台上把你的衣服收了。”
　　有外套卫衣牛仔裤，还有女生贴身的衣物。
　　那一抹可爱的小粉红尤其扎眼，谢意别过身，靠着阳台门对忙碌的俞壁鸿说：“妈，我好像发烧了。”
　　俞壁鸿赶紧过来查看，摸他额头试探体温，“体温还正常，怎么了袅袅？”
　　“头疼。”
　　俞壁鸿着急：“中考时候也头疼吗？”
　　“考完之后。”
　　问他也问不出话来，俞壁鸿就让他回房休息，自己收了衣服叠好放在赵岁袅的衣柜里，谢意背过身，周遭环境充盈着淡淡清香，他有些失眠。
　　赵岁袅坐着向晴的车上回到了谢意的家，仰望着面前三层楼高的欧式洋房。
　　谢意原来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富三代。
　　进了宽敞客厅，赵岁袅都找不到谢意的房间，发了条短信过去问才知道他住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走的是现代极简风，里面非常干净整洁。还带了浴室和衣帽间。
　　和谢意一样，赵岁袅也只是简单洗漱了下。她站在谢意房间里的卫生间里压根不敢抬头，每次不小心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撞了鬼似的。
　　赵岁袅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闭着眼睛换了套叠在谢意床头的睡衣。
　　睡前还在思考，她想不明白怎么好好地睡一觉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想着想着赵岁袅就睡过去了，这一觉倒是十分安稳，直至日上三竿，俞璧鸿过来敲她房门：“袅袅，起床吃早餐了！”
　　赵岁袅嘟囔着应：“妈妈我这就起来。”
　　话一出口，她楞住了。
　　自从中考后的暑假俞璧鸿搬走后，她就没有来叫她起床过。那现在是……？她睁开眼，熟悉的摆设一点没变，除了比起三年后光泽更新一些。
　　怎么……突然又换回来了？
　　另一边，谢意是被尿意憋醒的。
　　他匆匆去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需求，洗了澡换完衣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赵岁袅打电话。虽然做了三年同学，但他们昨晚才互相存了电话号码。
　　一接通电话，他单刀直入：“赵岁袅，今天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第4章 见面
　　赵岁袅在家刚吃过早饭，谢意的电话就过来了。她一手提着垃圾袋，踩着棉拖去楼里倒垃圾，倒完之后走到楼道里，接了谢意的电话。
　　赵岁袅想了想，今早起来就收到了林维微的短信，约她下午去林家玩顺便对了□□。
　　她说：“下午我要出去，现在可以吗？”
　　他们约了上午十点半在欣阳广场的咖啡厅见。
　　赵岁袅的家离那很近，她十点钟才出门，到咖啡厅时谢意已经点了两杯果茶坐在那了。
　　他今天换了件米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好整以暇等她落座。
　　赵岁袅坐下，两人也不过多寒暄，谢意说：“时间很短，我还没想明白我们互换的原因。不过我猜，它的发生需要一个契机。”
　　赵岁袅换回身体后还在生病中，烧退了，但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她喝了口果茶，谢意给她点的那杯是热的，说，“是休息吗？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发生的，就好像一场恶作剧。”
　　谢意若有所思，问：“你睡觉前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互换时赵岁袅从三年后重生回来什么都没想，至于第二次……赵岁袅撒了个谎，“都没想些什么……”
　　“我也是。”
　　无论是换过来还是换回去时都是发生在突然之间，什么预兆都没有，好像一场恶作剧。
　　而且为什么互换的对象会是他们两个？初中时两人交集很少，到了高中倒是因为意外而有了交流。
　　赵岁袅偷偷瞥了谢意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不由把目光收了回来。
　　现在他们是换回来了，可谁也不知道这场恶作剧是否已经结束。
　　谢意聪明的头脑对这件事也没有头绪，他思前想后，化成了一句话：“暑假期间保持联系。”
　　“好。”
　　谢意看她面色不豫，又不开口说出来，他问：“还有什么事？”
　　“昨天考试你发着烧，状态还好吗？”
　　昨天着急身体互换的事，现在已经换回来了，她也就想起了自己的中考成绩，赵岁袅这次不想再自费读一中了。
　　谢意的水平她是清楚的，但昨天那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心情好好做题。
　　谢意一时间忘了这茬，回想起来之后他说：“等会儿一起对个答案吧。”
　　赵岁袅掏出手机打算在网上查找答案，她高考完后答案就满天飞，对答案很方便。拿出她的滑盖按键机她才想起来初中这会儿她还没买智能机，现在她上网页都要等半天。
　　谢意拿出自己的苹果，指尖点进点出，进入答案的页面后他把手机递给赵岁袅，“你先看。”
　　趁着对答案印象还深刻，赵岁袅极快把数学和英语两科对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谢意。
　　抬起头，她舔了舔唇，想要怎么对谢意开口。
　　谢意以为她是考得差不好意思告诉他，拿回手机自己对起来。
　　对完之后，他放下手机，“数学满分，英语在145左右。”他对自己估分准确，很是笃定。至于其他科目他也对了答案，只有语文会扣几分。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顶着她生病发烧的身体也毫不影响考试成绩。
　　赵岁袅深呼吸一口气：“谢意，今年的中考状元肯定还是你。”
　　“嗯？”什么叫肯定还是？
　　赵岁袅没注意自己话里的缺陷，她替他保住了状元宝座，松了一口气，说：“你看了分就知道了。”
　　“考得很好？”
　　赵岁袅谦虚，“还行。”
　　谢意不太在意这事，既然有了她的保证就不需要他担心了，他又问：“你的语文和物化呢？”
　　前世赵岁袅中考时语文考了145，文科一向是她的强项，因为中考物化还算简单，她考了满分，只是第二天状态不好，数学110 ，英语刚好120分，这个成绩让她以3分之差错过一中。
　　谢意这一提醒她，赵岁袅把自己的语文、物化成绩和谢意做的数学英语成绩合起来，就扣了那么几分，本来一下就能算明白的事赵岁袅的脑子突然转不过弯了。
　　重生回来她考了690？上辈子谢意拿到中考状元的分数？
　　这个挂开得太爽了。
　　如果她没有和谢意互换身体的话……赵岁袅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毕竟谢意不需要重生就比她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赵岁袅把估计的大概分数告诉谢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说了句：“我们应该会被分到一个班，也好。”
　　谢意和她商量完就先走了，赵岁袅则和林维微发了会短信，告诉她自己在外面。
　　林维微直接邀请她去林家吃午饭，考虑到两人的交情，赵岁袅也没拒绝。
　　林家只有林维微一个人在家，天气渐渐热起来，林维微开了空调，屋内冷气沁人。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赵岁袅猜她醒来后就一直没下过床，事实果然也如此。两人坐在林维微的床上，兴奋地聊着天。
　　林维微和赵岁袅坐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一人披了条毯子，林维微问：“袅袅，暑假这么长，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她眼睛里闪着莹莹的亮光，“去北京怎么样？或者去东南亚那边，就是夏天太热了。”
　　赵岁袅原本也想答应，但她重生回来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少，不一定有时间能和林维微去外地游玩，“微微，不如我们去本地的欢乐世界玩两天，欢乐世界在徐江区，那里还有个野生动物园。”
　　林维微握着赵岁袅的手，开心极了，“好呀好呀！”
　　两人又用林维微的电脑看了会儿电影，到午饭时间时林维微拿出食材洗净切好，又炒了两道菜烧了一锅汤，还给赵岁袅熬了一锅粥。
　　因为赵岁袅生病，林维微不让她帮忙，她只好负责替林维微做的美食拍照。
　　吃饱喝足后，两人又躺回床上，这样不用忧心考试和作业的日子太舒适了，两人都倍感幸福。
　　午后总有些惫懒，林维微懒洋洋地抱着赵岁袅睡了会午觉。
　　醒来之后，盯着林维微还很稚嫩的面庞，赵岁袅微微发了会呆。她和林维微的关系的确一直很好，可上高中后没在一个班还是疏远了不少。
　　她因为中考失利进了一中的差班而埋头学习一心想要考进实验班，几乎没有其他朋友，而阳光开朗的微微交了不少朋友。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微微很少带她的朋友一起见面，但她忙于学习也渐渐不和微微见面了。
　　她们曾经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没想到只需要三年的时光，就让她们的友情变质了。
　　林维微睁眼之后看见赵岁袅呆呆的表情很好笑，伸出手去扯她的小脸，“看我看呆了啊？”
　　“因为微微你太好看了啊。”赵岁袅醒过神，打趣道。
　　林维微哈哈笑，推了赵岁袅一把，“没你好看啦，袅袅最好看！”
　　两人打闹到头发都散了，林维微抓了抓长发，勉强恢覆了原样，赵岁袅从她梳妆台上拿了梳子给她简单扎了个马尾。
　　对着镜子，赵岁袅摆弄着林维微的脑袋，说：“微微，这样好不好？”
　　“还有这个，袅袅你帮我别上。”林维微递给赵岁袅一个银色小皇冠的发卡。
　　赵岁袅给她别上，下巴抵在她肩上，看着镜子里两人亲密的模样，突然感慨起来：“微微，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林维微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啊！我还要做你家孩子的干妈呢，袅袅我们可早就约好了。”
　　赵岁袅伸出手要和她拉勾，“不许反悔。”
　　林维微和她拉勾，盖章，还笑她，“袅袅你今天好幼稚。”
　　赵岁袅抿着唇安静地温柔地笑了。
　　好朋友在一起总是无话不谈，这一谈就谈过了头。林维微早就忘了让赵岁袅去她家最初是为了对答案一事了，直到赵岁袅都回了家林维微才想起来。
　　赵岁袅锁好门，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准备重新梳理前世中考后到高考这段时间的事情。
　　正在思考时，林维微的电话跟了过来：“袅袅，我刚刚自己把答案对了。”有些小雀跃地，“我语文可以上130了袅袅！英语多亏了中考前你给我讲题，有几道陷阱题我都做对了，袅袅我真爱你。这次我的总分说不定能上660呢！”
　　赵岁袅早就知道林维微的中考成绩了，前世她发挥很好，上了七个重点班里最后一个。
　　自己开心完，林维微又说：“你呢袅袅？”
　　“挺好的，应该也能上一中了。”
　　“好棒，袅袅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挂了电话，赵岁袅还忍不住愉悦地笑着。
　　有机会重生让她做出更好的选择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有些东西，前世她没有抓住。这一次，她想要好好地珍惜它们。
　　摊开日记本，她写下重生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
　　和妈妈一起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微微，就想起我曾经的好朋友，忍不住写起了日常。
　　希望大家都可以友谊长存。


第5章 重生的金手指
　　中考之前赵岁袅在外面偶然碰见赵明辉时，看见他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一起吃饭。
　　后来赵岁袅知道，赵明辉和俞璧鸿离婚一年后就和别的女人领了结婚证，孩子是在他们结婚后才有的。真相揭开之后，俞璧鸿一个人搬了出去，赵岁袅则留在工资更高和离婚后分到房子的赵明辉身边。
　　她总是被动接受现实，父母为她铺好路，她就乖乖地去走。
　　这次，赵岁袅想要做出改变，她要跟着母亲离开。赵明辉已经有别的家庭了，可俞璧鸿孤身一人在外，需要陪伴。
　　赵岁袅决意陪母亲一起走，也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她回想了下，现在她手头只有几千元存款，能做的事并不多。
　　重生回来发财致富最快速的方法无异于买彩票，可赵岁袅从没背过彩票号码也不关心彩票事业，这一条路是走不通了。
　　买房的话她记得锦江区在两年后会成为建设新区，那时各大商圈陆续入驻，生活交通都十分方便，而且临江自然环境也好。等妈妈搬走之后总不能一直住在租房里，买一个实惠的新房无疑是最好的打算。
　　赵岁袅无意炒房，她只想有一个属于她和母亲两个人的家。
　　另外她自己也最好挣些钱，当做生活费和零花。
　　想起高考前老师偶然谈起的比特币的事情，赵岁袅也有意从现在开始投资比特币。
　　还有……曾经被她放弃的梦想。
　　赵岁袅的目光移向堆满了整整一抽屉的文稿，她一直热爱写作，作文总是被当成范文念。
　　前世上高中时她也在课余时间手写过一部小说，写到快结尾时赵岁袅升高二，在父母的指示下她选了理科，一心投身学习。那部没写完的小说就成了废稿，压在她的抽屉里了。
　　现在她有一整个暑假可以写作，赵岁袅决定从明天起重新开始写前世没写完的故事。
　　计划好之后，赵岁袅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赶快洗漱完准备睡觉。
　　睡觉前看了看手机，一条短信叮进来，赵岁袅打开，发短信的人竟是谢意。
　　谢意：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岁袅：很好。
　　谢意：嗯，晚安。
　　赵岁袅：晚安，好梦。
　　和他聊天快把赵岁袅冻着，谢意一向高冷，在学校从来是一朵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赵岁袅和他很少有联系。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重生回来会遇上和谢意互换身体这种囧事。
　　现在她只能希望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庆幸的是接下来半个多月，赵岁袅都好好在自己身体里待着。这段时间她和林维微又出去见过几次面，在家把要写的小说大纲整理了一遍，现在她已经写了二十章。
　　伸了个懒腰，赵岁袅把写好的文字保存在电脑里面，俞壁鸿端着果盘推开她的房门，放在她的桌上，“袅袅，还在忙吗？”
　　赵岁袅拈起一块苹果喂了妈妈一口，自己又两口吃掉一块，“也没什么好忙的了，妈妈，有事找我？”
　　俞壁鸿捏了捏她的鼻梁，“不是说中考后给你换一个手机吗？我们今天就去。”
　　她都忘了这事，毕竟中间隔了三年呢。赵岁袅想起重生前因为自己考砸和家里的事，换手机一事被搁置下来，直到她上了高中后的16岁生日时俞壁鸿送了她一个智能机做礼物。
　　赵岁袅解决完水果，拍了拍手，扑到俞壁鸿身上，笑眯眯地说，“妈妈万岁！”
　　俞壁鸿接住她，“你这么乖，给你买手机也是应该的啊。”
　　母女两人出了门，直奔市区里最大的星光商场。
　　商场负一层基本全是手机、学习机一类的商品。其中，苹果的专卖店最是显眼，里面的人也多。
　　俞壁鸿拉着她要进去，“袅袅，给你买个最新款的苹果4怎么样？”谢意用的就是这款。
　　赵岁袅把妈妈拖到一边华为的专柜，“苹果容易摔坏屏幕，我们还是支持国产吧妈妈。”
　　俞壁鸿拗不过她，陪她在华为的柜台上挑起来。赵岁袅很快选了个白色的大屏智能机。
　　生意做得爽快，柜员也高兴，她帮赵岁袅把电话卡上在新手机上，抬起头问：“是今年的毕业生吧？看起来挺小，是不是刚参加完中考？”
　　赵岁袅接过自己的新手机，摆弄了下，回答：“是啊。”
　　柜员送了副耳机当赠品给她，“我隔壁家孩子也是今年中考，说今天这会儿出成绩呢。”
　　俞壁鸿觑了眼赵岁袅，看完之后她一直没问赵岁袅的考试情况，她不太希望给孩子太大压力。
　　赵岁袅打开手机，正好收到林维微关于成绩的短信：
　　【袅袅！我查到成绩了！我考了666！】
　　赵岁袅记得今年上一中的分数线是635，她们初中部前一百名的成绩通常划在655左右，这次林维微的确考得很好。
　　赵岁袅拿着新手机，正好方便上网，准考证放在她钱包里，赵岁袅拿出之后就地查了自己的成绩。
　　网页有些卡，页面一点点加载出来。
　　虽然早在和谢意对答案时，赵岁袅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但在母亲的注视下打开感觉又不一样了。
　　俞壁鸿看见赵岁袅的成绩完全加载出来，忍不住楞了，“袅袅，你们的中考总分多少？”
　　她不是不知道中考的分数，但看见自己的女儿的分数，突然不敢置信起来。
　　柜员替赵岁袅答出来：“是700分，听说今年中考的题目特别难，市一中的分数线都被拉下来了。”
　　原以为女儿对中考成绩闭口不言是发挥一般，没想过发挥如此超常！
　　俞壁鸿喜形于色，“袅袅，你太给妈妈争气了！”
　　柜员看她们高兴，跟着问：“你们家孩子考了多少？”
　　俞壁鸿拿过赵岁袅的手机，看了又看，面上浮起笑意，说：“690分。”
　　柜员对赵岁袅伸出大拇指，夸赞：“这分数能当今年的中考状元了吧，太厉害了。”
　　赵岁袅乖巧地笑，“我们班还有人更厉害呢。”
　　柜员忙问：“你们初中哪个学校？”
　　“树人中学。”
　　“哎呀，我知道，树人中学的都是学霸。”
　　俞壁鸿得到赵岁袅的中考喜讯，骄傲极了，带着赵岁袅去逛了商场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
　　两人拎着袋子，硕果累累。
　　时值七月，天气炎热，烈阳晒到水泥地面滚烫，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行人都觉得热到难以忍受，商场里冷气十足，母女两人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俞壁鸿指着不远处的烤肉自助店，问：“袅袅，我们中午吃这个好不好？”
　　两人一上午又买手机又挑衣服，都有些累了，让妈妈回去做饭还要去超市买菜也很麻烦，赵岁袅答应之后一口气把袋子都拎在自己手上，和俞璧鸿进了烤肉店。
　　袋子放在座位上，赵岁袅挎着斜挎包去自助区挑了些菜，年糕、土豆片、韭菜、鱿鱼须、嫩牛肉和五花肉沉甸甸装了满盘。
　　俞璧鸿留在座位上烤肉、盛盘，赵岁袅又挑了些小蛋糕和糕点拿回来。
　　蔬菜都熟得差不多了，赵岁袅大快朵颐，俞璧鸿不住往她碟子里夹菜。
　　赵岁袅把一片肥牛翻了翻身，肉贴着锅炉发出“滋滋”的响声，熟透之后，赵岁渺夹给妈妈，“多吃一点。”
　　“好了好了，别给我夹菜，你自己吃。”
　　赵岁袅剥开一个纸杯蛋糕的外壳，咬着松软蛋糕，含糊不清应声。
　　俞璧鸿递给去一张纸巾给她擦嘴，“你中考超常发挥，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岁袅舌尖一卷，舔走唇边蛋糕碎屑，把纸巾攥在手里，“有啊，果然成绩好了我的待遇就上去了。”
　　俞璧鸿失笑，“我是问你有什么打算，你的成绩应该能上一中实验班。我担心你跟不上，要不咱们暑假去报个衔接班，等会儿再去书城买些习题？”
　　买书刷题还是有用，她需要巩固学过的知识点，不过衔接班就没必要了。
　　赵岁袅和妈妈讲过之后，俞璧鸿叮嘱：“那就你自己先看看书，要是跟不上再告诉爸爸妈妈，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好好念书。”
　　是啊，父母总是最支持她的。为了她，有形无形之中他们都牺牲了太多。
　　这时赵岁袅想起买房的事来，和母亲开口：“妈，我们家还有存款吗？”
　　“怎么了？你别担心，给你上学的钱都存着呢。”
　　“不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家里有些关系，他说锦江区可能要被列为建设新区。”
　　俞璧鸿漫不经心问，“你们班哪个同学啊？”
　　赵岁袅看她不上心，于是说，“我们班第一，他应该就是这次的中考状元，很有经济头脑。而且他家里很有钱，知道些內幕。”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把谢意拖出来做挡箭牌。
　　可能是因为谢意会比较有说服力吧。
　　俞璧鸿沉吟了下，说：“是不是每次考第一的那个男生，开家长会总看见他发言，有点印象。”
　　“对，”赵岁袅点头，故作玩笑般地，“妈，要不你买一套留给我做嫁妆？”
　　俞璧鸿被她逗笑，“好啊，还有十年可以等房子升值呢。”
　　午饭很快结束，俞璧鸿去柜台结账，赵岁袅去了卫生间一趟。出来之后，步履匆匆之间无意与一个幼童撞上，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被撞得一弹，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接着他开始放声大哭。
　　孩子母亲寻着哭声过来，拉起那个肉嘟嘟的小男孩，替他掸着身上灰尘，细心哄他，“乖，不哭了啊，你看这个漂亮的姐姐也不是故意撞你的。”
　　赵岁袅看着母子两人，没想到他们也在这里。


第6章 摊牌分家
　　今天是周六，俞壁鸿在家休息，赵明辉却一早就去公司加班。说起来星光商场离他工作的地方也很近，都在市中心，只相隔一条街。
　　赵明辉中午来这里吃饭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似乎有时间就会在一起，毕竟赵明辉晚上还要回家。
　　赵岁袅虽然知道赵明辉是在和俞壁鸿离婚后才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但她心里有一道坎，很难迈过去。
　　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吕梦轻轻给男童揉着脑勺，看了她一眼，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笑，“没事没事，都是天天乱跑。”
　　这个男孩的小名叫天天。
　　赵明辉的再婚对象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女人，吕梦和赵明辉一样都是二婚，因为赵明辉担心赵岁袅不能接受她，所以她和赵明辉领了证，却没办婚礼也没住在一起。
　　赵岁袅走后又回了几次头，天天被吕梦哄住，自己给自己擦了泪，牵着吕梦的手乖乖往卫生间走去。
　　回到前台，俞壁鸿的脸色也有细微变化，赵岁袅猜想妈妈可能已经见过赵明辉和吕梦了。
　　俞壁鸿提着袋子，往商场出口走去，她的步速很快，“袅袅，我们赶快买了书回去吧。妈妈累了。”
　　赵岁袅拉住妈妈的手，轻声说了句：“妈妈，你不用这样，我都知道了。”
　　既然都说出来了，不如挑明，赵岁渺说，“我刚刚也看见爸爸了。”
　　俞壁鸿沉默着。
　　“你们已经离婚了吧……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你和爸爸这样都是为了我，你们希望我过得开心幸福，”赵岁袅拉着妈妈的衣角，抱住俞壁鸿，她的脸贴在母亲柔软温馨的怀抱，“那为什么不想想，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如此呢？”
　　其实他们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无论是赵明辉、吕梦还是她妈妈俞壁鸿。
　　俞壁鸿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慧和善解人意，“本来想等到你高考以后才说的。”
　　练习册没能买成，两人乘车回到家，俞壁鸿把赵岁袅早已知道的事情始末告诉她，“袅袅，我希望你能理解你爸爸，我们对彼此已经没有了爱的激情，所以我们选择了离婚，可这不代表我们不爱你了。”
　　赵岁袅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他们对她的爱，她心知肚明，感激万分，但其实也在无形中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两人谈完心，赵岁袅给俞壁鸿带上主卧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开了空调，冷空气将她从炎热中解救出来，赵岁袅打开电脑，登录了自己的QQ。
　　新闻消息网页自动弹开，头条标题就是“中考状元出炉从没考过第二”，赵岁袅点进去看，记者报道很及时，树人也应该早有准备，提供了谢意的单人照，还有简介。
　　谢意的最终成绩和赵岁袅估分相近，她给谢意的数学扣了两分，不过英语是满分，谢意的总分是693。
　　其中还有段班主任的评价：“我带过二十多年学生，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最聪明的一个。他进校三年每次都考全校第一，我们都觉得他会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赵岁袅滑动着鼠标键，往下拉了拉，简单浏览之下竟看到记者问：“据了解，您的班上还有个今年的中考榜眼，不知道这两位同学平时有没有互相交流学习呢？”
　　班主任答：“我在班上举行过学习互帮互助小组，每个同学都有机会其他同学交流学习。赵岁袅同学平时认真努力，刻苦勤奋，这次成为中考里的黑马，我们老师都表示不惊讶。”
　　居然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关掉网页，右下角企鹅君的信息框一直在弹。
　　班群里@了赵岁袅好多次，打开一看，历史消息不少——
　　班主任：我们班所有人的成绩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把自己的各科分数和总分都报给我一下。对了，这次全市690以上的超高分数段都被我们班承包了，大家庆祝一下。
　　程淮：666，我猜是阿意，中考状元都被他承包了
　　余味：老师用的是都！肯定不止一个，反正肯定是我们班长期霸占前三的那几
　　个呗
　　大家讨论了会，常年在前三的几个同学出来澄清，于是班上除了谢意还有谁考了690以上又成了讨论热点。
　　直到有人截了刚出的新闻截图，附上文字：是刷题狂魔赵小鸟！
　　她的袅字覆杂，大家把她的袅字拆分，都习惯叫她小鸟。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全班更激烈的刷屏。
　　余味：@赵岁袅，膜拜大佬！
　　房彤彤：@赵岁袅，楼上 1
　　程淮：@赵岁袅，楼上 10086
　　还有人嚷着要让她请客吃饭，林维微在下面留言：要请也先请我啊！
　　班主任：等你们都去了一中，一起请我吃顿食堂吧。
　　大家都纷纷冒泡说好。
　　除了沸腾的班群，林维微也给她留了不少条消息。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袅袅，你查了成绩没？
　　……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袅袅，你考爆了！全市第二啊！！！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我差了你那么多分，我们是不是不能读一个班了【大哭.jpg】
　　不过很快，她又发了一条：袅袅，我去问了期中考后会根据成绩排名重新分班【喜极而泣.jpg】
　　岁岁年年：微微，暑假我去你们家我们一起学习怎么样？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还在线，回覆消息十分迅速：欢迎欢迎！你搬来我们家都没问题。
　　然后一条添加好友消息跳出来，赵岁袅点开，对方的头像是一片全黑，网名叫谢意。
　　赵岁袅加了他，不过谢意没有主动发消息给她。
　　赵岁袅退了企鹅君，又写了一章小说。
　　小说名为《女帝纪事》，背景架空，发生在乱世结束新政权建成的几十年之后。王朝开国皇帝年岁渐衰，底下三个皇子为抢夺皇位闹得天下乌烟瘴气，自然灾害频发，各地妖兽鬼怪流窜。
　　自幼在山林间由师父抚养成年的苏珏为寻找突然失踪的师父，孤身一人女扮男装闯进江湖，她从小习得天文地理、星术占卜还有行军打仗和治国之术，凭借过人的本领她收服怪兽，治理灾害，俘获人心赢取民意。
　　与此同时，她的真正身份逐渐揭露。她是前朝余孽之后，也是当朝嫡出公主。因为苏珏的威望越来越高，她的皇兄们都意欲除他而后快。
　　苏珏不得已与其斡旋，在过程中她一步步向上攀爬，并恢覆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她被至亲当作棋子，被爱人假意欺瞒，险些丧命敌营，最后苏珏得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源自一场赌注，而这时她已经架空了自己神志不清的父皇，登上帝位。
　　这是一部掺杂了江湖纷争和帝国权谋的长文，因为曾经写过，赵岁袅还有印象。现在她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字，预计完本近两百万字。
　　真是任重而道远。开学时应该能写完一大半，她打算把写好的小说发在盛世文学网，那是近年来颇有名气的一个小说网站。
　　晚饭时，赵明辉还没有回家。他打了电话和俞壁鸿解释是在加班，俞壁鸿当着赵岁袅的面接电话，也不便多说，只道：“你记得早点回来。”
　　家里的生活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下面暗涌潮动。
　　又是一个周末，赵岁袅和林维微约好去新华书店买参考书和练习题，走之前被赵明辉叫住。
　　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赵父不仅身材没有走样，反倒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息，他在外精明能干，在家也是个慈父。
　　俞璧鸿出门去超市买菜了，赵明辉把赵岁袅叫到客厅里坐下。
　　“袅袅，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要怪爸爸。”赵明辉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既欣慰又无奈，他已经得知赵岁袅的中考成绩，同事们今年中考的孩子都没有赵岁袅的分高，他内心不可能不为女儿骄傲。
　　另一方面，俞璧鸿已经和他摊牌，要带走赵岁袅。当初两人为了女儿而住在一起，自然也没谈抚养权的问题。他和俞璧鸿谈了很久，最终同意。赵明辉还表示会每个月打三千五的抚养费到俞璧鸿的卡上。
　　“你们不用总是为我考虑，”赵岁袅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维微打来的电话，她挂了电话回了条等会儿找她的信息，“我也能理解你们的苦衷。以后我和妈妈住在一起，有时间我们还能电话联系。”
　　和赵明辉谈过心之后，赵岁袅心里也舒坦不少。和林维微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赵明辉主动开车送她到了新华书店。
　　赵岁袅和林维微在书店里挑教辅书，林维微买了高一的五三基础知识版习题册，既能自学知识，又能熟悉一部分经典题型，赵岁袅因为学过这些内容，直接买了王后雄系列的教辅。
　　赵岁袅抱着散着新书气息的练习册，心想又要在题海里度过这个假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女帝纪事》的剧情是我瞎掰的ORZ


第7章 开学
　　“袅袅，该起床了，不然等会儿去学校的路上肯定特别堵。”俞璧鸿系着围腰，把早餐端上餐桌，抬高音量叫赵岁袅。
　　“起了起了！妈妈，我在收拾书包呢。”赵岁袅把通知书、笔盒还有一个小的记事本放进书包里，目光在桌上寻找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她和俞璧鸿在开学前搬到了这里，这里离商圈比较近，交通也方便，距一中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赵岁袅于是选择了住读。
　　在早上十点多的时候，赵岁袅和妈妈进了一中里面。张贴着分班信息的榜单和寝室分配的榜单分布在教学楼的两侧，人潮拥挤，围观分班榜的人明显更多，不少人先去找到自己的分班信息再从左往右，把分班榜看个遍。
　　赵岁袅和妈妈分头行动，她去找自己的分班，妈妈去看她的寝室分配。
　　她的班级很好找，一中按成绩排名分班，赵岁袅在最左边的一班名单的第二位找到自己的名字。
　　从上往下看了遍，只认识排在她前面的谢意。
　　身后有个女人奋力挤进看榜的人群，一边往前挤一边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我看看我家孩子在一班还是二班！”
　　猛力袭来，赵岁袅被推开，一只手斜刺里伸出扶住她。她对那只手很熟悉，毕竟重生醒来就见过，那是谢意的手。
　　暑假里谢意每天都发信息给她，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然而……并没有。
　　一个暑假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赵岁袅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唇，唇形饱满，一张口，牙白唇红，他说：“一班在三楼，我们先去报道。”
　　他很自然地带着路，赵岁袅老实地跟在他身后。谢意今天穿着黑色的短袖，背同色双肩包，身形挺拔，双手插兜。
　　赵岁袅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想也能想到，近乎面瘫的冷漠脸。
　　到了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到了，大家互相张望，目光里的好奇毫不掩饰。赵岁袅随意坐在中间大组的第二排，从她身侧铺下一片阴影，身边的那张座椅被人拉开，她抬头去望自己的新同桌。
　　谢意面不改色坐下来：“没位置了。”
　　好像也是，班上人都几乎到齐了。
　　俞璧鸿的电话打过来，她正替赵岁袅打扫着寝室：“袅袅，你的寝室号在407，妈妈把床被都给你铺好了。”
　　赵岁袅和妈妈约好一块吃午饭，同去的还有林维微和她爸妈。
　　商量好去哪里吃饭之后，一班的班主任进来了，一个有多年教学经验的男人，
　　教数学，叫常江。
　　他交代了一些新生入学的常见事项，特别提出今晚的晚自习会有自我介绍和班干竞选，而目前的随机座位会保持到十月月考，月考后将会根据成绩排名自行选座。期中考时则会根据成绩排名重新分班。
　　赵岁袅拿出记事本，把常江说过的事情都一一记在本子上，记好之后，转头看见谢意正在看书。
　　背靠着椅背，一手压著书页，一手自然垂下，难得见他闲散，赵岁袅瞥了眼露出一角的封面，是本物理学的专业书。
　　赵岁袅好心地戳了戳谢意：“常老师刚刚讲的事我都记下来了，你要看吗？”
　　他又翻过一页书，“不用，我听到了。”
　　午饭过后，赵岁袅拿着钥匙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四人寝，上床下桌，有空调阳台独卫，环境很好。赵岁袅的三个室友都在，她们也都是一班的学生。
　　赵岁袅是一号床，住她对床的女生已经开始午睡了，脸上盖一本彩色封面的书，她是三号床，名单上写着她的名字隋辩。
　　哪家家长起名字这么随便。
　　赵岁袅斜对床的女生正坐在书桌前和人打电话，见有人进来，她回过头，对赵岁袅招了手，一笑。
　　她叫叶落，中等个子，身材窈窕，末梢微卷的长发垂在身后，打扮新潮。挂了电话，端着一盒珍妮曲奇饼干，走到赵岁袅座位上，“这个饼干很好吃，我朋友寄给我的，你尝尝。”
　　赵岁袅正收拾书架，她把一本中国古代文化常识码在习题册旁边，礼貌拒绝：“谢谢，不过我拿过书，手不干净。”
　　叶落嘻嘻笑，“那我喂你不就好了？”说着将一块饼干递到赵岁袅嘴边，引诱般地，“快张嘴！”
　　喂完之后，叶落把盒子盖上，拍去手上碎屑，看了眼赵岁袅的书架，惊叹：“这么多书啊，岁袅你的阅读量真丰富。哇，还有高二的教辅书，暑假里你是不是上过补习班？”
　　“没有。只是随便做做。”
　　“哦——”叶落拖长了声调，从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高一的数学习题来，翻了一遍，“都做完了？！”
　　她翻到前面几页看了看，径自说：“这道题好难，我补课老师和我讲了以后我才懂。”合上书，叶落把书放回赵岁袅的书架，转头看着她，“你成绩肯定很好，中考多少分？”
　　赵岁袅腾空书包，准备下午去装教科书，“690分。”
　　叶落惊呼。阳台门被推开，一个娇小的姑娘抱着塑料脸盆进来。
　　这是二号床商陶陶，从外地来的，羞涩寡言。
　　叶落很自来熟，下午去班上时已经开始挽着赵岁袅一块走了。
　　“岁袅，一会儿班干部竞选你想选什么？”
　　赵岁袅在班上一直是埋头学习的人，从不参与班级事务。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当班干。”
　　叶落早就计划好了，她从小就任班长这一职务，是大家眼中的焦点，到了高中自然也一样。
　　她性格外向，很有领导能力，晚上靠着出众的口才成功选上班长。
　　谢意也无心竞选，不过他自我介绍时给全班留下了深刻印象。
　　上台，执一根粉笔，左手写字，瘦金体——谢意
　　放下粉笔，转过身，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是谢意。”
　　下台，回座，擦手。
　　赵岁袅下了晚自习回寝还听到有人在讨论：“今天那个高冷的男生是不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是他。初中跟我一个学校，每次都考全校第一，特别牛X。”
　　“不是说学霸都长得丑吗？”窃窃私语，音量压低，“他好帅啊。”
　　“谢意不是学霸，”顿了顿，“他是学神。我们班有人每次考试前都拿着他照片拜三拜。”
　　赵岁袅默默从她们身边走过，回到寝室，拎了新买的热水壶去排队打热水。
　　她原本初高中都是走读，这还是第一次住校。寝室里的商陶陶似乎也是。
　　赵岁袅不择床，但到一个新环境里，第一晚还是睡不太安稳。到了半夜，被一阵压抑的轻而细的哭泣声吵醒。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朦胧地找寻着声音来源，对面床铺的叶落和隋辩都安静着，隔着薄薄的两层蚊帐，赵岁袅看见自己旁边床位的商陶陶蒙着被子，被子微微耸动。
　　“商陶陶。”赵岁袅爬到床尾，低声叫她。
　　哭声一停，被子还在抖，过一会儿，恢覆完全的寂静。
　　赵岁袅无奈，“我都听见了，你怎么了陶陶？”
　　从被窝里冒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带着哭腔，声音软绵绵，“我怕，我想回家。”
　　赵岁袅安慰：“这周五就能回去了。”
　　“我想回家。”
　　“你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商陶陶小鸡啄米式点头，过了会儿又摇头，心情低落：“这么晚，他们肯定睡了。”
　　也是。
　　赵岁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面商陶陶的眼睛被水洗过，澄澈晶莹，可怜兮兮地说：“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赵岁袅点头，床不宽不窄，睡两个女生还是没问题，“你带你的枕头过来吧。”
　　商陶陶抱着枕头蹑手蹑脚爬过来，小心翼翼钻进了赵岁袅温暖的被窝，乖乖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商陶陶已经带着枕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被子叠得整齐，她正在洗漱。
　　晨光熹微，窗外蝉鸣不休，C市的夏天很长，还没过去。
　　七点半开始早读，班上提前五分钟打迟到。
　　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赵岁袅伸个懒腰，起床洗漱，把寝室分配给她的清洁做好。
　　昨天班上要求选寝室长，叶落说她已经选了班长就推赵岁袅做室长，寝室里就四个人也没人反对。
　　寝室每天都要做清洁，每人负责自己的部分，要扫地、拖地、倒垃圾还有整理小阳台，宿管阿姨会到寝室查寝扣分。
　　赵岁袅今天负责扫地，等她做完清洁，倒好垃圾的叶落站在门口，“走吧，岁袅，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初高中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无论是吃饭、上厕所，还是做什么别的事，都一定要拉个人在身边。不熟也会慢慢熟起来。
　　一三五是语文早读，二四是英语早读。
　　早读时还没选出语文课代表，大家都在看新发的语文书。第一单元都是诗歌，以《沁园春·雪》为开头，赵岁袅简单翻了翻，她都学过这些。不过她还是预习了下整个单元。
　　中考后的暑假，她几乎没有怎么放松，把高一的知识又重新筛了一遍，现在到了重点班，她更不敢掉以轻心。


第8章 八面玲珑的室友
　　新学期开学，各科都避免不了选课代表。因为大家都是初升高刚升上来，老师们也不清楚每个学生的各个学科的具体学习情况，于是采取自荐模式。
　　一班的语文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叫苏信。上课前让全班坐在座位上闭眼冥想，他则捧着本《沉思录》绕着教室边走边念，时不时握拳屈指把滑落的眼镜往上一推。
　　上课围绕着课文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既点到了课文的重点知识，又开阔了学生的眼界视野。下课后，绝不拖堂，书本一合，“今天的课先讲到这里。我们班还没选语文课代表，欢迎大家向我自荐。我的办公室就在这层楼靠楼梯的一侧。”


第一节 课一下，多半学生都趴下了。剩下几个坐在位置上吃早饭。
　　赵岁袅把课本往书桌里整齐放好，就去苏信办公室找他。苏信的身上有古代儒士风范，又学识渊博，赵岁袅和他谈起话来差点错过了接下来的数学课。
　　一中的老师们无疑都很优秀，无论是平行班还是重点班，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过，重点班的老师执教经验更丰富，对每个学科的见解也独到深刻。
　　相应的，他们的习题难度也更高……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美术课上，赵岁袅和一道物理奥赛题死磕了大半节课，知识点偏、出题角度刁钻一个字——难。
　　这完全超出了高一初期的基本知识。
　　他们现在连机械能守恒都没学呢，还做变质量物体运动的题。
　　吭哧吭哧奋斗写出一整页的草稿，赵岁袅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验证出错的地方。
　　谢意把做完的数学作业放进课桌书架，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不问我？”
　　因为不太熟，她不好意思……
　　而且她重生回来都不会这题，高一的谢意就会吗？
　　既然谢意开了口，赵岁袅把卷子往谢意的方向挪了挪，“谢意，能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吗？”
　　谢意浏览了一遍题目，从透明笔盒里拣出一支笔，划下关键数据，“用质心系动能定理。质点系的质心动能增量等于外部外力对质心做功之和。”
　　这其实已经是高二的知识点了。
　　谢意突然想起来这点，笔戳在纸上，“要不要我证明质心系动能定理？”
　　赵岁袅回想了下，她还记得起来，“不用。”
　　谢意开始给她讲题，他讲题时神情专注，笔尖划在纸上，沙沙的声响，谢意用左手写下新的方程递给赵岁袅，“听懂了吗？”
　　赵岁袅比对着谢意和自己的草稿，看完之后，点点头。
　　“听不懂再问我。”
　　“谢谢。”
　　果然是看物理专业书的大神。
　　看她还在费心琢磨，谢意开口：“这些奥赛题对于我们现在过难，你不会做很正常，班上除了我几乎都不会做。”
　　“那为什么黄老师还要布置给我们当作业？”他们的物理老师叫黄河。
　　谢意把真相告诉她：“为了打击大家的自信心。”
　　这些学生几乎都是市里成绩拔尖的尖子生，不少人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把他们能的。
　　黄河就是单纯地想打击他们，以及想培养在这方面真正有天赋而且对物理有兴趣的学生。
　　不过碰上赵岁袅这样认死理——既然老师布置了这个作业我就一定要做完的学生，黄河应该也会很欣慰。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回到寝室放下书包，赵岁袅继续啃奥赛题。自己独立做出一道题的成就感是上网抄答案或者根据答案反推过程完全不能相比的。
　　她前世也是读的理科班，到高一高二都在平行班里徘徊，到了高三才升了重点班的吊车尾，那时候奥赛早已结束，所以她没经历过奥赛训练。
　　和她一起回来刚放下书包，玩着手机经过的叶落，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手搭在赵岁袅肩上，“天啊，岁袅，你快把老师出的这套卷子做完了？”
　　赵岁袅现在做到倒数第二道题了，做完这张卷子她就午睡。
　　叶落笑起来甜美，一双眼睛弯似月牙，“做完后你能不能借我看看？这些题太难了，很多知识点我们都没学。我发给我的私人补习老师看，他还没回我。”
　　叶落一叫嚷，把寝室里的其他两个人都吸引过来。
　　隋辩抱着本《碧血剑》，过来看了两眼，赞许地说：“都是奥赛题，能做完确实厉害。”
　　商陶陶刷完牙，握着牙杯从阳台外进来，叶落围观了会儿赵岁袅做题就拿着手机直奔厕所了，商陶陶给她让开道。
　　商陶陶的书桌在赵岁袅的旁边，她也拿出物理卷子看了看，却不敢在试卷上下笔，在草稿上写了写自己的思路，等到赵岁袅做完卷子，才拉了拉赵岁袅的衣角。
　　赵岁袅偏过头，商陶陶正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岁袅，你可以帮我看看我做的第一道题这么做对不对吗？”
　　很少有人会拒绝一个懂礼貌又萌萌的女生。赵岁袅给她讲完题，又把自己的卷子借给了叶落。
　　第二天物理课。
　　黄河拿着大家的卷子站在讲台上，他和常江差不多的岁数，都是将近四十岁，不过他身体更圆润，像尊乐呵呵的弥勒佛。
　　“这卷子你们有一个人能做完就很厉害了，应该说，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对三道题都很不错。至于那些上菁优网查答案的，一看就看出来了，这题根本不是给你们做的，做不来空着也很好，不要抄。”黄河一番话已经很委婉，但还是刺破了其中不少尖子生的面子。
　　黄河扬起几张卷子，“我们班还是有一些人才，不错不错。我一定要着重表扬叶落同学，她虽然没做完整张卷子，但她却是唯一一个写出多种解法的人，很难得啊。”他看着叶落和蔼一笑。
　　叶落也甜甜地笑，“老师，这张卷子也不完全是我自己做的，我问了很多人才想出来解法。”
　　“你能理解到也很不错，这第一道题的知识点正好和我们要学的第一章 有关，你上来和大家讲讲做法。”
　　叶落起身，走上讲台，“老师我写了三种解法，都要讲吗？”
　　黄河把讲台让给她：“你能讲出三种就讲三种吧。”
　　她的第一种解法简洁明了，思路清奇，和赵岁袅卷子上写的相差无几。叶落讲到一半，思维有些卡壳，对大家歉意地笑了笑，在讲台上找出自己的卷子，对着卷子上的解答先抄在黑板上再一步步解释。
　　过程她也不太熟悉，不过她也能做到自圆其说。
　　谢意一只手撑着下颔，一只手把玩着按动笔，按进、弹出，听叶落讲题听得百无聊赖，对着身边的赵岁袅说：“为什么要给她抄？”
　　赵岁袅听了叶落讲题，叶落能懂过程的解法，但她自己明显做不出来，只是看了后能明白而已。
　　不过……
　　赵岁袅：“你怎么知道？”
　　谢意懒得听了，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昨天讲题时看了一眼。她第一种解法抄了你的，第二种解法老辣精准，像教辅书答案，她对过程作了扩充，”谢意抬头看一眼叶落写的过程，评价，“不伦不类。”
　　“第三种有可能是她的想法，新颖独到，”谢意顿了顿，补充，“不过我想，多半也是她抄的。”
　　哪有人理解之后给人讲题还离不开试卷过程的。
　　谢意的思维简直了……
　　赵岁袅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小声点，黄老师要走过来了，别让他听到。”
　　谢意：“我讲完了。”
　　又瞥一眼傻乎乎的赵岁袅，谢意：“你以为他不知道？”
　　老师又不是傻的。
　　她讲题不流畅还要带上卷子誊抄，思路也断断续续不连贯，很明显她对这三种解法并没有完全理解。
　　……
　　中午打下课铃的时候，所有人都急着收拾东西走人，只有讲台上的化学老师郑得意镇定地一拍讲台，“讲完这个知识点再下课！”
　　私下里有人呜呼一声，但还是放下书包继续听。
　　外面人声鼎沸，高中生吵吵闹闹异常兴奋，化学老师拖了三分钟的堂才放他们走。赵岁袅收拾好书包，带上了部分今天的作业。
　　他们十二点二十下课，下午两点半上课，午休时间很长，就是一中的食堂特别拥挤。
　　教学楼门口，一只嫩黄色的人影冲她招手：“袅袅！”
　　是林维微，和前世一样，林维微被分在中等班9班，教室在她楼上，中午和晚上放学后她们都会在教学楼门口见面，再一起去食堂。
　　走近了，林维微牵了她的手，疾步往食堂方向冲：“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赵岁袅无奈：“老师拖堂拖到现在。”
　　“啧啧。”林维微摇头。
　　身后有人一阵风似追来，“岁袅，维微你们等等我！”
　　两人回头，叶落一口气跑到赵岁袅身边，她这人未语先笑：“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岁袅不好拒绝。
　　因为同寝加上新生报到认识的人不多，叶落平时也和赵岁袅一起行动。久而久之就和林维微渐渐熟了起来。
　　叶落会来事，她们同桌吃饭忘了拿筷子，赵岁袅主动去窗口拿筷，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叶落和林维微聊得正开心。


第9章 军训准备
　　叶落和林维微越聊越有劲，她一下子和林维微熟得像多年的老朋友，平时也更加黏赵岁袅。
　　高一开学的一段时间还不太忙，大家的主要任务是认识新同学和适应新环境。
　　一中每周35节课，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上晚自习，走读生没特殊情况也要参加。
　　比起初中的课时，高中显然忙碌不少。不过也不至于叫苦连天，只是私底下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下午要上三节课或者晚上九点那么晚才放学之类的。
　　赵岁袅心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中到了高三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才放。
　　周四下午一班上了开学以来的第三节 体育课，第一节课体育老师万铭在教室自我介绍了一节课他的生平经历，第二节课大家被召去做了开学体检。
　　到这一节课大家才到了操场集合，第一件事就是站队排位。
　　刚选出来没多久的体委秦川有186CM，是全班最高的男生。长相有些痞里痞气，总爱挑一边嘴角坏笑。
　　“按高低顺序从左往右依次排序，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站成四排。”
　　赵岁袅个子偏矮，160CM左右，她挑了个适合自己的位置站下。
　　旁边挤过来一个后脑勺上扎俩辫子的女孩，也就153 CM左右，踩了双厚底松糕鞋，死活要站在赵岁袅左边。
　　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张双，5岁就上小学，比全班人都小，是一个很要强的女生。
　　张双挺胸抬头，站在赵岁袅身后比着身高，一本正经和站在自己身后的朋友说，“你帮我看看，我和赵岁袅谁更高？”
　　朋友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比了又比，“你更高，你就站这吧。”
　　张双满意点头。
　　点得张双的俩辫子在赵岁袅颈后兴奋地乱蹭。
　　赵岁袅：“……”
　　秦川正一个个调整位置，走到赵岁袅和张双这，没使什么劲儿把张双往赵岁袅右边的右边的右边一拽，“你站这。”
　　张双不忿挣扎：“我明明和她差不多高！”她要站回去！
　　秦川安抚她：“你再长两年，这事不急。”
　　张双气得牙痒。
　　体育课上起来格外轻松。周四过了又将到周五，眼看两天周末将近，大家晚自习都有些浮躁。
　　最后一节晚自习常江亲自压阵，监督大家学习。
　　周末作业已经布置了一部分，比如英语做课后习题和两张课标卷，语文要写周记。
　　赵岁袅看表，计时，在三十分钟的限时里完成了一张英语卷子的客观题部分。英语老师没有给他们答案，赵岁袅把两道不太确定的题做上标记，才把试卷夹在文件夹里。
　　没急着做完周末作业，赵岁袅换了一科来学习。
　　虽然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但各科做的题已经不少。她把自己出错的题目汇总成错题集，重新做了一遍。
　　做对的就在题目旁边打个勾，如果再次做错了就划把叉，再把做错题目的核心知识点揪出来，再在习题册上找有没有同样变式的题目做。
　　还有十分钟下晚自习，常江背着手在班里溜达了一圈，看见赵岁袅的学习方式还特地站她身边围观了一会儿才满脸笑容地走开了。
　　常江回到讲台上，拨弄着台上散落的试卷，清了清嗓：“和大家说几个事。”
　　全班立刻坐正，听他发言。
　　“第一，明天周五放学，还是老生常谈，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第二，学校定在下周去秋名山军训一周，大家回家准备准备。”
　　“第三，军训过后就放国庆七天假，不要急着高兴，国庆一回来就月考。你们好好複习，期中考会根据成绩分班这事我再提醒一遍。”
　　大家被周末、军训和国庆假挑起的热情成功被常江的月考和分班这两桶冰水浇灭。
　　赵岁袅在自己的计划项里又填上一项複习。
　　周五放学，商陶陶特别兴奋。她家住得和赵岁袅的新家很近，同路的还有隋辩。
　　公车开得不安稳，赵岁袅努力抓着拉环，司机很凶猛，一个急刹车，赵岁袅从车中间冲到车前去。
　　赵岁袅的脸撞上一处坚硬的后背，双手扑了上去，按在轻柔棉布上衣上。
　　身边有人尖叫，商陶陶撞上了隋辩，还要往前滑的时候隋辩眼疾手快把她捞住，圈在自己两臂间：“站我这。”
　　隋辩个高，将近170CM，站也站得稳。
　　商陶陶靠着隋辩，赵岁袅就没那么好运。
　　撞得她的鼻子好疼啊！
　　被撞的人回过头，谢意单手拉着吊环，看见赵岁袅正揉着鼻尖。
　　每一个C市公交司机师傅心中都有一个赛车手的梦想，公交被当成飞车开，急刹之后猛地提档，车内一阵颠簸。
　　谢意踢了坐在一边座位上的程淮一脚，“把座位让给赵岁袅。”
　　程淮这才看见赵岁袅，打招呼：“哎！小鸟！”
　　赵岁袅抓着谢意旁边的吊环，婉拒：“不用了。”
　　程淮连忙起身，推赵岁袅入座：“快坐啊，绅士都给女孩子们让座的。”
　　赵岁袅抱著书包坐上程淮的座位，谢意就站在她面前，仰起头能看见他微尖似精灵的半边耳朵，里面塞着白色的耳机。
　　赵岁袅伸出双臂：“你们书包给我好了，这样站着会轻松一点。”
　　程淮不是客气的人，而且做了初中三年同学也比较熟，于是摘下书包递给她：“小鸟，你们家住哪儿啊？”
　　“南淮区。”赵岁袅拽了拽谢意，他摘下一边耳机，低下头看她。
　　谢意的瞳色近乎深色琥珀，卧蚕明显，眼睛很大。
　　赵岁袅反应突然慢了一拍，“……书包给我。”
　　谢意看了赵岁袅一眼，她怀里抱了两个书包，都不算轻，“还放得下么？”
　　赵岁袅腾了腾空间，坚持：“这样就行了。”
　　谢意取下包，赵岁袅接住。
　　程淮说：“小鸟，你们一班怎么样？老师是不是特别变态？”
　　“也没有。老师们都挺好的，谢意现在是我同桌。”
　　程淮推了谢意一把：“哎，学霸联盟！”
　　赵岁袅问程淮：“你呢？现在在哪个班？”
　　程淮摸着鼻尖笑：“三班。不过你不知道分寝时多凑巧，我和阿意恰巧是一个寝室！”
　　谢意听他们对话，偶尔插一两句。隋辩和程淮先下车，到了中途赵岁袅身边有了空位，商陶陶又找到了座位，谢意顺理成章地坐了过来。
　　重生回来像是一场梦，和谢意互换身体更像一场梦，好在前一个梦还在继续，后一个已经醒了。距离他们第一次互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谢意也不会再问她身体怎么样。
　　回到家，俞璧鸿还堵在回家路上。赵岁袅从冰箱里翻出番茄、鸡蛋、里脊肉等食材，照着菜谱打算做两菜一汤。她第一次掌勺，以前顶多在厨房给妈妈帮工。
　　俞璧鸿回来的时候，赵岁袅已经把青椒肉片起锅了，餐桌上摆着番茄炒鸡蛋和紫菜蛋花汤。
　　解下围裙，赵岁袅洗了个手回餐桌，俞璧鸿喂了她一口肉片，满面愉悦：“尝尝你自己做的，好吃吧。”
　　赵岁袅兴致满满地咀嚼，然后忧愁地发现：并不好吃。
　　好像……有点淡。她是不是盐放少了？煮米饭的水也放多了，有些稀。就这样的成果还花了她一个小时呢。
　　但俞璧鸿却吃得有滋有味：“袅袅你是不是有厨艺天赋？怎么这么好吃。”
　　世间妈妈大多如此，即使自己的女儿普通又平凡，却能将她看作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俞璧鸿止不住地夸赞：“袅袅，你第一次做饭能做成这样真的很好，等会儿你歇着让妈妈收拾厨房。”
　　赵岁袅给俞璧鸿盛了碗汤，“妈妈，喝口汤，我在里面放了虾仁。”
　　单亲家庭也可以过得很好，只要家庭温馨有爱，家就还在。
　　赵岁袅晚上和妈妈一起睡在主卧。在学校的日子总是作息规律，周末难得放松，母女俩都睡了个懒觉。
　　俞璧鸿也有周末，她是外企的员工，一般情况都不加班。
　　母女两人早上十点吃过早饭一起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俞璧鸿按着遥控板换台，没找到好看的电视节目，把遥控板往沙发上一丢，“袅袅，你想不想逛街，妈妈给你买新衣服。”
　　赵岁袅捡回遥控板，调到中央二台，津津有味看起来，“晚上去吧妈妈，下午我要做作业。”
　　她的作业其实昨晚就做完了，不过赵岁袅之前已经存好一百万字的小说，她打算这周开始定时每天发文，同时在周末和假期时再写好剩下的部分。
　　听到赵岁袅要学习，俞璧鸿欣然应允。
　　午饭后，赵岁袅把文章发表在了盛世文学网上，并设置了定时更新。忙完一切，她站起身懒洋洋舒展了身子，继续自己愉快又充实的周末。


第10章 军训
　　“袅袅，军训完的国庆假期，我们去临江路骑自行车怎么样？”
　　企鹅君弹出一条信息，来自林维微，赵岁袅想了想，回覆：【好，就我们两个人吗？】
　　等了两三分钟，林维微才回过来：【不】
　　赵岁袅：【还有谁？】
　　林维微：【是我们两个美少女】
　　林维微：【害羞.jpg】
　　赵岁袅扑哧笑出来，锁屏，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
　　此时，驶往军训基地的校车排成长龙，一班是打头的一辆。全班六十多个人随意坐在自己挑选的位置上，前面的人最闹腾，闲着无聊玩起了游戏。赵岁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戴着耳机听歌。
　　一中每届高一的学生都会被安排在秋名山军训，同班男女几乎同住一栋楼，一个宿舍住十个学生，女生住三四五楼，男生则分在一二楼。
　　军训长达一周，教官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但一个比一个没人性。所有人白天在太阳底下暴晒，晚上还得分班拉军歌。第二天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倾盆大雨。
　　雨水从高大树林枝桠间渗下，迅猛而密集，教官带着全班人环山跑，见突如其来的大雨，大吼一声：“跑回场地，不准停！”
　　赵岁袅双手握拳，紧跟着前面队伍，雨水很快浸透单薄军训服装，湿答答黏在身上。
　　回到营地，教官宣布解散。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回寝。
　　赵岁袅和同寝的室友走在一起，拿出纸巾分给大家擦干，“等会儿回去把衣服换下来，小心感冒。”
　　全身湿透，赵岁袅换回自己的衣服，用干发巾把头发包起来，不过湿腻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她看了看天气，下午雨应该不会停了，当即决定去山上的公共澡堂洗个澡。
　　公共澡堂在理发店旁边，教官带着全校男同学到这里推头，飞机头、子弹头、斜刘海通通都变成了板寸头。
　　一班的男生正好从里面出来，赵岁袅一眼就看到谢意，肤色呈象牙白，气质冷清，黑发紧贴发顶，顶着白生生的脑袋，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唐僧。
　　赵岁袅想到自己对他的比喻，忍俊不禁。
　　谢意经过她身边：“笑什么？”
　　他不知道？
　　赵岁袅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谢意觑一眼其他走过的男生，在赵岁袅耳边丢下一句话：“很明显，同样发型，我好看多了。”然后走了。
　　她没听错吧……
　　刚刚的话是谢意说的？
　　赵岁袅不敢置信，收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脸，提了篮子进澡堂。
　　身为南方人她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公共澡堂，挑了一个单间进去，花洒的热水喷涌而出，赵岁袅站在底下享受着热水。
　　身体暖和了之后，她关上喷洒，抹了洗发露，慢慢揉搓，泡沫消失后，赵岁袅闭着眼睛摸索着拧热水的开关。
　　“哗——”冷水倾出，哗啦啦淋在她身上，赵岁袅打了个寒颤。
　　赵岁袅抖索着又关上龙头，大喊：“阿姨！阿姨！没热水了。”
　　无人回应，赵岁袅听到隔壁间的人说：“哎，我这儿也没热水了。”
　　等了会儿，赵岁袅全身发冷，不得已又打开开关将就着用冷水把泡沫搓净了事。
　　套上衣服，走在雨后的山上，赵岁袅头脑昏昏沉沉的。山上的宿舍不能用吹风机，她只好用毛巾把头发擦了又擦。
　　晚上睡觉时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淋了大雨又洗冷水澡，又得感冒了。
　　情况比她预想中的更严重，半夜醒来之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背冰凉，额头滚烫，嘴唇也发干，她费力地喘了喘，掖紧被子，团成一团缩进被窝里。
　　再次醒来时，她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不过不知道这么晚，谁还没睡，在嘤嘤地哭泣，到最后变成了压抑而舒服的呻吟声。
　　赵岁袅听了一会儿，意识到声音不对劲，赶紧把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
　　怎么……怎么会有女生在有这么多人的寝室里偷偷做这种事。
　　但很快，她的脑袋就从被窝里冒了出来。
　　因为同时她还听到了变声期的男生嘿嘿的低笑声！
　　而且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秋名山的军训宿舍夜里也有熄灯制度，只有走廊的灯亮到天明。借着微弱光线，抱着被子的赵岁袅看见班上的几个男生凑在一块，目不转睛盯着一块手机屏幕，声源正是从那传出来的。
　　左右一看，果然都是班上的男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正经的同学也有邪恶的一面。接着被子往下一拉，长手长脚，穿戴整齐，一身男士睡衣。
　　隔壁床睡着个人，夜深，看不清脸。赵岁袅推他一把，不动，使劲再推一把，那人被推醒。
　　撑起上半身，迷糊着叫她：“谢意，什么事？”
　　“……没什么，不好意思，你快睡。”
　　赵岁袅拉着被子挺尸般倒在床上，心里想——谢意担心一整个暑假的事，现在终于发生了。
　　赵岁袅有了这个念头，自然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四处找寻谢意的手机。
　　枕头底下没有，床尾也没有，赵岁袅下床随便趿了双鞋，摸黑到放包的柜子那，找到谢意的书包。
　　手机果然躺在里面，关了机，赵岁袅打开，欲哭无泪。
　　谢意设置了锁屏密码她进不去。
　　那么谢意现在醒了吗？她睡下时感觉到自己烧得厉害。
　　谢意的寝室在二楼，恰好赵岁袅的寝室就在三楼。要不要去找他？赵岁袅没犹豫太久，带上手机开门出去。
　　谢意此刻正魇在梦中，口干舌燥、意识模糊，还全身发热。
　　意识游离在现实与梦境边缘，有重量欺压其身上，缓缓靠近，呼吸短促，他强撑着睁开眼睛，一团黑影趴在他身上。
　　谢意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他下意识抬腿、开踹。
　　没力气，踢不动，商陶陶一个翻身，抓着赵岁袅的被子，就势趴下，小小声说：“岁岁，我一个人睡不习惯。”
　　谢意踢完之后耗尽全身力气，无力地动也动不了一下。
　　商陶陶没听到回音，以为是默许，开心地揭开被子一角，自觉地钻进来。
　　馨香的气息近在咫尺，谢意艰难地翻了个身，与缩成一团的商陶陶面对面。
　　他和商陶陶不熟，他与旁人交流少，商陶陶也是个害羞的女生。谢意只知道她和赵岁袅是室友。
　　她们是一个寝室的……
　　谢意大概料到怎么回事了，他现在几乎烧到神志不清，丧失了思考能力：“我发烧了，带我去医院。”
　　一说话，喉咙就发疼，扁桃体肯定发炎了，谢意忍着不适说完话，然后虚弱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有人在急促地敲门。
　　“谁啊。”
　　没人回答，敲门还在继续。
　　和赵岁袅同寝的人陆续被吵醒，靠门最近的人不耐地起床去开门，商陶陶探了探谢意身上的温度，果然烫得厉害。
　　她不由得爬起来，对已经醒来的人焦急地说：“怎么办，岁岁她发高烧。”
　　什么？
　　大家都不得已醒过神，隋辩套了件长外套过来，问：“她醒了吗？”
　　有起床气的叶落蹬了被子，坐起来叫了声：“烦不烦，要吵出去吵”，说完又拉上被子躺回去。
　　商陶陶捏着被角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子，在场的人也难免有些尴尬。隋辩让商陶陶下床，给谢意盖紧被子，又走到叶落床前，把她被子一掀，淡定极了：“赵岁袅发高烧，你给常老师打个电话，我们得把她送去附近的医院或者诊所。”
　　叶落这下也醒了，她是班长，出了事是应该她找班主任：“岁袅她怎么了？严重吗？”
　　没人注意到门口有个人影趁着黑暗猫着身子进来拿走了赵岁袅的包，赵岁袅把自己的手机和谢意的手机换了过来。
　　一楼还住了教官，在这里的动静大起来之前，她还得赶快回去。
　　谢意不是第一次被一群女生围着，但这一定是体验最不好的一次。
　　已经睡下的常江被叫起来，急忙赶到女生寝室门口，他是男老师也不方便进去，隋辩和商陶陶两人扶着谢意，商陶陶还不忘带上赵岁袅的书包，跟着常江一起坐上他的车去了山下的医院。
　　赵岁袅蹑手蹑脚回到谢意的宿舍，几个男生已经睡下了，她记挂着谢意，睡得并不安稳。
　　早上被闹铃叫起，赵岁袅呵了口气，抱着被子坐起来，梦游般换上谢意放在床头的睡衣。
　　时间还早，她去盥洗室洗漱了一番，卫生间在里面，赵岁袅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进男厕所，赵岁袅把手揣在兜里，死死盯着地面，走过一长排站便器。
　　最可恶的是，还有无聊的人在攀比谁尿得更远。
　　还是熟人。
　　程淮往后面退了一步，赵岁袅差点撞上他，程淮看了他一眼，诚心邀约：“阿意，你也来。”
　　才不来！
　　你下流！
　　赵岁袅一不小心把内心想法说出来，程淮解决完，身心舒畅，看她扭着步子急急进了蹲厕，扭头回来，问旁边的江湛，“阿意他刚刚是不是脸红了？”
　　江湛扬着眉头，说：“他还说你下流。”
　　他是一班的副班长，也是程淮和谢意在学校宿舍的室友。
　　赵岁袅在蹲厕里很快解决出来，程淮和江湛都在洗手间等他。
　　程淮不太明白她刚才进去做了什么，哪有一个男生去蹲厕尿尿的事。
　　“阿意，你怎么蹲着尿啊。”
　　赵岁袅在流水下用力地搓洗着手指，搓到皮肤泛红，随便回答了句：“蹲着有利身体健康。”
　　程淮更有兴趣了，“真的？那我下次也试试。”
　　鬼知道真的假的。
　　她只知道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第11章 探望谢意
　　谢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商陶陶一行人被常江送了回去，她们今天还要继续训练，常江打电话通知了俞璧鸿关于赵岁袅的病情，回来之后，安慰了他几句，还得继续上山照看班上的同学。
　　他抬起输液那只手，新来的小护士给扎了三次针才扎进去，赵岁袅白嫩的手背青了一片。
　　可是，疼的人还是他。
　　谢意烧得晕乎乎的，床旁边放着赵岁袅的书包，他手机的铃声响起来，是系统铃声，响个不停。
　　他趴在床上，将书包够过来，取出手机，接通：“喂？”
　　赵岁袅他们今天又恢復了训练，趁着休息时间，她打了个电话给谢意。四下看看，大家不是在聊天就是各玩各的手机，她捂着手机做贼似的：“那个……你好些没有？”
　　谢意提不起劲，病恹恹地回：“没有。”
　　隔壁的几个班这时还在训练，踏步声震耳欲聋，赵岁袅走远几步，听见谢意出气不匀，鼻音嗡嗡。
　　生病可真难受，本来遭罪的人该是她。
　　赵岁袅突然有几分心疼他：“你好好休息啊。”
　　“嗯。”
　　教官在原地大喊：“集合！”
　　赵岁袅挂了电话又回去接着训练。各班军训已经结束，到了全体人集中在一个大操场整合排练的时候，看台上站一排教官，有一个大黑脸教官拿着话筒站在最前面。
　　谢意真的长高不少，赵岁袅被排在倒数几个的靠后位置，她头一次尝试一米八的视野，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尤其是站在人多的地方身高的优势特别明显。
　　她忍不住四下里看看，多幸福啊，没有障碍物的阻隔，看过去全是一排排后脑勺。
　　“那个男同学，就站在后面那个，你看什么看？”大黑脸吼。
　　赵岁袅还没意识到他叫自己，她又不是男同学。
　　直到江湛低声提醒她，“谢意，别看了，教官在说你。”
　　赵岁袅猛地站正，手指紧贴裤缝，与大黑脸对视：“行，保持看我的姿势啊，我最好看。”
　　赵岁袅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大黑脸终于满意放过她。
　　很快，大黑脸就开始全体训话了：“三班四排的女同学，你动作很优美啊，你是不是有志成为广场舞的领舞大妈？”
　　因为全校整体状态不好，被迫开始全体立正站军姿休整。
　　大黑脸的嘴炮模式持续蓄力中：“你们一中是名校吧，没想到一中的学生就这样，我真是涨见识了。”
　　没想到，回应他的是整齐的鼓掌声：“啪啪啪。”
　　大黑脸无语：“鼓什么掌？真以为我夸你们哪。”
　　让你说反话——“啪啪啪。”
　　大黑脸暴走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限时五分钟，不能浪费必须全都吃完，赵岁袅实在没什么胃口，端着饭盘发愁。
　　她对面坐着江湛，赵岁袅想了想，把肉片偷偷拨进他碗里，“你长身体，多吃一点。”
　　江湛抬眸，看了眼对他讨好笑的赵岁袅。
　　江湛莫名觉得这样小机灵的“谢意”很好笑：“你干什么？”。
　　赵岁袅愁眉苦脸指着碗：“吃不下。”
　　“吃不下就给我？”
　　赵岁袅偷偷摸摸又要把菜拨给他，江湛捏着“谢意”的手腕，低喝：“你自己吃。”
　　两人“眉来眼去”被教官看到，教官呵了声，“那边两个男生怎么回事？就这点饭菜还推来推去一人尝一口啊？”
　　班上其他人纷纷投来注目。
　　赵岁袅埋着头装死。
　　教官……你不要讲得这么基好不好。
　　午休期间，赵岁袅打开手机，看到了来自她妈妈的三个未接来电。
　　还有未读短信：
　　【袅袅，你现在怎么样？妈妈打不通你电话，你看到回妈妈信息好不好。我和你们老师说了，你等会儿身体要是好些了，晚上我来接你回家。】
　　赵岁袅本想直接回电话，但想想她现在用着谢意的身体，并不方便。于是给谢意发了条短信：【我妈妈可能晚上要来接你回去，你好些没？】
　　谢意没有马上回，他睡得昏沈。
　　赵岁袅着急也没用，寝室里男生都聚在一堆打牌，她也不想凑过去，于是默默拿起了屋角的扫帚开始做清洁。
　　秦川翘着二郎腿，偶然看到赵岁袅一眼，乐了：“谢意，你处女座的？”这么爱干净，有洁癖啊。
　　赵岁袅摇头。
　　程淮说：“寝室里有人做清洁还不好啊。”把牌打完，他站起身，对赵岁袅伸伸懒腰：“阿意，等会洗澡，约吗？”
　　赵岁袅把扫帚放回去，回到谢意的床上坐下，侧对着几个男生：“……不约。”
　　江湛收了牌，洗好，封进盒子里，藏起来，挑眉：“你不是天天都去澡堂吗？”
　　赵岁袅还是摇摇头。
　　秦川看着赵岁袅忸怩的模样，不忍直视地别开眼睛，手掌盖在眼上，连声啧啧。
　　程淮不明所以，又鼓动了赵岁袅一会，她往谢意床上一趟，声称要睡午觉。拿她无可奈何，几个人自己走了。
　　下午重覆上午的训练内容，正步踢得腿都软了。谁都不比谁好到哪去，教官同样喊到嗓音沙哑。
　　结束完半天的训练，常江到营地来查看班上情况，鼓励了他们一番，让大家再坚持坚持。
　　赵岁袅捂着肚子走到长江面前：“老师，我胃疼，晚上我能请假去山下的医院拿药吗？”
　　常江忙关心道：“怎么回事？”
　　赵岁袅使劲编：“可能是到了山上肠胃不太适应。”
　　常江面色不太对：“一个男生，你怎么这么娇气。到了山上就受不了了？”
　　赵岁袅不太好意思低下头。
　　常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谢意看起来也不算瘦弱，没想到这么受不得苦，不过他也不能无视学生身体：“你等着，我给你开个假条，你拿去给教官。”
　　赵岁袅暗自欣喜，谢意还没回她信息，她打算借机去山下看看他。
　　常江给了她整个晚上的假期，只要熄灯以前回去就行，有什么特别情况的话再联系他。
　　赵岁袅一个人沿着上山的盘山路往下走，她没找到车站也没看见路过的车，好在山不算高，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山脚。
　　山下就一个医院，不大，五层楼高的小楼。赵岁袅从普通病房一间间找过去，找到了躺在病床上昏睡的谢意。
　　唇色泛白，长发散乱，赵岁袅看着自己的脸如此憔悴，心疼死了。
　　搬来张板凳坐在谢意床边，她已经给妈妈回了短信，如果情况好些了会给她发信息，到时候再和她回家，今天先住在医院里。
　　谢意过了很久才醒来，先是不太耐烦地把长发拨开，赵岁袅的头发又多又长，真不知道她怎么忍受得了。
　　谢意手撑着床坐起来，赵岁袅把手里捧着的一杯温水递给他：“刚接的。”
　　他喝了一口：“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好些了没？”
　　谢意的喉咙不那么痛了，他一口一口抿着温水：“不太好。”
　　比起第一次的互换，他现在镇定了很多，他今天吊了三瓶水，一整天基本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情况比中考时严重更多。
　　赵岁袅把小板凳往谢意的方向挪挪，靠他更近一点：“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发烧的关系？”
　　“有可能。”
　　赵岁袅很愧疚：“我以后一定少生病。”虽然她也不能控制。
　　谢意咳了两声，赵岁袅忙给他轻轻拍背，谢意说：“如果真是这样，身体没问题之后就会换回去了。”
　　赵岁袅这么一想，心里也没那么忐忑，于是说：“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买点吃的上来。”
　　吃饱了就犯困。
　　她训练了一天，又徒步走到山下，累得不行。看了看时间，不到七点，赵岁袅已经困得连打了数个呵欠。
　　谢意精神恢復了些，靠在床头玩手机，闻声看过来：“你要不要睡一会？八点我再叫你。”
　　赵岁袅还在踌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谢意：“……没什么不好，过来睡吧。”说着挪了挪位，赵岁袅趴在床边枕着谢意给的枕头，蹭了蹭，睡了。
　　谢意坐起披了条毯子在她身上，到了八点，叫她叫不醒，反而哼了哼。谢意只好让她继续睡。
　　夜深，灯灭，她睡在床边，他让出半边床，背对着她睡下。
　　一觉好梦，身体变轻松。
　　他缓慢坐起身，睡觉的姿势不舒服，他揉了揉后颈。
　　面前的女孩子正在熟睡，蜷着身子，抱作一团，身体转过一百八十度，脸对着他，半张脸藏在被子后面，裹成蚕蛹。
　　原来她的睡姿一直这么差。
　　谢意不自觉轻轻笑了一下。很是愉悦。
　　他推开板凳，走到窗前，天色渐渐由深蓝褪变至浅蓝，地平线上一缕光升上来。
　　天亮了。


第12章 签约
　　国庆七天小长假正式开始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被五十六个民族里的游客攻陷，赵岁袅致力于攻陷五十六张各科的试卷。
　　左手边的卷子一张叠着一张，赵岁袅甩了甩不出墨的中性笔，一鼓作气又写完一张语文卷子。手背侧蹭了漆黑的墨，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
　　“袅袅，你还在学习吗？休息一会儿好了。”
　　俞璧鸿推门而入，看见伏在案上用功的赵岁袅心疼极了，过去把她的椅子往后一拉，“离桌子远点，注意保护好视力。”
　　“知道了。”赵岁袅顺势靠进妈妈的怀抱。
　　“你们老师也布置太多作业了，放假也不让人好好休息一下。”现在这年头，为学业重抱怨的人反而成了父母。谁不心疼自家孩子。
　　“毕竟是重点班，老师抓得很紧也正常。”赵岁袅倒是不太以为意，想要好成绩，也就少不了多付出。
　　俞璧鸿给她端了杯桃汁，又在赵岁袅的房间磨蹭了会儿，赵岁袅好奇问：“妈，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
　　她没猜错。
　　俞璧鸿的确是有事要和她商量，当日她提了买房的建议给俞璧鸿，俞璧鸿事后也认真考虑过，去找熟人多方打听，锦江区开发的事情是有点眉目，再加上锦江区这会儿的房价也实在便宜。她抽空去看了看房子，咬了咬牙选择一次性买了两套房。
　　赵岁袅来了兴趣：“妈，是哪个小区啊？”
　　俞璧鸿回想了下：“叫做锦裕房地产，”说起新家她也挺高兴，“我买了两套，一套跃层一套平房。”
　　没想到妈妈的眼光这么好，挑的是以后最火的那块地皮。再过两年，那里的房价能翻十倍。
　　刚兴奋完，赵岁袅又想起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妈……那我们还有钱吗？”
　　房价再便宜，这买两套怎么也得一两百万吧？
　　俞璧鸿拍拍她的手：“这是大人的事，不用你担心。”
　　又来了……
　　她也想替俞璧鸿分担一份啊，怎么能说不用她担心呢。她好歹成年了，重生回来刚满了十八岁。
　　赵岁袅在比特币刚出现在交易所时就赶紧购进了一千枚，一枚的价格不到一美分，现在还没人知道往后的几年里它会暴涨到几百美元一枚的高价。但目前比特币还没升值，她不能马上抛售。
　　俞璧鸿看她一脸担忧，“你呀，好好学习妈妈就很欣慰了。”
　　这么多年她的存款也有一百多万，剩下的再贷了点款也能解决，就是往后的日子得尽量节约开支。
　　提起学习，俞璧鸿又不免多话：“袅袅，你好运气升了重点班，学习可得加把劲。要买教参要上补习班的话，千万要和妈妈说，这点钱妈妈不会舍不得。”
　　哎……可问题是她真的不需要上补习班啊。一节小课两个小时三百多块，贵到肉疼。
　　算了，等月考时妈妈看到成绩单应该就不会再这么担心了。
　　赵岁袅继续和试卷们作斗争，写到第三天终于完成了任务量。一身轻松，赵岁袅放松了会儿想起自己发在盛世文学网上的小说，自动发文十天，字数已经更到了十万字。她设置的自动更新是一天三更，一更三千字。
　　盛世文学网是近年来最大的小说网站，里面大神众多，福布斯作家榜前十名基本都被盛世文学网的签约作者承包了。其中多为男频作者，尤其是第一名的扶风，去年刚出的新书《星辰》销量已经突破了千万册。（全都是瞎掰的）
　　赵岁袅点进了自己的后台，右上角的作者通知不断闪烁——
　　编辑兔子：作者依山观澜您好，您的作品通过审核已达到签约标准。盛世文学网欢迎您的加入，请添加我的企鹅号：21564
　　编辑白衣：作者依山观澜您好，您的作品通过审核已达到签约标准。盛世文学网欢迎您的加入，请添加我的企鹅号：98253
　　编辑疏月：……
　　编辑流光：……
　　编辑盛夏：……
　　从第一章 开始她收到了同组六个编辑的站短，至于文章数据赵岁袅第一次发文也不太懂。
　　作品名：《女帝纪事》
　　作者名：依山观澜
　　总点击量：2.3w （按章计算）
　　收藏数：736
　　评论数：515
　　评论区倒是挺热闹的——
　　读者南风：打卡，撒花
　　读者蘅芜秋水：苏珏独立坚强、果决大气、冷静睿智 ，为寻师敛去锋芒也为救人风头出尽，会在南州府内乱时站出来统领大局先斩州府后血书上诉，也会在收服身世凄惨的骨妖时留她修为放她离开。很喜欢作者笔下的女主。
　　读者乱世：很好看，期待后续。PS：男主的戏份能不能多一点？
　　看到这条评论赵岁袅也很无奈，《女帝纪事》是一部大女主文，男主陆川作为有叛乱之心的乱臣贼子与苏珏一直争锋相对，相爱相杀。
　　赵岁袅回评论回到手酸，同时在企鹅上添加了第一个向她提出签约要求的编辑兔子。
　　国庆节编辑休假，赵岁袅暂时没得到回应。她也不急，国庆后就要月考，她第二轮複习还没开始。
　　这一个月学的知识不太多，但考试要考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历史、政治、地理八科，而且都是闭卷考。总分950分，除了语数外三科总分都为150分外，其余副科的总分都为100分。
　　複习也能让她对前期基础知识有系统的梳理，为下一阶段的学习做好准备。
　　抱着这样的心态，赵岁袅学得很开心，直到谢意的电话打来——
　　“你到了吗？”
　　到哪里？
　　赵岁袅的脑袋一下卡了壳，几十秒后她抓了抓脑袋，想起谢意又约她出来讨论他俩的秘密了，这次约在市图书馆，还能顺便学习。
　　哎，她实在不知道这种事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两人为此都见面几次了，然而还是毫无进展。
　　这次也一样。
　　不过看谢意本人也不太上心，只是提醒她要注意身体，多加锻炼后也没什么别的可聊。
　　然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叠笔记本，十分自然地说：“那现在开始学习吧。”
　　赵岁袅怀疑他出来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约她学习，他这是图什么呢？没多想，赵岁袅也拿出自己的政治笔记背起来。
　　谢意睨她一眼，“其他科目都看完了？”
　　赵岁袅坦然点头：“是啊。”
　　两人坐对桌，谢意手撑着右颊，不太相信：“期中考之前就一次月考，你好好複习。”
　　赵岁袅无奈：“我第二轮複习都要结束了。”她摊开自己做满标记的笔记本给谢意看。
　　她的笔记做得很好，字迹工整，活页夹分类，黑蓝两色笔交替，采用康奈尔笔记法，有预习提问有学习思考还有複习提要。
　　他默不作声把笔记退还给她。
　　等赵岁袅把政治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发现谢意正在看温伯格的《最初三分钟》，外文原着版。
　　赵岁袅好奇：“你怎么不複习了？”
　　谢意把他特意注解详细重新誊写过的笔记本收回包里，面不改色回应：“我複习好了。”
　　而赵岁袅偷偷咂舌：果然，学神的境界是不一样的。
　　她学习结束后，两人背着包从市图书馆里走出，秋老虎扑回C市，气温骤升至三十七八度，热到赵岁袅小脸通红，额头发汗。
　　谢意若无其事走在她右边，炽热的阳光从右上方投来，他高挑清瘦的身体替她挡住大半阳光，赵岁袅走在他身侧阴影下，悄悄地又靠拢了些。
　　有人挡光真好。
　　谢意他没发现吧？
　　赵岁袅状似不经意觑一眼谢意，还是一如既往猜不透他心思的面瘫脸。
　　松一口气，反正他不知道。话说回来，有一个长得高的人在身边挡太阳真好。赵岁袅暗自欣喜。
　　谢意和她在公交车站分开，赵岁袅回去后的几天没怎么複习，除了和林维微出去玩了一天，剩下的时间都在继续写《女帝纪事》。
　　编辑兔子真是敬业，国庆节期间也登上企鹅处理作者事务，赵岁袅成功和她签约。
　　现在签约合同也已经寄出去了，赵岁袅关了电脑，扑回床上，抱着自己的小熊在床上滚来滚去。盛世那么多大神，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他们并肩而立，只要让她在这里完成她的写作梦就好了。


第13章 月考
　　来到一中的第一次月考，大家难免都有些紧张。
　　这一次的考试座位随机排列，赵岁袅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和寝室的人一起从教室出去，去找考场位置。
　　清晨阳光很好，温暖明亮，赵岁袅的步子轻快不少。她在一楼的二考室，叶落和商陶陶都在二楼考试，几个人一同下去。
　　途中叶落一直拉着赵岁袅的手，面色愁苦念叨不停：“怎么办啊，岁袅，我还没複习完。”
　　商陶陶也跟着忧愁，呀一声：“我也是，地理都没看呢。”愁得她把头发都快抓散了。
　　叶落挤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你只有地理没看啊？我惨了，我的地理历史政治都没看。不知道考差了我的班长会不会被撤职。”
　　赵岁袅觉得上讲台演讲时自信张扬的叶落和此刻的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安慰道：“考试前的晚自习还能複习，现在先好好考过语文再说。”
　　叶落还在唉声叹气：“我要是考差了要怎么办啊？”
　　赵岁袅说：“没关系，考试只是为了检验你平时的学习水平而已，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叶落语气渐渐有点变了：“算了，你这种学霸怎么懂我们学渣的苦。”
　　额……
　　她从不觉得叶落是学渣啊。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英语和物理，第二天上午考数学，下午考政治和历史，最后一天上午考地理和化学。
　　一中的第一次月考一来就给了全校新生们一个下马威——好！难！啊！
　　各科几乎都是高二的各科年级组长们出题，比较起来中考的题目实在简单太多了。
　　这是考试第二天。
　　赵岁袅坐在第十六考场，周围没几个认识的人，程淮坐在她右后方，不过时间还早他没来，她也不东张西望，径自拿出自己的笔袋和准考证摆好，趁着还有半小时开考再翻了翻错题集。
　　这时候也複习不了多少，她只是为了调整心态。
　　“同学，”有人站在赵岁袅身边，敲了敲她桌子，音调散漫，浪荡，抬起头，面前的男生身形高大，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再次不着调地开口：“你好啊。”
　　他昨天开考时就关注过她了，考试时不疾不徐，提前半小时就答好卷开始检查，挺能耐。
　　身后有围观群众起哄，看起来是一伙的。
　　一中一个年级将近三十个班，虽然大部分学生都是靠成绩考进来的，但还有一部分的学生或是根据成绩交不等额的择校费或是直接托关系走后门塞进来。
　　赵岁袅不愿意搭理，她往另一边挪了挪位，没想到修长指节跟着挪过来，拈起她数学笔记本一角，顺势抽过去，前后翻了翻，看不太懂只好点评：“字好看，几班的？”
　　往前一翻，停在扉页，他似笑非笑看着赵岁袅，斜飞剑眉一扬，赵惟森一字一顿念：“高一一班赵岁袅。”
　　他身后有男孩子跟着帮腔：“美女，跟我们森哥一个姓，缘分哪。”
　　赵惟森回头，挥了挥手，懒懒说了句：“行了，别多嘴。”
　　这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赵岁袅起身，要抢回自己的笔记本，赵惟森往后退两步，举着笔记本长手一伸，耍无赖：“你急什么。”
　　他长得高，赵岁袅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还给我。”
　　“又不是不还。”笔记本递至她面前，赵岁袅要抽回，赵惟森手上暗暗使劲，她拖不动。
　　赵岁袅不由急了，“你要干什么？”
　　这下松手了，赵岁袅抱着本子，赵惟森看着她闲懒地哼笑了声。
　　“找你帮个忙，”他就坐她身后，“数学考试时我们互助一下。”
　　？？？
　　他提醒：“你的卷子给我看，我帮你检查。”
　　这算哪门子互助？这不就是要让她帮忙作弊吗。
　　赵岁袅抱着笔记本，摇头：“不行，你这样考出来的成绩对别的同学不公平，而且抓出来会被全校通告的。”
　　她这么一本正经，赵惟森不由被逗乐：“你小学生啊？”又多打量了赵岁袅几眼，穿及膝长裙，长发扎成一束高马尾，一摇头马尾就在身后乱晃，看起来是个乖巧的女生。
　　监考老师抱着一叠密封好的卷子进来，赵惟森回到座位坐下，一双长腿往前一抻，踢上赵岁袅鞋底，她猛一回头。
　　赵惟森手里转着考试唯一带的一支笔，冲她挑眉：“不会有事，我担着。”
　　考试正式开始。
　　两个小时考试时间，赵岁袅照例是剩半小时检查试卷和答题卡的填涂情况。从填选到大题，都没什么问题。
　　赵惟森的笔头戳了戳她后背，提醒她给他看卷子，赵岁袅一拨马尾，扶着椅子往前挪。
　　她又没同意。
　　他继续骚扰，她被迫绷直腰背紧贴桌面。
　　考完试，赵岁袅落在人群后头慢慢把稿纸和笔袋收进书包，她和林维微约好了一会儿见面吃饭。
　　走到门口，被伸出的脚一绊，险些摔倒。
　　赵惟森站在旁边，扶她一把，对使绊子的人扬了扬下巴，“干什么你，自个儿滚去吃饭。”
　　绊赵岁袅的男生打抱不平：“森哥，我这不是替你出气吗？”
　　赵惟森推他一把：“废话多，去吃饭。”
　　转头对着赵岁袅，他和谢意差不多高，赵惟森单手转着手机，小小的一支苹果手机在他手里跟陀螺似的转，“真不给我面子啊？”
　　碰上这种人实在让赵岁袅头疼。
　　她背上书包，一言不发，准备走开。她无意招惹他，甚至不愿引起他多一分的注意力。
　　她往哪边道走，他往哪边道拦，偌大一座山挡她面前，赵岁袅没辙，停在原地。
　　她也不是泥人做的，全没脾气。但她又的确不会冲人发脾气。赵岁袅蹙着眉，无奈极了：“你能不能让我走。”
　　声音脆生生的，软绵绵的，对于赵惟森毫无威慑力。
　　交涉失败。
　　程淮收东西收得慢，走出来时正好碰见这一幕。这不对劲啊，赵岁袅旁边的男生一看就痞里痞气的。
　　小鸟这是被人欺负了？
　　上前一步，拍了拍赵岁袅的肩，程淮看了赵惟森一眼，笑得很阳光：“小鸟，你怎么还楞在这，常老师说考完数学我们要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忘了？”
　　赵岁袅立即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她解围，赶紧点点头。跟在程淮身边，这次赵惟森倒是没拦她。
　　他让开在一边，收了手机，哼笑了声，看他们离开。
　　程淮此番出手相助，心里十分得意，回了寝室炫耀他今天英雄救美。
　　秦川觑着空子正在玩手机游戏，头也不抬：“你是英雄还是那个美？”
　　江湛正在複习下午的化学，执笔的手抬上嘴角，微微盖住憋不住的笑。
　　程淮仰天大叹：“我说真的，今天考完试我碰见小鸟被人欺负了，那个男生看起来又高又壮，跟个流氓似的。”
　　秦川玩完一局，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不太在意问：“小鸟，谁啊？”
　　“我初中同学，不是你们同班的吗，赵岁袅。”
　　一提名字，都有印象。安静低调，聪明勤奋，成绩好。印象最深刻的是长得还好看，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江湛搭话问：“怎么回事？”
　　程淮摊手：“我也不太清楚，就看见她被一个男生拦住，也没听见两人对话。”
　　秦川仰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开始聊天：“不会是有人找她告白，你误会了吧？”
　　他这么一说，程淮自己也有些懵。
　　江湛盖上笔记本，“你们小声点，谢意睡着了。”
　　……
　　下午继续考政治和历史。
　　这两科的试卷还算好做，没分科之前的考试只要认真背了课本和具有一定常识，总分通常不会太低。
　　可惜这两样赵惟森都没做到。
　　考试真他妈无聊。
　　选择题全选C，大题有大片空白写不出，索性留着。抬头看见坐在前面的人，高马尾一甩一甩，笔尖唰唰地动。
　　看着像个胆小鬼，没想到正义感挺强，可惜是个不说话的闷葫芦，防他像防狼似的。
　　赵岁袅写大题写到手软，答完政治时黑笔没墨了，她从笔袋里换了支笔继续，手后的人长腿不老实，总是戳她，怎么挪都不行。
　　只能祈求这次考完以后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
　　九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她如坐针毡。考完之后离场，简直像是刑满释放，赵岁袅意欲赶快溜走，却被认识的监考老师留下帮忙收拾卷子。
　　C市的夏天终于要过去了，凉风阵阵，刮走落叶，穿过长廊，赵岁袅走出教室的时候，摸摸胳臂，有些冷。
　　过几秒，风口被挡住。
　　面前的人向来站姿挺拔，军训过后冒出些许发茬，垂着眸，看她。
　　赵岁袅同他打招呼，莫名开心，弯了眉眼笑：“你怎么在这里？”
　　谢意还是不冷不淡地：“等程淮。”
　　赵岁袅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我记得他在我前面出去的。你没看见他吗？”
　　风头过去，他转过身，站在她身边，淡淡说：“是吗。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走吧。”
　　谢意这么理直气壮，赵岁袅也就不觉有异。
　　反正他们现在也算是比较熟了吧。


第14章 成绩出炉
　　“你知道张双的语文成绩有多恐怖吗？她考了137分！结果还摇头叹气说自己考砸了，我们这些人真是没法活了。”
　　“你不知道，叶落还在那哭诉自己数学没上140分呢。”
　　“完了完了，我这次要在班里垫底了，我的物理才考92分！”
　　“啊呀隋辩，你最后一道大题居然一分都没扣啊啊啊卧槽你简直不是人，这道题我可是扣了足足一分啊！”
　　……
　　考试周过后第二周各科成绩陆续出来，整个班上因此沸反盈天。
　　太吵了。
　　赵岁袅戴上耳机，拿出本子来写这一个月的学习心得。写到一半，身边的谢意越过两人桌面的界限，碰了碰她的手背。
　　“怎么了？”赵岁袅摘掉耳机，凑过来。
　　她身上有极淡的馨香气息，还是和以前一样，用薰衣草的沐浴露。
　　他突然出神，赵岁袅不明所以，推了推他：“怎么了呀？”
　　想什么这么专注哪？
　　可惜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看得到，抱不到。
　　谢意想叹气，不过抑下，下巴一抬：“班主任来了。”
　　常江拿着一叠成绩单走进教室，这叠成绩单从个人成绩到班级成绩甚至到各科的成绩都有着详细透彻的分析。
　　一中每学期就三场大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每场考试都会得到十分的重视。
　　全班立刻由激烈的讨论状态转为寂静无声到落针可闻。
　　常江面色如常，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生气，于是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我们班是不是考砸了？看老师脸色那么差。”
　　“可能是，反正我考得差，历史都没得满分。”
　　常江清咳了一声，班上恢覆寂静。
　　他敲了敲讲桌，放下成绩单，环视全班一圈，看得全班人都心情忐忑，才开口：“是该杀杀你们的威风了。”
　　“坐在这里的你们都是全市最拔尖的学生，刚经历过中考洗牌，就放松了？全校也就一千多个人，班上居然有人掉出了前一百名。”
　　一班只有五十多个人，常江话一出口，有的人就自觉低下头。
　　常江要求严格，为人又比较严肃，丝毫不给学生留面子。
　　“同样的题目，有人能考945分，也有人考845分。前者是年级第一，后者就成了年级第九十一名。当然还有比这更差的，成绩单一会儿我找学习委员发下去，你们自己多分析一下。期中考又是一次洗牌，有的人要开始加把劲了。”
　　底下骤然炸开锅。
　　950分满分的题考945分，这还是人吗！
　　谁这么变态？！
　　张双上讲台领了成绩单下台准备分发，叶落碰巧坐在前几排，忙殷勤地上前说：“我帮你发吧。”
　　她把自己的成绩算了又算，应该在880分左右，又对比了周围人的成绩，觉得自己考得很好。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居然有人能只扣5分。正好趁发成绩时再看看别人的成绩单，她这分数怎么也能进年级前二十吧？
　　张双不大乐意，凭什么要给她啊？她才是学习委员。
　　于是抱着那叠成绩单退后一步，常江肯首，主动出声：“这么多人的成绩单，你分给叶落一部分。”说完之后，自己离开教室去办公室了。
　　张双这才垮着脸把成绩单分给叶落一小半，叶落冲她看似毫无芥蒂地笑了笑。
　　叶落一边发成绩单一边肆意地看别人的排名和总分，碰巧发到赵岁袅的成绩单，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才递给赵岁袅，又惊讶又忍不住羡慕：“岁袅！只有语文和物理扣了分，你怎么办到的！语文也只扣了3分啊！你居然是年级第一！”
　　她这么一嚷嚷，全班都听清楚了，议论纷纷。赵岁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不喜欢叶落这样的行径，可要是提出来又显得自己小气。
　　和叶落相处越久，越觉得别扭。叶落有什么话都不肯明说，偏偏话里又藏着股酸味，让人心里不舒服。她和林维微在这方面达成了一致，于是平时同行时叶落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渐渐也不和她们一起走了。
　　下一张成绩单是谢意的，看见那分数叶落都舍不得放手了，这要是她的该多好：“两个学霸怎么坐在一起了，谢意你好厉害，就比岁袅低5分诶！”
　　谢意把自己的成绩单从她手里抽走，抬眸，淡淡看了叶落一眼。被他看得心头一冷，叶落不自觉别开眼，哎呀一声，有些讪讪：“我也是替你高兴。”
　　不过是给他发了成绩单，至于用那么凶的眼神看她吗。
　　成绩单都发完了，一班的总成绩远没有学霸们自己哭诉得那么糟糕，年级前十基本都被一班包办了，最低分是832分，年级上第107名。
　　面对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商陶陶正好是常江口中的年级上第91名，和赵岁袅差了一百分，她没参加本地的中考招生考试，是通过家里关系塞进来的。
　　没办法，考差了就总结经验，好好学。
　　她拿着自己的数学卷子去找赵岁袅，“袅袅，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我的答案是对的，可是为什么扣了我分呀。”
　　寝室里，最开始是叶落和赵岁袅的关系最好，因为叶落总黏着赵岁袅，但渐渐就变成了商陶陶和她关系最和谐了。
　　赵岁袅拿过卷子，“让我看看。”
　　商陶陶嗯嗯点头：“好呀。”
　　她们在讨论数学问题，后面却起了一阵混乱。
　　张双趴在桌子上抱着自己的卷子的成绩单低声啜泣，她的朋友班上的团支书岳楚翘一下一下给她顺着背，递出纸巾，劝：“好了，双双你别哭了。你考了年级第七，这成绩已经很好了啊，你看看我比你低快二十名呢。”
　　张双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我这么用功读书，还是没考到年级第一。你和我能比吗，我以前在学校都考年级第一的。”她初中读的是一中的附属中学，和谢意赵岁袅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张双的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对她期望很高。
　　她这话说得岳楚翘心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不过始终是好朋友，不能让她这么难受下去，岳楚翘想了想走到赵岁袅身边：“你去安慰一下双双好不好？”
　　赵岁袅和商陶陶分析到一半，赵岁袅闻言一楞，张双为没考好哭，她去劝什么？
　　岳楚翘也觉得自己理亏，但还是选择站在张双那头：“双双成绩一直很好，这次没考好只是意外。你去帮忙劝劝她，可以吗？”
　　赵岁袅不太明白：“怎么劝？”
　　“就说你是不小心考好的，或者安慰她下次一定能拿年级第一。”
　　这是什么话？岳楚翘的话连商陶陶这样的软柿子都觉得气愤，哪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商陶陶扯了扯赵岁袅的衣角，让她不要讲话，自己挺身而出：“就算没有袅袅，她也不是年级第一啊。自己考不好为什么要去为难别人呢？”
　　商陶陶气得小脸鼓鼓，赵岁袅觉得她可爱极了。真想给她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她捏了捏商陶陶的手背，起身，迎着岳楚翘期待的目光往张双的座位走过去。
　　张双哭得泪眼朦胧，课桌被人轻声敲了敲，她抬起头，赵岁袅把一张纸巾塞她手心里，“擦一擦。”
　　等她视线清晰，看见赵岁袅对她笑了笑，然后她说：“你好好加油，试着下一次超过我。我会继续努力，希望你也一样。”
　　……
　　午饭时候，林维微从商陶陶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她不认识张双是谁，但也愤愤地为赵岁袅打抱不平：“哪有这种人啊，奇葩！袅袅你脾气太好了，要我在就直接骂回去了。”
　　赵岁袅端着饭盘，四处张望找座位，“反正她也考不过我的。”
　　她不会为了照顾谁的情绪故意考差，这是原则问题。
　　“袅袅，你现在简直开了挂一样，年级第一！这名头好酷炫，我看好你哟~”说起成绩，林维微由衷为她感到兴奋。
　　林维微这次也考得很好，她平时和赵岁袅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月考考了820分，年级上第132名。这样的成绩想在期中考后考进一班还是有些困难，林维微决定这段时间再加倍努力一下。
　　月考刚结束，班主任常江就张罗着要换位置。
　　常江主张根据成绩自主选座，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见，少部分人心里腹诽这样排座不公平，应该让班主任根据优帮差的原则排座，叶落是其中的代表。
　　她从常江办公室出来以后，赵岁袅就被叫过去了。常江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告诉她有人不满她和谢意两个人坐在一起，不利于资源分配，问她愿不愿意换座位。
　　赵岁袅实在不愿意去揣测到底是谁说出这番话，因为说话的人她太熟悉了——叶落。
　　换就换吧。
　　不过……就算换她也不要和叶落坐在一起。
　　“老师，对于换座位我没意见，不过在排座时您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们的意见。”
　　常江点头答应，座位很快重新排了出来。


第15章 周杰伦
　　赵岁袅抱著书包在商陶陶旁边的座位坐下，商陶陶眼里亮着璀璨光彩笑眯眯看着她，和一个学霸坐在一起很开心，和身为学霸的好朋友坐在一起更开心。
　　她们后面坐着谢意和秦川，常江很讲信用，排座时充分尊重了大家的意见。
　　基本上所有同学也对此感到满意了，只是少数人仍旧怨声载道，商陶陶看着叶落甩着袖子从教室冲出去，她双手捧着自己小脸，哼了一声。
　　叶落自己成绩根本不差，班级第十，年级上第十二名，常江安排她和班上第二十名岳楚翘坐在一起，扶助岳楚翘提高成绩。但叶落只想和成绩比自己好的人坐在一起。
　　日久见人心，叶落外表再甜美可爱，也掩饰不住她内心的龌龊龃龉。
　　下午的阳光依旧灿烈，秋意侵入校园，枯叶挂在枝头，随风在空中打转，悠悠然铺满林荫小道。商陶陶就坐在窗边，她起身，关上窗。
　　回到座位，坐她身边的赵岁袅戴着耳机，恬淡地笑着，正翻阅沈復的《浮生六记》。
　　月考刚结束，赵岁袅也稍微放松了些，趁有时间看会儿书。
　　她最近总是戴着耳机，商陶陶好奇极了，下巴垫在赵岁袅肩头，环抱着她问：“袅袅，你是在听什么啊？”
　　商陶陶就像一只树袋熊，在寝室喜欢搂着她睡，在教室就喜欢抱着她，不过赵岁袅一点都不反感，妹子软萌可爱，没道理讨厌。
　　“给你听听。”
　　赵岁袅分她一只耳机，轻快温暖的曲调，童年的乡村，世界里充盈着悠悠不绝的虫鸣，稻田里金黄色的稻穗迎着和煦秋风轻摇，一切美好，如故。
　　是周杰伦的《稻香》。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商陶陶跟着哼出来，坐她身后的秦川前后望了眼，啧啧：“疯了吧，全世界都在唱周杰伦的歌。”
　　“因为周董的歌很好听啊，每一首歌都好好听的。”商陶陶偏着头，掰着指头数，“《彩虹》、《稻香》还有新出的《烟花易冷》。”
　　秦川认真思考了会：“也就还行吧，怎么你们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阿意还买了他的最新专辑送给我们。”
　　大家的目光都转到谢意身上，他没否认：“嗯，他的歌还不错。”
　　实在看不出来谢意还会追星，赵岁袅觉得自己对谢意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不由跟着问了句：“那你最喜欢他哪首歌啊？”
　　他看了她一眼，赵岁袅眸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谢意转过头，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攀上唇角，“告白气球。”
　　有这首歌吗？他们没听过？而且刚刚是她眼花了吗，怎么看到谢意笑了？
　　再看一眼，谢意已经正色，“和你们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还觉得好冷啊。
　　“最喜欢他每次的下一首新歌。”谢意重新回答。
　　赵岁袅双掌合十，“我也是，虽然每一首都很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下一首新歌。希望他能一直唱下去。”
　　最喜欢下一首，因为对他和未来永远充满期待。
　　鉴于周围一圈人都中了周杰伦的魔咒，秦川被迫循环了周杰伦的歌曲一段时间后，突然发现自己也听他的歌上了瘾。
　　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着，平淡真实，但很美好。一周五天，到了周三时间似乎就过得很快，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转眼便是周五。
　　一周中最令人兴奋的就是周五了，离假期最近，让人心中充满期盼。商陶陶提着小行李箱，几乎是飞奔出校门，和赵岁袅不同路的林维微也走了，和她约定好手机联系。
　　赵岁袅和妈妈通过电话，两人打算去吃顿大餐，再看场电影。时间还早，这会儿出去又堵车，赵岁袅选择先留在学校做完一部分作业再走。
　　日头西斜，光影晕散，如同饱墨的画笔涂抹了层薄薄的胭脂红于天空之上，清风徐徐，很是舒爽。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写完最后一个式子，赵岁袅盖上物理的练习册，这一周的作业不多，她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刷题狂魔这个称号不是白得来的。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赵岁袅接起，是她妈妈。
　　“喂，妈妈，我这就过来了。学校离这边很近。”
　　俞璧鸿忙叫住她：“袅袅，你先等等？”
　　怎么了？
　　“嗯？”
　　俞璧鸿说：“妈妈的好朋友赵阿姨也要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是你小时候见过的赵阿姨。”
　　赵岁袅拼命回忆，想起了一个精明能干强势独立的女人，也就是赵阿姨。赵阿姨给她买过很多书和玩偶，还带着自己儿子和她一起玩，可惜后来听说赵阿姨出国了，只是时不时回一次国。
　　赵岁袅一直很担心妈妈只身一人，她平时又不回家，妈妈会很寂寞，这次赵阿姨回来能和妈妈见面也很好，于是当即同意：“好啊，我也很久没见她了。”
　　“你看，袅袅一直记着你呢，”俞璧鸿这话明显是说给她身边的人听的，看来她和赵阿姨已经见面了，回到通话中，俞璧鸿继续说：“这样，正好赵阿姨的儿子也在你们学校念书，你们一起过来吧。”
　　是那个很绅士贴心的小哥哥吗？
　　赵岁袅记得赵阿姨的儿子比自己大一岁，一起玩时总是很照顾自己，他也在这个学校，那他已经高二了吧。
　　这么想着，赵岁袅甚至很乖巧地直接对那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小哥哥直接称呼为“哥哥”，并说：“妈妈，我要在哪里等哥哥啊？”
　　“就在这里，”一个男声突然插入，懒洋洋地道，“我等你很久了。”
　　电话里俞璧鸿还在说：“你阿姨让他到班上来找你了，你乖乖等着就好了。”
　　一周前在考场遇见的男生正斜靠着门框，手机还是不离手，他说：“写作业写得认真啊。”
　　原本期待的温柔体贴的小哥哥变成了一周前找自己作弊未果的赵惟森，赵岁袅一时心情很覆杂。
　　挂了电话，赵岁袅不知道怎么回应他，隔了会儿才回答：“还好。”
　　赵惟森哼笑了声，“走吧。”
　　两人一路上无言，到了自助餐厅，俞璧鸿和赵阿姨赵可卿相谈正欢。赵岁袅抱着包坐在妈妈身边，赵阿姨还是像多年前一样，自信又优雅。
　　吃过饭，看电影的计划泡汤，改换成几人一块逛街消食。俞璧鸿和赵可卿多年未见，聊得开心，赵岁袅和赵惟森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聊着聊着见玻璃展台上模特身上衣裙好看，赵可卿和俞璧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认真逛起街来。
　　装衣服的袋子积了不少，女人的战斗力真是可怕，赵岁袅主动去提，赵可卿对她柔和地笑：“哪能让袅袅提啊，惟森，过来。”
　　赵惟森收起手机揣兜里，还真的就乖乖拎起所有袋子。
　　赵岁袅不好意思，抓着几个袋子不放手说：“我提一点吧。”
　　“松手。”他一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
　　赵岁袅不得已放开。
　　“我人在这里，能让你做事啊。”他毫不费力拎了近十只袋子，走在她旁边。
　　其实在某些方面，赵惟森还是没变的。
　　只是……
　　回家后，俞璧鸿和赵岁袅感叹：“可卿为了事业牺牲太多了，不然惟森那孩子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赵可卿和她是高中同学，一起考上了B外法语系，她为了家庭孩子留在本地进了外企，赵可卿在生下孩子后就出了国渐渐把工作重心转到了国外。赵惟森由他外祖父外祖母带大。
　　“说是上一年还在五中读书，高一升高二时因为打群架被开除了，后来托关系又进了一中重新读高一。这次考试年级倒数。”俞璧鸿看着伏在自己怀里听话懂事的女儿，喟叹了声，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拒绝公司的外派工作也值得了。
　　俞璧鸿拍了拍赵岁袅的手背，同她商量：“刚刚吃饭逛街也看得出来，惟森本性不坏的，袅袅你成绩好，你如果有空就帮他补补。我和你可卿阿姨说过了，她担心影响你不同意，我倒觉得没什么。袅袅，你觉得呢？”
　　俞璧鸿都亲自开口了，赵岁袅当然答应，“应该的嘛。”
　　俞璧鸿更紧地搂着自己女儿，在学校累得似乎又瘦了，这孩子这么刻苦干什么？她怜惜地抚摸着赵岁袅的头，“最重要的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明天我多买点菜回来给你炖猪蹄汤补补。”
　　于是周末两天赵岁袅顿顿饱餐，简直都要营养过剩了，不过她乐意。
　　回到学校又要开始一周的课程了，赵岁袅和商陶陶、林维微在晚餐后慢慢散步回教室，林维微和两人在楼梯口间作别，赵岁袅牵着商陶陶徐徐走着。
　　教室门口一道人影伫立，远远看着她们走近至面前，叫道：“赵岁袅。”


第16章 闷骚
　　挽着同伴的少女不时抿着嘴笑，温柔可人，风吹散鬓发，她挽至耳后，肤色白皙里透着几分嫩红。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不过小时候多可爱的性子，软绵绵牵他衣角叫“哥哥”，现在真是学傻了，傻乎乎的反应又慢。那么久没见，他之前都没有认出她。
　　他勾了勾唇。
　　赵惟森站在一班教室门口，周围人上下打量他，他浑不在乎。
　　商陶陶抓着赵岁袅的手，面前的男生看着利落、带劲，她小声问：“袅袅，这谁呀？”
　　赵岁袅抬头看了一眼
　　他怎么主动找上来了？。
　　赵岁袅也低声回道：“一个朋友。”
　　“哦，”商陶陶眨眨眼睛，放开赵岁袅，“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班上的人回来得越来越多，赵岁袅四下里看了看，往教室旁边无人的过道里走去。
　　他们不能在教室门口说话，被人看见总不太好。
　　她倒是拎得清。
　　赵惟森跟着她，走到了过道里，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掌心，问她：“电话号码多少？”
　　赵岁袅微微犹豫。
　　“不留也行，我下次可以直接来你们教室找人。”他撇撇唇。
　　不……不要了吧。
　　赵岁袅果断把自己的号码报给他。
　　赵惟森低头把号码输进自己的通讯录里，半边身子撑着墙，抬起头看她：“什么时候开始。”
　　“就从明天开始好了。别的都不用带，你只要带上月考试卷就好。”对于学习，赵岁袅一向很有心得。
　　和赵惟森交谈完毕，赵岁袅回到教室坐下。身边的商陶陶收紧椅子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对身后的秦川说：“不许再拽我的马尾了！”
　　路过的江湛拍了拍秦川的肩，敛不住笑意，“阿川，别在班上表现得太禽兽了。”
　　秦川伸出腿在桌底勾过商陶陶的椅子，她身体轻，没什么重量，被他一拉，椅背又抵上秦川的桌子，秦川单手勾在她椅背上，叹气：“商陶陶你毁我名誉，这得对我负责吧。”
　　臭不要脸！
　　商陶陶气得不想和他讲话。
　　没上晚自习，班上吵闹不会有人管，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江湛打趣他们：“怎么，前后桌容易产生感情？”
　　去你的前后桌。
　　去你的产生感情。
　　商陶陶气鼓鼓回应：“谁和他产生感情了，袅袅和谢意还是前后桌呢，不也什么都没有吗！”
　　大家的目光登时又转回赵岁袅和谢意身上，赵岁袅也回过头去看他。谢意刚趴着睡了会儿，这才醒过来，听见大家念叨他和赵岁袅的名字，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开口的江湛。
　　真是一个自带冷气的男人。
　　但是有粒种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赵岁袅的心中，生根发芽，她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陶陶说得对。”
　　江湛开口：“大概阿意除外，他向来不近女色。”
　　秦川补充了句：“也不近男色。”
　　寝室里每次讨论班上哪个女生好看时他从没参加过话题，问起来就回答一句“不感兴趣”。
　　都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啊，怎么年纪轻轻就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了。真是让人惋惜。
　　谢意捏了捏鼻梁骨，默不作声。
　　不是不感兴趣，是只对某个人感兴趣而已。
　　看他没回应，赵岁袅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心情低落。
　　话题到了谢意这就沉下去了，赵岁袅和商陶陶回过头，讨论着新一期的快乐大本营。聊到一半，赵岁袅突然想起来，“陶陶，明天自习室得多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学习。”
　　“谁啊？”商陶陶问，想了想，“是刚才在教室门口碰见的那个长得好看的男生吗？”
　　赵岁袅承认：“是啊。”
　　商陶陶凑近了，问：“那么……他是在追你吗？”小脑袋枕在交叠的双臂上，又说，“真的很好看啊，应该有谢意那么高的。”
　　她拼命措词：“第一眼看起来长相很凌厉，但是越看越有味道啊。”
　　身后的某人暗暗竖起耳朵，听见赵岁袅急忙否认道：“不是啊，是家里认识，然后委托我帮忙补补而已。”
　　“好可惜啊。”毕竟那么好看。商陶陶她是个颜控。
　　有什么好可惜的。
　　放下心的某人继续安心地看自己的课外书。
　　赵岁袅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可惜的话你自己去追啊。”
　　商陶陶是个小萌妹，带着未脱稚气的婴儿肥，一双圆圆杏眼，大家每次看见她都想要捏捏她的小圆脸。
　　“好嘛，我只是说着玩的。不可惜不可惜噢。”
　　赵岁袅终于忍不住伸出魔爪去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蛋。
　　次日午后，赵岁袅、商陶陶和林维微三人一同走在去往自习室的路上。午休时间长，她们常常约在自习室里一起学习。期中考的日期逼近，她们都想帮着林维微提高成绩，考进一班。
　　想要维持友谊，除了朋友之间志同道合，一路并肩前行也很重要啊。
　　现在三人学习小组里又加进了一个赵惟森，林维微和商陶陶坐在一起互相问问题和学习，赵岁袅单独帮助赵惟森。
　　一叠答卷，答题处大半都是空白，态度敷衍到根本不愿意填满试卷。
　　赵惟森坐在课桌上，长腿撑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微垂着头，偏斜的弧度刚刚好，半张精致侧颜近在眼前。
　　赵岁袅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赵惟森空着的题太多了，她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水平。勾下一部分基础题型，对他招招手，“这些题你做做，看你会做吗。”
　　赵惟森走到她身边，半弯下腰，扫一眼题目，简单直接地回答：“不会。”
　　两人距离很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两个的情况的林维微和商陶陶同时默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林维微轻轻咳了声。
　　既然袅袅不喜欢他，她们也不能让她被人占便宜。
　　偌大的教室，一点声音就足够引人注目，赵岁袅好笑地看一眼她俩，把座位往旁边轻轻挪开一些，对赵惟森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坐那好了，我给你从头讲起。”
　　女生们的小心思，真是无语。
　　赵惟森背靠着椅背，只手勾在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
　　时不时抬起头打量两人情况的商陶陶头一抬就楞住，捉住林维微的手，细声说：“微微，最近自习室是不是人很多啊。”
　　一中的图书馆有一层自习室，约有六七个教室，午间来学习的人通常不多，只有三四个教室会有人。
　　林维微跟着抬起头，说：“不是啊……”紧接着也楞住。
　　谢意怎么也来了？
　　在场的除了赵惟森，她们和谢意不是初中同学，就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和他打过招呼，谢意单肩背着包，极其淡定挑了个离赵惟森较近的位置坐下来，说：“期中考要到了，我过来上会儿自习。”
　　原来学神也这么早就开始複习了啊。对谢意表示顶礼膜拜的商陶陶感叹道。
　　赵岁袅在给赵惟森讲题，她的声音如汩汩清泉，不疾不徐拐过溪弯，婉转悠扬轻灵悦耳：“这里写到第二行的时候把不等式右边化个简，再在下面证出右边X的范围。”
　　赵惟森手指垂下，搭在椅背后面，敲了敲，“嗯。”
　　“这道题你讲得有些覆杂。”
　　“嗯？”赵岁袅抬起头，望向出声的谢意。
　　谢意握着笔，侧过身，开口道：“先证明左边的式子是增函数，再求导两次就能做出答案，不必要再算X的范围。”
　　赵岁袅沉吟了下，点点头。
　　赵岁袅接下来又讲了几道，谢意边看自己的书边在旁边提出更简单易懂的新思路。甚至有时候他们俩就题目探讨起来——
　　赵岁袅：“这个解法更容易理解，知识都是刚学的。”
　　谢意悠悠看她一眼：“知道这个公式直接就能套出答案，难道你觉得他笨到连一个公式都记不住？”
　　就算记住公式也不一定知道要用在这种类型的题里面吧。
　　围观的商陶陶充满崇拜地看着谢意，林维微用笔盖戳了戳她，低语：“陶陶，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商陶陶不解，“啊……哪里不对劲了。”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林维微摇摇头，算了，或许只是她太敏感了吧。毕竟谢学神的学妹学姐十三斩的名头是出了名的。
　　初中那会儿有学妹和学姐加起来十三人前后给谢意告过白，无一都被无情拒绝了。流传至今，他也就有个十三斩的称号。不过很少有人会当着他面这么开玩笑。
　　两人探讨了会，渐渐就变成了谢意给赵惟森讲题，赵岁袅在旁边一同听着的局面。
　　谢意握着笔，演算纸上的草稿工整排列，思维缜密，一手流畅劲挺的瘦金体，完全不同于大多数理工科男生的狗爬体。
　　赵岁袅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异的骄傲感。
　　咦……？
　　她是怎么了？


第17章 一中醋王
　　学习果然很无聊。
　　赵惟森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懒懒散散，眼神些许困倦。
　　赵岁袅注意到，推了推他，试探地问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赵惟森当然没意见。
　　收起纸笔和试卷，几人结束自习，结伴回寝室午休。赵惟森和谢意远远跟在几个女生身后，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说，前者把玩着手机，后者安静看路，偶尔也看看某人的背影。
　　附近有个还在营业的小卖部，赵惟森脚步一停，脚尖转弯，拐了进去。
　　赵岁袅正和商陶陶还有林维微闲聊，男生寝室比女生寝室更近，谢意停下来和她们告别：“再见。”
　　“下午再见啊。”几人挥挥手和他作别。
　　“赵岁袅。”
　　众人回过头，赵惟森提着一袋零食，薯片、饮料、饼干还有各种巧克力装了满满一袋，他走过来，袋子送到赵岁袅面前，“给你的。”
　　这么多人看着，他干什么啊。
　　赵岁袅抓著书包带子，抗拒地后退一步。
　　谢意站在树荫底下，眸光幽深，视线转向无所适从的赵岁袅。
　　赵惟森勾着袋子，在赵岁袅眼前晃了晃，“接着，你给我讲题，给你买瓶水解渴不行啊？”
　　赵岁袅弱弱地说：“我看见了，袋子里面还有其它零食呢。”
　　扑哧一声笑。
　　赵惟森说：“顺手拿的，我又不吃零食，你拿去和她们分了吧。”末了再添一句，“我妈让的。”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赵岁袅无奈接过，“就这一次。”
　　赵惟森手揣回兜，嗯哼一声。
　　谢意没再看下去，转身进了宿舍楼，手指无意识拨了下机械腕表，硬邦邦的质感硌得他不舒服。
　　嗯，不舒服。
　　提着一大袋零食，赵岁袅几人走得很慢。赵岁袅分出一半给林维微，“还有你最喜欢的张君雅小妹妹，微微这些都给你好了。”
　　“太多了，全都吃下又是三斤肉啊。”
　　反正零食就是要和他人共享才好吃的嘛。
　　商陶陶一本正经说：“长不了三斤，按照热量计算，最多一斤半。”
　　这个小呆瓜。
　　林维微捧着一大堆零食，最上面放着一盒果町新语的果冻，整体摇摇欲坠，她抛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给赵岁袅。“袅袅，我觉得他在追你。”
　　商陶陶跟着点点头，“肯定是！”
　　赵岁袅刮了刮商陶陶的鼻子：“我觉得应该不是。”
　　林维微抱着零食，顶开寝室的门，进去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袅袅你一定要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反正我也觉得是。”
　　……
　　凭着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一个曾经刚满十八岁的少女的直觉而言，赵岁袅觉得谢意最近有点奇怪。
　　明明中午在自习室讲题时态度都还算好，一回到班上时就又变回爱理不理的敷衍态度。
　　发生了什么？
　　她也很无辜啊。
　　周二大课间下课，参加完早操，赵岁袅和商陶陶结伴去小卖部买水喝，最近她们集体沉迷于一种叫酷儿的饮料。这种饮料在几年之后就会停销，趁现在还有得卖，多喝一点。
　　甜滋滋的果汁，萌哒哒的包装。
　　可是……拧不开瓶盖。
　　商陶陶拿着一瓶酷儿，左拧右拧，拧不开。指边被蹭得红红的，她皮肤柔嫩娇弱。转过头，“袅袅……”
　　赵岁袅努力一番，然而依旧无力。
　　这瓶子为什么拧这么紧。
　　商陶陶把酷儿接回去，两只手捧着，认真思考了下，傻里傻气问：“袅袅，你说我能咬开吗？”
　　“小笨蛋，”横空伸出一只手夺过去商陶陶的饮料瓶，轻轻松松一拧，盖子和瓶子一起递还回去，秦川一脸无语，“又不是一口钢牙。”
　　“你！滚！”商陶陶喝一口酷儿，拧回瓶盖，“谁是笨蛋啊，你说清楚。”
　　“你啊。”他逗她。
　　商陶陶气得要炸毛。
　　赵岁袅围观他俩闹腾，忍不住笑，手里的饮料突然被人夺走，旋松瓶盖后又塞回她掌心。
　　谢意抬头望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厚重云层压近地面，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笑什么，你不也是个笨蛋吗。”
　　谢意最近是不是看她不太顺眼啊。
　　……
　　一班值日制度按照学号轮流安排，值日生负责班上一天的公共区域卫生，这天轮到赵岁袅做值日。她特意早起，班上没人，她打开门，倒了垃圾扫了地。
　　最后一项是擦黑板。
　　一班的黑板挂得高，最高的地方接近一米九，与她身高持平及其以下的地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快要泛出锃亮的光。然后，赵岁袅仰着头望着黑板的最高处，拽着块干抹布，发愁。
　　腿到用时方恨短。
　　七点十五分，班上还没来人，不管了。
　　赵岁袅抓着抹布，跳起来，黑板上擦过一道，再跳，重覆跳，黑板是干净了不少，可是她好累。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赵岁袅转回头。
　　谢意难得一笑。
　　笑到毫不顾忌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眸子半眯，卧蚕衬眸如半月，却转瞬即逝。然而清浅笑意仍蕴在眸里，散不去。
　　两人之前别扭的氛围就此散掉。
　　他的腔调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对她，也对自己，“抹布给我。”
　　长臂伸到她面前，修长掌心摊开，掌纹清晰，他说：“楞什么，我来擦。”
　　“哦。”
　　长得高就是好。谢意轻轻松松擦到黑板最顶上的区域，也不用踮脚。灰尘扬起，在明亮的晨光中，映着他清俊的脸。
　　只要看着他，内心就会有种奇妙的异样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谢意对她的意见好像……又没了？
　　月考结束后，学校的活动陆陆续续开展。十月份，既要准备校园艺术节又要举办校篮球赛。文娱委员商陶陶和体育委员秦川安排人手和准备训练都忙得不可开交。
　　校园艺术节要求一个班至少出两个节目进行选拔，商陶陶作为文娱委员自然是确定要参加，不过班上没其他人愿意参加校园艺术节表演节目，眼见报名日期逼近了，商陶陶看着报名表忧愁极了。
　　赵岁袅给她出主意：“陶陶，你报我上去吧，我能弹吉他。”小时候谁没上过几个兴趣班，不过在众多兴趣班里她对钢琴、古筝都不太感兴趣，只有弹吉他坚持了下来。
　　“自弹自唱吗？”商陶陶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了。
　　赵岁袅抱歉地回道：“只能自弹……不能自唱。”
　　“那样节目太单调了，不一定能过学校的初审呢。”
　　秦川抱着颗篮球进来，看商陶陶还在苦恼，果断说道：“我去吧，B-BOX或者街舞都行。”
　　商陶陶哀怨地看着他手里的篮球：“不行，你得参加篮球赛。”
　　篮球赛比校园艺术节开场早得多，秦川领着班里的男生们进了全校八强，今天下午他们还有八进四的比赛。哪有时间参加艺术节的训练。
　　“我可以去。”
　　大家的目光转向来人。
　　棉质的白色衬衣扎进九分的深蓝色蝴蝶刺绣牛仔裤，露出一截纤细脚踝，隋辩扬了扬下巴问赵岁袅：“会弹吉他？”
　　“嗯。”
　　“我唱，你弹。”隋辩随手拣了支商陶陶笔袋里的圆珠笔，扯过一张稿纸，写下歌曲的名字，字体张扬，圆珠笔按动一弹，她把笔放回去，稿纸递给赵岁袅，隋辩说，“就这个，朴树的《那些花儿》听过没。我唱这个，你听听。不会也可以换一首。”
　　“这首歌很好听，我也很喜欢。就这首好了。”赵岁袅温柔笑着答应。
　　宿舍里叶落成天抱着自己的手机聊天打电话，隋辩拿著书本戴着耳机也不和她们过多来往，还不知道她唱歌怎么样呢。
　　解决完艺术节的节目，赵岁袅和商陶陶约上林维微一起去看下午的篮球赛。秦川把寝室里的人都拉上参赛了，除了程淮，因为他不是一班的人，没办法跨班参赛。
　　队员们统一着黑色的球衣，背后印着白色的号码。球场上热闹非凡，围观群众将球场包得水泄不通。
　　谢意是七号。
　　运球，疾跑，助跑纵跃，三分灌篮。
　　球进，他落地，甩了甩被汗浸湿的短发。
　　场外爆发一阵欢呼。
　　一班成功挺进四强，下一场四进二的比赛在下周二。
　　一场比赛过后精疲力尽。
　　谢意接过江湛递过来的功能性恢覆饮料，一口口抿着。
　　“谢意。”
　　他掀了眼皮，视线上抬，唇角的笑险些没抑制住。
　　“你来做什么。”
　　赵岁袅面不改色：“常老师让我来给你们送纸巾的。”
　　心相印，自然淡香。
　　他居然觉得纸巾里带着莫名的薰衣草香。
　　给他递过之后，赵岁袅又分别给秦川、江湛还有其它队员都送了纸巾擦汗。
　　她居心不良，但光明正大地。


第18章 篮球赛
　　下了晚自习，赵岁袅没直接回寝室。到晚上十点之前，是她和林维微约好的夜跑时间。她们每晚都会在操场上慢跑两到三圈来锻炼身体。
　　今晚也如此，操场上人不多，最近学校严查晚上偷摸着来操场牵牵手的小情侣们，保安轮流值班拎一个超亮的手电筒，对准形迹可疑的男女们猛照。
　　林维微今晚想着早点回去洗个澡，跑得有些快，赵岁袅握着双拳加快步速跟在她身后。两圈半一千米，两人跑得气喘吁吁。
　　赵岁袅微微俯身，双手撑在膝上，抿抿发干的唇，“微微，我再走半圈缓缓。”
　　林维微忙着回去，“那袅袅，我就不陪你了。”
　　“嗯，你快点回去好了。”
　　星空璀璨，月光皎洁，赵岁袅吹了会儿风，热意散去，沁凉舒爽。
　　“喂。”
　　赵岁袅没意识到有人在叫她，直到终于被直呼姓名——“赵岁袅”。
　　她抬起头，去找声音来源，赵惟森大喇喇坐在学校的围墙上，“明天我们班打四进二，你要不要来看我打球？”
　　赵惟森在二十三班，明天对阵七班，几乎同一时段一班和十三班打比赛。
　　比赛的场地离得也不远，所以赵岁袅也没考虑太久，“有时间我就去。”
　　赵惟森两腿岔开，两手随意搁在腿上，丹凤眼里漆黑的光芒隐隐，“你没时间，也得有啊。”
　　保安又开始新一轮的搜查，手电一寸一寸翻找着被遗漏的小情侣们，赵惟森说，“我走了。”接着一撑墙头，利落跳下在围墙外面。
　　除了和她一起学习，赵惟森还是从前的状态，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厮混在一起，一到大晚上就逃出去通宵。
　　虽然知道人总是会变的，但看到旧识变成这样，心里也不免唏嘘。
　　赵岁袅晚上回寝室洗漱之后，很早就入睡了。然而梦里并不轻松，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疲惫到睁不开眼，全身冷汗涔涔，左胳臂像着火似的发疼，一阵阵麻意从发疼部位散开。
　　有人握着她的手，替她细心擦去额上沁出的密汗。
　　旁边似乎还有个年轻的女人，拼命想要抑制住哭腔，然而声线颤抖，根本掩饰不住：“就算你明年就能拿诺奖，成为世界上超一流的物理学家又有什么用，你他妈能救活她吗！她化疗是第三次了，一次比一次痛苦，可你能做什么！”
　　腔调很熟悉，是相识多年的人。可是又带着陌生的质感。
　　赵岁袅感到自己的手隐隐发凉，属于将死之人贮存体力以保存生息的凉意，而握她手的人，掌心温暖，那是只男人的手，男人语气里想要忍耐，却又忍不住带出些许烦躁：“快了。”
　　将她的手收回被子里，男人站起身，语气不耐，是在赶人的口吻：“出去，你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好疼啊。
　　胃肠一阵绞痛，赵岁袅想叫住他们，可张开嘴，却叫不出名字。
　　他们是谁？
　　被闹钟叫醒一个噩梦，赵岁袅迷蒙着睁开眼，看见窗外又是阳光明媚的一个清晨，心里轻松不少。
　　然而小腹的疼痛却异常真实，一股刺激的热流下窜，赵岁袅扶着床边的栏杆，掀开被子去看。
　　一团鲜艳的红色。
　　可恶的生理期每次都不准时。
　　顽强地挪去上课，赵岁袅脸色惨白，趴在课桌上一动也不想动。到第二节 课下课去操场做早操的大课间连请假的力气都没有，周遭喧嚣嘈杂，她捂着疼痛的小腹，感到自己的灵魂飘浮起来，正升上虚空。
　　商陶陶看她难受，给她打好热水，帮她向体委秦川请假。
　　一大帮男生呼啸着要挤出教室前门，秦川站在门边，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闭着眼拧着眉，显然疼到泛出冷汗的赵岁袅，问：“她怎么了？”身边的江湛和谢意跟着停下来。
　　赵岁袅把热水杯捂到腹间，勉力蜷缩起身子，冷白的手微微发抖。
　　江湛皱起眉，“是不是阑尾炎？要不然还是直接送医院吧。”
　　谢意只扫了眼，碰了碰秦川的肩，“我也请假，肚子痛，做操时帮我和老师说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秦川还没来得及揪住他，只好放他走。眼下明显赵岁袅的情况更严重。
　　商陶陶把他们俩推出去，自己脸倒红了起来，“不……不是。就是那个……”
　　江湛还不明白，“哪个？”
　　商陶陶憋着把话说下去：“就是……每个月……”憋不出来了。
　　两人也懂了，没什么好再说的。
　　催促做操的哨子响起，楼梯里响起跑动的声音，商陶陶说：“让袅袅休息一会儿，你们别管了。”
　　生理期剧痛是什么感觉。
　　赵岁袅想起有人的描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操做完，全校学生呼啦作鸟兽散，林维微没吃早饭，跟着拥挤人群涌入离教学楼最近的那个小卖部。在三层高的货架上，挑了一个草莓面包，再拎了一袋纯牛奶。
　　走出小卖部，门边站着个人，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什么看不清楚，林维微扬起提面包的那只手，象征性冲他挥挥：“哟，谢意。”
　　林维微也就是顺口问了句：“你站在这里等人吗？”
　　没想到谢意还真嗯了一声。林维微也没打算再问下去，抬步准备离开，谢意把袋子递给她，“拿着。”
　　林维微震惊了，瞠目结舌，差点说不出话：“给我的？”
　　谢意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替她打消了内心九曲十八弯的顾虑，“给赵岁袅的。”
　　还好没误会，还以为谢意对她……那啥。
　　接过的时候，林维微不小心看见了眼里面的东西，大片的暖宝宝，袋装的红糖姜汁还有芬必得。
　　都是女生，一看就懂了。
　　不过谢意这是……？
　　虽然内心很想八卦，但明显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维微赶快把袋拢紧，“袅袅痛得很厉害啊？”
　　赵岁袅从小身体就不好，不仅常常感冒发烧，还时不时生病，特别是每次生理期来都痛得少了半条命。
　　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林维微心疼她得不行。
　　谢意垂下眼脸，手揣进兜里，“她很不好，你去看看她。”
　　“那……你呢。”
　　快走到教室门口了，谢意和她分开，一脸淡定：“我回去上课了。”
　　他这是想让她保守秘密？
　　是不想让赵岁袅知道所以才让她给的吗？
　　喝过林维微给泡的红糖姜水，再把暖宝宝贴在上衣内层，赵岁袅感觉好了不少。看她一副浑身无力的惨样，老师们今天都不忍心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一向很喜爱赵岁袅的英语老师卓贝还特地多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并让身为同桌的商陶陶好好照顾她。
　　休息了半天，减弱的疼痛感重新袭来，赵岁袅枕着双臂，牙关无力，肌肉酸痛。终于要撑到下午放学了，班上四进二的篮球赛开始了十几分钟了。
　　全班都被发动去观看球赛，只有商陶陶和班上球赛早早被淘汰的林维微陪在她身边，林维微抱著书包坐在赵岁袅前面的座位上，“袅袅这样下去不行啊，疼成这样还是得去医院。”
　　商陶陶又去接了一杯热水，凑在唇色惨白的赵岁袅嘴边，“再喝一点热水呢袅袅。”放下杯子，看着林维微，“那我们送袅袅去校医院吗？”
　　赵岁袅灌了一整天的热水，下意识对热水产生抗拒，无力地摇着头，拒绝。
　　林维微突然想起来，“给袅袅吃了布洛芬了吗？”
　　商陶陶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林维微在赵岁袅的课桌里翻找了会，找着不知道被塞到哪个角落的布洛芬。
　　赵岁袅咬着唇，渐渐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嗡嗡的杂音，脑子里一线空白蔓延成一片，逐渐将她的意识淹没。
　　她晕了过去。
　　……
　　球赛的上半场已经结束了，一班对十三班的比分是27:15，几乎毫无扭转余地。
　　场外欢呼阵阵。
　　江湛抓起球衣抹了抹脸上的汗，手肘碰了碰谢意。
　　他刚又拿了个两分球。
　　秦川昂着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饮料，松了松球衣，一身的热汗，也看着谢意，“阿意，下半场再接再励啊。”
　　谢意有些心不在焉。
　　……
　　“陶陶，袅袅她怎么了？”
　　同样惊慌失措地，商陶陶轻轻推了推赵岁袅，没醒，头歪向一边，垂下的碎发被冷汗浸湿粘成一缕，“袅袅是不是晕过去了？”
　　……
　　中场休息，赵惟森的目光四处逡巡，仍然没找到熟悉的人影。
　　“森哥，这比赛没意思了。随便玩玩就是第一。”
　　赵惟森把球往边上一砸，“你们先休息，我去找个人。”
　　“嗳嗳嗳，还有两分钟就开始下半场了，森哥你去哪啊。”
　　赵惟森把人声甩在身后，拨开人群，从一班和十三班的比赛场地开始找人，没人，穿过篮球场，他四下望望，右前方是五层楼高的教学楼，他看了看跑上了三楼。
　　与此同时，一班的比赛场地，下半场即将开始，秦川转过头，觑准谢意：“阿意，过来，我们商量下战略。”
　　下一瞬，几乎无声地，他看见谢意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19章 体验生理期
　　这个时候，林维微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校医院的号码，找来找去都没有。她心里也不免急躁起来。
　　商陶陶扶着赵岁袅，同样着急，“微微，要不你先打给常老师吧。”
　　林维微拨了过去，铃声响了一整遍，她心烦意乱地跺了跺地：“没人接。”
　　从窗户里望出去，篮球场在她们的视线死角范围内，只看得见比赛场那热闹非凡，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教室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回过头，木门被重力推开，赵惟森的黑发些许凌乱，他随手往后一梳，几步跨到她们面前。
　　两指捏着赵岁袅小尖下巴，往上一抬，她眼皮闭着，面无血色。
　　林维微瞪了他一眼，质问：“你干什么啊你？”
　　赵惟森轻轻放下手，掌心垫着她下颔放回桌面，冲离他最近的商陶陶扬了扬下巴，“赵岁袅这怎么回事？”
　　看见他就像见了救星，商陶陶扯着他的手臂：“快快，袅袅痛晕过去了，你快带她去校医院那好不好？”
　　林维微见了他身上的篮球服，篮球赛还有半场才打完，一看他就是半路逃出来的，她略微踌躇问：“你们班不打了？”
　　问些废话，赵惟森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揉了揉，“她现在这样，我他妈接着打个屁的球。”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在她们面前爆粗。
　　林维微无话可说。
　　林维微和商陶陶一左一右把赵岁袅架起来，徒留座位中央一抹尴尬的红，几人看着对方面面相觑，林维微反应过来，掏出纸巾把它擦干净。
　　商陶陶把自己的粉嫩外套脱下来，系在赵岁袅的腰上，替她挡羞。赵惟森在一旁看着，丝毫不觉尴尬。
　　手扶着膝盖半蹲了身留出后背，赵惟森催促：“好了没？”
　　将赵岁袅托上赵惟森的后背，赵惟森双手握拳搁在她耷下的腿弯处，腾腾腾地向着校医院的方向奔跑着。
　　另一边，倒下的谢意立即引起一阵骚乱。
　　一群人忙不叠叫来班主任常江，谢意被扶到休息场地，大家围着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候着他。
　　没多会儿一班有个男生打球打到体力不支昏过去的消息就传了个遍。
　　赵岁袅就是被议论的嘈杂声吵醒过来的，疼痛感减弱，呼吸平覆，她被扶着喂了红牛，还以为又是一杯热水，赵岁袅赶紧推开，拒绝：“我真的喝不下了。”
　　常江劝了劝：“再喝点。体力恢覆得快一些。”
　　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球场上，下半场已经开始了，谢意的位置被替补队员补上了。
　　怎么又互换了。
　　不是只有她生病的时候才会换吗？
　　站起来的赵岁袅又坐回台阶上，喃喃着：“我再歇会。”
　　……
　　生理痛这种事，校医也无可奈何，给赵岁袅又换了片暖宝宝，校医坐回原位，“给她盖着被子多睡会自然就好了。”
　　赵惟森送她两个字：“庸医。”
　　站着门边吹冷风和林维微她们一起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赵岁袅醒来。醒来的赵岁袅望着几个人一怔，继而低下头，掀了被子。
　　林维微以为她要下地，急忙阻止：“袅袅，你好好躺着。”
　　不用求证了。
　　这个赵岁袅拉上被子，老老实实重新躺回去。
　　见她醒来，脸色卡白，林维微出去给她买红枣汤喝。商陶陶坐久了，之前水喝多了憋得难受，招呼了声就跑去了卫生间。
　　剩下吹完风回来的赵惟森，往“赵岁袅”床旁边的椅子一坐，神色放松下来，还是那副说不出的流里流气样。
　　“赵岁袅”看着他心里烦，把头转向另一边，赵惟森就把椅子挪过去。
　　她这么避着他，他气极反笑，含着逗弄的意味：“赵岁袅，你知道不知道忘恩负义几个字怎么写的。”
　　他又自问自答：“赵岁袅，就这么写。”
　　谢意躺在床上听着，只想呵呵他一脸。
　　要是还有一点力气，他绝对毫不犹豫且果断决绝，让他——“滚”。
　　谢意摆着□□脸，满脸不耐烦，赵惟森在这段时间被彻底冷落一番。直到等来护犊子的林维微回来。赵惟森被林维微赶了出去，谢意难得想对她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校医院休息过后还是得回寝室，好在赵岁袅勤快，早上就把打脏的床单换了下来。谢意躺了上去，想睡，睡不着。
　　痛到全身乏力，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血崩的感受尤其真实。
　　他夹紧双腿，侧过身。
　　身边躺着的是赵岁袅的手机，她设了数字密码，谢意想也没想，直接输入了她的生日0609。锁屏打开，主屏干干净净，放了一只网红英短的照片上去。
　　打开她的企鹅君，弹出一溜儿的消息提醒。聊天群的，个人私弹的，还有添加好友的提示——
　　◥往倳庰不ㄝロ烟◤：16班路韧，我们认识一下。
　　谢意点了添加，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在他把字打出来之前，谢意拉黑了这个往事并不如烟的路韧。
　　赵岁袅参加完篮球队的庆功宴，跟着秦川他们回了寝室。虽然下半场没有谢意的参加，但两边比分差距过大，对方也没能成功拉回来，还是一班赢了比赛。
　　秦川继续自己的日常之打游戏，今晚手气不好，连输两把，搓了搓手，他叫过赵岁袅：“阿意，来，帮个忙，帮我把分上回去。”
　　赵岁袅待在他们寝室有些局促，“我不会打游戏。”
　　秦川觉得“谢意”简直是在说笑，他游戏打得跟官方给他开挂了一样好不好，再加上相处久了也看得出来，谢意是那种骄傲得有些自负的人，也不知道他突然谦虚什么。
　　“阿意，咱是哥们儿，你就把分赢回来，不用打多厉害。”
　　霸气的玄色页面，配上红色的大字，赵岁袅顶着秦川期盼的目光，点了开始键。
　　紧接着，整个寝室回荡着秦川不可置信的声音：“阿意，你冲啊，乖乖等着被砍干什么。”
　　“撤啊，没血条了。”
　　“阿意……”
　　赵岁袅光荣地连输五把，输得秦川心都发颤了。
　　她游戏玩得是真不好，平日里最多也就玩玩……“会说话的汤姆猫”或者“愤怒的小鸟”。
　　因此收到谢意的聊天消息时，赵岁袅有种被解放的感觉，同时被解放的还有秦川。
　　谢意：【在？】
　　赵岁袅：【嗯嗯】
　　这次谢意的手机没设锁屏密码，她很顺利地点了进去，这个人的手机和他的人走一样的冷淡风，消息框里一片空白。
　　不过他怎么打开她手机的？
　　赵岁袅：【你破了我手机密码？】
　　他那么厉害，破个密码应该不在话下，她丝毫不怀疑。
　　谢意：【嗯，你在哪？】
　　赵岁袅：【你们寝室】
　　打完这行字，赵岁袅突然有几分心虚，抱着手机抬头看了看，目光正好撞上从浴室出来的江湛。
　　江湛冲她挑了挑眉，剔透的水珠滚下，他全身没擦干，短袖短裤上都印着水渍，赵岁袅把头转了过去，耳尖处泛起可疑的红色。谢意的皮薄，一脸红总是很容易看出来。
　　江湛不明所以。
　　还没缓过劲的秦川拍了拍他，低语：“觉不觉得，每个月阿意总有那么几天。”像来了大姨爹似的。
　　来大姨爹的人浑然不觉，她转过身和谢意聊天。
　　谢意：【我也是】
　　赵岁袅想起一茬，提醒他：【……记得用那个，在我衣柜里，晚上用最长的，用两片】输了又删，删了又重新输，最后还是选择把这段话发了过去。
　　谢意根据提示打开她的衣柜，苏菲夜用350mm出现在他眼前。
　　手机叮铃一声，赵岁袅把犹豫很久要不要发出来的下一句话发给他：【谨防侧漏】
　　聊天框又抖了一下：【多喝热水】
　　谢意揉了揉额角。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短信，来自赵惟森。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全可以改名叫《男主总替她背锅》


第20章 艺术节
　　第二天清早，赵岁袅在班上见到盯着硕大黑眼圈的谢意，显然是昨晚睡得不好。面有菜色，但神情并没有委顿不振。
　　身体还没换回来。
　　赵岁袅知道她自己一般前两天会痛得死去活来，所以谢意的状态也不会太好。
　　谢意瞥了她一眼，翻出她的课本来，忍着生理痛温习著书。
　　赵岁袅瘪瘪嘴，低下头，她能怎么办啊，她也很绝望。
　　她也不想和他互换身体。
　　不过好处是，她能心安理得喝冰奶茶了。赵岁袅把奶茶捧在两手间，咬着吸管，吸溜着甜滋滋的仙草奶茶。
　　配上谢意白白净净的一张面瘫脸，反而有种……反差萌？
　　江湛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的脑回路一瞬间短路了。
　　下午放了学班级安排做值日，赵岁袅、商陶陶和后桌的谢意以及秦川四人一组。赵岁袅负责擦窗户，多亏谢意的身高优势，她稍微抬高手臂就能擦到窗户最上面的地方。
　　先用干纸巾擦过一遍，赵岁袅回过头准备找湿抹布再擦一遍。
　　谢意手里拿着块抹布，作势要递给她：“拿着。”
　　赵岁袅伸出手，谢意的手带着凉意，准确说来那是她自己的手，指尖触上指尖，似是擦出火花来，赵岁袅忙不叠把手往身后一藏。
　　谢意不解，“怎么回事？”
　　“……没事。”总不能说是被自己电到了。
　　赵岁袅把窗子擦好，谢意想要拿过她手中的抹布，被她义正言辞拒绝：“你现在不能碰冷水，我去洗吧。”
　　看得旁观的秦川和商陶陶一楞一楞的，秦川拧着眉毛，想不通地说道：“阿意，看不出你还挺会怜香惜玉。”
　　赵岁袅摸摸修长的脖颈：“也还好。”
　　谢意：……
　　篮球赛的决赛被定在下周的周三，一班对阵二十三班，赵岁袅好歹放下心，因为她打球比打游戏更糟糕。
　　这次的互换持续时间稍长，但也就多那么一天多，到星期五早上醒来，赵岁袅捧着自己温暖的卡通被子，长舒一口气。
　　毕竟和篮球赛一同到来的还有校园文化艺术节，她得和隋辩赶快排练节目了。艺术节上最终只出二十个节目，但参与初审的有全校高一高二四十多个班，每个班还得选出两个节目来。这样算来，初审中就得淘汰一半的选手，只剩下四十个节目再选。
　　因为隋辩和赵岁袅选了弹唱，商陶陶为了提高节目的过选概率避开了唱歌的节目，选了单人街舞。
　　相处久了，赵岁袅知道陶陶其实是网配圈知名的CV，拥有超多粉丝，不过陶陶低调，平时相处也不张扬。要是陶陶去唱歌，节目肯定高分通过。
　　但商陶陶觉得唱歌跳舞都很好，也不挑剔。几个人趁着周末约好去赵岁袅家排练，俞璧鸿在家，正好给她们做大餐吃。
　　赵岁袅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沿上，抱着吉他，试了试弦音。房门被锁上，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闹着，隋辩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商陶陶无意看了她一眼，感觉她一个人在那伫着怪孤单的，从桌上挑了包咪咪虾条抛给隋辩，自己也拿了包撕开包装，小仓鼠啃食一样“呲呲呲”吃着。
　　排练时间过得很快，结束后大家也对隋辩刮目相看，没想到又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商陶陶一直给她拍手：“好好听，隋辩你的声音好有感觉啊。”
　　她声音里藏着几分经过世事的沧桑，赵岁袅的伴奏也没给她拖后腿，为了留有悬念，两人在初审里选的曲目是李健的《向往》。一路过关斩将，一班的两个节目都进了终审。
　　到周三时，篮球赛的决赛也来了。围观人群骤增，二十三班还组建了个啦啦队跳啦啦操给他们加油。
　　一班没办法临时组建一个，只好号召大家跟着喊加油鼓舞士气。赵岁袅跟着人群，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喊着，眼神却不由自主跟着谢意的身影走。
　　几天以前，她还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长成谢意的样子呢。
　　怎么看，怎么好看。
　　人群里一阵呼声，赵岁袅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惟森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身，手在她眼前晃，“看哪儿啊？”
　　“嗯？”
　　目光转到他脸上，细长丹凤眼微微眯起来，眼里笑意深深，“看到什么了？”
　　有没有在他眼里看到她自己的影子啊。
　　周围还有老师同学，他动作语言几分暧昧不清引人误会，林维微在她身后还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赵岁袅无可奈何，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哥哥加油！”
　　作为权宜之计，只能让他占占便宜了。赵惟森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很给面子地揉了揉她的头，“妹妹真乖。”
　　正和秦川他们讨论球赛策略的谢意分神看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又转了回去，手指自然垂在裤袋处，思考什么般敲了敲。
　　赵惟森满意走开，身边有人聚拢过来，八卦她：“赵岁袅，二十三班的赵惟森是你哥哥？”
　　“……嗯。远房表哥。”
　　回答完，继续看比赛。两方实力不相上下，二十三班更凶猛，采取攻势，一班如同蓄力的雄狮，采取防守。
　　比分咬得很紧，18:16，少两分的是一班。
　　上半场结束前还差点打起来，二十三班的控球后卫把江湛的球截下来时，动作重了些，江湛一个快球意欲传给离他最近的谢意，球却砸上控球后卫的脸。
　　争执不太愉快。裁判夹在中间，双方都过来劝了劝，勉强控制住局面。
　　下半场时一班发育起来，二十三班收不住刚才受的火，打得很是激烈。
　　场外的啦啦操队员没歇着，一班不甘落后，也在比谁加油的情绪更饱满声音更洪亮。
　　一班的比分渐渐追了上来，呈现36:37，这一次多一分的是一班。
　　比赛只剩最后一分钟。
　　球传给赵惟森，他运着球准备三步上篮，谢意中途来拦。
　　全场情绪达到最高点，尖叫声沸腾，赵岁袅使劲跟着喊：“加油！”谢意。
　　反应突然一慢，谢意打到赵惟森的手。
　　裁判吹哨，罚球。
　　赵惟森每次见他都是在自习室一起学习，也算混了脸熟，此时弯了弯唇，不带笑意的动作。
　　二十三班传来一阵嘘声。
　　谢意揉了揉腕，走到一边让赵惟森罚球。
　　罚篮成功，时间结束，一班以微弱劣势输给二十三班。
　　二十三班呼啦啦聚集在一起，欢呼庆祝，谢意被簇拥着回去，难得诚恳：“对不起，是我的错。”
　　秦川用手肘碰了碰他：“多大的事，都是哥们儿没关系。”
　　连常江也说：“第一第二都是荣誉，下一次还可以再争取，你们的表现都很出彩。”
　　谢意还是脸色不虞，江湛拍了下他的肩，也安慰了下。
　　下了场众人四散去吃晚饭，赵岁袅吃过饭先朋友们一步回教室，谢意坐在座位上，换回常服，腰背挺直，微低着头看一页书，却很久没翻页。
　　赵岁袅稍稍犹豫后，叫他：“谢意？”
　　“我在。”
　　“没关系的，重在参与，你的球打得很好。”她尽力安慰他。
　　看得出来，因为输掉冠军位置，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他淡然把书本合上，肘压其上，突然发问：“为什么给他喊加油？”
　　他是谁？她不是一直在给谢意加油吗？
　　赵岁袅一脸茫然，“我一直都在为我们班加油啊。也给你加油了。”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全场只关注了他了。
　　谢意面色微霁，“下一次声音大点，没听见。”
　　咦，她的声音还不够大吗？
　　篮球决赛过后紧接着就是校园文化艺术节，舞台设在学校艺术楼里能容下千余人的多功能厅。
　　赵岁袅开始还有一点点紧张，一看陶陶和隋辩都很淡定，情绪就自然平静下来。
　　商陶陶的节目排在前面暖场，她的热舞点燃了全场，接下来全场观众看节目的热情高涨，掌声连绵不绝。
　　赵岁袅和隋辩的节目靠后，上场后隋辩站在前面拿着话筒，赵岁袅坐在她右后方的高脚凳上抱着吉他，舞台灯光倾泻而下，从头顶展开一片影子。
　　隋辩还是穿惯常的白色衬衫，搭配仔裤和球鞋，她的声音带着磨砂的质感，略微沙哑而性感，和平常女生的清脆甜美大不一样。而赵岁袅配合她，一身搭配简洁随意，长发扎成高马尾垂在脑后，怀抱吉他，低头敛眸，表情温柔而专心。
　　“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两个女生，一弹一唱，全场反应愈加激烈。
　　“唱歌的声音太好听了啊，耳朵都听怀孕了啊啊啊！”
　　“想要嫁给她！！！”
　　“她们两个看起来好般配啊。”咦，一片赞美声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底下更多男生兴致满满地盯着坐在高脚凳上的赵岁袅，底下甚至有人低声询问起来：“哪个班的啊？妹子看起来好纯嘿嘿嘿。”
　　赵岁袅她们在台上只听得见台下议论纷纷，热闹极了。班上的两个节目表演都很成功，赵岁袅也挺开心。但没时间让他们为篮球赛和艺术节的成功兴奋太久，因为让人心惊胆颤的期中考已经迫在眉睫了。


第21章 读者群
　　“袅袅，你觉得这次的考试题目难吗？”林维微抱着一袋要带回家的行李，问赵岁袅。
　　赵岁袅把这一周的换洗衣服收拾好装进行李箱里，压平之后拉上拉链，摇头，“我觉得不难，都是中等题，不过很考验做题速度和仔细程度。”
　　商陶陶没什么要带回去的，于是洗了个苹果站在旁边啃，附和：“我也这么觉得，做起来都很顺手。”
　　两天半的期中考很快过去，一中破例多放了半天假期，大家约上下午要出去一起吃大餐，不过要等先回了寝室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才能走。
　　赵岁袅提着行李箱起身，对坐在她座位上的林维微说：“你不用担心的微微，这套题的难度很适合你。”
　　林维微说：“本来我对自己的成绩很知足了，就是想考进来和你们一起。没办法，谁让我的朋友都这么优秀。”真是让她有些苦恼啊。
　　赵岁袅：“你也很优秀啊微微。”
　　商陶陶：“嗯嗯，微微你是我们三个里面的颜值担当。”
　　林维微揪了揪她的小脸蛋，“算了，我还是做武力担当吧。”
　　期中考过后大家马上放松下来，吃火锅的时候商陶陶一直沉迷看手机，赵岁袅给她夹的菜都快堆满了碗。
　　林维微捞了团香菜丸子起来，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陶陶，你吃饭都不认真，简直没救了。”
　　商陶陶按动着音量键翻页，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我在吃啊。只是小说太好看，我停不下来了。”
　　这家火锅辣味十足，林维微倒了点醋到油碟里，回想了下：“是不是上次你推荐给我们的扶风的那本新书《杯莫停》？”
　　商陶陶不是还去找这本小说的作者盛世大神扶风要了授权做了几期广播剧吗。
　　商陶陶把页面翻到最后面，看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几章更新，意犹未尽，“不是，不过是风大推荐的，一部女强古言，我怀疑作者和风大有奸情！”
　　林维微来了兴趣：“文名叫什么。”
　　商陶陶：“女帝纪事，作者大大叫依山观澜。”
　　正在喝唯E奶解辣的赵岁袅突然被呛到，扶风推她的文，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算起来最近忙着艺术节和准备期中考，她都半个多月没上盛世网了。
　　商陶陶退出盛世网的页面，打开自己的微博账号，她的圈名叫做“拂衣”，是个在微博上拥有几万粉丝的大V。她一边编辑微博一边忧伤抱怨：“好想催更啊，依山大大都好几天没更新了，也没回评论，不会是要坑了吧。”
　　其实赵岁袅只是忘记搬运存稿了而已，被陶陶这么一催，晚上回去赵岁袅就赶紧一次性更了三万字，十章的量来补偿这些日子忘记的更新。
　　再点开《女帝纪事》的链接，文章数据已经变成了之前的数十倍。总点击量过了六十万，收藏数一升再升也有了快一万，评论区热闹得几乎要炸开。
　　读者圈圈个叉叉：啊啊啊被衣衣女神微博安利过来一口气看完真的太好看了！
　　底下有读者跟帖——
　　1楼：同女神微博过来的，和女神一起掉进了坑T_T
　　2楼：难道只有我是风大的友情链接过来的吗？
　　3楼：楼上你不是一个人，第一次看风大推言情文居然这么好看。PS：风大居然暗搓搓地偷看女频！
　　4楼：澜大的文很大气，也不是普通的言情文，风大追文很正常。
　　5楼：感觉全世界人都在追《女帝》，所以谁能找到澜大，想催文。怎么还不更新啊。
　　……
　　167楼：告诉楼上一声，澜大更新了！！！一更更十章好幸福啊。
　　最后一层的发表时间在几十秒前，赵岁袅翻了翻评论区，同样幸福地看到了不下几十条的长评，有写小剧场的有分析人物还有单纯赞美她的。
　　她现身评论区回覆了一些评论，看到有一条评论被顶了上来，楼主她还算眼熟，是读者蘅芜秋水，原来是给她建了个千人读者群，希望她能加进去。
　　这一层楼跟帖的读者更多，盖了三百多层楼，赵岁袅用自己网名叫做“依山观澜”的小号加了进去。
　　等了十分钟才通过，赵岁袅握着鼠标，看着不断刷新的聊天内容，完全插不上话。群内快要满员，所有人都在兴奋刷着屏。
　　——澜大更新了！
　　——我要去看看！
　　——泪流满面，终于有更新了。
　　【蘅芜秋水】：新人请先阅读群公告熟悉群规，并提供订阅记录。
　　【澜澜死忠粉】：新人好！新人请爆照！
　　【珏帝小老婆】：爆三围爆声音快快快。
　　【珏帝小跟班】：新人呢？新人居然直接用澜大笔名，233又是一个小迷妹啊？
　　她们刷得有些快，赵岁袅手速跟不上，慢吞吞截了张作者后台的图贴上去霎时就沈了下去。
　　然而一分钟后，全群消息刷新都停止了。
　　同时，赵岁袅收到了管理员蘅芜秋水的私聊。
　　【蘅芜秋水】：请问是澜大真身吗？
　　【依山观澜】：是的，谢谢你为我建立的读者群，之前忙没看到不好意思。
　　【蘅芜秋水】：没关系没关系，居然有机会看到澜大哈哈好幸福~
　　蘅芜秋水给了她一个管理员的身份，群里彻底炸了。
　　【南风】：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蘅芜秋水】：已求证，是澜大本人。
　　【珏帝小老婆】：我刚刚居然调戏了澜大，我都干了些什么。
　　【澜澜死忠粉】：……还，还有我
　　【爱澜大爱生活】：前排围观澜大！
　　赵岁袅和她们聊过一阵，切了聊天界面，她可爱的编辑兔子正用抖一抖戳她出来。
　　【兔子】：观澜，你为什么断更！！！
　　【依山观澜】：不好意思兔兔，我忙着期中考，忘了
　　坐在屏幕后面的兔子深深叹气，她家观澜哪里都好，就是年纪太小了还要忙学习，让她还不好意思催。
　　【依山观澜】：不过我还有三十万的存稿，要不我都放进存稿箱按时更新？
　　【兔子】：Y(^o^)Y~这样啊，你发给我好了，我替你发，顺便纠错
　　【依山观澜】：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兔兔了？
　　兔子极快地打着字回覆“不麻烦”，三十万的存稿，她可以第一个看到《女帝》的后续发展了好激动。
　　【兔子】：对了，有个作者群你愿意加吗？
　　【兔子】：里面的人不多，是扶风找到我，问你愿不愿意进去，他是那个群的群主
　　加，为什么不加。她有时间也在追扶风的书，不过最近忙没看他的新书，也就错过了他对自己的推荐。居然可以近距离围观网文界第一大神扶风，有种见偶像的感觉。
　　扶风的群里面人很少，不足二十个，赵岁袅加进去，发现个个都是排在盛世文学网首页推荐上的大神：扶风、赵家十三少、番茄……里面只有她一个是女频作者。
　　虽然群里人少，但都很活跃，对赵岁袅唯一一个女生也很友好和礼貌，赵岁袅和他们一起拼过字才知道自己三个小时一万多字的手速只是个渣。最快的是赵家十三少，时速八九千字。
　　他们都安慰赵岁袅写久了就能练出来，赵岁袅甩甩酸疼的手腕，庆幸自己是存稿后再发文的。
　　和他们聊完，赵岁袅才惊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俞璧鸿刚追完电视剧的更新，过来敲过她房门才推开，见她此时还伏在电脑桌前，不由出声：“袅袅，你最近一回来就泡在网上，能不能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赵岁袅按了关机键，眯弯了眼睛打呵欠，手背盖在唇上微掩，“妈，明天请你吃饭再让我慢慢说好不好？”
　　请她吃饭？俞璧鸿温婉又无奈一笑，她笑时同赵岁袅笑的模样非常相似：“行行行，不过你现在快去睡觉，还想不想长高了？”
　　说起长高，赵岁袅不由加快洗漱动作。谢意的身高还有往上冒的趋势，她可不能一直停在一米六的高度。
　　第二天赵岁袅请妈妈去西餐厅吃了牛排，边吃边和妈妈解释她在写小说的事情。同时也请俞璧鸿放心，她不会因为写小说荒废学业。
　　俞璧鸿切了块牛排放进她的碟里，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我是担心你身体，你这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又操心学习又要写小说，身体会吃得消吗？写小说毕竟只是一个兴趣爱好，你高考完后再写我会支持你的。”
　　赵岁袅握着俞璧鸿的手，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么妈妈，如果我说我以后也想继续写下去并以此维生呢？”
　　俞璧鸿想也不想：“胡闹，写小说怎么能维生，只会穷困潦倒。你现在小，总是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妈妈还是不肯相信她，赵岁袅没多说什么，总有一天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于是乖巧地低下头答应：“知道了妈妈。”
　　俞璧鸿看她懂事的模样，又说：“期中考还好吗？”
　　“嗯，不过有可能保不住年级第一的位置，可能是第二第三名。”
　　俞璧鸿鼓励她：“第二第三名也很好，袅袅你平日里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赵岁袅连声应着。
　　她提前估过分数，这次物理拖了后腿，得扣好几分，她的总分上不去940分，这样的成绩应该是做不了年级第一。
　　周日晚一回到学校上晚自习，一走进班上就听到讨论不休的成绩分数，毕竟期中考决定了他们能否继续留在一班。


第22章 分班
　　期中考的试卷一张张发下来，看着试卷分数不少人心惊胆颤。但也有人依旧淡定，比如谢意，比如赵岁袅。
　　前者有种看淡成绩的淡然，后者心里有底也不担心。
　　商陶陶这次也没忙着先改错，而是把发下来的试卷总分数算了一遍，871分进步不小，但不知道能不能进前五十名。
　　赵岁袅不疾不徐帮她分析：“这次难题虽然少，但有些题的思路不容易想到，这样的题你大多都做对了。”
　　说起这个，商陶陶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因为考前你帮我们猜过题型吗，可是袅袅你怎么这么神，一猜一个准。”
　　咳，因为她是重生的。再加上她在高考前刷过大量题库，把所有错题集整理又再三複习拿了优异成绩后重生的，直到现在还对那些做过的题有那么一点点微弱印象。
　　赵岁袅跳过她的问题，总结：“陶陶你考得很好，咱们肯定还是能留在一块的。”
　　“袅袅你偷偷问下微微呢，她这次考得怎么样？我们三个最好都在一起。”
　　赵岁袅答应，发给林维微短信，她还没回。
　　班主任常江就进来了，商陶陶赶紧摇了摇她的手，让她把手机收回去。班上猛然陷入沉寂的氛围。
　　成绩排名不会那么快下来，常江坐在讲台上是为了管理纪律压场子的。
　　班上一旦安静下来，啜泣的声音就异常吸引人注意力。
　　张双又趴在桌子上哭了。
　　商陶陶完全不解，和赵岁袅窃窃私语：“这成绩排名都没出，她哭什么啊。”
　　赵岁袅站在张双的角度思考了下，回答：“是不是她这次又没拿第一？”
　　赵岁袅估的分数和她实际分数很接近，总分938分，她心里估计这次的年级第一应该会是谢意。毕竟在她前世时，谢意高一一年的成绩从没滑下940分，到了高二分班后总分变成750分，他也没下过740分。至于她为什么把谢意的成绩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太引人注目，全校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中的神话传说。
　　不过，她记得13年的高考理科状元不是他……听说谢意高三那年出国了，但她也只是听说，她和谢意的交集早在高二就结束了。
　　赵岁袅的猜测没错，张双又为没考到第一这事哭了。常江让全班安静上自习后，就把她叫进办公室去谈心了。
　　谈了一节晚自习顶着对红彤彤的眼睛回到座位上。原来她利用学习委员的便利，提前看过班上前五的分数，并把他们的总成绩通通算了一遍，发现每一个的成绩都比自己高。于是哭得更厉害了，还不如不算别人的成绩心里好受些。
　　她真是何必这样。对于学生而言，学习成绩是很重要，但如果眼里只有那一分两分的成绩，立志要把别人比下去，也就失去了意义。没学到的知识，被等换成不值价的分数看待。
　　通过张双，大家也提前知道了这一次的年级第一十之八九是谢意，他考了942分。岳楚翘自然是不好意思让他给张双道歉，但她害羞地挪到谢意桌边，以探询的口吻问他：“谢意，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你能不能……鼓励一下双双。”
　　坐在前桌正改着错题的赵岁袅听见这话，深吸了口气，笔下一顿。
　　谢意竟然果断起身。
　　想到他去安慰别的没考好的女生，重点是别的、女生，赵岁袅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
　　“鼓励”完之后，谢意很快就回到座位。
　　赵岁袅注意到他回来，无精打采起来，错题也不改了，她抱着卷子，脸色沮丧。
　　商陶陶关心她，问：“怎么了袅袅。”
　　秦川早就把卷子一股脑塞抽屉里，拿一本篮球杂志看了起来，不经意抬头见赵岁袅果然神情很抑郁，跟着问：“难道你也因为没考到第一难过了？”
　　赵岁袅状似无意看了看谢意，摇摇头，不说话。
　　谢意把考过的试卷通通收回了课桌底下，执一管黑色中性笔，有一搭没一搭在语文的作文格子纸上和自己下围棋。
　　他突然一抬头，撞上赵岁袅低头的瞬间，压在纸上的手抬起，撑着下颔，叫她：“赵岁袅。”
　　她应声：“嗯？”
　　“你过来，我也鼓励你一下。”
　　怎么鼓励？赵岁袅好奇地凑近后桌一点，看着他，就连专心看杂志的秦川也分出神颇感兴趣地围观。看谢意安慰鼓励人，还挺难得，他不毒舌就算好的了。
　　中性笔搁回桌上，谢意抬手，摸了她头，轻轻一下，然后收回。
　　这……这算哪门子鼓励。赵岁袅怔住，全身僵直，不动。
　　商陶陶惊得捧住了脸，秦川把目光继续转回杂志上，舔了舔牙有几分了然而戏谑地笑。谁说谢意对女生不感兴趣，撩妹不挺有一手吗。只是在场的两个妹子一个没经验一个太单纯，竟然都看不出来。
　　谢意神态自若，解释：“我的好运都给你了，下次好好考。”
　　赵岁袅反射弧绕了学校一圈才归位：“哦……那谢谢你。”
　　谢意继续淡定地和自己下围棋，赵岁袅转过去，有些轻飘飘的。商陶陶传了张小纸条过来——
　　袅袅，我突然觉得谢意好苏。
　　赵岁袅把小纸条围在两臂间圈起来，偷偷摸摸回：为什么这么说？
　　商陶陶：摸头杀，好苏！不过他刚刚不会也是这样安慰张双的吧？
　　赵岁袅看见传回来的纸条，突然沉默了。
　　这么说来，她对他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赵岁袅冷静了一会，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但还是难以抑制地开心。好歹他也肯鼓励她。
　　期中分班考的成绩一出来，高一所有班级都大换血了一次。班上有人走有人留，一班也不例外。不过熟悉的面孔都还在，而且还增加了几个。
　　林维微考了856分，排在年级第57名，正好进了一班。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程淮，这次考了年级第三十三名。
　　年级第一果然是谢意，赵岁袅的名次仅排在他后面。商陶陶的进步也不小，拿了年级第三十七名。
　　常江把座位重新调整了一下，林维微和程淮被分到同桌，坐在赵岁袅和商陶陶前面。林维微还在她们三人的企鹅群里偷偷夸她的新班主任：【老师也太会排座位了，知道我们三个不能分开，特地让我们坐在一起】
　　商陶陶把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盲打：他要是知道我们三个这么腻歪，肯定会后悔的
　　赵岁袅回覆：看门口，常老师来了
　　三人火速收起手机，正襟危坐，常江敲了敲前门，叫道：“赵岁袅，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到了办公室，常江笑得一如既往的和蔼：“这段时间学习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
　　“你们年级前五的成绩都很稳定，不需要我担心。我找你过来是想征询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在学习之余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引领班上同学的学习。”
　　赵岁袅迟疑地问：“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不是张双吗？”
　　常江一边翻这次考试的排名数据，和她交谈：“她刚刚来找过我，以后想专注学习，放弃学习委员这一职务了。你很踏实，成绩稳定心态也很良好，老师觉得你很适合学习委员的人选。”
　　张双那么各方面都要强的一个人，如果学习委员一下被替换成了她，张双的心里还是会很难过吧，
　　赵岁袅折中一下，委婉提出建议：“老师，我对学委的职责不是很熟悉，可以让张双带着我再做一段时间的学委吗？”
　　常江肯首：“可以，班上暂时安排两个学委做事情也方便。你去和她说一说。”
　　走之前顺便和她提了一句：“下一周班上会做一个学习小组，七个人一组，你通知全班后把分组记录情况拿给我。”
　　全班五十七个人，每组七个人，注定要多一个人单出来，赵岁袅回去和前后桌商量了下，决定就他们六个人一组。
　　关于张双放弃学委身份的原因，也很快在班上传开了，商陶陶和她们小声议论着——
　　“谢意不给面子还好，他直接过去和张双说——”
　　当时他站在张双的桌边，袖着双手，静静看着张双哭，岳楚翘忙给张双递纸巾擦泪。张双一边擦，一边语气不善对谢意发泄情绪：“你来干什么！”
　　谢意说：“如果是为了考不到第一而哭，那么还有三年你可以慢慢哭。”
　　张双被他一句话噎得眼泪立马憋了回去。
　　“有时间哭成绩不理想，没时间温习功课好好念书？”说完之后，谢意手插着兜，离开。
　　这个剧情和她的鼓励摸头杀不太一样。
　　赵岁袅用微凉的手背给两颊降温，轻语：“陶陶，我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商陶陶没听懂，完全偏题地回答她：“你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全宇宙独一无二。”


第23章 追求者
　　赵岁袅最近很苦恼。
　　自从校园文化艺术节结束后，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人找她想和她“交个朋友”。来班上递小卡片送零食的，也有找到她手机号或者企鹅号私聊她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男生。
　　大胆的直接找到她们班上，正是就餐的时间，赵岁袅一个人去了办公室拿资料回来，教室里只剩她一个，商陶陶和林维微提前去食堂占座帮她打饭了。
　　有人在教室门外喊她的名字，赵岁袅一头雾水被叫出去，一个男生捧着一大盒日本生巧站在门边等她。还自带围观群众。
　　阵仗不小，赵岁袅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生五官柔和干净，肤色白得剔透，分明长得像个乖乖学生，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味地对她笑，“你喜不喜欢巧克力？”
　　赵岁袅很老实地摇头：“不喜欢。”
　　“……”
　　围观群众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赵岁袅懵懂地看着他们，难道她一定要喜欢巧克力吗？
　　男生不觉尴尬，摸了摸坠在自己右耳上的耳钉，“说吧，那你喜欢什么。”甩了甩垂在耳下的头发，不正经地偏着头看她，“听说你喜欢周杰伦？”
　　赵岁袅默不作声，不肯定也不否认。
　　“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带着你去全国各地听他的演唱会。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除了天上的月亮。”一番话，似乎深情而真挚。
　　于是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啊！”
　　头一次在这样的情景下被人告白，赵岁袅出乎意料镇静，等连绵的起哄声停下，她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石泽，高二十六班。”
　　赵岁袅点点头，叫他：“石泽。”
　　他只见过她低头抱吉他的模样，温柔美好，难以忘却，现在才知道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腔调娇软，但却不拖泥带水，音色清灵。
　　石泽应：“哎。”
　　她拒绝人也不拖泥带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
　　世界骤然安静，鸦雀无声。
　　赵岁袅转身要走，手腕被人拉住，石泽把巧克力盒子往地上一丢，只顾拉她：“你压根没好好考虑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
　　睡了一上午，饱觉的赵惟森揉了揉后颈，从五楼的教室里往下走，双手枕在脑后，醒神，趴在课桌上睡觉体验太差。
　　走到三楼楼梯间，听见熟悉的声音。
　　不自觉笑了下，他加快脚步。
　　她的身影在他的眼里，一寸寸，变完整。
　　视线里多余的障碍物让他半眯起眼睛，不等他走过去，石泽已经放开了赵岁袅，她把手揣回衣兜里，头也不回，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比往常的速度稍快一些。
　　等走到他身边，赵惟森拽住她后衣领，“见着哥哥也不叫一声，急什么。”
　　赵岁袅回过头，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什么含义都没有，但看见她赵惟森蓦然就心软了，“走我旁边。”
　　他走在她边上，近楼梯口时，回头，打量了石泽一眼。
　　石泽虽然被她拒绝了，但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往她这块铁板上撞了一次又一次。
　　学习小组要正式确认，赵岁袅抱着花名册进班，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礼品袋，商陶陶指着袋子叹口气：“是石泽。”
　　“知道了，我会拿去还给他的。”把礼品袋往地上一放，赵岁袅重新誊写了遍小组名单。
　　“赵岁袅。”身边磨磨蹭蹭来了个人，张双别扭地站在她桌边。
　　“嗯？”
　　“班上的学习小组，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组？”语气比之前好得多，不再是命令人的口吻。
　　赵岁袅想了想，“能啊，不过我还得和组内其他同学商量一下，行吗？”
　　张双年纪小不成熟，但她没有大错，也需要在成长的路上有个人拉她一把。他们组内并不把这个学习小组看得多么重要，所以张双想加入，也没人反对。
　　不过组外倒是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叶落非常不满，十分不满，她冷笑了声，指着赵岁袅问：“岁袅，你对我有私人意见可以提，为什么要牵扯到其他事情上，你们的学习小组不让我加，凭什么就能让张双进去？”
　　她功利心太强，一说要组建学习小组就积极地找到赵岁袅表达了她想加入的意愿，不过被拒绝了。
　　面对叶落，赵岁袅难得说话的语气这么重：“她进来能心无旁骛好好学习，你能吗？”
　　叶落气结，“我怎么不能。”
　　赵岁袅不喜欢和人争辩，只轻轻弯了弯唇：“说到私人的意见，请你不要再四处传播我的喜好和联系方式。”
　　叶落要是不那么“热心”地利用她室友的身份牵线，她也不会被石泽骚扰得这么心烦。
　　手机上企鹅聊天信息不停在通知栏跳动，大部分都是石泽一个人发来的。赵岁袅关闭手机的流量数据，塞回课桌。
　　见她心情郁闷，林维微从前桌传来她们的聊天记录本。本子外形如同人教版的课本，林维微用新买的书皮给它包了个壳，起了个端正的名字——语文书。在聊天记录本里面大家甚至都没用真名，还起了自己的昵称。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拉黑他！对那个狗皮膏药别留情！
　　【爱吃桃桃的陶陶】：孩子拒绝总不听，多半是脸皮厚，揍他一顿就好了！
　　【提着灯笼赵小鸟】：ORZ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了我的
　　三个人在桌子底下偷偷传着聊天本，作业早就一起完成了，期中考后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忙，于是聚在一起的三人开始手写聊天。
　　聊着聊着，她们的聊天室突然多了画风诡异的一员。
　　【【文件】16岁少年惨遭9名老师轮流布置作业】：小白脸还在骚扰我们小鸟？
　　看见这条新的聊天记录，商陶陶推给赵岁袅看，“袅袅，这是谁？”
　　看见眼熟的歪七扭八的字体，赵岁袅抬头看了眼坐在商陶陶前桌的程淮，他怎么也混进来了？
　　程淮被林维微“踢”出她们的聊天室，三人继续聊天，话题逐渐偏转方向。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石泽那样油头粉面还花言巧语的一看就靠不住，就算谈恋爱也要找个靠谱的
　　【爱吃桃桃的陶陶】：我喜欢长得高的，笑起来要很好看，最好是个温柔的学霸，可以教我学数学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我喜欢的男朋友一定要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天天把我捧手心上当小公主的人，袅袅，你快接上
　　【提着灯笼赵小鸟】：我不知道
　　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道，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高矮胖瘦，愚钝聪明，或者别的，她都没想过。在喜欢上谢意之前，她甚至没有想过要去喜欢谁。喜欢上他之后，觉得他那样就是最好的。
　　笔在手里转了两圈，赵岁袅突然醒悟过来——她刚刚在想些什么来着？
　　她在想，她喜欢……谢意？
　　不然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开心？甚至心里会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生站在一起而不舒服。
　　聊天本被传回林维微那里，守自习的老师坐上讲台，班级恢覆了安静的学习氛围。
　　赵岁袅心不在焉地刷着题，一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下了晚自习，收到一张小纸条，没写姓名，赵岁袅边走回寝室边打开看——
　　看短信
　　铁画银钩的瘦金体，只有谢意写得出。
　　赵岁袅兴冲冲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果然看见来自谢意的未读短信。
　　谢意：周六你有没有时间？
　　明天就是周五，后天周六她没什么安排。于是赵岁袅先打了个简洁的“有”，想了想，又加了个“啊”，心想这样会不会让她显得俏皮一点？
　　谢意：早上八点半，我们学校门口见
　　约她出来……做什么？
　　赵岁袅打完一大段字，删掉，再重新输入，再删，再输，最后变成简洁的一句话：为什么？
　　谢意：我预订了学校旁边市中医馆的医师，在那个时间段
　　中医馆……？
　　赵岁袅不解。他们去中医馆要干什么。
　　谢意又传过来一条信息。
　　谢意：你早点睡
　　这条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把疑问抛脑后，赵岁袅翻来覆去看这四个字，越看越觉得开心，打算也同样回个晚安，回之前还问了问商陶陶：“陶陶，你平常用的颜表情在哪里找的？”
　　正在刷牙的商陶陶含糊不清地回：“你点进去输入法九宫格左下角的“显示”符号，都在那里。”
　　从来不用颜表情的赵岁袅破天荒地找到了一个她自认为很萌的表情，回给谢意：
　　晚安>3<
　　收到短信的谢意还没睡，赵岁袅发的“晚安”两字后面跟着的东西很奇怪，他覆制粘贴到百度上，搜索其含义——
　　这是一个表情符号，3是嘟起的嘴，>和<是闭起的眼睛，>3<就是亲吻的意思。
　　唇边含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谢意回她：晚安。


第24章 中医院
　　周末的早上最适合睡懒觉，周六清晨七点，冬至将近，日出时间随着太阳直射点的南移而推迟，朝阳躲躲闪闪从云层背后钻出。
　　俞璧鸿还没起床，周末她通常七点半才会起来做早餐。赵岁袅趴在她床边叫她时，她还没醒，俞璧鸿睁开眼睛问：“袅袅，这么早就起来了？”
　　仔细一看，不仅起了床，还穿戴整齐，赵岁袅和妈妈告假：“妈，我和陶陶她们约好去学校上自习，下午再回来。”
　　“哎，你这孩子的脑子里怎么天天都是学习，好好的周末应该要放松一下。”昨晚回来就见赵岁袅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就没停歇过。做父母的虽然希望子女在上学期间成绩优异有个美好前途，但也不忍心他们太过劳累。
　　赵岁袅心虚地抿了抿唇，她昨晚把所有功课赶完其实是为了今早和谢意出去。
　　“妈妈，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轻轻关上家里的大门，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谢意。才七点过，他不会这么早就到了吧？
　　楼道空间，信号不稳定，嘶嘶的电流声不时冒出，他好像还没睡醒，淡凉的嗓音里掺杂着微微低哑。
　　周末清晨，道路通畅，谢意坐在出租车上，摇下车窗，风猛地倒灌进来，给他醒神。他抬腕看了下时间，从她家到学校近一个小时，这时候起床刚刚好：“别忘了，起床吧。”
　　赵岁袅握着手机，看了眼电梯，进去之后就彻底没信号了，脚尖转向，她一边打开安全通道的门爬楼梯一边回：“我记得。”
　　手背盖在眼帘上遮光，谢意有起床气，延续时间还很长，在学校时也从来都是比着打铃的时间点到班，今天起得早，他还没睡醒。
　　“你，”开始语气不怎么好，呵一口气，谢意面无表情地把车窗摇到最底下，冷风挤满后座空间，他重新开口：“你起来了？”
　　“不是约了八点半见面吗？”有点小心翼翼地，难道她不该这么早起来。
　　“嗯。”谢意揉了揉太阳穴，“下次出门不用那么早，我会叫你。”
　　谢意的家离一中有些远，他醒了会又把车窗升一半，掌心遮着眼睛，寐了会。
　　不太睡得着，闭上眼时又想起那个在睡梦中慢慢清晰的故事，真实得如同他曾亲身经历过。
　　谢意提前到了会，正好八点钟，学校附近的小摊今天都没摆摊，他走到一条街外的张记汤包提回两盒灌汤包和两杯热豆浆。
　　穿着羊皮斗篷的赵岁袅正站在学校大门旁边，按捺不住地四处张望。
　　应该穿红色的，显她肤白，像狼外婆故事里的小红帽。不过，什么颜色在她身上都很好看。
　　走过去，谢意把早餐分她一半，“趁热吃。”
　　她接过，道谢：“谢谢。”
　　温热的灌汤包，一口咬下去，汤汁滋滋地往外冒，赵岁袅喝了口豆浆，和谢意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闲聊：“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你不是……”预约了中医院吗。
　　谢意说：“不是，是预约给你的。”视线余光里她舔了舔唇边，茫然地看过来，谢意放下手里的豆浆，“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契机。每次互换时，都是你身体难受忍耐到了极限。”
　　“我想，你的身体情况就是互换的点。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互换的问题。不过，能让你养好身体，应该会降低发生互换的几率。”
　　都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
　　如果不是从谢意口中说出来，赵岁袅会把这段话当作彻底的玩笑。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呢？”
　　谢意短暂的沉默了下，起身，把吃剩的早餐丢进旁边垃圾桶，“事物都有规律可循，这个办法行不通，我会想下一个。”
　　……
　　诊疗室外散落坐着前来看病的人，谢意身姿笔挺站在门口，单手拎着赵岁袅马卡龙粉的双肩背包，等她。背包带子垂到他膝处，一晃一荡，像她对他伸出的手，谢意看着那根带子，突然伸出手，抓住。
　　然后，抚平。
　　那个每晚一点点展开的梦，想要告诉他什么。
　　或许是要他趁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也远没有结束的时候，记得好好珍惜。
　　赵岁袅拿着病历本和药方去一楼大厅的药房领回一堆中医药材，中医师说她体质虚寒，阳气不足，趁着现在只是中轻度的虚寒，要改善体弱多病的身体情况，否则长此以往会积累成大病。
　　她知道自己体寒，免疫力也低下，不过觉得大多数女生都是这样，从来没重视过。现在拿到病历本也不认为是多严重的一件事，只是为了让谢意心安。医生让她饮食主温性，加强运动也都好办，可是让她喝中药，赵岁袅简直千万分不情愿。
　　中药好苦。
　　还特别难喝。
　　赵岁袅想和谢意打个商量：“其实驱寒这种事不用喝中药，通过饮食和运动就能完全改善的，我刚刚百度过了。”
　　在这件事上谢意表示没得商量。他不想再经历互换身体的状态了。
　　不过……
　　他对她摊开手，“药包给我。”
　　“不用，我自己拿着就好。”
　　“放我这里，我怕你会丢掉它们。”
　　……
　　谢意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她还不至于这么幼稚。
　　拿走她的药材后，谢意好像就忘了这件事。一中是住宿学校，谢意拿去也没办法煮药，这么想，赵岁袅又稍稍放下心。
　　才过了半学期，重点班的上课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平行班。做的练习册也更多。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常江的，上完课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几乎全班同学都在急着收拾桌面，只有程淮凝神盯着常江背后右上方的挂钟。
　　一边看，一边数：“60，59，58……30，29，28……”要下课了。
　　他坐中间大组第二排，还这么招人眼。常江看过来，瞪他一眼，“我还没说下课，你们不要着急。”
　　“最后说件事，我们前几个重点班准备集中订最新版的《天利38套》。因为教育局明确规定，一科只能购买两套练习册，所以学校对《天利38套》的购买决定采取自愿原则。我们每天都会做这上面的题，我也会批改和集中评讲。有没有谁不要的？”
　　他们平时每天做的是《优化设计》和《五三》，其他每科也至少有一本练习册。
　　重点班做的题一向比平行班的多。买练习册也默认“强制自愿”这一原则。
　　不过对赵岁袅也没差，她已经把这几本上面的题都刷完了。
　　没人反对，常江面色温和地拿着三角板和教案走了。
　　赵岁袅挽着商陶陶和林维微两人，就午餐到底吃什么这一严肃问题进行了热烈讨论。
　　最后一致决定去小炒窗口吃炒菜。
　　一份小炒肉，一份干煸牛肉还有份辣子鸡丁。三个人落座，一张餐桌四个座位，剩一把空椅。一个人端着餐盘，坐过来。
　　林维微形容石泽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比喻实在贴切。
　　程淮站在打菜窗口外张望，正好望到他们，回过头想和人叨叨，谢意还在后厨，不知道和食堂阿姨聊什么那么起劲，阿姨听得不住点头。程淮决定给他起个大妈杀手的绰号。
　　终于等到谢意出来，程淮忍不住闲话：“早看那个小白脸不顺眼，小鸟不也烦透他，他还有脸凑上去。”
　　谢意看一眼，她们三人囫囵吃过饭要跑路，石泽跟着追上去，收回目光，谢意语气平常：“你好像对赵岁袅很上心。”
　　程淮替赵岁袅打抱不平，幽幽叹息：“是你太冷漠了阿意，好歹也是初中同学。”
　　谢意无动于衷。
　　石泽段数太低，入不了他眼。
　　那个每天中午都在自习室晃悠，成绩却越来越往下滑的家伙才是祸害。
　　虽然不再是白卷，但赵惟森在历史卷子上一空一行地写“我怕我一做就满分”之类的话也不可能得分。
　　至于认真做的部分，前后逻辑也完全混乱，化学公式写得驴唇不对马嘴，似乎是把自己知道的知识都搬上去了，赵岁袅想方设法夸他：“这次你的态度端正了不少。你看这道题，你做到这一步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那是数学试卷的第一道大题。
　　谢意无语，他做这道题只用了两分钟。
　　“还有这道题，你的思路很新颖，可惜后面计算出了错。”
　　物理第一道大题。
　　谢意心想，他能用千百种方法花式解出来。
　　赵岁袅讲题很耐心，架不住赵惟森长久没看书，对知识点完全生疏了。连公式原理都不知道。
　　又换了种讲法，赵岁袅企图启发赵惟森，横空伸出一只修长有力手臂，拖过赵惟森的卷子，谢意看不下去了：“这道题的原理，我会从头到尾论证一遍。”
　　赵惟森欠欠地笑了，“你厉害啊。”
　　“嗯，我挺厉害的。”


第25章 罚站
　　石泽特地看了看星座运势，星座书上说他这一段日子水逆，诸事不顺。
　　真是神了，准到没边。
　　他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不能动弹，好好一张小白脸破了相。
　　那天下午他逃课翻出学校围墙，从静谧的街道拐过无人巷角，被人从背后以肘重重击背，打到他弯下腰，蒙着头给人揍了一顿。
　　打到他怀疑人生。他细胳膊细腿的经不住折腾，轻轻一掰就折了。
　　好在第一时间被学校的保安找到，有人向他们举报石泽翻墙逃课。
　　来探望的父母也来得很快，因为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他长期翘课成绩下降厉害。
　　生活一团糟。
　　石泽现在全天二十四小时受到父母监视。
　　赵岁袅的烦心事终于解决了。
　　周一早上升国旗，石泽的消息传遍了年级，说他在外面耍混被社会人士报覆了，现在学校在商量要给他处分还是直接退学。
　　赵岁袅和林维微站前后排，林维微用手肘碰了碰，压低声音问：“袅袅，是不是你干的啊？”
　　今天谢意负责做国旗下演讲，特地换了校服，英伦风，白衬衫在阳光照耀下无比扎眼。谢意拿着话筒，微微垂下眼，盯着地面，脱稿演讲着，一瞬后，不知想到什么，抬头。目光穿越人海，与正在专心偷看他的赵岁袅撞上。
　　三秒的对视。
　　赵岁袅猛地低下头。
　　惊慌失措。
　　谢意一句话讲到一半，蓦地卡词一停顿，然后泰然自若接上。
　　没人注意到。
　　“袅袅，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林维微见推她没用，作势要挠她痒痒，佯怒，“你不会在我面前装傻吧？”
　　赵岁袅按住她的手，求饶：“没有没有，我也打不过他。”
　　石泽长期骚扰她，赵岁袅不堪其扰。保安那里是她去告发的，林维微和商陶陶负责帮她去石泽班主任那里揭露石泽。
　　谁让他身不正影子歪。
　　中午照例去自习室学习，赵岁袅在一边翻着本《万历十五年》，偶尔随手在书页上做着批注。谢意给赵惟森讲题。他思路清晰，总能找到最简洁的方法给赵惟森把题目讲明白，赵惟森连说听不懂的机会都没有。
　　偶然一偏头，赵岁袅怔了下，赵惟森右手拳锋一圈的青紫，瘦长的指节微肿起来，搭在稿纸边上，因为疼痛而微微蜷起。
　　赵岁袅拧了两道长眉：“撞到铁门上了？”
　　赵惟森把手收起来，曲拳往腿上随意一搁，满不在意，“敲到了软骨头，没什么事。”
　　谁的软骨头这么硬。
　　赵岁袅合上书页，想了想拿上钱包从教室门出去，不多会儿，在自习结束前微喘着跑回来。
　　“云南白药和凡士林油纱条。”赵岁袅扬着袋子，嘱咐：“回去记得好好上药。”
　　赵惟森双手已经揣进兜，鼓着棒球外套，不正经问：“关心我？”
　　他不接，赵岁袅把袋子放桌上，再次提醒：“记得上药，好得会快一些。”
　　赵惟森哼笑了声。
　　意味不明。
　　赵岁袅：……
　　身边的人受了伤她都会关心，一视同仁地温柔对待。不过赵惟森老哼什么，是不是嗓子不好，或许下次应该给他带点金嗓子或者西瓜霜含片。
　　谢意打断他们：“还有一道题。没时间了，我不讲，你会不会做？”
　　赵惟森一仰，后靠在椅子上，很快把题目看完，目光悠悠转回谢意脸上，“这道题我会。”
　　谢意：“把你的思路说完，今天就结束。”
　　赵惟森不仅思路没错，还口算出了答案。
　　算是有进步。
　　谢意把他做了一半的习题册递回桌上，“学习能力还可以，你也厉害。”
　　赵惟森轻笑了声，以玩笑话的语气回了回去：“没你厉害。”
　　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商陶陶把脑袋搁在林维微肩上，偷偷问：“他们这是在捧哏逗哏吗？”
　　赵岁袅回过头，问：“什么是捧哏逗哏？”
　　商陶陶眨眨眼：“就是相声里面两个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啊。”
　　赵岁袅温吞地回道：“可能吧。”内心却隐隐冒出个不同的声音，她赶紧压下去，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
　　林维微翻了个白眼，把商陶陶脑袋抽开，啧了声，“没救了。”两个人都傻得没救了。
　　……
　　赵岁袅最近和谢意的交流算不上频繁，但她每天都悄悄摸进谢意的个人空间看几遍，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生活未必太枯燥乏味，也不关注点有意思的东西。
　　每次戳进聊天页面，想和他聊天，但打完字后再多想法都变成一句“晚安”。
　　终于等到谢意主动联系她——
　　谢意：【睡了？】
　　赵岁袅默数了半分钟，才不紧不慢回：【还没】
　　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赵岁袅静静等待，聊天框再次抖动。
　　谢意：【明早不要吃早餐】
　　赵岁袅：【？？？】
　　谢意：【从明早开始，三餐前半小时喝中药，我会监督你】
　　谢意：【我管饭】
　　谢意：【没得商量】
　　赵岁袅：【……】
　　果然次日一早来到教室，她座位上就放好了一瓶保温瓷杯，余温仍在，入口刚好。杯子旁边放了两颗散落的大白兔奶糖，底下压一张便利贴——过会儿再吃。
　　“又是谁给你送的东西吗？”商陶陶去饮水机那接完水，回来随口问道。
　　“不会又是石泽吧。”林维微警惕地回过头，上下打量瓷杯，中药的味道散出来，她皱了皱眉，“谁追女孩子会送中药，除非傻了吧唧的。”
　　赵岁袅心虚藏起便利贴和奶糖，找了个借口：“不是，是我妈找人给我煮了送过来的。因为身体不好，要喝中药调理。”
　　林维微感叹：“袅袅你妈妈对你真好，几乎无微不至。”
　　“嗯……”捧起保温瓷杯，赵岁袅说，“味道太大了，我出去喝。”
　　长发马尾往后一仰，扫过谢意搁在桌上的手，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发丝拂过手背，微痒，他慢慢收回，支在下颔上。
　　双眸半眯，微微抬眼，但赵岁袅不敢看他，抱着瓷杯出去了。
　　早餐是鸡蛋、牛奶和杂粮面包，吃完之后再来颗大白兔，甜意从舌尖蔓延开去。
　　这么细心的人真的是谢意吗。
　　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早读上完后第一节 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卓贝从国外留学回来没两年，讲一口醇正的英伦腔。思想开放，但教学方式却一板一眼，每周三次听写，听写不合格有惩罚，每天的课一定要带上一本厚重得可以当砖头的牛津字典，没带也有惩罚。
　　罚站。
　　卓贝今天讲新课，拓展新词，正好让他们上课查字典。教室里一阵书页翻动的响声，林维微拿着笔在课本上勾勾画画。她忘带字典了。
　　卓贝走下讲台，在全班范围巡查。就快走过来。
　　林维微准备主动站起来，反正没带就是没带，罚就罚吧。一本牛津字典从旁边推过来，程淮摸了摸后脑勺，笑：“反正我也不喜欢用。”
　　林维微推回去，“你不知道会被罚站的吗。”推到一半，卓贝的手伸过来按在封面上，探究的目光在林维微和程淮脸上转悠，最终停在程淮脸上，“今天没带字典？”
　　程淮摊开双手说：“我忘了……”
　　他已经说了，林维微再否认，两个人肯定都会受到惩罚，她咬了咬唇，没发出声。
　　卓贝没丝毫犹豫，对他指着教室最后面：“站过去。”
　　程淮老实起身，站到后面，卓贝的目光顺着他过去后回来，准备走开。突然又转回脚步，沉吟了下，对着林维微说：“你的字典给我看看，笔记做了吗。”
　　林维微沉着地把课堂上卓贝要求查的几页单词翻开，程淮笔记缭乱，只简单画了几笔。然而一只手扣着字典页边，死死压着。
　　卓贝沈声说：“手拿开。”从林维微手中夺过那本字典，卓贝翻到扉页，“程淮”两个大字歪歪扭扭写在中间。
　　手指着林维微，又指了指教室后面。卓贝不留情面：“你也站过去。”
　　“包庇同桌，是玩我还是玩你们自己。”
　　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后面，教室里起了微词，隐约地八卦讨论两人什么关系。
　　而林维微固执地挺起腰背，一副行得端坐得正的模样。
　　赵岁袅叹口气，把摊开的字典收起来，旁边的商陶陶跟着把自己的字典放进课桌。
　　往后一走，正好来到她们这一桌，卓贝看着两人的桌面，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也没带？”
　　她们一直待在一班，平时的学习态度都很端正，卓贝内心也有些偏心。不过在所有学生面前还是得做到一视同仁。
　　卓贝语气温和了许多：“你们也去后面站会儿吧。”
　　两人都没有意见，抱着英语书和笔记本，赵岁袅对她低声道了句歉：“对不起，卓老师。”
　　卓贝挥挥手，打算让她们连带着程淮和林维微少站会儿，再往后一排走，是谢意和秦川。
　　字典倒是都带了。就是谢意趴在桌上，明显是在课上睡觉。
　　卓贝皱了皱眉，推了谢意一把，“好好听课，还有半节课下了课再睡。”
　　谢意唔了声，慢慢坐直。
　　卓贝说：“你也去后面站着醒会神，有精神了再回来。”
　　“哦。”
　　谢意卷著书本，从站着的一排女生面前走过，为了避免班上同学闲话，赵岁袅把程淮和林维微隔开了。
　　谢意经过她身边，丢下轻飘飘一句话：“你知不知道……你逞能的样子很傻。”
　　算了，傻是傻了点，但也没什么。


第26章 寝室矛盾
　　期中考一过，日历迅速掀页，离一月的期末考的日子愈加逼近。期末考定在一月初，还有两周的複习时间。
　　寒冬已至，C市的冬天湿冷入骨，赵岁袅全身上下贴了三个暖宝宝还是觉得冷。她呵一口气，却暖不了手，抱着保温杯暖和了会，赶快拿着活页笔记本动笔写字。
　　赵岁袅写的《女帝纪事》每天定时更新一万字的量，现在快要存稿不足，她这周回家忙着赶出5万字的文稿，周末只做了作业而没有温书。周日晚回到学校就一周的学习疑难问题进行小组讨论时，她还在拿着笔记本赶制《女帝纪事》的后续细纲。
　　细纲完成得差不多，赵岁袅松一口气，但学业上落下的功课还没来得及补上。回寝室之后她开着台灯学到十点半才关灯，这时叶落还躲在被窝里打电话，声音却一点没放低，清甜的嗓音有些郁闷：“你如果来了一班，你就不会这么羡慕我了。这些学霸平时看起来都在玩没学习，其实晚上都偷偷学到深夜，用功得不行。哪有那么多学霸，都是装的。”
　　她话里话外听起来都不对劲。
　　赵岁袅默不作声，叶落昨天来找她拿周考卷子的答案时还夸她脑子好能考满分自己怎么学都做不到。
　　总有这样的人，你对她有用时她便百般对你好，对她没用时就利落踹开你。等下一次需要你帮助时还能做到毫无芥蒂地来求你办事。
　　在这方面，叶落是个中翘楚。
　　晚上刚在电话里酸过她之后，第二天还蹦蹦跳跳看似可爱又单纯地跑过来找她借笔记本看。班上谁都知道，赵岁袅的笔记本汇集了课堂精华，她标注的重点总是成为考点。都说她是考试的风向标。
　　赵岁袅很果断，拒绝了叶落。
　　虽然赵岁袅明确表示不想借她笔记本，但也阻止不了叶落想方设法想看她的笔记。她们住同一个寝室，趁赵岁袅出去吃饭的时候，翻她的桌面太方便了。
　　吃小火锅时油溅上商陶陶的白色外套，她不得不提前回寝换衣服，一回来就撞上叶落在偷翻赵岁袅的抽屉，刚拿出一本厚厚的活页本。
　　商陶陶握着寝室的钥匙站在门口，“你在干什么？”
　　叶落手里还拿着赵岁袅的笔记本，难得一见有些尴尬：“我只是看看而已，没干什么。”
　　“还回去。”
　　“叶落，你太过分了。你这种做事不光明磊落的小人，真的很讨人厌。”
　　叶落的脾气突然涌上来，把赵岁袅的笔记本往地上一砸，活页夹散开，内页纷飞，“我做什么了我！谁让她自私不借我笔记，藏着掖着只想自己一个人考好。”
　　商陶陶讥笑了声：“所有人都能借到袅袅的笔记，只有你一个人不行，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叶落负气要跑出寝室，被商陶陶一把抓住，“你回来。你把袅袅的东西摔了，不捡起来就想走吗？”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你是赵岁袅吗，她都没有说我你凭什么骂我。我也没有拿到她的笔记本，你满意了吧。”
　　叶落猛推了她一把，商陶陶一个趔趄，叶落重重摔了门，跑了。商陶陶一边揉着膝盖站起来，一边不忿低声嘟嚷着“坏死了烦死了”，委屈地蹲在地上去捡被叶落摔在地上的纸页。
　　页码全乱了，商陶陶拿起来想要根据上面的内容重新整理，一看之下，楞了。
　　隽秀的字体，满页的内容写着“苏珏”、“陆川”还有商陶陶正在追的更新接下去的剧情发展。
　　分明是《女帝纪事》的手写提纲。
　　可怎么会出现在袅袅的活页本上。
　　赵岁袅和林维微晚一步回来，陶陶还在收拾地上的狼藉。了解完事情之后，林维微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叶落也太得寸进尺了。干些偷鸡摸狗不上台面的事居然还当班长指挥人？气死我了。”
　　赵岁袅从商陶陶手中拿过自己本子，随手翻看了下，正好是自己记录细纲的笔记本。陶陶吸了吸鼻子，看了她一眼后别开。
　　赵岁袅放下本子，过去抱了抱商陶陶：“陶陶，谢谢你。我脾气好，但也没叶落想的那么好。她这么欺负你，也不能让你委屈。”
　　商陶陶气哼哼了声。心里大约还有别的事。
　　赵岁袅知道她天天追自己的更新还一直推荐给别人看，《女帝纪事》的提纲既然被她看到了，那陶陶肯定也知道了自己就是作者依山观澜。
　　她不在三次元生活曝光自己的身份是为了避免麻烦，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既然被发现了，她会和陶陶解释清楚，在解决了叶落的事之后。
　　晚上下了自习，大家陆陆续续回寝。叶落抵着封寝时间才回来，离熄灯还有半小时。赵岁袅已经洗漱完在複习功课，见她回来，指了指没有人的小阳台，无比平淡地说，“出去，我们聊聊吧。”
　　叶落嘁了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走了出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赵岁袅背抵着阳台，挡风，平静地问她：“你知道你乱翻别人的东西是很没有教养的体现吗。”
　　“你和陶陶说你想看我笔记本，但谁知道你翻我抽屉还有没有别的企图，是不是想偷其他东西。话说回来，我还没检查我的东西少没少。如果少了别的，你得负责。”
　　她越说越严重，叶落咬着下唇，急急反驳：“我根本没有！你污蔑栽赃我，赵岁袅你不要脸。”
　　对比她的恼羞成怒，赵岁袅还是云淡风轻地温柔神色，“叶落，你就是个贼。说出去之后，谁要相信你的辩解。你放心，我不会接受道歉的，也不可能再接受你这样的室友。”
　　虽然叶落很会讨人欢心，但在学校里无疑是赵岁袅更受欢迎。光是成绩优异还不作不闹这一条就够很多师生喜欢她了。只要她向班主任常江开口，不可能不会得到重视。
　　外面风大，赵岁袅说完之后就回到寝室了。叶落气得跳脚，回床上就开始抹眼泪，一边哭一边打电话。
　　真是头疼，也不知道她一天哪来那么多电话可打。
　　就算晚上熄灯后不睡也该尊重下其他室友吧。
　　赵岁袅没打算再忍她，反正她已经准备让叶落搬出这个寝室了，她坐起身，正准备开口。
　　过了十一点，按照一中寝室制度，已经熄灯。夜里一片漆黑，赵岁袅突然看见一个东西从隋辩床上飞过去，准确无误砸到讲话的叶落。
　　塞了耳塞还能听见叶落声音的隋辩忍无可忍把自己的枕头扔了出去，微沙的嗓音显示出她十分的不耐烦：“大半夜在给你自己哭坟？”
　　叶落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回：“我哭我的碍着你了。”
　　赵岁袅抱着被子，肯定她：“你碍着我们每一个人了，这个寝室不属于你一个人。”
　　“我就吵我就闹，怎么了就！”叶落进入完全不讲理的撒泼模式。
　　“吵什么吵？”寝室门外走廊一串脚步声接近，宿管阿姨拍着她们房门，“大半夜了谁还不睡觉在讲话？都给我出来。”
　　全寝四个人都被拉出去站在门外，宿管阿姨指着闹得最凶的两个人教训了一顿，叶落还在呜咽，隋辩轻蔑地冷笑了声。
　　商陶陶困得不行，赵岁袅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在黑暗里牵着她的尾指，轻轻说：“陶陶，靠着我睡。”
　　商陶陶靠过来，赵岁袅在她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我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对不起没有用，袅袅你必须补偿我。”商陶陶气哼哼回。
　　“好，周末请和你微微吃饭。”
　　商陶陶和她咬耳朵，“我不要这个，我要第一个看文啊袅袅。”
　　四个人被罚站了一个小时才回寝，第二天起来所有人都无精打采。赵岁袅在早读之前去办公室找了常江一趟才回来，也没心思早读。冬日里她手脚冰凉，为了喝中药还没吃早饭，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勉强撑过早读时间就趴在桌上补觉。
　　校服外套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
　　四周很闹，刚从外面回来的谢意把她的外套捡起，拍了拍，随手盖在她背上。
　　林维微无意看到，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谢意停在她桌边，用眼神示意她出去。
　　他刚从食堂回来，带了杯热豆浆，一个白煮蛋还有杂粮包。
　　“吃的东西直接给她就好。”
　　林维微无言接过，谢意又递过来一样东西。
　　是一个电充热水袋。
　　“放在她怀里，不用说是我给的。”
　　他这段时间又是呆自习室帮忙辅导赵惟森，又是托她出面给袅袅递东西。林维微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但又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证实。
　　好想问，不过碍于对方是谢学神这一身份，问不出口。
　　心里一直憋着的林维微终于忍不住扯住要走的谢意，“谢意，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
　　“我说，你对我们袅袅到底是什么意思。”松开谢意，林维微问。
　　谢意说：“我对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可贺，叶落领盒饭了。
　　不敢想象在微微搬进她们寝室之后，大家会因为大半夜开卧谈会罚多少站。


第27章 放寒假
　　她想的那个意思，不就是他喜欢赵岁袅。
　　意思过来，意思过去也没得到他准确的回答。
　　捧着热水袋回去，林维微把她塞在赵岁袅的怀里，赵岁袅被突如其来的暖意惊醒，搂着热水袋无比幸福地对林维微笑，“微微，你哪里拿来的，好暖和。”
　　林维微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谢意，“外面捡的。”
　　赵岁袅：“……”
　　只当她开个玩笑，赵岁袅没放在心上，拿着热水袋和商陶陶一起暖手。期末考试迫在眉睫，虽然有重生的金手指，但不加把劲就想要考到年级第一也不轻松，毕竟前面还有座高山——谢意。
　　因为考试周即将到来的缘故，寝室里任何一个人都没受到常江的责备，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让大家先好好备考。赵岁袅之前去办公室找他，已经委婉谈过寝室的问题，常江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下学期换寝的事应该不用担心。
　　经过三轮複习，赵岁袅觉得期末考也不用担心了。两天半的考试过得异常轻松，考试期间班级氛围也比平时更浮躁。
　　比如在考试前一晚的自习上放弃看书转而闲聊看杂志玩手机下五子棋，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赵岁袅有点怀疑她上的是一个假重点班。
　　林维微和程淮就在下五子棋，用语文的作文格子纸，一方画圈，另一方画叉，商陶陶探着头饶有兴致地围观。他们一边下，一边悄声聊天。
　　赵岁袅拿着笔无意识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在旁安静听他们讲话。
　　林维微用棋封了程淮一条路，分心问：“寒假我们一起出来玩怎么样？”
　　商陶陶点头，“我们还可以约出来一起做作业，早点把作业赶完。”
　　提起出来玩，程淮想了想突然插话：“我记得，阿意的生日好像就在年前。他有说要请大家一起出来吃饭，你们去不去？”
　　之前谢意是这么提了一茬，但赵岁袅还没想好。林维微看似不经意地帮她问出口：“都有哪些人要去啊？”
　　趁林维微不注意，程淮已经五子连线，赢了她。也没回想，脱口而出：“没几个，就我们寝室的人和你们三个。”
　　输就输，反正还有下一局，换了一页纸，他俩继续下。林维微敲了敲笔杆，突然回过头，赵岁袅还在纸上涂画。
　　半页纸，白纸黑字，都是“谢意”两个字。
　　什么情况。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仍觉得这个秘密被她揭露得太突然，林维微一点防备都没有。
　　赵岁袅低下头看了眼稿纸，赶紧用两臂圈起来，手忙脚乱，又翻了个面把它盖住。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被看破心思的赵岁袅强装镇定，她没和林维微明说过她喜欢谢意，但她估计也能看出来一些。
　　林维微轻轻挨了挨赵岁袅的手背，探询的话在嘴边改了口：“去吧去吧，袅袅我想去。”
　　赵岁袅缩起手背，咳了声，“那就去好了。”
　　林维微欲言又止，这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知道谢意喜欢袅袅，知道袅袅好像也喜欢谢意，但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吗。
　　班主任常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重重地拍了拍门，“都複习完了？明天的考试都能拿满分了？不要膨胀！”
　　林维微只好把头转过去，算了，期末考完再说吧。赵岁袅把草稿纸塞进课桌，拿出笔记本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草稿纸上写谢意的名字，她也不知道。
　　常江在教室里踱着步巡视，顺带教训他们，替他们平覆浮躁的心：“你们真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考完之后寒假想怎么玩我都不管，要考试了你们就上点心。考完一周后除非有特别情况我会寄成绩单给你们父母，其余的人都和你们爸妈一起亲自来学校领取自己的成绩单。”
　　太狠了。
　　说完上面一段话，常江又递来一颗糖给大家：“只要你们好好考，我会在你们家长面前好好表扬你们，让你们回家过个好年。”
　　常江一向说话算话。
　　虽然考试前稍微浪了一点，但一班的大部分人期末考的成绩都不错。
　　考完后一周赵岁袅本想让妈妈和她一起回学校拿成绩单，但俞璧鸿这几天在出差不能回来，和他们班主任常江打过电话请假。常江也表示体谅。
　　反正赵岁袅又拿了年级第一，俞璧鸿亲自来办公室听夸奖和在电话里听都一样。
　　这次考试赵岁袅的总分是941分，只比谢意高一分。其他人的成绩也很稳定，赵岁袅刚到学校时还碰上了从常江办公室出来的张双。她这次考了年级第六名，比之前稍微进步了三名。
　　张双站在她妈妈旁边，倒是没有哭鼻子，还和她妈介绍赵岁袅：“妈，这就是我们班上另一个学习委员，这一次的年级第一赵岁袅。”
　　她妈是对面学校的语文老师，看见赵岁袅笑着点头，“都是学习委员，你可要多向你们同学多学习学习。”
　　赵岁袅举止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双双也很聪明，我们平时都是在互相学习。”
　　张双妈妈含着笑骄傲地搂了搂张双的肩，所有妈妈都觉得自己孩子聪明。
　　拿了成绩单，赵岁袅坐在教学楼下面的花坛边等路上堵车还没到的林维微。商陶陶家里有事，选择了寄成绩单回家的方式。
　　林维微姗姗来迟，赵岁袅陪她拿了成绩单顺便接受常江的教育：“林维微，你的成绩还是不怎么稳定。寒假回家多複习一下学过的内容，有时间把下学期的内容也提前看一遍。”
　　常江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水继续：“你和赵岁袅是好朋友吧，你们在一起时可以交流一下学习方法。”
　　林维微虚心受教，狂点头：“对对对，我能考进一班都是因为和袅袅在一起学习。她教了我很多。”
　　常江满意放下杯子，“行吧，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和常江说了再见，就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不过她俩没走出校园，拉着手在学校里到处溜达聊天。
　　没等林维微逼供，赵岁袅准备主动向她坦承：“微微，给你讲个秘密。”
　　林维微说：“哦，是不是你喜欢谢意啊。”
　　你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
　　大家都是女孩子，给彼此留点面子。
　　赵岁袅面上平淡，“是的。”
　　“知道了。”林维微同样平静地回答。
　　三秒后。
　　“啊啊啊，你都不惊讶吗！”赵岁袅猛地抱住林维微。
　　我、喜欢、谢意，三个词五个字组合在一起放在心里藏着她都觉得不安全，更别提告诉其他人了。
　　“我就知道！你还瞒着我！惊讶？惊讶才怪！”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赵岁袅的喜欢藏得也很深。林维微同样紧紧地回抱赵岁袅。
　　“他又不喜欢我，和你们说出来我很尴尬的。”赵岁袅解释。
　　林维微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因为谢意从没有说过他喜欢她。她也不能确定谢意的想法。
　　林维微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他喜欢你。”
　　“真的吗？”
　　“我看人很准的。对了袅袅，你想好要给谢意送什么生日礼物没？”
　　两人边聊边往校外的方向走去，赵岁袅把散落的碎发挽至耳后，“当然想好了，我已经开始做了。”
　　“是什么？”
　　……
　　一辆车从一中后门驶进，停在教学楼下，向晴熄火，谢意先下车给他妈妈打开车门。两人站在车门边，正好看见赵岁袅和林维微不紧不慢地朝着校门外走着。
　　“意意，这是之前那个女孩子吧？”向晴仔细辨认一番，开口。
　　谢意瞥了眼，认出两人，左边穿长款白色羽绒服扎马尾的是赵岁袅，右边短款羽绒服的是林维微。他尾音上扬，轻嗯了声，“哪个？”
　　“中考完聚餐那一个女孩子，看背影很像。”向晴记忆太好，谢意都略回想了番，那是他们第一次互换的时候。
　　那时候向晴就看见赵岁袅了？
　　谢意抬头看着赵岁袅的背影，裹了厚重的羽绒服，也不知道她看背影怎么能记住，他都是凭感觉。不过还是回答了自个儿妈，“嗯，是。”
　　“当时我就说你喜欢她，不过你没承认。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看背影就觉得我认识这个女生，熟悉得很。”
　　谢意在自己心态年轻的妈妈面前从来不掩饰。
　　“现在我可以承认。”
　　哎哎哎。
　　向晴上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背，兴奋问，“追到没？”
　　“……没有。”
　　低下头，踢走路边的一颗小石子，赵岁袅的身影渐渐走出余光，谢意说：“不过快了。”


第28章 他的生日
　　离谢意的生日还有三天。
　　赵岁袅和林维微以及商陶陶的三人讨论群已经快炸开锅。
　　商陶陶直到现在才迟迟反应过来——什么？袅袅喜欢谢意？
　　不可能啊，袅袅不是只喜欢学习吗。
　　不敢置信！袅袅居然真的喜欢谢学神！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我觉得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你就吊着他让他来追你好了
　　【提着灯笼赵小鸟】：可是谢意不会追人啊
　　赵岁袅觉得自己应该体谅谢意，他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可能会追人。
　　【爱吃桃桃的陶陶】：为什么你喜欢学神啊袅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赵岁袅和林维微没有空管暴走的商陶陶，继续讨论。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追人
　　【提着灯笼赵小鸟】：因为他都是被追的那个，如果我不主动他跟着别人跑了我要怎么办
　　她已经忘了自己通常也是被人追求的那一个，然而她对其他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爱吃桃桃的陶陶】：袅袅！你背叛了我们的组织！偷偷喜欢学神还不告诉我！
　　面对彻底炸毛的商陶陶，赵岁袅出面安抚：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陶陶？
　　【爱吃桃桃的陶陶】：我知道得太晚了，你都要向学神告白了才让我知道【泪奔.jpg】
　　【提着灯笼赵小鸟】：我……没有要向他告白
　　【爱吃桃桃的陶陶】：你说你喜欢学神！喜欢他又不告白！你又说你要主动！要主动又说不告白！你还给学神织了围巾！织完围巾又说不告白！
　　赵岁袅给谢意的生日礼物是她亲手织的一条纯白围巾，昨天刚完工，在林维微和商陶陶的强烈要求下拍给两人看过实物图。
　　面对着商陶陶的质问，赵岁袅沉默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完全手足无措。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有头绪。决定问她们三个里面，自称情感经验最丰富的林维微：微微，我是不是应该在他生日时直接告白啊
　　唯一知道內幕的林维微这次坚决站在商陶陶意见的反方：袅袅，你不能告白！
　　赵岁袅和商陶陶同时回覆为什么，商陶陶最近沉迷于一种新的叫作“废话流”的战术，一句“为什么”打了十遍发出去。
　　【维护世界和平的微微】：是这样的，通常男生不会珍惜先告白的女生，女生太过殷勤的话反倒让他们觉得很廉价，所以你一定要保持住自己高冷女神的形象，说不定谢意就好这一口呢
　　一番话有理有据，让赵岁袅不得不信服。
　　打完一大段话，林维微心底唏嘘，如果只是赵岁袅单恋的话她还会出主意让她主动出击，但现在的情况是谢意分明也喜欢袅袅，只是她不知道。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三号，谢意的阳历生日是一月三十一号。
　　俞璧鸿赶在小年那天才出完差回家，她换了家公司，现在在私企工作，工作更繁重，好处是每个月的工资上涨了五千。
　　她现在是一个人抚养赵岁袅，赵明辉那边的抚养费每个月还在给，但她没要。一是俞璧鸿硬气，二是赵明辉和吕梦还有个孩子要养，赵岁袅的爷爷奶奶为此来找过她，希望她能少拿点抚养费。
　　她原本还想过要把赵岁袅送回她爸爸那里，好歹有个稳定的家，不会跟着她受苦。可一旦看到赵岁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吕梦人再好，赵明辉再疼赵岁袅，那她也是后妈，他也有了另外一个家，他们不再是一家人。
　　而且她也舍不得赵岁袅。
　　俞璧鸿回家的时候，赵岁袅正搭起板凳在她们的新家门口贴纸窗花，比过来比过去找准方位，听到俞璧鸿的脚步声，赵岁袅从板凳上跳下来，放下手中窗花，迎接她。
　　赵岁袅笑嘻嘻扑入俞璧鸿怀里，妈妈的怀抱永远这么温暖，“妈，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吃小火锅好不好，我买了桥头的火锅底料，还有很多小菜，等你回来才准备开锅。
　　她工作忙，对赵岁袅很多地方都疏忽了，也很久没给赵岁袅做饭，都是给她零花钱让她自己出去吃，但赵岁袅拿了钱就买原材料回家自己照着食谱学着做菜。
　　一瞬间，俞璧鸿莫名心酸得想落泪，哽在喉头，她忍下去，拍了拍赵岁袅，温言说：“行，我陪着你先把窗花贴完我们就进去煮火锅。”
　　赵岁袅感觉俞璧鸿情绪有点异样，她轻松地笑了笑，挑起话题：“妈，今年过年我们去外婆外公那怎么样？好久没吃到外婆做的糖醋排骨了。”
　　俞璧鸿指挥着她把窗花的位置贴正，两人收了工具和板凳进屋，俞璧鸿说：“我和你外婆说一声，她和外公都说很久没见到你，特别想你。”
　　“我也想外公外婆，平时太忙了都没时间看他们。这次回去我们好好陪下外婆外公。”
　　“好，袅袅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你气色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俞璧鸿摸了摸赵岁袅的羽绒服，确认她穿得不少，又去握了握她的手，一向冰凉的手竟然是暖和的，“看来袅袅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那是因为她喝了快两个月的中药调理身体，早中晚三次，平时也都被谢意管着，不让她喝冰水，冰奶茶也不行。有一次她中午吃饭点了小火锅被谢意看到了，谢意虽然没说什么，但下午对她一直冷着脸。
　　这样过了两个月，赵岁袅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回到家谢意没法管她，赵岁袅放肆了不少，晚上和妈妈好好吃了一顿小火锅。毕竟很少有一个C市人能抵抗住火锅的诱惑，赵岁袅一个星期不吃心里都难受。
　　刚过完瘾，没想到谢意生日时又请了火锅。C市人爱吃火锅，全市有几千家店，最出名的就是南山火锅店，号称C市第一，预约一次要等一个多月。
　　坐在席上，几个女生都还没来，江湛摆好碗筷，看着九宫格的红汤锅，不解：“阿意，你不是一贯吃得最清淡，什么时候吃辣了。”
　　坐他右手边的秦川给他一拐子，再顺手勾过江湛，看着谢意说：“小江同学，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给你提示一下，还没来的小姑奶奶们有一个可喜欢吃辣了。”
　　敲着碗筷玩的程淮哎一声抬起头，“不会是……我同桌吧。”
　　商陶陶是个小萌妹，谢意不喜欢太娇滴滴的女孩子。林维微开朗大方，一向人缘不错。至于赵岁袅，程淮压根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性。
　　一看双方都不可能来电。
　　秦川憋不住笑了，“再发挥一下你匮乏的想象力呗。”
　　包厢外有清灵的女声问：“306包房是这里吗？”是赵岁袅的声音，女生都喜欢约在一块出门，看来她们都到了。
　　秦川最后给了程淮一个提示：“你就看看，我们闷骚的阿意对谁最特别不就知道了。”
　　这顿饭除了看热闹的秦川和江湛，还有始终淡定的谢意，大家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商陶陶的目光始终往谢意那边瞟，谢意目不斜视，程淮观察过来观察过去也没觉得谢意对谁特别了。
　　反而捕捉到一个无所适从的商陶陶。商陶陶被程淮捉到后赶紧拿着漏勺假装夹菜。
　　赵岁袅不敢往谢意的方向看，埋着头吃饭。
　　吃过饭就要去KTV唱歌吃蛋糕，这几乎是庆祝生日的套路了。所有人打打闹闹走在前面，谢意去柜台付账，赵岁袅偷偷摸摸蹭过去。
　　刚刷完银行卡，谢意撑在柜台边签字，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递到他面前，背后藏着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赵岁袅从礼品袋背后探出头，双手举着礼品袋，“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谢意接过。
　　“不打开看看吗。”赵岁袅鼓起勇气问。
　　谢意靠在柜台边，随手打开，一条叠得整齐的围巾出现在眼前，针线工夫不怎么完美，但也不算粗糙，明显是面前的人手工织出的。
　　要么夸夸我，要么说你喜欢啊。
　　赵岁袅强忍着躁动，焦急等待。
　　谢意一向不按套路出牌。
　　他拿着那条围巾，问：“冷不冷？”
　　凛冬已至，这几天C市的温度快降至零度。但赵岁袅今天为了打扮好看，抛弃了臃肿的羽绒服，穿了一件白色短款宽松大衣，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腿。
　　当然冷。
　　但赵岁袅微微笑，摇头：“不冷。”
　　取出那条围巾，谢意站在赵岁袅面前，微微俯身，指尖从她精致锁骨前穿过，围巾的绒毛扫过修长颈项，微痒。
　　围巾在他手中，从她后颈绕到胸前锁骨处，不经意肌肤相触，温度发烫到灼人。
　　他替她系上围巾，“只是暂时借给你用，记得还给我。”


第29章 生日快乐歌
　　自己织的围巾回到了自己这里。
　　赵岁袅提着一个空荡荡的礼品袋走出去，商陶陶扯了扯她的围巾，还在讶异：“袅袅，你怎么自己戴上了？”
　　赵岁袅把围巾往上拢拢，小声说：“他给的。”
　　“他是……”话咽下去，林维微推走商陶陶，挤过来，“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商陶陶把话补充完：“袅袅，学神是不是嫌弃你的做工啊？”
　　她的脑回路过于清奇，林维微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偏偏赵岁袅还附和：“可是看起来他没有嫌弃的……”
　　前面秦川回过头，招了招手，“姑奶奶们别聊了，走丢了怎么办。”
　　商陶陶顶撞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会走丢。”
　　秦川哂了声，“商四岁，快跟上。”
　　商四岁愤怒地跟了上去。
　　谢意订了个最大的包房，所有人一拥而入，室内彩灯闪烁，映在玻璃茶几上摆着的一个三层大蛋糕上。
　　灯闭，数字蜡烛插在蛋糕顶上，谢意今天满十六岁。唱过生日快乐歌，谢意摘掉蜡烛，开始切生日蛋糕。
　　赵岁袅忙出声问：“你不许愿吗？”
　　几刀下去，蛋糕均匀分成几份，谢意盛盘，第一份先递给她，“许过了。”
　　很久以前就许过了，但没用，就再也不许了。
　　比起未知存在的天他更相信自己。
　　对于生日蛋糕大家都是尝个味道，放下手中盘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蛋糕大战。起因是秦川抹了一把奶油敷了商陶陶一脸，反应过来的商四岁顶着一张小花脸追上去报覆，弄得秦川满身的奶油蛋糕。
　　糊得秦川头发丝上都是奶油，他双手接住扑过来的商陶陶，扬言“威胁”她：“小四岁，我衣服脏了你可得拿回家帮我洗。”
　　玩闹当然不能落下寿星，谢意也不可避免被奶油砸的命运，甚至脸上都被程淮抹了一道。谢意一反往日冷漠脸，面色柔和，任他们打闹。
　　赵岁袅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一片的奶油留在手背上，还没擦完，鼻尖上又被点了一道，她扬起下巴看是谁，谢意五指张开，乳白色奶油平摊在他掌心。
　　“诶。”赵岁袅用手背抵着鼻尖，低低唤一声。
　　谢意唇边的笑意抑制不住，眼尾忍不住上翘，翘出一个鱼尾的弧度。谢意指腹上残留些许奶油，趁她没注意，都抹到了她脸上。
　　赵岁袅脆生生地喊他：“谢意！”
　　“我在。”
　　“谢意，不要抹我了！”
　　“阿意突然欺负小鸟干嘛？”刚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的程淮回到沙发上坐下，问正在点歌的江湛。
　　江湛选着歌，单手搭在鼻梁骨上，抿住笑，“你还看不出来我们阿意在追赵岁袅吗。”
　　五雷轰了程淮的顶。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寻到蛛丝马迹的，只是之前他们压根没想过谢意也能和喜欢人挂上钩，更没想到对方还是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的赵岁袅。
　　谢意身上总有种超乎这个年龄的冷淡与镇定，但在赵岁袅面前却会时不时流露出少年的几分情绪。
　　学神喜欢学霸。
　　好刺激的消息。
　　程淮表示难以接受。
　　另一边的亲友团成员商陶陶用秦川给的湿纸巾擦着头发和脸，完美避开这一幕，林维微点了首《high 歌》，包房内气氛热烈。
　　大家都唱过一轮，商陶陶跑过来到茶几上拿了杯果酒润嗓，顺手也递给赵岁袅一杯，鼓动她：“袅袅，你也来唱一首啊。”
　　接过酒杯，赵岁袅无奈笑了笑，“算了，你们好好玩。”
　　“真的不要唱歌吗？”商陶陶再三询问。
　　“袅袅不唱就算了，我可是直到现在都没听过袅袅唱歌。”林维微在等下句歌词的空隙，替赵岁袅解围。
　　商陶陶只好作罢，不过对赵岁袅声音这么好听却不肯唱歌感到很遗憾。
　　当然不能唱了。
　　她从小五音不全，唱两只老虎都能跑调的诡异体质。
　　所以至今还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
　　一群人在包房内吵吵闹闹，又玩了几局杀人游戏，边玩边喝着包房内准备好的度数极低的果酒，玩到大家都疲惫无力，林维微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商陶陶拉着林维微的一只胳膊也睡着了。剩下几个男生不是在唱歌就是在低头玩手机。
　　谢意去洗手间洗脸醒神，镜子里的他是十六岁的样子，他无比习惯的样子。谢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揉了揉额，扯过一边的纸巾擦干净手走出去。
　　赵岁袅趴在离门口最近的沙发上，闭着眼，睡得迷糊。
　　暖黄色的光打在她头顶，照着赵岁袅柔软的发。
　　视线下移，她脸上细浅的绒毛在渐变的嫣红色的打光下显形，但如不极仔细地去看也无法发现。
　　“赵岁袅。”他声音放轻，叫她名字。
　　“嗯？”
　　“刚才你没有给我唱生日快乐歌。”谢意在她身边坐下来。
　　赵岁袅犯困，嘟囔着为自己辩解：“我唱了。”
　　“没听见，你再唱一遍。”
　　赵岁袅揉了揉眼睛，哦一声，半梦半醒间开了嗓子，“祝你生日快乐”一句唱三四遍，没一句在调上，像一段随手乱弹音符，声音好听，却没调。
　　不过成功取悦了谢意。
　　“你唱错了。”
　　哪错了。
　　除了调子，分明都对。
　　赵岁袅歪着身子坐起来，“那应该怎么唱。”
　　谢意坐在她身边，微微靠近，声音微低，腔调清晰——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微笑在天上飞。”
　　赵岁袅打断他：“这是生日快乐歌吗？”
　　“在生日时唱的歌都是。”
　　这么解释好像也没毛病。
　　歌曲陌生，但曲调的风格却很熟悉，赵岁袅想了又想还是肯定自己没听过，不过——“这首歌很好听。”
　　他敛眸，回答：“嗯。”
　　静了半晌，谁都没说话，谢意突然说：“要到十点了，我叫上他们送你们一起回去吧。”
　　赵岁袅捋捋散乱铺在沙发上的长发，没太在意地答应。
　　她当然不知道。
　　谢意第一次听周杰伦的歌，就是这首。
　　这是赵岁袅唱起来唯一一首不跑调的歌。


第30章 年夜饭
　　下雪了。
　　春节前夜，除夕。
　　C市气温在春节前骤降至零度以下，天空中飘起了如絮般的细雪，铺在地上薄薄一层，踩上去触感细软。
　　他们在前往赵岁袅外公外婆家的路上。
　　赵岁袅一手挽着妈妈，一手打着伞。
　　俞璧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取笑她：“没见过谁下雪天打伞的。”
　　赵岁袅固执坚守自己的观点：“既然下雨要打伞，下雪为什么不打伞？”
　　这是一个南方人对于下雪需要打伞的坚持。
　　“像你这么大那会儿，我去北方念书，一到冬天大雪纷飞，刚开始我打伞还被你爸爸笑话了很久。”俞璧鸿和赵明辉是大学同学，赵明辉是北方人，为了俞璧鸿才从北方追来C市定居，连赵父赵母都跟着搬了过来。只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由于性格问题他们还是离婚了。
　　提起赵明辉，俞璧鸿顿了一顿，一笔带过，“那里没有人下雪天打伞的，拍拍雪就掉了。后来我觉得冬天打伞手露在外面也冷，就不撑伞了。”
　　到了楼下，赵岁袅把伞收起来。赵岁袅的外公外婆家在老城区居民楼的三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灯光黯淡，声控灯老化，赵岁袅一路大叫着“哼哼啊啊”跺着脚踩亮光，爬上楼。
　　走到三楼，楼梯右手边的门大敞着，里面人声喧闹。今晚是除夕，俞家人都回来吃团年饭。俞璧鸿还有一个亲姐姐叫做俞琬琰，也是生了个女儿，叫顾灵。俞琬琰属于典型的晚婚晚育，顾灵比赵岁袅还小一岁，正在准备中考。
　　席桌之上，觥筹交错，赵岁袅和顾灵两个小辈坐在一起。一大桌的菜，芳香四溢，长辈们或多或少喝了几口酒，给两个小孩子就准备橙汁喝。
　　赵岁袅和她的小表妹没什么话可聊，因为顾灵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对她爱答不理，她从小就这样不爱理人，赵岁袅也没当回事。大人们都在聊天也没人管，赵岁袅安安静静吃饭，津津有味地吃着每逢年夜饭才能吃到的糯米团子、扣肉和灌海椒，还有家里自己做的腊肉香肠。
　　赵岁袅的外公是个脾气温和的文化人，对家里人都很好，吃着饭一直忙着给大家夹菜盛饭。赵岁袅就吃了小半碗饭，外公看不过去一定要她再多吃点，她捧着碗乖乖点头。
　　比较起来，外婆性格更直接火爆，吃到一半就开始教训起俞璧鸿了：“鸿鸿不是我说你啊，当时结婚我就说你不要选个外地人，嫁个本地的多好。就我们隔壁那个张四维，你爸的学生，要是嫁给他你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苦兮兮的样子。”
　　赵岁袅腹诽要是她妈嫁给别人那不就没她了吗。
　　俞璧鸿在自己妈面前只有受训的份，本来张口想说什么，她姐姐俞琬琰拍了拍她，让她别出声。倒是赵岁袅的外公替她说话：“好了伊伊，好好的年夜饭你就不要说咱们幺儿了。”
　　至今还被赵岁袅外公称作伊伊的外婆，性子急：“我现在不说她，你看她平时回来见我们吗。这都多大了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着调，我心急啊！”
　　外公温和地笑了，“吃完再说，咱们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之后一家子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虽然春晚质量一年比一年更低，但全家人看春晚已经形成了习惯。外间电视机正是少儿合唱团出场，在唱《爱我就抱抱我》。奶声奶气的歌声其实有些可爱。
　　赵岁袅陪着外公在厨房刷碗，外公劝她出去一起看电视，赵岁袅已经系上了围裙帮着收拾厨房。
　　外婆又开始数落俞璧鸿了：“俞璧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骨气？赵明辉给袅袅的抚养费凭什么不要，你傻啊，把钱给他养外面的女人孩子。我看见你就来气。”
　　俞璧鸿为自己辩解：“妈，那他也没有出轨，他爸妈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让我能怎么做。”
　　外婆自顾自地继续：“男人年近四十是年纪越大越有钱越有魅力，上赶着勾引他的女人就越多。可女人她不一样，你现在已经贬值了。年龄又大又离了婚，变成黄脸婆还拖着一个孩子，你以后怎么办？肯定嫁不出去了。当时我就劝你为了孩子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俞璧鸿忍无可忍，“妈这是我的人生，我会好好过的，你就别操这么多的心了。”
　　赵岁袅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妈妈总把自己当成一个办不成事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因为外婆也是这样看俞璧鸿的。
　　不过外婆说得也太过分了，赵岁袅带着塑胶手套手里还拿着一个碟子，从厨房里探出头，“外婆，我妈不用为了我忍，就是我劝她断的。”
　　“我觉得我妈的价值不应该在一段委曲求全的婚姻中体现，她以后想嫁就嫁，不想嫁就我们俩过也很好。要是她为了我忍着和我爸在一起，那才让我痛苦得要命。”
　　大家被她的话唬得一楞一楞的，外公从她手里拿过最后一只盘子，清理干净，走出去，“袅袅说得很好，伊伊今晚你就别话里拿枪指着幺儿了。大家好好过个年。”
　　赵岁袅的大姨俞琬琰帮着解围：“袅袅这想法还很前卫啊，这次是考了一中的年级第一吧？”推了推旁边只顾着玩手机的顾灵，“看见没，和你表姐好好学一学。”
　　话题转到赵岁袅身上，想到孙女成绩这么优异，外婆也消了些气，问她：“想好考哪个大学没？”
　　俞璧鸿面色缓和很多，对赵岁袅招着手让她过去坐她身边，“这才高一，考虑大学还太早了。”
　　俞琬琰问：“那想好让袅袅选文科还是理科了没？这个成绩读理科好吧，理科出路广，前途光明。”
　　俞璧鸿握着女儿的手，说：“我当然也想她选理科了。”
　　赵岁袅抿着唇没开口。就个人而言，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文科，历史记录漫长时间的记忆，地理丈量了广阔空间的存在。学数学能让人变聪明，读史也能。文科内容远超于课本上所学，大家对文科其实有着很大误解。不是会背书就一定能念好文科的。
　　外公从厨房里慢悠悠背着手转出来，“你们想得这么多，怎么不问问袅袅的意见。”扶着餐厅的椅子看了眼俞璧鸿，“不要替孩子做主，这么大的人了该有自己的主意。”
　　他说得有道理，俞璧鸿住了嘴，顾灵不搭腔自己拿着手机把玩，她妈又推她一下：“这就要中考了你怎么还一天玩手机，你姐姐可是全市第二上的一中。”
　　顾灵故作老成地叹口气：“妈，心里有佛，处处是佛。你心里都是玩手机所以才看到我就觉得我在玩手机。我这是在学习。”她翻着屏幕，赵岁袅无意看了眼，从刚才到现在她似乎一直都在看手机。
　　墙上时钟渐渐指向十点，受邀的周杰伦和林志玲正在合唱一首《兰亭序》。赵岁袅想起自己和读者群的读者们约好了今晚会上YY直播间送祝福。
　　赵岁袅偷偷溜去了阳台，没有听到俞琬琰没好气地说：“手机上能学什么？你不是又在看小说吧，你就不怕这样考不上高中。”
　　“我看小说能提高语文成绩。这次作文55分我考了53分就是因为考前看了小说。”
　　俞琬琰把她手机拖过去查看，不相信：“什么小说这么灵？”翻了翻，“女帝纪事？你在看历史书？”
　　顾灵把自己手机抢回来，“差不多吧。这个作者文化功底深厚，历史底蕴也丰富，看她的书比看历史书还有趣。”简直快把作者夸上天了。
　　手机屏幕上企鹅的消息一直弹出，显示直播倒计时就要开始，顾灵忙道，“妈一会儿再说我哈，我现在要去接受澜大的熏陶了。”
　　赵岁袅躲在阳台上，已经打开了手机YY。陶陶强烈要求要做主持嘉宾，她也同意了。YY消息不断在刷新——
　　前排围观衣衣女神！
　　澜大在哪，求见澜大！
　　拂衣女神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澜大了？
　　陶陶示意大家安静，赵岁袅要开始讲话了。
　　手机的音效不太好，赵岁袅尽量放大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便是一篇文辞优美的新年祝福词。
　　室内的网络不太好，顾灵戴着耳机飞快地打着字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讨论：嗷嗷嗷，澜大的声音好嫩好清脆，听起来好年轻。
　　好好听，但这也太耳熟了吧。
　　室内网彻底崩盘，顾灵决定为了澜大推开阳台门去蹲在阳台上受冷风吹只为听澜大的声音。
　　赵岁袅已经讲到了最后一句：“很高兴遇见你们，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明年再见。”
　　一回头，阳台门被半推开，顾灵一脸懵逼地扶着门看她。
　　赵岁袅此时已经在YY下线。
　　顾灵啊了声，问：“表姐，你也听澜大的直播？”
　　赵岁袅拿着手机，还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澜大”就是自己。
　　顾灵已经回过味，惊到差点扔开手机，“表姐！刚刚是你在说话吧！”
　　“怎么了？”赵岁袅不知道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又想起那句“澜大”，笑了笑，“哦，居然被认出来了。”
　　“不过这是个秘密，希望你能替我保守。”


第31章 买早餐
　　俞家人完全不明白怎么顾灵去阳台上和她姐姐赵岁袅呆上几分钟就变成了赵岁袅的小粉丝，眼睛里都冒着崇拜的光。还找俞璧鸿撒娇想要寒假去她们家和赵岁袅一起学习。
　　零点将至，室外的烟火声咻咻不绝，迷离烟火转瞬即逝，趁着闹声俞璧鸿向她探问：“袅袅，你是怎么收服那个小祖宗的，你大姨和我都好奇得不行。”
　　因为年纪是俞家最小的一个，大家对顾灵都有些骄纵，养成了她小公主般的性子。
　　赵岁袅吸口气，正色庄容：“大概是折服于你女儿的人格魅力。”
　　没个正经。俞璧鸿被她逗得放松一笑，赵岁袅也跟着她笑。
　　央视准备进行零点报时，老牌主持人朱军、李咏还有董卿他们几个又出场了，赵岁袅正拿着手机一条条编辑新年祝福短信。她不喜欢群发短信，那样的祝福缺少了它本应有的意义。
　　所有人的都发完了，按键到手软，手指滑动在屏幕上进进出出，“谢意”两个字在短信页面弹进弹出。
　　发什么比较好，赵岁袅犹豫很久，终于把短信发了出去，系统显示发送成功，她心里重石落地。
　　给其他人的祝福短信都很长，唯有谢意的，她只打了一句：新年快乐^_^
　　但也只有他的，刚好在零点发出。二零一一年零分零秒的第一条短信，发给他。
　　过几秒，电话铃声响起。来电铃声很特别，她只设给过一个人。
　　赵岁袅捧着手机立马飞奔去阳台。
　　谢意站在窗边，窗外焰火齐放，照夜色如昼，礼炮连发，轰隆声不绝于耳，他把窗门关上，噪音降低。
　　他的音量微低，清越如指弹利剑，噪声还是太大了，然而赵岁袅却能清晰捕捉到他的声音，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赵岁袅。”
　　“嗯？”
　　“等我，”这一顿，顿得赵岁袅紧紧抓着阳台上的栏杆，心情忐忑，下一句，他却轻描淡写说，“我们开学见。”
　　这样就完了？
　　她还想听更多。
　　不过赵岁袅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谢意一句话已经让她想要赶快结束寒假，开学上课了。
　　还好林维微和商陶陶不知道她的想法。
　　因为两人正期待假期再长一点。
　　离假期结束还有三天，又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我猜这作业不交”的环节。
　　赵岁袅陪她们赶著作业，还得在旁边看着顾灵学习，商陶陶一急起来，连额前刘海都撸了上去，她说这样能进行有效散热，大脑运行速度会变快，商陶陶奋笔疾书，“袅袅，卓老师有没有说读后感要写多少词？”
　　她们寒假的英语作业要求读一本英文原著书籍并写一篇五百词的英语读后感，简直是要命。
　　林维微快要放弃挣扎了，重点班的进度和普通班的完全不一样，她一脸呆滞问，“袅袅，卓老师是不是还说了《新概念英语》要背前面三单元的课文？”
　　赵岁袅不忍心地告诉她，“嗯，你们别忘了社会实践报告，常老师说这个作业比较重要，学校要进行公开评选。”
　　简直是要命。
　　甩了甩手腕，几人继续奋战。赵岁袅看她们赶得头昏脑热，决定出手帮帮她俩。
　　林维微把自己写完的一张卷子送到她面前作参照，“袅袅，我的字没你好看，你别写太好了。”
　　赵岁袅替她写着语文卷子，瞄了眼林维微的字迹，“知道了微微，我会模仿你的字迹的。”
　　顾灵作业没她们多，在一边抱着手机围观，嘴上也不闲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姐姐，你别做了，你去写更新好不好？我来替她抄行不行。”
　　结果被林维微喝到一边去，“顾灵小朋友，我也是姐姐，你就别坑我这个姐姐了。”
　　顾灵哀叹一声，继续刷着手机。她之前还磨着赵岁袅求剧透，被赵岁袅拒绝了。不过这孩子锲而不舍，一直围着赵岁袅打转。
　　赵岁袅从自己书架上拿了本吕思勉先生的《中国通史》给她看，让她别打扰她们学习。
　　其实不止顾灵在向赵岁袅求剧透，网上的读者们都在心急地等《女帝纪事》的后续，对于情节发展的分析也五花八门。
　　赵岁袅没想过自己真的坚持了下来，《女帝纪事》迄今连载了近六个月，总字数接近两百万，这意味着到了三月就要迎来《女帝》的大结局。
　　情节发展正好停在最高潮的部分，老皇帝神志不清，苏珏的皇兄们羽翼折损严重，唯一还活着的一个皇兄已经被流放边疆永无出头之日。男主陆川摄政，而苏珏失踪下落不明。
　　她当然会活着回来，还会和陆川联手，将天下都纳入她的怀中。
　　赵岁袅提前把最后一段文字打好，看着文档，成就感油然而生。
　　编辑兔子这几天还和她谈过，《女帝纪事》已经由网站牵线联系好出版的事宜，首印十万册。
　　其中有五千本的签名书福利，赵岁袅签了一天自己的笔名才完成这浩大的工程量。敲定《女帝》的出版事宜后，新学期也到了开学的日期。
　　大家紧赶慢赶终于在收作业前补齐了作业，常江整顿了下班内事务，宣布这学期要重新竞选班干部。
　　大部分职务都没变，赵岁袅这次也主动参加竞选了学委一职，常江觉得班内两个学习委员处理事务也好，于是这学期正式增设了一个。
　　叶落还是上台竞选她的班长，不过被林维微刷了下来。林维微本来无心班长一职，但她就是看不惯叶落得瑟的样子，“我就是要去杀她威风让她不爽”这是林维微在寝室卧谈时讲的原话。
　　这学期的寝室也换了，叶落搬了出去，正好让换班之后的林维微搬了进来。四个人在一起还算合得来，隋辩也加入了她们的卧谈会，常常在周五放假前一晚聊到一两点钟才睡觉。
　　早上爬起来时每个人都顶一双熊猫眼。
　　困得要命，早饭只好潦草解决。
　　赵岁袅呵一口气，柔软掌心垫着下巴，微低下头，手伸进课桌拿下节课要用的书。
　　啪嗒一声，课桌里的东西掉出来。
　　一盒纯牛奶，一袋全麦面包。
　　照例，旁边放两颗大白兔奶糖。
　　中药早在上学期就喝完了，谢意还没停止给她买早餐。
　　趁四下无人经过，赵岁袅把它们塞回课桌。
　　回过头，谢意又在睡觉。
　　枕着胳膊，露一张侧颜，长睫浓黑，不时微颤。
　　好想摸摸他的长睫毛。
　　不过得忍住。
　　早餐没当回事，赵岁袅只当他是习惯成自然。
　　然而到第二周还是收到了他买的早餐。
　　赵岁袅不太好意思，她现在身体也按谢意说的调理好了，他还买早饭给她干嘛。
　　犹犹豫豫，等到又一个周五回家。
　　回家的公交上，他坐她前面几排。
　　车内颠簸，赵岁袅把头靠着前座的靠背上，一边偷偷打量谢意，一边给他发短信：【我身体好了很多，谢谢你带中药给我】
　　谢意没看手机，过了会儿拿起手机看到才回：【嗯】
　　赵岁袅：【所以以后不用再带早餐给我，太麻烦你了】
　　谢意：【不麻烦】
　　一个急停，赵岁袅到站，收起手机，她下站。提着小行李箱，一路没空看手机，到了回家才发现谢意发了不止一条信息给她——
　　【不麻烦】
　　【追女生时给她买早餐是应该的】


第32章 他总在身边
　　谢意是什么意思。
　　赵岁袅想问，又不敢问。
　　等了又等，谢意也没再回过来。
　　暗恋一个人时，他一句话，能让你好几天翻来覆去睡不好。
　　星期天背著书包回学校时，赵岁袅觉得自己脑子还是发懵的。
　　直到赵惟森来找她时，她还在想这一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傻了？”赵惟森的手在她眼前晃。
　　没反应。
　　他笑她，“真傻了。”
　　合上手中书页，赵岁袅抬眼看他，问：“找我有事吗？”
　　赵惟森坐上她面前的桌子，长腿撑地，俯身看她，一张鹅蛋脸，五官周正，“没事，就想看你。”
　　……
　　晚上吃过饭她回教室一向很早，又只有她一个人。赵岁袅垂着眸，整理着自己的课桌，“你快说。”
　　“明天下午我有场球赛。”他侧着身子，想去摸摸赵岁袅的脑袋，赵岁袅往后一躲。
　　赵惟森收回手，无所谓地笑，“那篮球赛总得给我面子啊。”
　　C市的冬天过去了，气温回暖，窗外绿意兴发，操场上打球的人又多了起来。
　　“什么时候？”
　　“下午吃过饭来刚好，等我打完请你去吃也行。”
　　赵岁袅说，“我会吃完过来的。”
　　赵惟森似乎又长高了，不知道有没有打篮球的功劳。赵岁袅安静坐在篮球场边，心里想着，谢意是不是也长高了？
　　她都没站在他身边比过。
　　她从前也没想过自己能站在他身边过。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程淮和谢意吃过晚饭，程淮突然提议：“阿意，今天高一和高二的篮球联赛，咱们去围观一下怎么样？”
　　他随便。
　　谢意跟在程淮后面，慢慢走到了操场。篮球联赛就是上学期篮球比赛时高一高二胜出的两个班级搞的一场友谊赛。
　　赵惟森打球打得很好。替他喝彩的女生不少。
　　其实来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女生，比起看球她们主要是为了看人。
　　赵岁袅看不懂球赛，只会喊加油。
　　喊加油的多她一个不多，场外气势就远远压过高二的那队了。更别提场内被死死压制住的局面。
　　赵惟森又拿一个三分球，回过头，冲赵岁袅笑了下。
　　眉毛挑一边，不羁又随性。
　　高二那群人越打越丧气。
　　好不容易摸到球，又要被抢走。
　　球品还不好。
　　当下把球往地下一砸。
　　赵惟森的队友站出来，哟一声，问：“你们这什么意思？”
　　赵惟森侧过身，抬起手腕擦了把汗，转向赵岁袅，瞟了眼她手上的运动性机能饮料。
　　那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赵岁袅起身，拿着佳得乐过去给他。
　　程淮看见他们俩互动，再看看身边站着的谢意，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提的都是些什么烂建议，“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们回去吧阿意。”
　　“等会。”谢意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赵岁袅。
　　赵岁袅把佳得乐递给赵惟森，他拧开，喝几口解了渴。身后闹了起来，赵惟森不当回事转过头，讥笑了声，走过去，“打不赢就会闹事是吧。”
　　“你他妈再说一遍！”对方的队长没赵惟森高，但远比他壮。
　　赵惟森眯了眯眼睛，撇嘴：“有本事就认输，像个爷们一样成吗。”
　　“操！”
　　赵惟森把垂下的发往后一梳，“操什么，你妹啊。”
　　人高马大队长立即贴过来，扬起拳头要揍人，赵惟森站在原地动都懒得动一下。
　　一副十足欠揍模样。四周登时热闹起来。
　　赵岁袅看不下去，牵了牵他衣角，“别闹了。”
　　架还没打起来，就被赵岁袅轻飘飘一句话熄了火。
　　眼见是闹不起来了，谢意才说，“回去了。”
　　程淮琢磨再琢磨，寻思着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该出声安慰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句：“阿意，你也别灰心，就各方面来看你都比赵惟森强。小鸟也没道理看不上你。”
　　这话说的。
　　谢意没有理他。
　　国旗下演讲又开始了，每个班轮流选过一遍，又轮回一班。
　　这次常江指派了赵岁袅。她想了想，决定讲讲学习方法。
　　中午在自习室她认真写着稿子，林维微和商陶陶今天都在寝室休息没有来。赵惟森吃过午饭，才慢悠悠转上来。
　　谢意这两天被常江交待了任务，要写个材料交到市里，本应没时间过来。
　　赵惟森泡自习室的时间就更长了。赵岁袅给他讲一道题能讲三遍，讲过之后，偏他还一摊手，“没听懂，你再讲一遍。”
　　简直是朽木脑袋！
　　赵岁袅无奈拿起笔再给他讲一次。
　　她脾气太好，好到赵惟森都不忍心捉弄她了。
　　“行了，我懂了。下一道。”
　　赵岁袅就老老实实讲下一道题。
　　讲完之后，旁边的人没反应。赵岁袅推他一下，“懂了没？”
　　还是没反应，转过头，他专心盯着她。
　　一阵沉默。
　　早春的风还是凉的，让人清醒。
　　她低着头，突然说，“赵惟森，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惟森头一偏，透过窗外看了眼天空，有架飞机沿航线经过，他低下头，懒洋洋，问，“所以呢。”
　　她声音有些低，似乎感到愧疚，“对不起。”
　　“在一起了没？”赵惟森毫不在意，转着笔杆，懒懒说，“反正你这种好学生也不会早恋，我单纯喜欢你不行啊。”
　　赵岁袅被他一番话塞得哑口无言。
　　课讲不下去了，赵岁袅收拾东西准备走，门外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
　　谢意抱着材料走到门口，瞥了眼尴尬的赵岁袅，问她：“演讲稿写完了？”
　　“……没有。”
　　“那为什么走。”
　　赵惟森还是坐在一边转着笔，没插话。
　　谢意在他俩身边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赵岁袅坐立难安，演讲稿根本写不了几个字。呆了会儿还是准备扯上书包走人。
　　谢意突然叫住她，赵岁袅回头。
　　他递给她一页纸，“我列的一些关于我的学习方法，你写稿子能用到。”
　　“谢谢。”
　　谢意总是什么都不说，但默默替人把事情都办好。赵岁袅看着纸上清隽的字，有些舒心。
　　谢意说，“不谢。”然后低下头整理着材料。
　　……
　　男生寝室都是一栋楼，谢意住二楼，赵惟森的寝室在七楼。也没机会有什么交集，除了偶尔会擦身而过。
　　晚上下自习回寝，谢意和寝室里的人一起上楼，碰上还没换下球衣的赵惟森，错身而过间听见赵惟森轻笑了声。
　　像是挑衅。
　　谢意掀了眼皮，冷冷看回去。
　　他追自己老婆，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有意见。
　　这个别人，现在单指赵惟森。
　　赵岁袅倒是不知道这两个在想些什么，她拒绝了赵惟森之后，自己反而很尴尬。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人，但对象是赵惟森，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过过家家。
　　或许一到春天，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通通萌了芽，赵岁袅为此一阵烦心。
　　班里安排大扫除，赵岁袅本来是被安排到扫地，是最轻松的一项。但擦黑板的女生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今天正好要出校去取这学期的教辅资料。她来找赵岁袅换时，赵岁袅没犹豫就答应了。
　　班上谁都知道她人好，有事都找她帮忙，虽然生活中会时常多出些杂事，但赵岁袅也没放在心上。既然被安排到擦黑板，她也不急，坐在座位上把晚自习的学习规划列好后才去找抹布。
　　又是擦黑板，为难她的身高。
　　怎么谢意的高度一直往上涨，她就停在了一米六这道坎。
　　抓着抹布，赵岁袅决定这次还是搭个板凳好了。
　　刚把板凳搬上讲台，站上去，手中的抹布就被人抢走。
　　站在板凳上，她终于比谢意高那么一些。谢意头上有两个旋啊，听说长两个旋的人都很聪明。
　　谢意说，“你下来，我来擦。”
　　赵岁袅乖乖听话从板凳上跳下来，面前的男孩子安静地擦着黑板，她看着他，说，“谢意，我可以自己擦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谢意举着抹布，站在黑板前，站得挺拔端正，“因为我在追你。”
　　所以对你好，没看出来吗。
　　赵岁袅哎一声，讷讷着说不出话。
　　“不然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赵岁袅，我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第33章 告白
　　程淮发现最近谢意心情不好，似乎是开启了行走的冰冻模式。
　　秦川一边吃辣条一边回应他：“忘了阿意每个月的那几天了？你算算日期，是该到了。”
　　程淮从他手中抢过一半辣条，“这话要让阿意知道你的开黑团队就没戏了。”
　　秦川把自己的辣条拼命拖回来，“别啊，你别告诉他。我就指着阿意帮我上分。”
　　林维微从两个辣条狂魔身边路过，捂着鼻，不知道说两人什么好，“我说你们俩在教室能不能收敛一下。你们是高中生了！不是小学生！看看你们一天都沉迷些什么？”看了眼两人争夺的辣条包装，很好，这包是神厨小福贵。
　　不用想也知道，秦川那里还藏了私货。从牛板筋、臭干子到卫龙辣条一应俱全，恨不得搜刮完学校小卖部的所有辣条。
　　程淮连自己在班级群的群名片都改了，改成了——震惊！少年吃了辣条后竟然
　　能不能有点出息，除了吃辣条就不能有点别的兴趣爱好。
　　也不是没有，最近大家还沉迷于一种叫做偷菜的游戏，与另一个叫做抢车位的游戏的热度不相上下。有种曾经的企鹅宠物席卷而来的趋势。
　　程淮最喜欢半夜起来偷遍大家菜园里的成熟果实，他的终极目标就是买一套“花园别墅”。有一次半夜设闹钟，闹醒了整层楼的人，差点没被轰出去。
　　半夜被闹醒的谢意脾气很不好，嫌弃了程淮两个多星期，甚至想把程淮锁在寝室门外，但看在多年的情谊还是忍了下去。不过一直没给程淮好脸色看。
　　习惯就好。程淮跟在谢意身边已经有了一套自动升温的调解程序。
　　上课铃响，两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包小福贵，是班主任常江的数学课。常江拿着教案和三角板从门外走进来，一路走上讲台，整理下讲桌，突然顿住，使劲闻了闻，皱着眉，“谁在教室里吃东西了，味道这么浓。”
　　“我再重申一遍！不准在教室里吃垃圾食品，一是影响班级卫生风貌，二是对你们身体不好，容易吃坏肚子。”学数学的，做什么都习惯列个一二三四点出来。
　　是是是，老师您说得都有道理，我们也明白。
　　但吃辣条上瘾，实在戒不掉。
　　程淮作为班上头号毒瘤，常江对他也有些无可奈何。总还是有些天分的学生，就是稀奇古怪的想法特别多。同样是聪明，谢意看起来就显得正常很多。不过从清华数学系出来的常江也知道，天才与怪才常常都在一线之间，谁都说不准。
　　最近英语课的听写难度增加，他们已经开始随机听写高中的三千五课标词汇的任意一段范围。卓贝随机选了其中一百个来听写，听写对七十个算合格。不合格的不仅要每天在课间由她监督受罚俯卧撑，还要把一百个单词全部抄写十遍上交，时限是一天。
　　程淮只对了五十个，只能接受惩罚。
　　偏偏因为之前牛津字典的事，卓贝对程淮的印象又不太好，对他的要求更为苛刻。
　　程淮觉得自己就是被恶婆婆百般刁难的小媳妇，为了挽救自己的英语不得已拿了数学课的时间来做填补。一千个单词怎么抄都抄不完，程淮也不忧伤，还嬉皮笑脸一脸真有趣的表情。
　　不能忍，常江叫了谢意和赵岁袅分别上黑板两边写一道题的答案，自己站在讲台边，捏着一枚粉笔头，往程淮头上一砸。
　　程淮一脸无辜，像只被主人发现的二哈。
　　“你来学校不是为我读书。”常江语重心长，“每节课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仗着哪科成绩好就忽略它。”
　　“对！”忽视掉后半句，程淮十分认同常江的前半句，附和他：“老师，我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全班都被他逗乐。
　　连在讲台上写大题过程的赵岁袅都禁不住笑出声，用手背盖了唇，眼角仍是蔓延的笑意。
　　只有谢意显得格格不入，淡定地继续板书，先写完之后，把粉笔还回粉笔盒，径自率先回座。
　　那天他好不容易和赵岁袅说出来后，赵岁袅吱唔半晌，没回应。
　　空气沉寂，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捱过一阵，大概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赵岁袅从他手中抢过抹布，说了声“我去把它洗干净”就跑了。一跑就不回来了。
　　常江准备好教训的话被程淮的神来之笔噎了回去。
　　骂也不是，笑也不是。
　　用手中的三角板敲了敲讲桌，“你为中华读书，也得读出个模样。这次月考就检验一下你能为中华做什么贡献。”
　　这周三就开始月考了。
　　但大家在寝室开卧谈会还是开得不亦乐乎，这就是太聊得来的结果。自从叶落搬出去，林维微加入进来，她们寝室的氛围就变得无比和谐有爱，连隋辩都情不自禁加入进她们的夜聊大会。
　　聊着聊着不免转向少女心事。
　　林维微一直不明白，谢意和她们袅袅都互相喜欢到这份上，怎么现在还没在一起。语言上迂回婉转地，她忍不住询问了下两人的最新进度。
　　“我喜欢他是件很正常的事，因为他那么好。可他说他要追我，我就觉得他是在和我开玩笑。谢意太优秀了，好到我觉得没有人能配上他。”
　　林维微好想要咆哮着告诉她那也不能就这样临阵跑路吧。而且她哪有这么自己说的这么卑微，她自己可也是不少人心中的女神。
　　隋辩翻了个身，说：“又不是封建王朝，皇太子喜欢上街头卖菜的贫家女，能有什么配不配。”顿了顿，又说，“没必要把他看得太高，把自己看得太低。”
　　月考前一番聊心，赵岁袅的心情好了不少。
　　夜聊到深夜十二点，第二天一早奔赴考场。等到下周一成绩出来，寝室四个人居然都考得不错，赵岁袅还是稳居第一，以943分的奇高分数。年级第二是谢意，他又考了940分。
　　他数理化英史地都是满分，只有语文和政治扣了分。上次期末考也是这样。
　　赵岁袅与他相反，物理扣了5分，语文只扣了2分，年级上把她吹捧成神一样的人物。语文主观题多，考148分简直神了。
　　整个高一年级有十个作文满分，五个都在他们语文老师苏信的班上。
　　苏信不是个看重成绩的老师，他更注重和学生进行思想上的交流，让学生们对自己的人生和整个世界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在语文卷子里比起客观的病句排序题，作文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思想。
　　苏信打算这节课就从这次考试的作文题目讲起，讲完后卷子还要收上去选取优秀作文编印分发至全年级每个班。赵岁袅是语文课代表，下了课她就要把全班的卷子收在一起拿回苏信的办公室。
　　苏信教两个班，除了一班还有三班。三班的语文课代表叫季伯勋，是一个富有文学气息的男生。赵岁袅同他很有共同话题，因为两人都喜欢王小波也都爱读聂鲁达的诗。
　　在办公室里赵岁袅看见季伯勋，同他打了个招呼，放下手中的卷子准备离开。
　　“请你等一下。”被叫住之后，她站在办公室门边，准备听他下文。
　　季伯勋斯文地笑了一下，“我有东西准备了很久要给你。”
　　赵岁袅捧着一册季伯勋手写的本子回了教室，聂鲁达的诗歌在国内还没有出版，他手抄了一份送给她。
　　这是一份很独特的礼物。赵岁袅把它当成两个文艺青年的交流方式。
　　回到座位，赵岁袅唇角含笑打开本子，季伯勋的字很秀气——“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又翻过一页，一张小纸片夹在中间，轻忽忽掉落下来。赵岁袅还没弯下腰，已有人替她捡起。
　　“谢谢。”指尖相触，白净的手指收回，谢意手收回去，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就在她身后。
　　纸条是季伯勋留的，抬头就是——你好呀，赵岁袅。不长，字句精炼，像一封问好信。
　　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那种信。
　　也不知道谢意看到多少，他一个工科男的脑子应该看不出来这封信的含义。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还是很心虚，莫名觉得自己对不起谢意。
　　他们俩之间现在的气氛很奇怪，看得旁观的商陶陶和林维微两人干着急。商陶陶说得没错，赵岁袅的性格很纠结，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让原本建议她含蓄一点的林维微都想和商陶陶一起推她一把了。
　　于是最近中午两人都没跟着赵岁袅一起学习，而自从和赵惟森说开以后赵岁袅也不再去自习室学习，中午一直待在班上。反正在班上学习的人也不多。
　　只有她，还有谢意。
　　她坐在他前座，手机里躺着林维微从阵营后方发来的短信——袅袅加油！说出来就好了，说吧说吧！
　　酝酿好情绪，把笔往桌上一丢，赵岁袅一回头，叫他：“谢意！”声线绷直，微微发颤。
　　他正枕着双臂小憩，闻言抬头，轻嗯一声。
　　“……我……”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然后出声打断：“赵岁袅，我想问你一道题。”
　　话被打了岔，她问，“什么？”
　　很安静的一段时光，笔尖在稿纸上唰唰地划着，谢意把写好的问题递给她，劲健的字体，写着两个极坐标方程。
　　竟然是谢意最拿手的数学，这道题肯定很难。
　　水平方向：ρ=a(1-cosθ) 或ρ=a(1+cosθ) (a&gt0)
　　垂直方向：ρ=a(1-sinθ) 或ρ=a(1+sinθ) (a&gt0)
　　“题目要求把它换成直角坐标方程或者参数方程。”
　　赵岁袅扬了扬稿纸，“你等等。”
　　反覆演算，推理，画图，赵岁袅低垂着头，模样专注，还好为了提升自己她寒假已经开始自学高数，不然就回答不上了。过了会儿，成果出来，她把答案和坐标图挪到谢意给的稿纸上，转过身，“好了。你看，这道题的图还非常有意思。”
　　她笑了笑：“像不像一个心形？”表面镇定，其实手心里都是虚汗。
　　谢意嗯了声，不去看那稿纸，反而看着她的眼睛。
　　赵岁袅抿了抿发干的唇，握紧笔，问：“不对吗？”
　　“这道题有第二问。”
　　赵岁袅摊开稿纸翻来翻去反覆看，只找到这一道题，疑惑：“没有啊。”
　　“有的，第一道的答案就是第二问。”
　　赵岁袅的视线转到那个心形图上，过会儿目光移回谢意脸上，三秒过后赶快低下头，“谢意？”
　　午后阳光很好，慵懒迷人，暖意发散，她的阴影自左向右拉长投映在桌面上，余光里全是她，谢意说：“第二问是我喜欢你，这一问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还没有正式告过白。这件事理应让我先说，赵岁袅，我喜欢你。”
　　传说中心形线是笛卡尔写给瑞典小公主的一封情书，这个故事是假的，但他给赵岁袅的告白却是真的。
　　语气中有点无奈，“这次不许再跑了。”


第34章 初恋
　　“喂。”
　　她叫他，他回一句“我在”。
　　四目相对，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后面的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我也喜欢你啊。”
　　阳春三月的午后，承载学校十余年回忆的旧教室，阳光透过窗沿撒下一层淡金光晕，光芒摇曳。十六岁的少年侧面轮廓分明，好看到显得张扬。
　　像做梦一样的场景。
　　又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
　　记得前世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高二升高三那年的夏天。他放弃了物理奥赛的保送名额回学校参加高三的补习，老师们都说他太狂傲自负放着好好的保送名额不要，非要回校准备高考。
　　赵岁袅那时在爸妈的指挥下读了理科班，她班上的第一名是个矮个子戴眼镜的男生，为了谢意放弃名额的事还气了很久，甚至跳脚大骂了谢意一顿说他浪费资源。
　　那架势就好像谢意不回来高考他就能考高考理科状元似的。
　　期末考的卷子发完，赵岁袅把它们默默收好，放进课桌里，从气极的第一身边走开，揣着兜默默出了教室，一路走到操场上。
　　夏日的风热烘烘的，扬起发丝，操场上热闹非凡，踢球跑步跳绳的都有。她坐在看台上，直视着太阳，刺眼的光激出她眼中泪水。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流出眼泪。
　　心情烦躁。
　　其实都是些很小的事，但撞在一起，让她很难放平心态。
　　比如为了准备期末考试三个月没回家的她终于可以回家时，赵明辉却不在，他和她解释是去出差，结果被心细的赵岁袅发现赵明辉是去了他的另外一个家，因为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天天生病了想看爸爸。
　　又比如走在校园里碰见林维微挽着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边说边笑，她一个人孤零零从林维微身边路过，心里纠结了很久要怎么和她打招呼，林维微却根本没看到她。
　　以及对于即将到来的高三的无所适从，无疑的是她在学习上很用功，但不得不承认，对于理科赵岁袅始终没有那个天赋。更何况她根本不喜欢理科，不过赵明辉和俞璧鸿和她苦口婆心谈过一次又一次，希望她能读理科以后念金融专业或者出来考公务员。
　　都说是为她好，但他们从没有真心考虑过她的意见。
　　赵岁袅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平时做事谨小慎微，尽量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她害怕做错了事就会惹人讨厌。
　　就像赵明辉和俞璧鸿吵架吵得很厉害或是闹到后来分居时，她都会锁上门，蹲在门背后，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忍不住战栗。她很怕自己爸妈都不要自己了。
　　七月的C市，气温直逼四十度，能迅速蒸发掉眼泪。在慢悠悠走到自己身边的人递上纸巾之前。
　　谢意在她身边坐下，手搭在膝边，掌心握了张柔软纸巾，也不和她说句话。
　　赵岁袅不觉得他是来安慰自己的，最多是恰巧碰到。
　　收拾好心情，赵岁袅象征性地弯唇笑了笑，“很久不见你了。”
　　过了会，谢意嗯一声，说话直接，是他一贯的风格：“很多人不知道，假笑的样子会显得自己特别丑。”
　　赵岁袅：……
　　赵岁袅努力找着话题，“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没有。”对他而言，想去哪个学校就考哪个好了，他回来不是因为没保送到心仪的学校，只是单纯地想参加高考而已。试试看自己最高能考多少分，还是挺有趣的。
　　赵岁袅当然不知道。她问，“你不喜欢清华？”谢意在竞赛中被清华录取了。想想大家气愤还是很能够理解，那可是清华大学，好多人想去却连门槛都摸不着，他说放弃就放弃。
　　“还好。”
　　“那是想去国外吗？他们说你回来是为了准备考剑桥大学。”说哈佛的也有，反正对于谢意回校一事众说纷纭。
　　“他们？”谢意背挺直，偏头，看她，“谁？”
　　“……也没谁的。”
　　谢意没所谓，说，“剑桥也可以，有机会我会考一考。”剑桥的物理专业是不错。
　　口气那么随便，有种全世界的学校随他挑的感觉。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无话可谈。
　　他手里的那张纸巾最后还是递给她了，盛夏光晕笼罩着他颀长身影，侧颜精致，无可挑剔，和现在一样。
　　“你也加油。”这是他最后一句话。非常平淡的一句鼓励。
　　……
　　也不知道他后来是不是去了剑桥。
　　赵岁袅想起自己重生前那天妈妈还和她打电话，说要去英国工作，如果没有重生回来的话，或许她也会考剑桥？
　　……
　　“然后呢然后呢？”
　　大晚上十一点半，已夜深人静，只有阳台上拧不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的响声。
　　女生四人寝室，四个人抱着被子靠着墙，听完赵岁袅汇报完最新近况，商陶陶吞了吞口水，问。
　　有种自己跟着谈恋爱的激动，商陶陶和林维微都替赵岁袅兴奋得睡不着觉。
　　赵岁袅也睡不着，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闷声回，“就这样啊。”
　　什么叫就这样。
　　林维微猛地挺坐起来，问，“难道你们都没拉拉小手什么的？”
　　拉什么小手。
　　赵岁袅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没有。”
　　哪有那么快的进度。
　　林维微被噎得说不出话，“那你们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嘛？”
　　点头，在一起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喜欢他了。
　　又不是一定要牵手接吻才是恋爱。
　　而且现在她不用再找借口去接近他。
　　还可以直接提出共用一副耳机听歌，这大概就是前后桌的便利。
　　白色的耳机线从课桌上穿过，一人听一只耳机。
　　这节课体育老师没来，各科老师又都有课没办法过来补上一节课，于是班长林维微坐上讲台，监督大家上自习。
　　随身听里的音乐曲目一首接一首，谢意才知道赵岁袅也不只听周杰伦的歌，虽然因为他平常不怎么听流行歌曲，认不出是谁，但他觉得那个唱“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的人唱歌还不错。
　　比周杰伦咬字清晰多了。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下课铃响，赵岁袅摘下耳机转过身，期待地问，“好听吗？”
　　“好听。”
　　咬字不清晰也喜欢。
　　有的时候你喜欢一样东西，不是因为你真的觉得这样东西很好，很符合你的喜好，而是你喜欢的人喜欢它。
　　爱屋及乌而已。
　　下节课是电脑课，全班都要去隔壁楼的机房上课。商陶陶和林维微先走了，赵岁袅故意磨蹭着走在后面。走道里人来人往，她走在他右前方，不多不少，隔着一步的距离。
　　身边人不少，人语声挤满过道吵吵闹闹，但就是能清楚听出他的声音，“刚才那首歌很好听，你唱一遍怎么样。”
　　赵岁袅为难，“我跑调很厉害。”
　　“没关系。”
　　“那我唱了。”
　　也只唱了一句就唱不下去了。赵岁袅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我不是故意跑调的。”
　　高马尾在眼前晃呀晃，和暖春天气一样美好的存在，谢意插着衣兜走在后面，“很好听。”
　　赵岁袅不敢置信，“真的？”谢意的审美是不是比较奇怪。
　　“真的。”
　　电脑课上老师教完今天的内容，就让大家自行娱乐。不过电脑连不上网，大家把作业做了后也没事做就打开金山打字王组队玩警察捉小偷或者青蛙过河的打字游戏。几个男生们带了U盘把游戏拷贝上去，组团玩起了CF。
　　赵岁袅也无事可做，玩起了扫雷。扫十颗，中一颗。
　　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老师接了个电话出门，她身后两排的秦川赶紧对江湛使了个眼色。江湛撑着桌子起身，走到电脑老师的位置坐下，指尖飞速在键盘上打着，秦川蹲在他身边，问，“好了没？”
　　江湛把全班的电脑界面调出来，找到商陶陶的学生端口，点进去，教师端能操纵学生端电脑的控制，并发出页面指示。秦川在旁发号施令，“记得再打一句商四岁愚人节快乐。”
　　正在金山打字王的游戏里扮演警察的商陶陶的电脑突然弹出一个页面——
　　警告：由于操作不慎，您的电脑中了病毒，即将瘫痪，一分钟后开启应急模式，请做好准备
　　商陶陶手忙脚乱，准备去按关机键。
　　又弹出一个页面——商四岁愚人节快乐哈哈哈！
　　秦！川！
　　商陶陶要被他气死了。
　　逗完商陶陶，秦川和江湛准备溜回座位，在路上碰见了谢意。
　　赵岁袅又扫到一颗雷，全局结束。打算提前关机，等待下课铃声。微软自带界面的中央有一个笑脸跳出来。
　　逐渐放大。
　　赵岁袅往讲台上看，隔着电脑桌，他看着她，唇角也勾起那么一小丢的弧度。
　　视线回到电脑上，还有一行字接着跳出来——晚上见
　　校园的小情侣白天都要上课，只有晚上下自习后可以偷偷溜到操场上亲热。操场的跑道上，林维微拉着赵岁袅的胳膊，耳语：“袅袅你看看周围谁谈恋爱还带上别人的啊？”
　　晚上的操场还是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偷摸地牵着手从身边走过。赵岁袅走在林维微和商陶陶的右侧，谢意就跟在她们后面。
　　赵岁袅放开她俩，“要不你们先回去好了。”
　　两人如释重负，赶快一路小跑离开。
　　赵岁袅和谢意还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温软春风拂面，从发尖到指尖都是一阵酥麻感。赵岁袅和他找着话题，“今天电脑课上的笑脸你怎么做的？”
　　“江湛教的。”江湛喜欢捣鼓电脑。
　　“好厉害。”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背著书包往操场出口的方向走去。
　　赵岁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那道心形线的题，如果我不会做的话……要怎么办。”
　　“如果你不会，我可以亲自解给你看。”
　　他会一步一步，把心形线画给她。
　　走到台阶上，一阶两阶，她一口气多跨了两步上去，回过头，谢意还在下面。
　　这样看，她比他高。
　　今夜月光皎洁，清辉都撒在他眸里。
　　她低头，他抬首。
　　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谢意突然叫她名字，“赵岁袅。”
　　“怎么了？”
　　靠近了。
　　他的呼吸，平稳清浅，喷洒在她颈窝。


第35章 晚安
　　再靠近一点。
　　轻轻挨上边。
　　超强手电筒的光照过来，照着差点得逞的谢意，和心跳不止的赵岁袅。
　　光影错乱，人声大喊：“那边两个！你们在干什么！”
　　错愕抬头，好不容易辨认出打着手电筒的人，赵岁袅一急，“好像是年级主任。”
　　就知道这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很躁动，这学期的操场巡查例常进行。本以为最近查得不勤还以为学校要放弃这项检查了，没想到保安下阵，是为了让年级主任亲自过来捉人。
　　谢意咬了咬牙，站正回去。
　　年级主任拎一个强光手电，上下左右地将灯光对着他们晃，“你们两个都是几年级几班的？”
　　被查到的小情侣一定会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从班主任到年级主任或许在校长那都能讨到一口茶喝。
　　她……她不喜欢喝茶。
　　谢意还立在原地，赵岁袅脑子一热，拉着他的手，背过身躲开光亮，拔腿就跑。
　　“居然还敢跑，都给我站住！”
　　“说的就是你们，站住！”
　　年级主任气急败坏，抓着手电筒跟着追。
　　偏不。
　　一路跑，一路追。
　　年轻就是好，五十多岁的年级主任怎么跑都追不上，落下好长一段距离在后面。
　　一路跑到教学楼下，赵岁袅看了眼大门，带着谢意溜进去。这里她很熟，跑到楼梯口那才停下。
　　气喘吁吁，黑暗里赵岁袅尽量放平呼吸，她还牵着谢意的手，两人掌心相合，沁出丝丝的汗意。
　　赵岁袅故作平淡放开，指尖滑落掌心，没放下又被捉回去。
　　赵岁袅不好意思，“我要拿纸巾。”
　　没有光的暗处，谁也看不见谁，谢意说，“我拿。”
　　窸窸窣窣一阵动，他另一只手抽了张纸巾塞到两人紧贴的掌心之间，然后牵起她手，细心擦拭。
　　她的指尖敲在他纹丝分明的修长掌心，无意识微颤。
　　擦完之后，赵岁袅回捏了他手心一下，软绵无力地，“我走了。”
　　“早点回去。”
　　“好。”
　　回到寝室是林维微给她开的门，林维微焦急地迎上去，问，“袅袅你没事吧？”
　　赵岁袅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怎么了？”
　　“今晚学校肃清操场小情侣来着，我在空间上看到有人在转，年级主任被人骂惨了。早知道我和陶陶还是应该留在那里帮你们作掩护的。”
　　赵岁袅进去放下书包，开始打水洗漱，“没关系，我们俩没被抓到。”
　　还好，林维微松一口气。跟着她出去，扒着阳台的门，赵岁袅拧开洗漱池的水龙头接水，林维微琢磨了下她的话，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什么叫没被抓到？难道你们碰见年级主任了？”
　　“只是看到了……”赵岁袅顿了顿，觉得自己像个坏学生，“然后我拉着他跑了。”
　　“跑掉了？”尾音上扬，充满不置信。
　　“跑掉了。”挤牙膏，端起牙杯，挡住脸。
　　商陶陶把脑袋凑过来，靠着林维微的肩蹭了蹭，可好奇，“怎么跑掉的呀。”
　　“用腿跑掉的。”
　　“怎么用腿跑掉的？暴脾气主任没追你们吗？”商陶陶追问。
　　赵岁袅借着刷牙，不予回答。
　　十点半熄灯，十点二十分时赵岁袅洗漱完毕，把自己关在阳台外面和谢意打电话。
　　聊什么心里都很开心。
　　听见他的声音就足够开心。
　　“明天你记得早点起，学校最近在抓纪律，要查迟到早退的情况。”赵岁袅嘱咐道。
　　“知道了。”谢意出了寝室，站在走廊尽头，接她的电话。
　　赵岁袅还是不放心，谢意一天的觉总是不够睡，平常一周五天迟到三四天，只有上学期为了给她送中药那段时间，谢意一直坚持提早到班。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她想了又想，提出个办法：“你手机别关机，明天我打电话叫你起床好不好。”
　　等了半分钟，谢意问，“你平常都几点起床？”
　　“我的闹钟是六点三十五的，我六点四十叫你怎么样？”
　　“好。”
　　走廊里一阵铃声响起，熄灯了，寝室楼骤然陷入黑暗。
　　电话两端，彼此听着对方细微而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让人觉得世界是那样平和宁静。
　　赵岁袅感到心安。
　　隔了会儿，赵岁袅抱着手机，蹲下身，低低地说，“我回去睡觉了。”
　　“早点睡。”
　　“嗯。”赵岁袅用手背贴着脸，感觉到脸颊热烘烘的，“晚安，谢意。”
　　他也回同样一句。
　　但谁都没有挂断电话，就那样默默地等着对方先挂。
　　“我真要睡了。”阳台门内，林维微对她挥了挥手，让她快进去。
　　“快睡。”他催促她。
　　“谢意，我挂了啊。”她捂着听筒，先他一步收线。
　　谢意这才收起手机，回寝。手机已经被捂到发烫。
　　寝室里的几个人都没睡，秦川在玩手游，程淮咬着手电筒正在翻看扶风的连载小说，江湛把之前藏好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做程序。
　　看他进来锁门，秦川对他会心一笑，“阿意你这电话粥煲得够久。”
　　程淮反手取下咬在口中的手电筒，控诉，“阿意居然是我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还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小鸟。说不定阿意天天欺负小鸟。”
　　秦川挤挤眉眼，问程淮，“哎，你说，阿意怎么就欺负赵岁袅了？”不怀好意地，“是哪种欺负？”
　　他咬重“欺负”两个音节，谢意什么也不说，回到自己床上，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程序，是秦川正在玩的那一款。
　　谢意问，“玩么？”
　　秦川以为他要和自己组队，立即喜滋滋回，“来啊！”
　　进了组队界面，谢意把自己的角色调到秦川一队的对面，秦川提醒他，“你站错队了阿意。”
　　谢意说，“没有。”
　　开局，十分钟后，以绝对性的劣势，秦川一队输了。
　　把手机往下一扣，倒在床上，谢意问，“还玩么？”
　　秦川心累得很，“不了……”
　　谢意本来打算关机，又想到赵岁袅要叫他起床，于是按了锁屏键就没关，问，“还说么？”
　　秦川继续心累，“不了不了……我睡了啊。”
　　第二天谢意成功成为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人，他走时叫还躺在床上睡觉的程淮起床时，程淮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秦川对此作出评论，“你懂不懂，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还好这次没被谢意听到。
　　昨晚被年级主任追的不只他们这一对，赵岁袅去办公室抱语文作业时看到隔壁七班的班主任正在训人，两个学生狼狈地站在办公室里挨骂——
　　“多少人想进一中，拿钱砸都砸不进来！就为了进来好好学习，可你们进来就为了耍朋友？”
　　“该认真念书的时候不珍惜，大把的好时光都被你们浪费了！”
　　女生站了出来，勇敢的样子有些傻，“老师，可我不觉得和他在一起是浪费时间。”
　　老师冷笑一声，“我今天把话撂这了，你迟早会为你这番话感到后悔。你们现在身边的人大多数都不可能陪你们走到最后，只有你的知识和学历会一直跟着你，有个好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事情闹得还不小，趁着课间十分钟，常江也进来和他们提了提这件事——
　　“晚上操场都有些什么人，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昨天年级主任抓到三对，每对都不同年级，还有一对跑掉了，年级主任追了半个学校都没追到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胆子这么大，把年级主任气得不行。你们给我省点心，别去凑这个热闹。”
　　常江走后，林维微才没忍住扑哧笑出来。赵岁袅胆子大，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
　　赵岁袅对她无可奈何，她心里想昨晚她有和谢意跑那么远吗？
　　下节课是体育课，外面在下雨，没办法上室外课，体育老师就到班上给他们放电影看。大家意见不少，挑来挑去，最后选了部山村贞子。
　　全班一起看恐怖片，很有氛围。
　　关了灯，拉上教室的窗帘，就差没准备上爆米花和一干小零食。
　　谢意在叫她，赵岁袅往后一仰，后背贴上他前桌，听见他问她，“怕么？”
　　“还好。”
　　指尖突然被人捉住，桌子底下，谢意的手伸过来，准确无误地勾住她的小指，然后牵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姿势别扭。
　　赵岁袅把身子微微侧过来，尽力维持这个姿势。
　　这样看电影的话，就算看见贞子从屏幕里爬出来，也不怕了。
　　直到下课铃响，灯都亮了，窗帘拉开，谢意才把手放开。
　　赵岁袅把手收回去，轻轻握了下，他的温度还停留在手心里。
　　一班的座位是每周前后左右轮换制的，程淮和林维微这排这周被轮到最后一排去了。一下课，林维微就跑过来了，蹲在她桌旁，有些着急，“袅袅……刚刚上课时常老师来后门了，你们俩刚刚没有做什么吧？”
　　一中每个班的前后门中间都有一块玻璃窗，方便班主任在上课时来观察上课情况。刚才上课到一半，程淮想要偷吃辣条，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程淮把头往右一转，想看看常江有没来。
　　运气也是好，正好看见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整张脸都快挤变形的常江。
　　不过常江没有看他，程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常江一直盯着前排的赵岁袅和谢意看。
　　他坐在视线死角，看不清赵岁袅和谢意在干嘛，只能把头转回来观察常江，他一动不动站在那看了快五分钟才走开。
　　连程淮那么粗神经的人也看得出常江脸色很不好。


第36章 运动会
　　赵岁袅还没想过如果被老师发现了要怎么办。
　　现在想想，也还来得及。
　　那就承认好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她也不会因此就和谢意分手。
　　只是……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妈知道。
　　但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被叫去办公室。平时去常江办公室递交作业和问题，常江对她也还是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至于谢意，既然常江没找他们，她就没把这事告诉他，赵岁袅不希望谢意有心理负担。
　　话说回来，自从恋爱以来，赵岁袅才知道谢意其实很黏人，准确来说是很黏她。
　　她又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不明白谢意为什么一天到晚看她这么紧。
　　林维微告诉她：“这就是闷骚啊，袅袅你没发现谢意一直很闷骚？”
　　赵岁袅觉得好笑，她刚打算去接水，谢意路过她身边看到就拿走了她的杯子，去饮水机那接了水端回来递给她，水是温的，赵岁袅抱着水杯，让她小声点。
　　谢意真的对她很好，好到她能想象的极限。让赵岁袅觉得自己现在活成了一个巨婴。
　　四月下旬全校统一开运动会，全校人都跟着忙碌起来，班上体委负责统计报项目的名单，班长负责选班服的事宜。
　　一班的班服最终敲定了定制文化衫，正面统一印班主任常江的Q版头像，左下角分别印有每个人的名字。做出来的效果还不错，性价比也高。其他班大多也是定制文化衫，不过有的班的班服比较别致，穿了民国装或者布偶装。
　　秦川在一个个统计个人项目和集体项目。重点班的学生大多数都发育在脑子上，整体的体力的确要稍微弱一些。关键时刻秦川只有拉上亲友团出力，个人项目每个人至多报两个，哪个项目缺人他们就填补哪个。
　　男子三千米和女子两千米报的人最少，几乎没人报。
　　秦川和谢意说了句，谢意答应去跑三千米，另外还报了个跳高。女子两千米还是没人，本来普通女生的耐力就不行，跑一千米已经够长，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出个两千米的项目。
　　赵岁袅参加了定点投篮比赛，还有一个项目没有报。既然班上的女子两千米差人，她举手要填上。
　　秦川再三和她确认：“你真的要报？是两千米不是两百米。”
　　“嗯，我就报两千米好了。班上不是没人去么。”
　　秦川一边往名单上添赵岁袅的名字，一边感叹，“就你这集体主义的觉悟，不入党为人民服务都可惜。”
　　晚上去逛操场，赵岁袅和谢意微微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步子很慢，他自然就放慢了步速，跟在她后面。
　　谢意问她，“你两千米跑得动么。”就算是为了集体荣誉感，也不用逞这个强。
　　赵岁袅说，“既然报了，我肯定会去参加。你三千米也很累啊。”
　　谢意倒是没想过自己还要跑三千的事，“还好。”怎么想都不放心她，赵岁袅的身体没那么好，“运动会之前晚上来操场我带着你练一下跑步。”
　　“好。”
　　两个人天天晚上在操场训练跑步，谢意每晚都跑得大汗淋漓回寝室，一回去正好大家都用完浴室，给他空出来洗个澡。
　　从浴室出来，谢意甩了甩没干的发，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水珠。
　　程淮就不明白了，“两千米这么遭罪，阿意你和川子说一声，走个后门把小鸟放过去不行啊？”
　　谢意把毛巾挂在衣架上，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上床，“是她自己报的。”他为什么要干预她的意愿。
　　“你也不拦着，一个女生得多想不开才去跑两千米。”
　　谢意一边翻著书一边回，“是有点想不开。”
　　江湛从屏幕面前抬起头，插句嘴，“阿意这么做不挺好，赵岁袅想去跑就让她去，阿意不拦着她是尊重她的选择。陪她训练能尽到男朋友的职责，又能增进感情。”
　　他们两个解决了秦川的一大烦恼，秦川也为谢意说话，“是呗，这俩多好啊，一块学习占了全年级一二名，还一块包了最要命的三千米和两千米，这么为班争光的一对，我要是老常都得感动哭了。”
　　比起两千米，定点投篮简直就不算什么。
　　运动会开两天，投篮在第一天上午，长跑的项目在下午，至于跳高被放在了第二天。
　　一大早的开幕式过后就是定点投篮比赛，赵岁袅和商陶陶都报了这个项目。
　　一人领了颗篮球，排着队，准备计时三分钟的比赛。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赵岁袅回过头，看见久未逢面的赵惟森，自从那次拒绝他之后她就没理过他。
　　他没换他们班的班服，穿着自己的黑色T恤，这个人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显身材。
　　“参加投篮比赛啊？”赵惟森做了个投篮的姿势，很帅气，“投篮这种东西，我可以教你，为什么不找我？”
　　赵岁袅抱着颗篮球，拉伸着一边胳膊，不解，“为什么要找你？”
　　“我想见你啊。”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谢意说好要过来看她比赛，赵岁袅到处张望着他的身影，“赵惟森，那天我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赵惟森默了默，问：“你们成了？”
　　“什么？”
　　赵惟森直接问出来：“你和谢意是不是谈了？”
　　谢意就站在场地外面看着她，人有点多他暂时没挤进来，赵岁袅看过去，对他笑了笑，回过头和赵惟森说，“是啊。”
　　赵惟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哼笑了下，“哦，你不怕被你妈发现啊？”
　　“……你会告诉她吗？”
　　赵惟森没说话。
　　比赛要开始了，赵岁袅对给她做加油姿势的谢意挥挥手，“发现了也没办法啊。”
　　“喜欢他的心情，实在没法控制。”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四月下旬的C市已经逐渐热起来了，赵惟森虚了虚眼睛望炽烈的太阳光，哦了声，“比赛了，你好好投。”
　　两手揣着兜，赵惟森返回自己班的营地。
　　他们班比较乱，一个瘦高个男生见他回来，随手拖了张椅子过来要给他坐，“森哥，为了个女的犯傻值嘛？我们之前揍石泽差点就被发现了，哥你讨到什么好了。也没见她赵岁袅对你感恩戴德。”
　　赵惟森没坐那椅子，直接蹲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赵岁袅，“我乐意。”突然又变得有些烦躁，莫名地，“你废话是不是有点多。”
　　谢意和秦川都到了篮球场边上，赵岁袅三分钟投进了十多颗球，成绩不算好，她揉了揉腕下场，谢意给她一包湿巾擦手。
　　商陶陶在她后面一个投篮，秦川把手肘搭在谢意肩上，等商陶陶开始投篮时，两手拢在唇边，大喊：“四岁加油！你是最胖的！”
　　烦死人，商陶陶真想把球往他脑袋上砸。
　　没等她真往球砸秦川头上，隔壁场地的篮球失了准头就往她这个方向呈抛物线掉落。
　　秦川就在她边上的横线外，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将她小小的整个人埋在自己怀里。
　　球猛地砸在他后背上，秦川闷哼一声，膝盖半弯，勉力撑住身体护住商陶陶。
　　篮球落下来，在地上弹跳，商陶陶惊慌钻出秦川的怀抱，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秦川扶着腰直起身，“没事没事，哎……别碰我背。”
　　“严不严重？”赵岁袅问了句。
　　“真的还好，”裁判员吹了声哨，商陶陶的投篮时间才只过了一半，她还得回去继续，秦川往比赛场地方向轻推了她一把，“快回去，都等着你拿第一呢。”
　　商陶陶只能抱着颗球重新走回去，但又忍不住担心回头，秦川由谢意他们扶着去往校医院，见她回头还对她扬了扬眉。
　　下午就是长跑。
　　女子两千米先开始，谢意站在集合的地方，嘱咐她，“第一没那么重要，你尽力就好。”
　　赵岁袅正系着标记号码的带子，双手灵活打着结，“我知道的。”
　　第一批女子2000米的选手已经先行出发，谢意跟赵岁袅一块看着她们拼命奔跑在赛道上。
　　突然一个女孩子摔倒在地上，膝盖摔破了皮，血蹭地冒出来，谢意的手在赵岁袅的肩上一拂而过，“你再做做准备活动。”
　　旁边正好是一个高二的班级，高二的那个男生正好站在摔倒的女孩子旁边，看了那场面微微犹豫下，竟出面把那女孩子一把公主抱起，双手绅士握成拳头搁在女孩子的腿弯处，然后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全场一阵沸腾。
　　谢意的目光跟过去，眉头不自觉一皱。这个男生就没考虑下或许这个女生还有男朋友吗？人家男朋友不吃醋的啊。
　　目光在全场转过一圈，赵惟森这会儿也在他们营地站着看这边。
　　赵岁袅没注意这些，径自揉揉膝盖，“我去比赛了，你的三千米也要加油啊。”
　　谢意手搭在她肩上，“嗯，你好好跑。”
　　赵岁袅唇边溢出一丝浅浅笑，回眸看他一眼。
　　裁判枪声响起，赵岁袅幸运地站在靠跑道最内侧的位置。
　　她的体育一般，跑两千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谢意说得没错，尽力就好。
　　赵岁袅深呼吸一口气，放平心态。
　　谢意目光跟着她跑，看她状态不错略有放心。到了第四圈的时候，赵岁袅的力气渐竭，手脚都慢下来，粗喘着气，后继乏力。
　　操场地面有些不平整，赵岁袅一崴，险些摔倒，重新站好再跑时，力气都使光了。
　　谢意一直注视着她。
　　等她跑到谢意身边时，谢意没犹豫几步跟上刚经过身前的赵岁袅，比赵岁袅现在的步子略快一点地带着她小跑。
　　全身无力，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疲惫感淹没感官。赵岁袅只知道机械地迈着步跟上前面的谢意。
　　他的步子稳健有力，带着她一路前行。
　　操场大，项目多，全校注意到的人不多，不过正参加两千米项目的班级都看着这块。
　　赵岁袅没力气与他说话，跟着谢意的步速跑起来。
　　带她跑完剩下800米，赵岁袅跟在几个领先的女生后面拿了第二批的第三名。综合进前一批的成绩，她的分数可以给班上加几分。
　　赵岁袅此时精疲力竭，几个后勤组的女生前来接应她，赵岁袅顺势靠在一人肩膀上。
　　在她前方一些的谢意看着她的状态还行，掉头离开。
　　男子的三千米正好进入准备时间，没半点停歇，他去场地拿自己的号码牌。
　　陪跑时耗了部分体力，谢意自己拿了整个年级的第四名。他平时锻炼多，跑了三千米也就是多喘几口气，不至于立即瘫地上。于是推开了来扶他的后勤组人员，自己慢慢走到操场的偏远角上歇气。
　　没等两分钟，一只人影就走了过来。
　　就知道她会过来找他。
　　赵岁袅走近了，先问他累不累，好不好。
　　他想抱她，一抱就不累了。终究是想一想，叹了口气，“嗯，没什么。”
　　没事就好，赵岁袅放下心，把葡萄糖水递给他，和他谈心，“谢意，刚刚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两个，”赵岁袅拿他没辙，“影响不好，我们以后还是注意点。”
　　等他喝了葡萄糖水，赵岁袅把纸杯接回来，又给他递纸巾，递一半收回来，四下里望了望，没看到熟人又把手伸过去。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样的温柔体贴。
　　谢意主动凑过去，她替他擦着脸上的汗。
　　谢意扶着膝，低低喘着，神色淡定依旧，“下次听你的。”
　　他不是个张扬外露的人，他只是想对她好。
　　好到能够弥补自己内心对她的愧疚。


第37章 睡不着
　　早恋这种事情还是要低调。
　　一旦被同学知道后就离被老师们发现不远了。
　　第二天赵岁袅没其他项目，坐在班级的营地里写广播稿，后面几排的女生在细碎讨论，声音放得很低，隐约听见在讲——
　　“不可能吧，那可是谢神啊……”
　　“……真的，你没看见昨天的事吗……”
　　“都那样了肯定是了啊……其实两个人真的好般配啊……”
　　张双和她们坐在同一排，刚刚她也在营地写稿，写完稿就做题，赵岁袅以前有个外号叫刷题狂魔，现在大家都叫张双为“小刷题狂魔”。曲一线、薛金星、王后雄、荣德基和任志鸿这“五大恶”的教辅都被她买了个遍，最近看赵岁袅正在找葛军出的题做，她也不甘落后地去找资料。
　　正做着一道题，她们讨论得热烈，张双把卷子折起一个角，喊了声，“能不能安静点，别影响我做题！”
　　讲话的几个女生安静下来。
　　一班是学委负责收稿，赵岁袅写完之后顺便在全班收了遍稿。
　　赵岁袅拿着全班的广播稿，问：“还有没有人要交的？”
　　都交完了，她准备拿去主席台。
　　张双突然拧上笔盖，放下手中一大叠试卷，起身叫她，“你等等，赵岁袅！”
　　赵岁袅回头，张双这半年多也没怎么长，还是那么高，她大步跳下台阶，走到她身边，“我跟你一起去。”
　　身边的小不点跟着她走，赵岁袅抬腕看了看表，得赶快把稿子交了去给谢意的跳高项目加油。
　　张双真是下了很大勇气才跟过来，一开口就像个炸药包——
　　“下下周就是月考了，你居然敢谈恋爱？”
　　她的质问让赵岁袅有点懵。
　　张双刚才听到了完整版的讨论，对他俩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和谢意是不是不想考第一了？我得提醒你一下最近我学得很好，你最好有点压力。”
　　赵岁袅觉得张双还是挺可爱的，“那你继续加油呀，好好考。”
　　张双要被她气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恋爱有什么意思，能比得上学习带来的成就感和乐趣吗！”
　　主席台上，商陶陶正坐在上面念稿子，赵岁袅把稿子交给她旁边的播音，往跳高场地赶去，“都很有意思，不用跟着我了，你快回去认真複习。”
　　“月考过后拿到成绩单你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说起月考，赵岁袅顺便提了句，“月考的语文複习笔记我已经整理完了，想要的话我回去给你。”
　　“才不要！”
　　也不知道她在赌什么气，赵岁袅穿过半个操场，找到还没比赛的谢意。
　　赵岁袅看见正在比赛的人跳高的杆从一米慢慢加到一米五，走到谢意后面，牵了牵他衣角，他回过头。
　　跳高的男生都很高，谢意站在里面不算拔尖，但也出众，赵岁袅问他，“你现在多高了？”
　　她好像长了一厘米，但是她只到谢意下颔那。记得初一刚进校那会，谢意只比她高一丢丢，也不知道这四年怎么一窜就窜这么高。
　　谢意想了想，“应该是一米八二。”
　　“真高。”好羡慕。
　　“我也不想长了，”这样她仰着头看他会很费劲，谢意唇边的笑很浅，“不过身高的事，我控制不住。”
　　体育老师在催促，赵岁袅拿出自己的手机，“加油啊，我给你拍照好不好。”
　　“好。”
　　他侧身跃过横栏，翻身动作利落，翻过去时看着赵岁袅在的方向，眉眼都是笑意。
　　他一笑，赵岁袅的照片都拍花了。
　　应该多拍几张，赵岁袅看着相册里的谢意有点遗憾。
　　谢意跳完回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她手机，“遗憾什么，被拍花了我也好看。”
　　他一向对自己很自信。
　　赵岁袅保存好照片，收起手机，附和他，“是好看。”
　　谢意刚才看到她翻阅相册，都没看到一张她自己的照片，“怎么没你的照片。”
　　“我不喜欢自拍啊。”
　　“他拍呢。”
　　赵岁袅摇摇头，“没人拍我。”
　　项目比得差不多，林维微在操场边叫她回营地收拾东西去吃饭，赵岁袅轻轻拉了拉谢意衣角，“我走了？”
　　“嗯，你去。”
　　赵岁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真的走了。”
　　秦川在后面营地喝葡萄糖水补充体力，一眼扫过他们，和身边的江湛连声啧啧，“他俩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腻歪？”
　　江湛打了个呵欠，运动会不上课，他们通宵玩三国杀，有点犯困，“还有水没？给我喝一口，困。”
　　秦川随手从一边整箱的农夫山泉里抽一瓶递给他，江湛喝了口，回他，“你谈了可能比阿意还腻歪。”
　　秦川还在观望那两人，赵岁袅走出几步后，谢意叫了她一声，赵岁袅回眼看他，谢意刚好拿出手机拍了张她的照片，然后锁屏把手机揣回兜。想了想，等赵岁袅走后，又掏出手机设置了什么东西。
　　隔太远，秦川也看不清。
　　他就势倒在椅子上，捂着自己腮帮子，“真是腻得我牙疼。”
　　他是体委，下午运动会就散场，中午要收拾营地，秦川只能留在最后走。
　　营地内说不上一片狼藉，一班的人都比较自觉，全班很整洁，秦川稍微清理了下，碰上刚回来的商陶陶。商陶陶把广播台的稿子念完后整理好回来拿自己的包。
　　蹦蹦跳跳地，她像只小兔子，过来帮秦川扶了扶往下倒的笤帚，“你怎么还没走呀？”
　　“收拾完我就走。”
　　商陶陶两手抱着自己粉嫩的背包，“秦川，昨天的事，谢谢你啊。”
　　把扫好的垃圾往旁边垃圾桶里一倒，笤帚簸箕归位，秦川说，“我不护着你怎么办，你那么笨。”
　　这个人能不能好好说话，句句都针对她。况且被球砸和她笨不笨有什么关系。
　　气不过，商陶陶回嘴，“你才笨！”
　　秦川慢慢悠悠地，和她说，“我们家里就你最笨。”
　　反射弧没转回来，过会儿，商陶陶才中气十足地吼回去，“……谁！是你们家的了！”
　　……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开闭幕式。
　　比起学习成绩，一班的体育成绩差得有些远，运动会在全年级拿了第十名。
　　常江也不强求他们事事争做第一，开完全校的闭幕式，他把一班的全班同学叫回来照集体照。
　　全班人都换上班服去照相。班服的模样早被各自改了，有给常江头像添加萌表情的，有在衣服上签名的。程淮还特地去找常江和黄河两人都要了个签名，签在正面，然后拿一只马克笔给两人的名字加上心形箭头。
　　旁边附一行字——
　　常江常江，我是你的黄河
　　得亏常江和黄河两人不知道。
　　留着班服就是为了做个纪念，大家的衣服上都签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还有留言。谢意拿着管黑色马克笔，给排队的人签名，据说这有保佑他们考好的功效。反正在大家看来，只有沾上和谢意有关的东西，都能保佑自己。
　　签完最后一个，谢意拧上笔盖，问在一边的赵岁袅，“要么？”
　　她不解，“要什么？”
　　“签名。”
　　她说好，他蹲下身，牵着她的衣角，一笔一划，把“意”字添上去。添在原本印有她名字的右边，紧紧挨着。
　　写字的时候，衣衫微动，有点痒。
　　赵岁袅忍住没躲，乖乖问他，“好了没？”
　　“嗯，”站起身，谢意说，“别洗掉了。”
　　两人约好要一起回家，没搭校车，熟人太多。从前门出去坐公交，正好是周五，交通拥挤，公车上挤满了人。
　　提着菜的中年大婶，拎着公文包的大叔还有动作不利索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沾了一身的烟火味。
　　赵岁袅把谢意占给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个老人，自己拉着吊环，一路颠簸，被挤来挤去。
　　挤得头晕。
　　一阵清香气息涌来，谢意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拉着吊环的手背，“我来。”
　　“嗯？”
　　她仰头，他就在她身后，下颔碰上她脑袋，赵岁袅缩了下，谢意摸了摸她的头。
　　“乖，我在。”
　　车上还是挤，司机还是一样的放荡不羁爱急刹，赵岁袅不时往后倒，撞入他怀里，有时也往前倾，被他一把抓住。
　　渐渐地，他一手拉着吊环，一手轻轻环在她腰侧，护着她。
　　他和他身上气息，满满将她整个人包裹，温暖的。
　　赵岁袅回到家时还早，这个时间点本应没下班的俞璧鸿也在，正在收拾行李箱。听到开门声，从主卧出来，抱了她一下，“袅袅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岁袅关上门，蹭蹭俞璧鸿，“这两天开运动会。”
　　俞璧鸿随口问，“你们的运动会开得怎么样？”
　　她现在太忙了，赵岁袅学校里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挺好的。”
　　俞壁鸿也只是顺便问问，然后她说，“你们是不是要分班了？”
　　换上拖鞋，赵岁袅放下书包，去厨房里翻冰箱看里面还有没有菜，“我们这学期上完才分。”
　　“袅袅，你和妈妈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冰柜开着，里面的冷风吹来，有点冷，赵岁袅顿了顿，“我……”
　　冰箱里面还有存货，赵岁袅把冰箱门关上，换了个话题，“妈，你晚上想吃什么？”
　　提起晚饭，俞壁鸿才想起来要和她说，“袅袅你不用做了，一会妈妈要走，晚上十点的飞机，去B市出一周的差。”
　　又要走。
　　赵岁袅低声说，“好。”
　　俞壁鸿把行李箱从主卧提出来，放在客厅里，有些敏锐地感受到她的情绪，问，“袅袅，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很快否决，赵岁袅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妈妈，我送送你。”
　　“不用，你乖乖的在家啊。”
　　她家离机场远，俞壁鸿六点半就要走，走之前她和赵岁袅说，“袅袅，妈妈对你真的很抱歉，如果有时间妈妈真的想多陪陪你。”
　　她知道的，俞壁鸿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有多不容易。所以能谅解她。
　　一个人在家，安静得要命。《女帝纪事》已经完结，她现在没开新文的打算，于是做了会作业。
　　做到晚上十点，一周的作业都完成了。暖黄色的台灯映着她秀气的字迹。
　　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接起，谢意问，“怎么不回我信息？”
　　“刚刚在做作业。”她做作业时一向很认真。
　　很快，他又问，“你妈妈没在家？”
　　他怎么知道。
　　“一般你妈在家你都不接我电话。”
　　关上台灯，赵岁袅倒回床上，抱着自己的布偶熊，给它顺着毛，“我妈妈出差了。”
　　“都十点了，不睡？”
　　抱着大大的熊，这是家里唯一能陪伴她的东西，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委屈，不知不觉就流露出来，在他面前掩都掩饰不住，“睡不着。”
　　谢意睡衣都换好了，坐在书桌前给她打电话。
　　夜色浓了。
　　他说，“赵岁袅，你别挂我电话，等我一下。”
　　也就几分钟的事。
　　正在书房上线稿的向晴听见楼下房门打开的声音，放下笔打开门，走出去，看见站在玄关处准备出去的谢意，“意意，这么晚你去哪？”


第38章 陪你
　　向晴的车熄了火，停在赵岁袅家楼下的空处。
　　抬头往上看，她家的灯还亮着，灯火通明，人没睡。
　　谢意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要下去，被向晴叫住。
　　他的身子倾回来，向晴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晚上不是没出租可以打，只是怎么都比不上她自己送方便。
　　“妈妈就是想告诉你，喜欢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事，你要学会对喜欢负责。对她，也对你自己。”
　　“你从小就聪明，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能得到，以至于很多时候你都学不会去珍惜那样东西。”
　　向晴一直觉得他的人生太顺利也不是件好事，谢意太骄傲自负，总认为什么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想要就能拥有。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他会摔个大跟头。就怕摔得太急太猛，会将他彻底摧毁。
　　车上的电台在报时，都十一点了，她还没睡呢。
　　谢意握了握向晴的手，“妈，谢谢你。”然后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外面的风清爽扑在身上，身后向晴又发动了车，倒出去。
　　时间晚了，赵岁袅有些犯困，但不想睡。
　　一个人在家呆久了，真的很容易东想西想。
　　林维微在三人聊天群邀请她们去企鹅游戏玩飞行棋，商陶陶没回话应该睡着了，赵岁袅不想玩游戏也拒绝了她。接着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瓦尔登湖》翻阅起来。
　　她喜欢书中纯粹自然的生活。
　　本来生活就该是这样的平淡，像一杯温过的白开水，淡淡的甜。
　　刚才和谢意打电话，打到一半就挂了。现在她的睡意被梭罗的文字勾出，赵岁袅把脸枕在布偶熊上，她揉揉眼睛，给谢意发了信息：【不用管我了，我睡了，晚安】
　　字打到一半，他的电话打过来。
　　怎么又打电话给她。
　　连线那端很安静，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冷静地，一如既往抑制地，“你开下门。”
　　“嗯……？”她抱着布偶熊走出去，客厅里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手压在门把手上，打开。
　　楼道里昏黄灯光黯淡，谢意倚门而立，穿戴整齐，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惊住，“你怎么来了……？”想了想自己和他说的“睡不着”，难道是因为她一句话所以就过来了吗。
　　可谢意说，“想见你。”看他样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他就站在门边，大晚上总不能让他吃闭门羹，赵岁袅让身，谢意进去。
　　她们家有些小，两室一厅，沙发也小。尤其是两人都坐在上面时，赵岁袅感觉沙发特别小。
　　肩挨着肩，有些局促。赵岁袅把她卧室的布偶熊放在中间，隔开两人。有些没话找话，“谢意，你想看电影吗？”
　　二十三点十五分。
　　两人坐在电视机前面看一部《怦然心动》，片名是谢意提的。赵岁袅去电视柜下拿碟片，“这部电影我看三遍了，每次看都很喜欢。”
　　他没看过这部影片。平时看纪录片或者一些美国大片还好，这种温情电影实在不是他的喜好。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她看下去。
　　因为她曾经很想和他一起看这部电影。他没做到的太多，现在慢慢补偿。
　　赵岁袅看得津津有味。电视机上布莱斯的外祖父正好出来，念了一段她最喜欢的台词——
　　“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之后，会觉得其他人只是浮云而已。”
　　身边的人脑袋靠过来，轻轻碰上她肩膀。
　　谢意睡着了。
　　赵岁袅一动不动，僵着身体，细声叫他，“谢意？”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俯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倦意，“袅袅，你让我靠靠。”
　　谢意就这么靠着她，他身上气息清爽干净，赵岁袅保持姿势没敢动。
　　不知道电影放到哪一段了，赵岁袅的困意也渐渐涌上来，这个姿势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肯定颈椎疼。她把谢意的脑袋扶正，“你先起来，我去给你铺床睡。”
　　谢意揉着自己的颈坐正，“睡哪？”
　　“我房间，我给你换床被子和床单。”
　　“为什么要换？”没睡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来。
　　不换的话，难道想睡她睡过的床单和被子？
　　一时说错了话。
　　谢意抿了抿唇，困得朦胧，捏了捏鼻梁骨，思维归位，想起什么，“你呢？”
　　“睡我妈床上。”
　　谢意默了会，赵岁袅起来要回房。他突然一把拽住她的腕骨，将她整个人带回来，双手环在她腰侧，脸埋在她馨香怀抱，“就给抱一下。”
　　实在是克制不住。
　　却要把自己拗成一个纯情少年，让她喜欢。
　　赵岁袅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意把她放开，抬了头，指腹点上她耳尖，将她垂落颈窝的散发挽至耳后，“你去吧。”
　　……
　　直到记忆全都覆苏，他现在终于不会再在每晚的梦中看见那段记忆。
　　他有时候在想，真宁愿那就是个梦而已。
　　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好过真实经历了那一切。
　　第二天谢意起床的时候赵岁袅把早餐都买回来了，油条豆浆还有她出门前提前熬好的热腾腾的白粥。顺便给他带了毛巾和牙刷。
　　洗漱完毕，到她家餐厅拉开餐椅，谢意看着面前给他盛好的白粥和油条有些没胃口。他不喜欢油条这种油腻腻的东西，喝了几口白粥下肚，他问，“你不是喜欢面包牛奶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一边满足地咬着油条，再喝一口豆浆，赵岁袅说，“热乎乎的中式早餐比冷冰冰的面包牛奶好多了。”
　　又突然想起来，之前谢意之前给她带早餐时基本都买的是面包和纯牛奶。
　　谢意把面前的一碗白粥慢咽下去，另起个话头，“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等会儿去书店看看，再去超市一趟买些菜回来，”见他不是很有胃口，赵岁袅几下解决掉自己的油条，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你直说没关系的。”
　　“不喜欢。”谢意瞥一眼油条，目光嫌弃，“想吃鸡蛋面。”
　　想吃她做的。
　　赵岁袅立即说，“那我去给你煮一碗。你吃咸还是淡一点？”
　　她真的太会照顾人，一习惯就离不开。
　　上午两个人一起去逛书店，赵岁袅看书成瘾，书架上堆满了书还不够，有时间就继续扩充。
　　谢意就跟在她后面，看她一本本地挑。
　　余华的书她都看完了，从书柜这走过去看到有一排里摆着莫言的书，一部作品最多只有一两本的存货。赵岁袅拿起本《红高粱》翻了翻，她喜欢看书，但对莫言实在提不起兴趣。
　　现在书店里莫言的书还不多，等到一年多以后他拿了诺贝尔文学奖，各个书店都摆满了他的作品。
　　把书搁回去，有些感叹，“要是能在有生之年看见村上春树拿诺贝尔文学奖就好了。”
　　“不过莫言拿了……”也是为国争光。
　　下半句骤然吞回去，赵岁袅仰首不由自主看了看谢意，他面色平淡等着她说完。
　　现在还是2011年，等莫言拿奖已经是明年的事。
　　赵岁袅拉着他的手离开这边书柜，想着要把话圆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们国家的作家拿诺贝尔文学奖，我觉得莫言的书应该很符合评委会的口味。”
　　他没有追问。
　　关于她没头没尾的一段话。
　　陪她逛完书店，又去超市购物买菜。
　　谢意推着手推车，赵岁袅走在前面把选好的食品拿回来。挑完一颗西兰花，她包好放进推车里，问谢意，“你中午想吃什么？”
　　“清蒸鲈鱼、糖醋排骨……”念到一半，谢意想起来，问，“你会做么？”
　　“……不会。”走到海鲜区，赵岁袅拖着谢意过去，“不过可以查菜谱，我照着做。”
　　菜买得不少，谢意替她拎着袋子，赵岁袅就走在他旁边。
　　回家的路还是那条，只是多了个同行的人。
　　谢意走在她身边，身边有一群小孩子大喊大叫着狂奔而过。往前走，小区的凉亭里外聚集了一群老爷爷老太太在闲聊。
　　一对八九十岁的老人从他俩身边经过，看起来是在小区里聊完准备回家，彼此搀扶，走得颤巍巍。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其实有人陪着，就算雨天也觉得天气美好。
　　那对老人走远了。
　　赵岁袅突然说，“我想，既然这么早就遇到了‘那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要是能一起变老该多好。”
　　她知道的，昨晚谢意过来，不是因为他想见她，而是因为她需要他。
　　谢意他，绚丽得就像是她的彩虹。
　　谢意换了只手拎袋，腾出近她身边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老了你会不会没那么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问？”
　　谢意解释得还很认真，“我没办法保持这张脸到那个年龄。”顿了顿，颜值的事不可控制，但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很有信心，“不过，我会一直对你这么好。”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变老？”


第39章 谈话
　　十六岁谈八十六岁的事，一句话跨越七十年。
　　这么一想，既遥远又梦幻。
　　如果可以，赵岁袅当然希望陪她到八十六岁的人是他。
　　中午回到赵岁袅家开始做饭，他点的菜她都不会，只能翻开菜谱按着步骤一步步来。谢意的聪明才智在厨房发挥不上，却偏要站在厨房门边等着她。
　　赵岁袅把一本名叫《家常菜大全》的菜谱摊开在案板边，一边看一边给盆中的鲈鱼撒盐和酒，再放入姜片、葱段进行腌制。
　　很安静的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把鲈鱼放到边上等待腌制一段时间，开始做另一道糖醋排骨，赵岁袅切着备用的姜蒜。回过头，谢意正专注地看她做菜，见她回头，目光与她对上。
　　谢意双手插着兜，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看我做饭会不会很无聊？”赵岁袅将菜籽油倒入锅中，放入冰糖炒糖色，一边炒熟的芝麻正散发着一阵香气。
　　也没否认，他之前哪知道做饭这么麻烦，“无聊。”不过看她还是很有聊。
　　“我去给你开电视，或者开电脑？”排骨和糖一起倒进锅，水滚进油里，猛地炸开，赵岁袅小心翼翼往后躲溅开的油，然后拿着锅铲将排骨一块块拨开，均匀排列。
　　“不用。”
　　他突然走过来，包住她掌锅铲的手心，“我来好了。”
　　赵岁袅把锅铲给他，调了调抽油烟机的档，站在旁边，“你会吗？”
　　“……不会。”他对做饭没兴趣，也不愿意浪费那个时间做这种事。
　　但是不愿看她被油溅到，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油险些溅上他身上衣服，谢意很严肃地同她探讨，“我觉得炒菜很危险，在家里做饭还是应该用自动炒菜机。”
　　被他的新奇想法吸引，赵岁袅问，“有那种东西吗？”
　　谢意没涉足过厨房禁地，对厨房里的东西不了解，“没有的话，可以做一个。”
　　他炒着菜，赵岁袅拿着菜谱站在灶台边给他念步骤，一板一眼，很认真，“然后倒入生抽……香醋……”
　　谢意对份量完全没概念，认出调料瓶打开后就往锅内猛灌，赵岁袅连连叫住他，“谢意，你别倒太多，会很酸。”
　　翻过一页菜谱，赵岁袅说，“好了，接下来该放姜片。”
　　“然后是蒜片……”赵岁袅的话一顿，她看着谢意干脆利落的动作，扶额有些无奈，“那是姜丝啊谢意。”
　　接下来的清蒸鲈鱼，赵岁袅没敢再让谢意帮忙。
　　于是换谢意单手捧着菜谱给她念，用念机械说明用书一样的调。
　　谢意对这本菜谱很不满，“撰写人思维太不严谨，用量不够精确，一勺是什么意思？勺有多大？“
　　“他应该用毫升和克这样的词语描绘。菜谱的配图也与实物不符，姜片和蒜片看起来没区别。”
　　总而言之，他说，“这本菜谱不合格。”
　　赵岁袅觉得如果可以谢意会把厨房搬到实验室，做饭用量杯天秤作计量工具。
　　菜做好了，两人坐在一张大方桌上吃饭，坐对桌。
　　谢意毫不掩饰对自己参与制作的糖醋排骨的嫌弃之情，动都没动一筷子，刚刚倒醋倒过了头，小半瓶都放了进去。赵岁袅后来把排骨们捞出来用白水煮一遍沥干也无法挽救。
　　鲈鱼还好，刺少，味鲜。
　　饭后赵岁袅不敢启用没有洗碗经验的谢意做洗碗工，只让他去把厨房的垃圾倒了。
　　吃过饭，又没事可做。
　　赵岁袅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想了想和他提议，“我们一起学习怎么样？”
　　她对学习果然有种由衷的热忱。
　　赵岁袅的私心则是……有那么一尊理科大神在这里不问问题真浪费。
　　一道奥赛物理题，谢意就瞟了那么一眼，扯过她的稿纸，解题步骤步步相连，简略但缜密，“以墙面为零点，可求得系统势能。再以此求两阶导数，能得出系统动能。”
　　赵岁袅一边听一边把他的思路理解后腾在自己的卷面上。这张卷子是黄河发的额外作业，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谢意单手支颐，等她写完，“你打算去参加物理奥赛？”
　　黄河布置的题目并没有强迫所有人都完成。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完成这套题。
　　“没有，只是老师布置了就想完成它。”她收起手头的卷子。
　　“嗯，”话音一转，谢意问她，“没有想过要去参加数理化奥赛中的其中一项？能直接保送，我可以教你，让你拿名次。”
　　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狂傲自大。
　　“不用……”赵岁袅轻轻地，叹一口气，和他坦白，“其实我不想读理科。”
　　“你知道，我文科不错，理科只是一般。”
　　谢意默默听着，没说话，赵岁袅的成绩很好，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她的物理化学的确要差一些，每次考试基本都要扣几分。即使她一心扑在学习这几科上，也于事无补。
　　“而且我也不喜欢理科，实在是没办法喜欢上物理和化学。”
　　但她一直很犹豫，之前没对俞璧鸿说出口。不仅是因为俞璧鸿的不支持，更是因为……谢意不可能念文科。如果她读理科怎么都能和他分到一个班。
　　她不想和谢意分开。
　　谢意也只是略怔了下，然后和她说，“还有两个多月就分班，到时候你还喜欢文科，读文科也好。”
　　“那你呢？”
　　“我对文科不感兴趣。”他肯定会选理科。
　　谢意很平常地和她说，“文理科无所谓，总之在一个学校，想见你不难。”
　　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了想，“文科很适合你，你喜欢就去，不用考虑太多，我支持你。要是分班以后教室离得远也没什么，我会来找你。”
　　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手穿过他精瘦腰际，环上。她抱着谢意，脸靠在他胸膛上，“谢谢你啊，谢意。”
　　谢意揉了揉她的头，“应该的。”
　　“谁家的男朋友不支持自己的女朋友。”
　　晚上赵岁袅没留谢意，他也不能再住在她们家了，况且他第二天还得收拾好东西回学校上课。
　　一中的事情都排在一块，运动会之后就是月考，中间只隔了一周半。
　　英语课上卓贝拿出自己编选的一份卷子给他们做，卷子上有她整理的这学期以来的重点题型。她资历不算老，但会踩重点，教学也严厉，带出来的学生成绩都不错。
　　讲到一道主谓一致的题。
　　卓贝先抽起她总是“特别关爱”的程淮，然后程淮不负她所望地答错。
　　程淮答错后主动地拿起自己的纸笔走向了后排，罚站。
　　卓贝手中的激光笔在全班范围内晃来晃去，最后点在赵岁袅身上。她回答出的答案总是最合她心意，“赵岁袅，你起来回答一下。”
　　看一眼题，赵岁袅站起来，“more than one 后跟动词的第三人称单数形式，serve在这里是及物动词。所以答案应该填official has served。”
　　卓贝满意极了，挥挥手让她坐下，目光移向下一道题。
　　“这一道考非限制性定语从句，有没有谁愿意主动站起来回答？”
　　全班没人答应。
　　一个声音冒出来，刚开始还是弱弱地——
　　“谢神。”
　　紧接着叫谢意的声音就逐渐升温沸腾起来。
　　几乎全班人都在喊——“谢神！谢神！”
　　和班上的人谈恋爱被发现大概就是这样。
　　全班人都很乐意无时无刻把两人凑对。
　　所以赵岁袅不愿意太高调。
　　椅子“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全班都安静下来。
　　谢意真的站了起来。
　　声音里没半点起伏地，平静地，他念完了正确答案。
　　期间他和赵岁袅谁都没看谁，但那种氛围连本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卓贝都捕捉到了苗头。
　　老师也喜欢八卦。
　　严肃的卓贝头一次在课堂上揶揄地笑，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将笑意迅速收了回去。
　　“哦，谢意，你也坐下吧。”
　　英语课后就是自习课。
　　赵岁袅的题做到一半，刚去办公室问完题的张双回来，站在她桌边，碰了碰她手指，“哎……”
　　“你和谢意，常老师让你们过去一趟。”还是难以抑制地有些生气，张双说，“我都提醒过你了！你怎么不听劝？”
　　张双从小受母亲教育，把早恋视作洪水猛兽。
　　她声音抬得有些高，附近一圈人都看过来。
　　坐讲台上守自习的林维微搁下手中笔，以护犊子的姿态，“张双，自习课上你安静一些。”
　　等待已久的办公室谈心。
　　办公室里只有常江一个人，他把手中改到一半的题放在手边，两手交握，坐直，“你们俩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吧。”
　　也没给他们开口机会，常江扫视了眼两人，又扶着倚背瞟了瞟自己码在自己左手边的周考卷子，他亲自出的题，压轴题的难度不低，而这一叠只放了满分卷。
　　目前就改到三个满分，赵岁袅、谢意和程淮。
　　再往下改，也最多再有两三个满分。
　　赵岁袅和谢意两个人从来不找事惹事，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当时就算发现他俩早恋的苗头，常江也没说什么。
　　“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好奇，谈谈恋爱摸摸小手，我理解。”常江略微沉吟了下，点了点面前的卷子，“在学校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收敛一下，不要太过张扬高调闹到人尽皆知，老师也不想为这种事叫来你们和你们的家长。”
　　他特地多看了几眼谢意。
　　赵岁袅突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她往前迈了一步，“对不起，常老师。以后我会和谢意注意的，不会影响学校的整体风貌。”
　　谢意微微拧了拧眉，想说什么。办公桌底下，常江的视线死角，赵岁袅的手伸过来，轻轻挨了他一下。
　　像是抚慰。
　　谢意什么都没说。
　　常江点了点头，赵岁袅是一个特别让人省心的学生。
　　做老师的，要么喜欢聪明的学生，要么就喜欢这种勤奋事少的学生。
　　“毕竟是在学校，早恋的风气还是得抑制些。而且现在你们还在上学，别忘了自己的本职所在。”他已经说得很直接，常江其实很为他们两个考虑了。
　　“谢谢老师的关心，作为学生我们会继续好好学习，希望老师能放下心，相信我们。”
　　本来也没打算为难这两人，常江得到保证，让他俩离开。
　　两人走后，常江叹一声，继续改卷。
　　统完全部分数，得到满分的人也只多了一个隋辩。
　　下周就是月考，到时候再看看两人的表现。
　　回去路上，赵岁袅和他隔开些距离，走廊里很安静，她小声和他道歉，“谢意，刚刚对不起。”
　　她知道谢意肯定会站出来，但这种时候又不希望他站出来。
　　“没什么对不起的。”谢意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遇见事的时候，我应该挡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自动炒菜机和菜谱的梗哈哈哈。


第40章 吃醋
　　赵岁袅楞了楞，“谢意，你不用这样。”
　　谈恋爱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她不需要也不想要谢意总是这样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到了班门口，谢意垂下眸，让她进去。
　　高一下学期第二次月考来临。
　　月考的考场按成绩排座，赵岁袅和谢意一个考室。考完最后一科，两人一起出考场。
　　赵岁袅和谢意从考室经走廊出去，尽头是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门没关，大喇喇敞开。
　　年级主任的大嗓门从门里远远扬出来，“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你才十七八岁，就觉得自己可以去混社会了？考场作弊什么后果，每次考试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你当是耳旁风！”
　　年级主任骂得大声，却得不到回音。
　　修长的背影懒洋洋靠在办公桌边，没骨头似的，懒散极了。
　　“赵惟森！我告诉你，你这种学生就是垃圾！你要再这么下去，你肯定就毁了，没救了！”
　　他好像讥诮地笑了一声。灌满了寒风。
　　一中的考试都安排在周四周五，一考完就放两天周末。
　　赵岁袅和谢意他们两个寝室的人约一块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才准备回家。
　　他们两个寝室关系很好，尤其是运动会一过又出了一对情侣之后，秦川欺负着商陶陶居然就欺负成了女朋友。
　　“等等，我鞋带掉了。”
　　谢意停在原地，回头看，赵岁袅右脚的球鞋鞋带散了，一根白色的带子垂到地面被踩得有些脏。
　　刚系好，走没两步，正好到谢意的身边。她左脚的鞋带又散了。
　　无奈极了，赵岁袅准备再次蹲下身。
　　谢意已经默默蹲了下去，半弯着腰，三两下打了个活结。
　　“阿意这招撩得很。”秦川用指背蹭了蹭下巴，促狭地笑。
　　江湛拎着单肩包，走在他边上，“他是挺能撩的。”
　　秦川挑了挑眉，寻思了会。
　　商陶陶跑得快，提前在车站牌那从左往右看车的线路呢，秦川用肩撞了撞江湛，“哎，等我一下。”
　　他几步走到商陶陶身边，和她一起看车站牌，指着商陶陶家的那站，“你要坐这路车回家？”
　　商陶陶的目光跟过去看了看，指着旁边的873路，“这一路也可以啊，就是车少。”
　　趁她没注意，秦川偷偷踩散她鞋带。
　　商陶陶往右边走，手指戳在站牌上，“我还是坐872路好了。”
　　秦川扯了扯她袖子，指着她的鞋，“四岁，你鞋带散了。”
　　“啊，怎么会呢。”商陶陶低下头去看，果然是这样。
　　秦川对她挑一边唇角，坏笑了下，“我来系吧。”
　　商陶陶害羞，往四周看看，就怕有人注意到他们俩。特别是看到赵岁袅她们，对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
　　秦川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你右边的也松了，估计离散开不远了，我再给你重新系过。”
　　“好呀。”商陶陶低下头，只看得见秦川的发顶，也不知道他系得怎么样。
　　秦川系好起身，商陶陶想看看他系得如何，秦川却突然指着不远处驶来的一辆公交，“872来了。”
　　商陶陶连忙一边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跑，一边回头叫跟在后面的赵岁袅他们，“袅袅，车来了！”
　　跑没两步，身子往下一跌，她的两只鞋带被秦川绑在了一块，没法走。
　　秦川跟在她旁边，顺势把她接了个满怀，还取笑她，“四岁，你怎么路都走不好？”
　　他就喜欢欺负她，越欺负她，越喜欢她。
　　赵岁袅和林维微走在后面看热闹。
　　林维微突然说，“袅袅，你觉不觉得……你和谢意过得很像一对老夫老妻？”
　　“怎么这么说。”
　　“就……感觉。”林维微摸了摸自己的马尾尖，想方设法措词，“你们俩之间有种很微妙的熟稔。”
　　他们俩和秦川与商陶陶之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太过平淡温和。
　　恋爱之前的躁动似乎一下就平覆下来。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赵岁袅细细回想了下，和她咬耳朵，“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和他就该是这样的。”
　　和谢意在一起没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契合。
　　他冷静理智，从不逾越，尊重她理解她。会给她想要的陪伴，即使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会什么都不说，各做各的。
　　有的时候，特别是最近，赵岁袅都觉得谢意他克制到过于压抑。但他从不会把他的情绪轻易外泄，对她更是如此。
　　赵岁袅也想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为——“可能是他比较成熟？”和同龄的秦川完全两个风格啊。
　　“……不知道，我看不透他。但他不管是闷骚还是高冷，”林维微抬头瞥了眼走在前面保持适度距离的谢意他们，“反正看起来是真心对你好。就……怎么让人觉得，像个老妈子样呢。”
　　赵岁袅扑哧笑出来。
　　引得前面的几个回头，程淮一脸兴致勃勃问她，“怎么了，小鸟你笑什么来着？”
　　赵岁袅摆摆手，“没什么。”
　　上车时谢意照例贴心先帮她找到座位，下车时让她回家发个短信给他。
　　回家之后，俞璧鸿已经出差回来，难得可以休两天周末。
　　周六时赵岁袅和妈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吃了顿大餐再一块逛街买买买。然后晚上回来和谢意偷偷发短信聊天。
　　惬意的生活。
　　周六在外面玩了一天，周日正好用来睡懒觉放松。
　　八点半俞璧鸿才起床洗漱，她打算等会儿去超市多买些菜，今天下厨做赵岁袅最爱吃的泉水鸡。
　　俞璧鸿打开房门，准备先把两人的早餐简单解决。走近餐桌时却看见了已经做好的早餐，热气腾腾的米粥边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
　　盒子上还有一张纸条，抬头是母上大人敬启，俞璧鸿抿着笑打开。
　　19支红色康乃馨躺在长盒里，俞璧鸿拣出其中一支，发现这是手工折的花朵。
　　她把这一束花捧起来，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一对珍珠耳环，她们昨天逛商场时看到的那对。
　　赵岁袅从厨房捧着盘子出来，“妈妈，祝你母亲节快乐啊！”
　　俞璧鸿又惊又喜，捏了捏她鼻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趁你还不知道的时候。”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妈妈，我们六月份的时候有个家长会，到时候老师会让填写分科意愿。”赵岁袅抬起头看着俞璧鸿，无比认真地说，“我想好了，我要选文科。”
　　不管怎么样，她有自己的意愿，不愿再被父母的意见牵着走。
　　俞璧鸿对她温和地笑了下，“袅袅，妈妈想过了，还是不干涉你。只要你喜欢，并愿意为此付出努力，以后你自己不要后悔你的选择。”
　　女儿比她想象中更成熟懂事。俞璧鸿还是决定相信她。
　　特别是……对比起和她几乎同龄的赵惟森时。俞璧鸿和赵可卿这几天联系上，听她说起烦心的事。
　　世事难两全，工作顺心，家庭糟心。
　　“有时候真的很惋惜，你和惟森小时候几乎是一起长大。我和他妈妈都选择了同一条路，只是可卿为了她自己做得更多。”
　　赵可卿为了工作发展疏忽了家庭，和赵惟森的父亲离了婚，抢走了赵惟森的抚养权但又没空养他。因为赵惟森他父亲已经再婚，赵可卿也不让他们父子再见面。除了花不完的生活费，赵惟森从他妈那里，什么都没得到。
　　赵惟森变成现在这样，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家庭。最近赵可卿打算带着赵惟森移民国外，赵惟森不同意，赵可卿工作忙，前两周又出国了，这次应该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一次，她让赵惟森再考虑考虑答覆她。
　　然后就听说这几天赵惟森又在学校里惹了事，学校要给他留一个校级处分。
　　赵岁袅想起赵惟森总是一副看似无所谓的样子。
　　他并不像面上那样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赵岁袅下午回校，第二天月考成绩就出炉了，赵岁袅和谢意还是名列年级第一和第二。前者考了942分，后者这次考了940.5分。
　　彻底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月考成绩一出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成绩的事，没哪个学生不关注成绩排名。
　　程淮正好拿到全班的排名统计表，从上往下数找自己的名字，在第二个那里看见谢意的时候，正好瞟到他的分数。
　　啧一声，程淮无心感叹道，“我觉得阿意也是很神，每次都挨940分的边。”感叹完毕，继续往下找自己的名字。
　　被他这一启发，商陶陶咬着唇，回想了下，“袅袅，谢神他是不是从要给你好运开始就一直考差不多940分了啊？我记得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开始的呢。”
　　“你是说，他为了我拿第一才一直让着我？”
　　“我不知道，”商陶陶拢起自己的卷子，“应该也不是啦……哪有人能控制自己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啊。而且想要超过袅袅你的分数也太难了。”
　　赵岁袅的远山眉不自觉蹙起，下课后正好学委要把改好的卷子收到常江办公室。
　　收到谢意的，他的语文卷子答得很好，思维清晰滴水不漏，不过政治的客观题前两道居然做错了。似乎诚心打算做错一样。
　　他们俩的分差最多也就几分而已。他让着她，是因为觉得她很看重成绩，拿了第一就会开心吗？
　　捏着谢意的卷子，赵岁袅心情覆杂，抬眼去看他。谢意坐得笔挺，正在看书。
　　他的好。
　　好到让她感到压迫。
　　……
　　最近赵岁袅逛操场没敢和谢意一块，毕竟两人还在避风头。
　　晚上的操场人比以前少了些，不过跑步的人和借着微弱月光打篮球的人只多不少。
　　赵惟森一个人霸占了一块场地，球砰砰地砸在地上，像是在发泄着使不完的力气。
　　赵岁袅从篮球场边路过，正好赵惟森不知为何回了回头。与她对上目光。
　　孤独倔强的，是以前没见过的他。
　　那样的赵惟森突然戳到赵岁袅心里的某处。
　　赵岁袅觉得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了解过赵惟森。
　　林维微和商陶陶都走在前面去了，回头叫她，“袅袅，走啊，快点。”
　　她的脚步停下来，然后说，“你们先走好了，我一会儿再回去。”
　　赵惟森的篮球从场内慢慢滚到赵岁袅的脚边，她抱起它，走到赵惟森的面前。递给他，“你的。”
　　赵惟森接过，随手又投了一个球，没中。
　　球滚远了。
　　赵惟森问她，“不和我避嫌了？”
　　赵岁袅没说话，跑开，又去替他把球捡回来，还给他。
　　一个投球，一个捡球。
　　赵惟森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不再投了，抱着球，“不用管我，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赵惟森……算我管得宽好了。”
　　“我其实也帮不到你什么。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改变的话。”
　　“但我们还是试试吧，好不好？”
　　……
　　二十三班的人都觉得他们的班霸疯了。
　　课不旷了，架不打了，上课开始听讲了。
　　和之前只是为了和赵岁袅呆在一起上自习的散漫完全不同。
　　赵惟森是真的开始认真学习。
　　如果说是因为校规校纪要和赵岁袅分开，谢意还能接受。
　　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算是什么事。
　　而且赵岁袅也不再让他给赵惟森讲题。她给赵惟森额外出题或者看他打篮球时，虽然没禁止谢意旁观，但也没让他参与。
　　她不希望他掺和进赵惟森的事。
　　谢意不知道原因，但什么都没说，默默接受。
　　她喜欢就好。
　　现在他们连晚上的例行电话粥都停了，因为赵岁袅要监督赵惟森。
　　到底谁才是她的男朋友。
　　寝室里看谢意又恢覆了面瘫脸，都没人去打扰他。
　　程淮还和秦川他们感叹，“小鸟也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啊，这是为什么呢？不会是受不了我们阿意想分手吧？”
　　江湛真想捂住他的嘴。
　　谢意就在阳台外面洗漱，推门而入时全寝室都噤声，他淡定地上床准备睡觉。
　　最近晚上没什么事，他都睡得早。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快到三点。
　　睡得不安宁。
　　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六十多岁的老教授风尘仆仆冲进来。
　　“够了，你给我立即停止目前的测试！实验还没到能用人体测验的阶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可控因素还没被彻底排除，你怎么知道试验品会被传送到哪一个地方又或者哪一段时间点？再说严重一点，试验品很有可能就这样消失了你知不知道！”
　　“不要和我说你亲自做试验品，我不接受。之前的实验不是没出过问题，你被冷藏七年的教训都忘了？最后是我，我出面保下了你！就看在我的份上，我给你保证行不行，再等半年。”
　　一身白衣大褂的年轻男人，借着实验台靠住身子，他三天两夜没合眼，泡在实验室里，眼底盖一层青影，全身力气消耗殆尽。只有脑子还不知疲倦在转。
　　薄唇干到发裂，他一只手无力搭在眉骨上，遮光，“等不了了。”
　　黑暗里，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谢意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头还是疼，白光侵入的那一刹那，头疼到快炸开，浑身发抖。
　　自从寒假的某一天他把一切都记起来时，偶尔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心里有些空落落。
　　他摸黑下床，去给自己倒杯水喝。冷水入喉，稍微平覆。一摸脸，不知道怎么都是泪水。也许是刚才疼的。
　　失而覆得的心情，忐忑。
　　他这个人追求完美，精益求精，总想做到最好。
　　一点瑕疵都不想给自己留下。希望自己给她留下的印象也是。
　　他觉得自己都优秀到这份上，赵惟森理应和他没法比。
　　结果没想到还是一句谚语说得在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那能怎么办，让着他？
　　谢意深呼吸，憋着一口气继续上床睡觉。
　　却没注意到对床的两双眼睛在黑夜里茫然地正在对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赵岁袅从楼下打了热水上来，被犹犹豫豫的商陶陶拖到一边。
　　“哎，袅袅，就，有件事和你说一下。”
　　赵岁袅放下手中水壶，想知道她要讲什么。
　　“那个……你离赵惟森还是远一点吧。”
　　“我听秦川说，谢意为这事半夜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在寝室里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谢意内心得多伤心。寝室里的人都没想到他其实是个这么敏感细腻的男生。
　　昨天晚上程淮半夜起来偷菜，正好隔壁床的秦川在玩游戏，还没睡。两人听着谢意突然的闷哼声都相视楞住，然后就听见谢意压抑忍耐的哭声，很短几声而已。接着谢意猛然坐起，歇了歇后下床。
　　为了他的面子两人都假装睡着替他瞒着，至于他为什么哭，秦川想过，谢意事事顺心，思来想去烦扰的应该也只有赵岁袅的事了。秦川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商陶陶，想让她和赵岁袅通个气，他们也不忍心看谢意为这事困扰。
　　赵岁袅怔住，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商陶陶有些着急，替她和谢意担心，“真的真的，我不可能骗你的。”
　　可是，她和赵惟森什么情况，谢意都知道。
　　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哭了？这还是她认识的谢意吗。
　　不过最近她和谢意是应该聊聊了。
　　提前和赵惟森打过招呼，嘱咐他不能再去泡吧上网。
　　赵岁袅腾出时间给谢意打电话。
　　打了两个他才接，说刚刚去洗澡了。
　　赵岁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谢意……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
　　“不开心呢？”
　　“……也没。”
　　叹一口气，抱着手机，赵岁袅对他无奈。
　　“生气和不开心都没关系，我希望你和我说出来。而不是自己憋在心里。”
　　“没有人是完美的，所有人都会有郁闷生气不爽的时候。你也该有的，不用为了我把这些不好的情绪都收起来。”
　　“我喜欢的，是整个你。包括你的怪癖、忽明忽暗的灵魂、偶尔的小脾气和身上的坏毛病。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谢意。”
　　所以他不用只替她考虑，完全迁就她，在她面前打造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形象，让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真实的谢意，她也会很喜欢。
　　谢意刚从浴室出来，正赤脚站在阳台上，五月份，天已经热起来，只有地面微凉，默了会，“袅袅，我想你了。”


第41章 亲亲
　　熄灯了。
　　寝室里的人都准备睡觉，为了不打扰她们，赵岁袅把寝室的阳台门关上，跑进阳台外的卫生间里和谢意打电话。
　　“我也想你啊。”卫生间很小，一说话还有低低的回音。赵岁袅掩着听筒，把声音再往下压。
　　谢意又不说话了。
　　赵岁袅想起他，真的对他的闷没辙，“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要一个人默默担着，我们一起面对事情好不好？”
　　赵岁袅想等谢意说出口，他们好好沟通一番，而不是看着谢意一个人对她拼命付出，不求回报的付出。
　　热烘烘的风，吹干他刚洗完的发尖。
　　谢意握着手机，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谢意，你自己平时不忙么？你自己的事情明明一点也不少，不能总为了我浪费时间。更何况你没有义务要对赵惟森负责。”
　　她知道谢意早就学完高中的知识，现在正自学物理，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准备一项实验报告。赵岁袅完全看不懂那些内容，但感觉谢意也有意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如果她让谢意帮忙插手赵惟森的事，他肯定会帮，甚至不用她说，谢意也会出手。但赵岁袅不想太耽误谢意自己的事。
　　赵岁袅不希望看见谢意为了她完全放弃自己的时间精力，只围着她转。那样的谢意都不像他自己了。
　　谢意抿了抿唇，“我是没义务对他负责，可我有义务对你负责。既然你要帮他，那也变成了我的事。”
　　他顿了顿，“而且和你在一起，不浪费时间。”
　　赵岁袅把自己的想法摊开和他讲，“谢意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你为我做得真的太多，你不用这样。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只考虑我。”
　　“别的可以，赵惟森的事不行。”谢意憋了憋，说，“他是个男的，还喜欢你。”
　　赵岁袅楞住。她是真的没想过谢意会介意，因为谢意在赵惟森面前从来都是气定神闲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所以商陶陶和她说的时候，她也只觉得是他们误解了谢意。
　　她有些谨慎地问，“谢意……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他。”
　　然而没过几秒，谢意就迅速反悔自己的言不由衷，“嗯，我吃醋了。”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赵岁袅坦承出来。
　　他从前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不想让她知道他其实也有情绪。
　　“谢意啊……”
　　“怎么？”
　　“谢意……”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谢意不说话，赵岁袅却能感觉到他的别扭。
　　“对不起谢意，这事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只是想帮我而不是介意他，因为你知道我只喜欢你啊。”
　　她说，她只喜欢他。
　　谢意的面色微微缓和。
　　“我答应过要帮赵惟森，所以很抱歉忽略了你。我不能对他食言。”
　　谢意嗯了声，“那你就把他的电话给我，以后我来监督他。这事没得商量。”
　　不然就太挑衅他作为男朋友的尊严了。
　　“那看在你要为我这么累的份上，这周我请你吃饭看电影好不好？”
　　虽然说是她请，但谢意实在不是那种会让女生付钱的人。
　　周六的下午，商场里人潮汹涌。
　　谢意拿着两张三点开场《功夫熊猫2》的电影票，在影厅门口等赵岁袅。
　　赵岁袅去买爆米花和可乐，买了十分钟都没回来。
　　还有十五分钟电影就要开场，谢意不由去找她。
　　赵岁袅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还立在打可乐的前台处，看着面前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一脸婴儿肥，萌萌的样子很可爱。
　　小男孩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哭着唱，“小白菜呀，地里黄，三两岁呀，没爹疼没娘爱。”
　　把爆米花放在柜台上，赵岁袅左右张望，找寻小男孩的家人。四下里没看到，只好掏出纸巾，走到小男孩面前，把他牵起来，一边箍住他给他擦泪一边问，“乖乖，你叫什么？”
　　小男孩受到了关注，不再撒泼打滚，窝在她怀里，吸吸鼻子，“姐姐，我叫小白菜。就那个三两岁没爹疼没娘爱的小白菜。”
　　谢意走过来，立在吧台边，问她，“怎么？”
　　赵岁袅牵着小白菜的小手，过去，“小白菜好像是走丢了。”
　　问过吧台人员，说刚刚还看见小白菜的妈妈，不知道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赵岁袅想了想，矮下身，问小白菜，“姐姐带你去警局找妈妈好不好？”
　　“不好不好！妈妈坏，不要找妈妈。”小白菜的眼珠转呀转，忽然咧开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门，“姐姐你给我买巧克力爆米花还有糖糖吃，小白菜就没事了。”
　　赵岁袅无奈，和他商量，“可你缺了牙不能吃啊……姐姐给你买，可你别吃好不好？”
　　小白菜抓着她衣襟摇头，再摇头。
　　谢意已经看到了藏在不远处柱子后面正往这边偷窥的女人，自然地牵过赵岁袅的手，对柱子那边点点下巴，“他妈在那。”
　　小白菜的妈妈只能从柱子后出来，手里也拿着最近一场《功夫熊猫2》的票，和赵岁袅道过谢，从她手里拉过小白菜，有些严厉地教育，“宝宝你再不听妈妈的话，妈妈真不要你了。你现在不能吃糖，不是妈妈不让你吃，你要再吃牙齿就得掉光光。等你长大了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显然是因为小白菜打滚要吃糖被妈妈拒绝才有了刚刚一幕。
　　赵岁袅感到对小白菜既无奈又好笑。
　　电影马上就开场了，两人抓紧时间入场。
　　谢意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突然和她说，“我的儿子不可能这么调皮。”
　　嗯？
　　他解释，“因为我和你都不是闹腾的人。”
　　赵岁袅一下反应过来，谢意是不是考虑得太早了。
　　至少还有十年吧？
　　赵岁袅捧着爆米花跟着谢意进去，来看《功夫熊猫2》的多是父母和孩子，位置都坐满了，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一边看圆滚滚的阿宝卖萌，一边吃爆米花。赵岁袅吸了口可乐，想起谢意一颗都没吃。
　　“你自己拿啊。”
　　电影院里，他偏过头，一双眸在漆黑的厅里如夜空里两颗星子，温润地，亮晶晶地，赵岁袅从爆米花桶里拣了颗要喂给他。
　　谢意俯身过去够她手中爆米花，赵岁袅身子前倾准备喂过去。
　　他偏身，躲开爆米花。
　　身子一移。
　　毫无防备地，吻上她的唇。
　　轻轻一啄。
　　阿宝在大荧幕里耍功夫，逗得在场的小孩子们欢声大笑。
　　世界很喧闹。世界很安静。
　　赵岁袅反应不及，楞着睁大眼睛看他。
　　谢意吃掉她手中的那粒爆米花。
　　他和她耳语，“爆米花很香。”
　　再补充一句，“也很甜。”
　　喂……
　　你……
　　那是她的初吻啊！居然这么随便就……
　　赵岁袅把整桶爆米花塞他怀里，“你慢慢吃！”
　　谢意从容拿过去，一颗颗，慢慢嚼。
　　每一颗都很甜。
　　看到一半，他把爆米花桶移过来，“真不吃？”还一本正经教育她，“浪费。”
　　赵岁袅假装认真观影，却悄悄别过身用指背揩唇，再摸摸脸颊，降温。
　　“要我喂你？”
　　“不要……”
　　“真不要……？”他挑了粒感觉较甜的爆米花，借着屏幕的光转身看清赵岁袅，以指腹启开她的唇，赵岁袅推开他。
　　自己重新又抢回整桶爆米花。
　　赵岁袅觉得自己以前认识了一个假的谢意。
　　偏他还认真和她讨论，“你让我不要压抑自己，我尽力了。”
　　不过看到放松的谢意……
　　很开心。
　　看过电影，两人从影院出去。
　　节假日，人太多了。
　　为了不走丢，赵岁袅牵着谢意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人潮涌动，大千世界万象都出现在同一时刻，街边有人哭有人笑。
　　赵岁袅走在谢意身边，没来头地突然说，“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不容易的时候。看到同行的人摔倒了，就扶一把。况且，我和他也认识这么久了。”
　　谢意默默听着，赵岁袅是在解释她为什么要帮赵惟森。
　　一顿，顿很久。
　　赵岁袅勉强地笑了笑，“其实还有个原因……因为我能够明白他当时的那种感觉，要被抛弃的感觉。”
　　关于家事，她从来没和别人提过，就连最亲近的朋友。父母的离异对她不是没有影响，她也害怕赵明辉和俞璧鸿吵架过了头，就把她丢下。
　　“袅袅……我会一直在，你信我。”他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
　　走至街尾，有点累。
　　赵岁袅拉了拉谢意的手，他的脸转过来，目光对上她有些紧张的眼神。
　　“谢意，你闭上眼，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双手插进裤兜，顺从地闭上眼。
　　赵岁袅微微踮起脚尖，吻要落在他的脸颊。
　　谢意突然睁开眼，一转头，用薄唇捕捉到她的吻。
　　“嗯，真乖。”这次是她主动。
　　赵岁袅已经怀念起从前纯情的谢意。
　　他他他不该是这样的啊。
　　简直崩人设。
　　大街上，还是有些腼腆，赵岁袅甩开谢意，往前一口气跑了好远。
　　怎么都甩不开他。
　　停下来，他还是跟在她身后。静静地，像是她的保护神。
　　赵岁袅的手机响起来，是她妈妈的来电。
　　“袅袅你是不是在外面，刚刚我看到个女生背影和你像极了。还穿着你今早出门穿的那条蓝白色长裙。”电话里，俞璧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慈和，“就在上渝路，那个女生旁边好像还有个人，也不知道是谁。”
　　赵岁袅抬头看了谢意一眼，背过身去，低声说，“妈，我在微微家学习呢，陶陶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阿意和小鸟都太为对方考虑，然后默默体贴对方。因为什么都不说，以为自己都替对方考虑到了才会产生误会。
　　沟通之后两人都会放开自己，特别是阿意会很明显从闷骚变成一个明骚……希望小天使们能接受这样的他。
　　——


第42章 家长会
　　俞璧鸿今天约了朋友喝下午茶，正好也在上渝路这边的茶餐厅。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恰逢周末，街上人多。人影绰绰，无意就瞥见了一角自己女儿的裙子。
　　俞璧鸿觉得应该就是赵岁袅在外边，本来准备出去打个招呼，又看见这个女生旁边跟了个高高的男生。透过人群缝隙，两人还牵着手。不过人太多了，只能看见两人隐约的身影，连个女生的侧面都看不到。
　　俞璧鸿又不确定自己的眼神了……毕竟她的女儿那么乖巧，早恋什么的和她应该搭不上边。只是心里还是纳闷，怎么那么巧就穿了同一条裙子。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通电话。
　　赵岁袅的谎话已经编出口，有些没法圆，她转过头想找谢意求助，居然找不到人。
　　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今天一整天都在她们家学习，我过会儿再回来，我会回家吃晚饭的。”
　　俞璧鸿有些疑惑，“你身边怎么那么吵？维微她们人呢？”
　　“我们在看电视呢，微微去厨房给我们拿吃的了。”赵岁袅从小到大都是不爱撒谎的好孩子，今天却说得异常顺溜。
　　有人从身后虚抱住她，清香气息袭来，回头看，谢意抿着唇，笑意没忍住，递来一支手机。
　　手机正在发声，林维微的声音在听筒里听来还算清晰，“袅袅，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啊？”
　　原来刚才谢意走开是去打电话找林维微求助，赵岁袅松口气，拿远自己的手机回答，“没有，妈妈只是找我问个事。”
　　林维微淡定极了，和她说，“要不你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反正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赵岁袅故作踌躇，和俞璧鸿说，“妈，今晚上我能不能……？”
　　俞璧鸿放下心，赵岁袅和林维微她们关系好，又是从初中玩到现在的友情，几个女孩子都很乖，“那你吃完饭再回家好了。”
　　挂掉手机，赵岁袅舒口气，差点又被发现了。
　　她和谢意怎么这么坎坷，逛操场被年级主任抓到，牵个手被班主任看到，一起逛街又差点被妈妈发现。
　　抬头碰上谢意的下颔，看见他还在笑，赵岁袅就郁闷，“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险。”
　　谢意靠在一边墙上，“袅袅，我才知道，你平时这么乖巧是因为你怕事。”
　　所以被年级主任看到了会拉着他跑，被妈妈发现时就情不自禁撒谎。
　　怕事有错吗！
　　早恋不偷偷摸摸进行难道要告诉全天下人吗。
　　谢意牵起她的手，“你喜欢就好。”
　　被他拉着走，赵岁袅问，“我们现在去哪？”
　　“林维微家，等会儿商陶陶也去，不是和阿姨说过要在她们家吃饭么。”
　　两人这次搭了辆出租，就他们两个，总不会再被人撞上。
　　林维微父母去参加酒宴要很晚才会回来，谢意把赵岁袅送到林维微家楼下才走。林维微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滚来滚去笑他们俩。
　　“袅袅你们这什么运气啊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不想让你们俩好好谈。”
　　赵岁袅表示绝望地瘫在她们家的单人沙发，和林维微看了会电影才等来商陶陶。
　　晚饭时林维微没让她们下厨，说是订了外卖。外卖小哥来得准时，捧来几大盒美味，都是些麻辣味的江湖菜。等了会还有餐后甜品送来。
　　林维微一边拆包装一边咬牙感叹，“这个谢意就知道点你爱吃的菜！”拆到最后两个袋子，面色微霁，“好嘛，他人还是不错，记得我点的菜。”
　　赵岁袅替她俩盛好饭，把菜摆好盘，没太明白林维微话里的意思，“他点的？”
　　林维微对她得意地笑了笑，“难道他不该请我们吃饭嘛。”就算不是为了她帮忙的事，作为好朋友的男朋友也应该请客吃饭啊。
　　装好盘之后赵岁袅还特地拍了几张照片上传到她的朋友圈里，她平时不玩微信，但俞璧鸿要用，传朋友圈里面她妈妈才看得到。
　　没过半小时就看到俞璧鸿给她点了赞，还评论了句——你们真棒！
　　事情算是解决了，赵岁袅放下心理负担和她们一起边吃边重温《恶作剧之吻》，这部剧太经典没有哪个女生不爱看。
　　被江直树苏得心都化了，商陶陶把碗筷都放下，捧着脸花痴，“为什么直树这么聪明还能这么好看！都这么好看还能这么撩！”
　　林维微寻思了会，“不过这个属性怎么感觉和……”偏过头，瞥一眼赵岁袅，“你们家谢意这么像。”
　　商陶陶啊了声，细细想了番，“真的是很像。”
　　赵岁袅哎一声，无奈，“大概是上天垂爱。”
　　看到袁湘琴搬进江直树家，江妈妈帮忙促进两人时，林维微揶揄地笑她，“袅袅，下周就开家长会，你们父母居然可以这么早就见亲家了。”
　　“我妈要是知道……她不会同意的。”赵岁袅郁闷，她都不敢想自己妈妈知道了会是什么样。
　　林维微看着她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袅袅，我觉得你太胆小了，做什么都放不开。很多时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
　　……
　　六月初，距高考还有短短几天，一中开始清教室布置场地。高一年级正好在高考之前开家长会。
　　主要是为了签分班的确认信息。
　　一班的绝大部分人都选了理科，只有寥寥少数几个选了文科。家长会上常江就这一年全班的学习生活各方面做了汇总，给全班家长做了报告。
　　赵岁袅是学委，被常江委托主持家长会。
　　下面乌拉拉坐了一片，她看见自己的妈妈特地打扮了一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前面是熟悉的林维微的妈妈，后面那个……应该是谢意的妈妈。
　　第一次互换时她就见过，谢意的妈妈特别年轻漂亮，谢意和她很像。
　　看见赵岁袅还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赵岁袅负责串词，讲完后就站在讲台边，班主任总结完后到邀请班上的一个尖子生分享学习经验的环节。
　　这个环节由谢意的负责，他从赵岁袅身边走过去，站上讲台。
　　用他一贯胸有成竹的模样征服了现场一大片家长。
　　家长会结束后俞璧鸿和赵岁袅一起回家时感喟，“你们班的谢意我一直记得，他从初中起就常常被邀请做学习经验汇报，是个很优秀的人。”
　　拿出手机，滑到微信的页面，“对了，我还加了他妈妈的微信。他妈妈人也很好，和我很聊得开。陶陶妈这次也见到了，像个小孩子好多想法特别可爱，陶陶的性格应该是像她妈妈。微微她妈妈这次没来，是她爸开的家长会，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爸爸。”
　　开完家长会，几个座位相近的家长都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约好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特别是几个妈妈常常约上出去逛街吃饭去美容院，赵岁袅看见自家妈妈发朋友圈——和几个好姐妹又出去玩了，心情放松，开心！
　　再配上几个妈妈的自拍合照。
　　妈妈们的心态真的很年轻。
　　因为孩子们关系好，家长们在一起也挺合得来。俞璧鸿还告诉赵岁袅她们会偷偷八卦她们班谁和谁是不是在偷偷恋爱，某个老师为人如何之类。
　　一个周末出去玩回来后俞璧鸿还特别激动和她说，陶陶妈主动和她们讲商陶陶早恋的事。顺便和赵岁袅提个醒，“袅袅，你要恋爱了也得告诉妈妈。”
　　赵岁袅面上乖乖点头。
　　高考一过就是中考，六月不仅是毕业季也是离别季。
　　一中高一年级的期末考原本设在七月中旬，因为高温告急，C市的温度已经快爬上四十度所以不得不提前结束期末考。
　　新的时间设在七月初。
　　只剩半个多月的複习准备时间。
　　大家都将各种心思收回来重新回归到学习的正轨上。
　　虽然确定了要去念文科但赵岁袅还是不忘好好複习理科的内容，毕竟期末考也得考这几科。
　　赵惟森最后决定留在国内继续学业。
　　最近和赵岁袅谢意他们一起泡在自习室里学习，这天下午上完课几个人就在自习室里见面，谢意给他讲题，赵岁袅就坐在他们前面写新文的大纲。
　　《女帝纪事》完结三个月了，读者们一直催她出新文。赵岁袅打算在高二再写一本，不过这次不写那么长，她想写一百多万字左右的修仙文。
　　取名为《百鬼集》，同样沿用《女帝纪事》的背景，设定在天下大乱妖兽侵袭的乱世，不过《女帝》着重讲争权夺位的权谋，这本却更轻松，讲的是女主摇光作为一个被鄙夷的小门派弟子逐渐成长起来，独立门户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宗派最后得道成仙的故事。
　　複习和写大纲交叉进行，也算是放松一下。
　　谢意给赵惟森讲完题还和他玩了局游戏，赵岁袅让他俩声音小点别被自习室外路过的人听到。
　　这两人玩游戏都很厉害，组队玩没意思，所以都是站敌队里相互伤害。
　　最后输掉的人居然是谢意。
　　赵惟森拍了拍他的肩，单手拎起自己的包走了。
　　谢意收起手机，又玩了几局，杀得对方片甲不留终于放下手机，眯了眯眼睛准备小憩一会等赵岁袅完事。
　　赵岁袅整理完数学的错题资料，到下午五点半，准备叫醒谢意。
　　回过头。
　　他趴在课桌上，眼睑阖上。教室里的音响正在放歌，五月天的《恋爱ing》，旋律明快，鼓点敲在心上，一阵一阵。
　　他的睫毛又长又翘，偶尔会轻颤一下。赵岁袅把手掌贴过去，睫毛在掌心间扑扑一扇。
　　赵岁袅的声音钻入他耳里，在梦中，痒痒的感觉。
　　“别睡了。”该起来去吃饭了。
　　睫毛又一颤，谢意睁开眼睛，她的微笑近在咫尺。
　　毫无准备地，他的脸贴上来。柔软撞上同样的柔软，触感温热，就那么轻轻一下。酥得心都化了。
　　吻她，她的唇和她身上气息一样清甜。


第43章 期末考
　　没等赵岁袅把他推开，谢意就自己坐回去了。
　　他说，“刚醒来就看见你，没忍住。”
　　赵岁袅背上书包，谢意替她调整背包带，她站在他面前，抬头就能和他咬耳朵，“都和老师保证过要注意分寸了，要是又被撞上怎么办。”
　　谢意拎上自己的包，揉了揉她发顶，“没那么倒霉。”
　　“不要弄乱我马尾啊，我没带梳子。”赵岁袅护着自己的头，后退一步，用手梳了梳发，“还有半个月就考试分班，我们不能再被常老师约谈了。”
　　一只手拎背包，另一只手插兜里，谢意微微俯身，看着她轻笑了声，“他这几天不在学校。”
　　“为什么？”
　　第二天赵岁袅就知道了原因，他们的师娘在医院待产，常江请假去医院陪妻子生孩子。
　　眼看到了学年期末，班上没了班主任压阵，不由有些乱套。程淮被封为班上的头号毒瘤果然名不虚传，班主任一不在他就率先造次起来。
　　用纸盒做投影仪在晚自习时投在墙上看电影，边看边吃辣条。班上被他和秦川掀起了一阵辣条热潮，就算是在安安静静地学习也不忘时不时私底下来根辣条。
　　全班上下弥漫着一股辣条味。
　　谢意现在已经不只是想把他从寝室赶出去，因为连赵岁袅都跟着他们一起吃辣条。座位坐得近，吃什么东西都传一圈大家一起分享，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科任老师过来查看情况问怎么回事时，他们再互相帮忙隐瞒。
　　看不下去。
　　谢意没留情面，收走了秦川和程淮两人的所有存货，赵岁袅被推出来找他说情，谢意也没给她面子，“这种小零食不卫生不干净，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要不要管她这么严。
　　赵岁袅才刚迷上吃辣条就被谢意剥夺了这一爱好。
　　班上无秩序的局面没维持一两天，一班的物理老师黄河被托付为他们的临时班主任。他把班上的小零食缴了后，再没收了程淮自制的投影仪。
　　黄河一边坐在讲台上守自习一边拆解程淮做的投影仪，因为放大镜倍数的关系，投影的效果其实并不好。黄河拆完后又给程淮装了回去，在全班里和他说，“期末考的物理你要能考满分，老师就送你一台好的投影仪。”
　　程淮和他讨价还价，“老师，我和谢意是好朋友。他考满分和我考满分都一样，要不然他考了满分你就送我一台？”
　　黄河瞥了眼坐得挺拔正在做题的谢意，他们班的谢意哪次物理考试都是满分。无论什么题型和难度对他而言都太轻松，同样一张100分的卷子谢意回回都拿100分，不是因为他只能考100分，是因为总分就那么多。
　　“这次期末考的物理题不简单，你们都好好複习。程淮，我等着看你的满分卷。”黄河说。
　　黄河面相慈和，不像常江成天板着脸教训人，程淮在他面前比较贫，被收了投影仪就和他唠嗑，问他，“黄老师你和我们老常是不是从小家里就认识？”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一个叫常江，另一个叫黄河。
　　黄河和蔼地笑着，给他多布置了一项物理作业，才说，“不是，但我和你们常老师高中是室友，大学是校友。他老婆当年还是我们高中班上的班花。”
　　他们俩曾经也是一中的学生，现在一起成了一中的老师。
　　八卦的时光真快乐。
　　全班都悄悄竖起耳朵，程淮追问，“老常他和师娘难道高中就在一起了？”
　　黄河笑而不语，然后拍他一下，“我布置给你的额外作业做完再说。”
　　不过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青春岁月，他又忍不住感慨两句，“你们这上课偷吃零食看电影都算什么，当年我和老常在寝室为了通宵用电，一起偷改寝室电压，整栋楼就我们寝室可以不限时用电，我们还把寝室的窗帘换成双层隐形遮光布防止被发现。”
　　“然后呢？”
　　黄河停顿一下，说，“被校长抓到了，我们俩一起接受了校级处分，不过那时候我们是高三为了熬夜学习，之后没过两个月就被一起保送清华了。”
　　程淮自动忽略黄河和常江被处分的结果，回寝室就和谢意他们商量，“改电压这个主意好啊，我们要不要一起试一下？”
　　谢意不想回答他的建议，他把怀中两只大纸箱放下来，分别放到程淮和秦川的桌上，程淮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阿意，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全是大包装的卫龙，辣条底下还有直通车薯条、咪咪虾条和石头糖这种小零食。这一箱零食都是谢意为了补偿他和秦川被收走的辣条。
　　谢意低着头和赵岁袅发短信，她在问他一道数学题的多种解法，和程淮说，“别在教室吃，袅袅她肠胃不好，不能多吃这些垃圾食品。”
　　程淮喜滋滋地和他道谢，“哎，知道了，我们绝对不会再让小鸟加入我们的零食大队……这么多零食，还是阿意好。”
　　回过头想想，怎么不让赵岁袅吃垃圾食品就给他们买这么多让他们吃。
　　再想想，程淮觉得自己肠胃挺好，多吃一点垃圾食品也没事。
　　C市的夏天正式来临，一周的温度保持在三十五度上下，艳阳炽烈，蝉鸣不休，聒噪得惹人烦。
　　班上的空调开了一周后终于没电，门窗被全部打开散热，然而热风从门窗里涌入，熏得人全身发烫。
　　好热啊。
　　赵岁袅昨晚为了複习睡得有些晚，趁课间枕在双臂上补眠。天气热得她额上都沁出密汗。
　　一向喜欢睡觉的谢意反而没睡，一只手拿笔写字，一只手握一册草稿本在赵岁袅身后给她扇风。风不大，但比没风好。
　　过一会儿扇累了，再换只手继续。
　　秦川看了有样学样，但一不注意，本子不小心打到商陶陶的头。
　　痛！
　　同样正在睡觉却被打醒的商陶陶真想掐死他。
　　别人家的男朋友怎么和自己家的差别这么大。
　　常江在期末考前一天下午才回来，从来不茍言笑的他那几天面上表情异常的温和，有种掩不住的喜悦。为迎接他回来，全班还涂满了整块黑板，宣传委员简单画了只小天使和Q版常江上去，各种“庆祝小天使诞生”、“常老师辛苦了”之类的留言围在漫画边上。
　　教室的电来了后空调又出现了故障，常江主动出钱买回一大袋冰糕请全班吃。
　　夏天啊，只要抱着西瓜，啃着雪糕就觉得好幸福。前提是得坐在空调房里。
　　不过现在和全班一起吃冰糕也不错。
　　冰糕种类不少，赵岁袅拿了小雪人又想吃绿舌头和七个小矮人，看见小布丁也想要。最后还是选了小雪人。
　　谢意拿了包七个小矮人，分给赵岁袅他们。
　　给她吃了后又想反悔，再三叮嘱，“你少吃一点，这个太冰了。”
　　上学期吃过中药调理后赵岁袅的身体好了很多，生理期也变得更准时，他记得赵岁袅的生理期就在这几天。
　　想了会，谢意还是把赵岁袅吃了一半的小雪人给她收走了。
　　谢意和她保证，“下次我再给你买。”
　　赵岁袅简直欲哭无泪。
　　在谢意那里，辣条是垃圾食品，冰糕也成了违禁食品。
　　因为期末考后要换教室的关系，全班都得在考试前的下午对全班进行大扫除。除了擦窗户扫地，课桌和墙上的字都得用橡皮擦或者涂改液擦去。
　　擦去的每一点痕迹，都像是抹去了一段回忆。
　　程淮的课桌上为了英语早自习的听写偷偷写过记不住的单词，赵岁袅的桌上写过周杰伦的歌词，曾经给谢意唱跑调的《甜甜的》其中一句。
　　考虑到分班之后一班有的人会离开，常江给一班所有人拍了张照片以作留念，他说即便分了班但一班还是他们的家，欢迎大家随时回来。
　　一年过得这么快。
　　赵岁袅想起一年前这个时候，她刚从高三重生回来，那时候谢意在考场上看她的眼神还那么冷漠。
　　期末考的考场，空调低声运转着，赵岁袅先进考室临考前翻了翻自己整理的重点。
　　谢意拎着包进来，室内温度有些低，他把自己准备的校服披赵岁袅身上。
　　赵岁袅回过头，谢意侧个身，矮身在她桌边。
　　“谢意，别再让着我，你好好考。”
　　她一动，他的校服要从她身上滑下去，谢意重新给她披好，“你不是想要考第一么？”
　　“不是……”赵岁袅哎一声，“你的好运，我都收到了。通通都收到了。所以尽你所能，你认真考试我才开心。”
　　谢意嗯一声，“知道了。”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赵岁袅再看了会书，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卷进场，考试准备铃声响起。
　　赵岁袅把书收回包里，放在讲台上，试卷分发下来。答题之前，她先往谢意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怎么他又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赵岁袅举了手，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语文老师，因为她作文写得好认识她，笑得很热心，问她，“有什么事吗？”
　　她指了指谢意，有些无奈，“老师，能帮忙叫一下他吗？他好像睡着了。”
　　监考老师过去敲了敲谢意的桌子，他拧了拧眉头，慢慢睁开眼。监考老师又对谢意指了指赵岁袅的方向，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有谢意听得清。
　　赵岁袅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谢意抿着唇，对她笑。赵岁袅不由跟着笑了下，温暖的。
　　然后两个人都把头低了下去，开始认真答题。
　　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
　　分班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同一个考场见面了。


第44章 停电
　　商陶陶家的大客厅，落地空调吹来阵阵冷风。
　　家庭投影仪正在播每年暑假的必播剧《还珠格格》，赵岁袅和林维微、商陶陶三个人一人捧一半大西瓜，坐在地毯上，身上还披一条薄毯。
　　看剧吃西瓜吹空调，暑假标配。
　　林维微舀了一大勺西瓜，冰冰凉的感觉很是沁爽，“我现在感觉没有谢意在真是太好的一件事了，要是他在铁定又要严格监督我们几个。按他的性格，很有可能还会扒着冰箱柜计算温度，要是超过了他认为的适口温度，他就会把我们几个的西瓜给扔出去。”
　　赵岁袅没忍住笑，“他有那么恐怖吗？”大概只会扔她一个人的西瓜吧。
　　商陶陶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说，“上次我买了根棒冰，想分给你一半来着，被他用眼神给凶回去了。”
　　说起谢意，林维微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他真的就是个变态。950分满分的卷子，袅袅你能考943分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居然能考948分……要不是语文实在很难拿满分，估计谢意下次能考全科的满分。”
　　谢意这次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拿了全校第一。赵岁袅在他后面一名。
　　不得不感叹，谢意的水平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追赶上。
　　而之前他为了让着她，还能近乎准确地控制自己的分数……似乎重生回来，谢意也变得更厉害了。
　　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全校那么多人都仰慕他叫他学神。
　　想到考试之前真有人找到班上，如同拜观音菩萨一样拜谢意，赵岁袅就觉得好笑。
　　在童年里看了无数遍的《还珠格格》已经有些腻味，商陶陶去换了部片子，是今年才出的《怪侠一枝梅》。
　　换完之后，商陶陶回来盘腿席地而坐，继续抱着西瓜啃，林维微问她俩，“对了，你们知道自己的分班情况了吗？”
　　一中一个年级有二十多个班，其中大部分班级都会调整为理科班，少数几个班会被拆散，变成文科班。
　　“还没出。”
　　他们这一届文科生有点多，会分出九个文科班出来，每个班六十个人左右，只会设一个重点班。
　　“你们从一班出去后，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填进来，应该也不多，毕竟我们选文科的就那么五六个。”谈起分班事宜，林维微就不由控诉她俩，“我们寝室四个人，你们三个居然抛弃了我去文科！”
　　一班一共六个人去文科，一半都在她们寝室。其中赵岁袅和隋辩还是一班常列年级前十的尖子生，常江找她们谈过话，最后选择支持她们的决定。
　　分班表是在她们开学报道前一天才出的，赵岁袅寝室三个人都去了文科的重点班九班。
　　新的班主任是个很儒雅的男人，赵岁袅目测他只有三十来岁，戴副金边眼镜，瘦高文弱，未言先带笑，教语文。
　　名字也和他的形象十分符合，叫闻言。
　　他笑时很温柔，唇角甚至还有酒窝。
　　俞璧鸿送赵岁袅到学校和她的新班主任聊了几句，存了写在黑板上的电话号码方便联系。
　　文科班的氛围和赵岁袅从前在一班时感受的差很多。九班的男女比例比其他普通文科班已经平衡了很多，但即使这样，九班的女生数量还是男生的两倍。
　　才分班没两周，大家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赵岁袅也没怎么在意，平时上完课和商陶陶、林维微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再和谢意发短信聊聊各自的近况。周末回家时更新《百鬼集》正文，因为暑假写了存稿的关系，赵岁袅坚持日更一万。
　　赵岁袅更新勤快，新文情节内容安排也比第一部 更为紧凑，加上《女帝纪事》的粉丝基础，这一部文比之前连载《女帝》时更火爆。 
　　才发文十天，收藏已经破万。微博上二次元的各路大V都在推文，一边推一边嗷嗷叫着不够看。
　　蘅芜秋水作为她第一个读者群的群主，现在又替赵岁袅建了一个全国粉丝后援会。与此同时，她的读者群已经变成了十个，读者群无时不刻都在刷屏，赵岁袅有时候会上去看看她们在聊什么。
　　【澜大死忠粉】：顾饮好苏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要炸了
　　【摇光的小尾巴】：道长和我摇怎么这么般配，甜得我牙疼！
　　【道长的小仙童】：澜大这部感情线真的好甜啊，比女帝的相爱相杀甜好多，澜大是不是恋爱了？
　　《百鬼集》的男主顾饮是文里的大BOSS，在女主摇光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见了她，给予援手，从此一路搀扶帮助她成长。
　　看到小仙童的猜测，赵岁袅握着鼠标回想了下——咦？难道女帝不甜吗？好像读者们是有说苏珏和陆川两人CP感不强，还虐虐的。
　　她一楞神，聊天记录又翻过去好多页。都是跟着在讨论澜大的感情问题，渐渐话题就变了，开始转向他们澜大三次元到底是什么形象。有的猜她二十多岁是个有气质的知心大姐姐，也有人猜她三四十岁可能离了婚又结婚。
　　赵岁袅已经败给了他们的脑洞。《女帝》出版时编辑兔子曾经希望她出席签售会，并言明那会有益于销售量，但赵岁袅婉拒了。她现在还在学校上学，不希望太过影响自己的学业生活。
　　分班以后，赵岁袅和谢意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
　　虽然晚上会和他聊天发信息，但谢意总是催着她睡觉。
　　赵岁袅置若罔闻，继续和他聊——
　　【谢意我和你说我们班老师可有意思了，今天晚自习时我们政治老师负责守纪律，他说太困想睡会，就拿出手机给我们录像，醒来之后再看视频，看谁在晚自习时讲话做小动作】
　　【谢意】：还不睡？
　　【赵岁袅】：……
　　【赵岁袅】：你不想和我聊天了么……
　　谢意他们寝室里的人都是夜猫子。
　　程淮告别农场偷菜时代，正式走上迷恋小说和电视剧的不归路，正咬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偷偷看书，秦川不用说还是在玩游戏，刚刚商陶陶和他发信息问他怎么不回，秦川直接在企鹅上下线装睡着。
　　正在编程序的江湛友情提醒秦川最好在游戏和女友之间提前做出选择。
　　不然迟早要被重新打回成一条单身汪。
　　谢意侧过身，面着墙，回她：想
　　【赵岁袅】：那我们再聊个五块钱的好不好？
　　【谢意】：不好
　　【谢意】：昨天做了开学身高体检，你长高了么？
　　赵岁袅的身高一直停在161cm，没再往上长，她不想回谢意。
　　【谢意】：我188cm了
　　【谢意】：我睡得早，爱锻炼，不挑食
　　然后他的结论是——所以我长得高
　　有时候谢意也挺气人。
　　赵岁袅不忿地就他最后一条提出异议：你怎么不挑食！周末我们出去吃饭，你动都没动自己碗里的胡萝卜，一直吃我套餐里的糖醋排骨
　　赵岁袅接着就发现谢意不仅气人，可能还不怎么要脸。
　　他说：你的东西，比较好吃
　　【赵岁袅】：……
　　【赵岁袅】：我睡了，晚安
　　不管怎么样，都是如他的意。
　　九月中旬，秋老虎扑回C市，一中附近整片区域空调通宵不停运转，终于在某个晚上烧断了电路。
　　晚自习上到一半，教室的灯管滋滋响了两声后，不再发出亮光。
　　光明从学校里撤走。
　　教学楼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上学时最喜欢这种意外的惊喜。
　　坐在讲台上的地理老师让大家安静一点，不过没用，很快教室里就有人讲起了鬼故事，吸引来了一批听众。
　　好朋友背靠背的故事讲到一半，地理老师就接到学校下达的通知，今晚提前放学。赵岁袅和商陶陶、隋辩几个人走在后面，商陶陶被刚才那个有关女生寝室的鬼故事吓到，紧紧地拽着两人。
　　九班在新教学楼的四楼，一班在二楼，三个人拉着手前后走下楼梯。走到一楼，拐过一道转角，一只修长人影立在月色下。
　　脑子里还在想鬼故事情节的商陶陶尖叫一声，扑在赵岁袅身上。
　　赵岁袅拍了拍她的背，谢意转过来。
　　他们班先放，他就站在楼下等赵岁袅。
　　停电的晚上，没有教导主任也没有保安来抓他们，谢意和赵岁袅一起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去，慢慢地走。
　　也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袅袅。”他的声音，凑在她耳边。
　　这一年多，他不仅长高了，也变了声，清爽的少年音变得愈发具有磁性，听在耳中，心跳不停。
　　“怎么了？”
　　“我们要开始报奥赛班，准备冬令营的联赛。”
　　他理科成绩那么好，不可能不去参加。谢意前世也是参加了物理的冬令营并拿回了第一名，赵岁袅下意识点头，“你物理那么好，当然要去。”
　　谢意敛眸，“我没报物理奥赛班，我打算去生物班。”
　　虽然黄河还发动了作为班主任的常江来劝诫他，谢意不去参加物理联赛转而去生物的，太可惜了。
　　无论是天赋还是实力，同龄人甚至比他年纪更大的很多人都无法企及他。
　　“为什么……去生物班？你不是最喜欢物理吗？”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无比平淡地开口，“物理奥赛的题太简单了，我想挑战一下没试过的东西。”
　　似乎他还是一贯狂傲自负的谢意。
　　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他自己喜欢。
　　在漆黑的夜，赵岁袅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不管怎么样，你加油就好。反正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决定。”
　　谢意笑了声，没那么轻松，“我会的。”
　　……
　　他们变成了高二的学生，高一这一届也进来了不少新生。
　　赵岁袅的小表妹顾灵中考正常发挥，进了一中的平行班。进来后有事没事就爱缠着她。
　　体育课。
　　一中的大操场上三个年级近十个班同时在上课，赵岁袅正在练排球，顾灵她们班做完准备活动就放，一放她就蹦跶着来找赵岁袅。
　　“姐，你玩排球啊？”
　　赵岁袅发出一个球，揉揉手腕，打排球容易疼，“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想找你玩。”顾灵围着她叽叽喳喳，顺便东张西望，看到羽毛球场地的某个人，“哎，那是谢神吗？”
　　赵岁袅看过去，在打羽毛球的谢意在发球空隙正好看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体育课在同一节。
　　赵岁袅接住排球，歇了歇，“怎么你们也知道他叫谢神了？”
　　“啊啊啊，他刚才是在笑吗？好好看啊啊啊，”顾灵先尖叫完才回答赵岁袅的问题，“谢神很火的啊，学校贴吧这阵在评选校草，谢神靠着美貌和智商荣获这一称号。”
　　没听说过……
　　赵岁袅没去过学校贴吧，但谢意的高人气她也是见识过的。
　　顾灵继续和她聊，“你们以前应该是一个班的吧，姐。毕竟你们俩成绩都那么好，谢神人怎么样？大家都传他很凶的诶。”
　　不远处谢意已经放下了羽毛球拍，迎着阳光走过来，赵岁袅认同地点点头，“他很好，不过是挺凶的。”
　　“那他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我们班有人暗恋他呢。”
　　“他有女朋友了。”
　　顾灵抓着她手腕，又是一阵尖叫，“不是吧，谁啊？”
　　谢意走过来了，语气冷淡，“你轻点，别抓疼她。”
　　赵岁袅回答顾灵，“我啊。”


第45章 等我
　　顾灵：“……”
　　顾灵：“姐、姐夫好！”
　　赵岁袅默了默，觉得她角色代入得挺快。
　　谢意一点都不害臊，淡淡嗯了声，替赵岁袅把着手腕，问她，“怎么不戴护腕？”
　　赵岁袅小声和他说，“忘在寝室了。”
　　其实练了一段时间的排球，习惯了力度之后她已经好了很多，没有肿也没有起血点，谢意放开她的手，揣回自己裤兜，“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红花油。”
　　站在一边的顾灵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存在感如此低下，她扯了扯赵岁袅衣袖，给她打招呼，“姐，那我走了？”
　　“拜，我们回去再聊。”赵岁袅和她作别。
　　转回身，谢意半靠在旁边的围栏网，闭了闭眼，习惯性地微屈手指，指节突出，搭在漆黑眉梢。
　　赵岁袅伸出手，在他面前招了招，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手心里。
　　谢意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赵岁袅有些心疼地瞅了瞅他眼底的两抹青影，像盖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谢意，你怎么了？”
　　“最近有点失眠。”收回手，用手背盖住唇，轻轻打了个呵欠，谢意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上，“没事，只是睡不好。”
　　她追问，“怎么睡不好？”
　　是压力太大？
　　可没见他有过压力这种东西。
　　还是生活习惯影响了睡眠？
　　但谢意严于律己，一向作息规律。
　　总要有个原因吧。
　　谢意的回答有些敷衍：“大概白天睡多了，所以晚上睡不着。”
　　赵岁袅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缓几天就能调整过来。”
　　赵岁袅想了想前世高考之前为了调整心态找的关于治失眠的对策，提出建议，“试试478呼吸法呢？比数绵羊有用。”
　　谢意轻声应了句嗯，赵岁袅见他不上心，积极回想还有什么法子，“听轻音乐怎么样？班得瑞或者久石让的音乐都很助眠。实在不行，听广播电台……？”
　　“没兴趣。”
　　一阵风，扰乱她鬓发，谢意替她理了理碎发，指尖触上她脸颊柔软肌肤，让人留恋地，“可以听你讲的。”
　　下课铃响，两个班各自集合，赵岁袅抱着球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好了，我晚上讲给你听。”
　　……
　　晚自习下了回寝室。
　　谢意在阳台外面刷牙。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男生寝室楼下有人放声嚎叫，被宿管阿姨出门揪了回去，外间吵闹，谢意没听到。
　　躺在床上的程淮叫了他几声，只好下去替他接电话。铃响时间一过，变成未接来电。显示是赵岁袅的，页面重新回到来电前。
　　程淮无意瞥了眼屏幕，登时被吸引住目光——
　　显示的正是《百鬼集》的最新一章，摇光和顾饮有了这部文中的第一段亲热戏——吻戏。
　　“她的唇从绯樱渐开至花红，肌肤莹润如玉，而唇色艳如血滴，如浩大苍茫雪地里一点娇软轻红。
　　全都是他的杰作。
　　这幅春景图，开到一半，恰是最美好的样子。”
　　程淮一边看着描述，一边推开阳台门，倒抽一口冷气：“阿意，你怎么背着我们偷看……”
　　谢意刷完牙，用挂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唇边白沫，又反覆洗手。听程淮下文。
　　“言情小说呢……”程淮把话说完，琢磨琢磨，不太对劲，言情小说不应该都很纯洁的吗，这部怎么还亲呀吻呀，程淮小小地揣测了一下，“言情小黄文？”
　　谢意：“……”
　　程淮一脸“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嗨，原来阿意你的癖好……这么奇特。”抹了抹垂在眼尾的乱发，“这个作者有点眼熟，依山观澜啊……扶风大神好像推荐过她的文……”
　　谢意把手机拿回来，登出盛世文学网的页面，回拨给赵岁袅。
　　程淮嘿嘿笑两声，说不出的意味，“我也去看看。”
　　懒得理他。
　　电话接通，赵岁袅和他说自己已经打算睡觉了，大晚上出入阳台打电话影响室友休息，她把自己的声音录成了音频，发到他企鹅上。
　　戴上耳机，滋滋的细微电流声里她声线平稳清晰，音调和缓轻柔。
　　赵岁袅念的是《小王子》，无论年纪大小，都能听的一个故事。
　　谢意重新打开刚才看小说的页面，往前翻了一页，看到赵岁袅对男主顾饮的描述，手背贴着下颔，抿着唇微微笑了下。
　　该睡了。
　　谢意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疼痛难以纾解，只能尽量平缓呼吸，平卧在床上，不敢动弹，甚至还忍不住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这个疼法，和赵岁袅的生理痛，哪个更厉害？
　　十月下旬，分班过后第一场考试。
　　因为减少了副科的考试，总分下降到750分，和高考一个分数。
　　赵岁袅和谢意同时分列文理两科的年级第一名。
　　程淮甚至预言有了他们两个在学校，这两年文理科第一都没法变一次，要他们两人都参加高考，他们一中还能同时出一对状元。
　　考试过后自然就是试卷评讲。
　　文科九班的老师不是常江，换成了一个中年女老师文序，一来就开讲压轴题。标准答案的常规解法讲过之后，她让底下的学生拓展思路，能不能想出种不一样的解法。
　　大家回答问题还算积极，文序却始终都不满意：“还有没有人想回答问题的？”
　　“能解出来就行了……想那么多解法写上去还不是一道题的分数。”底下渐渐有人在嘟囔。
　　赵岁袅自己写的就是标准答案的解法，她喜欢稳当的做法，不爱出格博别人注意力。又看了看题，想起前些天谢意给她讲的一个有趣的做题套路，这道题也能套得上。
　　讲出来之后，文序终于满意，“之所以让你们反覆想，是做题就应该开拓思维，别局限于你们眼前的高中课本。这个做法是我们阅卷老师在批卷时看到的，就隔壁理科班年级第一想出来的新解法。看看你们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不要拿了高分就满足。”
　　同桌用胳膊肘拐了拐赵岁袅，“哎……你怎么能想到和谢神一样的解法，我觉得你们都好厉害喔。”
　　怎么想到的。
　　他教给她的啊。
　　下课后，赵岁袅作为九班的学委照例得去班主任闻言办公室拿花名册，语文老师都在同一个办公室，赵岁袅碰上从前在一班时的语文老师苏信。
　　苏信招她过去，问她要这次月考的语文试卷，“你作文碰巧是我批的，看见你那手字我就认出来了，这篇议论文你选的角度很新颖，我想拿去给他们念念。”
　　赵岁袅当然是没意见。
　　还得到了听众的反馈。
　　周五晚上，赵岁袅和谢意发信息聊天。
　　【谢意】：苏老师让我们和你多学习，发散思维，别天天在作文里写司马迁受宫刑、屈原投江还有李白苏轼和李清照
　　譬如程淮，他每一篇作文里都得让司马迁受一次宫刑，苏信让他平时多看看书，不要总用一样的事例套不一样的话题里。
　　赵岁袅看过程淮的作文，有些明白为什么他的语文分数总是不高。
　　【谢意】：对了，你的作文是我念的
　　【赵岁袅】：怎么是你？
　　【谢意】：我声音好听
　　【赵岁袅】：……
　　其实是班上有人在起哄，说到赵岁袅的名字，就让他去念她的作文。
　　反正她已经去了文科班，也不怕当事人害羞。
　　回到床上躺着，赵岁袅抱着手机，想起一个问题：【那天我去办公室，听见老师们讨论，你们这批冬令营的要走了是么？】
　　谢意在一中为冬令营准备的生物奥赛班里也一直霸占第一的位置，这次冬令营对他而言应该也不用发愁。
　　没等到谢意的回话，卧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声后打开，俞璧鸿站在门外。
　　赵岁袅赶紧翻身坐起来，关闭手机屏幕，抱着自己的布偶熊，“妈妈，有事吗？”
　　俞璧鸿的公司给她增加了工作量，又有意派她去外地长期工作。几番权衡之下，俞璧鸿辞掉了现在的工作，留在C市。
　　她已经做好打算要进行自主创业，所以这段时间又开始新一阶段的忙碌。
　　“没事就不能和你聊聊了？”俞璧鸿进来，坐到赵岁袅的身边，“这次月考过后，你们班主任还特地给我打电话聊过你，他说你考了文科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二十多分，问你以后怎么打算。”
　　“就这样念到高三，考B大好了。”
　　俞璧鸿沉思会，突然问她，“袅袅，你想要出国么？”
　　“……不想。”俞璧鸿没有外派工作，亲戚朋友还有谢意都在国内，她不想走。
　　“也好，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和她又聊了会最近学习生活如何，俞璧鸿说，“今天我去营业厅正好替你交了下话费，”没说自己还查看了一下她最近的话费清单，“袅袅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话费用得有点高？”
　　每个月都好几百的话费，以前赵岁袅一个月用一个话费套餐就够用了。
　　几分钟。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俞璧鸿在等她先开口，赵岁袅踌躇良久。
　　“妈……”
　　“你说吧。”
　　赵岁袅把脸贴在俞璧鸿胳膊上，“我恋爱了……”
　　俞璧鸿嗯了声。
　　赵岁袅只好继续和她坦白：“和谢意……妈，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但无论如何还是想要瞒着妈妈，总担心她不会支持自己。
　　俞璧鸿叹口气：“要不是妈妈问你，你不会说的是不是？妈妈没你想的那么古板，说不定比你还开放多了。”
　　“谢意……妈妈觉得他人不错，是个有分寸的男生。就是性格太冷淡了，”说起这个，俞璧鸿忍不住问她，“不会是袅袅你主动追的人谢意吧？”
　　是她先主动没错……但是是谢意先告的白啊。
　　而且谢意真的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冷淡。
　　不要脸起来，能让人都不认识他了。
　　赵岁袅腹诽没说出来揭露谢意的真面目。
　　俞璧鸿打趣了她两句后说：“我相信你，也相信谢意。他妈妈涵养很好，谢家的家教也不可能差，我是挺放心你们两人的。”
　　没想到早恋这事在妈妈那里这么轻易就揭了过去。
　　虽然俞璧鸿也会问她两人在一起都会干些什么，有没有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
　　赵岁袅告诉俞璧鸿她和谢意在一起都是在学习。
　　而冷淡守规矩的谢意也严厉拒绝和她在高中期间有任何亲密举动。
　　前一句是真的，后一句……
　　当然是骗俞璧鸿的。
　　十一月中旬，C市的机场。
　　谢意他们一行参加冬令营的学生准备出发。
　　机场大厅里的女声提示航班信息。
　　谢意问她，“我要走了，没有什么要给我的么。”
　　“有啊。”
　　谢意弯下腰，将一张精致俊颜递至她面前，几乎明示，“什么？”
　　赵岁袅拿出那条织给他的围巾。是一年前还没和他在一起时送给谢意的那条，直到现在还保存得如同崭新。
　　微微踮起脚尖，从他发顶绕到后颈，替他戴上围巾。
　　长围巾穿过修长颈项，再绕上两圈，谢意随便让她处置。
　　有些不满足，谢意问，“就这样？”
　　围巾戴好了，再整理一下，赵岁袅把脑袋蹭在他颈窝，蹭两下，“就这样。”
　　偏过头，他温热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还有这样。”
　　谢意的唇，轻轻凑在她耳边，“袅袅，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第46章 新年钟声
　　谢意错过了学期的期末考。
　　而其他参加的学生早已考完回校。
　　成绩比他还先一步传回来。
　　谢意拿了一等奖，还与Q大签订了高考过一本线就录取的协议。
　　但他的人却迟迟没回来，谢意和赵岁袅解释是因为他要在Q大学习交流一段时间，也因为忙碌所以时常关闭手机不回她信息。
　　赵岁袅没有打扰他，因为她也忙于学期末的考试。期末考后就是寒假，高二放的晚，春节前十天才放假。
　　过年前两天的时候谢意终于回了C市，赵岁袅错过了他的生日想去找他，也被他以家里有事的理由推拒。不过信息倒是及时回覆了她的。
　　又要过年了。
　　C市今年的冬天去比去年更冷，主城区飘了几日小雪，地上积起薄薄一层白雪。俞璧鸿给赵岁袅挑了件长款的红色大衣，她们今天要去长辈家拜年，穿红色显喜庆。
　　顾灵一早就站门口迎接她和俞璧鸿，被她妈俞琬琰说转了性子，和在家时小霸王的形象判若两人。吃过团年饭，照例是合家上下一起看春晚的环节。
　　春晚一年不如一年，连外公都想换台，但换来换去都是央视春晚，只好将就看。长辈们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赵岁袅坐在沙发最边上抱着手机和谢意发信息。
　　抬眼一看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晚上九点，谢意说他们家还在吃团年饭。
　　【赵岁袅】：我昨晚梦见你了
　　谢意坐在一张容纳十余人的大圆桌上，他和家里小辈坐一桌，吃过饭放下碗筷，拿出手机和赵岁袅聊天。
　　【谢意】：嗯，梦见我什么了
　　【赵岁袅】：梦见你说我最近学习不认真，还监督我做寒假作业
　　谢意无言以对，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谢意】：你怎么总梦见在学习
　　身边有个小东西凑过来，赵岁袅用自己身体挡住手机屏幕，回覆他：【不只是学习，我还梦见了你啊】
　　顾灵拉了拉赵岁袅的衣角，轻声叫她，神神秘秘地，“姐，姐……”
　　锁上手机屏幕，赵岁袅问，“怎么了？”
　　“我无聊嘛……”顾灵和她撒娇，“你今晚怎么不去YY读者群做客了？”
　　今年YY读者群周年庆的人数剧增，同样邀请了赵岁袅出场，但她婉拒了，发了条微博祝大家新年快乐。
　　“今年不想参加，”赵岁袅回答她，“无聊你可以去学习。”
　　顾灵坐在布艺沙发的扶手上，瘪嘴，“姐，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学习？今天是过年，谁在今天还会想着学习的？”
　　大概还有赵岁袅会在今天学习吧。
　　她和俞璧鸿出门前还做了一套卷子。
　　刷题带来的满足感让她根本停不下来。
　　顾灵不停骚扰她，赵岁袅只能趁空回谢意的信息。顾灵见她一直锁屏亮屏，像是在等待什么，不由问，“姐你是不是在和谢神聊天啊？”
　　捏了捏她的脸颊，赵岁袅和她说，“你小声点。”
　　“知道了知道了……”顾灵揉着自己被捏的右脸，嘟囔了几句，想起什么，咬了咬下唇，靠在赵岁袅肩膀上，压低声音，“哎，谢神他是不是很难拿下的啊？”
　　“嗯？”赵岁袅没懂她的意思。
　　顾灵解释道，“就……他容易被美色誘惑吗？”
　　……
　　他拿美貌诱惑别人差不多。
　　“姐，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我们班有人暗恋谢神吗……”顾灵想到这个女生，不喜地皱了皱眉，“现在她变明恋了，哦……这个女生还是我们班班花。这些人真是幼稚死了，一天就知道评什么班花级花校花。”
　　嫌弃了两句这群同龄的“幼稚鬼”，顾灵说，“反正她阵势摆得不小，想去追求谢神。”
　　从初中到高中喜欢谢意的人都不少，但追求谢意……赵岁袅还不知道，谢意也没有和她讲过。
　　赵岁袅听顾灵讲话，就没打开手机。
　　谢意等她两分钟还没等到回覆，也锁了屏。
　　谢家已经吃过团年饭，撤了席桌，大家聚在一起闲聊。谢意的爷爷正在给小辈派发压岁包，走到谢意那边，语气里带着些微的训斥，“你今天怎么总是在看手机，用餐时也没见你专心。”
　　谢意收回手机，和爷爷道过歉，又说了几句新年祝福话语。
　　向晴站在他身边，含着笑没出声。
　　谢意的父亲是谢家最小的儿子，谢家比较传统，谢意的爷爷奶奶住在大儿子即谢意的大伯家。十年前大伯一家就移民到了欧洲，爷爷奶奶自然也跟了过去，只有逢年过节回家祭祖团年。
　　爷爷停在谢意面前，没打算走开，“这次比赛又拿的是第一？”始终是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骄傲，爷爷扶着他肩膀，吁叹，“你爸从小也像你这么聪明。”
　　“现在是打定主意保送Q大了？”
　　谢意对爷爷的态度很恭敬，“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去。”
　　爷爷看了眼向晴，说，“都想好了？”
　　自从谢意的大伯父移民到欧洲，家里亲戚沾光也跟着出外寻求发展，现在家族里有意扎根在外。
　　向晴温和地笑着，“就算我们出去，也不影响意意在国内读书。”
　　“说是这么说，他要是也去那边读书，家里始终有个照应。”爷爷沉吟了会儿，“你和他爸爸帮着好好拿主意。”
　　爷爷走了。
　　谢意习惯性点开屏幕看他和赵岁袅的聊天记录。
　　她还没回覆，屋外有烟花炮竹不时响起，越逼近零点外面就越是热闹。
　　好久没见到她了，近两个月。
　　他很想她。
　　赵岁袅还在听顾灵和她汇报情况，顾灵也没想到有人脸皮能这么厚，“我都和她说过了，谢神谈恋爱了!有女朋友了！”
　　情绪有些激动，给气的，“她说这和她喜欢谢神不冲突！不冲突？怎么会有这种人，啧啧。”
　　俞琬琰削了几个苹果盛盘，叫她们过去吃，“灵灵你讲什么这么激动？快叫上你姐姐一起过来吃水果。”
　　觑着空当，赵岁袅拿出手机，看到谢意给她的最新一条留言——
　　袅袅，你能不能下来一会。
　　看了看时间，是几分钟以前发来的。
　　什么？
　　谢意这会没在家吗？
　　赵岁袅握着手机，噔噔噔跑到阳台上，扒着栏杆往下望。
　　谢意站在雪地里，抬头向上望。
　　望进她的眼。
　　赵岁袅的唇角忍不住偷偷上翘。
　　重新回到客厅，拿上自己的围巾，赵岁袅和妈妈说，“妈，我出去一下。”
　　俞璧鸿正忙着给人发祝福短信，闻言抬头看她焦急在玄关处换鞋，“这么晚，你去哪？”
　　身后的顾灵推赵岁袅一把，“哎，家里不好玩，我和姐姐出去放烟花。”
　　俞琬琰问她俩，“你们身上有钱吗？”
　　赵岁袅已经打开门，冲了出去，顾灵在她身后回答，“有的有的，姐姐有钱！”
　　她跑得快，顾灵关了门就跟着追，追到一楼楼梯处，差点撞上等她的赵岁袅，她摸了摸鼻尖，主动说，“我这不是帮你和谢神打掩护吗，你们去玩我去放烟花好了。”
　　看她难得这么乖，赵岁袅作为姐姐给她发了几百的红包，才去找谢意。
　　他站在树下，雪絮挂在他发尖，赵岁袅跑过去，扑在他怀抱里，抬手替他拍了拍发上的细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这里不是她家，是她外婆家啊。
　　他们一边往小区外走，一边讲话。
　　“你说，从家到渝中区很堵车，居民区是老式的，楼这边离渝中碑很近，能听到新年钟声。”信息都是靠赵岁袅告诉他的零碎里拼凑出来的，谢意把自己的推断过程一步步分析给她听，关于他如何最快找到她。
　　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赵岁袅边走便忍不住偷看他，谢意一捕捉她的目光，赵岁袅就看着他笑。
　　谢意牵着她的手，顺势抬起毫不顾忌揉她的发，他就喜欢乱揉赵岁袅的头发。
　　用手随便梳了梳头发，赵岁袅对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雪啊，一直飘。
　　赵岁袅时不时给他拍一拍沾在身上的碎雪，谢意微一弯腰低头，让她替他擦去雪。
　　两人一路走到渝中碑附近，街道上挤满了等新年钟声的人。
　　赵岁袅看着他的侧颜，突然叹口气，“谢意，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你觉得我不好看了？”谢意回过头，唇色是稍显苍白了些。
　　赵岁袅想也没想，回答他，“不啊，你怎么样都好看得很。”
　　不知不觉到了渝中碑底下。
　　巨大的时钟钟面上，指针以缓慢的速度移向零点的方向。
　　第一分第一秒。
　　钟声敲响，烟花齐放。
　　劈里啪啦一阵响在耳边，闹得快炸掉耳膜。
　　谢意转过身，手心掌在赵岁袅脑后，把她护在自己怀里，替她遮去喧闹外界声响。
　　赵岁袅乖乖地，静静地靠在他身上。
　　已经一起走过了一年。
　　在以后，二零一二年的每一天，还有以后的以后，也要和他一起过啊。


第47章 阑尾炎
　　外面好冷。
　　湿冷湿冷的天，风无处不在。
　　谢意替她搓着指尖，暖手。赵岁袅的围巾掉下来，拖到地上，扫上碎雪，捡起来继续拢在颈前。
　　零点过了，外面人潮散去，只剩一片狼藉。
　　顾灵打电话拐弯抹角问他们好了没，家里人已经在催。谢意送她回到楼下，赵岁袅悄声和他道别，“我回去了？”
　　谢意将她的围巾往上拉，“快回去睡，新年快乐。”
　　“你也早点回去，新年快乐。”
　　没有暖气的南方，屋内屋外都是一样的冷，赵岁袅和顾灵两个人凑在小太阳前烤着火。《难忘今宵》都唱完了，连春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回屋睡觉，俞琬琰和俞璧鸿两姐妹在收拾茶几。
　　顾灵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小声问她，“姐，你们都出去干嘛了？”
　　赵岁袅呵一口气，“听新年钟声啊。”
　　“就……没有干点别的？”顾灵挤过来，用肩膀蹭了蹭她。
　　拥抱算不算？
　　赵岁袅觉得在小表妹面前谈这个实在不太好。
　　顾灵失望极了，“看你们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居然听个倒计时就完了。你们学霸都这么谈恋爱的？柏拉图式恋爱？”
　　她自顾自说起来，“就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喜欢谢神的许鹿，比我还小一岁呢，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还在空间秀过她和上一个男朋友的吻照来着。”
　　夜深，赵岁袅犯起困，拧掉小太阳的开关，和顾灵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不管做什么结果都是她对她自己负责。”
　　顾灵跟着赵岁袅进屋，“她长得还真挺好看的，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有点担心啊……”赵岁袅想了想，“有点担心她会被谢意气哭。”
　　……
　　高二下，新学期开始，有了保送名额的谢意还是选择了回校上课。
　　寝室里选择参加冬令营的不止他一个，程淮去了全国数学奥林匹克同样捧回了一等奖，回来之后就开始更放肆地在学校里撒欢。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最近还学起了弹吉他。
　　中午午睡时间，寝室里的人被他吵得头疼，秦川指着对床的谢意说，“要不你把精力分一点给我们阿意？”
　　大家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到谢意身上，谢意被程淮的魔音穿耳吵醒，从床上坐起来，静静看着程淮。
　　程淮立即停止拨弹，把吉他塞进被子里藏好，又看了看谢意的脸色，叹息，“阿意……你是不是寒假去坐了个月子，怎么一副产后抑郁的样子？”
　　只有江湛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若有所思停了笔，但什么都没说。
　　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寝室，趁寝室里其他两个人都提着水壶去打热水时，只剩他们俩人在。
　　时间还早，谢意已经准备上床睡觉。
　　江湛站在床下边，他敲了敲谢意床边的铁栏杆，谢意扶着栏杆，低头看他。
　　“阿意，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江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出事了？”
　　短暂的沉默。
　　谢意握着栏杆的手慢慢收紧，仍是一副淡然，“没事。”
　　“大家都知道你有事不爱说出来，不过当着我们几个你该说就说出来。要是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你一把，都是哥们。”
　　谢意弯唇笑了下，“嗯，知道了。”
　　但他的事没人能帮。
　　躺在床上，谢意没睡，握着手机无意识地滑进滑出和赵岁袅的聊天记录。
　　突然看到特别关心的提示挂在通知栏上，赵岁袅刚刚发了条新的说说——
　　【我要去表白了，求支持】
　　这是什么东西？
　　谢意微拧了眉，等了十分钟，没等到赵岁袅的消息。
　　于是给她回覆——
　　没收到
　　过一分钟再看，赵岁袅已经删掉了那条说说，然后快速地找到谢意和他解释——
　　那只是一个空间游戏，评论的人都要发类似的动态，你别当真
　　也不知道这阵风是从哪儿刮出来的，满企鹅空间都在玩这种无聊的连环游戏，赵岁袅在林维微的说说下回覆了一句，结果就中了招。
　　她又发过来一条，语气有些感叹：你这么聪明怎么也上当了
　　【谢意】：在你面前，没那么聪明
　　等了会，收到赵岁袅单纯唤他名字的信息。
　　他问：怎么？
　　她还是只打了“谢意”两个字发过来。
　　【谢意】：想我了？
　　赵岁袅发了条语音，背景音嘈杂，她的声音混在其间听不清晰。
　　显然她自己听了一遍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用文字再重述了一遍：是啊，我说我就是想你了
　　程淮和秦川提着水壶进寝室时就听见谢意在讲话，他说：“我也一样。”
　　程淮进到屋内，把水壶放下，“阿意，什么你也一样？”
　　“没什么……我睡了。”
　　程淮对他感到痛心疾首，“阿意你看看哪个九零后像你这样每晚十一点前就入睡？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我们其中一员。”
　　就他话多。
　　谢意扯过被子，睡觉。
　　现在他对自己这副身体的排异反应变得越来越严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
　　他真的没有赵岁袅所想象的那么厉害。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凡人。
　　梦里有一股力量在拉扯他，想将他重新拉扯回那个来时的黑洞。
　　十几年后的林维微比如今的她凶悍多了，指着他开骂，问他是不是疯了要拿赵岁袅去当实验品。
　　林维微更希望赵岁袅能够入土安葬，等一个月后，让她就这样去了吧。传统观念里，都讲究入土为安。
　　但他想做的事，一向没人拦得住。
　　俞教授的劝诫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以他为首展开的量子重组光速回溯系统项目甚至没完成测验阶段。
　　他可以不承认自己是天才。
　　但他承认自己是个亡命赌徒，一个大冒险家。
　　最关键的是，如果成功，就能赢回她的命。
　　……
　　高二下期的考试更密集，月考接连期中考。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和考试，赵岁袅对于学习有种由衷的热爱，谢意天天陪她泡自习室。
　　赵岁袅数学没他好，谢意就时常给她讲题，帮她把数学稳在满分的分数左右。
　　抱着一堆卷子习题册，赵岁袅往自习室的方向赶，谢意早在里面等着她。
　　半路上被人拦截。
　　一个高一的小学弟，瘦瘦高高，笑起来眉眼弯弯，秀气得很，问她：“学姐你好，我是高一七班的路雨，是学校里风之春文学社团的副社长，最近正在招募新成员。社团的指导老师苏信老师向我们推荐了学姐你，不知道学姐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社？”
　　赵岁袅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学业紧张，应该没时间去。”
　　“那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号码或者企鹅号给我吗？”犹豫一会，小学弟路雨开口。
　　“不好意思啊，这也不太方便。”
　　越过路雨，赵岁袅几步跑上楼梯。
　　楼梯口道处，谢意拎着包正看她。
　　走廊里没其他人，这边中午人很少，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没人的自习室。
　　赵岁袅拿出数学卷子开始解题，解完后对照标准答案解法检查步骤，她的答案近似标准，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抬头，谢意正在看书，似乎不忙。
　　赵岁袅把卷子推过去，“谢意，你再帮我想想这道题能怎么解好不好？”
　　接过卷子和稿纸，他轻嗯了声。
　　看了几眼，谢意开始动笔。
　　赵岁袅想起刚才那幕，他站在楼梯处，是不是都听了个遍？
　　有些好奇，赵岁袅问出口，“谢意……刚才要是我把号码给他，你会不会吃醋？”
　　很想知道他有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谢意认真起来总是很专注，头也不抬，回她：
　　“他长得比我好看？”
　　“还是比我聪明？”
　　“为这样的人吃醋，浪费时间。”
　　赵岁袅坐在他对面的桌椅上，一只手掌着脸颊，看谢意解题的模样，“谢意，你对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谢意正给她写这道题目的第三种解法，手下笔没停顿，语气平淡地说，“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赵岁袅想笑，忍了忍，没忍住。
　　谢意把写完的三种不同解法递给她，继续看起自己的书来。
　　走的时候，赵岁袅挨了挨他的手背，引谢意低头看她，她说，“你刚刚说的话，我也挺赞同的。”
　　除了固定的学习时间，赵岁袅现在和谢意碰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分班后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两人见不上面。
　　谢意也不太愿意总和她见面似的。
　　但她一向放心谢意，他和她解释什么，她都相信。
　　今天晚上谢意和她说自己要陪秦川玩游戏不能和她聊天，赵岁袅就关了手机准备早些睡。
　　谢意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疼得难受。
　　剧烈的头疼过后，开始腹疼。
　　不过比不上头疼，谢意有些忽略这疼痛。
　　谢意勉强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早头疼症状减轻，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好了些。
　　撑了两节课，腹部疼痛加剧，恶心到想吐。
　　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排异该带来的反应。
　　打算趁课间去办公室告假去一趟医院，谢意走出教室，感到右下腹隐隐发疼，今早他也没什么食欲，加上想吐等一系列症状一结合，应该是急性阑尾炎。
　　课间，走廊上围了一圈男生，趴在栏杆上。
　　上学期以来赵惟森的成绩排名像乘了火箭炮一样往上冲，这学期已经进了理科五班，在和一班同层楼的走廊尽头。
　　教室里闷得要命，呆着又犯困，赵惟森走出来靠在栏杆上醒神。
　　身边响起连声的惊呼。
　　闲散睁开眼，谢意弯下腰捂着腹部，直不起身。
　　怎么回事啊。
　　赵惟森走了过去，谢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闭上了。
　　文科九班的第三节 课是美术课，美术老师要让他们这节课完成一幅画当作平时作业。
　　早早发了白色画纸给大家。
　　大家私底下在商量谁画画比较好，可以帮忙代个笔。
　　赵岁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上节课的笔记本都收进课桌，手伸向桌上的水杯，想要喝水解渴。
　　伸到一半。
　　胳臂落在桌面上，她突然趴在课桌上。
　　她的前桌回头看了眼，当她是睡着了，留了张画纸给她，把剩下的传给了后面的人。


第48章 谢·不要脸
　　没有光。
　　也没有一点声音。
　　在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
　　赵岁袅不敢往下看，因为四周全是一片漆黑，如同临于深渊之上。
　　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坐在教室等待上课，转眼就到了这里。
　　她在这片虚无的空间漫无目的地走，想走出去。
　　前方隐约有一片白光，赵岁袅朝那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开始跑起来。
　　冲破白光之后，就那么轻易地，跃入另一个世界。
　　那一瞬的感觉是疼。
　　头疼到快炸开一般。
　　不知不觉就流了一脸的泪水，赵岁袅闭着眼手就近扶着一样东西，死死握住，支撑自己能够站住不倒下。
　　过了会，缓了过去，赵岁袅伏在刚才支撑她的东西上，轻轻喘气，因为已经毫无力气。
　　用手背抹去泪水，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大浴缸的边缘。
　　这又是哪？
　　赵岁袅抬头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浴室，装修风格走欧式极简风，整个空间有她家客厅那么大。
　　外面有隐约人语声，在讨论着什么——
　　“都这个时间了，他怎么还没来接人？我给他打个电话，真是不像话。”
　　“没关系，再等等好了。”
　　“他是不知道吉时就这一会儿？阿姨早就算好了的，他这算怎么回事。结个婚还要耍大牌是不是，你平时别总这么惯着他，都惯出坏毛病来了！”
　　“他这会大概是堵在了半路上，还是我给他打电话吧。”
　　无论是声音还是腔调，都那么耳熟。
　　赵岁袅站在门边，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情不自禁发抖。抬了头，看向对面的镜子，她还是十七岁的样子，远山眉杏核眼，模样稚嫩，没完全长开。
　　手上用了力，想拧开门把手，却完全脱力。
　　换了只手再拧，门开了，但她却不敢推开门。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突然重生在了中考考场上。
　　这个场景像是梦境也像是一场现实。
　　这次她却从内心里抗拒去面对。
　　门没打开。
　　赵岁袅主动又把门关上，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她背靠在门后，紧闭牙关，双手抱着脑袋。
　　疼得真要命。
　　一阵一阵抽着疼。
　　这次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在叫她，“喂……你没事吧？”
　　赵岁袅摆了摆手，勉力回答：“没……”
　　再睁开眼时，她站在机场大厅里，这里是C市的双程机场。
　　大厅里正在滚动播放航班信息：“乘坐CA1622次航班，前往伦敦的乘客请注意，请办理完乘机手续还没有办理安全检查的旅客，尽快通过安全检查，谢谢。”
　　果然还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能从浴室突然来到机场。
　　赵岁袅打算用老办法，狠掐自己一把让自己醒过来。
　　机场大厅人山人海，来来去去，不是忙着投入这个城市的怀抱，就是打算彻底与这座城市作别。
　　不经意一抬眼，她瞥见一道颀长修瘦的背影。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里无比扎眼。拖着一只大行李箱，另一只手习惯性揣兜里面。
　　是不是……谢意啊？
　　赵岁袅怔怔地看见那道影子走入安全检查的通道，直至他的身影被人群彻底淹没。
　　到下一次阵痛来临时，场景又变换了一次。
　　是在她之前的家，她的卧室一成未变。
　　浓黑夜色里，房间没有开灯。
　　只有放在床头的时钟闪着荧光，显示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三点。
　　来到最后一个场景时，她的力气消耗殆尽，心情也很疲惫，完全睁不开眼。
　　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温柔的抚慰过后，男人的声音轻轻钻入耳中——
　　“袅袅，你乖，别怕。”
　　“等我来找你。”
　　……
　　赵惟森深呼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忍不下去。抖了抖背上的“谢意”，试图把他晃醒，“谢意？”
　　赵岁袅吸了吸鼻子，眼角泛着泪花，她正好就着眼前的T恤擦干净。
　　听见有人低低地，骂了句：“操。”
　　身后的人顽强扑腾了几下，赵惟森站在医院的急诊部门口，累得多喘了几口气，“都这样了你还乱动？”
　　谢意本来就和他差不多高，赵惟森背着他，谢意几乎是被拖着走。他背得难受，“谢意”也难受，不过比不上右下腹疼得难受。
　　浑身都在发冷，赵岁袅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泪水拼命往外涌。
　　赵惟森舔了舔牙，拿他没辙，“谢意，你别哭了行不行？”
　　从校门外到医院十几分钟的路程，他的T恤背后湿了个透。
　　要说女人是水做的他能理解，那谢意这算怎么回事？
　　他叫她什么……
　　谢意？
　　赵岁袅抬起手背抹眼泪，果然觑见自己的手又变了样。
　　她的身体按谢意说的调养好了，这一年多以来都没发生过互换的事，赵岁袅渐渐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没想到她和谢意还有互换的一天。
　　赵岁袅抑制不住委屈，和他说：“痛。”
　　“知道你痛，那你也不能把眼泪抹我衣服上。”
　　真是无语。
　　肩膀上一片湿意，赵惟森对他弱声弱气的腔调没脾气，“等等就到急诊室门口了。”
　　进了急诊室，医生检查之后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炎，转去普外科后确诊，需要做急诊手术。
　　赵惟森交了钱，回到赵岁袅的病床边，拿出自己手机来，“说吧，你家里人电话号码多少，医院要通知家属签了手术同意书才能动刀。”
　　赵岁袅下意识报出俞璧鸿手机号前几位，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是谢意，登时闭口不言。
　　赵惟森催促她：“你倒是往下说啊。”
　　“我……忘了。”赵岁袅嗫嚅着回答。
　　赵惟森把通话页面的几个数字一个个删掉，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你记不住自己家里人号码？”
　　谢意的手机又没带出来，她怎么会知道谢意爸妈的号码。
　　但手术的事一刻钟也耽误不得，赵岁袅顿了顿，和他说：“你帮我打给赵岁袅，她记得。”
　　“她记得你家里人的手机号？”赵惟森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谢意不记得自己爸妈的联系方式，赵岁袅却知道？
　　这一对是不是……
　　有点毛病啊。
　　谢意现在很烦躁。
　　自从醒过来后他就意识到了他的处境，应该是又和赵岁袅互换了。
　　其实一直以来，不只是赵岁袅生病疼痛才会让他们互换身体，如果他出了事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只是当他知道原因之后就有所预防，提高自己身体的免疫力，尽量让自己不要生病。谁知道会突然得急性阑尾炎。
　　美术老师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提醒他们：“还有十五分钟下课，你们画完了可以提前交上来。”
　　美术作业的题目是摆在讲台上的一颗苹果，要求是画一副素描。
　　既然要交上去当作平时作业算在最终的考试成绩里，谢意也不得不给赵岁袅画一副交上去。
　　画了五分钟完成一副。
　　看见成果之后，谢意的唇角忍不住往下抑。
　　然后他又去找美术老师要了一张干净空白的画纸。
　　商陶陶早就画完了，正给“赵岁袅”传小纸条，问她们中午去食堂吃什么。
　　学生在校的三大难题，无外乎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和晚上吃什么。
　　商陶陶正为其中一样难题发愁得很。
　　谢意提笔回覆：吃饭
　　看见自己的字体后，又把写好的字涂掉。
　　对坐在前两排不时回头等他回覆的商陶陶指了指桌上的画纸，表明自己正忙于画画。赵岁袅和商陶陶到了文科班之后没做成同桌，她们的新班主任闻言负责排座，赵岁袅也没理由去干涉老师排座。
　　巧的是，隋辩成了赵岁袅的新同桌。
　　她这段时间副科成绩掉得厉害，被闻言安排和赵岁袅坐在一起互补。
　　隋辩看着“赵岁袅”画了擦掉，擦了再画，此时离下课铃响只有五分钟不到的时间。
　　实在没想到“赵岁袅”的画风如此抽象，讲台上饱满结实的红苹果到了“赵岁袅”的笔下变成被关在小黑屋腐烂到快化掉的诡异生物。
　　一言难尽的画风。
　　污染眼睛。
　　隋辩扶着笔杆，问谢意：“要不我帮你画。”
　　谢意最后交上去的画作是由隋辩完成的。他把自己画出来的东西揉成团，扔在了垃圾桶。拿着赵岁袅的手机出教室门外给赵惟森打电话。
　　刚才赵惟森在上课时打过来他没接，不过短信回覆了他向晴的手机号码。
　　谢意打给赵惟森时，赵惟森站在病房门外，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谢意，在他的印象里，谢意……还不是这样的。
　　赵惟森揉着眉头，“你要不哄哄他？”
　　谢意听见那边隐约传来的抽噎声，一个男生的哭腔柔弱婉转，让他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偏偏这个声音还是由他的身体发出来的。
　　赵惟森嘀咕了几句，谢意听见他似乎在说，“都哭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停。”
　　急性阑尾炎肯定很疼，手术准备过程也很麻烦。
　　谢意担心赵岁袅怕痛，但他们这会儿也换不回去，只能让他瞎担心。
　　赵岁袅在下午就开了刀做手术，术后一直躺病床上，谢意到第二天中午才请到假去医院看她。
　　坐上电梯，谢意正准备关上电梯门，有人在门外叫了声“等等”。
　　谢意随意扫了眼来人，看着有些面熟，不过毫无印象。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进来的女生拎着保温盒，看了看按键，竟没有再按。
　　他们要去同一层？
　　谢意无心探究。
　　叮一声响后，电梯稳当停在三楼，谢意先出去，女生跟在他后面。
　　赵岁袅现在住的病房是314，女生一路跟他到门口。
　　病房门关着，谢意没打开门，身后的女生险些撞上来。
　　谢意面无表情，把她拦在门外，问：“你是不是找谢意？”
　　“是啊，你也是吗？”许鹿歪着头，对他露齿一笑，“好巧。”
　　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号女生。
　　他不想用死缠烂打这种难听的词来形容一个女生。
　　只能说许鹿毅力挺好，算是个优点。
　　谢意手揣在兜里，赵岁袅没接近一米七的许鹿高，他微倚着墙，也不抬头仰视许鹿，而是一副垂着眸不想看她的样子，“不巧，我是他女朋友，专程来看他的。”
　　许鹿点点头，对此压根不介意：“我知道啊，你是谢神的女朋友，听说你人很好，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他你可不可以不要介意？”
　　谢意抬眸，瞥了她一眼，用比许鹿更淡定且毫不在意的语气回覆她——
　　“谢意人那么好，谁喜欢都很正常。”
　　“不过他这么优秀，除了我还有人配得上他么？”


第49章 秘密
　　许鹿打断谢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可以不和谢意在一起，让我离他更近一点就好……”
　　她每多说一句话，就多增添了一分谢意对她的不耐烦。
　　许鹿是不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比起我，谢意应该更介意你的行为。”午休时间就那么长，谢意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不是和你说过——他不喜欢自己身边有其他女生，他会嫌烦，只有我是例外。”
　　“照顾你作为女生的情绪，不代表他要纵容你继续骚扰他。”
　　……
　　病房门被推开，赵岁袅趴在病床上，眼睛眨了眨后睁开，谢意一个人站在门口。
　　她还在输液，向晴这会儿出去了还没回来。赵岁袅只能睡觉，但又睡不怎么着。
　　赵岁袅对他眨眨眼示意。
　　谢意坐在她病床边，指腹沾了几滴温水，均匀抹在赵岁袅干裂泛白的唇上，术后第一天她还不能吃喝，也没心情吃喝。
　　一系列的检查和手术和腹疼一样的要命。
　　从前互换都是她一副精力憔悴，脸色苍白的模样，这次互换终于让她看到了自己面色红润，精神充足的样子。
　　只是……受苦的人变成了她。
　　谢意的指尖带着暖意，抚过她的脸颊，像拂面春风，“什么时候醒的？”
　　“没怎么睡着，脑子昏昏沉沉的，全身麻得难受。”赵岁袅的声音干涩，微微嘶哑。
　　没喝水，还哭了那么久，怀疑自己快要濒临失语的边缘。
　　谢意的嗓子要被她用废了。
　　输液输得久，谢意细长的手也肿成了一只猪蹄样。
　　清浅的气息靠拢，温温热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在她手背上。
　　“痛不痛？”谢意抬眼，与近在咫尺的赵岁袅对视。
　　她摇摇头，微微笑着。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
　　看着顶着自己脸的谢意轻柔地哄着自己，赵岁袅有些失神。
　　趁她失神间，谢意又靠近了一分，柔软的唇轻轻点在手背上。
　　赵岁袅枕在他伸过来的掌心上，细声说：“谢意，我做噩梦了。”
　　“怎么？”
　　“互换过来的时候，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赵岁袅蹭了蹭谢意的掌心，说不出心里的落差感。
　　谢意也放轻声音，让她感到舒缓，“梦见什么了？”
　　“我忘了……不过记得做噩梦的那种感觉……就是困在梦里差点走不出来的那种感觉……”长而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神，“……说起做梦，就犯困，我再睡会。”
　　谢意给她掖紧被角，“好。”
　　谢意没在病房待太久，他下午还有课。
　　文科班比理科班更热闹，女生多，大家更爱讲话和交换小零食。还喜欢结伴去厕所。
　　谢意不明白最后一点的意义何在。
　　但他有点明白女生厕所人这么多的原因，现在上厕所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
　　前后左右的女生自带陪聊，等得都还算开心。
　　谢意往旁边男厕所门口瞥了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谢意想了想还是回教室，准备等下节课再去。
　　没想到节节课女厕所都爆满。
　　只能坚持排下去，谢意一直等到快上课铃响才排到。
　　晚上住寝室也不方便，文科班女生多，宿舍分配从四人寝变成六人寝。在寝室的浴室洗澡要一个个慢慢排队，洗完之后沐浴露的香味从浴室一直飘进寝室里。
　　玫瑰香、薰衣草还有柠檬各种沐浴露香味里甚至夹杂着一股烧烤味。
　　谢意推开门一看，赵岁袅寝室里的人围在一起正在吃烧烤。
　　商陶陶夹了一块烤年糕，对她招手，“袅袅你快来吃，大家一起买的。”
　　谢意摇了摇头，独自坐到书桌边。他准备替赵岁袅整理一份高二的数学笔记，方便她複习。
　　他在赵岁袅的书架上找了找，没看到她的空白的本子，低下头，从她的抽屉里拿出本A4纸那么大的厚本子。
　　粉色的封皮，扉页上什么也没写，谢意以为她没用过，往下翻。
　　后面一页，写满她清秀的字——
　　2011年9月19日晴
　　今天和谢意讨论起木心的那首《从前慢》，念到那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时，他很认真地反对我——现在的日子也过得慢。
　　我问他为什么，谢意回答我因为现在的他，一生也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他很有说情话的天赋。
　　还好，他只对我说。
　　PS：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两百天，他好像对纪念日没什么概念，我偷偷纪念一下好了。
　　……
　　2011年10月12日  晴
　　中午吃饭的时候手机被微微抢去给谢意发了条恶搞信息。
　　他很快回覆过来，大概没想到信息不是我发的，居然信了那条信息。
　　想到他一本正经的用严肃脸打“亲亲你”、“抱抱你”这几个字就觉得好笑。
　　……
　　2012年1月2日  小雨
　　谢意今天还没从B市回来。
　　他最近很忙，但我想不至于忙到没时间回覆我昨天的信息。他有心事，却不愿意告诉我。
　　我只能希望他好好的，没有事。
　　下面还有一段话，字迹有些缭乱，像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我喜欢谢意。再说深一点点，快接近爱他。
　　我一直觉得，爱这个字眼太慎重，不能随便用。十几二十岁太年轻，谈爱浮夸；七老八十岁太年老，谈爱不尊。
　　但是人生短暂，管它多少岁，趁还有机会，还有爱的能力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去爱一个人。
　　希望他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后面还有，赵岁袅写了满满一个本子。谢意重新打开抽屉，看见里面放着和这个本子同系列封皮的其他本子。
　　应该都是她的日记本。
　　每一天她都有做记录。这一本只是其中一册而已。
　　谢意把本子整理好，给她重新放回去。打算等明天去文具店买个本子再给赵岁袅整理数学笔记。
　　……
　　赵岁袅躺在病床上，觉睡足后醒来，她百无聊赖。
　　到了晚上，她的手肿得没那么厉害。
　　赵岁袅不想看电视，她想和谢意聊天。
　　赵岁袅拿出谢意的手机，因为向晴就在边上陪床，为了不露出马脚，她只能用谢意的手机。
　　轻轻按开锁屏。
　　谢意的锁屏是一张照片。
　　学校操场的草地，她穿着班服回过头，杏眼抿成一尾月牙，对着镜头傻笑。
　　这张照片应该是去年运动会那时候照的吧……
　　看着自己笑得傻乎乎的样子，赵岁袅心情羞耻地把锁屏往上滑。
　　主屏的照片也没好哪里去。
　　她趴在课桌上，脑袋枕在双臂间，偏着头在睡觉。在教室睡得不舒服，赵岁袅把头发蹭得乱糟糟的，脸颊缀着两团晕红。
　　这这这又是什么时候拍的？
　　背景是高一的班上，程淮还在她脑袋后面偷偷比了个V的手势。
　　赵岁袅忍不住打开他的手机相簿，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相册，只有一个相册封面是空白，显示有三百多张照片。
　　点进去一看。
　　全都是她的照片。
　　她的侧面，她低头的模样，她弯眉一笑，她蹙眉思索，她举起手和他打招呼，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说自己不拍照，他就把她拍进自己的相框里。
　　最开始拍她的一些照片照的也有些糊，布局也不完整，拍的赵岁袅时常缺了一角或是距离太远模糊不清，但谢意把照片通通保存了下来。
　　一张张看过去，后面拍给她的照片一张比一张好看。
　　但他用来做锁屏和主屏的还是最初拍的那两张。
　　大概是一直没换过……
　　赵岁袅打开企鹅，找到谢意。
　　【赵岁袅】：为什么偷拍我睡觉的照片！
　　不会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傻傻的不好看吗。
　　赵岁袅不想给谢意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意】：因为觉得你好看
　　【赵岁袅】：……喔
　　她的来势汹汹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化解，赵岁袅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意】：醒了？
　　【赵岁袅】：醒来之后想你了
　　【谢意】：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就这么想的啊。
　　知道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谢意主动说：明天周五，放了学我就过来看你
　　这一次的互换持续时间应该是最久的一次，毕竟急性阑尾炎至少要住一周的院，出院后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休养。
　　赵岁袅躺在床上三天了，她没想到急性阑尾炎这么折磨人。
　　周五一放完学，谢意就立即打车过来了，向晴看见他过来，主动表示自己出去走走，把病房内的空间都留给他俩。
　　谢意陪她聊了会，给她递了杯温水喝，又问她饿不饿。
　　赵岁袅现在终于可以进食，但也只能喝温水和吃些清淡的流食。
　　向晴煲了粥带过来，中午她没吃下，现在还放在保温盒里。
　　赵岁袅现在还不方便自己进食。
　　谢意把保温盒拎到移动床桌上，扶她坐起来：“我喂你。”
　　白粥清淡，一点味也没有。放了半天，还是热乎乎的。谢意舀起一勺喂至赵岁袅唇边，她乖乖地张开口。
　　他喂一口，她吃一口。
　　谢意喂得慢，赵岁袅将白粥慢慢咽下。
　　程淮和秦川江湛他们几个人约好放学后来看谢意，怎么说也是好朋友，得关心关心。走廊里很安静，江湛扯住躁动的程淮，让他安分点别影响到这层楼的病人。
　　走到病房门口，刚才向晴走的时候替他们带上了门，但不知为什么，门没有关紧。江湛走在前面，再次提醒他们小声点之后才伸手准备敲门。
　　手一挨上门，门轻轻开了一个角。
　　露出里面两人喂食的温馨甜蜜一幕。
　　猛地一口狗粮噎住在场三个人。
　　程淮觉得很欣慰：“一看我们小鸟吧，以后就是那种贤妻良母的类型。”
　　几个人站在门外，看着“谢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勺子。
　　“赵岁袅”看着他，眸色微暗。
　　嘶。
　　秦川扶着门，感到自己的三观已经炸裂，低低感叹了句：“……我们阿意，怕是已经骚出新滋味了。”
　　接着下一秒。
　　他们就看见“赵岁袅”主动逼近“谢意”，呼吸放缓，低下头。
　　柔软的唇压了下去，贴在线条精致的薄唇上。
　　这这这……
　　他们没看错吧？
　　原来赵岁袅才是主动的那一个啊。


第50章 高三
　　“啧啧啧。”
　　“嘿嘿嘿。”
　　秦川和程淮搭着肩从谢意身边走过，伴随着猥琐的意味不明的笑。
　　谢意刚回校没几天，还得休养一段时间。他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一边走一边回头的两人。
　　他们又怎么了？
　　习惯了这两个人的不定时抽风，谢意转了转手中的笔，继续写自己的字。
　　他和赵岁袅已经互换回来快一周多，这段时间他出乎意料没再受排异反应的折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在确定这件事之前，他还是得好好注意他和赵岁袅两人的身体。
　　至于赵岁袅和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平淡温馨得掀不起一丝波澜，两人之间从无芥蒂，也无间隙。
　　她似乎并没有想起他们前世的事情。而他的记忆早在中考后就开始覆苏，随着每一次身体互换记忆逐渐被一层层打开。
　　自从他突然出现在双程机场的大厅里，看见拉着行李箱的赵岁袅在人群里叫住往前走的男生，当那个人回过头时，谢意与两年后的自己对视着，那一刻心底便有一根弦隐约受到拨动。
　　会有人在梦中遇见未来的自己吗。就算有，也不会像他这样如同经历现实般真实。再多的疑惑，都被那个叫做量子重组光速回溯系统的超时空机器打败。
　　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做了这个实验，把他自己和濒死的赵岁袅带回了过去。代价是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起前世的回忆，以及身体对重生灵魂的排斥。尤其是当原身的生理不适时，对灵魂的排斥会更加剧烈，这时在磁场引力的作用下，他们两个从未来回来的灵魂发生了互换。
　　因祸得福，互换的刹那重新启动了记忆的开关。
　　谢意想，当他们的灵魂与原身彻底契合时，互换就会停止，那么记忆的苏醒呢。
　　在医院住院时，赵岁袅告诉自己她做了个噩梦，但她却忘了梦里的内容。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找到了她。
　　而且这辈子他会一直对赵岁袅好下去。
　　高二下学期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转眼他们也成了准高三的学生。因为一中今年的高考成绩不太如人意，文理双科的状元都落在别的学校，于是学校调整了对他们这一届高三生的培养计划。
　　还是和赵岁袅记忆中的一样，晚自习上到晚上十点半，每周双休变成月休，原本的周末被挪用作测验考试。暑假里也得补课，六十天的暑假锐减为不到一个月。
　　学校里有学生偷偷打给教育局告状，结果被接电话的人教训了一顿：“你们高三生安心学习，放假的事等明年暑假再想！”
　　程淮仗着自己拿了奖能保送直接撂挑子不参与补课了，还怂恿谢意跟着一块这么干。
　　秦川把程淮的嘴给他捂住，“你行了啊，自己快活去就行了。别把我们阿意带走啊，你都不知道老常这几天找他谈话多少次了，学校领导肯定想着把阿意留下来拿明年的理科状元。”
　　秦川的话也没说错，虽然谢意有了保送名额，但这不影响他再参加一次高考，全看他个人意愿而已。
　　既然赵岁袅要参加，他就陪着考好了。
　　暑假补完课放了一个短暂的假期，老师们都劝他们收收心，高三加紧冲一把上完高中放三个月的暑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假期里，赵岁袅坐在空调房里写政治卷子，做文科最费笔墨，眼见一管钻石笔又用光了油墨，她甩了甩手腕，打算换一支笔芯。
　　抬头，电脑屏幕上的谢意正在看着她。
　　因为学习忙，所以两人就开了视频聊天，一起默默地学习，互相督促对方，时不时聊上几句。
　　赵岁袅搁下笔，调了调电脑的镜头，“卷子写完了么？”
　　“还有两张语文卷子没做，不想写作文。”
　　企鹅的视频屏幕里，显出她温柔恬淡的眉眼，学得久了略微有些疲累，赵岁袅抱着她的布偶，把下巴埋在布偶熊的头顶，浅浅地打了个呵欠。
　　如果能穿越这一层屏幕，去抱她一下，该有多好。
　　谢意问她：“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明天再起来做？”
　　赵岁袅拿过放在一边的热咖啡喝了口，醒了醒神，“不行，今日事今日毕，我要把这一张卷子写完再睡。”
　　谁让政治大题要写这么多字呢。
　　写得手腕都酸了。
　　谢意不再催促她，她换了只笔芯继续做题，他就在屏幕后面，静静陪着她。
　　累的时候赵岁袅就会抬头看谢意一眼，一看见他就又有了学习的动力。
　　因为他那么优秀，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落后。
　　要追上他的脚步，和他并肩前行才可以。
　　一直学到深夜，谢意也完成了他的两张语文卷子。和赵岁袅互道过晚安，他提醒她以后晚上学习不要再喝咖啡，实在犯困就用八仙薄荷香筒或者风油精醒神。
　　赵岁袅无奈地为自己辩解，“知道了啊，但我不喜欢风油精的味道，刺激性太强了。”
　　“那晚上就早点睡，早上早点起来学习。”谢意提出新的解决办法。
　　“……起不来啊。”声音小小的，她有点郁闷。
　　“手机别关机，放在桌上，早上我打给你叫你早起。”
　　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不让谢意迟到，还要让她打电话叫他起来呢……
　　赵岁袅问他：“你能起得来么？”
　　谢意嗯了声：“陪你的话，能起来。”
　　谢意说话算数，假期里每天七点过就打给赵岁袅催她早起。向晴还通过俞璧鸿邀请赵岁袅去他们家学习，但C市太热，赵岁袅一点也不想出门。
　　倒是林维微和商陶陶会不顾炎热来她们家找她一起学习，俞璧鸿心疼她们这几个高三生，天天变换着做好吃的给她们。
　　这半年多俞璧鸿开的外贸公司逐渐上了轨道，她把自己的部分工作内容搬到家里继续，只为能更好地照顾到赵岁袅。
　　林维微用着赵岁袅从谢意那借来的笔记，也不得不由衷地表扬他几句：“谢意的笔记，绝对是我在理科男生里见到过字迹最工整的了。”而且还记得那么好。
　　想想程淮，写一手狗爬，还好意思和她夸自己字写得好。
　　“他是那种性格，做什么都很严谨认真。”赵岁袅手里还有一本谢意特地整理给她的数学複习笔记。
　　和一个学神谈恋爱，成绩提高是最基本的好处了。
　　“怎么谢学神他哪方面都无可挑剔呀。都要高三了，秦川这会还沉迷于英雄联盟呢……”商陶陶抱着小脑袋，叹口气。
　　赵岁袅安慰她：“谢意说秦川挺聪明的，考大学不费劲所以他才对学习不太上心。”
　　“那也不能成天玩啊……”商陶陶对秦川感到无可奈何，也不想再提及他，换了个话题，“昨天隋辩联系我了，她说她开学前就要走，走之前想请你们聚一下。想知道大家什么时候有空闲。”
　　到了高三，面对前程，大家各有选择。班上有人参加了艺术培训走艺考的路，也有人出外选择小班补习。更有例外，诸如隋辩，她突然选择了办理休学，打算徒步去全国旅游一圈。
　　隋辩一直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生，以前卧谈时也告诉过她们，她父母离异没人管她，她习惯为自己做决定。而且做下决定，就不会后悔。
　　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作为朋友也唯有祝福她。
　　送隋辩走的那天，正好新学期开学，八月末的C市仍旧骄阳如火，烈日耀眼，隋辩带着她的行李箱，走之后再没有回头。
　　高三新学期来报道的第一天就开始开学测试。
　　考两天，考完第二天就拿到了成绩单。除了学生在拼，他们这一届的老师也跟着学生早起晚睡，不间断地上课讲题出题改卷。
　　为了高三能够专心学习，赵岁袅也在微博上发表了她暂时停笔的声明。《百鬼集》在上学期就完成了，不少读者眼巴巴地追着想等她的新文，却等到了她的停笔声明。
　　读者群和微博上哀嚎一片。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现实生活，赵岁袅没说明她停笔的理由，底下一群读者又开始乱开脑洞。在她的微博底下猜她是不是怀孕了要去生产。
　　也有人在评论区问这个时间是高三开学，他们澜大会不会是去准备高考。
　　比起这个猜测，相信第一条的人更多。
　　顾灵和赵岁袅说：“因为没有人相信写出《女帝》和《百鬼集》的澜大，现在真的还在准备高考。哈哈哈，我姐姐就是666。”
　　赵岁袅换了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把自己的碎发挽在耳后，她正在台灯下看曲一线的高三B版複习书，对顾灵的突然来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顾灵拿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回答：“十一点半啊，怎么了吗姐？”
　　“你现在打给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
　　“是啊是啊。”
　　赵岁袅：“……”
　　为了对她的小表妹尽量温和，赵岁袅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和她说：“姐姐知道了，小朋友你该去睡了吧。”
　　挂掉电话，赵岁袅继续奋战。
　　一直看书看到十二点过，赵岁袅才关了台灯准备上床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常江黄河他们那一届开始，学校对高三生的宿舍实施通宵不断电的措施。
　　可是……
　　学得太晚，半夜肚子突然就饿了。
　　翻来覆去，想吃东西。不过大半夜还是想想就算了吧。
　　怀着有些郁闷的心情，赵岁袅睡前给谢意留言：【真想吃学校外面的张记汤包啊，不过还是在睡梦中想想好了，晚安啊】
　　谢意没有回她，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早就睡了。
　　晚上温书熬得有些晚，赵岁袅意外地错过了她六点多的闹钟。洗漱完之后她往教学楼的方向一路小跑，终于在上课铃响之前赶到教室。
　　她的课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东西。
　　一盒张记汤包，一杯豆浆。
　　还有两颗，熟悉的大白兔奶糖。


第51章 毕业照
　　高三的寒假特别寒碜，一中只准了高三学生春节七天的假期。
　　七天里，学校照常开放自习室和教室，方便学生们留下来学习。
　　为了方便赵岁袅学习，俞璧鸿也跟随高三住房的潮流在学校旁边给她租了间房子，让赵岁袅从住读变成走读。
　　因为租房资源紧俏，俞璧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栋老楼的空房，恰巧这个租房的房东手里还剩一间屋子，就在俞璧鸿租的房子的对门，向晴听俞璧鸿说了之后就把剩的那间屋子租了下来，让自家儿子也搬进去好好学习。
　　俞璧鸿公司里事情多，而向晴是全职漫画家，正好把自己的绘画工具搬过来，平时一边照顾两个人一边画画。
　　大年三十，赵岁袅今年没有回外公家拜年。
　　她留在小租房里，写着做不完的试卷。大概老师们布置的时候就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完成，一个科目能有几十张卷子，有友校的押题卷也有自己学校老师出的重点题。
　　到了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力和坚持，赵岁袅沉着一口气压根不敢停下来。别人一直戏称她是个刷题机器，她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器。
　　俞璧鸿过年也放假，于是陪着她挤在出租房内，正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
　　房门被人敲响。
　　赵岁袅把拿来别住刘海的笔盖取下，随手理了理长长的刘海，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的是向晴和谢意。
　　向晴进门就抱了赵岁袅一下，一边抱一边问：“乖乖，你们开饭没？”
　　赵岁袅楞得手不知往哪放，虚抱着向晴，感受着她身上暖香，抬头傻傻看着站在向晴身后的谢意。
　　谢意盯着赵岁袅微乱的发和大红色的棉服，以及她呆呆的表情，轻轻地，抿了唇角在笑。
　　他在家穿着也不随便，没像她套一件妈妈款的棉服就出来见人，仍旧整齐穿戴，英伦风的大衣，搭着她给织的那条长围巾。
　　一晃两年过去，围巾泛旧，他还在戴。
　　他这么喜欢，那么等高三结束之后有空余时间，再给他织一条好了。
　　俞璧鸿听见动静出来查看，向晴放开赵岁袅，笑着和她打招呼，讲明来因：“大过年待在这怪冷清的，正好我也做了些菜，我们两家一起吃顿团年饭怎么样？”
　　谢意他爸爸得回谢家陪老爷子吃饭，谢意借着准备高考的理由没回去，于是向晴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
　　两个妈妈都是通情达理容易来往的人，加上两人出乎一致地爱追美剧和英剧，之前关系就很不错，自从摊明两家孩子在恋爱后，俞璧鸿和向晴的关系渐渐变得更好。
　　年夜饭桌上的氛围融洽，俞璧鸿蒸的糯米团子刚刚上桌，还冒着热气。
　　团子放在近谢意一侧，他起身用公筷给俞璧鸿和向晴分别夹过团子后才拨给赵岁袅，在剔去了团子里的花椒之后。
　　向晴偷偷看着自己儿子的动作，笑弯了一双和谢意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
　　俞璧鸿去打开了屋里的电视机，春晚开场的歌声充满整间屋子，显得热闹多了，回来坐下问：“你们的一模考是在放假前考完的吗？”
　　谢意把筷子放下，点点头：“嗯，已经考完了，等我们下学期开学后一个月就是二模考。”
　　一模考是全市的统考。
　　这次谢意和赵岁袅不仅霸占了一中文理双科的年级第一，还光荣地拿了全市的文理第一名。
　　学校已经做好准备捧回今年的文理双科两个状元了。
　　俞璧鸿正好问他：“我们家袅袅和我说她打算考B大，你呢？”
　　谢意看了赵岁袅一眼，仍坐得端正，回答：“我会去Q大。”
　　“他们都去B市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向晴在一边说。
　　其实在谢意高二的时候谢家就有打算让他出国，向晴和他爸爸商量过，谢意的父亲让谢意自己拿主意。向晴那时候就旁敲侧击问过俞璧鸿要不要让赵岁袅也去留学，听到俞璧鸿的否定回答后，向晴就已经知道谢意会留在国内了。
　　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向晴和他的爸爸也不会多加干预。
　　吃完年夜饭，谢意和赵岁袅主动要去厨房帮忙，被向晴赶了出去。
　　两人只好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坐在沙发两端，看春晚。
　　席琳·迪翁被邀请到今年春晚，一首《我心永恒》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
　　赵岁袅却没什么心思听，她总觉得穿这么一身在谢意面前很不自在，扶着沙发把手打算回房去换上过年新买的大衣。
　　还没起身，余光里，他的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
　　赵岁袅忙回头去看厨房那，厨房门关着，里面不时传来妈妈们的讲话声，她压低声音叫他：“谢意？”
　　他也不说话。只无声看着她，像是挽留，同时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
　　痒痒的，赵岁袅想将手缩回去，又被谢意先一步扣住，指尖往上爬，与她十指相扣。
　　春晚的节目不知放到哪了，两人的距离越坐越近。
　　赵岁袅问他：“怎么了？”
　　“你手冰，给你暖手。”
　　可是她的手不冰啊。
　　赵岁袅说，“没什么，我不冷的。”
　　谢意敛眸，热气呵在她微颤的长睫上，“那你给我暖手。”
　　明明他的手更热……
　　谢意不动声色牵着她，赵岁袅不时瞟他，与他的目光撞上，谢意把头转回去，淡淡地说：“今年的春晚挺好看。”
　　“袅袅，意意，来吃水果了！”厨房门还没打开，向晴的声音远远传过来。赵岁袅赶紧推开谢意，慌乱起身。
　　谢意留在原位上，手撑着脸颊，默默地笑。
　　寒假一过，高三的时间过得更快了。
　　倒计时的日历挂在黑板边上，日历的厚度一天比一天薄。
　　赵岁袅与林维微因为各在文理班的关系，再加上课业忙不能一起吃饭，已经好几周没见面了。
　　好不容易等到高考的体检在医院门口见着，林维微盯着赵岁袅看半晌后，开口：“袅袅，你好像长胖了。”
　　商陶陶和赵岁袅平时黏在一起没发觉，现在站远了从上到下看一遍，发现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袅袅是比以前胖了些，没那么瘦了。”
　　赵岁袅去称完体重发现自己果然胖了不少，从四十三千克飙升到快五十千克。
　　都说高三费脑能让人变瘦，怎么她反倒……长了这么多肉。
　　赵岁袅的郁闷持续到抽完血谢意过来给她送早餐。
　　考虑到赵岁袅刚抽完血，他带的早餐种类多，份量也足。
　　林维微和商陶陶也跟着享受谢意带来的额外福利，商陶陶小声和她们咬耳朵：“我怎么觉得……谢神也长了不少肉？从前看谢神瘦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长那么高！还那么瘦！简直不要我们这些女生活命。现在看谢神，感觉他身材匀称了不少，这样反倒更好看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肉？”林维微思索会儿，说。
　　不不不，她只想要幸福，她不想要肉。
　　体检完之后照常上课，晚上下自习后，赵岁袅和谢意一起回家。
　　赵岁袅走在他身边，说：“谢意……以后我得少吃点，你别给我带那么多吃的，微微她们都说我胖了。”
　　谢意偏过头打量她一遍，他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应她：“挺好的，我很有成就感。”
　　“谢意！”
　　“反正养你很轻松。”
　　“可我不想长胖啊……”赵岁袅仰起脸，凑到谢意面前，“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谢意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好像在思考的样子：“胖了……一两？”
　　赵岁袅作势扑上去要咬他。
　　被他一把接入怀里。
　　“我不觉得胖，我只担心你累了之后会不会饿。”谢意低下头，蹭蹭她的额头，鼻子还有脸颊。
　　“反正吃的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吃。你要喜欢更苗条的状态，高考之后，我再陪你一起瘦下来。”
　　赵岁袅苦恼的是：“那照毕业照的时候怎么办？”
　　“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一中的毕业照时间安排得比较晚。
　　赵岁袅盯着路灯下拉长的倒影，呓语似的：“过得很快的……一会儿就该毕业了。”
　　凭借着谢意和他妈妈坚持不懈的喂养，等到照毕业照的时候赵岁袅不仅没瘦下来，反而又多长了两斤肉。
　　毕业照那天，常江特地邀请以前在一班的学生回来拍照。
　　赵岁袅站在谢意的前面一排，低声说：“要是我的毕业照拍出来肉乎乎的，那都是你的‘功劳’。”
　　谢意失笑，她怎么还在在乎这件事，盯着镜头，他说：“乖，先拍照。”
　　大家换上了高一时买的班服，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傻，但所有人都傻得挺开心。
　　从此往后，几乎不会再有这样齐聚的时刻。
　　从搭的板凳上下来，下一个拍毕业照的班陆陆续续接替他们的位置。
　　只有坐在最前排的校长主任保持端坐微笑的姿势。
　　真是流水的班级，铁打的校长。
　　江湛带了自己的单反过来，给大家拍照留念。江湛问谢意要不要给他和赵岁袅单独拍一张。
　　谢意问过赵岁袅的意见，她点头说好。
　　五月，阳光温柔得刚刚好。
　　她站在他的身边，微微踮起脚尖想要迎合他的身高，他唇角眼尾都是暖暖的笑意，一只手搭在她发顶。
　　江湛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两人，说：“我数321，就照了。”
　　3、2、1。
　　她突然转过头，对上他专注看她的目光。
　　甜甜的，相视一笑。


第52章 高考
　　倒计时的日历一页页翻过去，时光一去不回头，厚厚整本一年的倒计时日历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页。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由班主任闻言来上。
　　每逢高考时节，C市就下起绵绵细雨，雨水悄悄打在屋檐上，屋内静谧无声，能清晰听闻雨滴声响。教室前后挂满激励学生的励志条幅，堆积如山的参考资料和练习册课本挡住背后仍埋头看书的学生。
　　闻言放轻脚步声，走在教室里，一个个给他们发信封，里面装着他亲手写的信。有些学生一考完就要走，他说趁着大家都还在，要把这封回忆亲自交到每个人手里。
　　赵岁袅双手接过，低声道谢。闻言对她笑笑，两颊酒窝愈显柔和。
　　“明天就是你们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闻言发完信，回到讲台上，站在黑板前，一如赵岁袅初见他时那样儒雅温和，“放松心态，就当平常测试。你们考了那么多次试，算得上经验丰富，要相信你们自己的实力。”
　　“记得带齐证件，身份证、准考证都要带，2B铅笔也不要忘了，你们得涂机读卡。说起机读卡，做完客观题一定要立即涂上，每一届都有学生在高考场上忘记涂机读卡，这个分丢了非常可惜。另外，我们文综考试时间还是很紧，所以要注意时间分配。”
　　这些话老师不知道讲过多少次，今天一如既往地在强调。
　　准考证已经发了下去，闻言和他们说：“这节课下了我们就去看考场。今年我们学校的文科生就在本校考，我们这一届运气不错，不过理科生要稍微走远一点，到对面三中参加考试。看完考场，不要忘记晚上回来上自习。”
　　下课铃响，铃声响彻整栋高三的教学楼，走廊里却一反常态的安静。
　　没有人撕书，也没有大叫。
　　过了会儿，人群才慢慢从教学楼出来。
　　平常的天气，没有风也没有太阳。
　　赵岁袅随着人潮而动，她提前去看完自己的考场，回到学校的大广场里站着，有些无所适从。
　　一转眼，高中三年，就要结束了。
　　商陶陶走到一半，回头叫她：“袅袅，你楞什么，我们去食堂吃完饭就回去上自习了啊。”
　　赵岁袅还楞在原地，喃喃着说：“我想吃学校后门的李记。”
　　李记是家火锅店，他们高中时一聚餐就爱去那吃饭。
　　“晚上还有自习呢，吃李记肯定会来不及。”商陶陶走回来，听到她说的话，回答。
　　赵岁袅难得有任性的时候。
　　好不容易有一次，大概就是这会了。
　　谢意去三中看完考场回来，听说赵岁袅想翘晚自习去吃火锅，完全无条件地支持。拐带着林维微和江湛秦川他们也跟着一块。
　　除了程淮，他不参加高考。这一个月都没来学校。
　　大家都用回家或回寝自习这个理由请了假，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李记。
　　却在大厅里与黄河撞了个正着。高考第一天不考理化生，没有黄河的晚自习，加上他也不是班主任要在学校里守着，晚上刚好就过来吃顿饭。
　　要上自习的时间，在火锅店里碰到，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黄河带着老婆孩子，放下手中筷子，对他们笑，主动打招呼：“你们过来吃饭啊？”
　　谢意站在最前面，仍旧淡定地回答：“嗯。看考场耽误了会，所以我们还没吃晚饭。”
　　“噢，那可得赶快吃。”黄河叫来服务员，来回看了看他们，“要一张六人桌，锅底上鸳鸯锅。”
　　还和他们解释：“你们这会儿不能吃辣，明天闹肚子就不好了是不是。”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火锅店里人声喧哗，他们这一桌显得特别。等他们吃得差不多，黄河才过来，坐在空椅上，和他们说：“明天的考试别紧张，都好好考啊。”
　　“特别是谢意你和赵岁袅，你们两个……”黄河抿了口茶水，开玩笑地告诉他们，“大家都等着看你们的好消息。”
　　赵岁袅看了眼谢意，点着头回答：“老师，我们会加油的。”
　　“你们这一届，”黄河酝酿了会，慢慢说道，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然而他的笑突然顿了顿，不想在这个当口表现出对于即将离别的难过，“真的是老师带过最好的一届。”
　　举起杯，他说：“老师祝你们高考顺利。”
　　黄河替他们付了账，笑着说等以后他们当中的谁发达了回来记得再请他就好。还特别贴心地和他们作保证，今晚的事不会告诉常江，但他们吃过饭等赶快回家调整状态。
　　赵岁袅回到家，俞璧鸿给她开门，问她今天怎么放得这么早。
　　高考这两天，俞璧鸿为了专心照顾赵岁袅甚至给公司放了假。这时候全城也为了高考生，实施了交通管制的措施。
　　赵岁袅放下书包，打开她自己房间的门：“我想提前回来休息，就给老师请了假。”
　　说要回来休息，但她还是闲不住。打开自己精心整理过的错题集，照常看起来。
　　晚九点的时候，俞璧鸿推门而入，劝她：“袅袅，这个时候就别看书了，早点洗漱睡觉吧。”
　　高考前一周赵岁袅开始调整状态，把生物钟调整到晚上十点入睡。这个时间她怎么都没睡意，还想再看会书。
　　俞璧鸿却再三敲门催促她。其实赵岁袅隐约感觉到，面对高考，俞璧鸿的心理状态不比她轻松。
　　等快十点的时候，俞璧鸿已经第五次敲门了。赵岁袅把作文素材本合上，拧掉台灯的开关，安抚俞璧鸿：“妈妈，我这就睡。”
　　不过，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今晚，谢意还没给她发晚安呢。
　　打开手机看了看，真的没有谢意的信息。
　　那么，今晚让她先发好了。
　　赵岁袅给谢意发了晚安的信息，就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后打算关了手机睡觉。
　　屏幕亮起来。
　　谢意的短信刚刚抵达——
　　【袅袅，晚安好梦】
　　赵岁袅握着手机，过两秒，想也不想放下手机，打开门。
　　俞璧鸿坐在沙发上，正在研究明天的营养食谱，听闻声响，抬头。
　　“妈妈，我想出去一下。”赵岁袅飞快地已经跑到了玄关处。
　　俞璧鸿讶异：“现在？你去哪？”
　　“对门。”拧开门把手，声音被甩在身后。
　　“哎……袅袅。”俞璧鸿没叫住她。
　　对面的房门在她敲响之前打开。
　　穿着睡衣的谢意一手拿着条毛巾，一手握着把手。水珠剔透，从他精致的下颔处往下滴落。
　　向晴也没睡，在客厅里看过来，温温柔柔地：“袅袅，你怎么来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进来吧。”
　　关上门，向晴已经主动回她的卧室。
　　赵岁袅和谢意坐在客厅里。
　　“谢意，明天……就是高考。”谢意刚洗完澡，靠近他时觉得他身上暖烘烘的，赵岁袅说，“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谢意用毛巾擦去水珠，“嗯。”
　　赵岁袅闷声说：“……我也有担忧的时候。”
　　担忧她会不会在最重要的考试里发挥失常，与已经有保送名额的谢意错过，也担忧这样的自己会让妈妈失望。
　　甚至有时候，还会担忧……她的重生会不会只是压抑的高三过后的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还得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
　　关于最后一点，她越想越害怕。
　　现在的生活太美好，她舍不得。
　　深呼吸一口气，想要把烦躁排出去。
　　谢意轻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安慰她：“没关系，你的担忧会过去。”
　　赵岁袅抿着唇，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身上气息，总让人感到安心。
　　“我一直在。”他说。
　　谢意今晚特别安分，他说：“回去睡吧，袅袅。”
　　赵岁袅起身，谢意拉住她胳膊。
　　她回过头，他伸出手，揉了揉她发顶。
　　“别多想。好好睡一觉，起来之后一切都会好。”
　　有他在身边，心落下地，无比平静。
　　就在那一刻，赵岁袅轻声开口：“谢意……我想要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秘密。”
　　“不急，高考之后你再说，我会慢慢听。”谢意说。
　　“嗯。”
　　回去之后，俞璧鸿没说她什么，静静守着她，等她睡了才回自己房间。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赵岁袅和谢意一起出门，沿路看到不少送考的家长陪着自家孩子，还有早到的记者开始采访起家长来。
　　校门外，一中的老师们穿着红色的订制T恤，正面有个打勾的标志，背面则是“一中必胜”几个大字。
　　走到校门前，赵岁袅只需要直接进校，谢意还要穿过马路去对面的三中，两人即将分离。
　　她仰着头，看着面前在不知不觉间已褪去了少年稚气的谢意，他的轮廓更加分明。
　　忍不住用心去描绘。
　　走之前，赵岁袅叮嘱他：“考试前千万别睡觉。”
　　“好。”他应。
　　身边的考生越来越多，谢意也得加紧去考室。赵岁袅不得不和他分别。
　　各自转身，往前走。
　　赵岁袅没忍住，回头，几步跑到没走远的谢意身边。将一样东西塞进他掌心，然后合上他的手心。
　　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对他笑：“谢意，我们要一起加油啊！”
　　赵岁袅终于毫无顾忌，走进一中。
　　谢意摊开手心，唇边的笑禁不住漾开。
　　又是一颗大白兔。


第53章 毕业了
　　记得高考前奋战拼搏的日夜，记得操场上千人一起的百日宣誓，记得老师们站在讲台上不厌其烦一遍遍叮嘱他们考试注意事项。
　　可是却不记得最重要的那两天，自己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考完之后，赵岁袅回到教室收拾还没搬回去的参考书。
　　所有人陆陆续续回来，整理自己的课桌。
　　那一天下午，稀疏平常。好像曾经历过的无数个高中放学的下午。大家互道再见，第二天一早还会在教室再见。
　　雨后放晴，迟暮的日光偏斜，映照着堆满在地上的书本。
　　用过的资料没办法全都带回家，赵岁袅抱着一部分资料书把它们放在被卷子占领去全部空间的垃圾桶边。
　　手机刚开机，俞璧鸿给她打电话，向她询问：“袅袅，你收拾好了没？”
　　“都好了，妈妈。”赵岁袅起身，书包里空荡荡的，重量轻得她都不太习惯。
　　俞璧鸿在这里待了半年早就想回家，今天下午赵岁袅考英语，她就在小租房加紧收拾东西，打算一会儿就搬回去。
　　高考一结束，所有人都往家的方向赶，学校附近堵得厉害。俞璧鸿催她赶快走。
　　“妈，你先回去吧。”
　　俞璧鸿一楞：“那你呢？”
　　“我们高一的班今晚有毕业聚餐，之前我和你说过的。吃完饭可能又得去其它地方玩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赵岁袅提醒她。
　　俞璧鸿确实是忘了。她的车已经停在了居民楼下，俞璧鸿坐在车上，和她说：“你好好玩。高考都结束了，你该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不过得注意安全。”
　　想了想，向晴他们今天还没搬走，“谢意会和你一起去吧？”
　　当然。
　　赵岁袅握着手机，抬头看了眼靠在门边等她的谢意。
　　“那妈妈就放心了，谢意这孩子靠谱。”俞璧鸿长舒一口气，“这样吧，妈妈给你向晴阿姨打声招呼，如果你们回去晚了，就让你在他们家住一晚上。”
　　赵岁袅答应妈妈：“好。”
　　挂掉电话，她和谢意从学校里出发，赶往聚餐的地点。
　　一中的林荫道上，她和谢意毫不遮掩地牵着手。
　　他们遮遮掩掩谈了两年多的恋爱，到了现在，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对方身边。
　　聚餐的地点在一中前门的香园火锅店，早在一个月前学校附近的餐厅就被毕业班订得差不多了。林维微作为一班的班长早有先见之明，提前就预订了这边的席桌。
　　推开餐厅的门，夏日的风撞上里面浓烈的麻辣辛香味，里面坐满了熟人，人声喧腾。
　　林维微和江湛作为正副班长在门口接人，林维微给他俩指了个方向，“给你们留的座位，陶陶他们都在那。”
　　四周都是同学，班主任常江也刚到，身上穿着还没换下的祝福T恤。保送的同学包括程淮也都回来参加聚餐，程淮这一段时间过得最是滋润，这会他正和秦川勾肩搭背聊天。
　　商陶陶在一边，好不容易等到赵岁袅她们过来，兴奋极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呀？”
　　“我和谢意去逛了逛操场。”
　　手牵着手。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教导主任会来操场抓他们了。
　　看了眼身边的这些人，笑得那么轻松，赵岁袅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学校。”
　　商陶陶拉了拉她的尾指，摇一摇，带着安抚性地：“以后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的。”
　　赵岁袅回应她，握着商陶陶的手。
　　商陶陶问：“你们对了答案没？”
　　这才刚考完，怎么可能对答案。
　　不过考试一结束，□□就传遍了全网。
　　赵岁袅摇了摇头：“还没。”
　　常江走过来正好听见他们在讨论，“对答案的事留在明天以后，今晚你们好好放松。”
　　赵岁袅和商陶陶已经两年没在他班上，但常江对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稔，他问赵岁袅：“上次和你们闻老师一起吃饭，他说你成绩很稳定，一直都打算报B大的中文系是不是？”
　　“嗯，我的第一志愿会是那。”赵岁袅回答。
　　转过头，常江觑了眼谢意，眼角带着和蔼的笑意：“看来早就想好要一块去B市了？”
　　考前他还找谢意谈过心，谢意和他说自己会去Q大的生物系。
　　这一对几乎是他亲眼见着一路走过来的。
　　高一那会在办公室和他们谈话的场景，常江至今仍觉得历历在目。没想到一眨眼，就毕业了。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从高一到高中毕业，现在即将一起北上继续求学。
　　青春真是好啊。
　　常江拍着谢意的肩，忍不住说了句：“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老师。”
　　赵岁袅脸颊微微发烫，敛着清亮眉眼。
　　程淮在一边帮腔：“阿意我要做伴郎！”
　　被接完人回座的林维微呛了句：“就知道瞎凑热闹，你怎么不做花童？”
　　大圆桌底下，不安分的手探过来，捉住赵岁袅的手指。
　　她更加不敢抬头。
　　谢意淡定地回应常江：“以后我和她结婚的时候，一定请老师来做我们的证婚人。”
　　“噫！”
　　周围竖起耳朵的八卦听众看热闹地发出声。
　　“你说的话，老师都给记着了。”常江满脸的笑，手扶在谢意肩上，又拍了拍才离开。
　　红汤沸腾，菜端上桌，酒溢满杯。
　　地上的雪花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大家默认毕业之后就是成年，这会喝起酒来肆无忌惮。
　　程淮喝多了，一边喝一边哭：“不管你们去了哪，别忘了我。”江湛坐他边上，被他抱得紧紧地，拽都拽不开，“我不想毕业，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高中还没读够，怎么这就要散伙？我舍不得。”一阵撕心裂肺地嚎，“舍不得啊。”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周围人都不好意思提醒他，他们这群人早就约好了一起去B市，尤其是他和谢意都有保送名额，就算程淮和谢意两人做不成室友还能做校友。
　　赵岁袅轻轻抿了一口啤酒，谢意不让她多喝，替她挡下前来的敬酒，又被戏谑：“还没到结婚的时候，谢神这就帮忙挡我们学委的酒了？”
　　赵岁袅双颊缀两团晕红，说不上是喝酒上脸还是氛围热烈熏出来的暖意，谢意和商陶陶换了座位，坐在她边上。
　　她扯着谢意的衣袖，引他回头。
　　“你刚刚说什么啊……”些许的恼怒，淡到像是撒娇。
　　睫毛一眨一眨的，视线往下移，谢意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怎么？”
　　赵岁袅提醒他：“你刚刚在老师面前提……提那个结婚的事……你……”她嘟嘟囔囔，这会思维有些混乱，“我还没满十八！会不会太快了……”
　　“明天你十八岁，最多再过四年我们就结婚，你算算，快不快？”
　　赵岁袅脑袋正乱着，怎么算也算不来。
　　她倒在谢意肩上，被彻底带偏：“四年啊，那也没多久。”
　　常江作为班主任，到了这时候心情也激动，被班上的男生灌了不少，又开始举杯回敬，他站在大厅中央，往日严肃的表情被和悦取代：“祝你们每一个此去前程似锦！”
　　“一中是你们的母校，一班是你们的家。”常江高举着酒杯，“老师我，一直在家里面等你们。毕业以后，你们要记得回家看看我。”
　　受气氛影响，赵岁袅跟着又喝了几杯。
　　这下是真有些晕乎乎的，赵岁袅推开椅子说要去找卫生间。
　　班上其他科任老师也陆续过来聚会，谢意刚和黄河聊完，回身就找不见赵岁袅。
　　问过同样迷迷糊糊的商陶陶，谢意大概明白赵岁袅的去处。
　　出了大厅，走廊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赵岁袅扶着墙，找不到方向。
　　店里墙灯光照很强，赵岁袅伸出手挡在眼前，遮去光亮。
　　这样走着，差点摔上一跤。
　　撑着墙，没摔倒。
　　赵岁袅正庆幸。
　　温热怀抱主动贴上来。
　　赵岁袅放下手，逆着光勉强去看面前的人。
　　清香干净的少年气息涌了满怀。
　　“袅袅，你不要走丢了。”
　　是谢意啊。
　　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防备地，被他牵了手，跟着他走。
　　筵席终有散的一刻。
　　大厅灯火通明，却只剩狼藉，满座宾客都散去。
　　谢意和妈妈打过电话，向晴带着歉意和他说自己有急事，晚上得回家一趟，让谢意带着赵岁袅回租房内，她已经腾出了多的一间卧室给赵岁袅住。
　　赵岁袅与他十指相扣，乖乖伏在他肩上，闭着眼。
　　挂了电话，谢意紧了紧与她相握的手：“袅袅，我们回家了。”
　　“好。”
　　谢意轻声问她：“袅袅，还能自己走么？我背你怎么样？”
　　过了很久，久到谢意准备直接背她的时候，赵岁袅缓缓睁开眼，又揉了揉眼：“我自己走。”
　　租房在一中后门，吃饭的地点在前门，从一中的校园走回去更方便。
　　学校的大门还没关，除了保安在守着门，校园里静悄悄的。
　　走到近操场的地方，赵岁袅突然不走了。
　　“我们再去操场上坐会儿好不好？”她问。
　　这两天下了雨，操场上还有些湿润，谢意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铺在地上。
　　两人席地而坐，赵岁袅抱着膝，紧靠着谢意。
　　她没有看错，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真不是一个坦白的好天气。
　　安静的夜。
　　听她在絮絮叨叨讲话。
　　“谢意啊，我好像，做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梦。”
　　“总感觉自己丢了些东西，差点就能找回来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她低声嘀咕：“空落落的。”
　　声音太小，谢意压根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轻轻拥住她，问：“你在说什么，袅袅？”
　　“谢意，我想告诉你……”尾音上扬，吸引谢意侧过头看她。
　　“嗯？”
　　两人面对着面。
　　“你头低一点好不好？”她睁大杏眼，眸子黑亮，“再靠过来一点。”
　　双手环在他腰侧，仰头。
　　唇形相契。
　　温柔辗转的亲吻。
　　绵软得好像要化开。
　　她散开的碎发沾上他脸颊，发丝微动间，心跟着生出痒痒的躁动感。
　　赵岁袅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意。
　　看着他眸中倒映着的小小的，全部的自己。


第54章 坦白
　　火星一瞬，擦亮夜色。
　　是他眸中光亮神采。
　　愈加放肆。
　　探出的齿叩在她唇上，轻咬。
　　只是痒，还有酥麻感。
　　她的唇，和她身上气息一样芬芳清甜。
　　让人情不自禁。
　　分明喝到微醺，一见到他，却又感到自己此刻，无比清醒。
　　轻柔的吻加重，溢出的轻声喘息，迎合着心跳的弦动声。
　　舌尖轻巧试探，想要进一步打开她。
　　赵岁袅近似于靠在他身上，呼吸发乱，却在这一刻还有闲心想，一中的夏花什么时候开的，让清淡馨香不知何时又袭满了整座校园。
　　栀子花香从枝头远远扬来，零落的一瓣花朵跟随着风坠在她肩头。
　　谢意突然停了下来，微微干燥的指腹按在她红艳艳唇角。
　　垂下眸，替她拂去肩上的花瓣。
　　赵岁袅懵懵的，心神仍恍惚着，唤他：“谢意……”
　　吻落在她发间。
　　带着安抚性地，谢意说：“乖，下次我们继续。”
　　嗯？
　　赵岁袅不解。
　　谢意的目光穿越深浅夜色，看着操场边上的足球门后站了一排默默不语的偷窥者。
　　刚才香园火锅店门口互相告过别的人，没想到这会还能撞上。
　　程淮一直被江湛紧箍着，不让他乱动，现在才给他松开。
　　一松开，他就迫不及待往这边跑过来。
　　身后跟着江湛林维微和商陶陶，除了秦川没在，秦川家有事，家里的司机已经把他接走了。
　　谢意以为他又要语出惊人，说出什么让他头疼的话。
　　没想到程淮出乎意料地沉默安静，滚到他身边就地坐了下来。
　　也不说话。
　　大家排排坐，靠在一堆。
　　赵岁袅身边坐着林维微，林维微也没揶揄她，抱着她胳膊，静静的。
　　良久。
　　突然听程淮感叹一句：“今晚月亮真大真圆。”
　　乌云缓慢移走，终于露出月亮的半边角，月光暗淡。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的。
　　却没人反驳他。
　　不知道他现在是醉着还是醒着，程淮说：“我们一中的饭还是挺好吃的。”虽然一直吐槽学校食堂拥挤，吃了三年都吃得腻烦。
　　但还是想再吃几年。
　　“厕所也漂亮，每次进去都闪瞎我的眼。”一中有个爱好就是修厕所，修得金碧辉煌，被全校人当成段子拿去侃。
　　“老师也好……怎么我们老师都好看得不行？贝姐她天天换裙子可都没带重样。”三年里，程淮几乎天天被英语老师卓贝叫去办公室单独辅导。到了现在，厌烦全都被不舍取代。
　　“我们一中怎么就这么好……好得我都想留下来不走了。”明明想要轻松地笑一笑，但还是没管住眼泪。
　　他这个人成天嘻嘻哈哈的，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留出这么多泪水。
　　程淮心里难受得很：“就算以后去了一个市，但我们总得各奔东西。那么好的关系就这么散了，我受不了。”
　　江湛把手肘搁他肩上，安慰：“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你别想太多。”
　　商陶陶在一边偷偷地吸鼻子，别过身去抹眼泪，林维微给她递纸巾。
　　谢意看着坐在身边的程淮，他们做了六年的同班同学和室友，不知不觉，认识这么久了。谢意拍了拍他的背：“哭什么。不是说过，去哪没关系，只要大家能随时联系上。”
　　“你们别忘了我。”程淮提醒。
　　“行。”
　　抒情完毕，一群喝醉的人开始异想天开做梦。
　　“等我发达了，我就回来给一中捐栋楼！”程淮立下誓言。
　　江湛提醒他：“还可以把咱们男生宿舍的厕所修一修。”
　　程淮答应得非常痛快：“没问题！”
　　夜深，正是做梦的好时候。
　　谢意把说上梦话的程淮和睡着的江湛推坐起来，林维微和商陶陶倒在草坪上，赵岁袅也正迷迷糊糊。
　　“阿意，你别叫了。我们都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你让我们躺会。”江湛扶着额坐起，勉强回，“累……”
　　这一年所有人都累得够呛。
　　重担终于卸下，想要好好睡一觉。
　　虽然这里实在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好在高考后C市气温回升，谢意也不用担心他们着凉。
　　赵岁袅被他吵醒，杏眼半睁，正盯着他。谢意回到原位，坐下，她把头偏过来，靠在他肩上。
　　延续刚刚程淮没做完的梦，赵岁袅说：“等到以后，我想回学校拍婚纱照。”
　　她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谢意不知道她和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仍答应：“好。”
　　有些口渴，赵岁袅舔了舔唇，调整靠着他的姿势，又叫他：“谢意。”
　　“我在。”
　　“谢意……”
　　“袅袅？”
　　谢意给她揉着太阳穴，力度轻缓，赵岁袅问他：“你有没有看过《重返十七岁》？”
　　这是一部外国影片，讲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迈克返回自己十七岁高中的故事。
　　“没有。”答得干脆利落。
　　这部影片的名气也不大，她重生前也没看过。她也只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偶然地点进去看过。
　　“程淮说你喜欢看《蝴蝶效应》，我想你应该看过这类的片子才对……”赵岁袅唔了声。
　　谢意今晚喝得也多，可他却丝毫不显醉态。面对这样清醒的谢意，赵岁袅不知道他听了后会怎么想。
　　大概……会觉得她喝多以后傻了吧。
　　“我一直以为只有哆啦A梦才有时光机，能带人回到过去。”赵岁袅喃喃着，“所以，我也说不清现在是不是做梦。也可能，之前的那三年才是做梦。”
　　“但是谢意，我真的记得很清楚，记得初三后妈妈搬出去的那天，我在房间里看着她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大概她也舍不得我；记得高二的夏天你给我递纸巾，那个时候你对我真是冷漠得很；也记得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我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天天补觉……有一天晚上，就和今晚一样平常的晚上，我睡了一觉，起来就坐在了中考场上。和你互换了身体。”
　　停顿一瞬，深呼吸一口气。
　　她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知道谢意能不能明白。
　　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知道——关于这个秘密。
　　“所以三年前，我就知道昨天的高考作文题目——得到升华的大豆，一点都没变。”
　　谢意的按摩让人感到舒适，他一直听着，给她揉着太阳穴也没停。
　　“既然我们能互换，能发生这样超出科学解释的事……”赵岁袅捉住谢意的手，牵着放在自己膝上，亲密相执，“我想世界上也或许有穿越时空呢……”
　　谢意拿起与她相扣的那只手，翻来翻去把玩着她白皙柔嫩的手：“嗯。”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谢意。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反应那么平淡，好似她不过是与他道了句晚安。
　　“我知道。”
　　夜色深浓，静寂无声，只剩下她梦呓般的低语。
　　“睡吧，袅袅。”手在她长发间拂过，谢意劝她。
　　“也可能，真的是我在做梦……”窝在谢意怀里，寻了个让自己更暖和的姿势，“如果是在做梦的话，能和你在一起，和拥有这样的生活，我宁愿不要再醒过来了。”
　　等到这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她也入了美梦。
　　身边的人将她箍在怀里，收紧手臂，不愿放开，声音那么轻，好似叹息，不愿扰醒她一场梦。
　　“袅袅，你没有在做梦。”
　　嗓音些许喑哑，“我也有秘密，还没告诉你。”
　　高考后的这一晚，睡得毫无顾忌。
　　不用担心要一早起来晨读，兢兢业业要为了高考而奋斗，也没教导主任再来训斥他们上课迟到。
　　天渐渐亮了。
　　才不过一日，高温回归C市。
　　晨曦的第一抹光穿过翠绿枝头，光影被分割成片，细碎铺散在地。朝霞映在小小一滴晨露中，金光烁烁，缀在她睫毛尖。
　　还没醒来，赵岁袅感到自己的睫毛在颤动。
　　细致的吻吮去清凉晨露，暖热触感覆在薄薄的眼皮上。
　　赵岁袅的生日正好在高考后的一天。
　　六月九日。
　　十八岁早上，一觉醒来，眼前是他。
　　周围一群人躺得歪七扭八，都没醒。
　　谢意支着头，眸色专注，看着她。
　　十八岁的男孩子，怎么看都清爽干净，惹人喜欢。
　　食指微弯，轻柔一刮她鼻梁。
　　“早安。”谢意说。
　　赵岁袅撑着草地，坐起身，“早。”
　　眼前霞光万丈，天亮得彻底。
　　一切都那么美好。
　　身后的他近来，从后面抱她入怀。
　　谁知道身边这群不□□什么时候苏醒。
　　赵岁袅没来得及开口，让他放开。
　　一条精致的银链从上往下，坠在眼前。
　　“袅袅，成年快乐。”
　　链子的顶端吊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处。
　　而谢意偏过头，极快，极轻，啄在她发间。
　　赵岁袅楞楞看着眼前的礼物。
　　银制的项链，中心坠着一朵玫瑰，像是手工做的，因为做工有些粗糙。
　　花瓣舒展，绽放得刚刚好。
　　突然想起。
　　在他失眠的夜，她和他念过的《小王子》：“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第55章 暑假
　　冰凉的质感穿过颈项，谢意替她戴上项链。
　　花骨朵垂在胸前，一晃一晃的。
　　赵岁袅看着那朵银玫瑰，心里欢喜，摸了又摸，让它的纹路细腻贴合肌肤。
　　“你自己做的？”她偏过头，问谢意。
　　谢意淡淡笑着，应：“嗯。”
　　浪费了不少材料，在程淮这个动手能人的帮助下才勉强完成了这个作品。
　　这是一份藏着秘密的礼物。
　　等到揭开秘密的那一天时，他想她会喜欢。
　　赵岁袅对这份手作礼物爱不释手。
　　等到所有人醒来之后，大家赶着时间去参加完英语口试，接着各回各家。
　　睡大觉。
　　似乎是要把这一年来缺的觉在这个假期通通补上。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起早贪黑，一天四分之三时间都呆在一张课桌前，埋头学习。
　　现在终于能够睡个好觉。
　　赵岁袅回去之后的状态就是睡觉——吃饭——睡觉，俞璧鸿不忍心打扰她，只让她安心休息。
　　睡到第三天下午，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赵岁袅迷蒙着伸手去够，把手机拖进被窝里，不愿意睁眼，也没看来电人，接起电话：“喂？”
　　林维微在那头比她精神得多，“袅袅你要不要……”
　　没等她说完，在林维微身边的激动得不行的商陶陶就抢了话：“袅袅袅袅，今天出来玩呀！”
　　商陶陶搬了新家，住得离林维微家很近，商陶陶一早就去林维微家找她。
　　她们在三人的群组里呼唤赵岁袅，却没等到回应，猜她应该是还在睡觉。
　　于是林维微只好给她打电话。
　　打了个懒懒的呵欠，赵岁袅抱着布偶熊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一会去哪玩？”
　　“要先陪微微去换个发型，然后我要去配隐形眼镜，还要一起逛街买衣服！”商陶陶一项项数下来，“再去吃顿大餐，接着看场电影怎么样？”
　　活动排得满满的，赵岁袅看了眼墙上时钟，现在下午两点，要做完这些事得抓紧时间才行。
　　“好，一会见。”
　　下午三点，赵岁袅到理发店的时候，看见商陶陶等得昏昏欲睡。
　　林维微把及腰长发剪至及肩，在理发师的建议下烫了发尾。剪发这一阶段就用去一个小时有余，商陶陶抱着手机乖乖等候。
　　手机快没电，商陶陶锁了屏，两只手掌着小脸，转过身对着赵岁袅：“袅袅，你吃了午饭没？”
　　她两点的时候才起床，当然没吃。
　　商陶陶和林维微猜她急着赶过来也没吃饭，提前给她准备了小蛋糕和牛奶充饥。商陶陶撕开吸管的塑料袋，插进牛奶盒，递给赵岁袅，问：“你先填填肚子呢袅袅。”
　　好不容易等林维微做完头发，她整个人好似焕然一新。三个人挽着胳膊陪商陶陶去配隐形，大热的天她们贴得紧紧地也不嫌热。
　　商陶陶有三百度的近视，平时习惯要戴一副大大的圆形眼镜。第一次戴隐形的过程有些痛苦，商陶陶眼睛红红，可怜巴巴地让店里的人等等再帮她戴，她要歇会。
　　赵岁袅拿出纸巾让她擦擦眼泪，然后退到一边，接起谢意的电话。
　　她这边有些吵闹，走到远一些的地方才稍静下来，听见谢意问：“在外面？”
　　“嗯嗯。”
　　“和林维微她们一起在星光广场？”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岁袅好奇：“你这次又是怎么猜到的？”
　　谢意淡淡地，说：“我看见林维微发了空间，带着定位。”
　　……
　　他又问：“在新世纪百货背后的眼镜店？”
　　赵岁袅说，“是啊，难道陶陶也发了定位？”
　　“没有。”
　　声音响起在身后，均匀的呼吸喷薄在她颈后肌肤。谢意挂了电话，从身后抱住赵岁袅。
　　他的气息，将她全部侵占。
　　赵岁袅握着手机，反应慢上一拍，头微偏，睫毛眨动，被他低下头亲了一下。
　　她想躲，又被他凑上去吻了下眼皮。
　　像是逗弄小孩。
　　温柔亲密，却不带欲念。
　　想要抱她，亲她，和她在一起。
　　仅此而已。
　　“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耳朵，谢意说。
　　“真的？”有点不敢置信，但觉得谢意做什么都有可能。
　　谢意失笑，他哪有那么无所不能。
　　但又不愿意实话实说，“你猜。”
　　“猜不出，你快说好不好？”
　　商陶陶自己戴了半天隐形戴不进去，最后在店员的帮忙下成功取下自己的框架眼镜，戴上隐形。商陶陶和林维微正从店里出来，谢意放开赵岁袅，摸了摸她的头，“走了。”
　　事实是他看到说说之后，找到林维微，她告诉他的而已。
　　她们三人奔赴商场挑夏季新款，谢意作为唯一的男生跟在后面，两手拎满了袋子。她们逛街时，谢意就安静站在一边等候，偶尔在她们需要他参考的时候给出意见。
　　三人逛得兴起，一逛就是两个小时，他也不抱怨。
　　赵岁袅在柜台边刷卡付账，林维微手臂搁在柜台上，和她偷咬耳朵：“袅袅，我现在越看谢意越顺眼了。”
　　“以前看他不顺眼么？”赵岁袅收回银行卡，看了眼等在不远处的谢意，他仍站得笔挺，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疲惫时也绝不放松自己。
　　捕捉到赵岁袅的眼神，谢意抿着笑，回望。
　　林维微被他俩的亲密互动虐习惯了，只说：“以前谢意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有时候自负得挺让我们这些凡人讨厌的。”
　　赵岁袅问：“现在呢？”
　　“现在觉得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和我们一样。能找到身为同类的亲近感。”
　　赵岁袅被林维微的形容逗得一笑，林维微推了推赵岁袅，言明自己无比的认真。
　　赵岁袅点点头，连连应声，说自己相信她。
　　日头西斜，天际边一线昏黄。
　　晚风又来，吹散溢彩晚霞光芒。
　　到晚饭时间。
　　这个时间段商场里的餐厅挤满了人，等候区里不少人坐着玩手机。
　　谢意领着她们直接进了一家西餐厅，越过一群等位置的食客，赵岁袅牵着他衣角，问他什么时候订的座位。
　　他找到位置，让几个女生先坐，自己把袋子放在脚边，漫不经心回答：“你们逛街的时候。”
　　正餐后上甜点。
　　大家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林维微放下手中小叉，问商陶陶：“今天怎么不叫上秦川？”
　　商陶陶回答：“我们几个女生一起聚会，叫他多难为情。”
　　“没关系的，谢意不也在么。”赵岁袅说。
　　“还是不要了……”商陶陶回道。
　　几个女生聊着天，赵岁袅停下来，喝口温水。
　　桌底下，谢意勾上她的小指。
　　赵岁袅放下水杯，离身边的谢意更近一点。
　　他低声问：“冰淇淋好不好吃？”
　　微扬起头，谢意单手支着下颔，看她。
　　“好吃。”她乌黑的眸，明亮逼人，璀璨的笑意在眸里闪过。她舀一大勺冰淇淋，勺子递至他唇边，微微张开口，做出“啊”的口型。
　　谢意眼里在看她，然后张开唇，含下一口冰淇淋。
　　甜。
　　甜得发腻。
　　可他怎么喜欢得不得了。
　　正说话的林维微分明没看这边，却突然一顿。
　　赵岁袅和谢意两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赵岁袅将勺子收回，又舀了一勺，喂给自己。
　　回味完口中的冰淇淋，谢意说：“袅袅，我妈有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赵岁袅问。
　　“我表妹今年升高二，她念文科班，我妈想请你给她讲讲文科的学习方法。”
　　“好。”她应。
　　最后一勺冰淇淋。
　　团在勺子中央，已经快化开，赵岁袅喂给谢意。
　　他抿下。
　　甜意入口，化在他心里。
　　他们吃冰淇淋，旁边的林维微和商陶陶默默吃狗粮。
　　关于给谢意表妹补习的事，向晴也和俞璧鸿打过招呼。俞璧鸿没什么好反对的，她让赵岁袅和谢意家里人好好相处。
　　赵岁袅突然觉得她妈妈已经默认自己嫁进谢家了似的。
　　谢意的表妹是向晴弟弟的女儿，叫向晚，是个文艺的女生。
　　赵岁袅和她从诗词歌赋一直谈到人生哲学。
　　谢意坐在她们旁边，翻着自己的书，丝毫不受影响。
　　上次来谢意家时还没好好逛过他家里，这次进了他们家的书房赵岁袅才感到谢意的卧室还不算大。
　　他家的书房贯通两层楼，四面墙上都摆满了书，像是身处图书馆。
　　屋外有人在敲门，向晴轻叩着门，叫他们：“乖乖们，快出来吃饭了。”
　　西式长桌，摆满一道道菜肴。
　　向晴一直笑眯眯地给赵岁袅夹菜，让她多吃些。
　　赵岁袅看着堆满的小碗，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向晴放下公筷，开心地笑：“客气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
　　赵岁袅低下头，咬了一口自己喜欢的辣子鸡丁。
　　耳朵像是烧了起来，烫得慌。
　　不敢回话。
　　谢意的父亲谢润君坐在上座，轻轻咳了声。
　　向晴也给他添菜，然后期待地看着他吃，谢润君语气有些无奈：“看着我做什么？你快好好吃饭。”
　　说话语气和谢意如出一辙。
　　赵岁袅吃完饭，谢润君淡淡地关心问候了她几句，就让她自己回书房忙。
　　向晚饭后被向晴拉出去散步，书房里只有谢意。
　　听见她的脚步声，谢意将正在看的书折上一个小角后合上书页。转过身，让出身边的座位给她。
　　赵岁袅坐下，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谢意等她说出来，也不急。
　　赵岁袅始终没想出什么来，只好和他说：“谢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爸爸我总觉得很熟悉……”
　　“像我？”谢意问。
　　“像你，”赵岁袅揉了揉长眉，“但不是因为像你才熟悉……就是觉得，以前是见过的。”
　　谢意静静听着。
　　高考后那晚赵岁袅和他坦白，他知道她的记忆才苏醒到高考结束那会。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想起，也不知道她还能想起多少。
　　他不想主动提醒她回忆起来。
　　只能等十几年后的他们的灵魂和现在的身体彻底契合，她或许就再没办法想起来。
　　赵岁袅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的熟悉可能只是走在路上的一面之缘呢，也可能就是他爸爸和谢意的感觉太像，让她产生了错觉。
　　她停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
　　谢意主动找话题：“明天要不要叫上程淮还有林维微他们都过来玩？”
　　“明天？”赵岁袅说，“可阿姨在，我们吵闹会影响到她么？”
　　“我爸要上班，我妈不在家，”谢意看她一眼，赵岁袅觉得他眼里都是笑意，“她去监督新房的装修了。”
　　赵岁袅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新房？你们家不是这么？”
　　“她在锦裕房地产买了一层房，之前忙着陪我们高考没空去装修，现在闲下来正好去管。”谢意和她解释。
　　锦裕房地产……
　　不是她们家买房的地方吗。
　　中考结束的那个时候，她还哄骗自己妈妈说是谢意告诉她锦江区房价会升值的事，俞璧鸿在那里买了两套房，因为各种原因到现在只装了其中一套平房。
　　这几天俞璧鸿和她说，家里的那套跃层要准备装修了，似乎也正忙活着。
　　“买了一层房？”赵岁袅更不明白了，“阿姨买这么多是为什么？”
　　谢意还是笑。
　　并且笑意加深。
　　他反问她：“你说呢？”
　　赵岁袅眼神茫然。
　　“我妈喜欢住大一点的房子，也想要以后能住得离我们近点。”
　　谢意说：“她和我说，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那时，他们第一次互换。
　　向晴看见赵岁袅的背影觉得很熟悉，一见“她”就莫名感到亲近。
　　“第二次见到时，她就觉得你一定会成为她的儿媳。”
　　此时，已经是高一上学期末。
　　他正在追她，他们还没在一起。
　　谢意没告诉她，向晴连婴儿房怎么装都想好了。


第56章 签售会
　　“叮铃铃……”
　　谢意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向晴从厨房里探出身，她手上沾满了面筋粉，不便接电话，于是叫谢意：“意意，你出来接下电话呢。”
　　谢意睡醒午觉，捏着鼻梁骨，从楼梯上走下来。
　　赵岁袅今天给向晚讲完如何写作的事，就被邀请到他们家的厨房和向晴一起做甜品。向晴给他们做冰淇淋蛋糕，赵岁袅和向晚在一边桌台捏小饼干的形状。
　　离向晴有一张长桌的距离，向晴用模具按出一个小兔子型的饼干，看了眼正背着身的自己姑妈，和赵岁袅说：“岁袅姐姐，我最近好像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了。”
　　女生们聊天总是不免转向八卦娱乐和少女心事，赵岁袅回她：“为什么这么说？”
　　“总忍不住偷偷去他的空间刷他的最新动态，然后删掉自己的足迹，想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向晚手下动作一慢，“还有……昨天翻日记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写了好多遍他的名字。”
　　赵岁袅静静听着，向晚的描述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没和谢意恋爱的时候。那时她的举动和现在的向晚如出一辙。
　　“他是我同桌，这个人没我哥哥好看，也没哥哥聪明，我怎么看他都普通又平凡，挑不出什么好的地方来，”向晚叹口气，“但是……就是很喜欢他呀。”
　　赵岁袅鼓励她：“那就去追啊，说不定他也对你有好感。”
　　“可我没有追过男生，”向晚踌躇，问，“姐姐，当时是你主动追的我哥哥吗？”
　　赵岁袅捏出一只小黄鸡，放到一边，想了想该怎么回答。
　　白净修长掌心压在她发顶，回过身，谢意刚刚进来，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发，放下手，揣回裤兜，回答向晚：“不是，是我。”
　　追得一点都不轻松，第一次委婉表白时她跑掉的那事，谢意现在还记着。
　　向晴听见他声音，擦了擦手，问：“意意，刚才谁打的电话？”
　　“班主任常老师。”
　　“老师有什么事找你吗？”
　　“没什么，老师和我谈了谈高考成绩。”谢意一贯的寡言。
　　向晴说：“成绩不是明天出的吗？”
　　他还是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语气，考个状元对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状元的分数会早一天出。”
　　成绩出了？
　　赵岁袅看向谢意，他却低下头认真看她捏的饼干，各型各样什么款式都有，“有没有给我的？”
　　“你喜欢的话，都给你。”顾忌到身边还有谢意的妈妈以及他的小表妹，赵岁袅把声音压得有些低。
　　谢意说：“都喜欢。”
　　她做的，他都喜欢。
　　向晴还挺喜欢看他们这对小的在她面前甜甜蜜蜜的，多好啊。
　　不过她得偏回正题：“有说你多少分吗意意？”
　　“总分差两分满分。嗯，常老师还说这次市里的文科状元是袅袅，让她有空和我一起回学校一趟，可以准备接受记者采访了。”
　　向晴听得欣喜，明眸弯弯：“你们俩怎么都这么棒，我去和小俞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喜讯，然后今晚我们出去吃顿大餐！”
　　通知赵岁袅的电话也由她的班主任拨到了她家里，但她们家没人，赵岁袅也就没接上。
　　C市的成绩系统能提前一天知道高考状元的信息。Q大和B大的招生办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就打来电话和他们做思想工作，积极抢生源。
　　赵岁袅和谢意早就定好目标，一个去Q大生物系，一个念B大中文系，面对招生办的来电一点也没迟疑。除了他们俩，一中今年整体都考得不错，重新达成重本率全市第一。
　　赵岁袅和谢意一起登报的新闻还上了热搜。
　　且热度不减，一直往上飙升。
　　正是出成绩的时候，关于高考的信息占了不少热搜栏。
　　“C市一中文理状元”被压在“C市文科状元”下面，上面还有一栏“C市理科状元”，旁边标着“热”字。
　　微博页面被人截了图，共享到群里。
　　赵岁袅打开企鹅时，看见初中和高一的群都在沸腾，改名为“您已经被移出群聊”的程淮穿梭在两个群里，激动地扣“666”。
　　初中的班群里有人贴出了一张图，是点进去“C市理科状元”的热搜里，被顶在最上面的一个微博。这个微博是C市日报的官方账号，报道了谢意的相关简介，配图是他和赵岁袅前几天回校时在学校里照的一张照片。
　　这条微博底下有三千多评论，被截图的是其中一部分——
　　小白菜：啊啊啊！小哥哥帅到我腿软！我的新男神！
　　猜猜猜不透：C市今年的状元逆天了吗？分数那么高不说，文理状元还都长得那么好看，让不让我们这些麻瓜活了啊！
　　野子：弱弱地说一句，我也是C市一中的，听我同学说今年的两个状元高一时都是重点班的学生，然后还成了一对……据说他们高一时就在一起了。
　　最后一条评论不停被人赞，班群的同学把它圈了出来，问：
　　【学神和小鸟……在一起了？】
　　氛围突然安静下来。
　　林维微和程淮几乎同时回覆，一个说：【咦，你们才知道？】，另一个说：【是啊是啊，这俩一上高中就搞在一起了】
　　赵岁袅看着程淮的用词，无奈扶额。
　　心里想，还好他有保送名额，不然语文这一科不知道要拉他多少分下来。
　　他们一群玩得好的人，高考全都发挥得不错，江湛这次超常发挥，也够上了Q大的分数线，B市的高校几乎都被他们之前一班的人承包了。
　　三个月的暑假，赵岁袅原本和林维微他们一行人兴冲冲定下计划，要一起报游泳班、去学车还要去国外旅游一圈。
　　然而三个月过去之后，他们只完成了最后一项。
　　赵岁袅想去欧洲，谢意难得反对她，最后他们两个寝室一群人跑去东南亚，晒黑了一圈才回来。
　　大学开学时报道各自参加学校军训，又黑了一圈。
　　好不容易等到冬天，皮肤才白回来了一些。
　　到第二年的夏天，赵岁袅才彻底恢覆了白皙的皮肤。
　　熬过磨人的考试周，赵岁袅和谢意一起飞回C市，向晴和俞璧鸿各自开车来接他们回家。
　　上学期赵岁袅就和妈妈搬了家，住进了锦江区的新家里。
　　大学生活没有想象中轻松，赵岁袅这学期又开了新文，没有存稿天天裸更的生活让她累得不行，所以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先休息而是码存稿。
　　对于她的回归，书迷会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新文的热度并没有因为她中断了一年多的写作而有所减少，依山观澜这个笔名反而变得更加火爆。
　　第三本书一边连载一边出版前面的部分，正逢上《女帝纪事》再版，编辑兔子再次邀请赵岁袅参加签售会。
　　赵岁袅本不愿意露面，但由于《女帝纪事》刚和国内的知名影视公司签下版权，需要她配合进行宣传，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暑假提前飞回B市出席签售会。
　　走的时候俞璧鸿一边帮她收拾行李箱一边问她能不能晚点再去，赵岁袅约好了时间也不能耽搁，她把从衣柜里拿出的衣服一件件叠好，递给自己妈妈，俞璧鸿给她整理好放进行李箱。
　　听俞璧鸿一直絮叨着B市的火锅不正宗，那边的菜也不合口味她肯定吃不好，加上冬天气温低还雾霾严重，交通堵塞厉害，说起来B市简直不适合人类居住。
　　还是自己的家乡最好。
　　赵岁袅安慰她：“妈妈，B市挺好的，我在那里过得很好。”
　　“其实在那里生活了一年之后，我对那边的气候和饮食都很习惯了。而且北方有暖气，冬天在寝室一点都不冷。”她尽力想说服俞璧鸿，宽慰她。
　　虽然她也不适应冬日的雾霾天，时常想吃辣，偶尔还会生病，但不想让妈妈担心在远方求学的自己。
　　却看见俞璧鸿背对着她，悄悄用手背抹眼泪。
　　赵岁袅不解，上前去抱了抱俞璧鸿：“妈？”
　　俞璧鸿抹去眼角毫无防备淌出的泪，回抱她，勉力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妈妈有点舍不得你。”
　　“没关系的妈妈，这学期很短，读完了我就回来……”妈妈的怀抱，永远是一样的温暖。赵岁袅舍不得放开，但又不得不放开。
　　在成长的路上，总会有离开舒适的港湾，独自前行经历风雨的一天。
　　签售会举办得很顺利。
　　面对热情的读者，赵岁袅签了几乎大半天的字，写字写到手软。
　　即使赵岁袅感到疲惫，也仍旧保持温柔的笑对待每一个前来的读者。
　　终于签到最后一个读者，这是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生。她递了一套《女帝纪事》到她面前：“澜大，我喜欢的男生很喜欢你的书，你可以帮我签下他的名字吗？”
　　赵岁袅微微诧异：“男生也会看我的书吗？”
　　她知道扶风这样的网文作者会因为她的剧情文笔而追她的书，但觉得其他男生应该不会看她的文，毕竟她是个女频作者。
　　女生连连点头，肯定：“澜大的书写得很好，看的人当然多。”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我也是因为碰见他在书店买了澜大你的新书，才开始看澜大你的书。”
　　赵岁袅接过书，打开封面，微微笑着：“那我得谢谢他又带给我一个新读者，”甩甩快没墨的笔，女生连忙把自己准备好的笔也递给她，赵岁袅问，“他叫什么？”
　　女生字正腔圆：“谢意。”
　　详细和她解释道：“言射谢，意念的意。”
　　世界那么大，重名的人也不少。
　　但赵岁袅心里还是觉得挺奇怪的，回想了下又觉得谢意不可能会看她的书。谢意看的书在她看来都晦涩难懂得要命，全是专业书籍，他读起来却十分轻松。
　　这两个字赵岁袅不知写过多少遍，流利地写完之后递给女生。
　　签售会终于结束，赵岁袅长舒一口气，收拾好之后准备回校。走到书店门口，收到谢意传来的信息：【好了？】
　　赵岁袅：【嗯嗯】
　　谢意：【刚好，我要到了，等我一下，我接你回去】
　　收到信息之后，赵岁袅就站在约定好的车站边等他。B市的交通堵得厉害，赵岁袅抱着手机一边玩一边等谢意。
　　“澜大？”身边响起一声不确定的问话。
　　赵岁袅抬起头，看见刚才排队找她签名的那个漂亮的女生，对她打了个招呼，“好巧。”
　　“真的很巧，澜大也在这边等车么？”她问。
　　“不啊，在等人。”
　　电话铃声响起，赵岁袅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几乎同时，听见身边女生和她说：“不好意思，澜大我先走了，拜拜哦。”
　　是谢意的来电，然而他只和她匆匆说了句：“袅袅，等等。”
　　赵岁袅握着挂断的电话，眨眨眼，按返回桌面键。
　　离她只差几步，谢意被刚刚的女生挡住。她和他打招呼，谢意应下。但她仍旧杵在原地，没离开。
　　他们是同班同学，偶尔会一起做实验，谢意对她比较眼熟，她笑得得体适宜，不是个让人感到厌烦的女生。
　　谢意抬起头问：“有事？”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刚出书店就能碰上，猜想谢意也是来参加澜大的签售会，但可能迟到了吧，于是好心说：“我刚刚参加了澜大的签售会，正好有一套她的签名书。如果你喜欢的话……”
　　看见谢意神色透露出的些微不耐烦，女生敏感地停下话头，问：“不好意思，你现在很忙吗？”
　　“嗯。”
　　“如果没其他事情，请你让一让，我要接我的女朋友。”


第57章 雪仗
　　夏阮整个人都楞住，一字一句地重覆谢意的话：“你的女朋友？”
　　大一开学一年，谢意是他们院最优秀的男生，平时虽然高冷，但通常对待女生都很绅士，在学校里的风评一直很好。从开学那天谢意作为Q大这一届新生代表进行演讲的时候，夏阮就不可抑止地喜欢上他。
　　自从上学期发现谢意不上课时就会去实验室忙碌，夏阮从此也放弃了自己日常的娱乐生活，天天跑去实验室蹲点，想在他面前混个面熟。偶尔还能和他共同合作，即使只是给他打下手，也有种喜滋滋的幸福感。
　　夏阮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捧回过各种奖杯，高考全市前几名，自诩长得也不差，加上她是谢意的同班同学，这也算她的优势。她想，只要她站在谢意身边，他总会看见她的存在。
　　却没设想过……谢意已经有女朋友了。
　　夏阮呆在原地，半晌没动，谢意瞥她一眼，不明白她内心活动在想些什么，一直不肯让开。
　　“我女朋友，”他慢悠悠地说，“在你身后，你挡到她了。”
　　夏阮转过身，对上不明所以的赵岁袅，面面相觑。
　　她说的喜欢的男生……还叫谢意……现在她还和谢意打招呼……
　　赵岁袅顿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小。
　　只有毫不知情的谢意从容依旧。
　　越开夏阮，谢意旁若无人地牵起赵岁袅的手，嘴角噙着极淡的笑意：“乖，路上堵车，等得累不累？”
　　“不累。”
　　看见你，就一点都不累了。
　　赵岁袅用指尖轻轻划弄着他掌心，轻声问：“今天不忙么？”
　　谢意暑假比她还要提前回校，因为导师急召他回来要负责一个重要的实验的其中一部分。这一段时间，他比她还要忙碌。
　　“还好。”谢意捉住她乱动的手，执起来，像是惩罚，也像是调皮，吻在她指间，“今天怎么样？”
　　也不等她回答，径自替她揉着握笔的虎口处，力度适中，让她签了一天的疲惫得到些微放松。
　　夏阮站在一边，抱着那套签名版的《女帝纪事》，对于两人自然熟稔的亲密，感到自己的无所适从。
　　心里面的希望，顷刻之间，彻底粉碎。
　　原来谢意并不是大家眼中看到的那么冷漠高傲，他也有温柔细致，极其体贴的时刻。
　　只是其他人看不见，因为他只对一个人这么好。
　　夏阮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一分骄傲，理智冷静地和他们微笑作别，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赵岁袅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地和她道别，回过头，谢意捏了捏她指尖，“我们该回去了，袅袅。”
　　回去的路上，赵岁袅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想了会，问谢意：“你都不问问为什么我认识她么？”
　　“她抱着你的签名书。”谢意正闭眼小憩，闻言睁开眼，回答。
　　言下之意是一看就知道刚刚夏阮参加过她的签售会，或许借机还聊过几句。
　　好吧。
　　赵岁袅靠在他肩上，“谢意……你是不是比以前更受女生们欢迎了？”
　　谢意调整了下姿势，方便她靠得更舒服，回：“我什么时候，不受欢迎了么。”
　　他说得也没错。
　　赵岁袅微微噎住。
　　不过她的问法……
　　谢意说：“她和你说什么了？”
　　猜想了下，谢意问：“你给她签的东西和我有关？”
　　谢意应该去刑侦报道吧。只要说一句，他就什么都知道。赵岁袅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她告诉谢意自己是一个还算出名的网络作者，要参加签售会时，为什么他会是那副“我一直都知道”的样子。
　　如果是谢意的话，知道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是……
　　“谢意，你有在偷偷买我的书？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
　　谢意沉默了下。
　　他顿住，然后偏过身。赵岁袅等他的解释。
　　却看见糖纸被谢意的修长手指轻巧剥开，露出奶白色的糖果。
　　抬眼看他，他以指启开她的唇，奶糖被喂入口中。
　　乖，吃糖。
　　不讲话。
　　赵岁袅含着奶糖，没辙地闭上嘴。
　　感受那甜度，一丝丝在口腔中蔓延开。
　　……
　　北方入冬早，十月一过，冷空气潜入B市，冷飕飕的。
　　虽然Q大和B大提前供暖，但总不能天天蹲寝室和教室里不出来。
　　特别是今年初雪日期提前，出外上体育课，满天飘起絮絮细雪。
　　雪越来越大。
　　像是雪团砸在身上。
　　赵岁袅在这边待了一年，碰见雪天还是有种想撑伞的冲动。
　　但上室外体育课，根本没机会让她带伞。
　　赵岁袅体育选修的是溜冰课。
　　B大的天然冰场开放，赵岁袅每次体育课都全副武装，戴上耳罩、口罩和手套，配上超厚的羽绒服，费力地换上冰刀鞋，上溜冰课。
　　今年的体育老师比去年那个见人就笑呵呵的老师严厉得多。
　　赵岁袅总是被他呵斥动作不标准，迈不开腿，不像溜冰倒像是被冻住的冰雕在风的作用下缓慢移动。
　　明明去年体育课过得还很轻松，但碰上这个体育老师之后，赵岁袅感觉今年的体育课要完。
　　谢意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他那里吃火锅时，赵岁袅甚至不得不表示拒绝，原因是她要练习溜冰。要是因为体育课而放弃她的全优奖学金，赵岁袅觉得太不值得了。
　　谢意这学期因为参加实验的关系，得了特许可以搬出寝室，他在离学校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在外面住没有门禁也方便自己做饭，他们以前那群人时不时会在谢意的小公寓里聚会吃火锅。
　　赵岁袅拎着冰刀鞋，走在前往冰场的路上，声音闷在口罩里，“你们好好玩，不用管我。”
　　程淮和江湛他们和谢意同校，早就到了谢意的小公寓里，林维微和秦川也要到了，只有商陶陶这会有课，他们语言系的课程太多没办法过来。
　　赵岁袅也有些郁闷，她也想去玩，但体育课考试就在下周，临时抱佛脚也该到时间了：“算了，等寒假回C市我们一起再聚会也可以的。”
　　房间里吵闹，程淮和秦川在玩对战游戏。
　　谢意的话听不太清晰，天又冷得人发抖，赵岁袅说：“先这样，谢意，回去我们再聊。”
　　挂了电话，合起手掌，呵了口热气。
　　偌大冰场，校内校外来玩的人不少，站在一群溜冰姿势若冰上舞蹈一样优美的北方大佬中间，一不小心又扑街的赵岁袅心情很无奈。
　　“袅袅！”
　　“小鸟！”
　　刚从冰上站起来，身后兴奋的声音引她回过头。
　　林维微、程淮、江湛、秦川还有谢意站在冰场门口，都踩着冰刀鞋。林维微对她挥手，刚才就是她和程淮在叫她。
　　同样都是从南方过来的人，谢意轻松地滑到她身边，帮她拍掉身上的碎雪，问她：“摔得疼不疼？”
　　“还好。”赵岁袅答，又问，“大家不是在公寓么，怎么都过来了？”
　　“听见你在溜冰，他们都想过来玩。”
　　“真的不是因为你在动员他们么？”赵岁袅怀疑地看着自带护膝，现在正半跪着给她戴护膝的谢意。
　　谢意一向都是那种女朋友说一声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会义无反顾跑过来的贴心的男朋友啊。
　　“你觉得，我是因为想你才过来的？”
　　把她刚刚说的话翻译过来，似乎就是这个意思。让谢意这么说出来，赵岁袅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自作多情。
　　谢意低低地笑了声：“这样说，也没错。”
　　他就是对自己女朋友很贴心，不可以吗。
　　有谢意手把手教她，赵岁袅终于滑得有模有样了一些。她和林维微还手牵手滑了一段，觉得溜冰也是件有趣的事。
　　林维微和她边滑边聊，谢意对滑冰倒不是多感兴趣，教完她就停下来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她。
　　赵岁袅也忍不住总去看他，被林维微拉了拉袖子：“袅袅，我说话你又没听吧……”
　　赵岁袅心虚地回答：“刚刚你说什么了，微微。”
　　“我说，你觉不觉得陶陶和秦川最近有些奇怪？”
　　公开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他们俩在互动，一起聚会时也是有秦川没陶陶，有陶陶就见不到秦川。
　　秦川也没滑冰，站在一边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看上去心情有些阴郁。赵岁袅回头看他时，他似乎正在打电话，但没人接，秦川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想往地上摔，生生忍住。
　　是不太对劲……
　　赵岁袅说：“我们回去和陶陶聊聊吧。”
　　夜幕就快降临，他们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超市买晚上做饭的食材。
　　路上积起厚厚的雪，渐渐凝成冰，走着总容易摔跤。这边天又黑得快，看不太清路，林维微一不留神摔倒，赵岁袅伸手去扶她，被她连带着摔到地上。
　　衣服裹得厚，不怕疼。
　　翻身坐起，赵岁袅去牵林维微，却被一团临时团好的雪塞进领口。
　　嘶。
　　好冰。
　　抖抖抖，抖掉。
　　看见林维微拍拍手，冲她坏笑了下。
　　一场雪仗开始得莫名其妙。
　　雪团乱窜，漫天漫地的白，洁净的、柔软的触觉淹没全世界。
　　赵岁袅捏了一团大雪球追着林维微，林维微踩在雪地里一边跑一边求饶，程淮在一边凑热闹地跟着扔江湛、秦川还有谢意。
　　谢意被突如其来的雪球砸得脸色一黑。
　　但也没回击，他忙着去护着赵岁袅。
　　雪仗结束。
　　玩得气喘吁吁，赵岁袅卧在地上不肯起来。谢意微弯着膝，对她伸出手，要扶她起来，赵岁袅伸出手，把他拽下来。
　　他顺势躺下，抱她在身侧。
　　天大地大，只有远远近近的人，是雪白世界里的一小点。
　　他和她，都是这一点的其中一部分。
　　口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露出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两颊。
　　在雪地里一滚，更深地埋进谢意的怀抱。
　　赵岁袅抱着他，不撒手：“谢意……”
　　抬起头，张开口，吹啊吹。
　　吹去他长睫上挂着的雪絮，而谢意闭着眼，让她替他吹。
　　吹完之后，摸了摸谢意微颤的长睫毛。
　　和他静静躺在雪地里，什么都不想做。
　　这样就很好。
　　然而雪地里玩嗨的后果到第二天赵岁袅就体会到了。
　　好几年连小病都没生过的她，这次又重新被重感冒袭击。
　　高烧输液进医院，一样没少。
　　赵岁袅坐在医院里打吊瓶，昏昏欲睡。
　　谢意听到消息过来看她。
　　听说她昨晚烧到四十度，现在才稍降下去。
　　赵岁袅抬起被实习护士扎得一片青色的手背，看到谢意过来，语气里有些委屈：“都快把我烧傻了，护士也傻得很。”
　　谢意把水杯递给她，胶囊药躺在他掌心，他宽慰她：“吃药了，袅袅。”
　　赵岁袅费力地吞下药，闭上眼倒在他肩上，蹭了蹭，嗓子微哑，梦呓似的：“这次我烧得这么厉害，我们都没换过来呢谢意。”
　　他的排斥反应在上次互换之后就消失了，谢意猜测他们的灵魂已经和现在的身体彻底契合。契合之后，自然不会再发生互换。从此之后，打开记忆大门的契机也就此失去。
　　他所记起来的所有前世记忆都会保存下来，而没想起的也再不会被记起。对于赵岁袅，也会是一样。
　　“烧得我难受……”赵岁袅吸了吸鼻子，全身轻飘飘的，“我渴。”
　　谢意又去倒了些温水过来，喂给她。
　　赵岁袅一口一口抿下。
　　医院里人多，他们挤在一个小角落，赵岁袅把脸侧在他肩上，轻轻地，几不可闻地感叹了声：“好暖啊。”


第58章 耍流氓
　　又接近年关。
　　谢意参加的实验一直没结束，赵岁袅早回C市了，他还为此停留在B市。
　　过年的时候，他和赵岁袅视频。
　　刚从实验室出来，谢意回到公寓里，室内供暖充足，他穿着白衬衣，挽了袖，打包一份盒饭回家吃。
　　赵岁袅心疼他：“年夜饭就吃这个么？”
　　谢意说：“你呢？”
　　她回了外公外婆家，当然吃得很好。
　　因为她前年中了高考状元，去年卖了版权被家里人知道后就开始被称呼为“作家”，不仅俞家以她为傲，而且这两年她在赵家的亲奶奶也有意让她多回去，有空见见各家的亲戚。
　　外婆冷笑了声，说：“回去干什么？比谁更会膈应人？不去。”
　　赵岁袅也没打算回去，搬出来后的前两年她还和赵明辉有联系，但后来赵明辉忙着养家糊口，她又忙于学业，很长时间连电话都没有过，更别提一起吃顿饭。
　　今年的席桌上外婆出乎意料没再催俞璧鸿找第二春，“你都到这个年龄了，想怎么过自己怎么过。我也一把岁数，懒得再管你这些事。”
　　赵岁袅趁着吃饭间隙，跑到卧室，和谢意偷偷视讯通话：“不过我觉得……我妈妈好像有情况了。”
　　寒假回来看见妈妈，她比以前更干练有精神，看上去春风满面，偶尔还背着赵岁袅和人打电话。
　　赵岁袅回过味，越想越不对劲。
　　谢意看她认真思考，也不打断。
　　赵岁袅决定什么时候和妈妈打探一下情况，决定好之后轻松不少。继续捧着手机看视频里的谢意，眉眼清俊，面对着她总噙淡淡笑意，只是略微疲惫。
　　赵岁袅问：“你整个寒假都不回来了么？”
　　揉揉眉头，谢意应：“现在实验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大概在今年四月份结束。这之前都得一直留在实验室。”
　　这是一个关于生物医学研究的实验，在他加入之前教授已经为此付出了七年半的时间，期间历经了无数次的失败。谢意得以参加实验也是因为他发表的一篇论文正好和这个实验有关，并且启发了教授，让他找到了研究中心的关键。
　　谢意果真忙到整个寒假都没时间回来，为这个实验他忙了近乎一年。高三时他都没花这么多心思。
　　说起来，他的高三过得轻轻松松，不是在围着她转就是在看书看学术性杂志。从前也觉得谢意聪明，但重生后和谢意接触后更加感到他的确无愧“学神”这个称号。
　　而且对于互换和她的重生，除了最开始对互换的不适应，他始终表现得平静镇定。赵岁袅开始慢慢回想她和谢意的过往，越想越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相处得越久，越能感受到谢意的闷骚和克制，现在回味一番她才能感受到谢意曾经都为她做过什么。
　　比如高一月考前假借互换约她见面其实是准备好笔记本想借给她，走路时习惯走在她身边替她挡刺眼的太阳光，月考后借着程淮去看她，说是去自习室学习到最后却是帮着她给赵惟森补习……还有好多好多。
　　在他掩饰下的无理由付出的背后，分明都深藏着对她的喜欢。
　　他那么早……就喜欢上她了吗。
　　为什么呢，除了互换他们也没有别的交集。
　　赵岁袅忽然起了那么一丝追根究底的心思。谢意上个月终于结束实验，闲下来，晚上能和赵岁袅一起吃饭，饭后再走在他们学校的情人坡散散步。
　　走在谢意身边，赵岁袅犹犹豫豫看着谢意，谢意扬了扬眉，“怎么？”
　　赵岁袅问：“谢意，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说呢。”他把问题抛回给她。
　　赵岁袅不太好意思，放低声音说：“我觉得……高一开学那会你就喜欢我了。”
　　“怎么这么想。”
　　“你忘了吗？开学那会明明还有很多座位，你却和我说没座位要和我同桌。”
　　谢意点点头，问：“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喜欢你。”
　　不是她在问他吗。
　　赵岁袅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突然停下来。
　　谢意转身到她面前，为将就她的身高，弯下腰，与她平视，“大概是开学那天你穿的裙子特别好看，所以一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
　　这是什么理由！
　　高一开学那天她穿了裙子吗？她完全没有印象……
　　见赵岁袅郁闷，谢意忍俊不禁，凑上前，亲亲她的嘴巴。
　　“没有理由，就是喜欢你。”
　　“谢意……”等他离开她的唇，赵岁袅唤他，总觉得被他糊弄了。
　　谢意掌着她右颊，低下头，冰凉柔软的唇再次覆上她的唇，以吻封缄。
　　带着一点点惩罚性的，略重的，吻在她唇上，亲昵地，叩入她齿关，舌尖钻进去，与她亲密纠缠。
　　喘息加重，闭着眼。
　　想叫他停下，却没力气。只能任他捞住自己的身。
　　因这一个放肆的吻，快要呼吸不继。
　　睫毛颤动，睁开眼后，对上他目光灼灼的漆黑眸子，浓墨化在他眸里，有一种叫做欲念的东西在慢慢散开。
　　“谢意！”这次是带着些微的恼羞，赵岁袅摸着自己的唇，成功被他转移走注意力，“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外边？”
　　谢意嗓音低低，带着不满足的哑：“我知道。所以，袅袅，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我们先回家去。”
　　才不！
　　谢意你知道自己是在公众场合耍流氓吗！
　　他知道。
　　不过他吻自己女朋友怎么就是耍流氓了。
　　谢意叹口气，愉悦里夹杂着那么几分无奈：“袅袅，现在这样都算我耍流氓，那以后要怎么办。”
　　赵岁袅没敢把他以后到底要怎么耍流氓的事往下想，躲避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赵岁袅往前走，被谢意从身后把住手腕，旋身抱入怀里。
　　侧面与她白嫩肌肤相贴，谢意低下头，指腹温柔划过她微肿的唇：“那就没有以后，我们说说现在？”
　　赵岁袅无意又触发了谢意的隐藏属性，有些头疼。
　　最初谈起的话题只能就这么让谢意敷衍过去。
　　……
　　谢意为这个实验付出了近一年的时间，不仅寒假没回C市，暑假也延了期。
　　实验都结束了，怎么还要留校。
　　谢意说：“我们的实验报告论文前不久发表在了一本还不错的杂志上，齐老师让我们留下来等着接受完采访再走。”
　　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赵岁袅也没想到三天后会直接在各家报纸的首页板块看见他和他教授的相关报道。
　　而且还是顾灵告诉她的，小表妹顾灵去年高考，留在了C市念书，不过还是喜欢缠着她玩。
　　《女帝纪事》被国内著名影视公司买下后，演员近日已经官宣，国内一线女星温峦清搭配影帝黎燃，制作团队同样强大，《女帝纪事》作为近年来的一部大IP最近被炒得火热，倍受各路粉丝关注。
　　她作为《女帝纪事》小说的原作者，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电视剧的编剧。
　　俞壁鸿曾经不信任赵岁袅能以写作谋生，现在看到她存折里巨额的稿费还有版权费时也没有理由再反对她。
　　赵岁袅要把小说改成剧本，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
　　接到顾灵的电话时，她保存好文档，关闭后回到桌面，温声道：“怎么了你？”
　　顾灵嗷嗷叫：“姐！你看见姐夫他们的报道了吗！他！好！牛！啊！”
　　赵岁袅问：“报道……？”
　　顾灵急吼吼地：“姐夫没告诉你呀？网上到处都是他们那个实验的报道啊！然后我姐夫就凭借他的侧颜杀顺利刷屏了！噢噢，你要是不知道可以直接打开微博，那里八卦姐夫的比较多。”
　　忽略掉她一口一个的“姐夫”，赵岁袅想起谢意和她说的要接受一个采访。心里嘀咕着到底是什么采访魅力这么大，赵岁袅打开网页，然后发现全网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报道。
　　“我国科学家齐放及其团队基因研究新发现或可造福全人类”
　　“专访齐放：科学研究不容许一丝误差”
　　一眼看下来，标题全是“齐放”也就是谢意的教授的名字。赵岁袅点进第一个网页看了看，倒是在文章的角落看见了谢意的名字，只说他是齐放教授的助手，负责完成了其中一部分的实验操作。
　　其中一张配图里有他的一个侧面，披白大褂，手揣进兜，精致下颔微抬，露出无可挑剔的侧颜。因为在实验室的关系，有一百多度轻微近视的谢意戴上无框眼镜，眼镜推至挺直鼻梁上方，弧度流畅，往下是一张抿着的薄唇。
　　饶是赵岁袅看过谢意那么多遍，看见这张图还是不免抱着手机感叹一句：的确好好看。
　　摄影师是不是有私心？把谢意也拍得太好看了吧。
　　再按照顾灵说的点进微博，今天除了这个实验研究没什么大事发现，“齐放”、“基因研究新发现”都窜上热搜前几，隐隐有要超过排在前五的明星趣事的趋势。还有一个居于将近三十位的热搜栏的热度也不停往上升，叫做“最帅科学家助手”。
　　这都什么标题啊……
　　赵岁袅戳进去看，意料之中看到了谢意的侧颜照，无数人转发喊着“妈呀！帅到图裂开！”、“最帅理科男？？？”、“什么时候搞研究的都帅成这样了！”
　　舔屏过后，谢意的照片就被疯狂地点赞、评论和转发。渐渐地，更多人加入进话题。
　　吃樱桃不吐葡萄皮：这不是两年前那个C市高考理科状元？当时我还和闺蜜讨论，这绝对是我看过最帅的状元！
　　不瘦到90斤不改网名：看这侧颜是我大一中的传说“谢学神”？我们班这学期期末考还有人在拜他的照片为考试祈福。
　　薛定谔的猫：滴，Q大校友打卡。
　　小白菜：我我我男神重出江湖！两年不见小哥哥又变帅了！
　　可爱多今天可爱了吗：我就问一句！他有女朋友了吗！如果没有，我马上就买机票飞B市！
　　几个小时过去，与实验相关的热搜栏还高挂着前面，“最帅研究生助手”已经隐隐被另一条叫做“状元男神”的热搜栏赶超，升到了热搜的前二十。
　　是因为放暑假大家才这么闲吗？
　　还是因为……这个可恶的看脸的世界啊。
　　与谢意有关的东西，赵岁袅克制不住点进去看，一看就看到一个叫做“少女心炸裂了”的微博大V的一条微博：#状元男神#排队给男神生猴子！窝要申请排第一[举手.jpg]
　　下面还一溜的“ 1”、“我第二！”、“还有我还有我”……
　　没有你们的机会了……
　　赵岁袅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拿自己的小号评论了句：他有女朋友了……
　　没想到“少女心炸裂了”在五分钟后回覆了她：啊？？？
　　她们这么肖想谢意，赵岁袅忍不住认真地告诉她：他和他女朋友谈了五年，你们没机会给他生猴子。
　　“少女心炸裂了”没回覆她，赵岁袅以为她消停了，却在一分钟后看到她的最新微博：想知道男神什么时候才会分手啊！
　　永远都不会！
　　赵岁袅截图，退出微博，拿着截图和还在B市的谢意告状：谢意，你看看你……
　　谢意拉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等候区里，和她发信息：我怎么？
　　别人要给他生猴子也不是他的错，赵岁袅看见他的回覆，火气蓦地降下来，弱弱回了句：你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
　　谢意单手握着手机，指腹按在键上，轻轻笑了声，回头看了看，通往机舱的通道即将打开，只得匆匆回了句：袅袅，我有事，回头再聊
　　什么事那么着急。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做完采访要什么时候回来。
　　只好回：回头记得找我
　　赵岁袅退了和他聊天的企鹅页面，丢下手机充电，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换上睡衣抱着手机回到床上继续玩，一打开手机就看见通知栏的企鹅特别关心显示谢意在她洗澡前那会发了一条说说——
　　“等我和她结婚那天。”
　　没头没尾的一条说说，一群人在下面回覆——
　　余味：谢神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徐致年：啥？老大和人求婚了？什么情况？
　　程淮：纪念一下，1593天以来阿意的第一条说说。
　　赵岁袅的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最后点了个赞。
　　大概只有她知道，他是在回答那个“少女心炸裂了”的微博大V。
　　——想知道男神什么时候才会分手啊！
　　——等我和她结婚那天。


第59章 般配
　　第二天一早起床，赵岁袅吃过早饭继续回到电脑前敲键盘。敲到一半休息会，习惯性拿起手机看有没有人找她。
　　一看之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商陶陶、顾灵还有她的编辑兔子都给她发了多条信息。
　　是陶陶不是桃桃：袅袅！你被曝光了袅袅！
　　是陶陶不是桃桃：你在不在呀袅袅？
　　她被曝光了？
　　什么曝光了。
　　顾灵的反应更激烈。
　　我姐姐的小迷妹：姐！！！
　　我姐姐的小迷妹：你的马甲掉了！
　　我姐姐的小迷妹：天哪，粉丝群已经炸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不太好。
　　赵岁袅拧着秀气的眉，继续看编辑兔子的留言。
　　兔子：澜澜？
　　兔子：[抖一抖]
　　兔子：你在的话快联系我一下，网上有人曝光了你的照片，你的笔名被扒了出来，现在你的个人微博底下已经被各路网友轰炸了
　　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她参加签售会的时候也考虑过现实中的形象会被曝光，所以提前和主办方打过招呼，现场禁止拍照。所以当时她真人出现的事只在贴吧还有书迷会里起了波澜，能去签售会的人毕竟还只是少数，认出她的人也没几个。
　　赵岁袅回覆兔子：兔兔，刚才我在改剧本，到底怎么回事
　　兔子：昨晚有个叫“状元男神”的热搜里出现了你的照片，看见微博的人其中有参加过签售会的读者，放出了偷拍的照片做对比，被有些读者激动地转发了起来，你的真实信息都被爆出来了
　　现在盛世文学网、她的微博还有她个人的以及书的贴吧通通都爆炸了。
　　起因是昨夜谢意被原来一中的校友认出来以后，有人翻出两年前被赞到第一条然后被当成励志学霸爱情故事全网转发的评论——
　　“野子：弱弱地说一句，我也是C市一中的，听我同学说今年的两个状元高一时都是重点班的学生，然后还成了一对……据说他们高一时就在一起了。”
　　“少女心炸裂了”第一条微博底下的赵岁袅的评论也被人关注到，特别是她那句“两人谈了五年”。让吃瓜群众一下就把这两条评论联系到了一起。
　　从高一开始谈恋爱……高考时一个理科状元一个文科状元……谈了五年……现在状元男神成了最帅科学家助手……那文科状元呢？
　　两年前不仅谢意拍了照片，赵岁袅也有回校拍采访照，只是那时她的报道远赶不上谢意的热度。没想到这个时候把她曾经的照片也翻了出来。
　　原本“状元男神”的热度已经在逐渐往下降，从二十位再次降回三十多位，但在她的照片和个人信息被爆出来后，热度居然又重新冲了上去。
　　一线小网红V：#状元男神#别想了，男神都是别人家的，传说中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在这，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叹气.jpg]
　　配图是当年赵岁袅接受采访的照片，背景同样是一中，她弯了眉眼，笑得温柔。
　　吃黄瓜的小白兔：哇塞，妹子好漂亮
　　顾道长的小仙童：天了噜，这不是我女神吗？？？我可是跨越了大半个国家去参加女神的签售会啊！
　　黎燃的小老婆：啊 这一对我好像看过就在Q大附近的餐厅因为太养颜 还拍了他们的照片就十几天前当时照片里的妹子也是笑得这么甜 要不是已经嫁给了我们家黎燃我就为她弯了[雕谢.jpg]
　　这条评论底下跟了一溜的回覆——
　　哈哈哈哈哈he：求照！
　　祷野君：想看！
　　国民小公举：同想看！还有燃燃也是我家的！
　　燃哥小娇妻：既然提到了我家燃哥，就顺便和大家安利一下吧#黎燃#新作品已定开机时间#女帝纪事#原着也很好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想不出名字：@黎燃的小老婆发照片了，就在微博第一条！妈呀，两个人互动贼有爱
　　“黎燃的小老婆”微博首页的最新微博：翻了好久终于在相册的角落里翻到了我距离两人有点远 不过应该看得清楚吧
　　照片里是赵岁袅、谢意和商陶陶他们一群人在聚会的时候拍的，林维微还没到，赵岁袅低头给她发短信，谢意坐她对面。
　　赵岁袅点了份抹茶蛋糕，没空吃，谢意握着匙，盛一勺清新抹茶蛋糕送到她面前，她双手拿着手机，谢意说了句什么，让赵岁袅的视线离开手机，抬起线条流畅的下巴。
　　她张开嘴，咬一口蛋糕。雪白的齿，叩在亮银色的勺面上，舌尖一卷，舔走奶油。
　　谢意拍了拍她的头，赵岁袅咬着勺子，乖乖地，甜甜地，向着他笑。眼神明亮，晶莹温润。
　　画面就此定格。
　　这条微博出来之后，不少闲得无聊看热闹的网友都跟着转发，一部分表示要怒摔狗粮走人，一部分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早就有女朋友了”、“妹子好耐看，笑得我心都化了”。
　　之前的“少女心炸裂了”的博主也跟着转发，并加了一句“这下，我的少女心，彻底，炸裂了……[蜡烛.jpg]”
　　“少女心炸裂了”作为一个活跃在二次元的博主，有不少喜欢小说动漫漫画的粉丝。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一个粉丝的私信，贴出了签售会上偷拍的赵岁袅的照片，猜测是不是同一个人。
　　“少女心炸裂了”把照片和打码的私聊截图发了上去：男神的女票和写出《女帝》的大神依山观澜是一个人？瑟瑟发抖，学霸的爱情根本不容我等插足
　　这条微博一出，潜藏围观的书迷和依山观澜的粉丝全都跟着炸了。
　　原本不关注状元男神的粉丝们也跟着去“一线小网红”、“黎燃的小老婆”的微博围观了一圈。
　　当时参加完签售会读者们私下里的一些怀疑猛然被证实，微博炸掉之后，消息被传回贴吧，贴吧也跟着爆出不少帖子——
　　“参加签售会时就觉得澜大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才大二！！！”
　　“《女帝》居然是澜大高一的作品，当时停笔原来真是因为高考，给跪了”
　　“澜大是真女神啊，话说她的男朋友挺帅的”
　　“嘤嘤嘤女神有男票了，我失恋了”
　　“爱她就别暴露她的真实信息，大家自发散了吧”
　　虽然后半夜“状元男神”的热搜已经被其他内容顶了下去，但依山观澜的粉丝群、全国书迷会还有个人微博都因此而彻底沸腾。
　　依山观澜这个号的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一夜之间多了上千条，有没去成签售会的读者质疑照片真实性的，也有嚎着问女神是不是真谈恋爱了的，还有吃瓜网友顺着原来的热搜摸过来围观打卡的。
　　赵岁袅了解完事情始末，扶着额头，叹口气。
　　大家真是闲得没事做了吗。
　　一一回覆了编辑兔子、顾灵还有陶陶，她用“依山观澜”这个号发了条微博上去：谢谢大家对观澜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私生活。作为一个作者我会努力继续为大家带来新的作品，请大家多多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我个人。
　　她这番话几乎是默认了她自己的身份，书迷们在短暂的嚎叫“女神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其实女神和那个理科状元很般配啊”后也配合地自发撤离公共评论区，不再给她带去麻烦。
　　处理完这出突如其来的麻烦，一上午基本也过去了。
　　剧本只能留着下午再继续，赵岁袅算了算进度，这个暑假基本得扑在剧本上了。
　　继续苦兮兮地敲了一下午键盘，在外的俞璧鸿打电话给赵岁袅让她收拾出门吃饭。
　　赵岁袅揉了揉略乱的发，保存文档关了电脑，急忙起来换衣服。今晚这顿饭有些重要，她得去见一个即将成为她后爸的人。
　　寒假时她问自己妈妈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时，俞璧鸿也没隐瞒，直接向她坦白自己的确是和一个男人互有好感，对方叫曲衡，是个大学教授，年龄和俞璧鸿相当，五年前因为妻子厌烦了平淡的婚姻生活而离异，带着一个十五岁大的儿子。
　　不过寒假没来得及和这个曲衡叔叔见上面，回校后倒是加了联系方式，偶然还聊过几次，赵岁袅觉得曲衡为人温和，和她有点强势和暴脾气的妈妈挺合适，就偷偷了解了下曲衡本人，发现他这人的确不错，再加上赵岁袅也希望俞璧鸿能再次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她也很支持俞璧鸿和曲衡在一起。
　　这次暑假回来，赵岁袅得知自己妈妈已经正式和曲衡在一起并把曲衡带去见了外公外婆，也有意见曲衡一面。
　　于是约了今晚。
　　好不容易收拾完，却发现已经逼近约定时间，赵岁袅不得不加快出门速度。途径货梯口，看见有搬家工人正在把崭新的家具搬进电梯里。
　　赵岁袅赶时间只不经心扫了几眼，匆匆离去。最近搬来的新住户不少，她没有太在意。只是突然想起谢家是在她们家楼下买的房，装修好后空着放了一年，直到现在还没搬进来。
　　谢意……
　　谢意。
　　一想到谢意，赵岁袅就有些魂不守舍。
　　谢意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回头找她，到现在也没回话。
　　赵岁袅看了眼手机，在车上那会给谢意发的信息他一直没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手机放下，她安心吃饭。
　　曲衡和她想象中一样，身上有股学术气息，处事周到细致。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俞璧鸿问：“袅袅，要不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旅游了后回来再写剧本吧？或者把电脑带在路上，边玩边写？”
　　俞璧鸿和商陶陶的父母、林维微的父母以及向晴他们约好了暑假要一起出去玩，家长们本想把几个孩子带着一块出去的，奈何大家都纷纷说自己有事，让他们这一辈的自己出去好好玩。
　　赵岁袅的理由很正当，她要写剧本没时间。
　　“时间有点赶，我还是不去了妈妈，”赵岁袅回绝，“而且你们的票都订好了，后天走的话现在肯定没多的票卖。”
　　曲衡说：“没关系，你以后休息的时间不少，现在忙完手里的工作比较重要。”
　　俞璧鸿心疼她：“那你在家可得照顾好自己，别为了写剧本废寝忘食。”
　　“妈，我知道了。”赵岁袅应。
　　虽然俞璧鸿也知道她早就长大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忍不住像担心一个小孩子那样担心她，会不好好吃饭睡觉。
　　不过她一个人在家时的确会放肆一些，比如熬夜赶稿，早上多睡会懒觉，推迟早午饭时间什么的。
　　谢意也回了她的信息，他让赵岁袅别担心，他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找她。
　　神神秘秘。
　　赵岁袅想。
　　俞璧鸿走后第三天，赵岁袅因为昨晚改稿熬到凌晨两点才睡，上午十点才艰难从床上爬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大学她反倒没有高中那种要作息规律的意识了。
　　刷牙后洗干净脸，赵岁袅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接起放在一边的手机。
　　“喂……谢意。”
　　“袅袅，我到了。”
　　到C市了？
　　他那边静悄悄的，一点杂音都没，不像是在机场或是在车站。赵岁袅腹诽，问：“到哪了？我来找你好不好？”
　　“你们家门口。”


第60章 新家
　　这个时候在她们家门口？
　　赵岁袅握着手机，去打开门。
　　谢意提着装油条豆浆的早餐口袋，递给她，直接进来。
　　谢意说：“之前打你电话没接，猜你应该还没起床，所以带了份早饭过来。”
　　她的手机的确是在起床闹铃响了后才开的机，之前的电话没法接到。
　　赵岁袅握着门把手：“怎么……这就到了？”
　　“想见你。”他言简意赅。
　　关上门，回到餐桌边，赵岁袅拿着仍温热的油条满足地一口咬下去，再就着一口豆浆。
　　谢意陪她吃早餐。
　　或者说，看着她吃早餐。
　　谢意曾经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这样的生活，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为陪女朋友吃一顿早餐，付出时间，在他以前看来，简直是浪费。
　　那时生活于他向来顺风顺水，上学时学业成绩优异，进了科研室受教授喜爱，因为长相好看从来不缺女生喜欢。在室友陪女朋友吃饭逛街的时候，他待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为自己的研究准备。在谢意看来，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手的女朋友，明显学术研究更重要。
　　对于婚姻也只是因为到了合适的年龄被母亲催促，所以选了守在他身边八年，温柔体贴安静寡言的赵岁袅。
　　准备结婚的那段时间，他的实验有了突破，他几乎从早到晚投身在实验室里，要不是被程淮从实验室里揪出来，差点错过了自己的婚礼。后来被向晴训斥，才和赵岁袅去度新婚蜜月，第二天的时候赵岁袅就主动帮他订机票支持他回去。
　　那会他还自命比天高，没设想过自己的实验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纷至沓来的指责、嘲弄，被急停的实验室，长达十五小时不间断的训话，来自上面的施压。被知遇的教授保下，最后换来冷藏的结果。
　　那段时间他在家反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重覆演算实验误差。赵岁袅知道他不顺遂，放下手头工作陪着他，整理他的草稿帮忙搜集相关资料，给他准备好三餐监督他一顿不落地吃下，晚上他通宵待在书房，赵岁袅也不睡陪在一边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她从不给他无谓的安慰却给了他最有力的支持，直到他终于走了过来。
　　他变得越来越倚赖赵岁袅的陪伴。却从来没给过她应有的陪伴，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时刻里，他通通缺席。
　　……
　　赵岁袅轻轻拍了拍他，问：“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我？”
　　见他呆了一会，也不知道想什么那么出神。
　　桌底下，谢意轻握的拳头，紧了紧后松开。
　　还好这次他没有出错。
　　谢意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压在她唇角，擦去食物碎屑，敛着眸说：“想你。”
　　“你没看出来？”他问。
　　谁看得出来……
　　“暑假不忙了吧？”赵岁袅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杯子。
　　浆汁沾在唇边，她伸出舌尖舔去，碰上谢意伸过来意欲为她揩去浆汁的指尖。
　　柔软的舌，如玉的指。温热的触感从她的舌尖传递至他微凉的指腹。
　　触不及防。
　　有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赵岁袅强装镇定，看着谢意，他眸中仍平静无波，手指未曾缩回去，反倒将停留得更久。
　　“别动。”
　　他说：“没擦干净。”
　　喔。
　　……
　　奇怪的静谧。
　　“好了吗？”
　　“嗯。”
　　他一说完，赵岁袅就急急推开桌椅，说着“我去把垃圾倒了”，谢意收回手，捻了捻指头，放下，垂在身侧。
　　像是狂风巨浪已决堤冲上岸，却被一堵墙生生挡住。
　　挡住他，顷刻的，情不自禁还有躁动。
　　等她回来。
　　谢意心里默默叹口气，站在厨房门口和她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吗？”
　　赵岁袅用毛巾擦了擦手，好奇地接话：“你在做什么？”
　　“搬家。”这边的新家装修好了，但他这一年身在B市，没时间回来搬家，直到前几天回来才搬过来。
　　没告诉赵岁袅是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惊喜。
　　赵岁袅果然很激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我们以后可以做邻居了？”
　　邻居……？
　　谢意失笑，她是不是忘了那是她以后的家。
　　他拿着钥匙：“想去看看么？”
　　赵岁袅把碗收进橱柜，迫不及待。
　　新家在赵家楼下，向晴买下后把整层楼打通，原本八户平房被合为一间房子。装修风格很温馨，不太像谢意偏爱的简洁冷淡风。
　　赵岁袅走在客厅里，由衷感叹：“好漂亮，我好喜欢。”偏过头问，“壁纸家具都是阿姨选的么？”
　　“嗯。”为此向晴还向他打听过赵岁袅的喜好。
　　她都不知道。
　　傻傻地和谢意说：“那我和阿姨真投缘。”
　　五间卧室，两间书房，还有家庭投影院和小健身房。赵岁袅一间间看过去，停留在距主卧很近的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门口，应该也是间卧室。
　　这间房推不开，赵岁袅松开门把手，退后两步，感到奇怪：“这间房怎么锁住了？”
　　谢意瞥了眼：“还没装好。”
　　“不是都装好了么？”
　　“除了这间。”大概还得等一两年，才能把东西放进去。
　　转到书房去，谢家的书房空间总是特别大，沙发和椅子也挑得特别舒适。赵岁袅坐上书桌后的椅子，整个人软软地陷进去。
　　见她喜欢，谢意主动提出：“一会你要不要在这里写剧本？”
　　赵岁袅应下，跑走后不一会就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回来，打开文档。
　　谢意忙完一年现在清闲下来，呆在书房陪着她。
　　写完一段，赵岁袅把身体偏过去，斜着看谢意在干什么。
　　谢意单手拿着手机，指腹按着屏幕往下滑，似乎是看到什么。
　　目光停留不动，良久，手指触屏，按了键。
　　赵岁袅轻悄悄近他身后，趴在书房的沙发上，胳膊从他颈项后绕到前面，抢走他手机，问：“你在看什么？”
　　微博页面，博主是“黎燃的小老婆”，微博是谢意喂她吃蛋糕的照片的那条。
　　谢意保存了照片，给博主点了赞，还给下面一溜说“小姐姐好看”、“好甜蜜啊祝福99”、“觉得还蛮有夫妻相的”的评论也给点了赞。
　　赵岁袅一路看下来，发现谢意给所有祝福他们还有夸她好看的人都点了赞，把手机还给他，低声嘟囔：“看来你真是闲的。”
　　谢意拿回手机，打开照片的大图，凝视着照片里她的侧面，和她说：“这张照片，拍得不错。”
　　“哪不错？”
　　“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当然。
　　赵岁袅和他玩闹一会，放松了下，接着回去赶稿。
　　晚上十点。
　　赵岁袅敲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完工，准备回去。
　　回头看他，谢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平稳清浅。
　　赵岁袅蹲在他面前，趴在他膝上，叫他：“谢意，你醒醒。”
　　没叫醒。
　　她伸出手，握着谢意垂下的手指，轻轻摇晃：“醒醒啊，在这睡会着凉。”
　　梦里有人在叫他。
　　是赵岁袅的声音。
　　“……袅袅。”
　　谢意没睁开眼，只感到她在叫他，十指穿过她指缝，与之掌心相扣，往自己方向一带，扯她入怀。她身上有让他心灵舒缓的甜香气息。
　　一抱就不想松手。
　　好像回到从前他工作受挫在家反省那会，赵岁袅推他起来，说醒醒谢意，我们回房睡。
　　一如往前的温柔音色，但却更年轻一些。
　　谢意说：“袅袅，我好想你。”温存且留恋的语气。
　　赵岁袅拍了拍他，“做噩梦了？”
　　他枕在她颈窝，姿态亲密：“梦见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
　　赵岁袅宽慰：“我就在这里。谢意，我不会走的。我舍不得你们。”
　　梦醒了。
　　她还在。
　　放开她，赵岁袅站在沙发前，不好意思和他说：“怎么办啊，谢意我把钥匙忘在家里，没拿下来。”
　　她也是刚刚准备走时才发现的。
　　早上过来的时候只带了笔记本，其它东西都没带下来，包括钥匙。
　　谢意的手搭在沙发边沿，静静看着她：“你要不要留下来？”
　　……
　　说是搬家，其实只将他一个人的物品搬了过来，他现在也是暂居客房。
　　向晴觉得他们现在才大二，结婚的事还得再等一两年才考虑，所以也没太急着把所有东西都搬进来。
　　两个人站在房间里，一米八的大床就在眼前。
　　赵岁袅穿着家居服不用担心要换衣服的问题，但是……
　　“没有其他房间了？”
　　“没有多的床上用品。”赵岁袅局促地坐在他床边，谢意看着她，说，“没关系，我去睡沙发。”
　　她怎么可能忍心让谢意睡沙发。
　　而且她和谢意相处那么多年，为了照顾保守的她，他很少逾矩，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亲亲抱抱。
　　赵岁袅还是相信谢意的人品。
　　睡一张床……
　　应该……
　　可能……
　　没问题吧？
　　一米八的床，两人分别躺在床的两边，中间的距离像是学生时代的三八线，不容逾越。
　　这样的情况下，赵岁袅睡不着。
　　房间里的空调运行声音很细微，却被她无限放大。
　　是不是有点冷？
　　热度从床的另一边慢慢传过来。
　　谢意也没睡。
　　不知什么时候，他从身后，环住她腰身。
　　他嗓音低哑：“乖，让我抱抱。”
　　“嗯。”赵岁袅放心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没过两分钟。
　　……
　　“谢意？”
　　身后呼吸声加重，谢意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后。
　　夏天的空调房，带着凉意的皮肤渐渐因他而灼热，而他比她发烫得更惊人。
　　是不是，又太热了？
　　“袅袅……”热意从耳后蔓延，颈后，背部曲线，往下。
　　“谢意！”
　　再过两分钟。
　　客房的灯亮起来，门被重重摔上。
　　浴室隔开两人，赵岁袅握着浴室的门把手，锁上后还不肯放手。
　　谢意抵着门，揉着额头。
　　只怪他鬼迷心窍。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就算重生，他现在的身体好歹也成了年，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门内，赵岁袅气息不匀：“谢意！你别进来！”
　　“你这个大骗子！”
　　“你说你就抱抱我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阿意【面无表情】：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急刹车
　　阿川：嗷嗷嗷，因为川川技术不稳


第61章 如果
　　商陶陶的床上。
　　赵岁袅和林维微、商陶陶三人，抱着同一床被子。
　　夜谈会开到半夜十二点，似乎又回到了在高中寝室那会。
　　林维微看一眼被赵岁袅放在一边已经关机了的手机，说：“所以这就是袅袅你这段时间要住在陶陶家的理由吗？”
　　因为把钥匙忘在了家里，而俞璧鸿又在国外旅游，要一周后才能回来，没有备用钥匙。
　　赵岁袅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扯，有些心虚：“是啊。”
　　商陶陶想了想，认真地说：“可我听说学神已经搬到你们家楼下了，不能去学神家借住吗？反正他们家房子应该挺大的啊。”
　　语气弱弱地，赵岁袅回覆：“他们家还没装修好，而且我去谢意家住也太不正经了。”
　　商陶陶没想明白：“怎么不正经了呀？”
　　“……”
　　赵岁袅从一边扯过枕头，整张脸埋进软乎乎的枕头里，闷声说：“不行，名不正言不顺。别人知道还以为我和谢意干了些什么呢。”
　　“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干些什么不很正常的事吗。”林维微和她抢枕头，抢到一半，回味着她的话，突然叫出声，“袅袅！你跟谢意是不是瞒着我和陶陶干了些什么！”
　　赵岁袅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急忙为自己澄清：“没有！我们没有！我和谢意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
　　“真的？”林维微怀疑，“你们高中就亲得难舍难分，到现在还清清白白？”
　　难舍难分？
　　什么时候的事啊……
　　林维微提醒她：“袅袅你忘了吗，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在学校的操场上，你可主动了。程淮还说你本来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程淮这话什么意思，她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个？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赵岁袅拖回枕头，抱在怀里，有些微的安全感：“除了亲吻拥抱，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有，也被她扼杀在了摇篮里。
　　林维微被噎住，过了会，说：“袅袅你和谢意……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纯情。”想当年高中时两个人拉个小手都谨慎得要命，关键是赵岁袅胆子小，不敢犯事。没想到过了几年，也没什么发展。
　　作为赵岁袅的娘家人，林维微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谢意不轻浮浪荡，又尊重她体贴她，她作为赵岁袅的死党也放心自己从初中玩到大的闺蜜和他在一起。
　　反过来，倒是有些担心商陶陶和秦川。
　　一个太单纯好哄，一个太爱玩管不住。
　　现在商陶陶也渐渐成熟起来，反观秦川还是高中时的性子。换言之就是一个人在往前走的时候，另一个却没跟上。
　　半年前闹了阵，后来秦川求覆合，两个人磨了一两个月，又重新在一起。
　　商陶陶不想提她和秦川的事，拿出手机调出一个页面，给她们看：“你们收到隋辩的信息了吗？”
　　当年隋辩高三休学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学校，她一个人流浪了大半个中国，走到半路上谈了场恋爱，对方给她留下一把吉他做纪念。隋辩就抱着这把吉他，继续走下去。后来没钱在各地的酒吧自弹自唱赚路费，成为一个小众的民谣歌手。
　　等到旅途结束，她已经一不小心火起来，接下来顺理成章组建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大约在半年多前她重新回到C市，才和商陶陶他们这群老朋友找回联系，隋辩那时打算在这边开一个酒吧当副业。现在经过装修和各方面的准备，酒吧终于要开业了，就在她们高中学校附近。
　　隋辩给他们高中几个玩得好的都发了信息，邀请他们去玩，她负责全单，还唱新歌给他们听。
　　这几年商陶陶在古风唱作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也被邀请参与制作过几首古风影视剧的主题曲，她与被封为“民谣小歌后”的隋辩互关后，大家都纷纷猜测她们是不是要合作，直到依山观澜这个号也与隋辩互关，各圈的粉丝都小炸了一番，什么八卦都传出来了。
　　就让这群吃瓜网友乱猜去吧……
　　酒吧的开业时间在半个月后，商陶陶说：“去不去？我们都好久没见到隋辩了，正好见个面。”
　　“去去去，好久没见，怪想的。”林维微说。
　　赵岁袅也点头：“我也很想她。”
　　隋辩还是三年多以前的模样，清汤挂面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纯素颜，不过涂了一张艳艳的红唇，一米七的个子穿高跟鞋嫌累，从来只穿白色球鞋，只有原本冷白的肤色被阳光晒过后显得健康了些。
　　对比起来，反倒是她们几个变得更多。赵岁袅化了淡妆，是和林维微还有商陶陶一起摸索出来的经验，还穿了这次二十岁生日林维微送给她的高跟鞋。五厘米的跟，不算高，但第一次穿，有些磨脚。
　　看见她们几个，隋辩神色愉悦，眉眼带笑，带她们到座位上去：“位置早就给你们留好了。”
　　前排的位置，酒水小食都摆好了。
　　来捧场的人不少，有部分是冲着隋辩的新歌来的。
　　新歌有三首，已经在网上先出了超清版。分别叫《山河》、《八月雾都》和《少年哪》。
　　隋辩抱着吉他站在台上，光影流泻在她身上，她嗓音变得更低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磨砂的质感，更撩拨人心。
　　一首《少年哪》分明唱的是她们往日旧时光，赵岁袅想起高一那年她和隋辩也曾一起站在台上，一弹一唱，转眼已过去五年。
　　她重生回来也已经五年了，前世永远停留在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对她而言再不会继续。
　　如果……
　　没有回来，现在的她该是什么样呢。
　　她一定不会认识隋辩，也不能和陶陶做好朋友，至于微微，她们的友情也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淡去。她会乖乖听从家里安排，按部就班念书，或许会遇上喜欢的男生谈场恋爱，或许会念完书和莫不相识的人相亲结婚生子。
　　那么多的可能性里，没有一个有谢意的存在。
　　他和她本该是没有交集的。
　　但又隐隐有个预想，告诉她，还应该有另外一个可能性。
　　她根本不敢相信的可能性。
　　但自从某一天，怀疑的口子撕开了一条缝，它开始不可抑止地扩大。
　　赵岁袅抿了口酒，整个人些微晕眩，谢意的电话打来，她看了眼，犹豫后接起。
　　现在距谢意耍流氓已经过了半个月。
　　那晚她还是被谢意劝了出来，她睡在床上，谢意什么都没说自己去书房睡了沙发。
　　早上起来，她蹲在沙发边看一米八八的谢意蜷着睡了一晚，怪可怜的。
　　都让赵岁袅不好意思再责备他。
　　回过头来反省自己，似乎做得是过分了些。
　　看着他这样，多不忍心。
　　……
　　隋辩开的是清吧，氛围不错，赵岁袅扶着沙发靠背起身，走到稍微清静的地方，电话那边传来谢意的声音：“你们还没结束？”
　　晚上十一点。
　　是有点晚。
　　俞璧鸿八点多也打了一次电话嘱咐她回家要注意安全。
　　她们和隋辩聊得也差不多了，赵岁袅站在走廊里的暗处，抱着双臂：“我现在就回去。”
　　高跟鞋好看，但磨脚。后跟被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应该提前粘个后跟贴。
　　赵岁袅隐隐有些后悔。
　　“好了？”
　　“嗯。”赵岁袅忍着不适，回座去拿自己的手提包，再和她们告个别。
　　走廊顶上，一排灯交错排列，光影错乱。
　　赵岁袅拿回包，往大门的方向走。
　　路的尽头，明光处，谢意颀长的身体穿过阴影区。
　　像是身披着光，一步步，往她的方向来。
　　赵岁袅站在原地。
　　谢意停在她面前。
　　弯下他的膝，慢慢蹲下，“妈让我来接你回家。”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在外面等了她很久吧。
　　“打电话那会。”
　　指腹轻轻蹭过她脚后跟，谢意抬头看她：“鞋子磨脚，蹭破了皮，我帮你脱下。”说完，手扶着她细瘦脚腕，脱下那双新鞋。
　　他从裤兜里掏出创口贴，贴在她破皮的地方。
　　动作轻柔。
　　夜深，喝到微醺。
　　清醒，又不清醒。
　　双手环着他的颈，赵岁袅趴在谢意的背上。
　　他背着她，手里还拎着那一双高跟鞋。
　　离谢意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
　　夏夜的风携着热气，徐徐拂来。
　　赵岁袅把头抵在谢意背上，问：“你随身带创可贴的么谢意？”
　　“没有。”
　　呼吸拂在他耳后，赵岁袅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他还没说，是哪个妈妈呢。
　　他妈妈会知道她今天穿新鞋磨脚，要给她带创可贴吗？
　　“……”他侧过头，拿她没办法，“你妈妈九点多和我说的，那会我才开车过来。”
　　谢意补充道：“没等太久，也就十分钟。本来想进去和你们打个招呼，但估计来不及。”
　　赵岁袅放下心。谢意的性格，闷声等她一两个小时还不告诉她，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走到车前，谢意打开车门，把赵岁袅放进副驾驶座。
　　她勾住他颈项，不肯撒手。
　　赵岁袅说：“我渴。”
　　他便喂水给她。
　　赵岁袅躺在他怀里，小口小口抿着水，仍不解渴。
　　头晕晕地，赵岁袅突然说：“你真的相信我，是从十八岁那年重生回来的么？”
　　这种听来天方夜谭的事，他从未质问，从无怀疑。
　　谢意拧上矿泉水瓶盖，放在一边，说：“你说的话，我不该信吗。”
　　那么……
　　她揪住谢意衣角，引他看她。
　　赵岁袅也看着他，眸子清亮，像是没醉，又似乎是醉过了头。
　　“谢意……你说，假如时光没有倒流的话，”她的声音里蒙了层雾气，“我和你是不是就没可能在一起了？”
　　在她那三年的记忆里，谢意还只是个距她人生舞台中心十八线远的龙套甲。
　　谢意低下头，吻在她额上。
　　“不会的。”
　　“我会一样爱你。”
　　假如时光没有倒流的话，我一样爱你。
　　只是这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现在说给你听，你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川……对隋辩小姐姐有点私心。蛮喜欢她，有时间会写一个她的短篇放在专栏。


第62章 小情歌（上）
　　俞璧鸿和曲衡不久之前领了证，今天才在C市大酒店办酒席，请了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前来吃饭。
　　赵岁袅给他俩和酒店环境拍了照，发到朋友圈。
　　过一会集齐一堆赞和祝福。
　　维微Vivian：我家阿姨和叔叔怎么都这么年轻
　　是陶陶呀：祝叔叔阿姨幸福呀~
　　张双：学委，你和你妈妈长得挺像的
　　一长排祝福和赞美楼到程淮这里，陡然歪掉——
　　程淮1997：好看好看，不过小鸟你和阿意什么时候办？
　　随便_：袅袅和学神要结婚了？什么时候，说一声我到时回来
　　Eason赵：你们不是还没毕业，这么早就结婚……看来谢意动作快着啊，行吧，请帖别忘了给我发一张
　　江湛123：……阿意不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么，我记得他是明年二月满22
　　赵岁袅去接应完亲戚，回座打开朋友圈的未读消息，发现已被未读消息侵占。
　　维微Vivian 回覆程淮1997：……你瞎带什么节奏！谢意还没求婚呢，办什么办！
　　秦川 回覆维微Vivian ：你这么说，感觉他俩估计快了
　　程淮1997 回覆维微Vivian ：还没求婚？阿意这速度不行啊，哎，阿意总得男人一次啊，不能总让小鸟主动
　　他们都在她的朋友圈里说些什么啊，赵岁袅默默叹气，她的这条朋友圈权限公开，谢意也能看到的好不好。
　　按着屏幕往下滑，他们的讨论愈加激烈，因为其中一个当事人的加入。
　　谢意 ：我男人的一面，你想看？
　　秦川 ：哟，阿意出来了
　　程淮：当然想看啊
　　赵岁袅往下翻看到谢意继续回覆他：少儿不宜，不适合你
　　程淮 ：为什么不适合，少儿不宜的东西我可喜欢
　　秦川 ：你喜欢没用啊，都说了不适合你，阿意只给适合的人看
　　程淮 ：适合的人？谁啊？
　　秦川 ：阿意要少儿不宜的对象，你说是谁
　　程淮 ：哦……我知道了
　　程淮 ：嘿嘿嘿
　　……
　　这个程淮。
　　他都知道什么了他。
　　赵岁袅的外公由俞琬琰扶着过来，一家人坐一张桌，俞璧鸿和曲衡也归位，赵岁袅坐在外婆身边，吃饭不敢不专心，于是锁屏，把手机收回包。
　　外婆对曲衡挺满意，她其实并不是觉得嫁人才是女人的倚靠，只是这几年看俞璧鸿单着，还带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不容易，想她找个人一起帮扶着。
　　现在了结一桩心事，她也舒坦不少。
　　赵岁袅给她添着菜，老人牙口不好，她尽量挑软的夹给外婆。
　　正好坐在一起，吃过饭，开始闲聊。
　　外婆问她：“袅袅，你的书现在念到几年级了。”
　　“下学期大四，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赵岁袅答道。
　　外婆半是欣慰半是心酸，看了眼俞璧鸿：“这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好在你也争气，你妈以后就轻松了。”
　　俞璧鸿看过来，笑了笑。
　　外婆继续问：“以后的事都想好了吗。我听你妈说你当了作家后现在转职编剧了。”
　　继《女帝纪事》卖出版权后，《百鬼集》被另一家影视公司高价买走，同样任用赵岁袅做编剧，接下来还有一部她前两年写的《九重门》正在洽淡。再过两个月，《女帝》的电视剧正式开播，这一年来她虽没有新作品，但名气却越来越大。
　　说起这个，外婆也突然想起来：“哎，现在记性不好，我都快忘了这事，袅袅你什么时候给我几本你的签名书。就以前住隔壁的祝奶奶，她为这事求了我好久，说是小孙女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还有林奶奶家的媳妇也想要。”
　　出版社给她的限额也不多，赵岁袅已经自掏腰包买了不少自己的书回来签名送给身边的人了。既然外婆开了口，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关心完工作前途，外婆谈起另一个聚会时避不开的话题：“袅袅你现在谈恋爱了没？”
　　俞壁鸿没把赵岁袅恋爱的事和她外婆报备过。
　　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岁袅应了声“嗯”。
　　“你们大学里认识的？你们学校好，人肯定不会差。”外婆很放心。
　　“不是我们学校，”赵岁袅说，“但他是Q大的。”
　　“那这个男生应该很优秀。”外婆首肯，比较满意，“不过你现在还没毕业，可以再多相处相处，别急着就定下来。”想到俞壁鸿和赵明辉的事，外婆心里就不舒服。
　　“反正你年纪小，二十四五再结婚也可以。”
　　俞壁鸿放下手中玻璃杯，与心虚看过来的赵岁袅对视了一瞬。
　　赵岁袅有些招架不住外婆，顾灵机灵得很，觑见空子给她使了个眼色，把她拉走。
　　躲在一边人少的地方，赵岁袅和顾灵边聊天边刷手机，朋友圈又新增不少信息。
　　赵岁袅楞楞看着手机上的显示，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明辉点的赞淹没在几十上百条讯息里。
　　他的回覆，孤零零躺在那——
　　袅袅，祝你妈妈以后过得幸福。
　　曾经赵明辉和她妈妈也相爱过，最终却逃不过陌路。
　　“袅袅。”
　　俞壁鸿到处找她，终于看到她，一路寻过来。
　　赵岁袅忙按键，锁了屏幕。
　　“你躲这里来了？”俞壁鸿想起她外婆打探她的样子，理解地没说什么。
　　她过来，也是有话要对赵岁袅说。
　　“你外婆说让你再等等，不急着结婚的话，我赞同。”
　　婚姻始终是终生大事，再谨慎都不为过。
　　她也不想急着嫁女儿。
　　只是……
　　“你向阿姨和我说希望你们先订婚，两家一起吃个饭，先见见面。”
　　“我觉得，现在你们订婚的话，也可以。”
　　俞壁鸿从赵岁袅初中起就认识谢意，全校第一，常年在家长会上被提起，是俞壁鸿心中理想的“别人家的孩子”。没想到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有一天也能成为自己家的孩子。
　　“这样吧袅袅，这段时间忙完后我和你向阿姨商量一下具体时间。”
　　赵岁袅讷讷道：“好……”
　　下学期就是大四，林维微念的是法律正为考研忙得不可开交，商陶陶拿到了院里的名额大四做交换生要去法国留学，隋辩定下了全国巡演的路线。
　　赵岁袅也打算下学期搬出寝室，《百鬼集》和《九重门》两部小说都是长篇，她改写成剧本也挺耗费心力。
　　B市仍是无法成为她们人生的最后一站，每个人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各奔东西的那天迟早要到来，所以她们四个人趁着这个暑假，又聚在一起，地点还是在隋辩开的酒吧。
　　不巧这几天全国多地暴雨，路上交通堵塞严重。
　　赵岁袅掐着时间，在六点钟时提前赶到。
　　四个人聊聊近况，再谈谈人生未来的规划。
　　她们曾见证过彼此最青涩的年华，也希望还有缘能见证她们所有人最辉煌灿烂时刻。
　　为未来干过杯，喝到醺醺然。
　　赵岁袅扶着墙去卫生间，把水浇在脸上醒神。
　　隔间里有人。
　　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温软的腔调。
　　无奈地，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她说：“你别这样……我去法国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也去？”
　　沉默过后，“你过去，能干什么呢？”
　　“秦川，我现在也还很喜欢以前的你呀。”十六七岁的男生，性格阳光，长相养眼，笑起来痞坏的样子让人觉得无比心动。
　　卫生间的墙上干干净净，雪白瓷砖一块连着一块，白亮得刺眼。商陶陶的指尖按在瓷砖缝隙里，尽量使自己声线平稳。
　　“所以，我们就这样好好告别可不可以？”吸了吸鼻子，商陶陶想让自己轻巧地笑一笑。
　　办不到。
　　商陶陶用手背抹去无声掉落的眼泪，说：“秦川，我求你了，别再和我闹了行不行？”
　　赵岁袅也用手背抹了把自己的脸。
　　这两年多喝了几次酒，喝完酒后也没容易那么上脸了。
　　只是眼神轻易出卖了她。
　　懵懵然。
　　一个呆瓜。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赵岁袅抬眼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她褪去了婴儿肥，早已一点点长变。
　　从十八岁回来的她，在前不久已经满了21岁，未来的一切对她全然崭新。
　　今晚散得早，十点过从酒吧出来。C市的雨仍未停，隋辩原本打算送她们回去，一个男人突然来访，隋辩让他等一会。于是她们挨个被隋辩送到离家最近的车站。
　　赵岁袅打不到车，蹲在地上等最后一班公交车。正好抽空给俞璧鸿打电话报平安，电话一分钟后被人接起。
　　曲衡给俞璧鸿掖了掖被子，走到门外，轻声说：“岁袅，什么事？你妈妈已经睡了。”
　　“……没什么”纷飞的雨丝被风吹过来，她往边上避开，“我突然想她了而已。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叔叔，您早些睡吧。”
　　最后一班公交车停在面前。
　　车上寥寥几个人，都是一身疲惫的乘客。
　　等到车从面前开走，赵岁袅仍没有动。
　　又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五。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谢意。
　　他这个暑假又留在了B市，之前的实验研究收获硕大成果，如今他已成为齐教授的得力助手。
　　谢意刚从实验室出来，拎着把黑色大伞，还没打开，接到赵岁袅的来电，问他：“你还在忙吗？”
　　“刚刚结束。”听她声音，蒙着层雨雾，于是问，“怎么了袅袅？”
　　“就想和你说说话。”
　　谢意收了伞，站在屋檐下，静静听她说。
　　赵岁袅自顾自地说着话。
　　“谢意……”
　　最近事发生得不少，从哪说起比较好。
　　“我妈妈和向叔叔结婚了，你知道吧。他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下去。但看见我爸给我的留言时，心里还是很难受。他和我妈妈以前明明很相爱，他们也都很爱我，但后来怎么就变心了呢？”
　　“陶陶和秦川还是分了……我也不想偷听的。这一年多以来大家都看得到，秦川为了陶陶，整个人变了那么多，陶陶也尽力迁就了他那么久。”
　　“道理我都明白，双方性格不合适、三观有差异相处起来真的很累……但还是很难接受，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对方，最终仍是避免不了分手。”
　　担心那么多，其实也是在担心她和谢意。
　　深呼吸一口气，说出口的却是——
　　“谢意，我好想现在就见到你。”
　　雨后空气变清新。
　　谢意靠在门边，雨声里声线清晰，透过话筒扬来：“袅袅，你要不要先睡一觉。明早起来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要。”她摇摇头，“谢意，这次让我来找你好不好。”
　　……
　　凌晨两点的B市机场。
　　有旅人，有归客。
　　今夜B市的雨，较C市更为凌厉。
　　一支手机，一个钱包，还有她。
　　除此之外，别无行李。
　　连雨伞都被遗忘在了从酒吧到C市机场的出租车上。
　　疾风骤雨打湿她乌黑长发，发丝沾了水，黏在脸颊边。眸子在这一场雨幕里，却显得更加清润明亮。
　　路边有车开过，泥水溅起，脏了她白净脚腕。
　　有些狼狈。
　　隔着雨幕，看见静静站在路对面等着她的谢意。
　　他撑着伞，从雨中走来，像是一场盛开的夜梦。
　　谢意打着伞，用自己身体护住她，隔开雨夜的公路。
　　风大，雨大，他打着的那把大黑伞往她的方向倾，将她整个人圈在他炽热怀抱。
　　风声猎猎，雨声隆隆，闪电自长空，劈开这漆黑夜幕。
　　终于回到谢意的小公寓里。
　　雨水从身上淌下，积了一地，水珠滚进地板缝隙。
　　赵岁袅早在谢意赶来之前就被雨淋湿，他比她情况更糟，全身湿透。
　　雨水浸透白色衬衫，描摹藏在底下的人鱼线。
　　啪嗒。
　　又一滴水滴在地上。
　　谢意的手心掌在她脸颊边，指尖挑开她湿发，挽在她耳后。手往她发后一摸，全是水。
　　雨下得真大。
　　外间瓢泼大雨仍继续，风雨声满城。
　　惊雷破空，伴随到来的闪电，一刹那天空亮如白昼。
　　谢意抚着她脸庞，温柔地，眷恋地。赵岁袅微仰着头，看进谢意的眸里。
　　他说：“你怕么。”


第63章 小情歌（下）
　　暴雨如倾，似要颠倒这座城市的凌厉雨势。
　　呼啸不绝的风的怒号，炸破天际的惊雷的来袭。
　　对不可挽回的过去的无力。
　　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恐惧。
　　你害怕吗。
　　怒雷滚滚，惊破夜空。
　　赵岁袅没忍住，往谢意的方向一缩，手里攥着他被雨浸湿的衬衣。
　　赵岁袅拉着他衣角，不肯撒手，身体因湿冷而微微发颤：“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很害怕。”
　　水渍从她鬓角往下滴，谢意伸手揩去。
　　他说：“可我在。”
　　似是梦呓，赵岁袅重覆他的话：“……你在，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她往前递出自己，埋在他怀中，想要抱他一下：“还好，你在。”
　　同样因被淋湿而寒冷的身体，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赵岁袅就是他的发热源。
　　让谢意从内到外，腾燃起来。
　　谢意俯身回抱，与她相贴的地方，哪哪都在发烫。
　　她被轻松抱起，依靠在谢意身上，像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又冷又热。
　　情不自禁，微颤。
　　赵岁袅趴在他怀里，水盈盈的眸，看得他心都在颤。
　　谢意别开目光，说：“乖，先去洗澡。别生病了。”
　　湿漉漉水渍从玄关到客厅，一路指到浴室。
　　赵岁袅被谢意放进浴缸里，谢意给她调适水温，赵岁袅双臂挂在浴缸边沿，抬头看他细致专注时模样。
　　水温合适，将她包围在温暖里。
　　她先洗完，裹着谢意提前备好的浴巾出来。
　　换上干净睡衣的谢意站在浴室门边等她，清明眸色底下，波澜泛起。
　　浴后的水珠晶莹从她颈部滚下，经精致锁骨，流过嫩白肌肤，没在浴巾下的连绵起伏里。
　　浴巾吸了水，不自觉变柔软，贴着赵岁袅起伏轮廓。
　　浴室热烘烘，熏得她双颊绯红。
　　谢意的手自然垂下，手指无意识地，拢紧。
　　她没带行李过来，没有换洗衣物，谢意挑了件自己的宽大T恤给她做睡衣。
　　“你看看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可以在我衣柜里换一件。”
　　谢意等她用过浴室才进去，赵岁袅就待在她房间里等他。
　　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有些大，长度却刚好，下摆垂在膝上一些的位置。
　　赵岁袅规矩坐在谢意的床边，浴室就在房内，她双手撑着床沿，东想西想。
　　等水声停的那一刻，思维归位，她想，终于结束了。
　　谢意从浴室出来，带着热气，赵岁袅却不敢抬头看他。
　　心跳加速，牙齿磕着嘴唇，口中发干。
　　非常陌生的感觉。
　　吹风机插上电，她坐在床边，谢意握着她一把长发，慢慢地给她吹干。
　　房间里的暖光，温柔洒在她乌黑发顶，一寸寸流泻。
　　从身后贴近，他身上气息侵入，让她整个人发软。谢意的下颔搁在赵岁袅肩上，呼吸拂上她耳后。
　　头发吹干了。
　　吹风机被关上放到一边。
　　他修长十指穿进她如云层叠般黑发里，胸膛贴在她后背上，谢意低低地问：“袅袅，你要不要试试，”一顿，顿得她心跳不停，“我？”
　　雨还在下。
　　房间的灯都关上。
　　她说：“……好。”
　　灯关掉之后，感官比之前更为敏锐。能感受到谢意的温热将她一寸寸侵占。他和他身上气息，压在她身上。呼吸交缠，紊乱着交错。掌心贴着她柔嫩的大腿根部一路往上，T恤下摆被轻柔掀开。他的手心带着热度，火舌一般烧遍被他抚过的地方。
　　赵岁袅轻轻地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声，身体轻轻乱动，谢意的手掐着她的一把细腰，撩开下摆，唇吻上去，他说：“乖，別怕。”如同圣徒顶礼膜拜信仰，他将她看作自己的信仰来膜拜。虔诚地，亲吻遍她的每一寸角落。
　　彼此的肌肤相贴，这一刻如此温存，只愿时间静止。赵岁袅抬手，摸了摸谢意的脸颊。
　　屋内很静，听见他轻轻一声笑。
　　他欺身上来，啄了一口她的唇。仍想再亲她。这一次像是蜻蜓点水，他的薄唇掠过她的唇。
　　熟悉黑暗后，勉强视物，对上她同样漆黑而亮晶晶的眸子。赵岁袅一袭长发散在枕头上，谢意的手扣着她后脑勺，再一次吻下去，却是吻得肆虐。舔舐啃咬，品尝美味一般，柔软与柔软相撞，牙齿磕上唇，引她低叫一声。
　　“疼。”
　　他却并没停止，带着掠夺性地搜刮走她口中香甜气息，舌尖窜进去，肆无忌惮。是兵临城下的将，要攻破属于他的城池。
　　一枚长吻，吻要吻到人窒息。
　　细腻的肌肤贴着他的掌心，那温热触感一路游移，从后腰到她胸前绵软。
　　一握，掌心刚好包住，他轻轻地揉捻。
　　相贴的唇终于分开，赵岁袅双手抓着床单，借此机会喘口气。他却不给她机会，头埋在她颈窝处，吻下去。低低地喘息，难以抑制的情动。她感到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在她大腿根。一上一下，挑开她的花蕊。那么敏感地，赵岁袅紧紧抱着谢意，指甲扣着他后背。
　　那么大的东西……“怎么进去啊……谢意？”
　　咬着她的耳朵，他的声音低沉，而泛着情欲的沙哑：“它会告诉你的。”
　　像是一朵花绽放的那一瞬。她绽放在他身下。
　　疼痛过后，在撞击中找到了充盈的欢愉感。她的腿夹着他精瘦腰身，夹不住。他每往她身体里撞一次，她就感到自己无力地要滑下来。贝齿攀在他肩头，咿呀闷哼着。她喘不上气，叫着：“别……谢意……你慢点……呀！”尾音颤着，上扬。
　　水浪一波波涌上来。又酸，又痒。越来越渴望着被他的全部填满。被他顶得全身酥麻，酸胀感将她盈满。谢意执着她细白手指，轻柔吮吸，齿尖磨着细嫩的肉，引她娇娇地喘着。快感攀上顶峰。她埋在他胸膛上，被彻底拨乱心弦。
　　窗外风雨未歇，在这个雨夜，听见他那样清晰地告诉她：“袅袅，我爱你。”
　　……
　　夜晚，回归人类的本能。
　　那一刻，夏娃重新变回亚当肋骨，回到他身体里去。
　　她是夏娃，他是亚当。
　　……
　　难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七点多赵岁袅醒了会，对上谢意温柔注视的眼神。
　　赵岁袅伸出手刮了一下他挺直鼻梁，绵软手心被他捉在手里，谢意执着她手指，吻在手背上。
　　十指紧密相扣，赵岁袅被谢意拉入怀抱。
　　他还想要。
　　欢愉过后，赵岁袅睡到了下午四五点才再次醒来。
　　谢意不在身边，赵岁袅掀被起来，发现自己身上都被谢意擦拭清洗干净，衣服也换过。
　　赵岁袅趿上拖鞋，身体仍有些酸软，她往房外走。
　　赵岁袅在洗衣间找到谢意，他穿着白衣灰裤的家常服，抿着唇，认真搓洗衣物。视线往他手中一移，赵岁袅登时想把自己整个人藏起来。
　　他怎么贴心到这份上。
　　谢意不是很讲究的一个人吗，居然帮她洗那么贴身的东西。
　　赵岁袅说：“谢意，你洗你的就行，不用洗我的，我自己洗就好……”
　　谢意已经洗完，晾在衣架上。他走到赵岁袅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袅袅，你还有力气吗？”
　　明明他语气那么平淡，丝毫没有调侃意味。
　　赵岁袅推了推他：“谢意！”
　　吃饱喝足，谢意心情不错。他唇角含着笑，眉头一扬，问：“嗯，还有力气？”
　　“那我们再……”
　　再再再什么？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赵岁袅急忙打住他：“我没力气了，还是算了吧，我们明天再……”
　　谢意俯身亲了亲她发顶，“再一起吃顿晚饭吧。”
　　“……”
　　谢意提前叫好外卖，两人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视。
　　赵岁袅想起来，问：“今天不去实验室了吗？”谢意几乎天天待在实验室，很少放假。不过即使他很忙，稍有间隙便会联系她。
　　电视上的综艺节目有些吵闹，谢意换了个台，说：“这几天实验室里都没什么事，可以休息。”
　　赵岁袅不喜欢看动物世界，找谢意要过遥控板，换到电影频道。
　　谢意对电视演什么并不关注，转过头问她：“袅袅，你找到下学期住宿的地方了么。”
　　“还没，不过我有在网上找租房信息。”
　　“我这里还有间空房，你要不要搬过来？”
　　搬过来……
　　和他一起住吗。
　　谢意接着说：“完成这一阶段的实验后，我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不长，但足够我们俩办完订婚仪式。”
　　赵岁袅窝在谢意的怀里，听他说着这些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她觉得他们还没谈多久的恋爱，怎么就要订婚了。
　　赵岁袅双手张开，环抱着谢意的腰身，她说：“订婚啊……好。”
　　电影频道在播很久以前的电影。周杰伦和桂纶镁主演的《不能说的秘密》。一首钢琴曲，将两个不同年代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从前喜欢过的周杰伦现在已经结婚生子，给了他妻子一场宛如童话的美好婚礼，还为小周周唱了一首歌作为新专辑的主打歌。
　　这张专辑是在不久之前出来的。
　　“前些天，周董出新歌了。”赵岁袅头靠在谢意肩上，“有一首歌我好喜欢，一听到，就很喜欢。”
　　“谢意，你有没有听过告白气球？”
　　以最平淡口吻，谈起这件事。关于她的怀疑，都在这首歌出来时被证实。
　　这首歌，就像一根线把前后所有记忆串在了一起。
　　“你最喜欢周杰伦的哪首歌？”
　　“告白气球。”
　　……
　　“这是生日快乐歌吗？”
　　“在生日时唱的歌都是。”
　　……
　　“我也很喜欢。”谢意说，“袅袅，你不是很想知道，如果人生没有重来的话，我和你会是什么样么。”
　　他们一路走到现在，有些秘密注定要被揭穿，有些秘密则永远埋在心底。
　　赵岁袅第一次和他告白时，曾为他唱了一首周杰伦的《告白气球》，那是他第一次听周杰伦的歌。
　　电影演至尾声，急速弹奏的钢琴曲作背景音，屋外的雨变小，淅淅沥沥地下着。
　　谢意的手落在她肩上，淡淡笑了，“我知道。”
　　“28岁的时候，我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中考考场上。”
　　他做不到将从前托盘而出，请允许他小小地撒几个谎。
　　赵岁袅迫不及待：“我们以后是什么样子呢？我有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18岁时我们一起念了牛津成为校友，23岁时我和你告白，26岁时我们结了婚。到我回来之前，我们一直过得很幸福。”
　　袅袅，过去的事，我仍是不愿你记起。
　　我不能操纵天意，面对生离死别，我也只能束手无策。
　　我不是神。
　　不过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赵岁袅埋头在他颈窝，舒适地蹭了蹭：“谢意……我好幸运啊，前世今生都没有错过你。”
　　谢意弯了唇，低喃：“幸运的人是我，袅袅。”
　　……
　　搬家、订婚、实习。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快到一眨眼就到了毕业季。
　　同样是毕业聚餐，和高三不同的是大学毕业的聚会显得十分平淡。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轻巧地作了告别。
　　赵岁袅拖着行李箱和这座城市作别，四年前她和一群人一起来到这里，如今却是一个人回去。
　　谢意如今深得齐教授重视，正在进行一个极为重要的实验研究。林维微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继续攻读学业。商陶陶已经坐着飞机前往法国。秦川莫名其妙去了娱乐圈发展，现在正在横店拍电影。江湛和程淮合开了一家公司，江湛负责程序设计和运营，程淮负责提供创意点子。他们所有人都有投资这个公司，赵岁袅把以前买的比特币抛售了出去，一部分钱投给了他们的公司。
　　曾经低价买来的比特币现在不知翻了多少倍，巨大的数额打到程淮帐上时，他一反往日的跳脱，回覆她：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陪伴一路走来，谢谢你们毫不迟疑的信任。
　　隋辩的巡回演唱会也办到了最后一场，她回到C市，将这里设为演唱会的最后一站。特别的是，这场演唱会完全免费。
　　赵岁袅掐着时间赶回来参加她的演唱会，坐在隋辩为她预留好的座位。
　　演唱会已经过了大半，隋辩抱着吉他坐在台上，唱完一曲《那些花儿》，调整了下话筒。
　　长抒一口气，她略微地停顿后，声音些许沙哑。
　　底下有歌迷在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隋辩清了清嗓，说：“嘘，安静会，让我说几句话。”
　　“今天我很开心，为期一年的巡回演唱会从我十八岁时的旅途第一站开始，到我人生的第一站C市结束。”
　　“这首歌，是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登台时唱的。在我们学校的舞台上，和我很好的朋友一起。”
　　赵岁袅坐在下面，与看过来的隋辩对视，两人都笑了笑。
　　隋辩说：“现在七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还好我们曾经的那群人都还在，我觉得这是一件很难能可贵的事。这七年，我独自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经历了很多场离别。最后我回到这里，和七年前那些人汇合。”
　　“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大家也都知道我不是个多话的人。”隋辩长久地停顿。
　　“今天演唱会的所有门票其实并不是免费的，只是有一个人包下了这场演唱会，想请大家听我唱歌，同时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场内一阵轰动。
　　舞台上灯光骤然灭掉。
　　啪嗒。
　　光亮突然从后排升起，伴随着身边的人嘀咕声，赵岁袅用手半遮住眼睛往后望。
　　一组灯牌被人举起，举灯牌的人排成心形。
　　考研的林维微、出国的商陶陶、在拍戏的秦川、忙着开公司的程淮和江湛还有一些以前的同学都出现在这里。
　　灯牌上的字组合在一起，是一句话——袅袅，你愿意嫁给我吗。
　　舞台的灯再次打亮。
　　他站在台上。
　　五光十色的舞台灯集中在他身上，光芒耀眼如星，仍不敌他半分。
　　谢意站在那里：“袅袅，余生那么长，我只想和你度过。”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64章 一路两个人
　　八月末的一中，开学前几天。
　　毕业季与开学季之间，只相隔短短两三月。
　　却好像过了那么久。
　　十三岁时初一在教室第一次遇见，十五岁时从三年后重生回来互换身体，十六岁时瞒着家长和老师偷偷早恋。
　　那个时候他们牵个手都会让她脸红半天。
　　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晚上一起逛操场，在黑暗中勾着对方手指，一前一后地走。他难得想要逾矩一次，亲吻她一次，却在操场上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赵岁袅抬头环视一圈，一中的操场一如七年前，八百米的跑道上有顶着烈日小跑的学生，住在附近家属楼的教师家属从操场边走过。
　　也还是同样的台阶，七年前她站在台阶上，谢意站在台阶下。
　　她低头，他仰首。
　　教导主任的手电筒突然对准过来。
　　七年后的现在，摄像机的光对着她闪了闪。
　　赵岁袅有些楞神，摄影师叫她：“新娘侧着脸看新郎，笑一下。对，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像牵着公主的王子那样。”王子和公主，他的描述让赵岁袅想笑。
　　谢意穿着西装，笔挺地站在那，握了握她的手：“乖，你看我。”
　　赵岁袅的视线跟着转移，看着被他牵着的自己的手，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和谢意是同一对。
　　拍完一整套衣服，摄影师让他们休息会，换下一套。
　　大夏天穿着一整套繁覆婚纱拍婚纱照略有些热，她额上沁出些许汗意，谢意用纸巾压在她额上，轻轻拭去，让她去换衣服。
　　六月在演唱会上答应完求婚，七月两人领了证，八月份拍婚纱照。
　　两人重新回到一中。
　　还记得十八岁那年，毕业聚会结束后在操场许下的誓言吗。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回到学校拍婚纱照。
　　那么现在，如你所愿。
　　谢意换好衣服，手插着兜站在草坪上等他的新娘。等了会，赵岁袅才从教学楼的方向过来，和他说：“谢意，刚才我碰见卓老师了，她带这一届的高三，现在已经开学了。”
　　谢意问：“你们说什么了。”
　　正值午休时间，赵岁袅提着婚纱裙摆进去时，正好遇上从里面抱着教案出来的英语老师卓娅。彼此一眼认出对方，卓娅笑着说：“这几天还和你们常老师和黄老师提起你们，他说你们想回学校拍婚纱照，我还在想有没有可能碰上。运气也真是好。”
　　赵岁袅和她打招呼，找身后的助理要了张提前备下的请帖，给她：“请帖都发出去了，这一份正好亲手交给老师，老师有时间不要忘记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卓娅欣然接下：“有时间，一定有时间。”看着她，感叹道，“我虽然不是你和谢意的班主任，但也教过你们。你们俩一直挺好的，以后也要好好过。”
　　赵岁袅道过谢，才去换了衣服出来。
　　已经是最后一套。
　　这一套，有点与众不同。摄影师也觉得有趣：“七年了，你们这校服保存得挺好的啊。”来之前就听说过今天拍的这一对的新人的故事，从校服到婚纱，如今一毕业就要结婚了。
　　高一时期运动会定制的校服，两人到现在都保存得好好的。
　　赵岁袅的衣服上还有那时候谢意给她的亲笔签名。
　　谢意后来又长高了些，还好那时衣服都习惯买大一号，现在穿起来也还合身。
　　高三的学生准备回教室上课，有些经过操场这边看到拍婚纱照，在一边围观。
　　“我的妈，这个男的好帅啊，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不认识他吗？”
　　“难道我应该认识这个大帅比吗……”
　　“你什么记性，上次期末考空间还在疯转他的照片，就那条——拜谢神考高分，你忘啦？”
　　“啊！！！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学校出来的状元男神啊！”
　　他们还在私语时，已经有人往赵岁袅和谢意的方向跑过去了。
　　一个女生刚放学，背著书包跑到赵岁袅面前，扶着膝盖，气喘未停。赵岁袅转过头来看着她，女生捧着自己的精装版《九重门》，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澜大澜大，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
　　赵岁袅说好，不过感到诧异：“你随身都带着我的书？”
　　赵岁袅后来也开过不少签售会，关于她的学历和个人信息早已流传出去，在路上被认出已经不稀奇，不过遇到随身掏出她书的人还没几个。
　　女生把笔递给赵岁袅，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班主任说过澜大你的事，说他曾经教过最好的那一届，出了几个很厉害的学生，还给我们展示了你送给他的签名书……”语气里满是羡慕，她说，“然后黄老师那天在办公室和老师们在讨论澜大你可能要回来拍婚纱照，我来这里蹲点几天了。”
　　赵岁袅在书的扉页上签下自己的笔名和祝福语，还给她：“你们班主任是黄河老师？”
　　“是啊。”
　　“好好学，黄老师人很好，讲课特别棒。”
　　女生连声应着，教学楼铃声响起，要上课了。女生抱著书和她挥手再见，赵岁袅笑着同她告别，女生一边跑一边回头。
　　赵岁袅回头，看着谢意，他也正看着她。赵岁袅说：“怎么感觉我们回学校拍婚纱照，老师们比我们还要兴奋呢。”
　　谢意拉着她的手，把她拢入自己怀中，“因为在我们怀念那些年的人和事的时候，老师们也在想我们。”
　　……
　　婚礼的时间定在谢意完成和齐教授的最终实验后，几年前他们的理论研究被证实了正确性，齐放带着谢意继续他们的后续实验。
　　这几年逐渐完成写作转型的赵岁袅也接下了几个正剧的剧本。
　　婚礼前一周，《女帝纪事》经过几年的拍摄终于拿出精美成品，在几个最出名的卫视的黄金时段正式开播。《九重门》借着同系列原着的热度开始宣传，男女主人选作出官宣，在赵岁袅的举荐下，这两年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秦川拿到了男主的角色。
　　毕业后的每个人，奔往天涯海角，都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即使生活忙碌，但收到赵岁袅和谢意的请帖后，他们都义无反顾地放下手中事情赶了回来。
　　婚礼那天，赵岁袅醒得很早，外面天还没亮，洗漱好出去时，外婆和俞璧鸿坐在一起等她已很久。
　　俞璧鸿要给赵岁袅准备早餐，外婆不愿意，她一定要亲自做给赵岁袅。一边给赵岁袅准备早饭，一边还要絮絮叨叨：“我就不该放心你。你和曲衡结婚那天我和袅袅说让她晚点结婚，你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结果转头就让两个孩子订婚，这才订婚一年，袅袅也才毕业，两人说结婚就结婚了。”
　　“还有啊……我都听说了，袅袅和谢家的孩子哪是大学认识的，两人高中就开始恋爱了。俩孩子早恋的事你可一点都没和我说，”外婆动作利落，很快安排好早餐，端着盘子不让俞璧鸿插手，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你和你女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俞璧鸿推了推赵岁袅的外婆，哎了一声，“妈。”
　　赵岁袅站在门口，尴尬地听完了全部。
　　外婆倒是若无其事，说：“你们哪，”把干净的餐具递给赵岁袅，“袅袅你快吃。”其实老人们念叨多半是因为他们关心。
　　赵岁袅这会心里紧张，勉强吃了几口垫肚。
　　过一会，林维微、商陶陶还有隋辩都赶了过来，化妆师给她和伴娘团化好妆，等待谢意和程淮、秦川、江湛几个人。
　　林维微到处找地方藏等会要让谢意找的红鞋，商陶陶拉住她让她别太为难谢意，隋辩在一边看热闹，想笑。
　　等谢意带着伴郎团过来时，林维微领头把门堵住，不让他们进去。谢意非常直接地给她们塞红包，红包的厚度让商陶陶吃了一惊，林维微想再拦，谢意又给她们发红包，那份量拿在手中沉甸甸。
　　接亲游戏过后，赵岁袅坐在床边，看着向她走来的谢意。
　　眉眼含笑，在这样喜悦的时刻，他难以自抑。
　　找红鞋的部分对谢意一点难度也没有，他找到红鞋，单膝点地，跪在她面前。他的掌心里躺着她秀气的足，微翘的脚趾抵着他的指根，如同对待绝世珍宝一般，谢意握着她的足为她穿上红鞋。
　　指间温度贴着赵岁袅纤瘦脚腕，谢意将她的脚轻轻放在地上，抬眼和她相视一笑。
　　就让我们以后的生活，如这红鞋的寓意一样，喜庆红火，和谐美满。
　　接亲结束，谢意带着赵岁袅和伴娘伴郎团乘坐婚车到婚礼现场。所有人都在那等着他们。
　　婚礼开始。
　　赵岁袅挽着俞璧鸿从红毯那头，一步步，走到谢意面前。
　　露天的草坪，碎金色的阳光温柔撒下，像是一场梦境。到很久以后，也难以忘记如此阳光明媚的一天。
　　他们交换戒指，对彼此诚恳地宣誓。
　　高中的班主任常江做了他们的证婚人，又说起七年前的那个九月，他作为他们的班主任见证了他们的开始，也有幸能见证他们美好的后续结局。
　　赵岁袅看着谢意，他抿着唇，笑意淡淡。
　　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那远不是他们的开始，在更早以前，奇妙的缘分就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
　　七天后。
　　海滨小岛，气候宜人。
　　谢意牵着赵岁袅的手，赤足踩着柔软细沙往前走。
　　“袅袅、意意，回过头看妈。”
　　向晴在身后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他们。
　　赵岁袅扯着谢意回身，摆了个姿势，抱着谢意合照。
　　谢意偏着头，手放在赵岁袅肩上，为了拍照的刹那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等照片拍完，同她低低说：“袅袅，逛得累不累，我们回去怎么样？”
　　赵岁袅摇摇头，真诚地说：“还好，不是很累。”
　　“……”谢意敛下眸，掩住遗憾。
　　拍完照，身为亲妈的向晴踩着沙子过来，说：“我看下午天气很热，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袅袅。”
　　向晴开口，赵岁袅点头。
　　几人回到酒店，向晴住他们楼下一层，向晴先出去，电梯门关上。
　　电梯往上升。
　　赵岁袅靠着谢意，问：“谢意，你是不是不喜欢妈跟着我们啊？其实妈在这也挺好的，有人给我们拍照留念。”
　　谢意不说话。
　　赵岁袅蹭了蹭他，软软叫他名字：“谢意？”
　　然后，他灼热的呼吸，颤着喷薄在她睫毛上。
　　谢意俯下身，赵岁袅整个人突然腾空。
　　“谢意，你干什么？”她被谢意打横抱起，搂着谢意的颈，脸埋在他颈窝处。
　　电梯门打开。
　　谢意抱着她出去，几步跨到房门前，门被利落打开，关上。
　　两个人一起摔在床上。
　　她躺在大床上，谢意解着衬衣纽扣，俯在她身上：“袅袅，我只是觉得，蜜月太短，浪费在外面看风景很可惜。”
　　在屋里看风景就足够了。
　　低低的喘息声交缠，她与他十指紧密相扣，压在被上，无名指上的钻戒扣在一起。
　　双目相对，他的眸中只有她。
　　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用唇堵住未出口的呢喃。
　　袅袅。
　　就让这一生的漫长陪伴，成为我对你最后的告白。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惊不惊喜！
　　嗷，再提一次，上一章的完整开车内容在阿川微博【川川站得起来】，求别嫌弃阿川的开车技术……


第65章 番外① 简单爱
　　实验完成之后，谢意有一个很长的假期。
　　赵岁袅在家写剧本，他就呆在家里陪着她。
　　新家全部装修好，两人搬了进去。向晴还住在谢家的别墅，偶尔会过来看看他们。
　　赵岁袅盘腿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敲字，她又接了一个新剧本，有关青春与校园，叫做《情书》。是凭借《女帝》提高国民度近两年爆火的温峦清向她提出的邀请。
　　前几年赵岁袅在改写剧本时认识了《女帝纪事》的女主温峦清，两人都是C市人，还都是初中校友，于是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微博加了个互关，平时在朋友圈偶尔给对方点个赞。
　　这次温峦清找来时，赵岁袅也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主要还是因为秦川这一层关系，温峦清这两年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签下了秦川，这部电影温峦清亲自出演女主，任用秦川为男主。有温峦清的人气在，剧本加持人设，如果导演能力强的话，赶在明年暑期放假时上，这部电影各方面都能爆一下。
　　《九重门》作为一部大型IP改编剧，筹备工作繁重，秦川暂时进不了那边的剧组，趁有空档就在工作室的安排下先拍这部。
　　好不容易谢意有时间休息，赵岁袅却为写稿忙得昏天黑地。
　　谢意从身后抱住她，调整了下姿势，下颔搁在她肩上：“你写多久了？总坐在电脑前对身体不好，下来休息会。”
　　赵岁袅停止敲键盘，偏过头，轻蹭了下他脸颊：“等我打完这一段。”
　　谢意的掌心贴在她修长脖颈，手指抚着她颊边，看她在写什么。
　　忽然就笑了，谢意说：“你照着秦川性格写的吧？”
　　赵岁袅被他指腹蹭着脸颊，痒痒的：“他的确很适合余陈的人设，”余陈是《情书》的男主，赵岁袅叹口气，“秦川这两年拼命是拼命，不过没有代表作，想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圈子站稳脚跟也挺难。”
　　所以能帮一把就助一下力吧。
　　谢意敛了笑，在她耳边呢喃：“那我呢？”
　　赵岁袅顺利写完一幕的剧情，保存了文档，从电脑上下来，不解：“你什么？”
　　“袅袅，你这么帮别人，怎么不帮帮我？”
　　“帮你什么？”
　　谢意带她起身，头抵在她额角，亲昵的姿势，他说：“帮我要个孩子。”
　　赵岁袅被他环得紧紧地，挣脱不开，仰着头看他：“谢意……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谢意沉吟了下，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然后应：“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他这么一说，赵岁袅觉得怀孕生孩子的事也还很漫长，“嗯。”
　　“那我们现在可以休息了？”书房的沙发，谢意撩开散在她身前的碎发，俯身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休息？”
　　“你休息，让我累就好。”
　　顺其自然的结果就是三个多月后，赵岁袅检查出了怀孕。
　　那会她也没有忙的事，又正好是冬天，于是和向晴一起去了谢家在海南的房子里度假。
　　这座房子里装满了向晴画画的手稿。赵岁袅这段时间总容易犯困，也没精力出去玩，就待在家里翻阅向晴的画。
　　赵岁袅翻到一本曾经以治愈闻名的畅销画册，名字叫《X先生，你好》，这是一本记录画手和她丈夫从相识到相恋到结婚生子的暖心故事画集。当年这本画册曾火爆一时，不过画手用了化名，只出了这一本画册，粉丝们找不到画手，只好在私底下怀念画册中的X先生和X小姐。
　　赵岁袅惊奇：“妈，这是你画的呀？”
　　向晴毫不拘泥地盘腿坐在她边上，承认：“因为涉及到一部分隐私，所以才用了化名。”
　　赵岁袅翻到其中一页，向晴靠在她身边，指着里面的人物：“这个是画的我自己，嗯嗯，旁边就是意意的爸爸。”
　　赵岁袅津津有味地从头看到尾，抱着画册，微微打了个呵欠，朦胧着睡眼问：“妈，这些是不是你和谢意爸爸的故事啊？”
　　向晴看她犯困，关心她：“袅袅，这些天没睡够吗，要不你再回房休息一下？”
　　赵岁袅说没事，向晴才接着回答她的问题，手指抚着书页，点点头：“是啊，”有些感叹，她和赵岁袅说，“没追到意意他爸之前，他真的特别冷漠，比意意不近人情多了。不像我们家意意，看起来高冷，其实是个内心很温柔的孩子。”
　　说起谢意，向晴也不自觉变得更和煦可亲，“他打小就是个闷葫芦的性格，默默地做事情，不爱说出口。”
　　“谢意小时候……”赵岁袅对此感兴趣，“是什么样的？”
　　“不吵不闹，很安静，”向晴慢慢回想，唇边不自觉浮起淡淡的笑，“除了我，对谁都不爱搭理。他爸爸要抱他，意意看了一眼就往旁边走开了。”
　　不爱搭理人的谢意，现在也是一样。
　　赵岁袅听着听着就想睡觉。
　　向晴的声音经过岁月的打磨，不带棱角，十分柔和，让人感到舒服：“我一直很想要个女儿，本来生了意意后还想再生的。但意意的爸爸不让我再生，他说养一个孩子就够我们累了，意意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地和他爸爸意见一致。”
　　“妈……我好困，我睡会。”困乏的感觉涌上来，赵岁袅把头靠在向晴的肩上，喃喃。
　　“乖乖，起来回房睡。”向晴扶她起来。
　　先是腰酸犯困总觉得饿，然后是孕吐和生理期没按时来。
　　向晴在她身边最早了解到她的生理反应，观察几天后，带赵岁袅在这边的医院做了全套的检查。
　　检查报告出来后，向晴先打了电话通知谢意赶过来接他老婆，然后马上拨给正在国外洽淡合作的俞璧鸿，把赵岁袅怀孕的消息告诉给她。
　　所有人都对这个孩子很重视。
　　营养品、奶粉、婴儿的玩具衣服，孩子还呆在赵岁袅的肚子里，礼物却收了不少。
　　东西几乎堆满了家里的婴儿房。
　　又是几个月，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
　　大半夜，赵岁袅睡不着。
　　两人坐在婴儿房里。
　　赵岁袅握着摇篮的栏杆，身体微靠上去。
　　这间房就是当时她来谢意家，但被锁住的那一间。当时还没把东西都搬进来，向晴想等到她怀孕时再买时下最新最好的婴儿用品放进来。
　　赵岁袅问谢意：“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谢意搂着她的腰，掌心贴在她肚上，感受着那奇妙的一刻。
　　孩子踢了妈妈一下。
　　“男孩。”
　　谢意收回手，搂紧赵岁袅，听不出半分欣喜。
　　赵岁袅回过头，看他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你不喜欢男孩么？”
　　倒不是不喜欢男孩。
　　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这么闹腾，大概是个调皮的男孩。
　　要是个女孩应该安静地乖乖呆在妈妈肚子里才对。
　　谢意想起那年在电影院碰见的那个在地上打滚的顽皮孩子，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这么调皮。”
　　现在孩子还没出生，就在他妈妈肚子里闹腾得不行。
　　这段时间，赵岁袅被这个孩子折腾得难受。
　　反复的呕吐折磨得她有些憔悴。
　　他不喜欢看着赵岁袅这么难受。
　　但怀孕这种事又不能中止喊停，让她不生。
　　折腾到凌晨一点多，谢意陪在一边，揉了揉鼻梁，略微有些困。
　　赵岁袅却转过头，和他说：“谢意，我饿……”
　　“乖，”他打起精神，说，“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她目光灼灼，告诉他：“我想吃火锅。”
　　这个时候大部分火锅店都关门了。谢意开着车满主城区的转悠，赵岁袅坐在后座，谢意带着她找还在营业的火锅店。
　　终于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店，店家收完最后一桌准备打烊，谢意和老板沟通一番，老板揉着惺忪睡眼，爽快说：“行，你们挑个位置，就是后厨可能没剩什么菜了。”
　　点上火，端上锅。
　　赵岁袅对着鸳鸯锅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擦眼睛，谢意困意都没了，拿纸巾给她擦眼泪，问她：“怎么了袅袅？”
　　赵岁袅也不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怀孕时期的自己情绪波动这么大，她委屈得快吃不下：“哪有人吃火锅要吃清汤锅的……都不让我吃辣，那吃火锅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于是谢意把菜下在红汤锅里再拿到装满白开水的碗里给她涮一涮，洗去红油和辣子，让她吃。
　　赵岁袅摇摇头：“算了，就这几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再想吃辣，一想到孩子的健康，还是咬牙把欲望忍下去。
　　补充完夜宵回到家时已经快四点钟，谢意抱着赵岁袅进屋，她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谢意把她平稳放回床上，自己去洗漱，回来看到赵岁袅踢开床被，恢复了她张扬的睡姿，只是用手护住了肚子。
　　谢意小心翼翼揭开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躺在她身边，用胳臂轻轻压住她身上的被。
　　就这么轻轻一动，赵岁袅又醒了。
　　她一醒，谢意也不能睡。
　　赵岁袅说：“谢意，你说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好？”
　　谢意说：“你觉得呢。”
　　赵岁袅枕在谢意的臂上，侧身看他：“我外公把他以前的书拿来翻了又翻，取了两个名字。女孩叫缉熙，男孩叫清让。”
　　“两个名字都很好听。”
　　赵岁袅认同，嘟囔：“是啊，名字这么好听，不生两个都浪费了。”
　　谢意问：“你还想再生一个？”
　　“有点……”她想要一儿一女，赵岁袅说，“希望这一胎是个哥哥，下一胎生个妹妹，以后哥哥保护妹妹，是不是很好？”
　　“是很好。”谢意抚着赵岁袅的发，哄她，“天快亮了，该睡了，老婆。”
　　她说睡不着，谢意就给她讲故事，讲曾经她讲给他听的那些故事。
　　生这个孩子让赵岁袅异常遭罪，主要是孩子在她肚里太调皮。
　　甚至没待满十月，在预产期前就提前出来了。
　　赵岁袅半夜被送到医院，俞璧鸿和曲衡收到谢意通知急忙赶来，提前搬到他们家照顾赵岁袅的向晴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医院。
　　医生把谢意拦在产房外，不让他进去。
　　赵岁袅在产房里尖叫着，谢意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手握成拳，轻颤着。
　　一夜没合上眼，谢意站在门边的姿势从未变过。
　　漫长的夜啊。
　　在孩子的哭声响彻产房时终于结束。
　　医生抱着孩子出来报喜的时候被伫在门边的谢意吓了一跳，没等到他说出报喜的话，谢意已经冲了进去，蹲在赵岁袅的病床边
　　赵岁袅精疲力竭，听到谢意干涩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赵岁袅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谢意眼睛红着，握着她的手，脸贴着她的鬓角，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小名。
　　赵岁袅虚弱地说：“谢意，我没事……你看我，我很好……”
　　谢意拭去她脸上的汗，细致温存地。
　　赵岁袅问：“宝宝呢？”
　　谢意这才想起孩子，又冲了进去。
　　赵岁袅还是头一次见谢意莽撞着急的样子，等了会，也就短暂的一两分钟。
　　他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小人急急奔回她身边，弯下腰，小人的手指被攥在他手中，递给赵岁袅。
　　赵岁袅牵着小人的手，那么柔软而奇妙的触感，谢意说：“袅袅，是我们的缉熙。”


第66章 番外② 前世情人
　　谢缉熙作为赵岁袅和谢意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很疼爱她。
　　她足月的时候，商陶陶实在没空从国外回来，于是和隋辩合唱了一首两人原创的《宝贝宝贝》送给谢缉熙，这首歌被大家称作“民谣歌后”和“古风圈女神”的跨次元合作。
　　关注两人的粉丝在几年之后终于等到了两人的第一次合作，激动万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一首送给一个新生婴儿的歌，他们还来不及羡慕这个新生宝贝和她爹妈，就看到从网文大神一跃成为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编剧“依山观澜”转发了两人的视频，并评论——谢谢干妈们对熙熙小朋友的喜爱~一时间，已成视后的温峦清、新晋国民校草秦川和以前结识的扶风还有许多吃瓜网友们或熟识或还不认识的各路大佬纷纷转发并祝福。
　　即使低调如赵岁袅，仍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大众的关注。当被扒出孩子爸爸就是当初的“状元男神”时，“状元情侣”从校服到婚纱的浪漫爱情故事在网上大火起来，连带着路人把当年谢意在演唱会上给赵岁袅求婚的视频也给挂了出来。
　　在一群人捧着小心脏喊“怎么会有这么苏的男朋友”、“如果我的初恋这么爱我，我们就不会分手”时，另一部分人惊奇地发现求婚助攻团的每个人身份都不一般，个个都是厉害的人物，而这样一群混迹于各圈的人居然都还相互认识。
　　直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将他们的毕业照爆了出来，疑惑才得到解答。
　　凭借他们这一次宣传，次年一中的报考人数剧增，分数线又往上提高了一截。不过，那已成后话。
　　谢缉熙周岁那天，程淮和江湛的公司新推出了一个叫“小希”的智能机器玩偶，“小希”有半米高，外观是通过电脑计算后对赵岁袅和谢意长相的合成，能与小朋友进行对话，还能守在小朋友身边，将其动态实时转发到家长手机上，他们将第一个“小希”的成品送给了谢缉熙。
　　对于叔叔阿姨们的礼物，谢缉熙表现得很冷淡，不过她却很喜欢“小希”。因为她发现自己越长大越像“小希”。
　　除此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爷爷送的电子积木。在小希的陪伴下，谢缉熙小朋友能玩一下午的电子积木。
　　下午，忙完事情的赵岁袅推开婴儿房，看见三岁半的谢缉熙拼装完电子积木，把积木放在一边放好，抿着唇神色严肃地观察着眼前的牛顿摆。
　　那也是她爷爷送的。
　　谢润君非常喜欢这个孙女，有时赵岁袅和谢意带着缉熙回谢家，就会看到一老一少很和谐地在花园里散步，爷爷牵着孙女，两人很严肃地讨论着什么的样子。
　　谢缉熙小朋友在她妈妈肚子里时闹腾个没完没了，出生之后的性子反而很安静。
　　赵岁袅偷偷观察过她，缉熙能一个人玩一天的魔方。她把魔方全打乱之后两分钟就能还原回去，缉熙的聪明远超赵岁袅的想象。
　　走近了，赵岁袅席地而坐，摸摸缉熙的脑袋，问：“熙熙，你累不累？妈妈陪你玩好不好？”
　　缉熙摇摇头。
　　赵岁袅和她一起观察牛顿摆的摆动，坐了很久，缉熙用小手戳了戳球，奶声奶气地说：“真好玩。”
　　赵岁袅：……
　　晚上向晴和谢润君过来看孙女，赵岁袅在厨房帮向晴打下手，从厨房外向沙发那看了眼，缉熙和爷爷两人都端正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揭秘宇宙的纪录片。
　　赵岁袅收回视线，问向晴：“妈，谢意小时候也这样吗？”
　　向晴也望了眼，笑着摇摇头：“意意小时候和他爸玩不到一起去。”想了想，说，“熙熙其实很像她爷爷。”
　　赵岁袅问：“爸的性格不是和阿意也很像吗？”
　　向晴端着菜，和她边走边说，看见沙发上的两人，声音微微放低：“也不是，意意没有他爸爸那么严肃和固执。之前我还笑意意他爸像个老干部，做事一板一眼，意意比他爸爸圆融多了。”
　　赵岁袅回想了下谢意的性格，他看起来冷漠，但内心细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嗯，从前是个彻底的闷骚，然而现在已经骚得很明显了。
　　这么一想……
　　赵岁袅说：“熙熙是和爸挺像的。”
　　仔细看，神态也有些像。
　　缉熙小朋友可比她和谢意严肃正经多了……谢意这几年在科研院工作，时不时就加班，等他有空回家陪老婆孩子时，赵岁袅又因为拿了最佳编剧奖要去参加颁奖仪式而去外地。
　　谢意休息时间少没办法跟着去，于是让她安心去参加颁奖仪式，自己在家带缉熙。
　　缉熙现在已经六岁了，下学期就得去小学报到，整个人像个小大人似的。
　　谢意按照赵岁袅写的便签上的衣服搭配指南，给缉熙拿出衣柜里的衣服，缉熙把爸爸的手给推回去，“今天我不穿裙子。”
　　谢意拎着那条粉嫩的公主裙，问：“不喜欢？爸爸今天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
　　“不是不是，妈妈买的裙子都喜欢，”谢缉熙说，“只是因为爸爸你说今天要带我去游乐园，淑女去游乐园疯狂的时候不能穿小裙子。”
　　好吧。
　　谢意让开，让缉熙自己挑衣服穿。
　　穿完之后，谢意给缉熙梳头发，扎两个羊角小辫。
　　缉熙双臂交叠端正放在她的个人梳妆台上，谢意拿着梳子细心地梳理着她的头发，缉熙突然感叹道：“爸爸，我发现你真厉害。”
　　“嗯？”谢意让缉熙给她递橡皮筋，拿着橡皮筋动作放轻给谢缉熙绑上，害怕动作大了弄疼她的头发。
　　谢缉熙想了会儿，说：“我们聪明的人，连扎头发都特别厉害。”
　　羊角辫在谢缉熙脑后乱晃，谢意拍拍她：“聪明的人，可以走了。”
　　两人在游乐园待到下午，谢缉熙玩了一天，有些累，趴在谢意的肩头。
　　谢意背着她，走在回家路上。
　　夕阳的光影投在路边，一大一小两只影子，温暖而和谐。
　　有人在路边卖棉花糖，谢意停下来，要了一支，然后他拉了拉缉熙的小胳膊。
　　谢缉熙揉着眼睛醒过来，声音软软地问：“爸爸，我们是不是到家了？”
　　“还没，再等一会。”
　　“喔，那爸爸为什么要叫醒我？”
　　他们对话的间隙，粉色的草莓味棉花糖已经做好，谢意接过来，举起来放在谢缉熙面前，问她：“熙熙想吃棉花糖吗？”
　　棉花糖的香气与她贴面，谢缉熙转过脸，搂着爸爸的脖子，压着眉头，十分正经地告诉她爸：“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果，对牙齿不好。”
　　谢意自己咬了一口，又递给她，问：“那你要吃吗？”
　　“要！”谢缉熙接过，喜滋滋地咬下去，也分谢意一口，同时告诉她爸另外一个道理，“适当地吃糖能让人心情变好，所以爸爸，我吃一点点没关系。”
　　赵岁袅不在家，晚上讲睡前故事的环节由谢意代劳。
　　小希进入待机模式，缉熙和她道过晚安，自己侧身趴在枕头边，谢意坐在她床边，捧着本儿童读物。
　　他清冷的声音念起睡前故事来变得温醇，如春风拂面。
　　谢缉熙听着皮皮鲁和鲁西西的故事，眼睛亮晶晶的，问：“爸爸，熙熙的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呢？”
　　谢意折起书页，把书放在缉熙的床头，自从赵岁袅生过缉熙之后，他就没打算再和赵岁袅要孩子。怀孕太苦太累，他不想再看见赵岁袅受第二次苦。所以这几年他都有做防护措施。
　　他给缉熙掖了掖被角：“没有妹妹，爸爸妈妈只爱你一个不好吗？”
　　“不好，我想把爱也分给妹妹一半。”谢缉熙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可是爸爸，妈妈说再等几个月就能看到妹妹了啊。”
　　谢意一愣。
　　赵岁袅什么都没和他讲。
　　和早熟的缉熙沟通过后，谢意第二天一早打包走缉熙，两人坐了最早的飞机去找赵岁袅。
　　刚睡醒的赵岁袅打开房门，看见翻来覆去一晚没睡的谢意和趴在谢意肩头的小不点，也是微微怔神，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等缉熙找她要妹妹时，她才明白谢意过来的原因。
　　对于这个孩子，她也不是故意要隐瞒。
　　这一胎怀得很安静。
　　因为谢意总是很小心谨慎，不让她再怀上，她也没想过会有第二胎。所以直到最近她感受到明显的不对劲去检查时才知道又有了。
　　孩子来得突然，她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谢意才好。
　　谢意第二次当爸爸，这次孩子乖乖地待在赵岁袅肚子里，他也省心不少。不过他却比赵岁袅第一次怀时更累。
　　因为前两年他又立了新的项目，作为实验项目的主负责人，他不能撂挑子，于是天天实验室和家里两头奔波。
　　有一天赵岁袅起床时枕边没人，她以为谢意已经走了，打开门出去，发现谢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大概是晚上回来晚了，为了不打扰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餐桌上他打包回来的豆浆油条都还热乎，赵岁袅想他大概才回来。
　　走到谢意的面前，赵岁袅一手扶着腰，一手企图抚平睡梦中他皱着的眉头。
　　谢意缓缓醒来，抓住她手腕，下意识地亲了亲她的手指，用没睡醒的声音叫她：“老婆，你醒了？”
　　赵岁袅推了推他，说：“阿意，回房去睡。”
　　他撑着沙发靠背起身，回房过程小心扶着赵岁袅。
　　缉熙是他的小公主，这位才是他的正牌公主。
　　实验期越来越忙，他谨慎地将赵岁袅的生产期算了又算，准备到时间无论如何都要请假来陪赵岁袅，谢意觉得本该算无遗策，没想到这一胎一声不吭说出来就出来。
　　那是在赵岁袅预产期的前几天。
　　高中的同学聚会正好定在那一天。
　　高中毕业到现在已十余年，当初的同学早已变了模样，大家散落在天涯海角，但收到班长林维微的聚会信息后都齐齐往C市赶回。
　　十余年的时光。
　　班主任常江已经成了一中的校长；班长林维微成为了业内出名的律师；副班长江湛和程淮开的公司在今年正式上市；秦川势头正盛一心想要冲击影帝，他现在还在国外拍戏，今天大概是赶不回来了；隋辩走遍了半个地球，一年发一张专辑，张张大卖；商陶陶做了翻译官，也很少再出现在网上发歌。
　　其他同学大多也过得不错。
　　赵岁袅想那她自己呢，生了一个女儿，拿到了不少奖，马上就要生第二个孩子，她希望是个儿子。
　　当然女儿也很好，只是内心总希望儿女双全。
　　聚餐间隙，赵岁袅牵着缉熙去卫生间。
　　她站在单间门外等缉熙，剧痛突然从身下涌来，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旁边门，要倒下来。
　　缉熙从门里出来，抱着赵岁袅，喊了几声“妈妈”后，想了想跑了出去。商陶陶正好过来，被缉熙求助后，也来不及喊其他人，马上赶到卫生间，查看赵岁袅的情况。
　　看赵岁袅倒在那，商陶陶着急得不行，先拨给谢意，电话没人接，她马上打给医院。
　　头一次见这种画面，商陶陶看见赵岁袅在那虚脱的样子，担心得不行，一边抹眼泪一边让赵岁袅再坚持会。
　　打完电话，商陶陶让缉熙守着她妈妈，自己跑出去叫维微他们。
　　一出门就和来人撞上。
　　撞进硬邦邦的怀抱。
　　秦川用手护住她后脑，低声叫她：“笨蛋。”无可奈何的语气里，仍带着那么几分挣不脱的宠溺。
　　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解开，秦川抛给商陶陶，又解了衬衫袖扣，上前把赵岁袅抱走。
　　他刚开车过来，把赵岁袅放进后座，缉熙在边上陪着，商陶陶坐了副驾驶，跟来的小助理没了座位，被他撇下。
　　小助理跟在车子身后跑，喊：“秦哥，哎，你别丢下我啊。秦哥，秦哥！”
　　没人理他。
　　谢意这次赶来时，孩子正好出生。
　　在他们三十岁那年，赵岁袅生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是个男孩，取名清让。


第67章 番外③ 与你百年
　　出生前折腾的姐姐长大后变安静，出生前安静的弟弟长大后反而更折腾。
　　清让刚出生那会本来很受大家喜欢，谢意也因他长得神似赵岁袅而宠爱这个儿子，然而当谢清让骨子里的顽皮捣蛋天性爆发后，喜欢都被头疼取代。
　　刚上幼儿园就和同班的小朋友打架，老师通知谢意去幼儿园接清让。
　　小小的清让五官柔和像赵岁袅，神态清冷却像足了谢意。穿着背带裤，小手插在裤兜里，等他爸过来。
　　谢意赶到，和窝在老师椅子里的高大男人对视一眼，走到清让面前，看了看他，还好没受伤。再看看对方小朋友，看起来也没受伤，就是神情很不愤。
　　不过很有礼貌，对着他还敬个礼，说：“叔叔好。”
　　幼儿园的顾老师蹲在两个小朋友中间，看了看对人不屑一顾的谢清让，手放在平时比较健谈活泼的小海绵肩上，问：“小海绵，你为什么要和清让打架？”
　　小海绵抓着顾老师的手，看了自个爸爸一眼，又气愤又委屈：“他说他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我说不是，最好看的是我妈。”
　　边上的小海绵爸爸踢他的波波鞋一脚，说：“站正再打报告，男孩子不许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讲话。”
　　小海绵立即双脚并拢，给他爸也敬个礼，说：“是，老爸！”
　　“事情发生在5月16日睡午觉的时候，具体经过如下：温柔体贴的顾老师给我盖上了被子，我已经准备睡了，就在这时候我听见旁边的程甜甜同学问谢清让同学她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谢清让同学表示不赞同并对此提出了异议，他严肃地表明他妈妈才是最好看的。嗨，我这耿直的性格一听见吧，就生气了，论好看谁能比我妈更好看呀是吧，我妈那可是个活体的小仙女啊。于是我和谢清让同学进行了长达五分钟左右的争论，争论无果，咱俩就打起来了。”
　　小海绵他爸听完经过，说：“哪个大老爷们和小爷们儿不宠着自己老婆老妈的，人说自个儿妈好看也没错。”
　　谢意看着谢清让，他全程冷漠不说话。
　　刚从实验室赶过来的谢意疲惫地揉了揉眉角，说：“清让，你先动的手吗？”
　　谢清让抿紧唇，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谢意说：“清让，你回想一下，觉得自己在打人这件事上做得对吗，如果不打架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处理方式。打了人之后又应该怎么做。”
　　谢清让沉默了。
　　“我应该和他争论到底，”谢清让想明白后，偏过头和小海绵说，“对不起，我应该在言论上彻底地压制你，而不是靠武力。”
　　小海绵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武力上压制我了？你仔细想想，要不是我响应美丽的顾老师号召要与同学友好相处，你那小胳膊小腿能压制我呀？”
　　游希宴拍了拍他后背，小海绵立即又站正，游希宴说：“游江砚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好好说话啊。”
　　小海绵挥挥手，“算了算了，谢清让，看在你和我一样，也是个小爷们儿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咱们爷们不因为打架伤害友情，”转过头看他爸，说，“老爸，你说对吧？”
　　游希宴坐在老师的椅子上，坐姿大喇喇地，他点头道：“对，说得好。”
　　谢意把谢清让领回家，清让也不喜欢让他牵，一路把他爸甩在后面。
　　他们回家的时候，赵岁袅在厨房做饭，探出头看他们父子俩一眼，对谢意笑着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想着去接清让了？”
　　清让抱着自己的甲壳虫背包回屋，谢意走进厨房，从身后贴着赵岁袅，说：“我是他爸爸，总该去接一次。”
　　“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赵岁袅把青菜沥干，放进菜篮，把菜和油分别放进自动炒菜机的功能区里，解下自己的围腰打算去做别的事。
　　谢意帮着她解开，淡淡地笑：“你生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赵岁袅来了电话，和他贴面蹭了蹭，拿起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谢意回他的书房看正在准备的实验研究的文献，两个孩子待在一间房里，缉熙现在十岁，跳级后今年正好小学六年级，她遗传了父亲聪明的头脑，并从小对物理研究非常感兴趣，她在房间看谢意以前看过的书，清让就坐在地上和第二代的“小希”玩。
　　缉熙很喜欢这个弟弟，因为弟弟长得像妈妈，五官很漂亮。
　　看完书后突然想起来回头去看，清让已经不见踪影，第二代小希被拆到只剩一堆金属，过程中小希竟也没发出声音。
　　缉熙跳下椅子去找她弟弟，最后在家里另一个属于赵岁袅的书房找到清让。书房门没关，清让一推门就进去了。
　　等谢缉熙找到他的时候，小清让已经拆了他妈妈放在地上的电脑。
　　缉熙难得也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动作和她爸爸如出一辙，她说：“阿让你让开，姐姐看看能不能修好。”
　　谢缉熙捣鼓半天，她也修不好。
　　抱着一堆零件，想着带清让去找她爸爸求助。
　　一找谢清让，小不点又不见了。
　　这次找到他时，他已经拆了厨房里的自动炒菜机。
　　谢缉熙都不知道清让怎么够到的，缉熙拖着弟弟，摸着他脑袋，说：“乖阿让，你别动了呀，姐姐带你去找爸爸。”
　　谢意待在书房里，两声轻叩后，门被打开。
　　缉熙牵着三岁大的谢清让站在门口。
　　两人拖着一堆金属零件。
　　谢意就明白谢清让又开始拆家了。
　　他和赵岁袅的性格怎么就生出了谢清让这个小子呢。
　　谢清让被谢意和谢缉熙围在中间，父女两人达成共识——“谢清让，弄坏东西的事不要告诉你妈妈。”
　　“阿让，我们偷偷地修好它们，别让妈妈知道。以后要听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话，知道吗，阿让。”
　　谢清让太会拆家，尤其是爱拆一些危险的东西，研究里面的构造。他对那些电子用品还有电子程序总是表现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谢缉熙从小就断言她弟弟以后会成为优秀的发明家。
　　赵岁袅问她为什么，缉熙一脸骄傲：“我的弟弟，当然应该这么厉害。”
　　后来谢清让没有成为优秀的发明家，不过和他姐姐一样，做了一个科学家。
　　谢清让成为了计算机科学家，谢缉熙做了物理学家。
　　和十五岁攻读完麻省理工物理学专业的高学历姐姐不一样，谢清让四岁时靠着影帝叔叔去串了场戏成为小童星，稍大些时候拍了几部戏就没回学校念书。赵岁袅在家教他，谢清让却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喜欢摆弄电脑。
　　谢意和赵岁袅于是把他送到程淮和江湛那，让他们帮忙教谢清让。
　　谢清让在这方面十分具有天赋，江湛出面拜托他和程淮的师兄，也就是“小希”智能系统的真正开发人收下谢清让为徒。
　　谢意也只和谢清让的这位师父碰过一次面，在程淮和江湛的通远公司里，那个男人从一间电脑房里走出来，高而清瘦，手插着兜，身子微微后倾，看上去唇角总带着笑意。
　　谢意敏锐地感觉到他像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后来听江湛说他是IT届的远古大神，网名惊蛰。
　　谢家两姐弟都遗传了父亲的高智商，不过大家觉得最厉害的还是姐姐谢缉熙。
　　她三十一岁那年，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谢意坐在电视直播前，看着他的女儿站在台上，领回了当年与他错过的那份荣誉。那时他领导的量子重组光速回溯系统就差最后一个阶段。
　　后悔吗？
　　赵岁袅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电视，转过头对他说：“阿意，你看我们的缉熙，多厉害。”
　　他说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不厉害。
　　那么，后悔吗？
　　不后悔。
　　我不贪心。
　　只想和你过好余生，其他的，不再多求。
　　……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转眼，他们就一起走到了白头。
　　八十七岁的时候，赵岁袅住进了医院，这半个多月来她睡的时间比醒得更多。谢缉熙叫回在外国念书的女儿，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谢清让也带着妻儿赶回来。
　　那一天，不知道是谁在外面放周杰伦的《告白气球》，谢清让要让护士去关掉，被赵岁袅阻止。
　　“阿意，我都好久没听到这首歌了。”赵岁袅勉强睁开眼，从枕边抬起手，缉熙帮忙让谢意握住她的手。
　　赵岁袅神色安详，目光飘渺不定，看着他，也看着远方，她笑了笑：“这一辈子，过得真好。”
　　在这段沉睡的日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到那个地方。
　　一条黑魆魆的通道，她所以为的噩梦的起始点。
　　原来并不是，那是她人生转盘的始点。
　　她从那个黑洞奔来这个时空，和谢意一样。
　　而这所有的一切，皆来自他的不甘。
　　不甘心在他们最接近幸福的时候，就这么与对方永远分别。
　　他们初中相识，大学时相遇，在英国时俞璧鸿调任不和她在同一个城市，谢意是她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最熟的人，因为最开始他对她不经心的一点好，她喜欢他八年，也追了八年。
　　她二十三岁那年鼓起勇气，第一次告白，给他唱了《告白气球》，他回答：“歌很好听，谢谢你。但我暂时没打算找女朋友。”
　　既然没打算，就让她继续陪伴。
　　念完大学，他奔赴美国在最顶尖学府深造，她毕业过后跟着去。等她终于工作稳定扎好根，他又打算回国报效。
　　他去哪，她去哪。
　　总之是她一厢情愿，不需要他任何回报。
　　就把她的好当作是理所应当好了。
　　后来终于等到结婚，等到谢意爱上她。
　　关在家反省的几年后，谢意再次回到实验室，那时候她怀了他们第一个孩子。可惜的是，这个孩子命中和他们没缘分。而在家沉淀多年，带着他的理论研究回实验室时重新翻盘的谢意，一时间又回到二十来岁为研究不要命的样子。
　　他也想要陪她度过这段难熬时期，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懂他，让他安心去忙。
　　谢意让她再给他两年，等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这个举世无双的研究项目，到那时候他功成身退回来，再和她要一个孩子，他们好好过。
　　谁也没想到。
　　他们没时间了。
　　病来如山倒。
　　赵岁袅躺在病床上，谢意过来看她时，在她回国后就和她恢复联系并重新和好的林维微刚陪她完成又一次化疗。
　　谢意和林维微吵了一架，他把林维微赶了出去。
　　赵岁袅没力气，睁不开眼，任谢意将自己扶起来，躺在他怀里。
　　“阿意，我疼得厉害，你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连安慰的话也无从说起。
　　无力的安慰，他自己都不信。
　　她打破沉默：“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他说好，想起她最喜欢的歌手周杰伦，要给她唱从前那一首《告白气球》，刚唱两句就忘词。
　　赵岁袅安慰他：“没关系的，下次你学好了再唱给我……你不要忘了，你快答应我。”
　　“我答应你，下次给你唱好听一点……袅袅，你等我学来唱给你听，”谢意握着她冰冷地发颤着的双手，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你再等等我，袅袅你不要走。”
　　她气若游丝，和他讲：“我也不想走，我舍不得……舍不得走。”
　　赵岁袅的病情持续恶化。
　　谢意着手了多年的量子重组光速回溯系统项目也进行了一大半，这个项目能打破时空限制，把人传输到过去或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他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很有信心，只要一年多，他完成测验阶段，就能把他和赵岁袅传送回他们在牛津读书那会。
　　那个时候，赵岁袅刚刚好喜欢上他。
　　可是一年多的时间，她根本等不了。
　　没有实验的测验数据和完整的测试结果，谁也不知道开动机器后他们面临的会是什么。
　　只要还有机会能让她活下来，他就不愿放弃。
　　谢意把赵岁袅带回实验室，放进量子重组光速回溯系统里，他说：“袅袅，你等我来找你。”
　　……
　　还好，袅袅，我找到你了。
　　歌唱到尾声。
　　她微微笑着，谢意抓着她的手，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女挤在她床前。
　　这一世，有他相伴到老，膝下子孙环绕。
　　一生幸福美满。
　　只是仍有遗憾。
　　原以为余生漫长，临到头时方知一生短暂。
　　太短了，和你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阿意，以后的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他抵着她的白发，轻声说：“好，我好好的……老婆，你等等我。”
　　真舍不得你啊。
　　这次我要先走一步，去另一个美好的世界等你了。
　　那一天的天气很晴朗。
　　窗外的绿枝在风的吹拂下轻颤着，新芽生出，从枝头冒出来。
　　冬天终于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你》和《惊蛰》的两位男主在本章客串了一把。
　　阿意和袅袅的故事到此为止，阿川蛮舍不得他俩的，但总有结局的一天。


第68章 番外④ 好久不见
　　演播室的沙发坐得秦川有点不舒服，他调整了下姿势，手搭在沙发边沿上。
　　访谈节目的主持人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柔和的笑，她翻了翻拿在手心的手卡，抬起头来问面前靠着一部青春电影大火起来，新晋的国民校草：“我看了看你的履历，觉得你的人生还是蛮有意思的，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大学念的是金融相关专业，大三时突然出道，毕业后从事演艺事业。”
　　秦川点点头。
　　主持人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放弃自己的专业想当一个演员呢？”
　　这样的问题早有过准备，秦川说：“为了成为更耀眼的存在。”
　　他说得太文艺，主持人挑了挑眉，问：“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呢？”
　　秦川简洁明了地回答：“想让更多人看到我。”
　　想让某个人能随时看到他的身影。
　　看到他站在万人瞩目的台上，他也在逐渐成长，不是像她以为的那么不成器。
　　主持人点点头，跳到下一个问题：“你在电影里演的余陈，是个很喜欢欺负人的男生，性格痞坏，很招女生喜欢。这和你的现实性格反差大吗？演起来会不会有些困难？”
　　秦川等她说完，才纠正她：“他不是喜欢欺负人。”
　　“嗯？”
　　“他是喜欢欺负她。”
　　“是鹿遥吗？”鹿遥是《情书》的女主。
　　秦川的手抵在唇边，一边的唇角上扬，属于他标志性的痞笑，他说：“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学生时期遇到过这样的男孩子，喜欢捉弄你，惹你生气，但又具有分寸和涵养，不会作出无理举动来惹恼你。会在你需要帮助时义无反顾站在你身前，毫不迟疑。
　　他对你有九十九分的喜欢，剩下一分用小小的坏来体现。
　　余陈就是这样的人。
　　那是当初的秦川。
　　……
　　七月热夏，正是暑期档。
　　原本不被业内看好的校园电影《情书》上映后却意外赢得了口碑和票房上的双丰收。
　　上映之前，电影一直被喝倒彩，因为温峦清的名气太盛，大家都不免过多关注这部电影——导演没名气而且这还是他第一部 作品，温峦清是因为刚成立工作室急于捧新人才出演，男主是这两年才出道没什么作品的新人。题材还是前几年就被淘汰的青春校园。 
　　上映之后，温峦清的粉丝和放假的学生党第一批进电影院，带出好评无数，整部电影成为了暑期档的黑马。
　　于是又开始纷纷吹捧——新人导演康楠独特的拍摄手法、国民度超高的一线女星温峦清的参演、金牌编剧依山观澜的加入，还有无比契合人设的新人男主秦川。
　　这部电影让秦川的名气成功火了起来。
　　能火成这样，秦川自己也没想到。
　　《情书》选角那会，导演康楠和温峦清就在公司商谈，两个人都坐在会议室里。
　　秦川那天也在，他在会议室的茶水间里，和他新来的小助理宋青柏面对面。
　　温峦清把会议室的门锁上，和康楠坐下来。
　　秦川要出去，被宋青柏虚声喊着“秦老师”，让他停下来别动。
　　两人站在门边，听见外面的两个人讨论——“你手下的艺人？能用吗？”
　　“哟，康导您是不是看不起我挑的艺人啊。你要看不起我的人，也行，我马上去替你联系当红小鲜肉，一部电影片酬五千万起价，演技有没有另说，反正名气是有了。”
　　“行了吧你，酸我是吧。五千万找一个PPT模板，除非我有病。钱都是希宴投，你当他的钱大风刮来的？”康楠扬起下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攒的那些老婆本，都是留给江南的。他讲义气，我他妈能坑他啊。”
　　温峦清轻笑了声，“也是。”语气平复，她说，“你也别小瞧秦川，他和你理想中的余陈几乎一个样，而且他和依山观澜好像是关系很好的同学，你不是很想找她做编剧吗？就算她不给我面子，秦川的面子总该给。”
　　门内的秦川与宋青柏对视，宋青柏听到感兴趣，还问他：“秦老师，您和依山观澜老师是同学啊？”
　　秦川的眉头一挑。
　　宋青柏立即说：“我这也不是八卦啊秦老师，我就单纯地感兴趣。刚听的话您也别动气啊，我觉得吧，秦老师您长这么帅，总有火的一天。”
　　秦川这次勾起嘴角笑了笑。
　　宋青柏后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从秦老师叫到秦哥。快跟他弟一样亲。
　　《情书》之后，他进了《九重门》的剧组。开播前为了做宣传，温峦清找到他，让他和女主互动一下，多挣些曝光率。
　　秦川拒绝，他说：“败坏人姑娘名声。”
　　温峦清不解：“传个绯闻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为新剧做个宣传而已。”温峦清又问他一遍，“给我句话，你同不同意？”
　　秦川说：“那也败坏我名声。”
　　“你名声怎么了？”
　　“我不想被人误会真和她有些什么。”
　　温峦清讶异，说：“谁啊？女朋友？签你时不是告诉我没谈恋爱么？”
　　秦川摇摇头，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说：“前女友。”
　　这话把温峦清逗笑，她说：“是不是得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啊。”
　　秦川没说话。
　　温峦清拍了拍他的肩，“前女友那都几辈子前的事了，”似是想到些什么，她的语气模糊不清，蒙着层雾气，“别再去惦记。”
　　没法不去惦记。
　　六年的时光，每一年都在他心上刻下一道有关她的回忆的印痕。
　　喜欢一个人是会上瘾的。
　　上瘾之后，就戒不掉了。
　　三十岁那年的同学聚会，他正在法国拍电影。
　　聚会前两天，程淮给他发语音，问他去不去。
　　秦川在拍戏间隙问他都有哪些人要回去。
　　程淮说：“还有哪些人，全都是过去我们那些人。”
　　秦川说，你让我再看看。
　　虽然导演赶进度，拍摄时间紧迫，他还是让宋青柏订了机票。
　　宋青柏问他，秦哥要是赶不回去是不是会被导演和清姐训话的啊？
　　秦川和他坐在飞机上，说：“应该吧。”
　　宋青柏一点都不忧虑自己会不会被开除，他那脑袋根本考虑不到这个问题，他关心的重点向来比较奇怪：“秦哥，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初恋，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为什么？
　　他也一直以为只要喜欢就能在一起，但再多的喜欢都抵不过她一句——秦川，我想了很久，我们不合适，就走到这里好不好？
　　怎么会不合适。
　　他们在那么美好的年龄遇到了对方。
　　他说：“不行，你不能走。”
　　于是道歉、复合、争吵，循环往复。
　　她要去法国留学，他不希望她去，商陶陶去意已决，秦川说那我也跟着一块去。
　　商陶陶说：“你别这样，秦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是我们两个走不到一条路上。”
　　她说：“我求你了，别再和我闹了行不行？”
　　秦川想了很久，回答宋青柏：“遇见的年龄不合适。”
　　遇见的时候太早，那时候他太不成熟。
　　回过头看，宋青柏已经睡着了。
　　赶到同学聚会地点的时候，聚餐已经快结束了。
　　和班里同学打个照面，大家吵着要他签名和合影，江湛过来，和他悄声说：“阿川，陶陶刚才好像去了卫生间，有一会了。”
　　他匆匆告别，疾步奔向那。
　　听见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时恍惚，想起好久以前的事。
　　商陶陶是个路痴，常常找不到路。
　　去了B市上学时常迷路，那时候她就委屈地打电话给他，声音带着哭腔说：“秦川，我又走丢了。”
　　“笨蛋，”秦川丢下鼠标，电脑屏幕的游戏界面还在继续，他跳下来一边穿裤子一边接电话：“你就站在那，等我一会。”
　　在街边找到坐在阶梯上的商陶陶，她急急从台阶上跳下来，扑进他怀里。
　　可是她再也不是一委屈就打电话给他的小姑娘了。
　　把赵岁袅送进产房后，商陶陶恢复镇定，联系林维微他们。
　　而秦川和宋青柏的手机快被温峦清打爆，她说：“秦川，当年是你和我说你要做个演员，于是我签了你。你现在有没有把演员的职责放在心上？”
　　于是他又飞回了法国。
　　走之前和商陶陶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进娱乐圈之后，从前的号码都换掉了。
　　回去之后，掐着时差，给她发信息。
　　——在吗？
　　——在
　　——好久不见，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
　　他抱着手机聊天，宋青柏问，“秦哥你看什么笑那么开心。”
　　又有他的戏份，要去拍戏了，秦川把手机交给宋青柏保管，笑意深深：“你猜，猜中了哥就告诉你。”
　　几场戏拍得特别顺畅，他一条NG都没有。
　　等到休息时间，他去找宋青柏要手机，看到手机锁屏界面有商陶陶给他的留言时，秦川抬眼看了看巴黎的天空，湛蓝如水洗，天气很好。
　　打开之后，看到在他去拍戏的时候，商陶陶给他留的言。
　　——聚会你来晚了，在医院时请帖我也没带在身上，你现在的地址发我一下怎么样，我把请帖给你寄过来
　　——我的婚礼就在下下个月，在巴黎举行——你没在了吗，那我睡了，再见宋青柏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秦川怎么突然就把手机摔地上，整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讲什么。
　　似乎是在说：“巴黎这儿简直糟糕透顶。”
　　往后商陶陶的消息，秦川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她的婚礼他没去，和别的一般朋友一样，只随了笔金额普通的份子钱。
　　有时候也会从朋友圈里看到她，但他从不留言点赞，默默地看，然后翻过去。
　　既然都过去了，就做个普通朋友，别给她留下任何心理负担。
　　商陶陶的丈夫是个法国人，深蓝色的眼睛，和他们生的孩子一个样。
　　她生孩子那天，秦川是从林维微的朋友圈看到的，她们几个好朋友赶到法国去陪她。那会他在一座江南的小镇，刚拍完一场夜戏，戏已散场，他准备回酒店休息。
　　看到林维微在朋友圈说——希望妈妈和宝宝都平安啊秦川看了之后，脚步转了方向，一个人跑到当地最有名的佛寺，跪了一晚上。
　　替她和她的孩子祈福。
　　后来商陶陶生了个女儿。
　　小女孩很漂亮，很像商陶陶。
　　秦川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拿下人生中第一个影帝。
　　接受不完的采访，他就记得有个记者问他：“我们总讲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您冲击影帝也好多年，现在您的初心算是圆满了吗？”
　　他的初心啊……
　　十年前这个时候，他刚演完《情书》接受采访时怎么说的，他想让更多人看到他。
　　现在他荣获影帝，粉丝无数，只要一打开手机电视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但他最想要看到的人却没有看到。
　　参加完颁奖典礼，秦川没去庆功宴。他买了张最近的机票，回C市。两年前，商陶陶和她的法国丈夫已经回C市定居。
　　下飞机之后，江湛开车来接他。粉丝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在机场，秦川躲过粉丝，坐上江湛的车。
　　江湛问他去哪。
　　秦川说，我想去看看她。
　　江湛的车停在商陶陶的家楼下，秦川在车里坐了一个晚上，看着她家客厅的灯暗了又亮。
　　天亮的时候，陪他一夜没睡的江湛拍了拍他，说：“阿川，最后说一声再见，以后就别回头了。”
　　秦川沉默了一会，说：“我想再去一个地方。”
　　“去哪？”
　　“我们高中。”
　　一中的大门又修缮过了，变得比从前更好了些，学生背着书包往门内走去。从大门延伸向校园内部的斜坡路一如从前。
　　商陶陶曾经在这条路上摔过几次，秦川一边拉她起来一边笑话她：“你怎么平地都能摔啊，笨蛋。”
　　商陶陶认真地和他争辩：“我是因为看路太认真，才摔倒的。”
　　秦川舔了舔牙，痞笑：“行行行。”
　　他说：“以后，你看着路，我看着你，我保你不会摔跤，成不成？”
　　秦川看了很久，久到往事浮现，又消灭在脑海里，他才对江湛说：“走吧。”
　　笨蛋。
　　以后的路，你自己一定要好好走。
　　我不能再看着你了。
　　（完）
　　2017/7/1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路陪伴阿川。
　　这个故事写到现在，已经全文完结。
　　两个多月的时光，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小天使。冒泡得多的阿川基本都记得，没冒泡的也感谢你有在悄咪咪地支持阿川~故事就讲到这里啦，再见！


第69章 超喜欢你 陶陶&秦川HE番外
　　睡个觉也睡不安宁。
　　车上的人都在讨论同一个名字，情绪激昂而兴奋。
　　商陶陶从包里取出耳塞，堵在耳朵里，又拿出眼罩戴上，抱着自己的包，靠在座位上。
　　她昨天才从巴黎飞回来，脚没沾上熟悉乡土，又换乘大巴赶路。商陶陶这次回来纯粹是为了工作，《九重门》的剧组特别邀请古风圈女神拂衣录制电视剧的主题曲《长歌》，和电视剧男主合唱。
　　《九重门》的男主就是现在车上所有人正在讨论的那一位。
　　秦川。
　　这辆车正往录音棚的方向驶去，车上的人都来自秦川后援会，带着探班礼物，写着秦川名字的横幅和印着秦川照片的手牌被细心珍惜统一放好。
　　即使蒙上眼，堵住耳朵，也没办法遮掩住那个人的名字出现。
　　像是刻在心里，一笔一划，被不停书写。
　　商陶陶轻轻叹口气，谁叫她来晚了，为了赶上录制时间，好不容易才伪装成秦川的粉丝偷偷上来这辆车。
　　她摘下眼罩，取出耳塞，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车身一停，到达目的地。
　　粉丝们组织有序下车，商陶陶想趁机溜走，被后援会长在下车的地方拉住。
　　商陶陶被抓包，总还是有些心虚，强装镇定，问：“请问你……你有事嘛？”
　　后援会长看她一眼，递给她一个手牌，说：“这是你的，记得拿好，到时候……”
　　商陶陶狂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后援会长又问她：“这么热的天，你穿外套不嫌热吗？”
　　商陶陶额上已沁出些许汗意，两颊染上因热而生出的绯红，她拼命摇头：“不热不热！”
　　这个人有些奇怪。
　　后援会长看了又看，把心里的嘀咕憋下去，说：“那等会儿川川出来时也得脱下，大家都穿着统一的定制衫呢。”
　　可她穿外套就是为了遮住这件写了秦川名字的粉T啊……商陶陶抬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她答应：“好的呀。”
　　秦川应该还没来，粉丝们提前拉好横幅等他，商陶陶觑着空档抓紧就跑。
　　往反方向跑，她得先去录音棚里。
　　在门口碰上另一班探班人马，举“盛世歌姬 拂衣独一”的横幅，看见她过来狂喊她的名字：“衣衣！衣衣！”
　　商陶陶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到顶，举起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粉丝们叫得更为热烈。
　　然而却被另一阵从后面传来的声浪盖住，有人在那维持纪律，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一分钟之后粉丝们静下来，不过仍有难耐兴奋的低语声。
　　商陶陶再不停留，往录音棚里走。
　　她知道她和秦川总有再见的一天，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同一个圈的朋友。但此情此景以这样的身份再见，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面对他。
　　今天的天气有些热，录音棚里打着空调，商陶陶带进去一身热气。冷气并没那么充足，里面的人也都穿着短袖，调音师看见她，感到好奇：“你不热吗？”
　　商陶陶为了保护嗓子也不敢喝冰水降温，默默喝下一口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里的温白开，说：“还好。”
　　第三个问这个问题的人，是秦川的助理宋青柏。
　　他站在颀长挺拔的秦川身边，脸带着笑意，恭敬地问她：“拂衣老师，您是不是病了？”
　　秦川靠着一边的门框，毫不掩饰地盯着商陶陶，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个遍。
　　上上下下看一遍，这两年她没变瘦没憔悴，白皙的皮肤透出些许绯红，看起来滋润得很。
　　法国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
　　商陶陶说：“没有，只是里面有些冷。”
　　宋青柏觉得里面还好，不过仍装作理解地点点头：“是有一点，拂衣老师你可得注意别感冒。”
　　说话间秦川不见人影，宋青柏回过头找他：“秦哥，要开始了。”
　　秦川不知去哪了，宋青柏找不到就转回头，商陶陶实在是热，禁不住拉下一点外衣拉链，露出粉T的衣边。
　　宋青柏突然叫住她，她还以为自己里面的T恤样式被发现，又把拉链上回去。
　　“拂衣老师，您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啊？”商陶陶低下头，尾音突然抖了下，看见后援会长给她那张秦川的手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气氛变安静。
　　宋青柏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包括手牌上印着的掀起上衣露出八块腹肌的真·邪魅画风·霸道总裁型·秦哥。
　　那啥，平心而论……
　　这张照片选的还是挺能代表他秦哥水平的——颜值正、身材好、骚里骚气让人想被他推倒。
　　商陶陶把手牌收回去，弱弱地，无力地为自己辩解：“……这是我在外面捡的。”
　　那还真是赶巧了。
　　宋青柏四十五度微笑，缄默不言。
　　作为秦川的助理，他知道自己哥魅力大，人气旺，不过做人还是得……低调低调。
　　秦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刚才还聊得不错的两人恢复了静谧的气氛，他也没太在意两人的互动，和商陶陶进录音室。
　　商陶陶觉得室内的温度怎么又变热了些。
　　录歌录得还算快，一结束商陶陶赶紧从里面出来，去吹空调。
　　工作人员就在旁边，商陶陶用手给自己扇着风，问：“里面怎么这么热呀？”
　　年轻的男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回：“刚刚秦哥说里面太冷了，让调高一点。”
　　“……喔。”她用手背贴着脸颊，降温，面上微微笑着，眼神却有些迷茫。
　　掌心里握着口袋里的那张手牌，商陶陶往录音室的方向看了眼，秦川被簇拥着，一时没出来。
　　她的手慢慢松开那张手牌，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后面人声鼎沸，她没回头看，猜想他是不会再出来。
　　收了后援团的一堆礼物，商陶陶一个个道谢，再和她们合照，不经意抬头看见秦川那边的后援会会长往这边看了眼，她心里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忙完所有事，秦川推开门大步流星往外走，宋青柏跟在秦川身后，边走边夸他哥唱歌有天分，和拂衣老师也合拍，对歌部分简直默契十足。
　　一边夸一边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前途也光明，结果稍微一愣神，大长腿秦川就甩了他老远的距离。
　　宋青柏赶紧跑起来，“你慢点，秦哥！我腿短！”
　　还是没跟上，秦川走到拐角人就不在了。
　　宋青柏这下才反应过来，开始拔足狂奔，一路跑到大门口却没看到人，后援会还在那举着牌和横幅等人。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被秦川诱拐着交换过来的衣服，才意识到他秦哥居然丢下他自己跑了。
　　商陶陶上了辆出租车，一上去她就忙不迭把外套脱下。
　　司机问地点，她报了个当地的酒店名字。
　　车还没开走，车门被人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人迅速挤进来。
　　商陶陶和他对视一眼。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秦川一眼，商陶陶说：“师傅你等等，是我朋友。”
　　秦川从宋青柏的裤子口袋里搜刮出几张红色毛爷爷递给司机，说麻烦他了。递完后才回身，看了眼商陶陶：“你身上这件T 恤，挺好看来着。”
　　粉红色的T恤，印有秦川的Q版形象，胸口处还缝了一个“川”字。
　　这是商陶陶在车站向一个既是她粉丝又是秦川粉丝的女生，用合照的方式借来的。
　　商陶陶抓起外套，盖自己身上，问他找来有什么事。
　　“剧组里没你联系方式，这几天可能还需要……”秦川坐在她旁边。
　　商陶陶打断他，“剧组有。”
　　“……”秦川把手搁在车座上，话被噎回去，他直截了当说，“我没有。”他没她在法国的号码，国内的号她也换了。
　　她默了会，“……我要走了。”
　　“这次我不拦你，”秦川说，“你就把你号码留我一个，我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一年多他的性格还是没怎么变，商陶陶经不住他磨，只能给他。
　　秦川存了号码，开门下车，他压着鸭舌帽往原处折返。
　　商陶陶看着他的背影，司机师傅往后视镜里看了眼，也没打扰她。
　　他走得一点也不洒脱，走几步还回个头，看她走没走。
　　商陶陶想起她出国的那天，那时她是走的那一个。
　　秦川也在，他说要来送她。
　　说是送她，他却根本不放她走。
　　商陶陶要准备过安检时，秦川还在她身边想和她“商量”。
　　“你想我怎么做？”
　　“陶陶，你说，我改行不行？”
　　商陶陶背着包，往前走，他被甩在身后。
　　“你让我别一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我要真务出个什么正业来，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牙齿咬着舌尖，秦川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背影。
　　她要越走越远了。
　　口腔里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
　　他整个人都没办法理智思考，他想，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秦川冲过去，从商陶陶背后将她整个人箍在自己怀里，“商陶陶，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哪错了？”
　　“秦川，你现在多大了？别像个小孩子在这里闹了好不好。”
　　四周都是人，同是送行的林维微和赵岁袅过来让秦川放手。
　　他终于放开，商陶陶抱着自己的包挡在面前，告诉他：“你没有错，只是我们不适合。”
　　正因为曾经那样地喜欢过他，所以即便分手了，也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他很好，她不愿说他有任何的不好，这两年回想起过去，商陶陶也只会说当初只是他们不适合而已。
　　等商陶陶回到法国，秦川已经加上了她新申请的微信号。
　　其实从林维微和赵岁袅那里他也能要到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只是没经过她的主动同意，他大概连她的好友都加不上。
　　他说不打扰，便真的不打扰。
　　每天安静地用点赞的方式来报道。
　　有时候她不发朋友圈，秦川就去点赞他们朋友圈里共同朋友发的新内容，总之每天一定要秀足存在感。
　　过了一个月，他就有些按捺不住。
　　开始给商陶陶发早晚安，她不理他，秦川还是坚持每天发。
　　拍戏忙忘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解释一番。
　　商陶陶一边忙手头工作一边瞥一眼手机，看见他的信息后锁掉屏幕。
　　看他发早晚安也成了一种习惯。
　　再过两个月，秦川就开始给她留更多的言，早起拍戏时发一张日出照，半夜收班时发一张明月，偶尔也告诉她，她从前常去的面包店最近又上了什么新品，哪家的连锁奶茶店更好喝。
　　但也就仅此而已。
　　商陶陶后来顺理成章留在了法国没回去，她在法国的这几年仍旧和原来的朋友保持一定的联系，和秦川的关系也不温不火。
　　时过境迁，时间终究是改变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接近二十六岁的时候，商陶陶认识了一个叫伊万的法国人。
　　一个外表高大英俊，同时具有孩子般的童心和成人的责任感的温柔的男人。
　　虽然在他身上找不回年少时的心动，但商陶陶不得不承认，他能带给她一种安全感。
　　伊万喜欢她，只是还没正式表白，两人没有确立关系。
　　有几次他找到时机想说出口，都被她打断。
　　她知道自己不愿意接受，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最后还是觉得她应该和伊万说清楚，她不能接受他。
　　这天伊万约她去吃晚饭，一直推拒没时间的陶陶终于答应。
　　晚餐没上桌，手机铃响起，来自秦川，第一次她挂了，然而挂了继续响，陶陶和伊万道声歉，起身出去接电话。
　　这个时候国内那边已是深夜。
　　一听他声音，她就知道他喝了酒，喝得还不少。
　　“陶陶，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玩了。”
　　“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从高中那会儿我就可喜欢你。这么多年，我都没喜欢过别人。连别的东西都没喜欢过。”末了补充一句，“除了英雄联盟和魔兽。”
　　商陶陶听得无语。
　　听他继续说：“现在我连这两个游戏都戒了，我再也不会为了玩游戏不理你让你去睡觉。”
　　商陶陶不知道有关伊万的事是怎么流传到秦川那的。
　　也不知道他今晚醉酒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总之秦川和她说：“法国人有什么好的？”
　　“他们都特别花心，夸完你漂亮转过头就能夸另外一个，你千万别相信他们的鬼话。”
　　哪有这样诋毁人的呀。
　　今晚喝醉的不只秦川一个，除了谢意在科研室忙完下班回去陪老婆孩子，他们高中寝室那三个都一起喝了酒。
　　程淮也喝醉了，摇摇晃晃走过来，趴到秦川背上。
　　秦川电话打一半，愣住，问：“笨蛋，是你？”
　　商陶陶不知道他在问谁，细眉拧起来。
　　手机被秦川揣兜里去，他都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这事。
　　回过头，醉得视线模糊，脑子也不灵光，程淮胳膊一伸，勒住秦川的腰，他醉得厉害，找个地方歇一会。
　　秦川喝高了，下意识以为商陶陶回来，反身把程淮给抱住。
　　手机放在他兜里，晃来晃去，商陶陶听到一阵杂音。
　　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过商陶陶没挂电话。
　　混沌中，隐约听到点声音，是江湛在劝他们：“你俩别闹了。阿川，你把二淮放下！”
　　“阿川你看清楚！那是二淮，不是陶陶！”
　　紧接着又听到石破天惊一声喝——“阿川！”
　　“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对我图谋不轨？”
　　秦川还犹自在那说：“陶陶，你手劲怎么也变大了？”
　　只有江湛还稍微清醒，在中间劝：“阿川，你醉了……行了，二淮，你别添乱。二淮你和我一起扶一下阿川。”
　　静了一会。
　　只有风从缝隙里穿过的声音。
　　几个人突然没了动静。
　　听江湛无奈地叫了一声“阿川”。
　　一米八几大高个的男人蹲下来，哭得稀里哗啦，“笨蛋，你是不是真不喜欢我了？”
　　“可我还是放不下你。”
　　“我放不下。”
　　“……”
　　再往后的商陶陶没有听。
　　她挂了电话。
　　回座后，伊万还在静静等她。
　　她坐在座位上，对他勉强笑了下。
　　伊万看着她，递来一张纸巾，他说，如果你不想笑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商陶陶说对不起啊伊万，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哭的。
　　他摇摇头，告诉她，没关系，陶，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
　　这是她和伊万关系最亲近的时候，此后他们再不会有其它可能性。
　　第二天下午，秦川掐着时差，在她起床那会给她打来电话。
　　接近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间，她得听到多少东西。
　　特别是今天一早起来，程淮还控诉他，他喝醉了就变禽兽，变禽兽的对象还是程淮本人，还好程淮竭力保住了自己的初吻，在江湛的帮助下。
　　他脑子现在还是懵的，昨晚彻底喝断片，不知道自己到底对程淮做了些什么。
　　电话一接通，他就向她解释：“陶陶，我昨晚喝醉了……程淮也是……我俩根本不可能，陶陶你别误会，我这个人向来是一个大写的直男。”
　　商陶陶扑哧笑出来。
　　她一笑，秦川莫名感到轻松，跟着舔了舔唇，笑了笑。
　　商陶陶说：“我知道呀。”
　　不知是打哪来的春风，消融了多年未融的冰雪。
　　此后四年，他们又恢复了正常的联系。
　　是比普通友人更亲近一些的关系，但还是差了一段距离，到达恋人的高度。
　　再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江湛问他回不回去。
　　秦川说：“回回回，我假都请好了。”
　　程淮啧一声，“还用你叫吗，阿川肯定早就暗搓搓订好机票了。”
　　商陶陶她们这几天就赶回了C市，去看望在家待产的赵岁袅，拍的照发在了朋友圈，秦川第一个点赞。
　　他不得不再次赞美——
　　马化腾真伟大。
　　开发微信的人真伟大。
　　不过回国的时间还是晚了，宋青柏帮他改签，两个人赶到聚会快散场的时候才回来。
　　所幸，没错过。
　　在即将错过的前一刻，再次遇到，算不算刚刚好？
　　为了这份刚刚好，宋青柏被撇下在车后头，成全他哥。
　　医院里，彻夜的等待，等到赵岁袅顺利产下谢清让。
　　所有人都松口气。
　　秦川拍了拍谢意，和他告别。
　　谢意急着去看老婆孩子，在这之前还不忘当着商陶陶面嘱咐秦川：“阿川，你帮忙送一下陶陶。”
　　他于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送她回去。
　　在车上，秦川说他在巴黎拍戏，问在他回去后，她能不能带他参观一下巴黎。
　　商陶陶一晚没睡，有些困，揉了揉眼睛，和他说自己已经打算回国。
　　一声急刹。
　　商陶陶呀一声惊醒，往前一倾，头往后一仰，在她的脑袋撞上靠椅之前，被秦川伸出的手护住。
　　他说，对不起，我不小心。
　　不用他解释，她大概也明白。
　　拍完《香榭丽舍》，秦川回国，他这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期。
　　这段时间到处去逛逛，平时在家闲着琢磨演戏的时候，偶尔也去看看江湛和程淮的公司，去谢家逗逗缉熙和清让，还有大晚上全副武装去隋辩的酒吧喝酒。
　　他后面这部分的行程主要是根据商陶陶的活动行程而定。
　　附加行程是送花送礼物，要是她开心，再陪着逛逛街。
　　不过后面这项他们很少做，秦川现在跻身一线小生行列，去公众场合被认出的风险太大。
　　秦川邀请商陶陶去看电影都得挑最早或最晚的场，于是正好请她去看他新出的电影的零点首映场。
　　他这两年拍戏的速度慢下来，一年只拍一部电影或电视剧，去年拍的《致薇薇安》现在才上，借着这部电影他获得了金马奖最佳男主的提名，正式获奖名单还没出。
　　这场首映，只有他和商陶陶两个人。
　　秦川包下了整场。
　　坐在他身边的商陶陶，盯着屏幕看得目不转睛。
　　他则负责看她看得目不转睛。
　　年少不经世事，也曾大言不惭，誓言一开口就是天荒地老。
　　如果有一天分手，那也得是有个天大的名头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开。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了不起的理由。
　　她一句“我累了”就能打破对他们以后的共同生活的一切美好幻想。
　　黑暗中，秦川开口：“当时你说你累了，现在你歇了七年。这七年，我拼命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停留，为了追上你的步伐。现在我追了上来，能够站在你身边，陶陶，你能不能再考虑我一次。”
　　其实走到现在，已是水到渠成。
　　她说：“好啊，秦川。”
　　从量变到质变，他们已从二十四岁走到了三十岁。
　　假期结束，秦川再次开工。
　　宋青柏看秦川掩饰不住的喜悦，心里咯噔一声响，联系之前帮他改签的事，问：“哥，你是不是恋爱了？”
　　“是啊。”
　　“可是哥你这会正在上升期，清姐说你不能……”
　　“不能恋爱？没事，我直接领的证。”
　　“……什么证啊？”宋青柏声音都在颤。
　　秦川说：“结婚证。”
　　……
　　和很多小孩子一样，秦小桃曾经问她爸，她是从哪儿来的。
　　她爸捏了捏秦小桃和她妈妈一样的小圆脸，做沉思状，吊足秦小桃的胃口，说：“你是爸爸妈妈一起玩游戏送的。”
　　秦小桃眨眨眼睛，一脸单纯问：“真的呀爸爸？”
　　秦川郑重点头，那可不是吗。
　　秦小桃想了想，一路小跑又去问她妈妈，商陶陶听了后从厨房里过来，秦小桃拉着她裤腿，哒哒哒跟着身后。
　　商陶陶声讨秦川：“秦川！你怎么教桃桃的呀？你不知道这样吓她，小孩子很容易从小有阴影的吗！”
　　商妈妈小时候逗她说她是充话费送的，商陶陶为此伤心了很久，晚上躲被窝里偷偷抹眼泪，然后有一天鼓足勇气自己一个人跑去离家最近的移动营业厅找亲生父母。
　　“小桃子，不就是我们玩游戏时玩出来的吗？”
　　前几年陶陶看他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玩游戏，要他教她玩游戏，但是陶陶总玩不好，秦川说没关系，我带你。
　　一张电脑桌，一把转椅，游戏玩到他心猿意马。
　　没过一年她就有了小桃子。
　　商陶陶想起来，那些有着具体细节的夜晚，突然有些愤愤地推他胸膛一把，说：“我以后都不和你玩游戏了！”
　　他挑眉，坏笑一声，转过去对小桃子招手，“来，桃桃，你妈不玩游戏算了，看爸爸怎么带你上王者。”
　　商陶陶回到厨房继续做饭，炒菜间隙出来看见一大一小坐沙发上，桌几上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川背着 她偷买来的辣条。
　　秦川咬着根辣条，和秦小桃一起玩手游，还不忘教育小桃子：“大人才能吃这个，小桃子，等你长大一点，爸爸就给你吃。”
　　秦小桃一边吞口水一边乖乖看着她爸点头。
　　然而等她做好饭再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大一小一人咬着根辣条，吃得津津有味。
　　这么多年，他身上只有三件事一直没变。
　　打游戏、吃辣条，还有喜欢她。
　　商陶陶敲敲厨房门提醒父女俩：“你们别吃零食了呀，我饭都做好了，你们快过来好好吃饭。”
　　大的收起手机，小的藏起辣条，默契而和谐。
　　商陶陶站在厨房门边，看着他们父女俩。
　　秦小桃从沙发上跳到秦川身上，秦川把秦小桃抱起来，说：“走了，小桃子，我们去找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当福利送给喜欢陶陶和秦川的你们嗷~
　　希望你们喜欢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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