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晚睡晚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抢个红包去写文 作者：月离争 　　文案 　　钟岚的倒霉，从出生时已经开始 　　路人脸，大妈音，体质奇特，喝水都发胖，单身二十五年。 　　机缘巧合下，她带着红包群重生到高三的时候一一长得不好看？没关系，魅魔帮你美容； 　　声音难听？海妖帮你养嗓子；体质问题？医仙多的是治百病的丹药。 　　每日签到，能得到特殊Buff加持， 　　文采不够，文曲星金口加持，灵感枯竭，缪斯让你来点亮你的脑子 　　至於单身二十五年嘛…… 　　群主：口令红包一一【我爱群主】 　　钟岚：……我去码字了！ 　　内容标签：重生 爽文 升级流 网红 　　主角：钟岚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001 　　人生而不平等。 　　钟岚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是在初中的时候。 　　当初次月经来临后，就开始了她的恶梦──别的女生开始抽条长大，闪闪发光，她却满脸痘痘，像个气球一个长胖，每个亲戚见了她，都带着笑意地劝她不要吃垃圾食物，多洗脸。 　　听取亲戚意见，钟岚每日水煮鸡肉尤如减肥餐，白饭永远不超过一碗，定时洗脸，早睡早起，起来还一边背单字一边晨跑，活得像个重生文里的励志女主，彷佛下一刻就要瘦成一道闪电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后来，钟岚才知道自己是多囊性卵巢症综合征患者，雄性素过多，即使长期吃药，也只能将病情稳定下来──不致命，但肥胖和远比一般女生浓密的体毛会伴随她的一生，无法治愈。 　　她的天花板彷佛比其他人低很多，即使努力拼搏往上爬，也只能得到一个不合格的分数。 　　可是再不合格，也一路平安长大到二十五岁了。 　　钟岚想得挺开的，毕竟爹妈老师领导对你不平等，你总有怨恨报复的对象，可是天生的身体缺陷，就是上天对你不平等，那能怨谁去？还是过好这一辈子，祈祷下次投胎的时候，能抽个上上签吧！ 　　“岚岚，刚刚你姑姑打电话说要来，她最喜欢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你去预备一下吧。” 　　钟岚一听这话，立刻从电脑前跳起来：“妈，我公司有事，先出去了。” 　　话音刚落，她关电脑，换衣服，一气呵成，逃也似的要出门。 　　一说是公司里的正经事，钟母就不劝了，心里也知道闺女不想见姑姑，於是刚挂电话，便来说一声，想见就见，不想见就算了，赶紧避一避。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钟岚手刚摸到门把，将门推开，姑姑笑眯眯的脸就映入眼帘。 　　“姑姑，你不是才刚打电话来……” 　　“哎呀，咱们住得这么近，路上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到楼下了，怎么，岚岚你要出去吗？”姑姑描得正好的红唇弯成暧昧的弧度：“难不成，终於找到男朋友了？” 　　她强装镇定：“公司有事，出去一趟。” 　　听到不是去见男人，姑姑失望地叹气，拍了拍她的肩：“待会出去就别在外面吃了，岚岚啊，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瘦，你就少吃点外面油腻的东西吧！而且辣的也少吃，看你二十五岁了，人都不青春了，怎么还长青春痘？” 　　钟岚：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听完母亲第112次跟姑姑解释这是身体原因，她才得以逃出生天，走前，姑姑纳罕：“惠珍，外面天气好得很，她出去还带把这么大的伞，脑子没毛病吧？” 　　远离了姑姑的钟岚，只觉得连飘浮着隔壁装修尘埃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新而甜美。 　　只是，周末在家里宅一天的愉快计划，显然是泡汤了。 　　钟岚叹气，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倒霉。 　　吃冰棒喝饮料永远不会抽到‘再来一根’、期待的学校户外活动一定下雨、限量排到她前面就卖光了、闪避本命角色的卡牌，都是日常小事。只有一个人落空的抽奖？不用想了，那位‘幸运儿’必然是她，不幸得遗世而独立。 　　老师说抽查的课文，十次有八次会抽到她，别人能碰运气不念的部份，她都要认真复习，变相监督了她的学习，也因此成绩不错──虽然押题的时候从来没押中过。 　　为了预防随时会发生的不幸，钟岚更加用心地去对待自己的日常生活。 　　虽然天花板将她的头压得低低的，因为声音粗糙如大妈，连在网游里都得不到女生福利，可是整个人生来说，她会给自己打一个合格的分数。 　　外边，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当她走出小区的时候，好天气聚起了乌云，白痕划过天空，轰的一声，下起了雷阵雨。 　　在没料到会突然下雨，咒骂着不走运，只能快步奔走的人流中间，钟岚镇定地撑起了早有预备的大黑伞。 　　黑伞皮实，伞骨造料好，风吹雨打也不能动它分毫。 　　这时候，她就变成幸运的那一个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不止杀了路人们一个措手不及，路况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就在钟岚转过拐角，打算去附近商场逛逛的时候，一辆飞驰而过的电单车，将路边走路稳健的老人撞翻在地。 　　暴雨和行人急促的脚步，冲刷走了人们的好奇心。 　　钟岚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路边倒在路边，颤颤巍巍站不起来的老人身上，扬嗓：“老大爷，你还好吗？！” 　　她沉哑的嗓子淹没在暴雨之中。 　　老人没回应她，一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行人匆匆，无一人敢停留。钟岚没有腹诽路人冷漠，她自己想的也是同一件事──扶个老人，举手之劳，但要是被反咬一口讹上了，她承担得起后果吗？ 　　钟岚有几十万医药费去扶一位老人吗？ 　　别开玩笑，她连在网游里价值688元的披风都买不起。 　　即使只是小概率事件，一个可能性，后果她也承担不起。 　　无数社会新闻在钟岚脑海中逐一掠过，提醒她不要冲动行事，其他人也看见了，会有人愿意帮忙的……然而，在回忆到[快递小哥好心扶老人被反讹监控还原真相]的时候，她已经蹲在倒地老人旁边，手搀起了他的手臂。 　　有健身习惯的她比一般女生更有力气，三两下就将老人扶了起来：“你靠着我，能走吗？走不动我背你。” 　　“这个身体还走得动。” 　　老人沉哑的声音响起，钟岚心头一紧，担心他伤得重：“我打电话叫120……” 　　“不用，”他阻止她：“你可以背我到能避雨的地方吗？” 　　钟岚点头，顾不得拿伞了，背起老人，快步穿梭雨里，选了距离三分钟路程的公园，在凉亭里放下老人。老人缓了口气，掸去身上的雨水，抬眼看向钟岚──她才发现老人虽然瘦得像竹杆子，眼睛却精神矍铄，这时一抬眼，彷佛被笼罩进黑箱子，动弹不得。 　　他微微一笑，那股令人紧张的气息陡然软和了下来。 　　“小姑娘，谢谢你了，难为你把我一路背过来，”他叹气：“没想到我一世英名，居然在这里给人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而已。” 　　钟岚不擅长接受夸奖，尤其是来自长辈的表扬，登时低下头，红了耳朵。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坐一会就好了，我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要不，你陪我坐一会？” 　　老人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像新闻联播里的主持人，闭着声音听都是一种享受，反正姑姑在家里一时半会都不会走，她也不可能在暴雨里将一个受伤的老人扔下，便爽快答应。老人自称龙伯，接了外派的活，所以只身来到华夏，没料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不要说我的了，都是小事，过了这阵子就好，”龙伯敛眸，不欲多提：“倒是小姑娘，你有很多烦恼。” 　　钟岚一怔：“烦恼……谁都多少有点吧。” 　　“我不喜欢欠下人情，我想帮帮你。” 　　她连连摆手，怪不好意思的：“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谁都会这么做的，你说要帮我……我倒不好意思了。” 　　“谁都会这么做？” 　　龙伯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又移开了目光，笑了。老人的目光炯炯如炬，就像被X光扫射过，被看穿的不是年轻肤浅的肉体，而是更深层次，藏在灵魂里的内容。他了解这边的规矩，知道人类会顾虑的事情，於是声音放得低柔：“你太低估自己了，这很难得，我很欣赏你。” 　　被一再夸奖，钟岚脸颊发烫，实在想不出推辞的话了，但是两人才刚认识，不清底细，她难道问对方：‘请问你年收入几何，让我衡量一下要跟你提出怎样的要求，或者你是不是前五百强企业的大老板，刚有个年轻多金却违反人性地单身多年的总裁儿子要介绍我认识？’ 　　吼尴尬啊！ 　　她努力把话题往不现实的方向岔去：“我烦恼很多的，要帮我，可能只有神来让我许愿了。” 　　“哦？”他笑意更深：“如果神来了，你想许什么愿？” 　　看对方放弃了报答她的意思，钟岚就着这个话题，轻松愉快地畅想了起来，刚好昨晚看完一本重生小说，便道：“让我重生吧！回到高三的时候，唉，不过废柴重生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年的废柴，既然神都答应我的愿望了，如果能让我跟其他神仙做个朋友，让我不那么倒霉就好了。” 　　她的倒霉，简直是从呱呱堕地那一刻开始的。 　　龙伯沉吟：“小姑娘，你有扣扣吗？” 第2章 002 　　哈？ 　　这是什么问题？ 　　钟岚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男性询问有没有扣扣，居然是一位目测年过七十的老大爷，还挺时髦。待她点头后，龙伯随即道：“我有一个扣扣号，是小辈帮我申请的，不过我寻思着是没机会用到了，就送给你吧。” 　　闻言，她不禁失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几分钟就能申请一个扣扣号了。 　　不过长辈的心意不能嘲笑，她认真道谢：“谢谢龙伯。” 　　“里面有些人的联系方式，你应该用得着。” 　　原来是人脉。 　　钟岚是在出版社里做小编辑的，每日就对着广大书海和各种写手，最大烦恼是审稿审得眼睛疼，珍珠少之又少，大多只能收作冲量文。她没追问是什么方面的人脉，自然也不打算利用它来获利，待雨停了，确定老先生确实没大碍能走动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这串数字，应该会在她手机里，成为一次做好事的愉快纪念吧！ 　　这一夜，心情愉快的钟岚睡得前所未有地好。 　　是夜无梦。 　　睁眼的时候，是被《小跳蛙》的音乐叫醒的。她翻身一个激灵，顺着声音的来源摸去，迷迷瞪瞪习惯性地按掉了闹铃，看了看手机的款式，华为P6，感觉哪里不对劲，又在枕头下摸到了另一部手机，Iphone 9。 　　钟岚松口气，还是熟悉的机型，熟悉的配方。 　　不对！ 　　华为这手机，也很熟悉，加上《小跳蛙》的闹铃，简直熟悉到引出了她的另一个联想……她在高三的时候，因为复习时精神太紧张，觉得这一首歌能放松精神，又比较振奋人心，於是设成了起床闹铃，只是在高考过后，不想回忆这段高度紧绷的岁月，所以没再听过这首歌，自然也不可能再用它来做闹铃。 　　瞪着两部手机荧幕上的6：00，钟岚有个大胆的想法。 　　水果机没有信号，电量满格，华为则是电量只剩八十，有网有信号。她用后者上网查询，2xxx年1月1日，她高三那年，而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半年，她往后一仰，躺回床上，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钟岚想起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梦回高三课桌上醒来，第二天就要高考了，而梦里的她什么都没复习，吓尿了，哭嗷说要没大学上了。 　　而现在，恶梦重现。 　　她思绪很清晰，完全不是脑子进水的梦中状态，她爬下床，还没来得及掐脸蛋，大拇趾就踢到了床角，疼得她龇牙咧嘴，确定不是做梦了。想找谁嗷一嗷这奇遇，水果机没信号，华为里的好友，在25岁的她来看，绝大部份是七年没联系的人了，关系好得可以分享这种事的，都是在大学认识的朋友。 　　钟岚坐在椅上，对着一桌子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发呆。 　　今天是周二，第一节 课在07：30开始，她高三的时候习惯六点起床晨跑记单字，活络脑子，还有……为着永不可能实现的体重而努力。钟岚垂下眼帘，带着自嘲意味地扬了扬唇角，幸好习惯起得早，这时距离第一节课，还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缓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时网络小说看得多，撇除掉整人节目之类的设想，她想，也许自己是重生了。忆起昨日下午在凉亭和龙伯的对话，她浑身一激灵，没来得及狂喜，只是越想越是心惊胆颤。 　　──如果神来了，你想许什么愿？ 　　──让我重生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真让她重生了。 　　时间段还精准地降落在她要求的高三，想到自己当时说的是‘回到高三的时候’，幸好还有半年时间，要是龙伯将没复习过的她投放在高考考场，第二天社会新闻，现场昏厥失去意识的高考考生就得有她一个。 　　钟岚像胸膛里揣着浸透了水的加热包，膨胀发热，随时要炸。 　　她想到自己说的下一句──如果能让我跟其他神仙做个朋友，让我不那么倒霉就好了。 　　将水果机从休眠状态中唤醒，钟岚紧张巴巴地点开了聊天软件扣扣，试图登上昨天存着的，龙伯给的扣扣帐号。明明是一格信号都没有的手机，居然成功登上了另一个帐号！ 　　这是一个相当朴素，称得上是老干部风格的扣扣帐号。 　　昵称：龙尊者 　　所在地：昆仑位面 　　Q龄：0 　　帐号新簇簇的，头像也是默认的纯色淡绿，粉笔痕画出的企鹅模样，可见注册不久，帐号主人也不在这方面花心思，甚至大方地将它送给了一个有恩於他的年轻姑娘。钟岚盯着‘龙尊者’和‘昆仑位面’，一秒脑补了百万字玄幻小说，心脏砰砰跳。 　　联系人列表里，孤伶伶地躺着一个叫龙泽的人。 　　钟岚刚登上帐号，消息就弹过来了。 　　龙泽：爸，你上线了 　　龙泽：我把你拉进群，跟小辈们认识一下吧 　　下一秒，一条入群邀请就弹了出来──【龙泽】邀请你加入【位面交流群】。 　　Emmmm…… 　　钟岚沉浸在喜当爹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回过神来后，她自然不会再占对方这种便宜，连忙跟对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又当作抓住了救命稻草，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真的重生了，还是作了一场梦。 　　龙泽：…… 　　龙泽：我明白了，谢谢你。他不喜欢接触新事物，将帐号送给你也能理解，既然送给你了，你就好好用着吧，把帐号昵称换一下，欢迎你进群。时间回溯的事，父亲应该是将你投放在人类位面其中一面的特定时间段了，类同你们所说的重生吧，不必担心。 　　钟岚犹豫了一下，将昵称换成了自己的全名，头像也换上了一张在手机相册里翻出的布偶猫照片，确保不会再引起误会之后，再点了同意进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百人群，群主正是刚才邀请她进去的儿子……啊不，龙泽。 　　【魅魔】卡瑞娜：欢迎新人，么么哒 　　【海妖】塞壬：群主亲自拉进来的，难得，你是哪个位面的？ 　　【群主】龙泽：给她改头衔了，是尊者的朋友，年纪很小，我还有事，你们先聊对於年纪很小这个评价，钟岚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误会。 　　【人类】钟岚：我已经25岁，不小了…… 　　【魅魔】卡瑞娜：25岁！尊者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朋友，按比例来说的话，连我的年龄和你比，都是老头和受精卵了，好小啊，摸摸头！ 　　受精卵钟岚一脸懵比。 　　海妖塞壬将话题岔了出去，这俩看名字像是来自同一个神话体系的，抹掉头衔的话，在群里的对话就像一对感情很好的闺蜜，瞧不出非人之处，甚至还很接地气。魅魔卡瑞娜很快被好友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抱怨起另一件事来。 　　【魅魔】卡瑞娜：我不能再玩人类位面的微信了，每次看朋友圈里的化妆品跟面膜都好心动啊QAQ小钱钱要花光啦，你们人类都好亲切啊，我说没钱的时候，萌萌还推荐我加入她们做代理，可以用代理价拿产品，一边自用一边卖，我有点心动…… 　　说着，她还在群里贴了数张朋友圈的截图。 　　【颜玉玉尊贵代理：萌萌──顾客的反馈是最真实的，用了我们颜玉玉一次，已经被圈粉得不要不要滴！[心][心]同样的价位都试过不少，这样立刻起效的却只有颜玉玉一家[胜利][胜利]迷信大牌的小可爱们，你们的脸还被酒精刺激得不够吗？不妨来试试颜玉玉，纯手工制作面膜，无添加，全天然！】这画风，在地球生活了25年的钟岚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三无面膜么！？还推荐加入代理，恐怕还有传销成分。卡瑞娜却深信不疑，被花言巧语唬得一愣一愣的。 　　【海妖】塞壬：你这么美，为什么要用面膜 　　【魅魔】卡瑞娜：你不懂女人呢！ 　　【海妖】塞壬：？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似乎没有钟岚插嘴的余地，但卡瑞娜发的截图越多，她就越肯定这不是什么正经面膜。终於，在看到卡瑞娜预备要下单加入代理行列的时候，钟岚终於忍不住，在群里再次说话。 　　【人类】钟岚：那个，这种在微信朋友圈里卖的，很可能是没有生产日期、质量合格证和生产厂家的三无产品，质量很堪忧，消毒跟成分都不明确……不知道你是在哪个人类位面买的，我也没办法求证，不过你可以上网查一下药监局的网站，化妆品一栏里有没有这个所谓的颜玉玉面膜，如果没有的话，很不安全。而且你认识的那位代理，发的几千几万交易截图，都是很轻松可以造假的她语气诚恳地敲了好长一串字，又福至心灵，在水果手机里翻出以前用来劝亲戚朋友不要购买三无产品时，存下的相关新闻跟扒皮贴，私下发给了卡瑞娜。 　　刚入群就在群里大放厥词，这实在不是钟岚的作风，在急他人所急的冲动过去后，她忍不住局促地攥紧了手机，万一别人就是喜欢用三无面膜呢？可是想到那些烂脸的新闻，她实在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人类】钟岚：只是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低头的瓜皮猫.jpg] 第3章 003 　　钟岚忐忑不已。 　　为了缓解紧张，在等待回复期间，她站起来脱下睡衣，换上校服──这一身蓝白配色的校服，她青春期时无数次嘀咕过它的丑，后来才发现丑的不是校服，而是自己。 　　“没想到还有机会穿上它……” 　　她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校服毫无剪裁可言，胜在宽松柔软，穿着舒服，只是身材不好的，效果犹如胖五斤。这个时期的自己，虽然有运动习惯，但母亲爱女心切，怕她营养跟不上，每周都炖鸡汤给她喝，体重高达七十斤。 　　每日晨跑锻炼的习惯，为钟岚带来的改变，是身上的肉肉由软哒哒变成了硬梆梆。 　　没来得及开始自怜，放在桌上的水果手机便抖动了一下，群里内消息了。 　　【魅魔】卡瑞娜：QAQ！！ 　　【魅魔】卡瑞娜：你发给我的资料……和萌萌的朋友圈全都对得上……社会居然是这么险恶的吗？原来我上次烂了半张脸不是因为跟阿瑞斯接吻？看来我错怪他了！ 　　阿瑞斯？ 　　钟岚对这个名字有记忆，她用华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果然──阿瑞斯，古希腊神话里的战神，同时也掌管瘟疫疾病。这个群连希腊神话里的神明都有吗？她好奇地在拉动群成员，终於在最末尾找到了他。 　　【战神】阿瑞斯（勿扰） 　　个人签名：忘了爱，忘不了她 　　……好惨啊！ 　　钟岚脑内已经浮现了一场神妖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魅魔】卡瑞娜：不行，我得先去阿瑞斯说清楚，谢谢你啊！（*/ω＼*） 　　【人类】钟岚：不用谢啦，举手之劳而已，快去解开误会吧！ 　　看到误会能解开，自己的建议派上用场了，虽然是隔着网线和位面的网友，钟岚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偷偷为这一对情侣高兴。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充当室友的便宜心理医生，聆听她们的爱情烦恼，哪个有好结果，她都替朋友高兴。 　　【魅魔】卡瑞娜：怎么不用谢呢？来，我给你私发个红包，唔，把我今年的月华药水给你好了，放心吧！是我们魅魔一族的特产【海妖】塞壬：理性讨论，为什么能修复外貌的魅魔会购买人类的化妆品【魅魔】卡瑞娜：喜欢化妆品是刻在灵魂里的本能！你走开！ 　　【海妖】塞壬：我没脚 　　群里一唱一和，两个犹如捧哏逗哏，钟岚笑得手抖的时候，卡瑞娜的私人消息和加好友邀请也弹了出来，她点击同意后，点开对话视窗，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红包，外观与一般扣扣红包无异。 　　[扣扣红包]恭喜发财！ 　　钟岚指尖一点。 　　【[一瓶月华药水]已存入包裹】 　　卡瑞娜：你当面膜一样往脸上均匀地抹就可以了，不用洗掉，它会自动吸收钟岚：谢谢[瓜皮喵卖萌.JPG] 　　卡瑞娜：下次聊，么么哒！ 　　下一刻，她的头像就灰掉了。 　　对方已经下线，钟岚也没赶得及问这个月华药水是什么效用。她暗暗好奇，但既然是为了答谢她才送的，又是魅魔出品，应该和外貌有关？ 　　她点开个人界面里，扣扣钱包被扣扣包裹取而代之，她再点击放在第一个格子里的[月华药水]，系统立刻弹出提示──【请问是否取出[月华药水]？】是。 　　钟岚指尖刚落，校服裤袋便一沉。 　　她伸手摸去，触手冰凉，瓶身很小，大约30ml，打开金塞子，里面液体是透亮的紫，她放在鼻端一嗅，甜香晕染在空气之中，她没有灵敏的嗅觉，不能光嗅香味就分辨出成分──这么甜，真的能擦到脸上吗？ 　　她走至全身镜前，除下眼镜，把些许月华药水倒在手心。 　　记着魅魔的叮嘱，只倒了刚好能涂满整张脸的份量，意外地，虽然它甜香浓郁，却一点都不粘腻，擦在脸上，只像简单纯净的水。刚抹到最后额头的部份，脸颊上的药水就干掉了，不留一点痕迹，她一摸，干爽得就像她脸颊从来没湿过一样。 　　钟岚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幻想自己像玄幻小说里洗经伐髓的男主角，一下子由平凡人变成大帅哥。她站在镜前良久，久得心跳频率恢复正常，镜中的自己依然一脸此起彼伏的痘痘，从来没有好全的一天──唇下的刚消掉，额角的就冒出来，春风吹又生。 　　她忽然惊醒，退后一步，苦笑：“我在发什么呆啊。” 　　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保养品，连有激素成分的都没有立刻起效的，她的皮肤问题困扰了二十多年，一早上就想解决？想得太美。 　　想得太美了，美得她满心苦涩。 　　魅魔下线之后，海妖塞壬也没有水群的兴趣，群重新恢复了宁静。 　　距离第一节 课还有半小时，钟岚始终是成年人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再丑，也丑习惯了。以前还会委屈落泪，如果是好吃懒做发胖长痘，算是求仁得仁，但她明明很勤奋，尽了一切能尽的努力，克制食欲，每日运动，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后来，才明白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的。 　　她飞快收拾好心情跟书包，走出客厅吃早餐。年轻七年的钟母早就预备好了丰盛的早饭，全是她爱吃的，总是担心她营养跟不上：“今天没出去跑步吗？” 　　“嗯……起晚了。” 　　“多休息一会也好，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钟父把报纸拉下一点点，露出双眼看向女儿：“你妈说得对，不要听你姑姑的，你一点也不胖，这叫婴儿肥，等你上大学，自然就会瘦下来了，而且瘦巴巴的哪里好看？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钟岚心情复杂──爸，如果这是婴儿肥的话，她可能要当一辈子的婴儿。 　　乐观点想，刚才还是网友眼中的受精卵，在亲爹这就进化成婴儿了，突飞猛进啊！ 　　“要爱惜身体，知道吗？” 　　钟岚低头喝粥：“爸，我有多健康你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虽然她相貌欠佳，喝水都胖，但运动健身和良好的饮食习惯，让她从来没生过病，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热乎乎的软糯白粥下肚，人都暖和了，她想，其实努力也是有回报的，只是比其他人低一点而已，这波不亏！ 　　真的，不亏。 　　钟岚深呼吸，压下那点翻滚着的，属於青春期的剧烈情绪。 　　“爸，妈，我走了。” 　　在高中的时候，钟岚是走读生，住得和学校也很近，只需要十分钟路程，到达课室的时候，课室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毕竟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时间，对学业上点心的学生都会有危机感。 　　168cm的钟岚在同龄之中算是高大，座位很靠后，她坐下之后，环顾全班。明知道她是最时间紧迫的，却忍不住怀念的心。 　　又是一个没想到，居然还能能学生的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上。 　　高中毕业，同学各奔前程，除了在本市念大学或是回老家工作的，有些再没有联系过，高中同学会，聚不齐人也是常态。 　　“岚哥，”前面的陆杉杉回过头来，圆滚滚的眼睛盯向她：“你今天来得好晚啊，都错过了！” 　　“错过了？第一节 课不是在二十分钟后吗？” 　　钟岚愣住。 　　“可是，颜清文都是在七点就来学校的，你今天错过见他的机会啦。” 　　陆杉杉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又有点恨铁不成钢：“是不是起晚了？明天记得早起来啊，要不，我去接你？” 　　“不用啦，你快做题，我要复习，待会我们来比一下谁做得多。” 　　打发了陆杉杉，钟岚才想起这么一回事来──毕竟是七年前的事了，加上颇为丢人，她高中的时候喜欢隔壁班的文科才子，只不过没成为初恋，差点就成了，差点什么呢？才子也是位坦荡人，给了一个相当坦荡的答案。 　　──钟岚什么都好，跟我也聊得来，就是长得差点意思。 　　知道这件事之后，钟岚觉着挺尴尬的，也不敢跟杉杉说，怕武侠小说看上脑的杉杉会憋不住去找颜清文单挑。而她心态好，没有影响到高考发挥，这时候就更不会影响到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五岁的她了。 　　现在首要任务，还是把高中的知识点捡回来！ 　　十一点晚自习完毕，下课回家的时候，在知识的海洋里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的钟岚感觉自己已经溺水了，脑子里全是知识点，泡得脑筋发涨，宛如行尸走肉地走到家门前，隔着一门板，就听见那把让她神经衰弱的女声。 　　“岚岚这孩子，脸上跟开花似的，严重的时候要烂不烂，你还敢给她喝鸡汤呢？她这脸，我跟你们说，你们花钱找多少医生都没用，就是作的！你总说她吃得清淡，可是上学的时候呢？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吃垃圾食物，肯定是偷偷跑去吃麦当劳肯德基了，不然怎么会满脸痘？” 　　…… 　　钟岚：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避无可避之下，她推开门，迎向客人：“爸，妈，姑姑，我回来了。” 　　她抬头，看向姑姑，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惊愕的神色。 　　“岚岚，你的脸……” 第4章 004 　　她的脸怎么了？ 　　面对姑姑惊诧的目光，钟岚下意识地摸上脸颊一一其实她不爱太碰自己的脸，每次摸到坑坑洼洼或是痘痘的时候，心里都一阵难受，但这时候，皮肤的触感却很陌生。 　　不至於吹弹可破，细腻动人，可是平滑得陌生。 　　这种触感，她只在陆杉杉脸上摸到过，好友是无痘体质，每天一顿炸鸡也依然像剥壳鸡蛋般水嫩。 　　姑姑称奇：“我上周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满脸痘的，这周连痘印都不见啦？”她思索片刻，得出了结论：“是不是听姑姑话少吃两顿油炸的了？看，长痘痘就是因为吃得油腻！我家思情跟你一样大，从来不长痘，就是因为我家里做饭从来少放油。惠珍，女孩子的脸是很重要的，不能太宠啊！” 　　…… 　　钟岚拿出涵养，微笑：“姑姑，你高兴就好。” 　　是夜，她说已经在学校吃过了，想早点复习为由，婉拒了家人的夜宵，回房休息一一然后站在镜子前，照了大半个小时的镜子。鼻尖几乎要贴到镜子前，不止是痘痘消了下去，红红的痘印也消失无踪，长期作战的小黑头也不见了，毛孔变得很细。 　　好皮肤是一位美人重要的元素，即使打理得再干净，脸上有痘印，乍看上去也是脏脏的。卫生方面钟岚已经做到一切能做的，却独独输给了内分泌。 　　没想到…… 　　自己的脸居然有能白白净净的一天。 　　钟岚跌坐在地上，捂住脸，泪意涌至喉间，化为浅浅的呜咽。 　　虽然只是由一个痘胖，变成了一个光滑的胖子，但她还是高兴得要做十份数学卷子才能冷静下来一一没想到，没想到！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眼泪打湿了手掌。 　　真不像话，二十五岁的人哭成这个样子，以为习惯，装作不在意，装久了，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 　　看着同龄的女孩子脸上白嫩，而她每日醒来洗脸都是一场噩梦，不过是一睁眼闭眼的事，额角又多了一颗痘。 　　“岚岚，你复习累……” 　　钟岚在家里没锁门的习惯，门一推就开。 　　捧着一碗鸡丝粥的钟母就看见女儿满脸眼泪的抬头看向自己，登时急了，箭步上前，将粥放在桌上，扶她起来：“你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你姑姑说的话不爱听，下次我就不让她来了！” 　　“呃……” 　　钟岚打了个泪嗝，连忙解释：“不不不，是我学习压力太大了，不是姑姑的问题。” 　　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只剩下她一个亲人，加上姑父在婚后不久就遭遇车祸，姑姑独自抚养女儿，女儿长大性格喜静，她许是觉得寂寞，两家才来往频密。钟岚脾气虽好，也不是任人奚落也不发作的包子，她虽然不爱跟姑姑打交道，但并不讨厌她。 　　上辈子，爸爸在工地下班回家的时候，被飞驰而过的电动车撞了个正着，对方逃之夭夭，赔是肯定没人赔，医药费掏空了一家微薄的积蓄，钟父又因为卧床休养而暂时不能去工地，别说她的大学学费了，家用都很吃紧。 　　当时，钟岚都以为成绩中游，跟奖学金无缘的自己只能去打工了。 　　没想到姑姑二话不说就将嫁妆卖掉，将她的学费付清。 　　即使后来爸爸将这钱还上了，恩情还放在那，钟岚再避着她，逢年过节的礼也一点不会少一一就是经常在思考，为什么这个长辈，嘴能这么毒呢？ 　　“真的？” 　　钟母将信将疑，见女儿用力点头，才松囗气，叹气抱怨：“你姑这个人，嘴巴太坏了，不过不藏坏心，你爸那边只有她这个亲戚了，我也不好说他，但要真是因为她害你哭得这么厉害，妈说什么也不让她上门，让你爸去她家见她去！” 　　“嗯，妈，我没事，你给我熬了粥吗？好香，我饿了。” 　　擦干净眼泪的钟岚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连哄带骗的送她出去，再锁上门，坐到桌前。粥还热乎，鸡丝切得细细的，白粥绵软。她一边吃粥，一边摸出了贴身收藏的水果手机一一今日一直在做题，都没看群消息，积累下的纪录已经99＋了。 　　魅魔卡瑞娜跟阿瑞斯和好了，两人在群里大秀恩爱，就是他犹有怨念，申请将自己的头衔由【战神】改成了【背锅侠】，委屈巴巴的。 　　【姻缘】月老：和好就好，你们跟我不是同一个体系的，看见你们吵架，我也只能干着急。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海妖】塞壬：月老你跟群主都是昆仑的吧，什么时候解决一下他的大龄单身问题啊？ 　　【塞壬被群主禁言10分钟】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刷群主6666的。 　　钟岚笑得差点被鸡丝噎到，瞥见魅魔卡瑞娜在线，她连忙在群里叫住她。 　　【人类】钟岚：@卡瑞娜，小姐姐谢谢你的药水啊！很有效！我擦了一天皮肤就好了好多，太谢谢你了！ 　　工作之后，她看了很多次医生，也没办法解决她的皮肤问题。 　　她甚至想过，存钱去做医学美容，可是一来没钱，二来她也害怕出问题，把丑变成了毁容。这一瓶月华药水，说是改变她的人生也不为过。 　　【魅魔】卡瑞娜：有用就好呢！么么啾！ 　　【背锅侠】阿瑞斯：这就是帮我解释误会的人类？ 　　【魅魔】卡瑞娜：就是她～超认真的新人，敲可爱[扣扣专享红包]谢谢你 　　【海妖】塞壬：？专享红包？你能不能加好友私下发，这种看到了但不能领的红包很影响我的游戏体验，你知道不？ 　　【背锅侠】阿瑞斯：我不加其他女人。 　　钟岚没料到还有后续，在群里谢过阿瑞斯后，才点开了这个专享红包。 　　【[一颗疾病晶石]已存入包裹】 　　疾病晶石？名字怪吓人的，知道他的身份后，这回钟岚不敢不问清楚就往脸上抹了，连忙在群里请教阿瑞斯这颗晶石的用法。她将它提取出来，小小的一颗纯黑结晶，放在座灯下，无论靠得光源多近，也不透一丝光。 　　【背锅侠】阿瑞斯：里面存放了我的神力，你想用的时候，将它捏碎，心里想着要做成多重的病，要对谁用，那个人就会得你想给他下的病，它和你的想法会产生和应，平时是摔不碎的，不用怕误用。放到水源的话，可以污染一个城池的水，放心吧，杀一城人没问题。 　　……‘放心’这个词儿，原来可以这样用的？ 　　钟岚差点一个手抖，就把它摔了。 　　虽然战神说不会误碎，但她还是非常小心地用柔软的纸巾将它包住。 　　她当然没有要杀一城人的反社会念头，既然疾病的类型和轻重能随她控制，那用作防身或是反击都很有用。毕竟出社会有好一段年日了，她并不觉得非黑即白，即使是不光采的手段，也最好留有一手。 　　将疾病晶石贴身收藏，钟岚将白天没做完的题拿出来，慢腾腾的开始做。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比同学少了太多太多，虽然大学她是中等学生，不学霸但也不学渣，但和高考需求的巅峰应试水平还是差出了几十条街。 　　“只能更努力了吧……” 　　钟岚叹气，静下心来用功。 　　片刻，水果手机抖了一下，是单对单的消息。 　　刚做完一道大题的钟岚愣了愣，点开消息，居然是一整天都没在群里说话，被海妖评为‘史上最爱潜水装尸体群主’的龙泽。 　　龙泽：我刚刚想起来，你应该不知道这个群的一些功能龙泽：每天签到，可以领取一个修炼的增益状态，领取之后就会自动生效，即使你没修仙，应该也能从中获益，去试试诶？ 　　钟岚点开群，使用群签到功能，座标的一行填着[编号：3124位面凡间] 　　【群成员[钟岚]随机得到9小时增益Buff】龙泽：珍惜时间 　　钟岚：谢谢群主大大！给群主大大打Call！ 　　龙泽：…… 　　群主大大的头像灰掉，下线了。 　　虽然群主不爱说话，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嘛，还好意提醒她……钟岚想起在雨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龙伯，就是位很健谈亲切的长辈。她放下手机，晃了晃脑袋，没晃出什么所以然来，身上也没有异样，胖得健康又扎实。 　　提升修仙效率？仙气在哪？ 　　钟岚拍了拍桌面，也没碎，看来这个增益效果不会将她变得力拔山兮气盖世。 　　妖魔神仙用了会提升修仙效率，那人类用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群里也没有其他人类，她无从问起，决定不浪费时间，执起笔继续做题。 　　不做不知道，一做不得了。 第5章 005 　　钟岚有自知之明，她并不是聪明人。 　　她最大的优点是自律和专注，能够强迫自己重复枯燥的事情──健身节食以及填鸭式的学习。只是真正的学霸学一个小时能融汇贯通的内容，她得反复做上许多遍的题，一次次的确认，确保将它真正学进去了，才肯放下。 　　如果应试解题只需要‘学会’，即使不影响实际成绩，她也要做到‘学懂’才舍得放下，近乎强迫症，跟并没有什么卵用事情较劲。 　　后来，出社会处处碰壁，才把她这毛病改正过来。 　　现在，她能潜心做题，而且适可而止，不再对着一个已经解完的题纠结半天。 　　只是，脑子放在那，在社会打滚会提升人的情商，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钟岚对自己的看法，很现实。 　　但一看题，一落笔，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看一遍就解出来了？脑子转得好快，她略感不妙，先做了一份数学的卷子，速度和正确率都超出以往三倍！厚积薄发这个词儿以往在她身上特别不明显，付出了一百分的努力，也只能得到一个六十合格分，她也习惯了自己在数学上是个无底洞。 　　这时候，她解过的同类题型都出现在脑海里，毫不费劲就套进去，如有神助，就是遇到复杂如迷宫的大题，也不再在转角处犹豫踌躇，处处寻得突破口，堪称杀伐决断。 　　完成这份卷子后，钟岚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才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卷头写的时限是两小时，她足足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如果是实际考试，余下的时间就是用来复卷的，但这时，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么快做完，是不是大题做错了啊？ 　　不是学霸，做得快，心里也犯虚。 　　钟岚将答案卷抽出来，每题对答案，越对越心惊。 　　……都没犯错？ 　　偶尔逮着个做错了的题，她都如获至宝，只是一路看下来，错的只是零星几题，正确率比她以往做的题，大大拔高，甚至比当年准备高考多时的她还要强。 　　怎么肥四！ 　　惊得钟岚口音都出来了。 　　思来想去，应该就是增益状态的功劳了。 　　神仙妖怪提升修炼效率，凡人用了，脑子变聪明，加快学习效率，正是钟岚极需要的，她心脏砰砰直跳，攥紧手上的自动铅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羡慕过学霸的脑子，没想到，真有一天，她也能有这种体验！ 　　地球已经阻止不了她沉迷学习了！ 　　钟岚狠狠连灌三口白开水，将心跳平复至常速，翻出另外的卷子低头猛做──九个小时的增卷状态，不能浪费了，语文、英语、地理、历史、政治……走你！ 　　地理政治历史，密密麻麻的一页重点，她以往要一边抄一边念，较劲一晚上的内容，现在看一次就能记得牢牢的，原文默背出来都不是问题。既喜且悲，喜的是依这进度，能赶得上半年后的高考，悲的是，怪不得从前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学霸，那才是真的聪明绝顶。 　　她彻夜未眠，早饭走路到早自习都在看书做题，将九小时的增益状态利用得淋漓尽致，年轻就是最大资本，这一夜复习下来，竟也不觉得累，洗把脸就清醒了。 　　第二日就不敢这么作了，重活一次，钟岚比谁都珍惜年少时的青春活力，早早歇下，翌日清早醒来，到早自习的时候，才悄悄领取位面交流群里的增益状态，时长不等，最低一小时，最高二十四小时。 　　即使抽满二十四小时，到了十二点，她也一定上床休息──门缝透光，钟母会上来检查，怕她太用功学习，把身体弄坏。她估摸着进度不错，就不想让家人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了。 　　但在学校，钟岚就没有后顾之忧地沉迷学习了。 　　“我总觉得，你最近都不跟我玩了，也不在班级群里说话，我说要陪你去看颜清文，你都说没兴趣。” 　　课间休息，陆杉杉转过头来，委屈巴巴地望向钟岚。 　　对少时闺蜜孩子气的抱怨，她啼笑皆非：“怎么会？我只是不喜欢他了而已，还有半年就高考了，现在校草来了都没有卷子对我有诱惑力。” 　　虽然杉杉是个好妹子，但二人心理年龄有代沟，钟岚看她，有时目光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对小孩子的宠溺，不再跟她打闹，就是结伴去买吃的，也处处让着她，杉杉被宠得稀里糊涂的，过了整整一周，才感觉到闺蜜的不对劲。 　　听完钟岚的回答后，陆杉杉盯着她半天，情商有限的小脑袋拼命运转，三分钟后，叮的一声，得出了结论──表白被拒，沉迷学习，忘记情伤！ 　　於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钟岚经常被她心疼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倒是也不再在她面前提颜清文的事了，她乐得耳根清静，预备在月考里验收努力成果。 　　与此同时，关注着钟岚的学生，并不止杉杉一人。 　　拒绝了她的表白后，颜清文思来想去，多少有点后悔，他其实很欣赏钟岚的，只是吧，自古才子应配佳人，她长得实在不够意思。 　　原想还能当朋友，没料到，钟岚自那天起就不再在扣扣上找他说话了，也不会悄悄地蹲点跟他早上‘偶遇’，人不见消瘦，倒是脸上越发白嫩，比高三最好看的苏依慧还要嫩，以往脏巴巴的包子，现在白得像个可口的馒头…… 　　颜清文很不想承认，有点可爱！ 　　唔，唐朝诗人才子辈出，他从小熟读唐诗三百首，沾染了一些唐朝审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颜才子内心戏再复杂，钟岚都并不知道。 　　终於，他忍不住了。 　　凉城少年（颜清文）：你最近很忙吗？ 　　钟岚：是呀 　　凉城少年（颜清文）：……忙什么？ 　　钟岚：学习 　　突然收到颜清文的消息，钟岚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应对几句，就放到一边去，继续学习了。少年不甘寂寞，一边学习，一边想她，这次，轮到她上学的时候，会在校门‘偶遇’他了。 　　钟岚不以为意，憋着劲儿预备月考的冲刺。 　　全心沉浸在学习里的感觉很好，比浑浑噩噩上班的日子快乐，她心态好，状态也比上辈子愁眉苦脸复习的时候舒坦多了，两老见她每天早餐不再绷着脸，终於放下心头大石，只是钟母犹记着她坐地上哭的模样，每夜都要敲门嘘寒问暖一番，怕她想不开。 　　当月考排名贴在公告栏的时候，还是急性子的陆杉杉拉着钟岚去看，先是看了自己的排名，嗯，没有意外，文科人少，才一百四十多人，她吊在六十中游，正常发挥。没品味的颜清文还在榜首，好气啊！ 　　咦，岚岚呢？ 　　找了一轮，陆杉杉原地跳起来，爆了个不文明字眼，脸都红了：“岚岚，你进前三十了！！” 　　“……啊。” 　　“你不激动吗？” 　　“看着你，把我要激动的都激动完了。” 　　钟岚看她一惊一乍的，有点想笑，也着实高兴。 　　文科前三十向来被实验班的学生占领，她属於普通班里努力的，平常的成绩排在五十到四十名，前三十是想都没想过能冲进去。这次，有两世为人的经验，有她日夜的拼搏，更重要的是，位面群里的增益状态，将她的效率，切切实实地翻了数倍！ 　　不远处，颜清文目光复杂地望向那个紧追上来的名字。 　　成绩分析的时候，班主任在重点表扬了大有进步的钟岚，嘱她：“不能因为一次的进步就骄傲了，要好好学习，保持现在的状态，再接再励。” 　　而她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窜到公告栏前，将自己的排名拍了下来，晚上做完题，即将歇下的时候，发给群主。 　　钟岚：谢谢你上次提醒我有增益状态，我这次成绩进步了很多龙泽：好好学习，再接再励 　　看到这和老师如出一辙的答复，钟岚一愣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放下手机，笑意却依然袅袅在脸上，久久不散。 　　这段时间，月华药水用光了，漂亮瓶子被当成装饰品放在书架之上，她再也不长痘，皮肤嫩乎乎的，而且不止作用在脸上，浸透到每一处，虽然肉肉依旧坚实，触感却好了许多。 　　一切都在变好，钟岚的努力不再白费。 　　於是作为一位成年人，除了高考，她开始琢磨起别的事情来。 　　考试固然重要，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平凡人学习好，不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更轻松地赚钱么！？上天多给了她七年时间，又有位面群的帮助，难道她还要按步就班地毕业后去当一个小编辑混日子？ 　　不！ 　　她想赚大钱，让自己，也让爹妈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钟岚转头，望向门缝露出的一抹淡蓝衣角，爸妈还以为她不知道，每晚来看她关灯休息了没。想到体力劳动维生撑起一个家的爸爸下班后，还要为她操心，她不由心中泛苦。 　　炒股？买房？ 　　重生文里常见，也最稳妥的赚钱办法，但她上辈子就不关注股市，最大的投资就是存钱在银行，哪个股会赚钱都不知道。至於买房，大学学费都要掏空钟家的家底了，资金不足。 　　得从零开始，踏实赚钱的方法。 　　钟岚向来是个踏实人，她回顾自己的能力，想了许久，只想出一个在未来会逐渐变得靠谱，现在却依然是一片荒芜之地的领域…… 　　写小说。 第6章 006 　　写小说，是钟岚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接下来的数年，她都要在学校里度过，学生能做什么工作？ 　　没本事又没时间，能让大学生选择的零散工不多，给中学生当家教已经算是好的了，运气更好一点，给外国留学生教中文的，更有赚头──当然，她是从来没接到过这种好差事。 　　家教，上辈子钟岚当过，家长们都要求论课程、论阶段或是论学期收费，愿意按小时收的简直是珍稀物种，给中小学生补课也是糟心活，饶是她这样好脾气有耐性的人，也被熊孩子挑衅得火冒三丈。动手教训？不存在的，倒把她憋得冒痘痘。 　　而做家教，就跟上辈子的她没分别了，赚得也不多。 　　奶茶店打工，钱少事多还受气。 　　重生文主角里常见的创业，她没资金，也想不到卖什么。她甚至将以前常看的小说关键字抽出来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美食（做菜不好吃）、娱乐圈（颜值不够）、炒股（没经验）……不能想下去了，想找个洞钻进去。 　　一个普通人，没有豪门背景让她提前宅斗，只能想想自己擅长做什么了。 　　撇去睡觉打游戏的选项，就剩下看小说和写小说了。 　　毕竟是当网站坐班编辑的，每日要看大量投稿，从中筛选出有潜力的作品，养出了她的审美眼光──挑不出大文豪，但对能赚钱的作品特别敏锐，她签下的书，只要是看好的，都能月入破万。钟岚的兴趣也是阅读，什么书都看，上至经典名著，下至贴吧连载的八一八，可谓阅读成癖。 　　能带出赚钱作者的编辑，当然也想过写作，只是她有一个很重大的缺陷。 　　在这个对更新量要求越来越高的年代，钟岚的码字速度……奇慢。 　　即使专注地坐在电脑前，不刷微博不玩手机不水群，她一小时顶天五百字，三千字得磨六小时，她最了解也最擅长的赚钱套路文，很吃更新速度，上架之后日更六千是最基本，不时上了好的广告位，还需要爆发性更新，都是她做不到的。 　　好文如潮涌，网站不缺人才，光是文好已经不够了。 　　读者养肥，养着养着就把你忘了，就算真记得你，连载初期数据不好，编辑不给好位置，读者回头一看，诶？这本更新很慢的书养死了？ 　　算了，反正同类的文一抓一大把。 　　钟岚的强迫症不止体现在做题上，需要创意思考的码字，她也同样会不自觉地陷入漫长的纠结……码完一部份剧情，她会从读者角度分析，有没有好好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收效如何，没完没了地琢磨的后果，就是严重的时候出现负时速──不但没有码出新的内容来，还将之前码的也删改得七零八落。 　　后来，钟岚就放弃了，毕竟朝九晚九的工作，回家之后只想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专挑逗乐的综艺真人秀，不带脑子地嘻嘻哈哈一晚上，困了上床也睡得香甜。 　　只不过，终究是有遗憾的。 　　有了签到时随机点亮的增益状态，可以解决掉她码字时速太慢的问题。 　　有太多想做的事，年轻有力，重回过去，那些无疾而终的愿景，也许可以有一个圆满的解答。 　　在床上翻了个身，整个人藏在被窝里，钟岚点开水果手机，那一点光映到她眼里去，专注而明亮。位面交流群里的成员作息不定，24小时都有人在，但西魔位面的妖神像是比较热衷说话，昆仑位面以群主为首，除了月老都很高冷。 　　【人类】钟岚：各位，我睡觉啦，晚安 　　【魅魔】卡瑞娜：晚安！[飞吻.JPG] 　　【海妖】塞壬：晚安＋1 　　…… 　　虽然她很少在群里说话，一句晚安却炸出了不少回复，一时之间，群里洋溢着温馨的气氛。钟岚无从想象起他们在别的位面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只是看着一句句的排队晚安，在被窝里，心潮柔软得犯起困来。 　　钟岚关掉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好心情拉着她坠进梦乡，做梦都想笑。 　　她关得利落，没来得及看见群主也跟着排了一句晚安，招来群员截图起哄调戏。 　　翌日清晨。 　　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极好，洗漱下楼后，桌上就是热腾腾的早饭。自高三起，只要她说想吃什么，第二天肯定吃到，只是当时太紧张，食不知味，这回才算享受到了特殊待遇。她刚坐下来，脸上就被亲妈摸了一把。 　　钟岚抬头，包子脸茫然地被揩油。 　　钟母喜滋滋：“岚岚皮肤总算是好了，我真怕你遗传了你爸，背上都长痘，汉子就算了，小姑娘可咋办啊，还是现在好，比熟鸡蛋还嫩。”语毕，连揉带捏的，很是骄傲。 　　“……” 　　毕竟亲妈，岚岚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为了避免失宠，陆杉杉每天调了闹钟来接她上学，二人住得近，倒不碍什么事，就是每次要走进教室的时候，她的步姿都宛如一只螃蟹，霸占她右边的整片视线。 　　钟岚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走路？” 　　“唉，岚哥你不懂的。” 　　钟岚一开始是真的不懂，直至连续两次悄悄探头瞥右边一眼，看见以蜗牛速度慢腾腾移动到实验班教室门前的颜清文，不时往这边瞟瞟，就什么都懂了。 　　陆杉杉只是以她的方式，来保护‘被情所伤’的钟岚。 　　她啼笑皆非，也觉得实在太巧，每日都能碰上颜清文──他应该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才是，上辈子她表白被拒之后，就是想说一句早安，都被他以灵活的走位远远闪避了。钟岚不想杉杉再为了保护她而学螃蟹走路，於是晚自习的时候，她给他发了消息。 　　钟岚：颜同学，我每天固定七点到学校 　　凉城少年（颜清文）：好，我来接你 　　钟岚：你不想见到我的话，只要避开这个时间就好了后两句话，两边是同时发送出来的。 　　这一刻，颜才子一头砸在卷子上，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之前，将兴高采烈敲字的自己活活掐死。与此同时，忘了关来电铃声的邻桌，响起歌手低低的吟唱──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空气真的变得很安静。 　　被颜清文超凶的瞪了一眼后，邻桌赶紧将铃声按掉，跟周边被打扰到的同学道歉。 　　被一句歌词打断了思绪，他低头点开对方回复的消息，差点晕过去。 　　钟岚：你要带人来堵我？ 　　凉城少年（颜清文）：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哎，你误会了，我不讨厌你，也不会不想见到你，就算做不成爱侣，我们也是好朋友啊！ 　　被爱侣这词儿逗笑了，钟岚随即恍然大悟。 　　十八岁的少年，比同龄女生都要晚熟，处理不好感情的事，但性子是好的，能坦荡拒绝，也能坦荡地跟她说明白，前者死得明白，后者勇气可嘉。钟岚并不记恨於他的一句‘长得不够意思’，换作自己在高三被一个球表白，恐怕也会慌张失言。她表白失败的事，只有两个当事人和陆杉杉知道，他没透露给朋友，或者索性当成笑话，在这个年龄已经很难得。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眼中的颜清文，是低一个辈分的小朋友。 　　……跟一个小朋友计较？太不上档次了吧。 　　既然他想当朋友，那就大大方方当一个普通朋友，杉杉也不用每天装螃蟹。 　　这时候，颜清文小朋友，犹自半边天堂半边地狱的挣扎着，一边欣喜能做回朋友，一边纠结自己的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鸡毛蒜皮的事落在年少敏感的心上，回响大得他只能借卷消愁，做题速度直线飙升。学霸燃起来了，实验班的同学也被鞭策得绷紧精神，沙沙写字声更为密集。 　　只不过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看见大家如此用功的班主任深感欣慰。 　　而引起这一切蝴蝶效应的钟岚，在晚自习过后，步伐轻快地回家吃晚饭，在她脑海里，初恋小朋友的名字出现频率还不如餐桌上的一碗东坡肉──她昨晚提过想吃，今日钟母就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焖东坡肉，收汁完美，夹起肉时颤巍巍的，落到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上，似是随时要互相融化。只是酥软的它保持形状到放入口中，才混合着松软米饭化开来，香得她一个不注意，怕是要连着舌头都咬掉。 　　“难得你说要吃肉，喜欢吃吗？” 　　“这么好吃，当然喜欢了，” 　　钟母是全职主妇，每日对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忙得团团转，一日三餐就是她的工作成果，小时候视之为理所当然，后来懂得感恩了，又羞於年纪已大说不出口。 　　现在，就没这个顾虑了：“以前是怕发胖，不敢吃肉，吃素吃得嘴巴都淡了，偶尔开荤就觉得特别美味。而且妈你做菜超好吃的，想着三筷子，结果都停不下来。” 　　把钟母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吃饱喝足，钟岚一点都不困，今天她其中一样好心情的来源，就是早上抽到了长时间的增益效果，这十八个小时，让她洗漱过后坐到书桌前，还剩下一小时可以自由支配。 　　钟家并不富裕，在个人电脑还不常见的今日，一家往往只有一台，而钟岚的双亲对电脑的认知就停留在──呃，知道有这玩意。 　　但听说是新鲜东西，小年轻都喜欢，当年的钟岚还没表现出对拥有一台电脑的向往，就成为了她的生日礼物，安装在她房间，比起要跟兄弟姐妹或是爸爸争取电脑用的同学，要幸福太多。 　　这时，也成了她能够以码字起家的重要资本之一。 　　要是家里没电脑，她就只能用手写的，然后抽空跑一趟黑网吧，效率大大减低，被逮住了还惹父母担心。 　　钟岚打开电脑。 　　她没沉迷过游戏，桌面很干净，她点开百度，搜索出了她目标的网站──终点中文网。 第7章 007 　　终点中文网。 　　这是华夏网文历史上标杆性的一个网站，所谓男终点女晋江，只是这个龙头的位置其实一直有所改变。在后期，终点都被收购了，与另一家合并，而且其他以男性读者为主要受众的小说网站，也混得并不差。 　　但在这时候，说到龙头老大，还是终点中文网。 　　终点的大神，跟其他网站的红牌写手，不论收入还是档次都甩出好几条街，而所谓网文的至高神和中原五白：辰西、梦出神机、我吃红蕃茄、地蚕天豆和唐家大少，里面有四位都是终点中文网的人。 　　钟岚再清楚不过一位笔名响当当的大神对网站的影响力了，跳槽网站的时候，带笔名跟不带笔名的价格可以相差数倍。 　　当然，像终点这样的网站，光是号召力跟流量就足够吸引写手了。 　　钟岚看中的也是这一点。 　　趁着网文界大局未定，尚有出头机会，怀鸿鹄之志，自当选择一艘最坚实，能够远航的船！ 　　十指轻轻搁在键盘上，面对着空白的文档，钟岚陷入了沉思。 　　写什么好呢？ 　　直接抄文？ 　　钟岚小说看得多，记性不错，平时看重生小说，也挺喜欢看抄书流，但真要她抄书，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始终，她写小说除了想赚钱，还藏有喜爱和尊重，而且真心搞艺术的人，多少有一点傲气，觉得我的东西不比你们的差，她刚开张就剽窃，心理上矮人一头，久了，对心理状况也不好。 　　钟岚很清楚，自己会研究红文套路，观察榜单，针对性练习商业文的写法，甚至为了得到读者的喜爱，放弃一部份不讨喜的情节。也许在很多同行眼中，自己是不纯粹的，但是在道德方面，她依然有一些近乎天真可笑的坚持。 　　重生，人生回炉了，不代表良心就掉在炉子里面一起融掉。 　　划掉这个简单而诱惑的选项，钟岚深呼吸，直接文档第一行敲下两字。 　　都市！ 　　很多新人都不懂题材的重要性，或是觉得玄幻频道最热门，想进去分一杯羹，不少都是看了红文之后觉得‘我上我也行’，结果撞了个头破血流，能坚持到三十万字上架的都是少数，大多响儿没听见就放弃了。 　　玄幻是大神的修罗场，新人的焚化炉，想在正统玄幻上出头，无疑是一场豪赌。 　　听着很帅气，但钟岚选择更保险，性价比也更高的都市频道。 　　都市频道热度比玄幻稍低，但主打是各种金手指的方式吸引眼球，关注这频道的读者，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较高，对新人来说，自然是很友好的一种现象！ 　　而且对研究过男女频无线文的钟岚来说…… 　　爽点？金手指？套路？以前带新人作者的时候，说得嘴皮子都干了，闭着眼盲打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完全没问题！ 　　稍一思索，钟岚就在‘都市’两字下面再添加关键词。 　　重生、系统、文娱、抄书流、信仰值、十个女配起步…… 　　这是新人想有点成绩最简单的方法，钟岚将它命名为Tag流写作。 　　说难听点，就是大杂烩，把会引起读者兴趣的点都塞进去，就像偶像团体，里面总有一个你喜欢。 　　别说，能把这些爽点融合得不突兀，也是一种能力。 　　钟岚拟出了一个人设跟大纲，心里忐忑着，像揣了一个快三拍的怀表，她曾经尝试过无数次，都在速度上败下阵来……她实在，太慢了，慢得被这个世界甩下无数次，抬头被车尾气喷得灰头土脸，只能在工作压力里败下阵来，无暇兼顾写文。 　　她闭了闭眼，心中的怀表转动速度之快，随时要松脱甩飞。 　　下一刻，指尖落下。 　　没有机械键盘的段落感，没有金光展现，她抿着唇，随着第一下敲键盘的声音落下，安静逼仄的豆腐干房间里，少女的呼息与键盘的起落便形成了轻快的节奏，不曾停下──就像写作这件事，和呼吸一样自然！ 　　以往她需要组织整理，纠结犹豫良久的地方，都因为思考过程的加快而不复停滞。厚积经验而从未薄发，却在这时喷薄而出，如同瘸了一只脚的人踟蹰前行，背上长出翅膀来！ 　　你走得慢，一边走还一边思索往哪拐？ 　　没关系，咱们能用飞的！ 　　在一个小时里，钟岚手速爆发，完成了人设和粗纲，思路畅通，文能达意，在增益效果消失之后，也半点不觉累，反倒因为酣畅淋漓的写作体验而兴奋得可以原地来一套广播体操加快版。 　　保存好文档，关掉电脑之后，她一言不发，霍地站起来，转身倒在床上，脸压在柔软的被子上头，尤如堕进温柔乡。 　　只是被窝再温柔，也压不住满心欢喜── 　　猴嗨森啊！ 　　码字使我快乐！ 　　～\（≧▽≦）/～ 　　钟岚疯狂翻滚，攥住被角卷成人形春卷后，又平摊开来，重复数次，将精力发泄出来，露出疲态后才停下。思绪太活跃，人却是一直坐着，体力充沛，容易因为兴奋过头而睡不着。让兴奋的脑子记起身体各部份已经劳动一天，该休息了。 　　被子一滚，滚成身上身下都有软绵绵的被子，钟岚满足睡去。 　　睡眠充足，身体健康，是发奋上进的资本。 　　钟岚远比一般人高的自律性，在得到增益状态加持之后，终於得到了以往不敢肖想的回报效率，在第二次月考的时候，扎实地迈进了第二十名。 　　一个月里进步惊人，班主任完全将她当成了正面例子，激励同班同学不要放弃，即使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也有提升的空间，完全来得及有余，全然忘记自己在高三开学的时候说的：‘你们不要以为还有九个月是很多时间，我跟你们说，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九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都给我把精神绷起来，再放松就来不及了！’ 　　原本实验班稳稳当当的霸占文科前三十名，现在杀出一匹黑马，被挤出去的大丢面子，实验班的班主任也以此为例，让学生加油，不要觉得来不及。 　　老师都希望学生的发奋，来得及。 　　颜清文每次听到钟岚的名字，心中半是骄傲半是发愁，骄傲的是，喜欢他的小姑娘越来越优秀了，愁的是，小姑娘沉迷学习，回他消息的时候，都带着卷子上的问题。 　　而他的学霸思维，面对佳人或是卷子这个送命题，下意识地选择了一起学习。 　　早恋的旖旎氛围？ 　　不存在的，学习才是第一生产力。 　　有钟岚变相鞭策，颜清文在月榜第一的位置越发稳固了。 　　在颜清文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的时候，钟岚这辈子的处女作，人设大纲章纲已然完整，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空档，也存下了足有二十万的稿子一本极尽想象之能事，挖空心思地爽的都市文，已初具规模。 　　男频的小说，一般在三十万字上架，根据小说成绩而决定，而钟岚在写作的时候，不但没有放飞自我，反而遵循着她勤勉严谨的作风，每码出一万字，就以编辑和读者角度分别自审一遍。 　　错字语病是最基础的，表达到位吗？阅读节奏舒服吗？ 　　这些都是新人或者天才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前者没这意识，后者一挥而就，落笔就讨喜。 　　即使有了提升思考速度的增益效果，钟岚依然不是天才。 　　但有效的努力和自律，也是通往成功的一条路，即使看上去不是那么轻松，姿态不够漂亮，而且比别人费劲。 　　网文的开头非常重要，往极端了说，前三章决定生死。 　　偶有《凡人修仙传》之类的特例，可人家的功底、毅力与实力都在那，寻常新人，如果轻视开头，可以说是扑了一半。 　　常有读者阅读大红特红的小说，开头被迷得七荤八素，惊为神书奉为仙草，上架后百来万字，作者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化身水母，水漫金山，能写一万字的内容，坚决不用九千字结束。 　　新人误以为往小说注水是常态，从落笔就开始水，殊不知前辈们的设定开头写得好，前半部份费尽心思只求读者驻足，绞尽脑汁用最优秀精采的情节密集地打动读者，有了读者基础作底气，才敢注水。 　　钟岚深谙这些套路，避开新人雷区，前二十万字，一改再改她细致较真起来，为了保持读者的阅读节奏，像‘毕竟、也许、可能……’等等的副词，如果感觉用得频繁，就会用Control＋F来检查一章里有没有使用超过三次，有的话，就改用别的表达方式。 　　这些细节，可能一百个读者里，只有一个会注意到。 　　但阅读节奏是润物细无声的事儿，读者最直接的反应就和食客一样，只有好不好看，好不好吃两种评价。 　　不厌其烦，尽善尽美。 　　钟岚就用这种一点也不炫酷的笨方法，琢磨出了一本商业爽文──《完美文娱系统》。 第8章 008 　　《完美文娱系统》 钟狂著 　　作品信息： 　　【曾经平平无奇的林适，只是一个搬砖大叔，一朝睁眼醒来，回到高考前夕，身上还绑定了要他扬名天下的系统重活一辈子，得活出个人样来！ 　　写作赚钱，前人经典作品为他所用，长相不够俊美？呸，他可是实力演技派！编剧甩手不干？得，拿奖大作的本子他在系统挑着用，演戏演腻了，跑去当导演，一不小心就导出了神作…… 　　现在问题来了， 　　你们这些追着要我潜规则的姑娘，好歹一个个也是影后名模千金小姐，能不能放过我啊！】短短二百字的作品信息，钟岚琢磨了二十天。 　　作者本人可以丑，但文案必须美，这是一本小说的门面，马虎不得。憋出来的之后，她盯着文案，忍俊不禁──太直白了！ 　　但爽文需要的正是单刀直入，读者没功夫听作者娓娓道来。 　　终点读者尤其如此，需要刺激。 　　毕竟在这个‘人均实力弹指秒杀一个宇宙，数十个位面等着闯荡升级，屠龙宝刀点击就送，极品装备一秒刷爆，后宫规模一天睡一个365日都睡不过来’的小说网站，平淡踏实，就是不够劲，没意思。 　　将第一章上传到网站上之后，钟岚长吁一口气，关上网页。 　　三分钟后，一种重新点开网页，刷新后台看数据的冲动涌上心头。 　　就像生了个宝宝，总惦记着看他有没有长大了一点──怎么可能，才刚出生啊！当它变形金刚呢？钟岚自知时间宝贵，要用在刀刃上，於是不再多想，埋头做卷子。 　　做着做着，果然就不再挂心文章数据的事了。 　　沉迷学习，使人淡泊名利。 　　只是，她能调整好心态，淡泊数据，却有一些人的工作内容，就是每日关注数据。 　　程宇航就是其中一个，终点的编辑。 　　他入职好一段时间，是四组的责编之一，头上有主编，比他新嫩也有，但三组那位是个水当当的妹子，於是在办公室里，一直停留在小程的阶段，没升级为程哥。 　　“小程，刚才例会你看着蔫了巴唧的，怎么了？” 　　“没大事，” 　　程宇航揉了揉眼睛，眼白隐有红丝：“最近网站流量上升了，后台和邮箱都多了好多投稿，看得眼睛干干的，开例会的时候不好意思滴眼药水。” 　　“就你实心眼，三万字后台审核又不是硬规矩，而且我看着早晚得废，”三组的另一位责编米酒跟他关系最好，这时凑过来：“你眼睛疼，就等到十万字的时候再审好了。” 　　一般来说，终点的规矩是，一本小说到达三万字会送到编辑后台审稿，看是直接签约还是持续关注，网站流量越大，编辑的工作量也见长。即使每本只看头三章，积下来也是巨大阅读量了，而且当中大部份都是食之无味，扔了都嫌废劲的。 　　就像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金山里，说是金山，大部份都是沙砾泥土，从中筛选淘出金子。对宇航来说，这是既有魅力又累人乏味的一项工作，眼睛疼倒是其次，难受的是他至今没亲手带出一本红文，淘出来的，只能说是有可用之材。 　　“嗯，我知道了。” 　　对同事米酒的建议，宇航应下，滴过眼药水后，却没放缓手上审稿的效率。 　　每次刷新后台，都涌出大量到达三万字的新作品。 　　他机械性地读过每一本的开头── 　　有老作者新尝试。 　　有生嫩的新人。 　　有一看就是小白文看多了觉得‘我上我也行’，满篇洋洋洒洒都是自我满足。 　　有错字连篇偶尔混杂拼音。 　　甚至有整整三万字都是关於世界观的设定介绍，去掉特定的名称，并不新颖，反而被扑面而来的说明性文字糊了一脸。 　　等等！ 　　居然还有这种……卧槽…… 　　审完一篇尺度太大，明显已经走偏到黄色领域的小说，对着满篇的丰乳肥臀，宇航眼睛深处一刺疼，身体力行地表现了什么叫瞎了他的狗眼。再滴眼药水后，他几乎是泪眼蒙眬地点开下一本满了三万字的小说。 　　《完美文娱系统》 　　文名可以。 　　他程宇航眼睛往下扫，将文案也过滤了一遍，连忙用手背将溢出来眼药水擦掉──这个文案，很不错啊！ 　　职业编辑，就像老书虫一样，在高强度的阅读量下，对文字有着反射性的敏锐，一章决定收藏还是弃文。而编辑比纯读者更规范，在第一时间就能针对性地扫描出它的优点和商业潜质。 　　他调整座姿，一手支着下巴，眼睛扑闪出感兴趣的微芒，尤如一只发现了粮仓的仓鼠。 　　在点进正文的时候，程宇航已经被点燃了足够的兴趣，只是作者本人还嫌不够，精彩紧凑的小说开头像女人的手，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他拉进故事主角──林适的人生里，感受他迎来的人生转变，以及即将来临的荣光万丈。 　　如文案上所介绍的，林适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地搬砖大叔，日晒雨淋的劳动摧残了他年轻时说得上俊美的外表，原本狂傲的年少意气也被现实锤进泥地，谁料一次跳河勇救溺水者，小孩是救上来了，他人却体力不支晕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在林适再次睁眼的时候，竟是回到了刚上高中那一年，得到了文娱系统相助，故事也因此而展开。 　　刚重生回去，当日就是学校的元旦晚会。 　　上辈子的林适被班花表白，刚好被班花的另一个爱慕者目击，因爱生妒，陷害他临时上台。林适当时连歌词都记不住，也不会唱歌的方法，在所有老师学生面前出丑。 　　而这次，他利用班花对自己表白时得到的信仰值，兑换了文娱系统里的一次歌神增益效果，持续一首歌的时间，拿下满场喝彩。 　　老书虫转职编辑的程宇航，愣是一句也没出戏，入迷地看完了三万字！ 　　三万字能交代的剧情并不算多，《完美文娱系统》的三万字，用一章飞快交代了林适上辈子的平凡和梦想，接下来的九章，直接进入剧情，用一次打脸一次装逼，让读者记住这个文娱系统的厉害之处。 　　“厉害！” 　　程宇航的这句评价，一半给这个系统，另一半，则是给作者钟狂。 　　依他的阅读经历，新人大多不知道开头的重要性，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需要读者动脑子摸索作者混乱的思绪脉络。看网文的读者，绝大部份都是懒惰的，看个网文还要让他们费劲思考？关掉视窗换另一本看。 　　但读者是不是完全不愿意动脑？ 　　当然不是！ 　　这就是钟狂的厉害之处了，在剧情发展的时候，他能让读者像个弱智一样随着剧情起迭而得到快感，而处处抛下钩子，让读者去思考，接下来主角会利用金手指去做什么，得到哪些好处，这种动脑是快乐的，对文章有了期待，就会想看后续──於是，点下了关键性的[加入书架]，收藏《完美文娱系统》！ 　　一口气看完最新一章后，程宇航才能从一个读者回归为编辑，评价这本书。 　　没有错字，句子通顺，文笔称得上流丽老辣，基本功漂亮，对节奏的把控更是堪称完美，重生在都市频一直是热门元素，文娱系统这个概念很新颖，他已经想象出了许多种发展……好气啊，怎么只有三万字？还想看！ 　　他在脑海里给作者的形象勾速写，嗯，不是新人，可能是其他网站跳槽过来的，也可能是老作者换笔名重来，不管了，到他手上就是他的。年纪不小，有生活阅历，看文案像是会开后宫？一位略带粗犷的大叔，跃於编辑的脑海里中。 　　程宇航再也憋不住了，将书名发给版权管理部的签约编辑喜芝，让她联系钟狂。 　　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他的‘大叔钟狂’，正在高中里疯狂做题呢！ 　　毕竟是高三生，能摸到手机的都是少数，自愿或者非自愿上交了手机的才是普遍情况，钟岚的爸妈却不想将她逼得太紧，於是她怀揣一部华为基础款，一部在未来带过来的水果9，堪称设备齐全豪华。 　　只是水果手机上不了网，只能在位面交流群里聊天，而她重生回来之后，和高中时期的自己的网络好友都淡了联系，对手机的兴趣，比以往大减。 　　这一年，终点的App尚很简陋，她更是克制自己关注小说数据的冲动。 　　於是钟岚在作者短信箱里收到签约编辑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你好，我是终点签约编辑喜芝，有事和你商量，请加扣：17479395。加扣扣时请标明你的终点笔名和作品名字，谢谢。” 第9章 009 　　深夜。 　　钟岚房里。 　　由终点编辑部发来的消息映入眼帘时，钟岚先是一愣，后是喜悦涌上心头。 　　虽然不是同一所公司的，但终点编辑那点事，她作为同行略知一二，不过三万出头就有编辑联系，代表对方很看好这本小说！当然了，钟岚怀揣金手指，又站在巨人肩上，有超前经验，如果还得不到编辑赏识的话，真得废物到一个程度了。 　　这时候一个编辑抛来的橄榄枝，只能说是很微不足道的开头，甚至是理所当然的。 　　但能得到别人的肯定，钟岚还是打从心底高兴的！ 　　她稍一沉吟，想将现实和网上的身份区别开来，做好自我保护，於是登上一个以前挂等级挂得很欢的小号，将昵称改为[钟狂]，既然是工作号，就没必要搞得胡里花哨，一切从简，连头像都是默认的。 　　翌日，在午休的空档，钟岚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跟上线了的签约编辑喜芝说话。 　　签约过程非常流畅。 　　钟岚对这一套太熟悉了，她之前呆的是小网站，从签约到带作者都是一位编辑的一条龙服务，还没终点讲究。对方向她简单确定了版权是否完整后，签约的事就定下来了，合同下要《完美文娱系统》的大纲，她早就预备好了。 　　一通谈下来，才半小时不到，钟岚就得到了自己的责任编辑[宇航]的联系方式。 　　经过一轮客套后，程宇航再也按捺不住了。 　　除去编辑的身份，他本身就是网文爱好者，逮住一本好看的书，比发现隔壁住着单身小姐姐还要兴奋一一说白点，他对《完美文娱系统》一见钟情，连带着对作者钟狂都想引为知己。 　　终点四组-宇航：我很看好你这本书！光是重生这个金手指，顶天了写到一百万字就容易出现瓶颈了，多加一个系统和信仰值的设定，可以发散的点就多了很多，很灵活！我之前一直在想都市文早晚要有突破性的题材，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钟狂：谢谢编辑喜欢 　　终点四组-宇航：客气！你好好写，大有作为，等合同流程走完了，就可以开始排推荐了。第一次推荐的数据提升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你下一次能分到多好的推荐位置，如果你有读者基础的话，以不暴露的情况下，可以打一下广告这句话，程宇航是将钟狂视作很看好的重点人才来说的大实话了。 　　在他眼中，对方十有八九是换笔名写的老鸟，终点对新人只签书不签人，说这话也不违反职业道德，读者基础利用起来，对争抢推荐有利。 　　钟狂：呃，没有，我是新人，书也只签过终点新人？ 　　现在的新人都是怪物吗？程宇航半信半疑，可是钟狂也没有说谎的理由，只当作是真有点才华了一一还得放长了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早泄型作者，开头绝佳，后来能力经验都不够，掌控不住崩盘，这类型在网文界并不少。 　　於是他又补上一句语重深长的叮嘱。 　　终点四组-宇航：你的开头很好，要保持下去，男人就是要持久啊！ 　　编辑的这句教诲，堪称震耳发聩级别。 　　钟狂：……好的，我会很持久的 　　还有一整个爆满邮箱的稿子要审，在叮嘱了对方记得为第一次推荐预备好存稿后，就没主动打开话匣子。钟岚也知道编辑有多忙，能对她的小说作出高度评价已经是意外，关掉手机将剩下的汤喝掉，回去教室继续做题。 　　钟岚都觉得自己快飞升了。 　　别人是静坐冥想修炼，她是解题做卷学习，搁那一坐就是一整天。 　　高考日子渐近，教室里气氛便越紧张，人人恨不得把每一分钟掰碎了用，班里就数她和杉杉俩闺蜜心态最好。 　　前者芯子换了，后者天生心大，而且家里有钱，不愁出路，大不了出国。 　　陆杉杉居安思危：“岚哥你最近突飞猛进，上个重点应该没问题，以后上了大学，千万不能忘了我。”高考都快到了，还在想这种问题，可见是卷子做得不够多。 　　从题海里抬头的钟岚瞟她一眼，学着她的语气来：“我像是那么不够义气的人吗？” 　　“就是，最近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像距离很远，唉，好寂寞，”她支着小脸：“不想毕业，想永远跟岚岚在一起。话说你不是跟颜清文掰了吗？要不你喜欢我吧，我比他可爱多了，下课给你买可爱多啊。” 　　“乱想什么呢？我给你买，你快做题。” 　　钟岚笑着揉了揉杉杉的脑袋，哄她把头转回去好好学习。 　　她知道，不需要很久，一个大学学期，曾经天天粘糊在一块的两人就淡得连空间都不会互踩。漂亮的杉杉高考失利，家里送了她出国，性格热情自来熟的她适应得很好，异国新生活多姿多彩，旧友只存在於手机联系人里，一个想起来带着暖意的名字。 　　而钟岚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学学费是跟姑姑借的，家里经济陷入困境，她拼命半工读，瘦倒是没瘦下来，就是人更憔悴了。连下馆子叫外卖的钱都没有，更别提各种交际聚会了，大二的时候找到一份相对轻松的家教，钟父伤后恢复得不错，可以去工地了，但是她错过了交朋友的好时机。 　　四年大学时光，对室友以外的大学同学而言，她都是一个友好而保持距离的透明人，最大的存在感源自体重。 　　没有欺凌，没有排挤，只是平凡而灰扑扑地度过。 　　是夜，钟岚早早完成了卷子，可以松一口气，来处理网文的事。 　　上上周，《完美文娱系统》的作品状态，已经改成了A级签约。 　　可惜，因为合同寄到的时间不凑巧，刚好错过了推荐安排的时间，只能等安排再下一周的推荐了。 　　编辑安慰了她几句，钟岚倒是没所谓，上推荐之前字数多一点，竞争起来不是没有好处。 　　分类频道强力推荐。 　　它在都市分类频道的第一页左边，这推荐位置本来就不错，加上都市是热门频道，钟岚知道，这是编辑很看好自己的表现，才会在签约后第一次推荐就给这么好的位置！ 　　但是，越好的推荐，就代表一但扑街，说不定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不成功，便成仁。 　　网文界很现实而功利，对大神有利，对新人来说，只要有实力，也不怕没有出头天！ 　　《完美文娱系统》每日双更，一章更新三千字，分成中午跟晚上，正好卡着午休跟下班放学的时间，人们利用碎片时间看看网文解闷，流量不错。网站的时段流量是不会时刻公开的，现在也没有这么方便的技术，预估量跟真实流量更有差距。 　　现在的网络写手还没有这种钻营的意识。 　　而在后世，这种的小技巧，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还有卡着网站某些特殊时间段更新，来取得更好曝光度的。 　　电脑前正襟危坐着的钟岚，自言自语：“终於能看数据了，怪紧张的。” 　　她怕太在意小说数据的变化而影响学习进度，所以在登陆作者后台之后，每日只在固定时间更新，不看点击不看收藏，权当一切是过眼云烟，自己是世外高人…… 　　才怪！ 　　这时，钟岚点开小说页面的时候，握在滑鼠上的手都在颤抖。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看淡回报。 　　毕竟，她付出了太多无疾而终的努力，又眼看着太多不劳而获的幸运，她不嫉妒他人的幸福，只是驻足观看的时候，心带祝福且羡慕得口水都流下来。 　　钟岚看见自己抖得在帕金森末期患者的手。 　　“要对得起我起的笔名啊！” 　　踌躇不前，岂能称狂？ 　　她深呼吸，毅然抬头。 　　十九天，三十八章，十一万字，不曾回头看过自己的数据。 　　明天就是第一次推荐了，她要作记录，在上推荐之前，光靠小说质量跟每日出现在更新榜上，那丁点可怜的曝光量，能有多少数据？ 　　六千总点击·会员周点击1874，后台收藏724！ 　　钟岚对男频网站的数据现象不了解，但确实比女频要甩出一个量级，尤其是上推荐后，不过由於终点网站书量太多，分散了读者的注意力，加上男频读者普遍不爱看短小的新文（没有一百万字打底能看？），在得到初次推荐之前，新书的数据往往低得令新人作者怀疑人生。 　　但，不是没有例外。 　　足够创新，更新给力，质量又留得读者的小说，得到这个成绩，并不能说是完全的意外。 　　面对这个爆炸性的数据，她反倒冷静了下来：“怪不得编辑会给我分类强推。” 第10章 010 　　编辑的消息亦随之而来。 　　终点四组-宇航：你上推荐前的数据就很好，更新也勤奋，所以给你争取到了这次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尽量多更新…… 　　他手速惊人，絮絮说了一大堆。 　　在两周的相处中，钟岚已经看出，他是位很负责任的编辑，即使她不去找他聊小说剧情，他也会指出她的一些小问题，且坦率承认‘你的文风已经很成熟了，我没什么好指点你的，只能精益求精’。平时有事找他，即使过了下班时间，只要没睡下，都会有回复。 　　上辈子，她认识的大部份编辑，到点儿下班就换扣扣号，除非是同事或者领导来找，不然哪个作者也别想联系上她──无可厚非，毕竟已经下班，但她也欣赏对工作热忱的人，总比遇上一问三不知的编辑好。 　　这时，夜色已深，他仍自对她说着第一次上推荐要注意的事情。 　　突然话锋一转。 　　终点四组-宇航：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如果你觉得是关乎私隐，就当我没问题过终点四组-宇航：就是……你的合同寄到编辑部之后，喜芝发给我看了下。放心，作者的真实讯息都有保密的，我以外的责编除了主编没调动权限。但是，你用的不是自己身份证？我倒不是要追究这点，我记得好像没哪个网站是连人签下来的，除非是大神…… 　　钟岚啊地一声，明白他言下何指。 　　她上学晚，今年年初刚好成年，自己拿合同填完就去寄了。 　　负责签约的是签约编辑，每日审多少人资料？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都不稀奇，做得很麻木，更有用非本人身份证来签约的，常见情况为借用爸妈或者家中老人。 　　就是钟岚自己，以前负责女频无线文，手底下作者写的都是霸道总统爱上我（总裁已经不够档次了），也经常遇见满脸横肉的作者，枪手成功转型，写得一手细腻狗血的言情文。 　　网文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貌似无盐，也能钟爱创作以绝色佳人为女主的小说，区区性别界限，无足轻重。 　　责编的言下之意，大抵把她想象成了跳槽的大神，由于之前被其他网站签下了本人的身份证，签书也签人，来到终点就只能用别人的身份证了。钟岚失笑，不想误会下去，万一她红了，需要做宣传活动的时候，也好打个底。 　　感觉用文字解释不清，她弹了一个语音邀请过去。 　　接通。 　　“喂？编辑你好？我用的是本人身份证，也不是什么大神。” 　　“……可是，身份证上是女的……”程宇航差点从家里的办公椅上跳起来：“等等你是女的？声音不像啊？啊，不好意思，对不起……” 　　空气忽然安静。 　　程宇航尴尬得想挠破自己的脸──时间太晚了，他顶着困意在工作，一时失言，懊悔得吐血。既然真是本人，那对小姑娘说这种话，太过分了！他连着说对不起，声音越来越小，倒是钟岚，笑意不变地打断了他的疯狂道歉：“没关系，我声音是低沉一点，我之前给我闺蜜打家里电话，她爸还以为她早恋交小男朋友了呢，不用介意。” 　　钟岚态度大方，三言两语就将尴尬轻轻带过，说回正事：“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编辑，所以不想在合作过程里有任何误会，所以发语音跟你说清楚……”她轻笑一声：“我真是女的。” 　　“好……” 　　程宇航，堂堂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此刻气势弱如小狗：“呃，不过你文风真的不像十八岁的小姑娘，很成熟，而且怎么说，不像是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你还在读高中吧？还是没念了？” 　　网文无门槛，不乏初中学历的写手，大神里学历也高低各异，没有必然的关系，他手底下就有不少初中都没毕业的写手，收益相当不错，总比去端盘子好，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嗯，快高考了。” 　　“你更新量……没问题吗？” 　　“没问题。” 　　宇航咽了咽口水：“你更新量猛，质量没掉下来，为什么还能预备高考？” 　　面对编辑的疑问，钟岚一时之间真编不出什么好解释来取代神仙手段，於是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万用的答案，简洁而有力。 　　“我牛逼。” 　　“……” 　　须臾的静默过后，钟岚打圆场：“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课，编辑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嗯，呃，晚安。” 　　程宇航沉浸在高中女学生的一句‘我牛逼’里，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止息。 　　在睡觉之前，他忍不住将《完美文娱系统》又看了一遍，盯着里面风流而不失风度的主角，实在想不出，一个高中女生是如何写出这么有魅力的大叔。 　　另一边厢，挂掉语音的钟岚点开另一部手机，躺到床上去。 　　平时她睡觉之前是不会玩手机的，今日提早完成更新字数，增益效果没了，她决定奖励自己娱乐一下。打开[位面交流群]，里面静悄悄的，拉上去看之前的话题，是一位吸血鬼在抱怨吸了个高血糖的男人，齁得慌，希望猎物可以注意一下身体健康，圣骑士出来打出呵呵两字，群里顿时冷场。 　　【人类】钟岚：晚上好呀 　　【魅魔】卡瑞娜：晚上好！ 　　【血族】维拉德：出来通宵呀妹子们 　　【魅魔】卡瑞娜：哇，你不怕希尔出来吗？ 　　希尔是晚上八点的时候，在群里以一声冷笑终结了话题的圣骑士。 　　【血族】维拉德：怕什么，圣骑士都是老人作息，不到十点就睡了，不会出来水群的。不跟你说了，你男朋友超凶！塞壬呢？ 　　【海妖】塞壬：叫我干吗？ 　　【血族】维拉德：深夜寂寞难耐，不如来谈情说爱#玫瑰#玫瑰【海妖】塞壬：我是男的 　　这一句话，炸出了不少潜水装尸体的，纷纷表示接受不了塞壬女神居然是男人的残酷事实，其中以维拉德最为崩溃。连发七个撞墙表情刷屏，并以一句‘不可能！上次在群里唱歌，明明是女声！’。 　　他消息发出来没多久，海妖塞壬便接了一条语音讯息。 　　钟岚先把音量调小，避免惊动父母，再点开来凑到耳边。 　　一段《一个忧伤者的求救》的节选，低音稳，高音甜，转换自如，且带着魔力一样的震撼力──无法想象，这是出自人类声带的声音。她在群里看见卡瑞娜说过，海妖的声音都像被宙斯吻过，她这时才明白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夸张。 　　许是实在太过动听，群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打破了沉默。 　　【血族】维拉德：还是那么好听QAQ就算你是男人我也可以…… 　　【海妖】塞壬：我只在上面 　　【血族】维拉德：#泪奔#泪奔 对不起我还是接受不了！再见！ 　　【人类】钟岚：真的好好听啊！好羡慕，我声音像男人一样，经常被人误会，【魅魔】卡瑞娜：岚岚在人类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早已习惯光听声音被误认为男人，但钟岚还是忍不住在群里吐糟。 　　有塞壬在前直接用声音举例，看到其他群员好奇她像男人一样的声音，她就用语音说了句‘呃，大家晚上好’，引来一堆呆愣的表情包。 　　【人类】钟岚：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魅魔】卡瑞娜：摸摸头！要不塞壬你帮帮她吧？我们魅魔比较擅长改善外表，声音的话，我也没塞壬的好钟岚连忙道：‘算了算了，我这么多年都难听过来了，不能再麻烦别人……上次已经很谢谢卡瑞娜了。’魅魔一年才能分配到一瓶月华药水，就这么送给她了，她知道之前，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要是能改善她这破嗓子，她用多少钱来换都愿意，但她和对方不熟，无缘无故在群里求人办事，而且还是塞壬的好友开口，不是变相逼人帮忙么？她也拿不出那些神奇的道具来回报，不能令人为难。 　　【海妖】塞壬：可以啊，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人类】钟岚：！我也有能帮得上的地方？ 　　【海妖】塞壬：这个群本来就是为了资源交换而开的，人类位面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你要是拿得出来，我就教你怎么养嗓子，达不到海妖的程度，但比一般生物动听，还是做得到的钟岚心脏狂跳！ 　　既然能以物易物，她就不矫情了，但是海妖会想要什么？人类特有的，宝石吗？ 　　【人类】钟岚：你想要什么？我尽力弄来！ 　　【海妖】塞壬：我想吃西湖醋鱼、剁椒鱼头和酸菜鱼…… 　　诶？ 　　【血族】维拉德：艹！你下半身不是鱼尾吗？ 　　【海妖】塞壬：以血维生的没有资格质疑我的饮食癖好，族长已经警告我不要把附近海域的鱼吃光，而且海上不能生火，我难得上岸一趟，都做不出《舌尖上的中国》里面的样子和味道钟岚没反应过来，塞壬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人类】钟岚：当然可以！ 　　【海妖】塞壬：那我就期待着了 　　能用吃的换声音好听，就是满汉全席，也是不亏本的买卖！ 第11章 011 　　当晚说定之后，钟岚就开始预备了。 　　她先是问了群主怎么把现实里的物件收到手机里──听上去很玄幻的问题，前者却给了一个相当伪科学的回答。 　　龙泽：会用扫描二维码？ 　　钟岚：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龙泽：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将现实物品收进扣扣背包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开启镜头对着物件扫描，就可以将物品收入囊中了，但这项功能虽然方便，但暂时并不支持活物。如果扫描的是食物，在扫描成功的瞬间，上面的时间就会停滞，保持最佳鲜度。 　　钟岚不会做菜，妈妈倒是会做菜，但仅限於家常菜水平上的好吃，而且解释不了为什么要做完三个菜，一口都吃不得就没了。既然塞壬答应帮她，她也不能仗着讯息不对等而随便敷衍他──必然要选她经济水平承受范围里最美味的，向其他位面弘扬我大华夏的美食文化！ 　　钟岚一动念，藏在床底里的小猪钱罐就遭殃。 　　掏空了小猪，她得到充足的活动资金，趁着周日放假，没在家里用功，溜了出去──恐怕整个年级，只有她一个高三生在外边美食街逛街，状若悠闲写意。 　　鱼府。 　　钟岚刚走进去，态度自若，半点没有形单只影的紧张，跟收银小妹连点三个菜：“麻烦给我西湖醋鱼、剁椒鱼头和酸菜鱼，打包带走，”考虑到塞壬始终不是人类，更不是川渝地区的朋友，她补充：“后面两个少辣。” 　　“好的，请坐着稍等。” 　　她在旁边等候位置的一排软凳上坐着，目光飘过鱼府内。 　　鱼府在这个小城市太有名了，中式装修，屏风间隔，大早上的没有客人，隔出三分幽静来，确实是下馆子的好地方。 　　一顿得吃上百块，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其实说贵，说多么上档次，也不是，不舍得而已。 　　购买时不舍得，就是消费不起。 　　虽然为了保持身型，不恶化成两百斤的人型肉球，钟岚惯常以清淡为主，但美食谁不喜欢呢？这时阵阵鱼香飘至鼻端，她的视线扫过鱼府的风雅装修，满脑子却都是等赚钱了，想带爸妈来吃吃看。 　　记忆中，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他们才会出去下好一点的馆子。 　　钟岚的心脏纠成了乱麻。 　　只希望，自己赚钱的效率，能赶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恍惚间，服务员已将三道菜打包好递到钟岚手里，她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离开鱼府。走出门外，春寒窜进她的后颈，她连忙将外套的拉链拉至顶端，走至拐角处，掏出水果手机，点开二维码功能，扫描手上的一袋外卖。 　　【扫描成功！】 　　【请问是否收入背包之中？】 　　是。 　　刚按下确定，钟岚的右手一轻，方才沉甸甸的外卖袋子已不见踪影。 　　再一看，背包格子里，多了一个精美的Q版鱼府外卖。 　　初次使用扫描功能，虽然早就知道它的效果，但用上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感神奇，要不是在小巷里，视线所到之处只有垃圾桶跟它后面一只暗中观察着自己的肥橘猫，她实在很有再试试扫描物品的冲动。 　　“……别瞪我，我走了。” 　　跟超凶的橘猫打了个投降的手势，钟岚离开小巷。 　　在回家的路上，她实在心痒痒的，没忍住绕进了一家文具店，在里面挑了个粉白色波点的兔耳朵发带。 　　钟家。 　　钟岚房内。 　　从新玩意里清醒过来的钟岚，对着一包造型可爱的发圈，犹豫了两秒是自用还是送礼，最后在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兔耳朵造型后，果断选择扫描送人。 　　【人类】钟岚：进群之后受了大家很多关照，刚进的时候又没发过什么见面礼，今天在外面挑了个挺喜欢的小物件想发到红包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瓜皮猫合掌仰视.JPG] 　　【血族】维拉德：我的抢包圣手已经饥渴难耐了【魅魔】卡瑞娜：岚岚的礼物吗？好想要啊QAQ【战神】阿瑞斯：抢到送你 　　群里经常有人发红包，卡瑞娜私下跟她说过，放出来抢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大家抢个乐呵过瘾，即使是新人也可以抢，谁抢到就是谁的，不会计较谁亏谁赚。不过，那时候钟岚还不知道自己也能扫描上传物件，没好意思光抢不发，就一直没蹲过群里的红包。 　　[扣扣红包]祝大家生活愉快！ 　　【龙泽领取了你的红包】 　　【血族】维拉德：……我靠！！！！群主诈尸了！！！！ 　　【仙君】伏云：哇，不愧为天界第二知名单身狗，手速惊人【血族】维拉德：楼上不怕被禁言？ 　　【仙君】伏云：群主是我表弟，咱俩兄弟情深着呢【血族】维拉德：哇，你们昆仑这么险恶的吗？让我看看群主抢到了什么好东西……听说人类位面好吃的特别多，可惜我的食谱太单一了这时候，昆仑仙宫上，长发如瀑的黑袍男子，对着弹出来的红包礼物，万年玄冰般的俊脸底下，翻滚着隐若的浪涛，翻来复去，也没想出该做个什么反应。 　　而群里查看了红包详情的群员，则第一时间做出了不约而同的反应。 　　【魅魔】卡瑞娜：群主求REPO 　　【血族】维拉德：群主求REPO＋1 　　【仙君】伏云：表弟求REPO＋2 　　…… 　　连着刷了一页屏，炸出潜水人员无数。 　　龙泽其实没明白这是什么，发带？松巴巴的，绑不紧，也不合适。 　　不过，收礼后表示欢喜和道谢，是龙族严谨的家训之一，他思索片刻，想出了折中的解决办法。 　　这时候的钟岚，已经在挠脸了…… 　　【群主】龙泽：[照片.JPG] 　　【群主】龙泽：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 　　在她挠破脸之前，一张照片弹了出来，她下意识点开来看。 　　是一只节骨分明的修长大手，带着透明感的白皙，像某种高洁不可侵犯的冷玉，形状优美，色泽至美。 　　漂亮的手，钟岚在网上见过不少，但这一只，肯定能位列前三，就是缺了点烟火气，例如令人联想蹁跹的浅浅青筋。 　　它太过完美，并不性感，只想远观，不想侵犯。 　　只是，在这只能让手控舔屏，神圣不可侵犯的美手手腕上，绑着一根少女气息浓厚的兔子发带，由她亲手挑选的饰品，侵犯了这一只，只应天上有的手。 　　美好的安静时刻，由群里第一毒舌打破。 　　【海妖】塞壬：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基佬粉？ 　　【塞壬被群主禁言24小时】 　　有禁言震慑在前，众群员不敢造次，打了个哈哈就往别的话题去。 　　只是这基佬粉的烙印，怕是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 　　钟岚过意不去，私敲了群主：‘是我被这神奇功能冲昏头脑了，没顾虑到单身的男孩子会用不着这礼物……对不起……’ 　　龙泽：不用道歉，我很喜欢 　　龙泽：谢谢 　　对方已经第二次道谢，态度认真不似作假，便是客气的，也给足了她这个凡人面子。于是，钟岚没再执着，别人给了她下台阶，她就麻溜儿的下来了，转而私敲被禁言了的塞壬，将鱼府的外卖宥到红包里，单独发送。 　　【对方领取了你的红包】 　　塞壬：想改善声音，需要坚持一段日子 　　塞壬：毕竟你是人类，身体结构上和海妖不一样，差距太大。你声音的问题不在於粗，而是糙，呼息发音都很简陋，我没办法直接改变你的声音……族长可以，不过她前男友就是被人类女子勾引走的，她很记仇，迁怒起来百年内对一个种族都会有意见，而且这种法术所费巨大，你应该交不出代价。所以，我只能在你嗓音的基础上作改善他说得实际，一点没有给她虚假期望。 　　钟岚：嗯，我明白的，要是我的声音突然得娇滴滴的，我爸妈说不定得把我送去医院检查，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怎么说，连我这种声音都能变得好听，真的很不可思议敲下最后一个字，发送的时候，她垂下眼帘。 　　塞壬：声有百种，低沉怎么了？也是可以有萌点的啊塞壬：你的声音现在不好听，是因为你没掌握好控制声线的方法，这正是我要教你的。我调教出来的声音，没有难听的他语气冷淡，并不亲热，谈及声线，却有无比沉稳的自信，这是他最擅长而钟爱的领域。 　　钟岚陡然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说话的方式熟悉。 　　这不正是以往鼓励对自己没信心的新人作者时，经常说的话么？ 　　文笔不好，可以练。 　　收益低，那是你还没掌握编写受欢迎故事的技巧。 　　上限由天赋决定，但只要愿意付出努力，网文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可能不是钻石的原石，但你也有你的价值。 　　只是，他们擅长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第12章 012 　　周三。 　　《完美文娱系统》在国内最大网文论坛‘龙的城堡’引起了小规模的讨论。 　　[网文江湖]完美文娱系统有没有可能成为一代开山怪？ 　　【楼主】福来君： 　　《完美文娱系统》连上三个好推荐，编辑那么看好，题材狠新颖。唉，重生题材在都市频热了那么久，抄书流半死不活的，他整出个系统来，一下子就火了，这是命么？ 　　【1楼】七海： 　　你说的我在上周三江见过，不过作者是个新人，就算开创出了热题材，后面稳不住也是白废，不过我下本可以考虑一下去都市开本系统文了，嘿嘿，就叫《重生猎美系统》怎么样？ 　　【2楼】虎徒： 　　海兄，这已经是你第六本名字有‘猎美’的书了【3楼】弃风杀： 　　虽然作者是新人，但我看到现在，都很稳得住啊！剧情渐入佳景了，更新量也凶猛，说不定是其他站过来抢食的老鸟呢【4楼】我本无邪： 　　新人都这么可怕了吗……老扑街抱头路过，没脸见人了，哎这个帖子，一开始走向和谐，在数次被顶到首页之后，终於从对《完美文娱系统》的一致看好，生出了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35万字都没上架，是编辑认为小说还需要观察，没你们吹得那么好。也有人反对，后者的证据也很硬气──要是不看好，怎么会有好推荐给它？而且，虽然看不见作品的收藏数目，但是点击和评论区盛况在那，就是火！ 　　有矛盾，就有了讨论价值，一个下午，帖子名字旁边就多了个Hot的字样。 　　[网文江湖]隔壁火气太大，另开一楼讨论系统文的未来[网文江湖]新人出头难？原来是我写得不够好，自卑5555 　　[网文江湖]散财求支持新书！《重生猎美系统》除了第一个帖子较有含金量外，其他都是插科打诨的起哄，最后一个帖子，则被众人起哄──海兄你这手脚，也太快了吧？！ 　　七海是终点的老牌作者，以种马文着称。 　　曾有人戏称，自从七海红起来之后，每次在榜单上看见猎美俩字，都会反射性地联想到七海兄。 　　开创流派值得尊敬，但跟风在终点并不是羞耻的事情，顶多调侃一下。毕竟，一个题材和热梗的发掘，有利於整个网文的发展。嗅到了流行苗头的枪手则是争先恐后地去模仿，打算做第三批接单粥的人。 　　小创新，大创新，都是为了读者看得开心。 　　于是七海不以为忤，在龙堡笑言：‘是啊！我现在就等着钟哥上架，出一本万订神书了，我不贪心，五千订就很满足了[贱兔坏笑.JPG]你们别光说不练啊！不如来赌一下，上架能有多少订？我赌钟哥一万订！’ 　　一万订？ 　　太夸张了，上架万订，对新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帖里群众哗然，怀疑七海跟钟狂有私交，特地来帮他炒作的。 　　七海当然不认识钟岚──连话都没说过，甚至不是同一组的。 　　他多精明的一个人？《完美文娱系统》风头正盛，大家都好奇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作者能翻起多大的浪，而且书确实好看，他火速开了本同类的，引大家进来讨论的同时，自己书的链接在主楼，就是间接替自己扬名宣传！ 　　他觉得自己够厚道了，带着钟狂的书名，要火一起火。 　　老哥先走，分小弟一口！ 　　【69楼】七海：嘻嘻，好像有点过分了，虚一下，五千吧，五千订，我用我的鸡儿来赌【70楼】每日一万加油：你的鸡儿赌输多少次了，你还有鸡儿？ 　　【71楼】虎徒：楼上＋1 　　【72楼】七海：你们懂个屁，老子的鸡儿，春风吹又生！ 　　这时，钟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当了塞壬的学生，她的时间表排得更密了，学习码字练嗓连轴转，每日沾枕头就睡，夜夜无梦，睡得争分夺秒。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她也有难能可贵的长处──无以伦比的自律和轫性。 　　在成功之前，忍受零娱乐的枯燥生活。 　　钟岚午休的固定做题节目改成了练习嗓子──家里隔音不好，她只能在学校偏僻的位置练气息练嗓，练得唇干舌燥，大瓶水壶随身带着，通常练一趟回来就空了半瓶。陆杉杉跟着她，在旁边玩手机看她练，不时给一些没有卵用的点评。 　　反正她只要能粘着岚岚就满足了。 　　塞壬教学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认真，因为他说‘口音也是影响说话动听程度的重要因素，我去学一下你们的通用语再教你。’结果不出两日，这妖就一口标普，其语言天赋，高得让她这个凡人自惭形秽。 　　日复一日的努力，除了普通话标准得可以去考证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换作别人，可能就放弃了，钟岚这时付出的努力，不亚於专门学广播的学生，说得嘴巴起泡，可是这方面的成功在哪里？没影儿，只有一个目标，她就能往前走她相信塞壬──当然，如果失败，那就失败吧。 　　她上辈子摔得更多。 　　在钟岚的努力耕耘下，月考模考的成绩节节攀升，《完美娱乐系统》也来到了四十万字大关，即将上架。原本三十万字就能上架了，但在钟岚的大纲里，四十万字才是故事展开得最精彩的第一波高潮，是主角林适大二，文名远扬网文界，开始进军娱乐圈的转折。 　　刚好将文娱的娱拉了个开头。 　　少赚十万字的钱，把免费部份的钩子扩大杀伤范围，才是钟岚的考量！ 　　不少作者会催促编辑替自己的作品早日上架，生怕不被看好，少赚几个钱，其实有时候养养数据，慢一点上架，没坏处！ 　　停在最要命的地方，读者心急如焚，不舍得弃书，又等不及盗文，就直接订阅了。 　　只要读者愿意为你的书花一分钱，有了开头，接下来就多半能留住他。 　　程宇航鬼迷心窍的，愣是被一个高中小女孩说服了──《完美文娱系统》数据惊人，连四组的主编也注意到了这个超级新人，上架前的推荐都紧着它来，作者要求推迟上架，他作为责编，不但没有劝服她，反倒被说服了，顶住压力推迟到四十万字上架。 　　“真想让你看看，咱们主编听到我说《文娱》作者想晚一点上架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多精采，要不是他也有追看你的文，都快怀疑你是不是受到外边刺激了，” 　　他哭笑不得，在电话里说她：“多少作者埋怨终点上架要求的字数高，要熬到三十万字才能上架，万一扑街了耽误多少时间心血，你倒是不在乎，还往里再倒贴十万字！” 　　“避免输得惨而不敢下注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上赌场。” 　　钟岚扬起笑意。 　　随着小说剧情越来越精彩，她写得越发顺手，小说的成绩，会影响作者的精神气，藏在平凡外表下，属於文人的傲气崭露头角：“大不了，我再写一本！” 　　“……你别闹，好好写这一本，扑不了的，这数据很好。” 　　听她说要再开一本，程宇航心惊胆颤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数据，有了数据打底，即使封不了神作，不大火，成绩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就是可能承受不起龙堡吹上天的势头。 　　钟岚确实不该害怕失败。 　　她曾经带过一个作者，连扑七本，扑得不成人形，每本都差点气候，只能用大量更新来糊口，终於到了第八本，一炮而红。不说别的，她上辈子的人生，本来就是不停的失败──节食减肥保养，医生检测出来是体质问题，天生的，洗洗睡吧。 　　曾经连看一眼数据都会颤抖的手，现在稳如磐石。 　　“对了，你刚才说的外面刺激，是什么？” 　　“呃……” 　　程宇航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把龙的城堡链接发给了她。 　　钟岚点开，未发一言，将话题岔了出去。 　　终於，《完美文娱系统》，来到了三十九万字！ 　　知名大导演安城来到主角林适就读的K大进行电影《惊鸟》海选。 　　这时，之前因为被恶意针对而一直不能上播的林适，终於争取到了加入广播社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上播机会，沉哑撩人的嗓子流遍校园。而《惊鸟》里一个设定为声音极好听的角色，被关系户程展翔争取走了，本来程的声线不差，安导马马虎虎可以接受…… 　　在校园里听了一耳朵林适的声音，安导立刻不乐意了！ 　　四十万字！ 　　在这针对林适的人硬着头皮批评他的声音并不适合广播社，安导跑去要人，程展翔的经纪人闻风而动，机遇、打脸与矛盾都一触即发的瞬间…… 　　没了。 第13章 013 　　……靠！ 　　这就没啦？ 　　我怎么感觉才刚开始看？ 　　华夏里，不少沉迷网文的读者，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约而同的怒吼，恨不得将作者从荧幕的另一端里揪出来，抓住他的肩膀一顿乱晃──下面呢？快把下一章交出来！要是能用晃的，将下一章晃进来，相信不少读者会很乐意将《完美文娱系统》的作者钟狂塞进洗衣机。 　　陈生就是其中一个。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捧着手机弓起身子躲在被窝里，不开灯，就借着手机荧幕那点光看小说，说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看一会，但结果往往是入迷得困到流着口水，不自觉地睡过去才肯放下手机。 　　这不是一个优美的睡姿，而很多人享受网文带来的阅读快感时，也和人们对一杯清茶一本书的传统阅读印象相距甚远──甚至，不论男女，都有点diao丝。尤其男频的网文，於陋室板床之间，畅想上天入地，改写过去，秒杀大神。 　　谁都有做梦的权利。 　　陈生看小说很不挑，看完一本的更新，就换另一本去看，从来不会文荒，毕竟只要一个题材火起来了，总有大把大把的人去跟着这个套路写。作为读者，他不觉得跟风是件不上档次的事，有时暗中自己喜欢的题材会更火，希望更多人跟风。 　　这样放眼过去，整个频道，都是他爱看的类型，永远不会没文看了！ 　　但他很少花钱订阅。 　　倒不是穷得没钱充值，只是没这习惯，也没有一个作者的书好得让他非充钱不可，反正等一天网上盗文满天飞，在等的空档，看看其他小说就得了，没所谓。 　　“靠，太过分了，停在这里！” 　　看到《文娱》最风起云涌的关键情节，却没有下一章了，陈生郁闷得将手机翻过去，脑海中对接下来的剧情想象已经被激活了，只可惜他见识太少，连大学都没上过，想了半天，空有满心激动而无法抒臆。 　　气得他满床打滚！ 　　《文娱》是陈生现在追得最紧的一本，作者每天更新六千字，而且更新时间固定，他每天被养成了中午和晚上一刷《文娱》的习惯。它在上架前算是勤奋的代表了，但在读者一目十行的严厉目光之中，依然远远不够！最好边码边看，一刻不停的……只属奢想。看完珠玉，其他砖头文就显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他恹恹地回到作品信息页面，目光落到文章总字数上，发现已经四十万字了。 　　“诶？怎么还不上架？《文娱》这么好看，编辑瞎了吧！” 　　虽然不会掏钱看小说，但这不妨碍陈生指点江山。 　　彷佛在和应他的这句话，一刷新，新的一章跳出来了──加更吗？不是，[初次的上架感言]，陈生欣慰一笑：“这才对嘛，不过拖到四十万才给上架，这个编辑真是没品味，唉，要不是没念过大专，让我去终点做编辑，以我看文多年的眼光，肯定带出各种大神。” 　　陈生畅想着，点进去钟狂的上架感言。 　　[初次的上架感言] 　　【相信很多读者都疑惑，为什么《文娱》成绩不错，却拖到四十万字才上架。】【这文名为《完美文娱系统》，完美，是我们和林适要一路追求的事物，系统有了，但文娱，前三十万字却只写到了林适‘文’的方面，看他籍着系统和重活一辈子的超前眼界，在网文和传统文学界大展拳脚……这部份，我写得很开心，但是娱乐的部份，我认为一点也不输给前面，反而有了前面的铺垫，林适将娱乐圈本来就混浊的大染缸，搅乱得鸡飞狗跳。精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知道，有很多读者在小说上架之后，就会弃文，或者去看盗文，很可能，在更新里看到上架感言四个字，已经将视窗关掉，换一本书了。】看到这里，陈生心虚地摸了摸脸。 　　这个作者真牛掰，不像别的作者，怒吼痛哭指责盗文，反倒将他的反应猜个正着，让他有了新鲜感。 　　【正因为有一部份，陪我走过最孤冷的新书阶段，却无缘在正版里相见，以后也不能说是我读者的读者，我才想再往免费章节里，境添十万字的部份，《完美文娱系统》娱乐圈的开头，就当是我送给你们，最后的礼物！】【而里面的完美，只能留给以后一直陪我走下去的读者了，感谢你们。】【明天回馈读者，上架二十更，六万字！】 　　…… 　　这时，陈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连调侃的心情也淡了许多。 　　作为老读者，尤其是不爱充钱的，对於这些作者对盗文的谴责，他已经太习惯了，怒骂都看得不少，皮糙肉厚。羞耻心？不存在的，不痛不痒在内心跟作者说句‘拜拜了您’，从此去盗文网站看得风生水起。 　　但，从来没有一个作者，特意多写十万字，就为了跟他们饯行。 　　《文娱》的作者笔名钟狂，文里主角林适是十足十的狂人，毕竟已经死过一次，无惧於一次，狂意当生！看得陈生这种憋屈过日子的人舒爽无比，上架感言里所看到的作者，却一点狂意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份诚意与温柔，让他笑不出来，也无法像以往那样，飞快关掉小说页面，转投盗文。 　　在这一刻，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在伤害作者。 　　伤害一个，将他视若珍宝，连送别的时候，都多花心思，愿意付出的作者。 　　“……” 　　躲在被窝里的陈生，对着这个实际上素不相识的作者，生出了强烈的罪疚，沉默良久，终於那阵扼住咽喉一般的窒息感压过了不想花钱的欲望。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文明字眼后，冲了五十块进终点帐户里。 　　“只花钱看一个人的书，应该不会太奢侈吧？” 　　陈生自欺欺人地念叨着。 　　像他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 　　而另一边厢，被感动到了的程宇航在电话里道：“原来你多写十万字还藏着这样的用意……原本看你写的小说内容，就已经觉得你很不像小朋友了，没想到一看你的上架感言，说真的，要不是看过你的身份证照片，我脑海中都快浮现一个大叔的样子了。” 　　…… 　　重生前也才二十五岁，顶多叫声阿姨的钟岚有点不想理他。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还能这么一说而已，多写十万字只是为了替全文留钩子，” 　　钟岚的嗓子依旧很沉，是以本人并不知道经受海妖的训练后有什么变化，听在程宇航耳朵里，以前是沙地与磨砂进行的粗暴碰撞，现在却像一张砂纸温柔而暧昧地磨过他的耳尖，激起小范围的战栗感。 　　她毫无自觉，冷酷地剖析：“激动的指责只会将这些潜在读者越推越远，当然，完全不会花钱看文的读者是有的，很多，做了防盗都没用，找不到盗文顶多不看也不会充钱。但也有很大一部份，他们只是选择性地花钱。” 　　“而我这个上架感言，就是为了争取被他们选择。” 　　沉着踏实，是钟岚一贯的风格。 　　很多事情，她是懂的，也有经验，只是分析应用起来，缺了那么一点灵性──就像很多普通人，白天跟人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吵完架，午夜梦回的时候，才痛心疾首地回想之前应该可以怎么怎么骂，简直妙语连珠，只是一到临场发挥就打回原形。 　　位面交流群里的增益效果，帮助她提升思考速度，将潜力发挥出来。 　　那些努力而做不到，缺少天赋的事情，现在都能通过努力去达到。 　　老天爷不赏饭吃，就自己种米吧，自给自足不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吗？ 　　“……” 　　程宇航不作声，须臾，才摸着胸口：“妈呀，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可怕了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期待你的首日订阅了……不说这个了，一说起首日订阅我就紧张得要命，看你还淡定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语毕，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编辑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也很紧张的啊。” 　　钟岚的手攀向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里面揣了一个计时炸弹，在爆炸的之前，每一下倒数都是刑求折磨，伴随着刺激感──以前，这种感觉，只有在自己强推的作者上架的时候才会稍稍感受得到，只是比起自己的作品上架，还是差远了。 　　“我睡了，编辑你也早点休息。” 　　“好。” 　　到底明天会有多少首日订阅？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双眸亮得像浸过蜡水，澄亮而戳人。 　　这种刺激感，令人上瘾。 第14章 014 　　[网文江湖]《完美文娱系统》今日上架，百万必神！ 　　[网文江湖]求求你们别给作者招黑了……新人招惹谁了啊[网文江湖]《文娱》首日订阅过5000，我剁吊黑的吹的，不明就里的，更有看烦了的，充斥着龙堡网文江湖版的首页。最近两个月，大神们连载着的神书都很稳当，没神开新文，除了拼拼文抱怨一下小透明写书不易，就只剩下《完美文娱系统》这个大火新人的话题了。 　　即使说着烦它的声音不少，但只要是讨论它的帖子，都会不停被顶上首页，帖里不乏生熟面孔，可见对它的兴趣热情一直没减退，更多的，是对重生系统文搭文娱这个题材含金量的观望。 　　除去喜爱挑战，自信可以一本成神的人之外，好一部份网络写手都不愿意冒险，想要现成的热题材，跟风喝肉粥。 　　《文娱》免费连载期间的成绩虽好，但上架后才见真章，他们既希望它大火，然后吃现成的，心里也有一部份，偷偷祈祷《文娱》上架扑街，不想看见有新人一本火了。 　　支持，还是踩一脚？ 　　心理挣扎的戏很丰富，更有长篇大论，引经据典断言《文娱》上架必扑：新人没有粉丝基础，底下都是虚假繁荣，上架后连成绩一般的老作者都比不过。而反对这种说法的人亦有之，嘲笑前者必然是多年不红的老扑街，不甘心被新人超越。 　　【56楼】致幻： 　　笑死了，你当网文是百年前的科举官场？ 　　还排资论辈？谁成绩好就谁上，没实力就闭嘴，要是《文娱》把给你，你怕是开心得在街上果奔【58楼】龙宝宝： 　　说的只是一个可能性！ 　　毕竟新人发挥不稳定，我也会选择订阅有信誉作者的小说啊……楼上那么暴躁干吗，该不会是作者本人来了吧？是的话合影，你今天的六万字码出来了吗？ 　　【64楼】致幻： 　　？钟狂的信誉不够好吗，从开文到上架日更六千没断过一天，还比其他书多发了十万字在公众章节，不够良心？ 　　【77楼】七海： 　　楼上几位说得都好，有没有考虑来看我的《重生猎美系统》啊？我是老作者，信誉保证！ 　　最后一个夹带私货的一插楼，原本辩论得面红耳赤的两方人，不约而同地对他刷起了整整两页的‘滚！’──这位兄弟，在每一个有关《文娱》的帖子里都不遗余力地推荐自己的新书，看得大家生理性厌烦，恨不得自戳双目。 　　别说，还真有效果。 　　这跟风的作品不过发了三万字，点击就比他上一本好了整整两倍，美得他一口一句钟哥叫得非常熟络，且对那些持观望态度，想等《文娱》日销成绩出来之后再决定跟不跟风的作者嗤之以鼻。 　　等？再等，这肉就凉了！ 　　论坛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彷佛《文娱》的成绩与他们息息相关，必须时刻关注──然而，其实这一切都跟他们并无关系，与其在这心情复杂，百般挣扎，犹豫支不支持，不如多码两个字，才是切实影响到自己写文生涯的举动。 　　钟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向编辑要了链接，发现是一个龙的城堡后，粗略扫了两眼没有太过分要澄清的话之后，就将网页关掉，不再理会。她将六万字二十章设定成了定时发表，在午饭时间一气儿发出去，就如常顶着蒙蒙亮的清晨尾巴出门上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写卷子。 　　在增益效果的辅助之下，钟岚的水平已经追平上辈子自己的巅峰，且一路远超，停在文科第十一名，久久没有提升──光用背的，能背的，她都可以背下来，解题思路明确，但人有瓶颈，能成为状元的，真不是普通人，让人不禁怀疑是否脑子构造大有分别，别人已经升级到金山词霸了，一般人还停留在小学生好词好句好段阶段。 　　努力，似乎还不足以立於山峰之上。 　　而这时候的钟岚，在同班同学眼中，已经是学霸的存在了。 　　甚至比学霸还要玄幻一点──：“钟岚，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一年急起直追的，上次老班让你分享经验，你说多做题，没说得更细，现在人不多，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啊？” 　　从中游拔升到一流，还是在高三发力，简直像心灵鸡汤里的情节。 　　“……” 　　张故期说话不算大声，但这话一出，钟岚抬头，看着原本三五成群在对卷子聊天的同学都聚了过来，双眼闪闪发亮地看住她，宛若在期待孔子讲学。她欲祸水东引：“我能有什么经验啊，就是不停做卷呗，你们怎么不去问颜清文，他才是文科第一，我只是个前十不进的小朋友。” 　　“前三十不进的人看着你。” 　　“我也看着你。” 　　“我前百不进，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的……” 　　得，这下子是推卸不掉了。 　　钟岚将自己的时间表展示给众人，至於码字和练嗓，则被归类为睡觉。即使如此，也比他们更要刻苦，惟独三十六名，原二班第一的张故期略感不服：“我和你做题的时间差不多，怎么没你提升得这么厉害？” 　　听他语气带着急促，陆杉杉立刻不乐意了：“你凶我岚哥干吗？每人天赋不一样，你怎么不去问实验班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张故期脸上一红，倒也不闹别扭，知道自己语气不对后，立刻道歉了。 　　钟岚失笑：“真没有，我只是比较勤奋而已，做的题也是老师发下来的，一遍遍做，论天赋，等我哪天打败了颜清文再说吧！我前面还有十个人呢。” 　　然而，没想到在高考前夕的空档，她的一句自谦推脱之词，传到下午，就收到了颜清文的讯息。 　　凉城少年（颜清文）：钟岚，听说你要在三模打败我？ 　　钟岚：……这就误会大发了 　　钟岚整个人的内心都在说着‘我不是，我没有’了。 　　凉城少年（颜清文）：我在榜首等着你 　　凉城少年（颜清文）：要是你输给我，你就跟我在一起吧……嗯？诶？啊？ 　　这个逻辑是什么？要是‘我输给你，就跟你在一起’倒是显易可见的傲娇，她可以立马不快地驳斥回去，说他瞧不起人，不尊重她，但颜少年这段话的潜意，分明是笨拙的追求。 　　呃，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了？ 　　难以理解，她虽然皮肤好了许多，但外表还是一个白胖包子，处於‘小姐姐敲可爱’，穿lo裙会被投稿到缺德社的体重。难道他其实是个低调的智商控，在学术交流之中，发现了她的人格闪光点？ 　　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许多个可能性，却独独没想到，他本来对她有隐晦好感，只是碍於外表，加上她上辈子的主动表白和热情蹲点，吓出了他的逆反心理，两人关系恶化到冰点，高考过后便是江湖不见。 　　钟岚猜不出少年心思，斟酌措辞如何不伤他自尊地婉拒这种赌约的时候，他又甩下一句‘我不能分心了，先双删，成绩出来后加回来，以男朋友的身份。’，她大爆手速想回话，好友列表里却早已没了他。 　　哇，社会是真的险恶，学霸的手速都比一般人快。 　　她盯着手机，为难地叹了口气，当然不会日漫女主一样，只能被动接受这个不科学的赌约。 　　她拜托一位相熟的实验班同学传纸条给颜清文，说‘很高兴你会在考试中视我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次考试，期望能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但是赌约的事，恕我不能接受，也请你不要再提。’ 　　官腔得收到字条的颜少年，一腔战意被淋得悲愤不止，差点以为自己在看范文。 　　想搏取钟岚注意而不得的人，并不止颜清文一人。 　　《完美文娱系统》上架当天，爆更二十章！ 　　详细首订只能在后台看见，理应编辑跟作者本人才能看见，奈何终点有[粉丝值]系统，订阅该书就能得到相应的粉丝值，除去打赏数目，就能算出大约的首订数据。这一规矩，在数年后才改变，加入封闭数据的行列，於是这时候，红文还是毫无隐私可言，只能在众目暌暌之下，被公开审视。 　　那么，《文娱》是扑街，还是大火？ 　　[网文江湖]同步直播《超级文娱系统》首订！吵架的都进来见真章了！ 　　单章均订过千的时候。 　　【33楼】巧心写天下：《文娱》收藏起码破三万了吧，还上过那么多好推荐，千订不算什么3000订的时候。 　　【51楼】无疆：靠！怎么升得那么快，难道真被海兄赌中了？差不多5000订？ 　　5000订的时候。 　　【83楼】不爱江山爱美人：我啥都不关心了，有人认识之前说要剁吊的哥们吗？他现在心情怎么样？ 　　晚上，七点，迈入8000订大关！ 　　【97楼】封止：新人都是怪物，不看了，太刺激，我码字去了，谁一起的？私信加我钟岚回家做题，写到零点完成每日预定要做的量，才打开手机──工作扣扣号快被编辑的消息炸烂了！前面的好几页，她懒得翻了，入目是最新一行。 　　终点四组-宇航：我靠！！！！我带出来了一本首日万订文！！！！！ 第15章 015 　　首日万订文？ 　　听到这个消息，钟岚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使了，飞快点开终点小说网，登陆后台，在订阅界面，每一章的订阅数目都显示得清清楚楚，订阅最高的一章，已经突破万订大关！ 　　她将10642这六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惟恐自己多看了一个单位。 　　真的，爆了！？ 　　她知道《文娱》会成功，因为这本书结集了前人对爽文的套路经验，更新勤奋，文笔优秀──读者有时候是很好伺候的，只要捋对了方向，他们愿意不带脑子，带着极大包容去看你的小说。让她从客观角度评价《文娱》，可以说出无数个有力的优点，确实是一部优秀的商业作品。 　　但是要说绝对能成功，她说不出，也不敢肯定。 　　再老练的编辑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她当局者迷，一个写手，对自己的小说，话说得最满，也只能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这个天命，是数以万计，潜藏在华夏每一寸土地的网文读者。 　　得到他们的选择，才能成功。 　　钟狂：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词穷！ 　　10642里面的每一个，都代表着对钟岚的肯定与喜爱，一般人，谁被这么多人喜欢过？花钱支持过？巨大喜悦袭来，幸福得晕过去。 　　钟狂：我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喜欢 　　程宇航微怔。 　　他没想到，小钟知道自己的上架成绩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赚多少钱，而是被多少读者认同，喜欢。在这种地方上，倒真像一个热爱写作的年轻小姑娘了。他眼眸微弯，好消息的喜悦浸染出温柔暖意，编辑跟作者，无异于伯乐与千里马，看到她取得好成绩，他比谁都高兴！ 　　终点四组-宇航：你会习惯的，因为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喜欢你的书钟狂：承你贵言！我去码字了！ 　　终点四组-宇航：好，这只是一个开始，你首日订阅成绩惊人，应该是这两年成绩最出彩的新人了，组里的榜单资源都会稍微向你倾斜，我去争取，多半能争取下来，但是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争气了，多更新！ 　　没错，这也是钟岚着急去码字的原因。 　　首日订阅破万，只是一个绝佳的开头，常言好开头是成功的一半，她却不敢托大，生怕自己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一本作品，都是战战兢兢的万里长征，能全程保持水平的，并不多，她须提醒自己，时刻保持诚恳踏实的心情去写每一个字。 　　与此同时，《完美文娱系统》的首日好成绩，在龙的城堡引起的巨波亦未平息。 　　恭贺有之，嫉妒有之，怀疑数据真实性的，更是大把大把的有。在[网文江湖]的首页能看见许多《文娱》的相关讨论，更有甚者，在[黑市置换]版块，已经有工作室开帖收‘类似完美文娱系统’的枪手，稿费从优。网文界最像娱乐圈的一点，就是只要你做出成绩，风向会为你而疯狂！ 　　当然，这只是代表着，人们希望在钟岚身上分一杯羹，并不是成为她的助力。 　　但那又如何？ 　　经过上架的考验，‘钟狂’年度第一新人的皇冠，成色已足！ 　　因为一书爆红，作者钟狂的身份也成了龙堡最受热议的话题之一，最受认可的观点是，他绝对是老作者的新笔名，只是没人翻得出他的旧文──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作者不混群没有拼字朋友甚至连四组作者群都没加！编辑的官方说法是，作者本人很容易被外物诱惑，想静心码字，所以暂时不会加任何扣扣群。 前言为自谦，免得成为别人质疑的话柄：编辑作者群里那么多大神，难道只有你清高，你静心码字？ 　　现在钟狂说了，是自己抗不住诱惑，会被影响。 　　有自贬在前，人们也只能对着这个神秘的新人干瞪眼，连带着跟风称他为钟兄的《重生猎美系统》作者七海都沾了一把光，在各大作者群里被连连点名，就想通过他来打探钟狂的情报。 　　被问得走投无路的七海，终於装不下去了。 　　[网文江湖]那个啥……其实……我不认识钟哥【主楼】七海： 　　我真的不是不把你们当兄弟啊！ 　　你们天天问我钟哥上一个笔名是什么，我咋知道啊！你们问我有没有小泽美利亚的资源，我还能给你一个网址，你问我钟哥是谁……我跟你们一样，也很想知道啊[捶地爆哭.JPG] 　　【1楼】龙生狗子： 　　擦，被你骗惨了，我都快以为你跟钟狂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了【4楼】不是我不小心： 　　楼主能不能删帖？我现在看见钟狂这俩字就生理性厌恶，好烦啊满屏都是他【7楼】飞花落雪： 　　楼上不爱看就别看，版规有规定不能讨论某个作者吗？ 　　龙的城堡流量大，各种似是疑非推理贴层出不穷，从文风和用词习惯来推测是哪位老作者，其中数个热贴理据都颇有道理，就是钟岚本人来看了，都要被说服。 　　抱着恶作剧心态，自称是钟狂朋友来编故事的亦有。 　　只是一个晚上，女高中生钟岚已经背负着──两个共不了富贵被拉黑的前兄弟，三个手把手教她写小说的网文师父，四个把《文娱》创意卖给她的背后枪手，还有一个自称是她断袖之交的奇葩。 　　真是什么人都有！ 　　钟岚对这些暂时不感兴趣，也没办法感兴趣。 　　她实在太忙了，练嗓、学习还有码字，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时间，就连在位面交流群里和大家说上两句，那时间都跟挤牙膏似的。 　　三日后，宇航编辑终於坐不住来劝她：“你要是有空，就发个声明澄清一下，免得他们在论坛上对你发挥想象力，我怕你受影响。” 　　有些话，连他这个社会人士都觉得刺耳，看得血气上涌！ 　　所以，他实在很担心，小钟正处于最敏感脆弱，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同时承受高考和网络舆论的压力……龙堡只是一个论坛，但千人百人同时议论的刺激，不论褒贬，都是重担。小钟是他发掘的作者，也是他一手将她的作品步步养红的，赚的是在编辑部里的地位和钱财，拿足了好处再来担忧她的情绪状况，似乎有点虚伪，但也是职责所在。 　　百感交杂。 　　钟岚毕竟只是新人身份，文人相轻，又同在一个网站竞争，几乎每每在论坛上提起钟狂二字，每句话都浸泡在醋里，酸味四溢。然而，在已有一定成绩的老作者口里，却是另一种景象，大多肯定他的实力，在不对外开放的私群中，不少讨论《文娱》优点，想从中学习的。 　　这个现象，钟岚就算不去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文娱》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但对网文界，她比程宇航还熟悉。 　　“哈哈，不会，” 　　上架首日取得的成绩，已经让钟岚有足够的底气，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这一片油菜花田，如果整天低头去看成绩不如我的，看到的是一片泥泞，听到的就是污言秽语，数据成绩比我更好，长在我之上的油菜花，才有让我多看一眼的价值。” 　　钟岚语调与往常一样温和，然而话里的意思，却隐带狂意。 　　所有在底下议论她，编排她的人，根本没资格让她低头，去聆听察看他们说什么。 　　程宇航明白了她话中之意，稍被她的透彻见解慑住，细细思索一番后，又忍不住笑了：“油菜花，有才华？这个比喻好可爱。” 　　每次被小钟折服，深深怀疑自己白活这么多年的时候，她总会露出稚气的一面，让他啊地想起，这还是个小姑娘啊。然而就是这个小姑娘，打败了不知道多少糙汉子的作品，雄踞在榜首，于情于理，都该得到他的特殊关心：“你心情不受影响是好事，要是其他作者也像你一样埋头码字，多更新少作妖，我们就轻松得多了。” 　　听到这句夸奖，钟岚却在被窝里闷笑出声。 　　没想到，在编辑眼里，自己居然是个老实人？ 　　“我恐怕要对不起编辑你了，我现在只是因为预备高考，没时间作妖，保持神秘感，等我忙完了，该作的妖，一件都不会少！” 　　“啊？？？” 　　程宇航被将了个措手不及的军。 　　现在的网文界，还在蒙昧期，根本不知道，作者也需要品牌形象，也需要宣传营销──拉踩下作的事，钟岚干不出来，也不需要这么做，但良性的营销，对整个圈子都是好事，不该视作洪水猛兽。 　　等高考完结，从题海中解放出来，钟岚已预备好各种招数，来把这积下的妖，好好作一作！ 第16章 016 　　《文娱》的成功，让钟岚安心许多。 　　穷，什么都施展不开，有了第一桶金──虽然还不能取出来，要等月结，但是有稿费压着，心就稳了。她趁着自己的数学水平还处于巅峰阶段，将终点的稿费分成公式套进去推算了一下。 　　首日收费章节一次性更新六万字，这个数量，也有方便她计算的原因在内。 　　简单来说，一位读者，每订阅六万字，她就能得到一块钱。 　　也就是说，平均每章订阅破万，在短时间里，《文娱》已经是千字五百的身价！ 　　还没算上以后上各种渠道推广的钱，这就是男频主流作品火起来的威力，有金钱诱惑在，无怪乎终点红文都死命往长了写，越长越赚钱，尤其了一本爆红的新人，更是战战兢兢──万一，下一本书扑街了呢？ 　　在白领平均月薪两千的年代，一万块，已是巨款。 　　何况，这还只是个开头，只要钟岚保持勤奋更新，《文娱》能走的路还有很长。钟岚蜷缩在被窝里，说是安心，心脏却跳得比平常快上许多，就像空腹喝下黑咖啡，带着难受的兴奋。 　　她要买房！ 　　继续更新《文娱》，是她在这几年买房的惟一希望。 　　订阅数确定下来后，连高考都应该为它让步──她定定神，将这个急功近利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确实，就算一本毕业，也只是一块响亮的敲门砖，有时你怀揣着985的敲门砖，以为够响了，却没想到和你竞争到一个位置的，全是清华北大复旦之流。三四轮面试下来，是有能力或是只有成绩好，一试便知，就当能力出众过五关斩六将得到理想岗位，也不知要等多少年才攒得出首付，而房价是等不起的。 　　以上尚且是在高考里脱颖而出的一批。 　　现实越想越丧，何以解忧？惟有暴富。 　　但，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起码努力完这三个月。 　　一个月后。 　　和做题相比，连码字都变得轻松了起来，起码是做自己热爱的事，而题海枯燥痛苦。一般人在得到致富机会后，恐怕第一反应都是‘老子今天不上班！’，上班的强度和压力，还远远比不上预备高考──而钟岚就是能面对着巨款的诱惑，在作出决定后，无论多苦也不生出舍难取易的念头。 　　休息吧！ 　　前面已经很努力了，现在的水平去考，一本线没问题！ 　　把做题的时间省下来码字，票子都有了！ 　　你又不喜欢做题，更不是天生学霸，为什么不放弃？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问题，偶尔会浮现在钟岚的脑海里。 　　甚至，连身边知情的妖魔鬼怪也是这么想的。 　　【海妖】塞壬：既然你的新工作薪酬很不错，不如专心写小说，人类学习考试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除非你是学术家，抑者想做研究，不然你已经找对了通往罗马的飞马，何必在另一条路跟其他人挤独木桥？ 　　【魅魔】卡瑞娜：是呀，岚岚你也到极限了吧，最近排名都没再提升……我本来还挺好奇人类学校的，看到你这样天天对着卷子，太可怕了！跟我想象中的校园生活完全不一样【血族】维拉德：朋友，少看点日本动漫 　　钟岚苦笑。 　　是啊，从实际角度来看，就是这样。 　　【人类】钟岚：唔……高考对我们国家的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项人生里程碑，就像以前的科举，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金榜提名，已经刻在每个学生心里了。说是洗脑吧，我认为也不能这么说，可能是一种追求卓越的精神吧！ 　　这段话，从一个出社会多年的成年人口中说出来，好像有点冒傻气。 　　可能，大部份华夏文人，都是一辈子的读书人，总抱有一份与世俗不容的天真。 　　未必是坏事。 　　【星宿】文华：我欣赏你这段话！ 　　【群主】龙泽：文华，你来了？ 　　【星宿】文华：是啊，又到考试季，我忙得脚不点地，也就这会儿能上来说几句了。 　　此话一出，立刻冒出了几个同为昆仑位面的仙君出来拆他的台，其中以御云说的最得到众人的认同：‘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过分啊！远居天上的星宿，在人类位面还那么受欢迎的可不多，每年考试季信仰值赚得盘满钵满，真是羡煞我等无名之辈！’ 　　【星宿】文华：哈哈，诸位过誉了 　　【星宿】文华：对了，我们群里也有一位人类位面的高考学子？每年高考，你们为我提供的信仰值实在可观！你学习瓶颈了？我看你身上有不少信仰值，要不要跟我换一个保佑？ 　　信仰值？ 　　钟岚没想到，自己前头在小说里随便瞎编出来的系统金手指，在神仙之间，原来真有这说法。不过，倒比她小说里编的靠谱，神仙可不就是和信仰息息相关的么？ 　　她略一沉吟的时候，群主发来了私聊。 　　龙泽：文华做事很公道，也有保佑考运的能力，你以后如果一直求学的话，不妨跟他做一些交易，他不会欺你不懂市价。不过，这一次，就给我回礼的机会吧。 　　钟岚看完这段话，刚想问他关于信仰值的详情，龙泽就在群里说话了。 　　【群主】龙泽：文华，你上次想要的登龙砚，我送一块给你【星宿】文华：登龙砚虽好，然无功不受禄 　　【群主】龙泽：就当是代钟姑娘送你 　　群主的话，犹如在整个交流群里投下一个炸弹，炸起滔天巨浪。 　　只是群主始终积威甚深，加上他不像是能随意开玩笑的人，于是大家起哄得很含蓄，以各种暧昧脸红坏笑的表情刷屏。 　　文华了然，笑意渐深。 　　【星宿】文华：那我就不推辞你的美意了。钟姑娘，我送你一个玉佩，可在考试中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我并不喜欢在科举中投机取巧，锦囊请在考试前挂在身上，便能相助姑娘学习。切勿得了玉佩便松懈贪懒，以为万无一失。若是如此，就是我给一千一万个玉佩，也是徒劳文华说话的风格，是钟岚在群里见过，仅次于群主的严肃，有点教书先生在说教的味道。不过，她活到这么大了，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人类】钟岚：天降馅饼固然可喜，但努力过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成果，文华先生说的话，我是明白的【血族】维拉德：救命，你们怎么一个个说话都一股昆仑味了【海妖】塞壬：知足吧，上次我同族去人类位面游历，回来一口一个大兄弟噶哈啊，再也改不回来了[扣扣红包]祝钟姑娘龙标夺归！ 　　【[文曲玉佩]已存入包裹】 　　看到玉佩名字的刹那，她已经可以确定文华的身份，正是深受学生和家长追捧的文曲星君。 　　【人类】钟岚：谢谢先生！ 　　【星宿】文华：客气 　　谢过对方后，钟岚迫不及待地提取玉佩，很小一个，约有食指的三分之二长，形状是简单的圆圈，通体凝白，如有包浆，水亮通透，就是不带任何特殊作用，这色相的玉佩，恐怕也要价不菲，而且出自星君之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意中占了个大便宜。 　　一个十块钱不到的发圈换到登龙砚，再换到这片玉……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钟岚将玉佩挂在手机上，随身带着，做题时思路清明，下笔更是如有神助──文华先生不会直接将馅饼塞到学生嘴里，只有学生本身也愿意付出努力，玉佩才能发挥出它的神奇功效。而让钟岚更惊喜的是，戴着玉佩码字，她的文笔有了质的飞跃。 　　以往，《文娱》的文笔老练流丽，是一个水准以上的老作者该有的，但也不算出挑，用来应付男频读者是够了，但不足以让人夸奖。但有了文曲星君相助，一切就不一样了。 　　什么叫文笔？ 　　是词藻华丽，用词优美吗？有很多种定义，没有标准的说法，但戴着玉佩的时候，钟岚不再执笔忘字，也不会为想不到合适的比喻或是形容而头疼，可谓提笔就来！ 　　一洗之前的匠气，不时冒出有趣的比喻和句子。 　　赏心悦目的文笔，是作者基本功的体现，常有人说网文只需要剧情有趣，不需要文笔──可笑之极，怎么会不需要？顶多是对文笔的喜好不一，像被称为小白言情文代表的女作者陆漫，她的小说里就没多少艰深难懂的字眼，但文笔透着股可爱的灵气，笑她文笔一般的人，想来没察觉到其中的感染力。 　　即使是最随便的读者，心里对作者文笔也有数，只是本人未必意识得到。 　　文曲星君助她提升的，是整部作品的水准。 　　数日更新的改变，引起读者一致夸赞，以及龙堡上的哀号。 　　[网文江湖]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文娱》上架之后变精彩了吗？ 　　[网文江湖]我服了，新人上架后文笔还能有提升的…… 　　[网文江湖]我不信钟狂是新人！！！！！！！ 　　《文娱》渐入佳境，现实里，钟岚的第三次模拟考试将至。 第17章 017 　　一个半月后。 　　真正的考期将近，大家都怪紧张的，然而最紧张的，却是稳坐文科第一的学霸颜清文。他已经知道钟岚拒绝了自己的赌约，而且避而不见，但少年人总喜欢较劲──没有对手，内心也要想出个假想敌来。 　　虽然，在上次月考，他和钟岚有九个人的差距，就是挑对手，都应该是第二名的宋思玉，他的邻桌。 　　只是少男情怀总是诗，同桌是个和他一起做题的男孩，老脸孔看腻了，其激励作用自然比不上与自己有着感情纠葛的钟岚。于是，那九个人，就被颜清文冷酷无情地无视得干干净净，在挑灯复习做题的时候，忆起对手的模样，这九友实验班的精英同学，在第一名脑海里，连脸都不带露的。 　　惟独是那个发水白馒头似的小姑娘，占据了他的思绪。 　　不接受赌约，无所谓！ 　　颜清文决定，要是自己卫冕第一，就去跟钟岚表白。 　　少年壮志为江山，温柔给美人。 　　而他的温柔，想给一颗白馒头。 　　当然，浑身是戏的他情商尚未见底，这个不美丽的比喻，他打定主意一辈子藏心里，不会告诉她。 　　钟岚是真不知道自己初恋戏这么多。 　　上辈子的时候，不懂何为‘欲擒故纵’战术的她空怀一股热血，追着颜清文表达爱意，越追越跑，许是把人吓着了，不了了之。是以并不了解恋爱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他眼界广阔，熟知天文地理，跟她彻夜长谈也不会冷场。 　　这辈子，少年万般俊，可惜已经没了那种感觉。 　　她一心只有好好学习和码字赚钱──再俊，有毛爷爷俊吗？不存在的！在捧着红花花的银子时，上面英俊霸气的男人就是她惟一的爱豆，天天为他而折腰，每次失去他都痛不欲生，看着别人兜里的他，既羡且妒，暗中发誓终有一天翻身把歌唱，以他为被为床，伴钱入眠。 　　庸俗！ 　　钟岚乐颠颠地庸俗着，以文曲星君相赠的玉佩为伴，专心致志地在三模前尽力做题，能提升多少是多少，丝毫不知若是得不到三模第一，自己就要被表白了。 　　距离第三次模拟考试，还有一天。 　　考试前一天，老师取消了晚自习，让学生们早点回去休息，预备明天的考试。即便如此，钟岚在走出教室，望向窗外时，天色也已经黑透了，她一边与陆杉杉手牵手走出教学楼，一边回想今日做过的题里犯了什么类型的错误，以及晚上吃什么。 　　想吃鱼香茄子，可是糖醋排骨也不错，谁能拒绝肉肉的诱惑呢？ 　　沉浸在对美食幻想之中的钟岚，一时不察，被拐角处钻出的一道黑影吓了一大跳。 　　“钟岚！” 　　对方喊出这个名字后，就因为全靠爆发力的短跑而上气不接下靠，腰都直不起来，借着灯光，她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她躲了三个月的颜清文吗？说实话，那一刻，钟岚很有冲动说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颜清文的体质很弱，弱得学霸光环附身的他，体育科目从来是努力过后的勉强合格。 　　这时候，他整张清秀的俊脸红得厉害，眉目间全是强抑着的痛苦，肺要爆炸了，很想说话，下唇咬得发白，却除了名字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怕她就这么走了，他留不住。 　　对着一个这样努力就为了叫住自己的少年，钟岚做不到转身就走。 　　起码，把他的话听完。 　　“怎么了？你慢慢把气顺回来，别急着说话，” 　　钟岚握了握陆杉杉的手，示意她放心，后者却完全误会了，小圆脸升起看见了活体偶像剧一般的兴奋，松开牵着的手，一副我懂你意思的样子：“我先走，你们慢慢聊！” 　　语毕，一溜烟的跑了。 　　这位是真的体育健将，拔腿就跑的下一刻，她就只能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剩下钟岚一人，迎风懵比。 　　她心理年龄始终不小了，又清楚颜小朋友的品性，不会做坏事──上辈子她的追求把他吓狠了，恨不得街头瞄到她，就逃到街尾去，但是在晚自习后，碰上落单回家的她，又会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确定她安全踏进家门才离开。 　　于是，虽然从来没跟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面对面的说过话，又在孤男寡女的晚上校园角落，钟岚还是不慌的，就是老师经过抓早恋，也有大把的理由能解释……其实，光是二人的外表差距，她相信不会有老师会眼瞎看出暧昧气氛来。 　　钟岚相信他不会对她动粗用强。 　　但是，一个坦荡正直的男孩，在情商掉线的时候，是坦荡得有点光棍的。 　　就像这时，缓过气来的颜清文抬头，定定地凝视着钟岚。 　　“我知道你不接受我的赌约，我那时说的话，冲动了，也罔顾了你的意愿，对不起，”他很认真，一点不带犹豫地再次弯下腰来鞠躬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呃，小事，我没放心上。” 　　本来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解释清楚就是了，没到要怪罪的地步。 　　只是，钟岚后半句话刀一样扎在少年敏感的心上，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下唇又被齿关蹂躏了一遍，显得委屈巴巴的可怜，让人很有吻住他，解放他被主人欺负得不成样子的唇瓣：“我决定了，明天，要是我卫冕第一的话，我就跟你表白，告诉你我喜欢你。” 　　“……” 　　他眸光明亮而坚定：”你无论考第几名，都不需要付出代价或者履行承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钟岚下意识地指出了糟点：“你现在跟表白有什么分别吗？” 　　小少年俊逸的脸庞，腾地炸出一片红霞。 　　诶？没分别吗？ 　　对，他刚才一个段落里说了两次‘我喜欢你’，如果高考的阅读理解题能这么明确简单，人人皆可为状元，太好懂了啊，这是一道送分题！应届高考生的思维都考试化了，他脸颊烧得发烫，脑子却很清晰──没关系，好懂就好懂吧，他又不是出题考官，需要高高在上地审核对方的资格。 　　这不是为考试而写的文章，浅白一点更好。 　　怕你不懂我，怕你没听见我的喜欢你。 　　“明天的，更正式一点，” 　　颜清文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平时考试学习得心应手，这时思绪转得快，却遍寻不获正确答案，只能像学渣一样碰运气：“如果你要拒绝我，也可以更正式一点……”末了，他眼帘微垂，怏怏补上怂出天际的补充：“不要拒绝我啊。” 　　钟岚心脏血管都要打结了：“万一我要拒绝你呢？”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话里的潜台词。 　　这道题，也很好解，可是，解出来了，也只能得一个不合格的零分。 　　颜清文想深呼吸，却被凝结在喉咙间的涩意苦得呼吸不畅。他意识到一个残忍的事实，也许，在他上次拒绝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懂得太晚，同龄女生比男孩的早熟，成了最无可奈何的时间差。 　　“那就拒绝吧！老师不是说了么，做不出来，也要写个解，不要交白卷。起码努力写写看，万一就对了呢？万一你就答应我了。” 　　他不想深呼吸了，他有点想哭。 　　她会说什么？ 　　颜清文真怕她要是现在就拒绝他，他会忍不住哭出来。 　　“唔……” 　　他闻声抬眼，迎上钟岚的凝望，圆滚滚的脸蛋上隐约可见紧张的痕迹：“可能我会赢了你，你就没有机会表白了。” 　　重点被拐歪，颜清文整理了一下呼息，少年仍不甘示弱：“我从来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 　　“所以，我会很努力的，这三个月，我也尽力了。” 　　钟岚当然不会轻视这位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对手，他是真正被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而她只是用努力和一点机缘从后追赶的普通人，能与他达到差不多的高度，已是不可思议，理应满足。 　　她不满足！ 　　被初恋变相表白了，她却真生出了争第一的心。 　　“那，” 　　颜清文忽然词穷，搜肠刮肚都翻不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明天考试，一起加油吧？” 　　“好，一起加油。” 　　夜凉如水，脸颊却烫得把水都蒸发成雾，连发水白馒头的脸，都看不清。 　　“真是有志气的小伙子！” 　　远远看见一男一女在暗处许久的实验班班主任正好走近，只听见了这两句话，欣慰地重重拍在二人的肩膀上，拍得钟岚以为自己肩骨要裂了，耳膜便响起陈老师浑厚有力的嗓音：“二班的钟岚啊，有目标是好事，互相勉励，明天好好加油啊，老师看着你们！……清文，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老师太用力了？” 　　“我没哭！” 　　颜清文苍白地辩解，只是心底有了答案──原来，不是雾啊。 第18章 018 　　钟家。 　　重生后，钟岚第一次吃得食不知味。 　　这夜的菜式，正是她下课时就开始琢磨的下饭神器鱼香茄子，挖一勺子连着汁淋在热腾腾的白饭上，就着这一道菜，吃三大碗饭都不会觉得腻。 　　这回，她只吃了一碗就停下筷子。 　　“我吃饱了。” 　　钟岚眸光游移，钟母立刻紧张地接话：“这么少就饱了？” 　　虽然只吃了一碗，但钟家的碗不小，一碗下去，钟岚已经有六分饱了。她颔首，脑子里仍是颜清文狼狈地别开脸的样子，在夜色之中，少年的眼睛亮得扎人，像藏着天上星辰，她想，他是不是哭了啊？ 　　钟岚活了这么久，还没弄哭过男孩子呢。 　　“嗯，饱了。” 　　“明天的……只是模拟考，不是真的，岚岚你别紧张啊，就是真的，考砸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复读再努力一年。我们家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这点钱还是不缺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整日在家的钟母，最大交际圈便是姑姑跟小区里的同龄妇人，一颗心就扑在子女身上，最大话题除了孩子年纪大些的婚姻嫁娶，家里孩子年纪小一点的，每到考试季就聚在一起交换心得，补汤食谱乃至补习班哪家强。 　　钟母不曾高考过，可是高考学生的相关新闻却听闻了不少，且以悲报为多。于是，闺女在她眼中，就成了易碎品，生怕她跟社会新闻上的学生一样，被压力整垮自杀。 　　“你妈说得对，” 　　向来沉默寡言的钟父补充：“尽力就好，在家休息也有我养你。” 　　双亲完美演译何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的教育态度，被当成玻璃心疼爱的钟岚不由失笑──两老太爱操心了。复读？不可能的，三个月时间就算了，让她把重生得来的宝贵机会，再花费整整一年在高考上，她再天真也不会这么做。 　　而且，复读费她心里有数，家里经济根本没爸妈说得那么好。 　　钟岚的皮实很大程度源自父母──小时候想吃一块钱一根的冰棒，妈妈从来不会说咱们就是穷人买不起，能买的时候就买，实在没那钱，便鼓励她好好念书，以后就能天天吃喜欢的冰棒。有了目标，多昂贵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侵犯的，只是需要奋斗。 　　有了贫富观念的小孩子，又没得到良好的引导，在意识到自己是吃不起用不起好东西的下等人那一刻，将永远刻在骨血里头，无论日后飞黄腾达，年薪百万，这辈子也很难掰回来了。 　　“我不是紧张明天的考试，真的，” 　　面对爱紧张的父母，什么理由都是苍白的，钟岚权衡轻重后，觉得不应该让爹妈担忧，决定扔下一个更大的炸弹──既然喜欢操心，那就操心点正面的喜事吧！ 　　“只是，有个男孩子跟我表白了，我在琢磨怎么拒绝他不伤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等等，男孩子！？” 　　“谁？” 　　钟父目露凶光。 　　长年在工地里干体力活的他，结实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恐怕一巴掌就能将颜清文的小身板扇翻在地。 　　承欢膝下多年的钟岚，知道两人的关注点已经从‘闺女会不会跳楼’ 转移到‘白菜要被猪拱了！’的危机感上，便收拾好自己的碗筷，飞快滚回房间里，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关上房门，还一室清静。 　　“家里的白菜要被猪拱了……”钟岚坐下后思索晚上发生的事，很有自嘲精神：“如果从实际角度来看，我才是猪的那一方吧？” 　　白菜铁了心要拱猪，猪能怎么办，猪也很绝望啊。 　　绝望归绝望，钟岚打开电脑，半点不耽误码字的工作。 　　没有光脑没有系统相助，有的只是站在巨人肩上的经验，还有文曲玉佩给予的文采焕发效果，上架后，同时肩负着高考复习任务的她，码字全靠一腔热爱和硬撑，挤出牙膏码字。 　　每日码九千，维持着日更六千的速度，存下三千字以防不时之需。 　　后世很多文娱类型的爽文，都喜欢动辄日更几万，有金手指不慌，这无疑是每个作者和读者的梦想──有那本事，谁不想随随便便就写出几十万字啊！而读者追更，总是多多益善的。 　　实际上，有编辑经验的钟岚，并不鼓励手底下的作者疯狂更新。 　　更得多不如更得稳，网文连载是个细水长流的过程，慢慢建立起读者对作者的信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文人写作，燃烧生命去写，能燃烧多久？钟岚自知现在爆手速的话，即使顶着高考压力，每日更新一万也是能做到的。 　　但是，能坚持多久？ 　　钟岚答不出来，宁愿存着稿子，等到有冲榜抑者PK的时候，拿来当筹码。 　　读者看文，肯定比作者码字快，而且快乐。 　　用有限去跟无限拼？永远赢不了。 　　将今天的九千字完成后，钟岚盯着存稿箱里的三十万字，若有所思──也许，可以对下个月的都市频道月票榜发起冲击了。她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文娱》里的剧情，思绪绷得紧紧的，决定先将工作的事情放下，去做点别的换换心情，避免待会又睡不着。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人类】钟岚：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卡瑞娜 求教怎么婉拒【魅魔】卡瑞娜：呃……实不相瞒，我们魅魔一般只上床，不谈感情，阿瑞斯是我初恋，你不如问问@塞壬吧！ 　　还有这种操作？ 　　只谈性不谈情，可能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纯粹。 　　【人类】钟岚：塞壬不是男的吗？ 　　【血族】维拉德：那家伙可男可女，无聊就喜欢在海边唱歌，欺骗水手感情，不过他确实不喜欢男人，应该很有拒绝男人的经验吧？你可以问问他片刻，海妖千呼万唤始出来。 　　【海妖】塞壬：我拒绝男人的方法？你们真想知道？ 　　【人类】钟岚：求分享经验！ 　　【海妖】塞壬：掏出来，比我小的都知难而退了…… 　　面对着这样简单粗暴的答案，位面交流群里陷入了一阵久久的沉默。虽然，海妖在群里战斗力排不上一线，只能算是年轻貌美的一辈，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为他而沉默。 　　先跳出来打破沉默的，也是西幻位面的一员。 　　【血族】维拉德：私聊来比一比？ 　　众人绝倒，有几个昆仑的纷纷表示，你们西方妖魔就是会玩，比昆仑位面的开放多了。 　　一分钟后。 　　【血族】维拉德：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魅魔】卡瑞娜：你把维拉德吓得说话都变得昆仑风了…… 　　【仙君】伏云：看来塞壬身怀凶器啊！惹不起惹不起【海妖】塞壬：仙君过奖了[行家呀.JPG] 　　随着一个荤段子，话题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围观得很开心的钟岚在收到塞壬私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可见，即使是有着妖魔神明的扣扣群，水起群来，也是和普通人类一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耽溺其中。 　　塞壬：你不忍心说对方丑？ 　　钟岚：呃，不是，他比我好看多了，人很优秀，也很善良，只是不喜欢。所以更烦恼啊！要不是我不喜欢他，他真的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在我们这小地方破学校，是男神级别的了虽然单身多年，也不是没期待过桃花来临，但是重生之后，她的时间被安排得紧巴巴的，一心只想赚钱。这种状态去谈恋爱，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任，要是成熟大叔也有事业可忙就算了，让颜清文把宝贵的初恋浪费在自己身上，而她根本没闲暇陪他，对一个理应好好享受青春的少年来说，太不负责任了。 　　这种为对方设想而拒绝的体贴，是一种自以为是。 　　所以，钟岚想得很明白，拒绝的核心原因是，她是真的没那么喜欢他。 　　对于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钟岚想用较为温和婉转的方法来拒绝掉，将伤害减至最低。 　　塞壬：要不要我帮帮你？ 　　钟岚：怎么帮？唔，不管如何，都谢谢你 　　塞壬：很简单，你跟他说：“你很好，但是我有男朋友了。”，如果他像你说得那么善良的话，就不会对有主的纠缠下去像是个好方法！ 　　以她对颜清文的了解，光是拒绝，他肯定不会死心，甚至很可能较起劲来，比之前更不愿意放弃，咬定青山不放松。但他确实不会横刀夺爱──他喜爱君子文化，应当不夺人所好，以有主的作为理由，他就不会再惦记这方面。 　　但是问题来了，男朋友，她哪里找个活生生的男朋友来？ 　　塞壬：我们来合照一张，到时候你把我们的照片给他看塞壬：我长得很有说服力的 　　头一次听说，长相还能用‘说服力’作形容词。 　　正当钟岚沉吟，在麻烦别人和另择方法里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来一个小视窗── 　　【塞壬邀请你进行实体接触】 　　她手一抖，毫无防备地点击了同意。 第19章 019 　　钟岚没见过明星真人。 　　在她的世界里， 清秀白嫩的颜清文已是学校里公认的帅哥， 加上学生时代， 都崇拜成绩好的， 学霸如他， 起码半个学校的姑娘都暗恋他，只是小姑娘都够不上漂亮皮囊的标准，他便误以为自己喜欢有趣的灵魂。 　　但普通帅哥跟明星有着巨大的鸿沟，真正无可挑剔的美丽脸孔， 只能从聚光灯下寻找。 　　手机的镜头喷射出光点无数， 在灯光不足的房间里重新聚成人形。 　　于是， 钟岚见识到了，比明星还要漂亮的人。 　　“你住的地方比我想象中还要小……” 　　眼前，是穿着黑袍的美人──即使他已经开口说话， 但优美动听的嗓音令她短暂地丧失判断力， 只能用用美人一词， 尊敬地称呼他。人有慕强心理， 而美丽本身就是强势， 于是面对着真正的美人，我们往往会心生敬意， 连说话都放轻语气， 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塞壬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拨至耳后， 原本掩没在青丝下的半张脸孔水落石出，而风景秀丽，使她屏住呼吸， 不敢惊扰。环顾了传送到的地方之后，他回头倾身，指尖抬起钟岚的下巴：“小徒弟？” 　　“塞壬？” 　　“对，是我，”他拢眉：“你被人虐待吗？怎么住在阁楼里？” 　　“……” 　　钟岚拨开他的手，五脏六腑归位，脑子也重新正常运作。 　　向海妖解释了一下人类位面贫困户的生活水平，以及家里隔音不好后，他压低声音表示谅解，并提出了解决办法：“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我就唱一首安眠曲让他们睡下去。” 　　仰望妖魔的高端操作。 　　“来，我们合照一张。” 　　“塞壬，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钟岚为难地看住他：“你不说话的时候，太像女孩子了，拍进照片里的话，应该会更像。” 　　看见真人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许多水手跟他表白。 　　如瀑长发黑中带着浅浅的蓝，塞壬皮肤偏白，方才他俯身靠过来的时候，鼻端是他身上好闻的淡淡海水味，余光瞥到颈项底下一点血管的极淡痕迹，不至于可怖，只透出一种脆弱易碎的性感。 　　“啊？” 　　塞壬挑眉，唔的一声。 　　正当钟岚以为他要打消这个念头，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举起右手，原本修剪得浑圆可爱的粉色指甲忽然暴涨出真面目，瞬间化为凶锐的利爪，在暖黄灯光下，映着杀气腾腾的冷光。 　　接甲片都没这么有效率。 　　在钟岚为这非人一面愕然之际，他以利爪往长发上比划数下，发丝尽数碎落，在碰到地面之前，又化为光点消失。塞壬对着房间里的镜子端详片刻，又补了几下，终於满意地将利爪变回去，面对着焕然一新的帅哥，她内心充满了波动。 　　……还有这种操作？？？ 　　钟岚回过神来：“我的事还有别的解决办法，而且只是小事，你蓄了这么久的长发……”想起刚才能去拍洗发水广告的一头长发就这么没了，她内疚得要吐血。 　　他闻言失笑。 　　“头发而已，用妖力随时能重新长回去。我长发形象用了很多年，也是时候换种风格了，怎么，好看吗？” 　　为了求证新形象是否同样帅气逼人，塞壬弯腰靠得更近。 　　他笑的时候，眉眼唇角弯成暧昧的弧度，漂亮的男人大多美得很有侵略性，而他微微下垂的眼角，使得整张脸的气质都柔软了下来──在这个距离下，她能看到他双眼不是纯粹的黑，光映进里面，绽出一点海水蓝。 　　漂亮到一个程度，不像真人，钟岚反倒心平气和下来。 　　“很好看，”她由衷赞美：“哪个造型都很美。” 　　“谢啦！” 　　妖性率真，塞壬愉快地收下这句夸奖，接过她的手机，头靠头的拍了一张。他是无死角的美人，怎么拍都好看，钟岚却是怎么拍都是圆滚滚的包子，要说是情侣，倒更像兄妹。而且她不习惯自拍，镜头又刚好捕捉到她闭上眼的一幕，直冒傻气，他忍俊不禁：“再来。” 　　不得要领的钟岚试了几次，效果都不好，没有镜头感可言。 　　她略见窘迫：“没事，把你拍得好看就行了，我没所谓的。” 　　“怎么会没所谓？要做就做到最好，”塞壬径自思索片刻，灵光一闪，吩咐她：“反正都拍不到你睁眼的样子，你索性闭着眼睛吧。” 　　…… 　　钟岚感觉膝盖都要被箭射烂了。 　　她依言闭上眼。 　　塞壬的气质软和，与他共处一室，就像玻璃缸里装了尾大鱼，很难对他产生警惕心，她浅浅呼吸，极淡的盐味若有若无地拂过脸颊，额角印上柔软微湿的触感，接着是快门闪烁的声音。 　　“好啦！”他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在教她练嗓子的时候，塞壬就知道她很忙，虽然从妖魔的角度来看，他完全不能理解她在忙什么，但不需要理解，也能体贴对方。 　　面对着这种操作，塞壬在钟岚心中已经升级为不一样的海妖大大了。她双手捂住被亲了一下的额角，一脸懵比地维持着这个宛如小海狮拍额头的动作，目送海妖大大离开。 　　房间恢复安静后，钟岚打开手机，指尖刚划开密码解锁，屏保就闪了她一脸。 　　塞壬如同触手怪的手速，竟然在自拍之后，飞快地将那张亲额头的照片设成了屏保。 　　闭着眼睛这个动作，巧妙地掩盖了她直男一样的自拍水平。而塞壬丰满柔软的嘴唇落在她的额角，本来人畜无害的眼睛视线微微上挑看向镜头，勾出了风骚万分的笑意，端是一副亲密情人的模样。 　　海里居然有长得这么清纯的妖孽…… 　　钟岚暗叹造物主的神奇，倒没将这个亲昵的动作往心里去，甚至连小鹿乱撞一下都没有，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然后私聊他── 　　钟岚：今次真的谢谢你啦，下次请你吃海鲜！ 　　塞壬：好啊 　　清爽地结束了这个可以暧昧发展的话题后，她转身去洗澡洗脸刷牙换睡衣休息。 　　翌日清晨。 　　昨夜没了晚自习，钟岚难得多睡了一个小时，精神比以往饱满三分，心脏砰砰直跳。考试是有瘾的，那种即将要在卷面上证明自己的快感，是读书人无声的战场，以笔为戎，以考为役。 　　走进试场的时候，碰见被实验班学生簇拥着的颜清文，二人交换了一个和善的眼神，在他人眼中，却是火花四溅，随时要打起来──她旁边的陆杉杉在磨拳擦掌，很想为她助拳。 　　还没开考，钟岚刚在依着班号编排的位置坐下，颜清文就撇下了他那堆跟班走过来。 　　万众瞩目。 　　“我今天很有信心可以打败你。” 　　颜清文双眼闪闪发亮地看住她，自以为说了句浪漫的话。 　　然而不远不近地吊在他后面的围观群众，却被学霸放的狠话吓得集体一个激灵，甚至有人琢磨着要上来劝架，也不晓得这俩人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那位替钟岚传话，婉拒赌约的实验班同学，由于不知道赌约的实际内容，编出了一个可信性很高的巅峰对决，皇城PK，胜者为王。 　　愣是没一个人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情。 　　“是吗？” 　　钟岚觉得有点好笑，抬头打趣：“那我也不让了啊。” 　　她态度强硬，他反倒更开心：“千万别让，这样才有意思。” 　　刺激！ 　　打起来打起来！ 　　群众澎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大大削减了三模的紧张感，使得今日一众同学都发挥得比平常好，此乃后话。颜清文是遇强越强，给点火花就能炸出一片天的类型，紧张感于他而言，尤如烧烤时落下的油星子。 　　这一次，钟岚也很想赢。 　　以往，她只是想尽力，把努力过的成果呈现在卷面上，得失如何，倒不是太过介怀。今日，她握着笔，脑子运转时多了分狠劲，落笔却轻快依旧──毕竟，将情绪宣泄在力度上，除了手会累得更快之外，不会提高准确度。 　　笔尖落于卷面的时候，钟岚全神贯注在解题上，并未注意到，贴身戴着的玉佩隐隐透出暗光，玉心发烫，呼应着她的心念。 　　她想赢！ 　　若是学霸与她之间有着巨大鸿沟，她就要用努力与机缘将它填平！ 　　手速提快，下笔如跳舞，字迹保持流丽，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答题速度变快了，却无暇去想快了多少，每一道题目就像音游里接踵而至的音符节拍，看到熟悉题目时，甚至能不假思索地飙出答案。 　　知名篮球运动员乔丹曾经说过，在无限次苦练里，会得出一种感觉：ZoneZone，一但找到了这种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会放慢，进攻防守自然更加游刃有余。只有千锤百炼的努力，那扇无我的门才会为你打开。 　　看东西变得越来越慢？ 　　不，是她越来越快了！ 　　玉佩的共呜，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成全卷后，钟岚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考生──大家都在埋头写题。 　　瞥一眼中间的挂钟，赫然还剩下一半时间！ 　 第20章 020 　　钟岚眉头一皱， 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但在分秒必争的考场上， 并未给了她太多考虑外事的空暇， 于是她低头检查卷子， 细检两遍， 才掐着点儿到收卷时间了。待全场试卷被收走，点卷完毕后，她伏在桌上歇息，旁人以为她发挥不好在心情低落， 倒也没人去打扰她。 　　幸好能独自安静一会， 钟岚这时候是真的需要休息。 　　她的大脑从未如此疲惫， 就像跑步时，维持二十分钟的有氧运动后，就会开始分泌多巴胺， 在过程之中， 人会感觉轻松， 让她能维持高水平的大脑运转和反应， 停下来之后， 疲惫感便如实反馈给身体。她轻轻地喘着气──考试本来就是脑力活的持久战，进试场前考验的是征服题海的毅力， 进试场后， 便是坚持两天高度集中的试炼。 　　钟岚咬了下手背， 籍着疼痛使大脑保持清明状态。 　　论毅力，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很了解自己有多少斤两， 刚才的状态，绝对是在考试里超水平发挥了，说得玄乎一点，简直就像日漫《杀人网球》里的无我境界……难道，她领会了《杀网》里的‘千锤百炼领悟之极限’！？ 　　话扯远了，拉回来。 　　塞壬是海妖，跟考运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昨夜的一吻，不太可能吻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惟一比较像样的解释，就是自己随身戴着的玉佩了，试场不能带手机进来，她早上将它从手机上解了下来，用红绳子系起来，做卷的时候，隐隐发烫，不至于烫得感到疼痛，只稳住了她的心态。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玉佩的作用了。 　　钟岚上回厕所后，回来喝了两口水──不敢多喝，只湿润了喉咙，怕下一场考试开始时想去上厕所。作为成年人，虽然她在心态上略有优势，也没有因此轻视考试，抖擞精神，继续应考。 　　第一场的发挥，无论多么优秀，都只是打响了前哨战！ 　　与此同时，严阵以待的颜清文，清秀小脸冷峻得生人勿近。 　　无论开考前有多么旖旎浪漫的情意，试场开始派卷的时候，他全付精神就落在桌上的一方天地，连钟岚的名字都没出现过一刹那。学霸之所以称为学霸，就像强者缘何能登顶，都是抱持着一份纯粹与尊重。 　　他，尊重这次模考，更尊重这场对决！ 　　两天过去，在模考结束，提前放学的时候，两人都不想多说话，麻利儿滚回家。钟岚将今天的更新发上网站后，在开坑后第一次没有码新的存稿，而是扑到小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饱的。 　　一睁眼，已是晚上十点。 　　自从她高三后，家里晚饭的时间被无限推迟，虽然她强烈建议过只需要把她的份分装一碗当成浇盖饭就行了，不要特地等她一起吃，但一家之主钟父，态度更强硬地驳回了她的抗议：‘晚饭当然要一家人一起吃，谁晚回来就等谁！’ 　　话是这么说，他比钟岚要晚回家的时候，却特地拨电话回来让两人先吃了，不准等他。 　　面对父亲大人的双标，闺女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瞄到挂钟，钟岚赶紧从床上滚下来，果然，两老还在等她，看见她出来，还问她睡饱没有，没睡饱的话，再睡一会，不急着吃──她在外脸皮再厚，对家里长辈也不敢造次，人都醒了，哪里还能安心躺回去让爹妈等着，没这理，于是洗把脸就来吃饭了。 　　刚坐下，饭没吃两口，钟父便清咳一声。 　　钟岚抬头，先把话说了：“发挥得不错，没压力，很自信，睡得也很好。” 　　“我不是问你这个，”钟父眉头皱得苦大深仇：“你跟那个小子……怎么了？” 　　“……” 　　“我不是阻止你自由恋爱，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妈都怀了你了，但现在不比以前，新时代了！小姑娘不急着谈对象，以后到了大学，大把好男儿等着你挑，”钟父说得一板一眼的，以她对亲爹的了解，这番说辞应该暗地里背诵过三遍以上：“你要是真喜欢，就带回家来好好看一看，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这个年纪的小伙想的东西有多龌龊，你不了解！” 　　“……” 　　钟岚想象了一下颜小朋友满脑子龌龊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笑意落在钟父眼里，却是警铃大作──闺女春心萌动了！ 　　“爸，你这样子，听上去不是带回家看一看，而是给你砍一砍。” 　　“你爸能是这样的人吗？” 　　钟父脸色一肃：“要是他是个好伙子，我自然以礼相待。”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在父亲眼中，想拐走他宝贝闺女的，全特么是带色的狼没跑了。 　　钟岚失笑，解释：“我和颜清文是朋友而已，现阶段我也不打算谈恋爱，就算有，肯定也给你们看看，不要担心啦。”想到重生前，她二十五岁连男朋友的影儿都没见着，她爸还觉得时间尚早，怕是一辈子都得当小宝宝了。她低头扒了半碗饭后，又道：“爸你别说，可能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怎么，我还养不起了吗？” 　　“不敢不敢，我最喜欢爸爸了。” 　　会心一击！ 　　这一句话，让钟父整顿饭都安静得像被捋对了毛的大猫，吃饭都带节奏的，尾巴要翘起来了。 　　饭后。 　　钟岚房内。 　　吃饱喝足，胃气上涌，平常都会犯困的时候，今天却格外清醒。 　　虽然还有闲暇可以码字，但连续两天高强度考试的她，如同用脑子跑了一场马拉松，决定今天好好休息，让它放松放松。于是掏出手机，看看位面交流群里的大家在聊什么。 　　【人类】钟岚：大家晚上好啊！ 　　【海妖】塞壬：晚上好，今日考得怎么样了？ 　　【魅魔】卡瑞娜：咦，今天是人类位面的高考吗？ 　　【人类】钟岚：超水平发挥，今天是最后一次模拟考，我跟人下了赌约，想拿第一呢！对了，文华先生在吗？我有点事想找他提到文曲星君，昆仑的热心群众纷纷帮她呼唤出来，比起上天入地的妖魔们，星君都较为文静，通常就在府里研读诗书，练练字或者处理公务，特别好找。 　　【星宿】文华：钟姑娘，怎么了？ 　　钟岚将今日在考场上的奇变如实说了一遍后，向他再次道谢：‘虽然上次已经谢过一遍，不过经历过这次模考，我发现它对我的帮助提升比想象中还要大，没了它，我就没有今天的成绩了，真的很感谢文华先生。’ 　　看她说完，在文曲星宫里练字的文华不由得莞尔一笑。 　　【星宿】文华：请问钟姑娘，我所赠你的玉佩，是否有变色之象？ 　　闻言，钟岚将戴在颈上的玉佩解下来，原本皎洁的玉质，竟从边角上，渗出艳红血丝，浸染了它的一角。她微微变色，拍了玉佩的现照发到群里，却没想到引起了昆仑群友的一片恭喜声。 　　何喜之有？ 　　【星宿】文华：钟岚姑娘还是太看轻自己的努力了，我不会传授他人在考场里作弊的方法，玉佩对宿主确有一定的提升，但它只是将宿主研习书本和实践试题时的付出，汲其血作养份，滋养它的同时，也回馈宿主，使宿主脑筋清明。赠你不过短短三十多天，玉佩就初现血色，可见钟姑娘有多勤奋了【龙宫】御云：这个不是昆仑山的灵血玉么？文华你怎么送人了，想泡小姑娘？ 　　【星宿】文华：非也，是龙泽用龙砚台跟我换的【血族】维拉德：求求你们昆仑说人话，我看得头疼，体谅一下国际友人啊！ 　　群里就着‘龙泽特么也会送礼！？’把话题歪至十万八千里外，钟岚讷讷道谢后，凝视着手机屏幕不断刷新的聊天内容，心头遭遇巨大冲击。 　　原来，她不是坐享其成？ 　　天降横财，人人喜欢，钟岚自然不会矫情地拒绝外物帮助，但知道这个外物，原来是自己努力的成果，其中的快意，却远比轻松撷取硕果，更有满足感。 　　奋斗过后，得到回报的感觉，真好！ 　　钟岚闭了闭眼，笑意跃上唇畔，久久不散。 　　连玉佩上诡异的血丝，都变得可爱了起来，就像得到了一个养成游戏，有了等级指标，想把它刷得充盈血色，变成真真正正的血玉。 　　在兴奋感消褪得差不多，心跳恢复平稳后，她再细问了一下关于灵血玉的事。原来不止是单纯学习能够得到提升，创作文章经论也算在内，重要的是有没有用心，只是生记硬背，是催动不了血玉的。 　　对她的网文事业也有帮助！ 　　有了目标和助力，钟岚登时腰不酸腿不疼了，恨不得站起来连码个十万字不带停的。在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制掐灭了，说好今晚休息，就不会劳动，怕脑子自我感觉良好，身体却过劳了。 　　过人的自制力，不止用在享乐上，工作也需要适量，才能走更长的路。 　　起码，接下来《文娱》要面对的月票PK，就是一场恶战。 第21章 021 　　月票排行榜。 　　这是一个充满了铜臭味的制度， 让文人们图穷匕现， 为月票称兄道弟， 哭爹喊娘都做得出来， 为其折腰都算是常态， 不乏更能拉下脸的，腰都折到地上去了，变成磕头。钟岚认为，这是个在商业角度上极其成功的制度， 双向刺激──刺激作者为了拉票加更， 提高产量， 刺激读者为了心爱的作者消费，提高对作品的參与度。 　　双赢局面！ 　　月票得到的途径里，最平常的是有高级会员以上的用户， 每个月只要消费一定数量的终点币， 就能得到相应阶级数量的‘保底月票’（高级会员一张， 初级VIP2张， 高级VIP三张）， 而每订阅小说消费超过一定额数，又能得到一张‘订阅月票’， 以上两种， 单本投票都是有限额的。 　　既然有限额， 当你想为心爱的大大疯狂加油的时候，不是有钱没处花吗？ 　　资本家当然不会让消费者有这个烦恼，于是， 让读者们一边肉痛一边掏钱，又爱又恨的‘打赏月票’就应运而生──每打赏作品一万终点币（100块），就默认给这本书投上一张月票！ 　　每次看到这个制度，钟岚都不由得感叹，发明它的人实在太会赚钱了。 　　除了打赏得到的分成金额外，月票本身并不会给作者带来任何收益，一毛钱也没有，听上去是不是很坑？但是月票榜每个月结算，都会根据排名给奖金，第一名高达一万块钱！ 　　“这是月票榜的第二个妙处，作者花钱给自己冲榜，月票不能变成收益，投入大，增加了刷票难度，很容易血本无归，而且亏起来不是一星半点的，舍不着孩子只砸一点进去，就是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程宇航原本想给钟岚好好讲解一下月票榜的玩法，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题就被这个高中女生拐去分析背后用意来了，电话里的声音沉雅得让他有一种，她才是老行家的错觉：“月票的高成本，筛掉了一批低级刷子，舍得花大钱来刷的，那终点就赚它的钱，当卖个广告位给他了，何乐而不为？最大限度保护了公平性，又给真正愿意花钱的有钱人开了一道纯金的方便之门，厉害。” 　　“……” 　　程宇航语塞，被小姑娘说得词穷，甚至思索起她的话来了。 　　他也是心大，不觉得在专业领域上被小朋友压了一头，倒是很感兴趣：“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从来没在这个角度分析过月票制度，要是你毕业之后来终点做编辑，说不定升得比我还快。”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死在沙滩上…… 　　不过，要是死在女子高中生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那不行。” 　　“终点不好吗？” 　　钟岚低笑了一下：“要是毕业去终点编辑部，我肯定得以超级大神的身份去啊！” 　　听她一说，程宇航才恍然──对方第一部 作品就取得屠榜佳绩，只要稳定发挥下去，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想都比当编辑赚多了，他让人来当编辑，不是折了她的前途么？ 　　“那我岂不是超级大神的责编？你好好写，我的主编梦和奖金就有望了。” 　　“哈哈，那你就等着吧！” 　　只有说到对未来的愿景时，才能听到小钟真正像个少女的轻快笑声，也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声音比以往动听多了──明明他喜欢的一直是花泽香菜一样的萝莉音啊！要是忘掉小钟的真实年龄，真以为电话另一端是位成熟撩人的小姐姐…… 　　在此停顿！ 　　虽然小钟已经成年了，这也属于道德上的犯罪！ 　　程宇航决定努力回想小钟身份证上那张其貌不扬的圆脸来冷静一下。 　　“你还是新人，没培养出死忠粉，可能月票求了也是白求，”心动归心动，他的职业素养还是长期在线的：“但好赖也该求，让读者对你的小说有参与感，而且他们也会觉得你是认真对待这部作品的，拉着拉着就变成你的死忠粉了。” 　　“嗯，我对月票榜确实很有欲望。” 　　除了奖金，月票榜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榜单，毕竟读者心里也是敞亮的，别的读者愿意花钱帮忙冲榜的作品，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它造成的曝光度，反馈在流量和订阅上，更多的读者，就意味着更多的月票！ 　　只要能冲上去露个脸，都有大大的好处。 　　月票榜都上不了，书再火，作者也没面子。 　　钟岚挠了挠脸颊，其实她有大把应该做的事，读者群该建起来了，核心管理也应该抓一把壮丁，会写文也得会吆喝……但这些都是干不好还不如不干的领域，要当成正经生意来办，高考前都不予考虑。 　　她沉下呼吸。 　　“这次是我对月票榜发起的第一次冲击，不论成败，我都会尽力而为。” 　　在某些决断上，得失心太重，太保险的风格，就是冲着失败去的。 　　对，新人作品不好冲月票榜，书火了读者也未必买帐，对作者本人还没生出多少忠诚度，就算是不用额外花钱的订阅月票，亦会选择留给更加喜欢的大神。 　　撇去《文娱》的成功，钟岚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 　　但那又如何？ 　　月票排行榜，就公开地放在那，能者居之。 　　既然一定有人要上的，为什么她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坦白说，信心，钟岚没多少。 　　没信心，很光棍，手拿的筹码就只有存稿和一腔热血，尽人事，听天命！ 　　《文娱》即将迎来第一次上架后的月票排行榜，[龙的城堡]话题也围绕着月票榜展开，黑市里有暗搓搓收月票的，求月票散财打广告的有，也有对着大神这个月会怎么求月票而津津乐道的，新人问的各种低级问题夹杂其中，端是一副盛景。 　　在新书上架后大出风头的《文娱》，自然也是热门话题之一。 　　[网文江湖]《文娱》你们觉得能不能冲上都市分频的月票榜？ 　　[网文江湖]投给《文娱》不如投给我！！看我笔名你们懂的是哪本吧[网文江湖]月票排行榜可以说是新人现形榜了，笑等某‘神书’现形新人最薄弱的，除了文笔节奏乃至剧情等的硬实力外，就是号召力跟读者基础等等的软实力了。之前被《文娱》首日订阅狠狠震慑了一把，安静如鸡了一段时间的酸民，像从未消失过一样，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让人不禁想要高唱一曲林志炫的《没离开过》。 　　其中，以幸灾乐祸地等着《文娱》现形的贴子最受欢迎，被兴高采烈的群众不停顶贴，就没掉到第二页过。 　　【楼主】飞天小男警： 　　之前天天被神书刷屏刷得烦了…… 　　要真是那么神，有种把月票榜也屠了呗，我等扑街是不能一本大爆了，但一本成神，我觉得他也做不到啊，坐等这个月的月票排行榜，让我心理平衡一点，嘻嘻【2楼】点烽： 　　强烈同意楼主！！！ 　　唉，其实也不是我恶毒啊，只是看着新人一本成神，心里真的很不好受，而且那数据也太……唉，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希望他摔一摔，知道自己的斤两吧，新人发展太快对他自己也不好，要受点磨练（不说了我码字去了555买断不好写） 　　【23楼】瓦上飞： 　　楼主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见不得人好，有这功夫多码几个字吧【37楼】我不笑你： 　　同意楼上说的，兰州烧饼，我扑街了三本书，都没楼主这么恶毒【40楼】风笑： 　　说楼主恶毒的都是什么心态？咱们也没把他怎么样啊，他要是真有实力，连月票榜也给屠了，我叫声大哥恭喜他，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他做不到啊？[挖鼻][挖鼻] 　　倒也不全是等着看笑话的。 　　有争议才有热度，相看两相厌，都觉得对方脑残心理有问题，从‘捧新人臭脚’到‘脑子有病见不得人好’争吵了数十页，吵出火气来，让厌恶《文娱》的更加讨厌作者钟狂，对这本书无感的，也快被这些疯狂的言论推得同情作者。 　　成功者，可能是万人迷，但绝不可能无人憎厌。 　　钟岚每天看一次[龙的城堡]，偶尔会觉得被自己越传越身乎的身份逗笑，至于人身攻击跟嘲讽？大家都把她当成男的来嘲讽了，什么短小早X丑男的恶毒词儿都骂出来，但由于性别对不上，她没什么感觉。 　　不但没有感觉，甚至有点想笑。 　　倒是头几天程宇航看不过眼，开着小号想帮她骂回去，结果当然是双拳能敌众口，那些闲得发慌的人看见有傻子来回应他们，乐得字也不码了，沉迷对骂。前者始终是有工作的人，跟他们耗不下去，骂又骂不出那么低俗的话，气得多抽了一包烟。 　　他闹心得很，又不能跟小钟说──难不成让小姑娘跟着自己一起闹心么？ 　　憋了半天，终於忍不住，憋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终点四组-宇航：月票排行榜，加油啊！ 　　话一发出去，程宇航就后悔了，明知道新人冲击月票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干吗给她压力？别人说的难听话还不够多吗？正当他悔得又点了一根烟，压下焦躁感的时候，对方发来了回复。 　　钟狂：好啊 　　简短，有力。 第22章 022 　　稍稍看了一眼论坛， 钟岚就知道没人看好自己。 　　用‘没人看好’来形容， 都是很动听的了， 大部份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盯着电脑屏幕上每一条刷新的消息跟贴子， 默念上面的字， 就像有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告诉她，你不行，你放弃吧， 真垃圾啊。 　　‘其实早说了， 《文娱》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看啊， 金手指太大了！说真的，这个创意由我来写，写得比他好看多了， 他就是占了先机才大火， 而且还占着茅坑不拉shi， 写毁了’ 　　‘[网文江湖]完美文娱系统， 浪费了这个创意’ 　　‘我很久之前就跟朋友说过系统文娱跟重生结合了， 只是当时没写，前阵子听说跟我的创意很像， 而且口碑很好， 我才去看的， 结果根本就是毒草啊，毒得我立刻关掉视窗洗眼了，作者水平太差……我不是嫉妒， 就是觉得，这样的书也能火，现在读者的审美水平是不是越来越堪忧了？’ 　　‘呃，楼上，要不你来写？’ 　　人非草木，成年人也会因为网络暴力而受伤。 　　曾经有位红人说过：“能承受多大诋毁，就能承受多大赞美。”一一反过来说，你受过多少人的赞美，就会激起多少人羞辱你，将你拉下神坛的欲望。 　　《文娱》刚上架，龙堡众只知道它成绩傲视同期，但没料到它能首日万订。 　　上架前，它的舆论热度说白了，也就那样，羡慕为多，嫉妒诋毁为少，对作者钟岚的恶意也远没这次大。 　　难道每个成名的作者，都要经历这种痛苦吗？ 　　钟岚知道答案，是的，没错，除非你书红人不红，不然知名度高了，冲着她的恶意只多不少。 　　不止说她，还批评嘲笑她的作品，《文娱》是部商业向小说，同时也是她的心血。 　　之前钟岚一直绷得紧紧的，上架获得的空前成功，成了她最坚实的底气，也确实扑灭了一批非议的声音。加上预备三模，码字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刷论坛？哪来的美国时间，不存在的。 　　声浪小，人又忙，前一次的风波，就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然而，《文娱》上架后首日万订的惊人成绩，已经足够资格引来风暴！ 　　于是这没忍住的一刷，就刷出问题来了。 　　与回答编辑时的语气相反，钟岚坐在椅上，抱住膝盖，默不作声。 　　心脏像浸在黑咖啡里，不受控地跳得飞快，只是咽口水的动作都会激起轻微的呕吐欲，等回过神来，牙关已经咬紧了好一段时间，强迫自己将它放松下来的时候，牙龈隐隐作疼。 　　深呼吸过后，钟岚关掉视窗。 　　网络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深，她久违地没睡好，躺在床上的时候，有强烈的冲动去打开电脑刷新网页──他们在议论我什么？在怎么说我？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将我黑得体无完肤？ 　　这个昏昏沉沉的状态，维持到翌日去学校。 　　陆杉杉觑着她难看的脸色，以为好友考砸了，难得安静了一路，只是进校门的时候虎着脸，想着谁敢来跟她岚哥提起三模的事，就捂嘴拖走。 　　很好，计划完美！ 　　“钟岚！” 　　这么快就有人来送人头了？ 　　陆杉杉柳眉一竖，磨拳擦掌，预备送来人升天。 　　“你是第一名！” 　　…… 　　诶？ 　　陆杉杉愣住，在她的计划里，并不包括这样的发展。 　　胡国强一顿，大喘气后，将下半句又抖了出来：“不过，颜清文也是第一名！” 　　这时，钟岚抬眼，不大清醒的脑子正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时，教室里就有另一个人起哄。 　　“叶孤城跟西门吹雪打了个平手！” 　　“钟岚，你真是我们班的骄傲！在我心中你已经赢了！” 　　“等一下，”钟岚抬手：“我跟他，谁是叶孤城，谁是西门吹雪？” 　　陆子情是古龙武侠小说铁粉，这时不假思索说道：“你当然是西门吹雪了，之前成绩一般，是因为你心中还有对颜才子的情，现在有了寂寞跟无情，自然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钟岚真是信了他们的邪。 　　高中时的自己真是藏不住事，人人都瞧出了她对颜清文有情，只是没想到，还能脑补出这样的剧情。 　　她啼笑皆非：“是是是，请各位尊重一下我这位无情剑客好吗？” 　　“听你的，西门岚！” 　　“我觉得这个称呼呼应的是西门庆啊？” 　　“那就……西门吹岚？” 　　西门吹岚并不想理他们。 　　文科同分，真是巧合到一个地步了，两人在文综上发挥得都很好，对这个成绩，她很满意，这些日子的努力，也有了一个超常发挥的美好答案。卷子出来，钟岚一边听着老师讲解哪里丢了分，可以做得更好，心思仍有一部份记挂着论坛上的事。 　　这时候，他们在怎么议论她？ 　　直至晚上放学，被叶孤城……不，颜清文再次堵门，都激不起她一丝波澜。 　　让杉杉先走后，钟岚定定神，与他到操场上，边走边说。 　　“你要表白吗？” 　　“我没赢你。” 　　“但你也是第一名，”她不想给颜清文太多幻想空间，要断不断的，最折磨人：……其实你无论怎么选择，我都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解释清楚。” 　　“你说吧。” 　　“我有男朋友了。” 　　颜清文愣住。 　　澎湃的罪恶感袭来，使得本来就情绪低落的钟岚眼睛一花，胃液似在翻滚，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或是吐个痛快。无论内心如何排山倒海，她依然保持了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稳重从容，且绷得滴水不漏，彷佛从未在拒绝的话语里受伤。 　　“所以……对不起，就算你跟我表白，我也没办法答应你。” 　　除出夜风和远处走出校门的学生的说话声，两人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不用道歉，我想知道，你男朋友是谁？” 　　“校外的人，你不认识。” 　　“可以给我看看吗？”意识到这是个唐突的要求，颜清文低下头：“抱歉，当我没说。”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问。 　　你之前不是喜欢我的吗？现在真的不喜欢了？有人比我好吗？ 　　他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有自信的。 　　钟岚将手机上与塞壬的合照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好气啊！比他帅！还帅得这么挑衅！ 　　“我知道了。” 　　将手机还给她后，飞扬少年蔫成了霜打的茄子，钟岚站在原地，等他把话说完──把话说清楚后，她倒是松快多了。所有拒绝人的话，都只是开口那一刻最难。 　　良久，他再度开口：“我还是想表白。” 　　夜空下，少年青涩俊秀的小脸会发光似的好看。 　　塞壬很漂亮，说得上是盛世美颜，但少年感是另一回事，之所以动人，是因为保质期短，很快，就会变成男人。这种美好，稍纵即逝得惹人怜爱。 　　颜清文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原地碎掉了。 　　摇摇欲坠，明明如此脆弱，却表现得坚定不移，像要放一把滔天大火，给你看完我有多喜欢你之后，化为灰烬也无所谓。 　　“从高一跟你成为朋友之后，每次在扣扣上跟你聊天，我都特别开心，只要听不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人，你就是我心里最完美的女生了。我承认，我是个很肤浅的人，之前拒绝过一次你的表白，我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件事，直至你躲着我，对我冷淡，我慌了手脚，才知道原来真的喜欢你，外貌跟声音，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这道题的公式，我想通得太晚。” 　　“既然你已经有男朋友，今天之后，我就不会骚扰你，也不会再提喜欢你的事。” 　　“但是现在，我颜清文，喜欢钟岚，超级喜欢，世界第一喜欢。” 　　“我说完了。” 　　颜清文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眸光亮得发烫。 　　下一刻，他深深一鞠躬，再站直身时，转身就跑，跑得太快，钟岚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他已经跑至校门，一次转弯，人影都不见了，在他跑远的方向，响起痛彻心肺的嘶吼。 　　不明内情的路人，只以为高考学子又疯了一个。 　　独留钟岚在原地。 　　须臾，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仰脸，入目是‘这夜月色很美’的明月──如果，上辈子高三的自己也能得到这个答复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钟家。 　　晚饭过后。 　　钟岚发现，虽然拒绝了颜清文的表白，但他坦荡表达喜欢的话，却是一场及时雨，一支强心针，压下了被恶毒舆论影响得痛苦不堪的心绪。 　　她不愿意让自己这么逃避下去。 　　是夜，在码完字后，她强迫自己将新刷出来，关于《文娱》的贴子不管好坏都粗略浏览一遍。 　　‘《文娱》这种垃圾都能火，无语了，终点的钱这么好赚？’ 　　‘一看就是diao丝的幻想啊……太YY了，毒点很多’ 　　‘作者现实里一定很惨吧’ 　　…… 　　越来越难听。 　　安静地看了整整半小时后，钟岚冲到浴室，狠狠地吐了一场。 　　再抬起头时，满脸晦涩。 　　不服气！ 　　回想起越演越烈的舆论风波，彷佛是针对她这个新人而来的，在吐干净后，胃跟脑子都一起空了下来，她渐渐也有了眉目，被一次次打压的情绪，跌无可跌，终於反弹！ 　　凭什么啊！ 　　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能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不就是因为我的新书火了呗！ 　　漱口后，狠狠用冷水洗了把脸，钟岚冲回自己房间里，关上门，坐在电脑前。 　　跟这些人吵架，没意义，没用，还如了他们的意。 　　要将实绩甩到这些人的脸上！ 　　说她会在月票榜上现形？新人上不了？浪费创意？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只有读者，只有订阅，才是一本书成功与否的证明！ 　　屠榜，证道！ 　　搁在键盘上的手都在发抖，昨夜是难受得发抖，现在，是愤怒与激动交织在一起，撕扯她的心脏。杀不死她的，必使她更加强大，她不想受影响一蹶不振，更不想重生一次，也做个平庸之辈。各种纷乱的思绪如浪潮拍打着她，她甚至在想──我要更加优秀，才配得上颜小朋友的‘世界第一喜欢’啊！ 　　钟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存稿。 　　三十九万字，接近四十万。 　　稍稍拼一下的话，能飙到五十万字，足以支撑她的计划，一个深受读者欢迎，甚至巴望着自家作者能够选择的求票策略──给月票，就加更！ 　　没错，新人没有读者基础，大家看个爽，没有老粉，订阅比例高已是奇迹，把珍贵的月票投给《文娱》？对不起，读者都是这么拔吊无情的。咱俩不熟，说多少热血的话称兄道弟谁不会啊，叫爹都不会理你，但有加更就不同了。 　　有了诱饵，即使不是姜太公，也能钓上鱼来。 　　[这次，我想在月票榜上证道] 　　【每增加五十张月票，加更一章，不设上限！】【每增加五十张月票，加更一章，不设上限！】【每增加五十张月票，加更一章，不设上限！】【我知道作为一本新人作品，放话用加更来求月票，是很冒险的举动，毕竟我要冲的不是新书月票榜，而是跟所有老书进行对决的月票榜！很可能，通宵熬夜码字后，得到的也只是十名不入的成绩，我知道。】【《文娱》二十四小时订阅破万，编辑说，我破了新人作品的纪录。】【我已经做成了一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全终点都见识了我的读者有多霸气！虽然是新书，但那又如何？谁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有你们在，就是我战斗的底气】【所以，我想在第二件‘不可能’的事上，证道。】【如果失败，十名不入，那就当给加更福利了，给我的好兄弟福利，有何不可！？】【是，我码字很慢，每天要伏在电脑前慢腾腾码上半天才能磨出一章，没有林适的系统和光脑，键盘上的英文字都被我磨没了，也不像他那么坚强，经常要借助红牛跟咖啡的帮助，顶着黑眼圈写出别人的辉煌，码字时速不如大神，很新手，很光棍。】【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拼搏的资格吧？】【每增加五十张月票，加更一章！】 　　【感谢各位，陪我疯一次！】 第23章 023 　　翌日。 　　《文娱》的求月票单章一出， 那就不是油星了， 而是一整杯水倾落在油锅里， 炸开了锅。原本议论钟狂的人， 都以为作者不会有冲月票榜的举动。即使有， 也只是意思意思的，很敷衍地两三句求月票，展现出对自己作品的上心态度就完事。 　　但，钟狂的求月票单章， 明显是动真格的！ 　　他真想冲击月票榜！ 　　这下子， 原本嘲笑钟狂不自量力， 要在月票榜上原形毕露的声音就更多了，甚至激起了一些老作者的忌惮──新人求月票的举动，威胁不了稳居前几名的大神小神， 能受到威胁的， 只有挂在榜末， 以及那些觉得自己有资本可以尝试冲榜的老作者。 　　庙小妖风大， 越小的庙， 嫉妒心越强。 　　毕竟，就算专心码字也赚不了多少钱， 还不如去打压一下竞争者。 　　榜单的位置就那么多， 谁想被挤下去？ 　　说着能者居之， 内心祈祷钟狂出个车祸竞争不了的人，绝不是少数，能够不付诸行动， 去论坛骂他两句的，已经是很能克制自己的了。 　　嫉妒令人变成魔鬼，何况在网络上辱骂陌生人，几乎是不需要成本的。 　　很安全，很舒适，即使出事了，又不是他一个人在骂，法不责众嘛！何况他们说的都只是推测，猜一下也不行吗？ 　　[网文江湖]钟狂：五十票一更，上不封顶！ 　　[网文江湖]人如其名，史上最狂妄新人？ 　　[网文江湖]有没有觉得《文娱》数据像刷出来的，有的入内讨论短短一日，‘不自量力’四个字的大锅，已经狠狠地扣到了钟狂的头上，他敞亮的态度，更是刺激了看不惯他的人的不满。只是，除却恶意满满的声音，亦有不少支持他的，在支持他的人里面，甚至有不少是根本没看过《文娱》的同行写手。 　　某终点作者群里。 　　老醋：你们看了钟狂的求票单章没有？这小子来真的啊！ 　　有洞六十分：看了啊，刺激刺激，打起来打起来半熟豆腐：汗，这些人真无聊，月票榜除了那三尊大神，每个月出现的面孔都不一样，他们一个个骂过去？我看这新人挺有上进心的啊，他们急什么呢？想上个榜，又不是想上他们媳妇！ 　　半熟豆腐是武侠频道的作者，在这个冷门频道里，由于风格自成一派，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收入倒也稳定，在终点武侠作者里排得上名号。像他这样，有点成绩的老作者，都龙堡上的事情门儿清得很。 　　有洞六十分：如果有别人媳妇，那我宁愿不上月票榜了[微笑] 　　老醋：靠！你不要这么猥琐好不好！ 　　一句连男写手都忍受不了的猥琐发言，终结了关于《文娱》的话题。 　　不少支持《文娱》的写手，都抱持着相同的态度──关我什么事？爱上上呗，上了就是你厉害，何必指着人家骂说不自量力，说他狂妄？到底哪里狂妄了？只是非议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在部份不明真相的路人眼里，钟狂是个狂妄新人的印象便落了下来。 　　终点编辑部。 　　“小程啊，你多关注一下手底作者的情绪，不要理会外人说的话，论坛上的人，什么成分都有，没句好听的。写出成绩来才是最重要的，别被影响了，”路过程宇航的位置时，主编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干。” 　　“啊？哦，嗯，谢谢鲁哥。” 　　忙着审稿，忙得焦头烂额的程宇航抬起头来，出于本能地回应了上司的教育，待四组主编走远，他才反应过来──谁出事了！？ 　　他心中已经有个名字，只是打开[龙的城堡]，从一列的标题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时，心脏还是忍不住的一顿紧缩。自从签下了《文娱》之后，他的大心脏就频繁遭到折磨，惊喜为多，惊吓为辅。关掉论坛后，他点开被形容‘狂妄不堪、不自量力、失心疯、想红想疯了’的求月票单章，看了一遍。 　　看完全文。 　　心跳恢复均速，这回，程宇航却是真的心疼。 　　于是，晚上放学后，收到编辑‘请回电’扣扣消息的钟岚，拨电话给编辑的时候，劈头便听到一句痛心疾首的：“你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了。” 　　…… 　　哈？ 　　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帅气与机智吗？ 　　“编辑，你怎么了？” 　　钟岚关上房门，走至房间最左侧，推开小窗，靠在窗边。 　　夜风拂在脸上，凉意赶走了暑气，路边树上的花开了，风中挟带着清冽好闻的浅淡花香，若有若无，一不留神，或是稍为高声说话，就从鼻端飘走，待静下心来，它又悄然无声地重新出现在面前。 　　“我看了你的求票单章，” 　　从做编辑第一天起，程宇航就知道，他不能对某个作者有太特别的感。 　　只是人是充满感情的动物，可能是特别欣赏某位，或是特别怜惜，很难阻止自己。这些都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以及消耗他的精力──非关爱情，但钟岚是他入职后第一个发掘出来的璞玉，是他祈望能够在草原上驰骋的千里马，圆他一个伯乐梦。 　　况且，小钟又那么小。 　　即使圆润了点，也是个没出社会的小姑娘。 　　程宇航不希望她遭遇到太多磨难。 　　小说的推荐安排看实力，要是她的书扑街了，他不会给她优待，但遇到同行排挤，是完全不必要的伤害！只因为一些人的嫉妒心和看好戏的心态，就要百般诋毁她！ 　　看到她每天提神饮料来码字加更，顶着高考压力，也要冲月票榜的时候，其背水一战，破斧沉舟的态度，深深地震撼了他，彷佛心有傲骨，宁折不弯。 　　太倔强了。 　　“《文娱》的成绩确实很好，我也鼓励你多更新，但前提是你负担得了。你码字速度原来这么慢，之前为了让我安心，跟我说有存稿……你真的不应该这样，量力而为才能走得更远，这句话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看不得催泪电影的程宇航，想哭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钟岚终於明白了她的编辑在说些什么鬼。 　　“那个，编辑，”她斟酌开口的措辞，：“你就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我是骗他们的吗？” 　　“……啊？” 　　“我跟你说的肯定才是实话啊，我有多少存稿跟你实说，你才好给我安排榜单，我跟读者说实话干吗？我跟他们坦白说‘对，老子有五十万存稿，想要我的存稿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们，投月票吧！’……我又不是海贼王。” 　　“……” 　　程宇航一脸呆滞，泪腺堵住。 　　“我我在求月票单章里是在卖惨啦，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很燃，很拼命，才有疯狂战斗感啊！我要是说我有备而来，他们会认为我攒着存稿都不发，超过分。但是我现码的就不一样了，你知道我们大大有多努力吗？每天喝红牛咖啡通宵码字就为冲月票榜，我们怎么可以辜负大大的努力？” 　　“……” 　　程宇航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脱臼了。 　　还、还有这种操作？ 　　“顺带一提，我每天两点前睡觉，每天只码三个小时的字，其他时间都在做题，只喝白水，饮料都不喝，更别说是有咖啡因的东西了，”饮食习惯健康得像提早进入养老阶段的钟岚啼笑皆非，“编辑多信任我一点啊。我之前是有点难过，但是再难过，日子也得过下去，我再脆弱，也只给你看到，怎么可能真给那些讨厌我的人看见？” 　　一个出来工作的成年人，最先该学会的，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活得很口是心非──除非哭闹打滚能得到好处，其余时候就该打落牙齿和血吞，对，你很惨，反正已经这么惨的，就不用给别人看笑话了吧，姿态起码好看点。 　　钟岚想明白了，网文界的龙堡，不过是超大型的网络办公室政治。 　　默默将下巴托回原位的程宇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回应自己的作者，这个让他一时惊喜，一时惊吓的超级新人。他将她说的话反嚼了一遍又一遍，终於在‘我再脆弱，也只给你看到’时找到了锚点。 　　不是不脆弱，只是不给其他人看见。 　　职业道德与保护欲，在程编辑内心中天人交战着。 　　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小姑娘都这么成熟了啊！ 　　可是，主编也说要多关心作者的情绪啊，他只是听从领导的教训，并且积极遵从！ 　　天平偏了，歪不回去。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他深呼吸：“这次月票排行榜，你要加油，我尽量争取好的推荐位给你……当然啦，是和你的书成绩相符的位置。” 　　再歪，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嗯，谢谢编辑你关心啊！” 　　钟岚抬头，望向夜空的月亮：“我再坚强，也是因为有喜欢我的人在支持我。” 　　喜欢她的人？ 　　程宇航老脸一红，彷佛被说中了心事──难道观察力惊人，早熟得过分的小钟察觉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隐晦情感吗？ 　　“如果不是有小说评论区的读者在支持我，可能，我也会垮掉的。” 　　钟岚笑了笑。 第24章 024 　　片刻柔情过后， 便是正经分析。 　　“没错， 我还是个新人， 没有交情好的土豪给我打赏冲榜， 也没有死忠粉， 但网文里，‘沉默大多数’才是真正的票仓。他们可能连作者的名字都记不住，手揣着月票，看心情给， 或者索性在手里烂掉……这些人， 不会理你作者叫王大明还是陈小明。如果能用月票换加更， 他们会很乐意。” 　　钟岚很了解读者。 　　一名编辑，可以写不出好文章，但一定要懂得读者的心理， 而大部份读者是不会表态的， 他们冷酷无情， 逐粮而行。新人很容易被叫得很欢的读者影响， 从而改变大纲， 她却只会看订阅数目掉了没。 　　订阅里的每一个数字，才是‘沉默的大多数’。 　　他们， 也是读者， 也需要被尊重。 　　原本想安慰小钟的程宇航， 竟被扔了一脸的经验之谈。 　　少女的声音沉稳雅致，完全不像处于舆论风暴中，前面所提到的‘我的脆弱’， 也轻描淡写得像一句戏言。他不知不觉中，竟听得入迷，只能用嗯嗯啊啊来回应，恨不得将她的话录下来，一遍遍回味。 　　──奇怪，以前小钟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吗？ 　　“编辑，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钟岚无奈地一顿：“不爱听的话，我先挂了。” 　　“爱听，超爱听！” 　　明明只是在聊电话，程宇航却下意识对着电脑点头如捣蒜。 　　“挂了，晚安。” 　　“QAQ！” 　　长辈的气势，一去不复返。 　　只不过，程宇航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钟岚表态要争这个月票榜，而且还亮出了加更神器，势必会威胁到都市频道有连载的老作者。 　　毕竟，《文娱》是一本不折不扣的火书。 　　亮出加更这个神器之后，新人也有了竞争力。 　　论坛里对她的质疑声浪越来越大，曾经吹她是超级新人的，也开始有了阴谋论。 　　北爷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都市频道的老作者，小火过也扑过，连续扑了两本，好死不死，新书《神级明星》有了点起色。订阅不错，他很珍惜地写着，没个几百万字都不可能完本。他完本信誉好，《神级明星》完全有机会冲击都市月票榜。 　　上个月，《神级明星》就挂在尾巴上，得了一千块奖金。 　　北爷拿着这钱，搓了一顿好的，而且奖金是小，面子是大，这是他第一次在频道月票榜上露脸，食髓知味，更加得更加努力。而《文娱》作者钟狂决定对月票榜发起冲击，首当其冲菊花不保的，就是北爷这类不上不下的作者。 　　菊花，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说句不好听的，北爷宁愿在现实里被走后门，都不想在同文和读者的面前，被一个新人爆得裤子都不剩。 　　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文娱》的页面，以及推荐位上它的封面，电脑前的北爷并不像以写作维生的人，白汗衫搭内裤，旁边放着一台老旧的风扇，扇页满布污垢，吹出来的凉风有限，他倒不嫌弃，恋旧一般用着。他定定地盯着电脑，心脏像置于火堆之上。 　　凭什么？ 　　新人一书成神？搞笑吧，怎么可能。 　　北爷闭了闭眼，难受得想吐。 　　他文化水平有限，家境清贫，网文改变了他的生活，他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扑街，相信‘完本必神’和‘百万必神’，咬着牙踏实地走过来，头一百万字，订阅挣到的钱少得可怜，只能吃着每个月五百块的全勤，在黑网吧粘糊糊的键盘里敲出不赚钱的小白文。 　　一书成神，他接受不了。 　　“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能这么大啊！” 　　北爷伏在电脑前，呜咽声几近嘶哑。 　　在小城市里生活的他以前羡慕同学能每天吃一包小浣熊，羡慕两千块一个月的高薪保安（还有空调吹），而现在的他，靠着网文，完爆了旧同学，网文是他狭小世界里的信仰。 　　嫉妒使北爷无心码字，脑海中回荡着《文娱》首日万订的好成绩。 　　他曾经开小号，到《文娱》的作品评论区里疯狂批评，发泄恶意，只是成效不大，后来这书越来越火，他那个帖子被挖坟出来，被反喷得亲妈不认。沉默片刻，他抬起手，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这数据，一定有猫腻！ 　　是日，龙堡里乘着《文娱》的热度未消，又跳出了一个热帖。 　　[网文江湖]钟狂超级新人？只是超级刷子！ 　　【楼主】终点良心人： 　　钟狂，你的书从出现在新手榜上那天，我就看了！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的书刷了，具体的，我不想多说，懂的人，自然懂！ 　　其实，终点刷子很多，这些我们都心照不宣。毕竟刷子是消灭不了的，有需求就有市场，我作为一个纯读者，作者之间的利益，也与我无关，我今日发帖，单纯是看不惯你刷的还这么装，这么狂！ 　　你狂什么？不过是个刷子罢了。 　　这个帖子，标题是足够吸引眼球，厌恶钟狂的，喜欢他的，乃至不明真相的路人携瓜而入。虽然楼主没甩出证据，但光是有个污点，大家也很乐意陪聊，说不定聊着聊着，就聊出真料了呢？ 　　在翻了三页的求证据之后，楼主再度回帖了。 　　【42楼】终点良心人： 　　钟狂是个高级刷子，我承认我拿不出实质的证据，不过有点经验的老读者老作者，都会知道，钟狂，刷了！ 　　只是一直没人跟一个小新人计较而已，我实在看不惯他装逼，才出来揭露真相。 　　以我的眼光判断，你就是刷了，不服，你可以告我。 　　我再提点一下你们吧，《文娱》的书成绩如果是真的这么好，为什么至今连一个盟主都没有！？ 　　此话一出，可信度从捕风捉影，提升到渔网捞水了。 　　终点的粉丝等级制度明确，刺激读者消费意欲，其中等级最高的就是盟主。 　　要成为一本书的盟主，就得为这本书消费十万终点币（价值一千块），男频重面子，除了订阅跟月票，作者有没有面子，就看盟主的数量了。 　　连一个盟主都没有，丢人！ 　　大家之前从未发现的盲点，此刻成了钟黑攻击钟狂的有力证据──超级新人？万订文？连个盟主都没有，读者根本不愿意为你花钱！月票拼的，就是钱，没有花钱的读者，你拿什么来跟人争？ 　　嘲笑声，不绝于耳。 　　就连没有证据的刷子名头，彷佛也稳稳地落到了钟岚头上。 　　电脑前，北爷胡子拉碴的下半张脸，扯出了满意的微笑。 　　与此同时，相比起写手论坛里的风起云涌，读者们则单纯得多。 　　他们想得没那么多，文章精彩就追，无聊就弃文，作者勤奋更新便喜大普奔──不自量力？狂妄？与他们无关。于是钟岚说要为了求月票而战斗，有加更看，读者就高兴了。 　　《文娱》的作品讨论区。 　　[各位兄弟投月票啊，小弟没钱又想看加更555555] 　　[冲作者这句加更，我把月票全投了，我还等着林适把容校长收了呢]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作者是在做无用功吗？新人怎么可能拼得过老牌作者] 　　重点大多在讨论《文娱》相关，白嫖党希望有大佬出来先扔个百把月票，自己就可以美滋滋看加更。质疑钟岚的，则是老书虫或是同为终点写手，倒不是抱持着恶意在作品讨论区下发贴的，而是他们觉得作者没必要去争这个，担忧他过度燃烧自己的写作生命，或者作品水平下降。 　　众说纷纭，各怀鬼胎。 　　终於，一把最响的声音出来了。 　　[想看加更的，都进来战斗！！！] 　　【楼主】牙刃： 　　我就不信了，是新人又怎么样啊，难道月票榜新人不能上吗？ 　　我以前是看盗文的，这是我第一本充钱订阅的小说，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新人，我只知道这本书很好看，那就够了啊！看书难道还排资论辈查三代吗？ 　　有钱的打赏，没钱的把月票留给老大，别的地方听个响，这边有加更回馈不是更实际吗？我不强求谁，这是一个动员帖，我没多少钱，这个月就不吃渴望了，给老大扔个盟主！ 　　【2楼】香菜拌饭： 　　擦，扔得起盟主的都要看盗文，幸好楼主回头是岸【5楼】一言一念： 　　这是《文娱》第一个盟主吧？恭喜作者！ 　　【7楼】不是我不小心： 　　从论坛爬过来的……怎么刚有人用没有盟主来指证《文娱》，这边就立刻来了个盟主打赏啊，明显是作者坐不住开小号来了吧？ 　　钟岚之前一直抱持着默默码字，不卖萌不装逼的态度，除了上架前的上架公告写得动人，激起了不少读者订阅正版的欲望以外，彷佛全无表演欲，只把好作品呈于人前，连读者群都没建，神秘感十足──太神秘的新人，又不是大神，就没有打赏的意欲了，于是《文娱》数据虽然亮丽，底下的粉丝排行榜却是光秃秃的，只有零星的打赏。 　　牙刃开了个好头，有了《文娱》盟主身份在身，出于慕强和羊群心理，说的话在其他读者眼里就更有说服力──作者吼完一嗓子，读者群体里还得有个领头的，这活儿没利益（一般还得赔钱进去给作者打赏），只能消费读者对作者的爱和崇拜。 　　理应是好事。 　　但出现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妙了，一时之间，竟成了钟岚心虚的铁证。 第25章 025 　　始料未及。 　　指尖轻轻搁在键盘上， 钟岚入神地看住电脑屏幕。 　　她同时开了许多个视窗， 随着思绪跳跃而点开一个而覆盖另一个， 最后定睛在[龙的城堡]网文江湖版和《文娱》作品讨论区里的风波， 视线定格在[牙刃]这个熟悉的ID上面。 　　这个人， 经常在她的小说下面发表感想。 　　钟岚每天会检阅一次自己小说的讨论区，看得很粗略，同样的批评内容如果低于三个人指出，她就‘左耳进右耳出’， 当什么都没看见。 　　对于夸奖的话， 更是匆匆略过──有些读者夸人的说话， 看多了，会以为自己真是大文豪，拿不到诺贝尔文学奖只是因为太年轻。自从《文娱》大火， 讨论区一刷新就会多出一个帖来， 要是挨个回复的话， 她就不用做别的事情。 　　牙刃发表评论的意欲高涨， 钟岚每次检查评论区的时候， 都能看见这个ID。 　　[主角唱《怪你过分美丽》来泡妞真是帅死了！！] 　　[主角的继姐好可爱啊，四十万字了一个妹子都没推倒， 不如就姐姐吧！] 　　[今天这章断在这里作者太残忍了！！] 　　钟岚回忆起他发过的帖子， 光是看标题， 就能脑补出一个手舞足蹈，坐不住的形象。尤其因为他的头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哈士奇（他本人坚称是孤傲的狼），又太爱在讨论区说话， 其他读者都认识他了，堪称版宠。 　　哪天发帖慢了，甚至会有人特地发帖问：‘今天牙刃不出来发疯了吗？’，气得他挨个回过去──‘不是发疯，是给老大提意见！’ 　　好好好，提意见就提意见。 　　瞅着粉丝排行榜里的第一个‘盟主’，黑底白字，可是看在作者本人眼里，却像是会闪闪发光一样的耀眼。如果说订阅，是读者对作品的认可，那打赏，就是对作者的喜爱。 　　喜欢得，想给你花钱！ 　　于是，钟岚在作品讨论区里，第一次回了帖。 　　【122楼】钟狂： 　　谢谢楼主成为《文娱》第一个盟主，也是我写作以来第一个盟主。 　　很感动，今天为盟主加更一章。 　　在此解释一下对于牙刃是我小号的质疑，由于我和终点有合同在身，打赏的钱要分一半给网站，而且还是税前── 　　第一：不屑做 　　第二：不舍得一千块 　　第三：第一个原因是为了粉饰第二个原因 　　发送出去后，钟岚便翻了翻后台消息，原来牙刃早提交过《文娱》作品讨论区的版主申请，她略一沉吟，便通过了。火了之后，加上在龙堡里弄得一身腥风血雨，她的讨论区间歇性便会遭到谩骂洗版，要是有个空闲时间很多的版主来管一管，对读者气氛也有帮助。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由作者本人出面。 　　一夕之间，不但得到了大大的回复，而且还成功当上了心爱小说的版主，眼熟牙刃的《文娱》读者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骂战，恭喜这个天天在小说底下蹦跶，应当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原本充满了火药味的帖子，立刻被版主的狂喜乱舞刷了一页屏。 　　“啊啊啊啊老大回我了！回我了！” 　　“我要把这个回贴打印下来放在枕头底，谁也不能阻止我！” 　　“以后你们不能再叫我小刃了，要叫我版主大大！”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众人排队跟楼，翻了整整两页。 　　“好的小刃，知道了小刃。” 　　“好的小刃，知道了小刃。” 　　“好的小刃，知道了小刃。” 　　气得新官上任的版主嗷着要禁言，只是嗷了半天也没有付诸行动，招来了其他读者善意的调侃，之前关於牙刃是小号的质疑，被淹没在群众的声音里。 　　由于之前只看盗文，他连终点小说网的存在都不知道，被《文娱》深深迷住后，才历尽各种病毒网站，摸到了正版来，从未在别的小说讨论区里露过头。性格这么活跃的读者，却只在一本书下活跃，这也是[龙堡]上部份认为牙刃是小号的原因。 　　但，别人不熟悉牙刃，《文娱》的读者，只要稍为瞟过一眼讨论区，都会很熟悉他！ 　　因为这个人简直像全天候扑在电脑上，给点更新就灿烂，其话痨的程度，让《文娱》讨论区日常沦陷在他的吐糟之中，疯狂刷存在感──这样的一个人，不像小号，更像傻子。 　　这一通黑，迷惑不了钟岚的读者，杀伤力便大大减低。 　　刷分？开小号装自己粉丝？那关我什么事。 　　加更才是一切！ 　　作者宣布加更，是读者的意外之喜，把金主们哄高兴了，打赏和月票都在增加，讨论区更是一片和谐喜乐，数个固定ID还想上窜下跳，不但没人搭理陪聊，还被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的牙刃给全禁言了。 　　钟岚沉吟，自言自语：“看来我宣布竞争月票榜的事，已经触动一些人的神经了……真有人要搞我啊。” 　　她垂下眼帘，眼睫掩去眼一片疑虑。 　　人是有说话习惯的，化为文字后更加明显，加上国人用的拼音输入，常用字词库，更是加深了这种习惯，终点写手尤其如此。追求的是速度快，文字观感无所谓，剧情精采就行，久而久之，就很不讲究了。 　　曾经有位作者，他的五百万字小说里，从开头都结尾，绝大部份的战斗场面，都能看见‘恐怖如斯’四个字，于是被戏称为‘天豆语’。可这点小瑕疵，也不影响他成为超一流的大神，每年稿费恐怖如斯！ 　　在《文娱》的作品讨论区底下捣乱，试图把话题拉到作者开小号刷分去的回复和帖子，经钟岚观察过后，行文习惯像是同一个人：“的得地不分、他和她经常混乱、习惯用四个哈字，还有语感都像是同一个人的，帐号很新。” 　　终点小说网的读者讯息比较透明，点进去个人空间的时候，别说是对方的VIP等级了，连这个帐号打赏了哪本书，在哪本书下粉丝等级是多高，都是一目了然。 　　这年头，网文界里的竞争较低，没出过让人拍案惊奇的年度大戏，这位来捣乱的大兄弟，能想到开数个小号来增加说服力和隐藏身份，已经算是直男中的心机戏精战斗机。 　　可惜，钟岚技高一筹。 　　ID：[地狱是我] 　　书架藏书： 338本 　　订阅过作品： 5本 　　打赏作品： 0本 　　投月票： 0张 　　投推荐票： 253张 　　数据差不多的数个小号，收藏了数百本书，投票情况也正常，为什么钟岚认定他们是小号？ 　　真相只有一个！ 　　在终点小说网，只要订阅一本书，就会留下‘粉丝值’作证据，而要在读者页面留下对该书的‘荣誉’身份，要为一本书消费，以终点小说的平均长度，又收藏了数百本书。常态来说，正常读者起码也会是数十本小说的见习，甚至数本书的学徒。 　　而这数个小号中，超过一半的订阅界面是一片荒芜之地。 　　没订阅过，却自称老书虫。 　　就当是老书虫开小号──纯读者为什么连喷个人都要开小号？需要掩饰身份的，只有心怀不轨的同行！ 　　当福尔摩岚在推理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来电人正是‘表面编辑，实际身份是戏多型保姆’的航哥。 　　“小钟，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还有我相信你！” 　　劈头便是一句心灵鸡汤。 　　“……啊，嗯，谢谢。” 　　面对着小姑娘冷静的回应，气氛一度略显尴尬。 　　许是觉得自己有点冲动，程宇航定定神，压着嗓子，竭力表现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从容成熟大气：“作者群里我已经禁止讨论这件事了，大家都表示理解，希望你能熬过来，能出名的都经历过这种事，不要灰心。说起来，你小说底下的讨论区我看过了，处理得很不错。” 　　“嗯，谢谢。” 　　“其实这种话不该我说的，我也怕你听了之后冲动去跟别的作者挑事，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护短心理占了上风：“我没找技术部问，所以不算作弊，但是以我多年看小说跟做编辑的经验，在你文下闹事的人，很大可能是另一个作者。” 　　加了个心理安慰一般的前提，程宇航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作为一个责编，理应‘雨露均沾’，而他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小钟身上，其实光是处理上班事务已经忙得他脚不点地，加班如喝水吃饭，可还是挤时间出来关心她，不像编辑该做的，倒像是……像是…… 　　在两人沉默的时候，程宇航陷入了难以启齿的沉默。 　　倏地，他头上的小灯泡一亮。 　　处处关心，生怕钟岚吃亏，怕她受其他社会人的欺负…… 　　──没错，这正是长辈看闺女的心态啊！ 　　正在斟酌用词的钟岚，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精神慈父。 　　片刻过后，她开口：“呃，其实我猜到了。” 　　大气电波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钟岚将推理过程娓娓道来，其观察之入微，经验之老道，每说出一句，就让航哥的下巴往下掉一厘米，掉得快接不回去了，对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技术，在一个高中女生面前，却像是光着在大街上走，连腿毛有多少根都看得一清二楚。 　　闺女太精明，慈父空有一腔热血，无处可使。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难道还花时间去揪他出来吗？”钟岚不可思议：“有空做出这种事，花一下午跟我读者陪聊的，小说肯定不赚钱，就算赚，心思歪到我身上去了，水平也会下落，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我的千字价值，不划算。” 　　站得越高，阴沟里闻香而来的臭虫便越来越多。 　　若是着急而低头去抓，花费太多心力，那就飞不起来了，渐渐泯然众人矣。 　　“……好吧，看来我担心你气不过去纠缠这件事，是我多虑了，” 　　程宇航苦笑，总觉得自己被小姑娘甩了几十条街：“不过，你这话说得真嚣张也真气人，原本我以为你是跟狂字完全踏不上边的，现在看来，你确实对得起笔名里的狂。” 　　“有吗？” 　　本人却是茫然不觉：“我只是说实话啊。” 第26章 026 　　晚上， 十点。 　　最后一个小号也被禁言的时候， 北爷啐了一口唾沫， 忿忿地想去注册新的小号， 视线落在右下角的当前时间上， 才惊觉今日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了，而他的更新一字未写──全勤要丢！ 　　他懊恼万分，打开文档，想要大爆手速， 却满脑子都是钟狂的事。 　　匿名诋毁别人， 是有快感的。 　　尤其是比自己优秀的人， 想将他拉下神坛，落入一池泥泞，是以名人落马总是能上头条， 当红的明星总有人不问缘由， 不厌其烦地黑他， 剪MV做长微博， 对待爱豆都没这么用心。 　　北爷初尝了这个快感， 欲罢不能。 　　但是在看见钟狂一段简单解释和感谢盟主的话之后，渐渐开始无人搭理他， 小号一个接一个地被禁言， 回过神来， 自己的正职工作都荒废了……快感褪去，就像悉心预备的恶作剧，只得到了对方的一声‘哦’， 没趣又挫败。 　　巨大的失落与空虚侵袭了他，夹杂着被小看了的憋屈。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小电影，看到一半，却发现漂亮的小姐姐拉开裤链，亮出来的凶器比他还大，把他代入的男优给干翻在地，始料不及，又如翔在喉。 　　怀着怨愤的心情，又是匆忙在两个小时里赶出来的一万字，剧情稀烂注水，终点读者是很直白的，等了一整天，就等来这么一坨注水猪肉，自是不满。于是北爷发完之后，看了眼自己文下的讨论区，发现全是质疑这一章水准的。 　　“艹，这些SB懂什么啊！” 　　其中，最扎眼的莫过于[同样是求月票的加更，质量跟《完美文娱系统》根本没得比]。 　　又是他！ 　　这家伙太恶心人了！ 　　让北爷暴跳如雷的是，点进去一看，居然有不少和议的声音。他最眼熟，又在自己读者群的粉丝跳出来劝：‘用《文娱》的水平要求小北，太为难他了啊，可能最近状态不太好吧。’劝了还不如别劝，这不是说他不如钟狂么？差点一口凌宵血吐出来。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钟狂来报复？ 　　可是，文下讨论区里的一个个名字，都如此熟悉，他再能自欺欺人，这一刻也无法欺骗自己。 　　为什么，钟狂被他一通踩，在论坛里都满城风雨了，还能维持更新水平？ 　　北爷想不通。 　　而钟岚想通了。 　　对一个写手而言，写小说永远是放在首位的，什么拉踩营销或是开小号到别人文下都是浪费时间，真想这么干，好好码字，以后有钱了请助理来做不好？当然，爬到能请得起助理的程度，也不会再将这种对手放在眼内了。 　　若是沉迷撕逼而误了更新，就是在背叛读者。 　　【血族】维拉德：呼叫@钟岚！ 　　【人类】钟岚：怎么了？ 　　【血族】维拉德：你今天就更新一万字？不够看啊，我一下子就看完了，你怎么能这么懒惰呢？我还等着看主角收了影后呢！ 　　钟岚失笑。 　　看来，不论什么物种和位面的读者，都是永不满足的。 　　她好脾气地解释，一天一万字的更新已经很多，魅魔却不乐意了。 　　【魅魔】卡瑞娜：怪不得吸血鬼在人类位面有放高利贷的意思，你这样压榨钟岚，我看不下去了，信不信我私敲圣骑士，让他把你一棍子打晕带走！ 　　【血族】维拉德：靠，我是血族，不要叫我吸血鬼！ 　　话虽如此，但‘呼叫圣骑士’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很有威胁力的警告，跟钟岚说话的语气也软乎了下来，看强催不成，画风一转，毫无心理障碍地哭闹打滚，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钟大大，我从小学就开始看你的小说了，求加更！小的每天买吃的养血人，实在没钱打赏，你行行好，加更嘛QAQ’ 　　QAQ都出来了，钟岚忍俊不禁。 　　【海妖】塞壬：你小学的时候，钟岚连受精卵都不是【血族】维拉德：意会，意会！ 　　【人类】钟岚：我也很想给你看呀，但是存稿都是用来等着大家投月票的，不能一次过发出来呀说到这个份上，维拉德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也理解每天加更到一万字，对比其他作者，已经是很勤奋的了，他应该知足。 　　只是钟岚是断章小能手，这一章停的地方实在太要命了──林适重生的时间点，影后还不是影后，只是默默无闻的新人，而且因为经纪人对她的错误定位，把她当成单纯卖脸和身材的嫩模来打扮，浓妆掩去了很上镜的电影脸，不但泯然众人，甚至因为拒绝潜规则而被另一个有金主的小明星抢了角色。 　　面临着经纪人彻底放弃她的危机，她鼓起勇气，主动想要爬上导演林适的床。 　　小影后夜袭！ 　　这一段剧情，讲究的是主角占了先机的便宜，又有以后如同高巅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影后主动袭击。只有主角和读者知道，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只要稍经磨练，洗去不适合她的低俗浓妆和性感穿着，就是一颗能惊艳全场的巨星。 　　这回要推了吧？ 　　主角保持了快一百万字的处男之身可以破了吧？ 　　维拉德丝毫不知道作者们‘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套路，暗自焦急着。 　　把这事情当小插曲揭过的钟岚，再码了一章后，突然收到了维拉德的好友申请。 　　她刚通过，这位小哥哥劈头就是一顿嗷── 　　维拉德：我受不了啦！求看存稿！ 　　维拉德：无偿的我也不好意思，刚刚跟伊丽莎白伯爵夫人要了一瓶少女血，你要不？女人都很喜欢这个，听说是什么养颜圣品伊丽莎白伯爵夫人？名字有点熟悉…… 　　钟岚反应过来，这不是个用少女鲜血洗澡，虐杀了五百多个可怜少女的夫人么？在西幻位面，居然也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当真无奇不有。 　　钟岚：呃，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始终是人类，接受不了这个这玩意，就是能把她立刻变成绝世美女，她也不敢用啊！ 　　看来，她跟其他位面的生物，还是有点文化隔膜的。 　　被钟岚拒绝后，维拉德很是失落，他身无长物，平时有点钱，都用来买好吃的养着他家的血人了，一时之间，他真拿不出不会吓到人类的礼物。 　　但是，永远不要小看读者想要下一章的决心。 　　一个小时后，正打算上床睡觉的钟岚，又收到了来自血族小哥哥的疯狂弹窗。 　　维拉德：光明神之力加持过的胸针，你看如何？ 　　钟岚：这个，有什么用？不对，血族还能信仰光明神？ 　　不能见光的血族信仰光明神，这听上去比信奉道教的印第安人还要不可思议。 　　维拉德：找希尔要的，我说不给我的话就每天倒吊在他窗外睡觉，对黑暗生物和叛神者以外的生物，配戴了都能得到微小的幸运，虽然小，但胜在续航时间长啊！人类这么短命，用一辈子不是问题！ 　　和动辄寿命上千的神奇生物相比，人类确是短寿得像夭折的物种。 　　……但能把这话欢快地对一个人类说出来，钟岚忽然明白了听说外形优越的他，至今还是单身的原因了。 　　不过，听到这个描述，钟岚是心动了。 　　重生后，她依旧出门不是被暴晒就是被淋一脸雨，也没体验过‘再来一根’的小确幸。虽然她已经斥下巨资五十块买了一把能遮阳也能挡雨的防UV黑雨伞，下冰雹都不怕，但要是能改善自己的运气…… 　　谁不想呢？ 　　钟岚：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给第二个人看 　　维拉德：放心吧！这事希尔也知道，他最恨人说了做不到，要是我背叛了约定，你在群里吼一嗓子，分分钟有一整个圣骑士团的人来我家楼来对我发动圣裁……[突然害怕.JPG] 　　钟岚没刻意打听过其他位面的世界观，在水群时偶尔窥得一角，只知道和文学作品和神话里的有着些许差别，血族和光明神殿不是死敌，但富有正义感和骑士精神的圣骑士团团长希尔经常试图管教维拉德，而后者总是用一张[不听不听王八念经.JPG]来敷衍过去。 　　对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又没有利益冲突，谈好条件后，钟岚便将剩下的存稿发给他。 　　[扣扣红包]快领取，这玩意我放包里都烫手按下领取后，睡裤裤袋一沉，她轻车路熟地从中摸出了一枚雄狮花样的银制胸针，样式小巧精致，红色与金色的宝石互相映衬出的光芒，彷佛在说着‘我很贵’。和玉佩一样，即使不带有特殊效果，光是冲这外形，都有常戴在身上的价值了。 　　钟岚以为自己不喜奢侈品，胸针到手才发现，不是不喜欢，只是买不起。 　　冰凉凉的手感，与在灯光下闪动着的微芒，都议她爱不释手。 　　要是，以后挣大钱，能随便买买买就好了…… 　　当她在床上躺下，畅想至入眠后，血族小哥哥又发来了一个疯狂连环弹窗，只是，弹窗的对象早已陷进发财梦乡，他弹得再频密，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维拉德：靠！！！为什么过了五十万字主角还是处男？？？ 　　维拉德：这是诈骗！诈骗！ 第27章 027 　　翌日， 清晨六点 　　钟岚睡得很好，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水果手机却在疯狂震动──她一边洗脸刷牙， 一边点开消息来看， 位面交深群里在一晚上刷了99＋的消息，她翻阅数页后，惊得差点把牙膏刷出来的泡沫咽了下去。 　　没想到，群里炸锅的原因， 竟是因为她。 　　将五十万存稿看完的维拉德， 发现主角不但没收了影后， 且处男之身守得比贞节牌坊还牢。 　　主角林适本来箭在弦上，在黑暗中，看见紧闭着双眼， 泫然欲泣的小影后， 才成年不久的合法美少女， 心生不忍， 将她拉入怀中， 发现她仰脸朝自己讨好一笑后，罪恶感与同情， 令心和另一个部份都软了下来。 　　林适认为小影后具备坚毅的心性， 放得下身段与尊严， 又有演技潜质，早晚能像前世一样飞上枝头──先不管影后以后会睡多少人，但女人不都会记住自己的第一次吗？万一她死死记住了第一次潜她的他， 就是给自己平白树了个未来的敌人，没必要在这里，为了一炮而得罪她，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钟岚喜欢把主角立于道德高地，虽然黑残深的残忍主角在终点也颇受欢迎，连在其夫面前强暴了提携过自己的女同行这种情节都能成为作者的个人风格，但目光长远来看，就当是为日后的严打和影视游戏改编铺路，主角伟光正一点准没错。 　　更重要的是，被人渣主角吸引来的读者，通常性情暴躁，满腹恶意。 　　全年龄向受众才是最广的，虽然正能量一词被用到烂，作为一个商业文作者，有这样的坚持怕是有些可笑……但钟岚，还是希望读者看到自己的小说时，心情是正面而愉悦的。 　　主角林适将小影后拉进怀里之后，什么都没对她做，只是拍了拍她的头：‘睡吧，你很有天赋，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讨好我，也能得到你应有的机会，你第一轮被刷下来的事我会彻查，我的角色要选最合适的演员，而不是最有关系的。’ 　　殊不知，以为自己要被吃干抹净，把林适视为洪水猛兽的小影后，等到的却是一下温柔纯洁的摸摸头。 　　她愣住，等了又等，等到背后传来安稳的呼吸声，才敢真的肯定自己安全了。 　　劫后余生的安心感袭上脑门，瘦削的肩膀抖了抖，小影后蜷缩成煮熟虾子状，忍住了哭声，却没忍住泪意，一直以来被经纪人怂恿威迫去陪酒的委屈，都被落在发顶上的大手化为融雪，暖意浸透入心──她性子冷且独，不喜肢体接触，除了在入戏后会忘掉一切自我习惯外，敬酒时连手背被老板暧昧地摸一把，都会恶心许久。 　　这时候，她竟忍不住主动向他的怀抱靠近。 　　温香软玉在怀，竟是盖被子，不聊天，纯睡觉。 　　只有推妹才能爽？那是作者偷懒的做法！ 　　不得涉黄，推倒再多的妹子，描写也得很克制，想看黄的，还不如找资源去。所谓偷不如偷不着，没推倒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一点，不论男女频亦是如此，就连华夏第一女频晋江文学城的小说，在男女洞房后，订阅数量都会不可避免地往下掉。 　　在现实里，结婚是人生的开始，但在小说世界，以及大部份读者心里，男女主结婚就是圆满的结局，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故事告一段落。即使有下文，也不必追文了，可以养肥，重复养着养着就忘了的过程。 　　《文娱》的剧情安排，是钟岚经过算计的。 　　不推妹，爽感从何而来？ 　　主角林适不推影后，得到的好处却是很明显的──他发掘了小影后，被同行视为业界伯乐，名声水涨船高，信仰值飙升，连他‘牺牲小兄弟有肉不吃’的小影后，都心情复杂地开始暗中仰慕他…… 　　强推，你只不过是一个潜规则女人的猥琐男。 　　不推而得，还是被倒追着求推，就是男神的境界！ 　　在小说世界里的群众，以及小影后，为主角林适的高洁品性而折服。 　　但在读者的上帝视角，却能看明白主角是出于更远大利益而作出的选择，避免了装逼装太过，圣母得让男读者觉得这特么都不像男人了而弃文──藏着坏心思却做了别人眼中的大圣人，也是一种爽感啊！ 　　【圣骑士】希尔：不论男女，婚前都应该守护自己的贞洁【血族】维拉德：你好烦！ 　　居然还在讨论自己的小说…… 　　虽然小说总点击数十万，但被熟人看，却是另一番感受，钟岚不由脸颊有点发烫，吐掉牙膏泡沫，漱口后走回房间，阻止他们再说下去。 　　【人类】钟岚：不要在群里讨论剧情啊，很不好意思的【魅魔】卡瑞娜：岚岚你可算起来了，维拉德坚持要等到你起床，我还是第一次在太阳出来后还能看见他在线呢…… 　　远在另一个位面的郊外城堡。 　　地下室。 　　中间放了个黑棺材。 　　棺材里，惟一的光源是手机屏幕上的亮光，照出金发青年冷白的肤色，他的轮廓深刻，鼻梁高挺，透亮眼瞳是如柠檬果冻一般的明黄，惟独嘴唇水红，像涂了斩男色口红一般，也就他这样的美貌，才能驾驭得住了。隔了数层，才把外面蒙蒙亮的阳光挡住。 　　即使如此，刻于种族里的生理时钟都使他昏昏欲睡。 　　支撑着他精神的，是对坑爹作者的控诉！ 　　看到钟岚出现，青年的眼睛一亮。 　　【血族】维拉德：诈欺！！！这是诈欺！！！ 　　【人类】钟岚：？？？ 　　【血族】维拉德：妹子都主动爬上床了还不吃，我接受不了，我通宵一晚上，想来想去，还是想看下一章夜行性生物说自己通宵一晚上，众人纷纷刷起了鄙视的表情。 　　钟岚更是好笑，以她多年做编辑的经验，从他最后一句要求来看，虽然没推倒妹子，但看爽了，而且被剧情勾住，还想看下去──这就是只撩不推流的恐怖之处，目标永远保持吸引力，时不时发福利，刺激一下读者的兽性，订阅就不会暴跌。 　　要控制好这个度，不致于激起读者的怒火，就要在推不到妹的同时，给予主角好处爽点。 　　【魅魔】卡瑞娜：钟岚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想骗你存稿【人类】钟岚：好的，我不上当，而且我也没有存稿可以被你骗啦，乖乖追更新吧【血族】维拉德：坑……爹……啊…… 　　世界上，又多了一位惨遭作者坑爹的小读者。 　　说完这句之后，他就没再说话了。 　　毕竟血族的生理时钟，是来自于整个种族的习惯，能够撑到日出，已经是使出了吸血的劲。 　　正好，钟岚也换好校服，下楼吃早餐了。 　　“我出门啦。” 　　她如常地带着黑雨伞上学，走进校门时，眉头一皱，就察觉到了异样。 　　今日…… 　　居然没有下雨，没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沙糊脸，更没有太阳追着她来晒！ 　　一般人，并不了解运气值远低于常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天天暴雨不科学，但有种天气现象，叫‘局部地区有雨’，而出现在钟岚身上，就是‘追踪导弹式有雨’。 　　她前脚离开，风和日丽，她所到之处，倾盆大雨。 　　在上学时代，每天跟她一起上学的陆杉杉，出国后都依然认定自己老家是个雨乡。 　　“诶，今天怎么没下雨，天气还挺好的。” 　　杉杉抬头讷罕。 　　“天上没下雨，我的眼睛都要下雨了……” 　　钟岚心情复杂，热泪盈眶。 　　在网络上，大家都在哈哈哈哈并转发雨神萧某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同情这位有同样遭遇的名人──出门下雨，真的很不方便啊！下得大了，大型露天活动临时取消，即使打了伞，衣服也无可避免地沾上水花，而只要她有狗胆走在路边，必然立刻有车出现，并且溅她一身水。 　　可能，这就是天选之人，被选中的小孩吧。 　　“不管怎么样，天气好也是件好事啊，我请你喝绿茶吧，走。”对什么事都能高兴起来的陆杉杉拉着她的手，就往小卖部走，付完绿茶的帐后，视线一直往小浣熊干脆面上飘──她知道岚岚为了减肥，不吃零食，连饮料也只有别人送的才会喝。 　　减肥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好吃的，实在太残忍了。 　　虽然她很想很想吃，但不能诱惑闺蜜，要忍耐！ 　　钟岚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脸颊都鼓得跟蓝波似的了：“你请我喝绿茶，我请你吃干脆面吧。” 　　她转过头来，泪眼汪汪：“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怎么做你岚哥？” 　　钟岚笑了笑，像个飒爽的白馒头。 　　以前她叫她岚哥，是因为她声音像男孩子，现在她芯子是成年人，对小杉杉，倒真有了看妹妹的感觉。 　　两人接过小卖部老板递来的绿茶与干脆面，陆杉杉喜滋滋地撕拉开包装，比折礼物还兴奋，而钟岚喝下一大口，清凉的甜意淌进喉间，白水喝多了，连甜味极淡的绿茶都特别好喝。 　　只是，低头一看，却瞬间愣住了！ 第28章 028 　　瓶盖上， 赫然印着四个大字── 　　再来一瓶！ 　　这一刻， 是钟岚人生中历史性的一刻。 　　就像非洲人终於抽到了SSR， 恨不得全市公告， 她， 钟岚，抽到了再来一瓶！想站在高台上，接受乡亲父老的鼓掌恭贺，将这一日拟为与生日并列的重大日子。 　　在当年， 商家良心， 很轻松就能买中‘再来一瓶’的饮料， 有时跟小伙伴出行，冒雨进店里买冰棍跟饮料解渴，时常有人中奖， 一年下来， 谁都轮着中了不下十次。只有钟岚， 瓶盖和木棍上总是空荡荡的， 从未中过一次奖。 　　无论基数多大， 概率学在钟岚身上彷佛失灵装死，永远是‘谢谢惠顾’。 　　而这一次， 神学还了她一份尊重。 　　感谢光明神！ 　　钟岚捏紧了瓶盖， 终究没舍得拿去换绿茶， 而是放入书包里，想着回家之后把它藏在抽屉里，当作纪念她难能可贵， 二十五年一遇的好运气。 　　“岚哥，你在想什么？我们快上去吧。” 　　陆杉杉拉了拉她的手，将她从深深的震惊中拉回现实，手牵手离开小卖部，走去教学楼。突然，杉杉回头，哎的一声：“你看，那不是颜清文吗？那个女的是谁啊？好漂亮，穿着的校服比咱们学校的好看多了。” 　　钟岚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正好与走进校门的他目光对上。 　　在他旁边，是一位长发瘦削的少女，明眸皓齿，皮肤雪白，远远看去，都能看出是美人。 　　“走吧，管他的。” 　　“也是噢，”好友不走心的态度，导致陆杉杉以为自己误戳雷区，立马自觉机智地转换话题：“其实我看仔细了，那女的也不怎么样嘛！完全没有岚岚你自然可爱，对了，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 　　钟岚失笑回过头来，这话题急拐的生硬程度，方向盘都要被转烂了。 　　也就好闺蜜滤镜之下，才能说出她比那位小姐姐可爱的话了，不过，她自然不会让杉杉为难，即使是这种弱智的转话题方法，也立刻接过话，不让她尴尬：“今天天气很好啊。” 　　她话音刚落，左肩就被从后拍了一下。 　　钟岚差点整个人跳起来──三秒之前，她还在看着后面，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的啊！ 　　光天白日之下，竟有怪力乱神之事！？ 　　“钟、钟岚……” 　　…… 　　来人走到她们面前，正是喘得喉咙像是随时要炸掉的颜清文。 　　他体质弱，突然爆发短跑速度，又急刹于她身后，这一折腾，白皙脸颊泛起脆弱的红晕：“刚刚刚才那那个是是是我……是我……” 　　“别急，你缓口气说话。” 　　钟岚怕他把舌头咬着了，将手上喝到一半的绿茶递给他：“朋友，喝口水冷静一下。” 　　颜清文接过绿茶，痛快地灌了一大口，陆杉杉阻止不及，只焦急地在旁扯了扯好友的小手，而她似乎全然没意识到这举动有什么问题。待他缓下来后，终於将话说利索了：“刚才那个，是我堂妹，我们祖父是同一个，是三代以内的血亲……根、根据我国婚姻法，我跟她是不能结婚的，只是刚好她今日起得早，在路上碰见了，就一起走了一路。” 　　“啊，嗯，好，我知道了，”钟岚一时没明白：“你是跑过来跟我科普婚姻法的……呃！” 　　胳臂被掐了一下，她转头就看见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杉杉。 　　颜清文脸颊淡红未消，被她一言说得有点下不来台，清俊小脸略显困窘。他低下头来，比之前还慌不择言，恨不得原地消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我说完了，没什么事先走了，今天天气挺好的。” 　　“嗯，挺好，拜拜。” 　　接着，这个平时走路有风，从不跟着其他男同学起哄疾跑的文艺少年，又一溜烟的跑了。 　　今天的天气，已经好到了这个程度吗？ 　　钟岚仰脸，早上七点的阳光和熙，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低头的时候，看见手上空荡荡，一拍额头：“我让他喝一口，怎么还把我的绿茶顺走了！” 　　“……” 　　饱览各大台言口袋书的陆杉杉，对好友毒性深重的情商，一时震惊得无法言语。 　　在前往教学楼的路上，尝试组织语言──那是间接接吻吧？特地跑过来跟你解释，应该是喜欢你啊？科普婚姻法又是什么鬼啊，岚岚你的脑子是黑洞吗？怎么能想到哪里去的？ 　　糟点太多，直至开始做题，她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表达。 　　物以类众，人以群分。 　　而午休的时候，钟岚这位小伙伴的黑洞脑子，已经把这事情忘了。 　　是日放学后。 　　钟岚迫不及待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群里汇报，并且向维拉德跟希尔道谢。 　　【圣骑士】希尔：客气了，不过它的作用有限，不会为你带来太多不劳而获的财富。其实我认为它根本不能与艺术作平等交换，维拉德应该给出更高的诚意信仰光明神的圣骑士长，果然是本群硕果仅存的良心之一啊。 　　【人类】钟岚：不不不，太高的运气，我也承受不来啊！横财什么的，我也没想过，能够不倒霉已经很好了。 　　【血族】维拉德：群主快禁了他俩的言！你不要再水群了，快去码字[敲碗.JPG] 　　【维拉德被群主禁言10分钟】 　　昆仑位面的群员们纷纷刷起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群主饶过谁’幸灾乐祸，倒是群主把他禁言之后，只淡淡发了一句‘恭喜’之后，就没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恭喜维拉德的求仁得仁，还是恭喜钟岚的好运气。 　　于是，她擅自地认定为后者。 　　【人类】钟岚：谢谢^＿^ 　　十分钟后，从小黑屋里被放出来的维拉德逮着方才幸灾乐祸的昆仑群友大呼没人性，被一只妖魔质疑没人性，仙君们或以表情包回击，或表示不跟处男计较，气得他打了一大串的*＄&（&％（乱码，怀疑是用头撞出来的。 　　和群员们水了一会群之后，她便关掉手机，开始码字。 　　《文娱》的加更求票效果不错，短短一周，月票数已经到达了637张，她要加更12章──有些作者存稿不足，求月票的时候只能把加更数目记下，每日加更一章，当成加更日数。为了刺激读者投票和打赏的热情，她每晚检查票数，只要达到涨幅要求，就立刻加更，涨多少个五十票，就加更多少章，绝不拖延！ 　　这种即投即有的加更态度，更是刺激了读者的拉票热情，让讨论区里更加热闹，形成良性循环。偶尔有小号来蹦跶，也很快被其他读者的帖子压下去，翻不起浪花。 　　钟岚考虑再三，决定趁着这次劲头，把读者群也开起来。 　　读者群的作用很大，让散养的读者有了凝聚力，加深对作者的感情，把单纯对小说的喜爱，转移到作者本人身上……话是这么说，但群内气氛如何，还得看管理员的水平。 　　为了减轻管理压力，一群暂时只收正版读者，粉丝榜上有名的，会预留位置，给足了优待──这些花钱打赏的，除了表达对作者的喜爱，也享受被同一作品读者之中的优越感，让他们私下打钱给作者，就是不用分给终点一半，他们就没这么高的热情了。 　　群主是钟岚本人的作者扣扣号，而管理员暂时只由牙刃担任。 　　[置顶][精华][评论]完美文娱系统终点一群已成立！ 　　1.由于管理员有限（就是只有我跟老大），管理不过来，暂时只开一群，待老大忙完加更，有空进行管理员筛选后，会加开群数，没能进来的读者不用着急，将得到版主一个热吻，没错，是我，想要吗？ 　　2.只收正版读者，进群需出示全订截图 　　千人大群，不到一个小时，申请讯息就爆掉了！ 　　申请爆满，牙刃却是一个个的去审核，忙了足足两天后，扬言再也不想看见终点的订阅纪录画面了，钟岚内心过意不去，以庆祝开群为名，又加更了一章，特地感谢各位读者为书迷群成立而付出的努力。 　　作者说一千句，都比不上一章加更来得有力实际。 　　读者群里热情高涨，消息刷得飞快，钟岚在群里象征式地欢迎了一下，就被闪得眼睛疼，关群码字去了。而她也很有先见之明，在建群前把好友添加关掉了，不然下一个被爆掉的就是她的作者扣扣号。 　　身为终点风云人物，她前脚开了群，作者扣扣号码就传遍了整个论坛。 　　幸好，她用的是重新注册的新号，用大号的话，以前初中在贴吧上的中二病黑历史和真身都要被搜个底朝天。在这蒙昧的网文年代，她在保护自己私隐方面也做得很到位，让磨拳擦掌想教训一下神秘新人，看清楚他是人是鬼的黑子扑了个空。 　　自得到胸针的第一天，钟岚就随身带着。 　　虽然没天上掉馅饼，偶尔也会下雨，但频率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听到陆杉杉感叹今年真旱，听得她脚下一打滑，差点原地扑街。 　　异位面神明给予的好运，如润物细无声，以最意想不到的形式来临。 第29章 029 　　十二点， 豪华别墅。 　　king size大床上， 翻滚着一个瘦削的青年。 　　他界于男人与少年之间，脸庞清秀，眼眶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乍看一去， 很有成为下一件网瘾猝死事件主人公的潜力。独自生活在复式别墅里， 家中三个佣人轮流伺候他的起居， 然而富裕的他在现实里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高配加强版留守儿童。 　　毕竟，华夏版图辽阔， 不是每个富人都能成为名人，闷声发大财， 只求在家乡风风光光， 不求出国扬威的亦为数不少。 　　青年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父母是有钱而无大名的企业家， 而身为富二代的他，自小生活在老家，现实中社恐严重，曾经拒绝上学， 害怕人群密集的地方，也没办法自然地跟外人交谈。平日佣人在别墅里，尽量避免跟他进行交谈，他的物质需求很低， 三餐和想什么时候吃到的要求用纸条写好放在门外。对佣人来说，他是个很好应付的雇主，在别墅高薪轻松， 更毋须受气，简直是理想工作。 　　他是爸妈的老来子，头上又有哥哥承担责任，虽然不理解什么叫社交恐惧症，总觉得儿子是太娇气，被自己养毁了，可是也狠不下心用棍棒教育，便一直惯着幺子，让他在老家的别墅里发展自己的兴趣，画画唱歌，反正养他一辈子也养得起。 　　但是，在网络上，青年有另一个身份，名气比暴发户双亲更高，也更文艺。 　　终点玄幻频道的知名神壕，苍殊。 　　向往修仙的他，只看玄幻频道，扣扣好友列表里全是在普通读者中高不可攀的大神写手，平时联系感情，一到每个月投月票的时候，就跟他称兄道弟，而他只因为帮上了心爱作者的忙而高兴。 　　曾经有一次，两神相争第一，在最后关头，与苍殊关系最好的作者城轲落后五百票，他直接给他刷了七百票，反超第一名两百票，稳坐第一，狠狠打了第二名傲笑小生的脸！ 　　七百票，就是七万块。 　　月票榜第一的奖金不过是一万块，这金钱投入，亏到家了。 　　但苍殊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心仪作者的面子，钱花了就花了，是高兴钱。 　　而众所周知，这位神壕对玄幻情有独钟，盟主列表里亦全是玄幻小说，从来不看其他题材的作品。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口一个苍哥的人，其实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比很多写手还要年轻，学生一样的年纪。 　　中午太阳最暴戾耀眼的时候，绒质的深紫窗帘将窗外的光线严实地遮挡着，当苍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发了好一会怔，不知今夕是何年，直至打开手机，才算确定了时间。只不过，中午还是晚上，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毕竟他不需要上班上学，可以没有紧迫感，从容地做想做的事情。 　　他眨了眨眼睛，浓密上翘的长长眼睫在下眼睑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与他的黑眼圈融为一体，撕漾开颓唐的一角彩纸。他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点开终点小说网的App应用，看到书架里的书只有寥寥三本更新了，淡色嘴唇被他委屈地咬了咬，彷佛存粮将空的小仓鼠。 　　在追文方面，富二代跟大学生并无二致。 　　“大家都好懒惰啊！”他自言自语，声音质感比外表更年轻，像变声失败的少年：“算了，先把更新的看了，投张月票表扬勤劳的风大。” 　　只是，区区三本小说的三章更新，完全满足不了一位读者。 　　读者往往是贪婪而永不餍足的，苍殊对物质需求很低，在精神上面却如饥似渴，连吃饭洗澡都捧着平板，多少本都看不够。加上他对玄幻题材的偏执，即使这是超主流频道，也不够他老人家看的。 　　书虫如饕餮，而好书似美食难寻。 　　在床上翻了个身，苍殊点开玄幻频道，榜单不过换了两天，上面出现的新书都被他看过了，剩下能供他淘金的，就只有[最近更新]了，里面的小说往往只有三两章。对动辄百万的终点读者来说，看这种书，无异于饥荒时期吃观音土，越吃越饿。 　　好气啊！ 　　苍殊半垂眼帘，委屈巴巴地捧着手机，黑白分明的杏眼泫然欲泣。 　　他不抱希望地刷新着后台，幻想一刷之下，又有作者更新了──他收藏了过百本小说（大部份都是粮食系，极少数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佳作），在网站流量最高的特定时段，一刷新就有作者更新也是常事。 　　不巧，他追文的作者似乎都不喜欢在中午更新。 　　这一刷，却刷出了一本不存在于他书架里的小说。 　　“《完美文娱系统》？听书名就不像是玄幻的，终点又出Bug了吧。” 　　大家都知道他不看玄幻以外的书，他对龙堡之流的写手论坛更没兴趣，不看网文的时候，就听歌画画。是以《文娱》虽火，他扣扣好友里的书虫朋友都没不识趣地向他强行推荐，而作者之间，争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把土豪读者推给别人？于是，他对都市频道的超级新人，是一无所知。 　　苍殊瘪着嘴，又刷新了数次，这本Bug犹如钉子户，稳居于他的书架第一。 　　终於，他忍无可忍，点进去小说界面。 　　“果然是都市文，没意思。” 　　都市频猎美流风行，可惜苍殊对女人兴趣索然，至今仍是处男，总觉得都市小说太局限。 　　比起发财，他更想修仙成神，破碎虚空，飞天遁地。 　　这时实在无聊，又难得入了他的眼，才勉为其难地看起来。 　　“又是草根出身的主角？算了，把他当成没灵根的入门弟子吧，重生回到过去？这好像是都市热门梗，绑定了系统……系统有什么用啊，信仰值，听着像是要做功德来增加修为的设定……”苍殊代入修仙的逻辑，就像身边没有三文鱼吃，只能用牛油果蘸酱油当代替品，闭着眼睛来催眠自己，这就是三文鱼肥美的油脂感！没错，这是一本修真小说！ 　　挪用前人书籍，站在巨人脚下，不就是夺舍流吗？ 　　这个主角，明明满肚子坏水，做出来的事却赚了好处又赚了名声，真过瘾！ 　　不知不觉，竟追到了最新一章，看到主角林适出人意料，宛若柳下惠拒绝了小影后的爬床，抚平她内心的不安时，殊竟然对床上的一人起了好感。 　　只不过，不是清纯貌美的小影后。 　　而是临床而不乱，为美色所动仍能坚守本心的林适。 　　再往后翻，却发现已经是最新一章，翻无可翻，苍殊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追完了一本玄幻题材以外的小说。 　　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啊！ 　　原来都市小说也可以这么精彩？ 　　原来，这不是三文鱼的代替品，而是另一种更加鲜美的鱼类。 　　唔，也许，是酸菜鱼？ 　　苍殊怔怔地看住空白的页面，像是孩子寻到新奇糖果，舌尖舐过上唇，染上极淡水泽。 　　须臾，他回过神来，点开《文娱》作品信息，粉丝榜上，只有一位盟主。 　　在追更新的时候，苍殊看见了作者的月票加更承诺，本就存了要打赏看加更的想法。 　　这时，他咦的一声，以为是本冷门好书，抬头去看数据，却发现好得惊人，结合起来一想，便明白了──书是好书，但作者是新人，还没养起愿意付出大额打赏的粉丝群体。 　　他打开扣扣，跟最要好的玄幻大神城轲发消息。 　　苍殊：我发现了一本好书，超精彩的！ 　　城轲：苍哥你又要有新欢了？ 　　苍殊：而且是个新人的书……淘到宝的感觉真好，可惜已经有盟主了，我想当第一个啊他喜欢在玄幻频道淘书，对新人尤其关爱，只要是收藏了想追看的，就是一个盟主砸下去。 　　曾有人戏言，这是苍哥特殊的收藏方法。 　　轻轻按捺着更加柔软的唇瓣，他孩子气地咬了咬指腹，委屈巴巴。 　　远在G市的城轲正在为加更喝了半打咖啡，感觉心脏都要不行了，这时谁找他都敢六亲不认，独独是苍哥找他，就是来扯皮侃大山的，也得敷衍几句：‘不是还有白银大盟吗？哈哈，我开玩笑的。’ 　　闻言，苍殊乱如雀巢的自然卷上小灯泡一亮，小仓鼠绽开了非常机智的笑容。 　　苍殊：对哦，还有白银大盟，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城轲：…… 　　城轲：……苍哥您高兴就好 　　占据了心爱新书上的一片空白位置后，苍殊满足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一路滚下床。 　　平板回到终点书架页面，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收藏那本书，方才会出现在书架上，只是终点出错了。生怕自己忘了书名，他立刻翻回去收藏《完美文娱系统》后，他在便利条写下今日想吃的午餐，贴于门外并按动铃声后，就在房间里独立的按摩浴池里与他的黄色玩具鸭鸳鸯戏水。闻声而来的许阿姨上楼收走便利条，低头一看── 　　佣人纳闷：“酸菜鱼，少爷不是吃不得辣的吗？” 　　说到口味。 　　苍殊只看玄幻，就是个人口味和半强迫症的习惯。 　　对他本人而言，并不是铁则，《文娱》一再出现在自己书架上，带着好奇心看得入神，不舍得弃文，于是看了也就看了，没啥大不了。 　　他不但看了，而且随手就是一个白银大盟。 　　有钱，爱才，任性！ 　　只不过，氪金大佬的高兴之举，落到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番面貌。 　　周日。 　　钟岚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精神饱满，打着哈欠起床。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她睡觉前会将两部手机关掉，是以这时她将手机摸出来翻看消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扣扣要被震碎了。 　　震源有俩，一个来自编辑，另一个则是牙刃。 　　牙刃：老大你巨巨巨巨牛逼啊！！ 　　牙刃：连苍神都被你征服了！为你破戒！ 　　──下删数十条没有意义的赞美。 　　钟岚面无表情地点开另一个对话框。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这次我是藏不住了 　　终点四组-宇航：我组里的作者一定要拉你进来想认识你，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让苍神破例终点四组-宇航：另外……我也很好奇，你跟苍神是有私人交情吗？众所周知，他平常连其他频道的页面都不会打开的，更别说是打赏了！ 　　处于震源中心的钟岚，揉了揉额头，躺回并不柔软的床板上。 　　现在问题来了， 　　苍神，是谁啊？？？？ 第30章 030 　　苍神始终只是读者， 再喜爱打赏， 也只在终点里有名气。 　　钟岚专注女频，专注作者，对个别土豪读者不感兴趣，毕竟赚钱大头还是在大多数沉默的读者上。是以说起苍神， 她一头的问号， 不知何方大佬。 　　程宇航语言组织能力强， 将亢奋情绪强压下来后，总算是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明白了──没多复杂， 他再好奇，苍神也没有私交的他， 也不可能特地去打探土豪意欲为何， 从最合理的角度去猜， 就是二人有渊源。 　　要不是钟岚太小，又跟他再三说过之前没有别的笔名，他真要以为她在写之《文娱》之前是玄幻写手，苍神是她的忠实粉丝， 连她的都市新书，都要豪掷白银大盟支持。 　　当然，这个白银大盟，对普通人来说是‘豪掷’。 　　对苍神来说， 只是小额娱乐花费。 　　钟狂：呃，编辑，我真不认识他 　　终点四组-宇航：！！！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白底黑字已经满足不了程宇航的倾诉欲了， 得到钟岚的同意后，他飞快拨了个电话过来，刚接通就是一顿天上有地下无的夸奖：“太有面子了！其实白银大盟的钱分完给网站后，再交个税，剩下到你手里的才四千多块，但这表示有读者愿意给你砸钱啊！而且砸钱的那个还是只看玄幻的苍神！我看中的小说，果然已经优秀得超越了题材的限制！” 　　被他一通夸，且语气真挚，与有荣焉，刚睡醒的钟岚听得心里发烫，如同被打了一枝强心针，恨不得现在就翻下床大爆手速，先码个一万字，才能将这团火发泄出来。 　　她定定神，面带赧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他无意中点进了我的小说，觉得还有一读的价值吧。” 　　虽然苍神富有，对她而言，也只是优先级别较高的读者。 　　能得到挑剔书虫的认同，固然值得高兴，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征服’了他，只是在《文娱》这场旅程上，他愿意上船共航。 　　“何止！平常他会打赏有潜质的新人，出手也大方，不过都是给一个盟主，这次一出手就是一个白银大盟，” 　　周日不用上班的他，穿着睡衣在自家公寓来回踱步，明明只是作者的事，他却骄傲得像走在人生巅峰上，对全无交情的苍神也平生好感──好眼光，有品味，英雄所见略同！ 　　他家小钟，就是棒！ 　　小钟性格谦虚踏实，兴奋雀跃的话都让他说尽了：“去他的！整天说咱们刷子开小号给自己打赏！好啊，我小号就是苍神，你敢惹我吗？苍神翻出是哪个作者在背后搞你，他的评论区就不用要了！” 　　钟岚失笑。 　　苍神是土豪读者，不是007，也不是FBI，看书找乐子，怎么还扯上骇客手段了。 　　待程宇航冷静下来，听到电话里的闷笑声，也跟着笑了：“我刚才……是不是很傻？皇帝都没我这个太监这么激动，唔，等等，不对，刚才那句不算！” 　　从喉间压抑着的笑意，彻底憋不住，把他笑得一脸郁闷。 　　“好了，不笑你了，我去码字了，怕存稿撑不住。” 　　“好，加油。” 　　在等待她先挂电话的时候，程宇航又听见了一句：“傻得很可爱啊。” 　　伴着沉哑笑意，音节短促，挂得更快。 　　与有心撩人相比，这无意的一句话，却像耳朵被咬了一下，麻痒发热。 　　片刻，程宇航双手捂脸，自觉是个为了闺女骄傲又操心的傻爸爸。 　　挂掉电话后，钟岚答应了编辑的建议，加入四组作者群。 　　一来是高考将至，该预备的都预备好了，剩下更重要是调整心态，保持状态，可以在时间表中拨出工作上的社交预算──没错，作者的首要任务是写好文，多更新，但保持有质量的社交圈子也很重要。 　　什么叫有质量的社交圈？ 　　是有才华有人气的同行，是掌握资源的编辑，是各种多媒体渠道上的朋友，就是不能给你输送利益，和这类人聊天也是有得着的。 　　而很多新人误会的‘人脉’，则是──每天叫着完本必神但每日码五百都要命的万年新人，吹牛逼跟多少大神同期但只有他没红的老鸟，刚实习只能在疯狂求稿地狱中的实习编辑，甚至是不用坐班的网编。 　　聊天水群说着拼文都无人回应的五十人群，不如一个正经码字上进的写手朋友。 　　钟岚只会对后者付出宝贵的时间。 　　程宇航拉她进的群，群名就是[终点四组宇航一群]，很简朴。 　　这个群里，是由他负责的作者，出于保护她的考虑，在她还资历不深的时候，就将她拉进成绩最好的一群。能够爬到这个高度的写手，大多信奉实力说话，那种空有资历，新作却糊穿地心的作者，说话倒不如新锐响亮。 　　进群后，众人果然是冲着苍神的打赏来八卦的。 　　万万没料到，这事儿连她自己也很一头冒水，在今日之前，连苍神是谁都不知道。 　　老醋：哈哈，小子，你都不知道论坛上猜成什么样了有洞六十分：我也是写玄幻的，为什么苍神不爱我，555555 　　半熟豆腐：论坛上猜成什么样，就让他们猜去！新人你不用理那些人，阴谋论得很，每天不好好码字，就想着把别人也拉下来……老六，你写的种马文，男的就杀了夺舍，女的就用欢爱来夺，这种情节也就骗骗小P孩一调侃到‘老六’，众人哄笑起来，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为啥男的就不用上床？说不通啊！你这是歧视男性，建议老六把剧情改成，主角跟男人也欢爱一下，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 　　老醋：哈哈，毕竟‘有洞六十分’，没说男人的洞不可以啊！ 　　半熟豆腐：＋1 　　钟狂：＋1 　　老六眼尖地捕捉到新人的发言，登时连发三个痛哭流涕的表情：‘连新人都欺负我！不活啦！我去码字了！5555555’ 　　待他下线后，说话最为稳重的半熟豆腐解释道：‘老六他是写种马文的，文笔特别好，可以在不踩任何敏感词的情况下写出香艳的剧情，小航说你年纪小，虽然阿六说话整天四不着六的，你还是处男的话，要写到和女人的感情戏，可以找他商量，他人挺好的。’ 　　面对前辈的好心指导，‘处男’钟岚又是感激，又是想笑地道谢。 　　钟狂：谢谢前辈，不过，我不是处男…… 　　有洞六十分：靠！！！！你已经不是处男了？？为啥我还是啊？？ 　　老醋：特么你不是码字去了吗？滚滚滚 　　以香艳种马文扬名的[无敌小六]，居然还是处男？ 　　钟岚微怔，随即想到，也常常有人说，没恋爱经验的作者才能写出让读者甜得晕过去的宠文，可能，种马文也是同样道理吧。 　　毕竟，写每天爆更百万字的作者，每天也不会加更啊！ 　　在群里打完招呼，满足了大家对神秘超级新人的好奇心之后，钟岚看见群里聊起别的话题后，便关掉视窗，为加更奋斗去。 　　一个白银大盟，等于整整一百张月票，要加更两章。 　　考虑到这一百票出自同一人之手，当感谢大佬付出和庆祝《文娱》第一个白银大盟，额外再加更一章。 　　“唔……手上的存稿应该还够，绰绰有余，”钟岚坐姿标准，为避免职业病打好基础，这个坐姿并不舒服，所以她每码三十分钟就会站起来走动十分钟，放松一下。以她的经验，太舒服的坐姿除了会落下颈椎病，还会舒服得想刷微博看动画摸鱼偷懒：“预定是三百万字结局，现在进行了三分之一，早点把后面定下来也好。” 　　文档里有着满满当当的存稿，钟岚才有安全感。 　　而且看存稿数量逐渐增加，也好有成就感啊！ 　　啪哒啪哒，随着机械键盘具段落感的打字声响，早就拟好细纲的正文流畅地从指尖编织而出，丰富着《文娱》的储备。 　　然而，钟岚没料到，自己建立的读者群，真带来了一些事端。 　　她设了不拉收任何好友申请，也不接受陌生人的消息，但只要在群里呆着，总有机会跟作者说上话。另一个途径，就是通过管理员牙刃来找她了。 　　牙刃：老大，有个刚加进来的人，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想找你牙刃：老大要跟他说两句吗？ 　　钟狂：拉个讨论组 　　讨论组建了随时可退，避免说完事之后删不删对方的尴尬。 　　钟岚极少用作者扣扣号加好友，万一对方仗着她不好意思删好友，打着‘钟狂好友’的名头骗搞事，就很麻烦了。性质跟龙堡上编故事的不一样，有了她的扣扣好友，说服力大大增加。 　　知名作者在网络上，如同公众人物，很难保护自己。 　　总有无数人，可能是眼红你的同行，也可能是单纯吃饱饭拉不出，在你身上发泄生活苦闷的读者。她深知保护自己笔名跟隐私的重要性，比他人得更滴水不漏。 　　来人，是一个小号。 　　不以真面目示人，像是来者不善。 　　[知情人]，这个ID，彷佛在脑门上刻着‘我来搞事’。 　　钟狂：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知情人：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开小号，在论坛上黑你。 第31章 031 　　来告密的？ 　　钟岚抬眉， 并不如他的意， 反而态度平淡，一边在讨论组里回复：‘嗯，然后呢？’一边私敲牙刃，按住这个易燃易爆炸的小迷弟：‘等我跟他谈判， 你别说话。’ 　　知情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钟狂：还行吧 　　特地找上她， 总不会是光是炫耀就完事。 　　对方藏了个秘密， 肯定想说得不得了，就不能顺着他的意思来表现得紧张期待。 　　果然， 没看见自己想象中的反应，他下一句回得很快。 　　知情人：我有他发贴的截图， 他跟我们炫耀的时候， 写一段就发一段在群里， 我全都记下来了……你想要的我都有这位标点符号乱用的朋友，说话语气有点像微信卖资源的。 　　钟岚发散了一下思维，心如明镜。 　　多半又是同一个作者群里，大家称兄道弟， 以为关系有多铁，干了坏事之后得意洋洋想找友人炫耀吐糟，没想到别人早有异心，拿着你的秘密当笑话， 或者更恶劣一点，用来当投名状，找好处。 　　这种事， 以前每个月都有小作者跟她哭诉，想她主持公道。 　　但编辑怎么会管这种破事？又不是居委会大妈，最后都是老实人吃亏，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门儿清得很。 　　钟狂：所以？你来找我，想告密？ 　　知情人：大大是明白人，我也明白地说了，三千块，换我手上的截图钟狂：先货后钱？ 　　知情人：先钱！尼玛，货给你你都知道是谁做的了，还会给我钱么…我又不傻，你小说成绩那么好，不差这点钱，难道不想报复吗？三千块对你来说小意思啦，你错过这个机会，就抓不到他了！我不会骗你的，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很警惕嘛。 　　电脑前，钟岚唇畔弯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眸中兴致盎然，彷佛在观赏一出人间真实的好戏。 　　这位‘知情人’拿不出任何证据来，不过在这个关头来找她，有一半可能性是真的，干出这种事的人，她见过不少一一网文界圈子特别小，你永远不知道你说坏话的对象，是不是坏话主角的好朋友。如果超级新人钟狂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被百般泼脏水冤枉，手上热钱又多，很可能抱着赌这个报复的可能性，就立刻答应了。 　　不过，钟岚注定要让他失望。 　　钟狂：抱歉，我对你手上的截图没有兴趣，不管真有其事还是你捏造事实来骗钱的，两者都是我看不起的人。我不会无视抹黑我，诬蔑我的人，但和另一个背叛朋友的小人合作，更违反我的原则，而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还不值得我破例。 　　钟狂：请回吧 　　钟狂：这些截图，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电脑另一端的男人，兴奋贪婪的脸孔瞬间冻结。 　　知情人：你什么意思 　　知情人：你装什么不在乎，怎么，心疼钱？呵呵知情人：草泥马狗东西你跟老子装什么 　　钟岚抬眼欣赏片刻蛆虫意料未及，气急败坏，只会满嘴喷脏的模样，她正想退出讨论组，不再搭理此人，只是一直听老大话，憋得满头包的牙刃，终於忍不住了。 　　牙刃：你喜欢骂人？好，我来会一会你 　　下一刻，钟岚便见识到了真正的没素质。 　　牙刃骂得又快又急，词汇之丰富，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知情人’面对散弹枪一样，现编的词儿时，只能不断重复单调的三字国骂，在他面前，显得像苍白无力的小学生遇上国服第一喷子，一秒五喷不是问题，快打连招僵直。 　　有小人在前，牙刃的坏嘴巴就像一只憋不住要咬人护主的哈士奇，把他平时在讨论区得吧得吧的手速展露无遗，让人不禁想象，要是他去写小说，说不定也是位日码一万的厉害人物。 　　她忍俊不禁地摇摇头，退出，讨论组，给他发去私聊：‘你也退了吧，别理他了，浪费时间。’ 　　牙刃：好 　　牙刃：老大你放心！我已经把他骂你的，全骂回来，而且还赚了好多个字！ 　　钟岚笑得打字的手都在抖，顺着他的话来说：‘是是是，赚大发了，很高兴’看到他又发了三个脸红不好意思的傻狗子表情，抿了抿唇，憋笑憋得内伤。 　　过了一会，他吞吞吐吐地开口。 　　牙刃：那个……老大，其实，那个啥，虽然我刚出来工作不久，但三千块还是有的，如果能买到那个在背后说你坏话的人……我很愿意！ 　　笨拙的小迷弟，以为男神不舍得三千块。 　　钟岚登时笑不下去了，连忙阻止他，再三肯定自己没有这个需要，跟那个知情人说的，全是大实话。只要她一路往上走，黑她的，想拉她下来的人，只会增加不会减少，想安安静静，就别发财。 　　钟狂：不许背着我去买消息，知道吗？ 　　牙刃：知道了…… 　　钟狂：乖 　　她以对待年轻小朋友的态度，来跟这个像是心性幼稚冲动的小家伙说话，殊不知一个平凡的‘乖’字，对慕强的人来说有多撩，多苏。起码她自己，是不会因为别人夸自己乖而高兴的──乖？你谁啊？是不是还想给我一朵小红花？ 　　被老大夸了夸的牙刃，高兴得尾巴乱晃。 　　这件事，并未成功对钟岚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她知道告密者跟元凶在背后肯定骂她骂得很凶，本来略有矛盾的小团体，说不定因为有了共同敌人而关系更加紧密，拧成一股。但那又如何？在他们花时间来诅咒她，挖空心思找队友一起骂她，抹黑她的时候，本质上已经输了。 　　在一个几百人的作者群里科普我态度有多差，看不起扑街？ 　　在[龙的城堡]抹黑我刷分？ 　　跟着几个讨厌我的朋友，来讨论我下一本会扑得多惨？ 　　这一切，只代表他实力数据永远追不上钟岚。 　　能追上她的，会把这些时间用来努力。 　　“在这种作者群混得这么真情实感，还把自己应该保密的事跟人炫耀，”钟岚点开终点小说网的页面，查看自己的作品讨论区，看看大家对新一章的反应如何：“早晚出事。” 　　连章加更，正好是《文娱》感情戏的紧张部份，之前讨论区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主角林适到底会不会推了小影后。有认为乘女人之危不符合男主性格，也有觉得送上门的女人不推不是华夏人，甚至出现了支持主角搞基远离女人的小众意见。 　　虽然最后这位被人喷得哭唧唧，但总体可见，对于小说的发展，众口难调。 　　终点读者发表意见的方式是很激烈的，每个人都有着明显的爱恶，大部份都不会去思考作者安排剧情的难处，嗷着‘不这样就不看！弃书！’，其中以推妹的声音最烈，最响。 　　这时候，终点还没有那么多女读者，对性别的包容性也远比以后的低。 　　作者不会顾虑到女读者的心情，尽展在现实里压抑的欲望，见一个上一个，读者喜闻乐见，纷纷叫好！长此而往，即使不爱写种马，也因为不想得罪读者而顺手把一个个女角色收了。 　　新人尤其如此，敬畏读者。 　　所以，《文娱》的发展，即使是觉得推了小影后就崩了主角人设的，也依然认为钟狂会这么写。 　　因为，钟狂是一个新人！ 　　他敢忤逆主深读者吗？ 　　然而，他还真敢。 　　然而，和小影后盖被子纯洁睡觉那一章，还有后续的剧情，那些闹着要不做就弃书的读者，却一个没走，不但留了下来，文下讨论区更是以夸为主。历本就认为主角人设是以利以义为主，不沉迷女色的，就更加感动了。 　　还有什么，比和作者站同一阵线更爽的事？ 　　钟岚视线往下移。 　　[感觉，最近的剧情发展越来越认真了，跟其他爽文很不一样] 　　[不走寻常路的狂大！！！] 　　[嘿嘿，咱们不勉强女人，有绅士风度滴主角，我喜欢，那些混到上流阶级了，看见美女还跟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立刻用小脑思考的主角看多了很没意思啊] 　　唇角微扬，喜在心中。 　　终点男读者，并不是真的那么直男癌，精虫上脑。 　　他们也是读者，需要的只是好故事。 　　能不写真正的种马而得到他们的认同，钟岚认为，这是在无声地认同她，写了个好故事。 　　被认同的感觉，真好！ 　　…… 　　钟岚拉上去，殿新一下，突然看见一个贴子被顶了上来。 　　[我有事想找作者] 　　这个没啥，《文娱》讨论区里天天有读者找她，想杀了她的也不少。 　　重点是──发贴人[苍殊] 　　钟岚眉头一跳，点进去看，读者已经从火钳留名，发展到哈哈哈哈哈，瞬间翻了页。 　　【11楼】陆小永： 　　我擦呢，苍神你为啥不直接戳狂大啊，狂大在读者群里啊【12楼】苍殊： 　　人满了…… 　　【14楼】乘风破批： 　　我擦呢，白银大盟都进不去读者群，我这个蹲着点等开群狂点也没轮到的倒霉鬼立刻服气了，苍神～你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15楼】烈心： 　　咳咳，原来狂大只在文章里感谢了一下就没有下文了？小弟也服气…… 　　还有这种事？钟岚不知道啊！ 　　看着这个满心委屈的贴子，她总有种，这位苍神大佬下一秒要哭出来的错觉。 　　苍殊是真的委屈。 　　虽然在网络上，他不会像现实那么怕人，但也不积极与人交流，结识作者，也只是喜欢将心爱的作者全都收藏在好友列表里，满足他的仓鼠收集癖。跟他交流得最频密的，便数玄幻城轲，二人的话题经常没头没脑地开始，又迷迷糊糊地结束。 　　城轲经常说：“用我们广东的话来说，苍殊这个人，九唔搭八！” 　　虽然九唔搭八，不过苍殊，还是头一次亲自去勾搭作者的时候，居然不得其门而入，甚至连读者群都进不去。他脾气温良，没有纨绔架子，倒也不觉得没有得到特权优待就是受辱──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读者而已。 　　苍殊发贴，是想通过最后的渠道认识钟岚。 　　只是，被大家围观还哈哈哈哈了，让他有点闷闷不乐。 第32章 032 　　无意中冷落了大佬， 实非钟岚所愿。 　　她通过站内发过去一条私信：‘你好， 我是《文娱》作者钟狂， 很抱歉之前没看到你申请进群的通知， 谢谢你对我的支持。请问可以告诉我你的扣扣号吗？我加你好友， 把你拉进群：）’ 　　拿不准苍神是个怎样的人，她便选了最保险的一种官腔语气， 最后加一个颜文字，带出一点轻快俏皮。 　　钟岚不知道的是，：）这个中老年颜文字跟‘俏皮’实在扯不上关系。 　　收到苍神发回来的一串神秘数字，二人加上了好友。 　　苍神的扣扣非常简洁， 头像一片纯黑，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 钟岚顺手将他拉进群里， 却遭到了拒绝。 　　钟狂：？ 　　苍殊：我加读者群只是想加你好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来如此。 　　既然在终点砸钱砸出名气来了， 不爱跟普通读者玩很正常，平时也应该经常得到特殊待遇， 钟岚沉吟着──跟土豪读者交流，这应该是她最没经验的事情了，请问是应该先抱上大腿成为挂饰吗？还是先跪下来叫一声爸爸带我飞？ 　　两者，钟岚都做不出来，只能把对方当成普通的读者了。 　　而当成普通读者的后果，便是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只想加我好友，那现在加上了， 目的达到了，那不就完事了？ 　　于是，耿直的少女打开文档，继续码字。 　　社恐兼交障的苍殊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对方打开话匣子，他慢腾腾地想了一会，抬头看见窗外漏进来的阳光，觉得很适合作画，于是立画架，放画纸，就着外边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画速写。蓝天白云，下方是绿油油的田间，苍母听了医生的话，觉得田园景色有助改善儿子的心理病情，于是别墅选址也远离尘嚣。 　　画面漂亮，但是很单调。 　　他忽然想起，小影后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也是在下午两点。 　　林适起得很早，他靠着阳台抽烟看风景，听到床上的动静，回头对上她探究的视线，笑意清朗。 　　捏着画笔的手一顿，苍殊闭眼想象片刻，笔尖沙沙落在画纸上，在阳台边虚构了一个回头微笑的男人，浓眉大眼，笑意爽朗干净，左眉有一道淡淡的疤，‘破相’了，那是他重生之前跳水救人，被河边的石头划伤的，重生后居然也带了回来。 　　林适认为，这是给他机会的命运希望他不忘初心。 　　苍殊很喜欢这道疤。 　　在画完之后，他用扫描仪将画上传到电脑上，发给作者大大。 　　苍殊：刚才，画画的时候，想到《文娱》里的主角了正在码字的钟岚，看见苍神的消息发来时，以为是土豪想她陪聊，没料到点开对话窗，却是一张彩铅速写。速写考验画家抓重点的能力，这幅画里，林适的表情和气质就抓得很准确，笔触温柔，可以想象，画笔的主人肯定抱着非常愉悦向往的心情落笔。 　　画里的情景，就是画家眼中的世界 　　这个读者眼中的林适，竟与她模糊想象过的，不谋而合。 　　钟岚怔怔地看了许久，就像自己每天码出来的亲儿子，从面目模糊变成了真人──这幅画，比收到白银大盟还要让她高兴。 　　钟狂：谢谢你！我很喜欢这幅画，我可以开个单章放进里面吗？ 　　苍殊：……不嫌弃的话，可以 　　钟狂：怎么会嫌弃？画得很好啊！我特别喜欢，完全是我想象中的林适被夸奖了的他赧然低头，好一会都做不了别的事情。 　　他不差钱，画画只为兴趣，又因为社恐严重只能看书学习，没有画得好坏的概念，总觉得比不上真正的大作。 　　被人夸奖，总是高兴的。 　　钟岚确实很喜欢，晚上更新的时候，加添单章[林适人设图By苍殊]。 　　人气火书有真爱读者画人设，并不罕见，更有不少颇有水准的，但多数以电绘为主。这是一张彩铅速写，细节自然不能要求太高，但人物神态和时候抓得太好了，爷们大气而不失脉脉温情，画风清新轻盈，以画传意，能由此想象到画手纯净愉快的心境。 　　此图一出，《文娱》评论区就炸锅了。 　　[靠！苍神给狂大画人设，多大面子啊这是？？] 　　[有钱又有才华，我等小屌丝甘拜下风……] 　　[林适好帅，这才是真男人！不喜欢日漫风的，] 　　而讨论得最热火朝天的，则是一位视角堪比华生的读者同志── 　　[等等，这张应该是影后起床时看到的猪脚吧，苍神是代入了小影后吗？] 　　【4楼】风不待我： 　　真相竟来得如此突然！？ 　　【9楼】城临： 　　我好像也知道了什么…… 　　【16】牙刃：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靠我怎么听不明白，看到了主角那又怎样？主角很帅啊我很喜欢！老大万岁！ 　　版主牙刃一脸懵比，跟大家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反应速度上，径自为老大呐喊叫好。 　　这幅画的确画得很好，比起大段大段的描述性文字，画像是最直观，也最直击人心的。透过小影后的眼睛所看到的林适，对得起读者们的喜欢──他们喜欢的主角，是位很有魅力的男人，不是美颜盛世，是男人会欣赏点赞的类型。 　　同样的事情，在[龙的城堡]光景又是如何？ 　　这一幅画，拉到了不少对《文娱》文案却步的路人读者，就像好的封面在曝光度上赢了一半，漂亮人设图亦是如此，对小说的主角感兴趣，有好感，就是追文的第一步！ 　　而写手们的角度，则是从‘能够让神壕给自己画人设，这关系匪浅啊。’到发散开讨论如何让土豪读者对自己更好，刺激读者订阅打赏热情等的有用讨论，期间不时有小号挑拨，可是都没人理会──热衷拉踩的人，确实有，但风头过去，与此事无关的，没有实锤没有新料，路人已经厌倦了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钟岚冷处理的选择，在这时已显出好处来。 　　还纠缠下去的，除了心理变态便是利益相关的幕后黑手，她在论坛上观察片刻，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确实是有人想搞她，告密者应该真有其事。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愉快关掉论坛，完成今日的练嗓作业。 　　另一边厢，不停把话题拉到钟狂刷分的污点上，却一直无人理会的北爷，眼瞅着必须要码字的时间快到了，只能狠狠地用拳头一砸键盘“艹！”在自建的作者小群里大吐苦水：‘怎么连苍神都跑去当狂狗的狗腿子了，以后干脆叫他苍狗好了！’ 　　若鹰：斯须改变如苍狗，有诗意 　　老北：……你又犯病了？ 　　战不停：他就是条狗！装逼狗，以为自己的书有点成绩，装逼装得老子恶心，之前看他的上架单章就觉得这个人很装了，像个女人似的煽情，也就现在的读者没脑子，才吃他这套，我呸！ 　　诶？ 　　阿战什么时候对狂狗这么深恶痛绝了？ 　　之前不是还劝他不要做得太过分吗？ 　　北爷心生疑虑，只是随即乐观地想，也许是阿战终於觉悟了，知道狂狗有多招人厌，有朋友跟他一起骂仇人，岂不快哉！ 　　半个月过去，月票榜上的厮杀，渐渐白热化。 　　顶端是发挥稳定的大神们暗自较劲，和其他写手拉出一大截距离，有后劲不继，底子不够的写手被超越，对月票榜有想法的，想在月中发力的，大家都卯足全劲加更求票，读者看得美滋滋，恨不得在底下拍手叫好：撕，再撕得响些，这可撕得太好啦！ 　　最精彩的，莫过于榜末。 　　每天刷新月票榜的时候，北爷脸色阴晴不定，上面的名字，将决定他每日的心情。 　　《文娱》在爆更，他也加更。 　　彷佛两辆争先的赛车，不进则退，谁当天票数增加得少，谁那一天就输了，《文娱》经常将他挤出榜外──幸好，他是老写手，在写手之间有点人脉，不少连争月票榜资格都没有的扑街写手，都很愿意把月票留给他。每天轮着群哭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的，连着喝红牛加更，才险险找回场子。 　　太险了！ 　　同辈写手手里的月票有限，这样下去，早晚被爆菊。 　　听说狂狗根本不加作者群，他的月票，难道全是读者自愿投的？ 　　北爷不敢深想。 　　深夜里，加更了一章的北爷瞪着榜单上挂在最后一名的自己，眼白全是红丝，头痛欲裂，但这是值得的！只要能保住这个位置，他愿意继续努力下去。 　　还有半个月要坚持…… 　　落后一天，积下来的差距，就追不上了，谁都不敢放松脚步。 　　即使是心怀恶意的人，也在为榜单而努力。 　　战斗到最后一刻！ 第33章 033 　　八月下旬。 　　《文娱》和《明星》终於在最后一周被拉开了一百票的差距， 任凭北爷如何在自己小说章末、讨论区和读者群呐喊求票， 都是无用功。眼看一个月的努力都要打水漂， 他更是静不下心来码字， 说好的一天三更， 也只完成了两更，本来就被他求票求得烦了的读者渐生不满。 　　读者对作者的爱， 是很有限的。 　　再喜欢，都不能让读者觉得烦，一但开始烦，他们就会发现， 其实你也没有多么了不起。 　　钟岚很清楚，所以每次有求于读者， 都会立刻把‘回报’落实。 　　不要让读者失望， 是一个商业写手基本素养之一。 　　可惜，不是每个作者都做得到。 　　连跟钟狂正面吵架撕逼的机会都没有， 北爷暗自较着劲，对着这个假想敌费尽心思， 想将他踩下去，稳固自己的位置……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玩崩了。就像MOBA竞技游戏里，杀人跟补兵发育都是为了拿经济，前者高风险高回报，一但杀不了人，就是浪费已经付出的时间， 变相葬送自己的优势。 　　北爷研究《文娱》的内容，在自己的小说里反其道而行──同样是娱乐圈的部份，你伪善不推妹，我就强上方显真男人！却没讨得他想象中的喝采声，察觉出他意图的老读者叹息无奈，更多是不明就里，只单纯觉得‘这本小说变得不好看了’的读者转身离去，骂都懒得骂。 　　在这场战役里，《神级明星》沦为了对付另一个作者的武器。 　　八月倒数三天。 　　在燃存稿的同时，钟岚每日勤勉码字，此消彼长，最后文档里放置存稿的章节数量，愣是只减少了一半。她估摸着赛果将出，想给自己松口气，就到读者群里跟大家水水群，让读者觉得加群加得有价值。 　　拿铁不加奶：打个岔，话说我最近在追的书，和狂大的情节好像啊牙刃：不可能的，没人能像我老大，我老大的帅气独一无二！ 　　熊猫大才子：靠，能不能把这个基佬管理员拉出去拿铁不加奶：就是……怎么说呢，不是抄袭，汗，可能是套路一样吧，不过发展得跟狂大很不一样，我还是喜欢林适，嘿嘿嘿终点气氛相对开放，没什么保护作者的概念，就像小说讨论区底下经常能看见其他小说的广告，求回访求得乍看下去像梦回扣扣空间踩一踩。这种情景，在女频晋江是不可能看到的，作者一般也会尽量避免自己的读者群里讨论其他作者。 　　男频读者，讲究的是一个放飞自我。 　　想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 　　只要不触发群规，议论其他小说，一般扣群管理员跟作者也不会管。 　　这时候，钟岚正捧着温水小口小口啜饮着。 　　温水养嗓，甜的会引痰，她就是传说中不喝饮料也不吃零食的自律狠人。 　　视线落到这本和自己很相似的小说书名上，有点熟悉。钟岚苦思片刻，终於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月票榜末，跟她争夺最后一名的《神级明星》吗？为了避免自己将重心放在竞争上，她只允许自己每周看一次排名，对这书名便略有印象，却没深刻得能一眼想起来的地步。 　　可怜社会他北哥，都快把《完美文娱系统》跟钟狂俩字刻在心上了。 　　而这本‘和自己很像’的书，钟岚用一晚上将它读完。 　　开头不错，水准以上，文笔老练，就是最近开始崩坏了，原本只是有点小无赖的痞子主角，最近从风流变成了下流。 　　其中章节评论反弹得最厉害，毁誉参半的一章，是主角陈华醒药晕了影后，上了她之后抽着烟，向战战兢兢，不敢同流合污的小助理笑言：“男人就是该上的时候要上，拖泥带水不成大器，绅士风度？不过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娘娘腔假面具而已，惺惺作态！” 　　他啐一口：“影后脱光了不也是一团肉，肉帛相见的时候，跟包夜八百的小姐没有分别。哦，还是有的，小姐是穷人最后的温柔乡，影后是富人的精盆，没有服务精神，还一个比一个的傲！” 　　他将烟摔在地上，皮鞋鞋底将它碾灭，房间里最后的一点光也消失在他脚底，黑暗掩去他脸庞上的微笑。 　　这一幕，从作者的角度来看，画面感很强。 　　钟岚能够想象，将它拍成电影的话，随着男主角作恶后的狂言，镜头落到被他无情碾灭的最后一点微光，时髦值是够了，很有早期黑道港片的感觉。但作为一个女性读者，她不太能代入这样的主角，看到这一章的时候，默默地将《明星》从自己的书架中删掉，恨不得自戳双目。 　　写得好吗？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类真正恶人作风，在终点有很多支持者，这一章的《明星》底下亦不缺叫好声──钟岚并不认为这是男人的恶劣，女频中喜欢看小三文受虐文等等的也不少。 　　只能说，网络大了，什么人都有，只要写得好，擦边擦得稳不被和谐，总有受众。 　　恶心归恶心，《明星》基本功在线，客观来说，是一本不错的小说。 　　“……总觉得他这一段是在针对《文娱》，” 　　钟岚指腹摩娑着下巴，若有所思：“是我的错觉吗？发表日期刚好是我发完小影后爬床之后，不过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啊？看不惯我？不会吧，我这么和善。” 　　百思不得其解。 　　这点子够不上抄袭，而且处理方式截然不同，她懒得去没事找事，安心等待这个月的月票结算日子来临。 　　钟岚是安心了，她的编辑却不安心得很。 　　在截止前两天便拨了电话催她，语气比她还急：“你月末发力，我把你拉进作者群里，就是让你发展一下人情，你跟他们求一下月票，会给你意思意思一下的，不用觉得害羞，提携新人很正常，而且你第一本便势头大好，会有人想结交你，愿意帮你一把的。” 　　每个月的结尾，跟排榜日一样，都是编辑们忙得脚不点地的日子。 　　程宇航也不例外，工作量巨大，这才记起了小钟的事，生怕这个埋头写文的老实姑娘吃亏：“我知道你平时不跟其他作者交流，有些作者长袖善舞，到要紧关头可能就缺那么一票。” 　　连这种小事也来叮嘱她，编辑对她的着紧和关怀绝非作假，不过钟岚不想把人情浪费在这种地方，于是只先跟他应下了，让他放心挂掉电话后，如常做事，不想特地到作者群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求票。虽然豪言已放，但一次的月票前哨战并不代表些什么，没有请求他人的必要。 　　在程编辑眼里，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踏实得跟‘狂’之一字扯不上关系的姑娘。而这时候，小姑娘在电脑前，吹着老旧电风扇吹出来的热风，喝着温水，圆滚滚的脸上线条柔软，偏浅的眼瞳却透出与整个人外貌都很违和的坚毅本质。 　　这是一个人的精神面貌。 　　美丽的面孔千里寻一，但坚毅有棱角的灵魂，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月尾已至，苍殊的好友列表里却远没有钟岚那么平静。 　　他有钱，也舍得花钱，能跟他加上扣扣好友，又敢主动找他说话的，除了傻大胆之外就是真正的大神了。大神之间的月票争斗，除非土豪动真格，不然个人的力量难以动摇战况，说话也很讲究，不会猴急地上来就求支持，倒更像是来讨彩头的。 　　风色天：苍神，月尾加更了五章回馈大家的，记得去看啊，没弃书吧？（笑） 　　昂轩凌峰：苍神，地下城玩吗？不想码字了 　　熊少：我擦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月更了五十万字，老夫的手都断了苍殊选择性地回复着，他打字慢腾腾的，令人想起慢半拍的树懒。 　　不是他们提起，他都忘记今天是31号了…… 　　他支着下巴，点开好友城轲《乱破虚空》，确定它在月票榜第一的位置很稳当，才放心地关掉了页面。足足过了三分钟后，他又想起另一件事，点开扣扣好友里[钟狂]的对话窗。 　　苍殊：狂大 　　钟狂：？ 　　苍殊：月票榜，需要支持吗？ 　　这一幕要是让天天跪舔的苍神的小作者看见，怕是要原地吐血三升──原来还有月票送上门这种操作？苍殊倒没想太多，他甚至不是承包别人月票榜的霸道总裁，只是出于对欣赏作者的态度，问他有没有需要。 　　虽然，这一句需要，可能就是五位数砸下去。 　　而这位被土豪青眼有加的作者大大，又是如何回应？ 　　钟狂：啊，还好吧，不需要，应该能保住最后一名，保不住就算了钟狂：谢谢你 　　苍殊：好 　　两个小时过去后，苍神又弹来了一个消息。 　　苍殊：我刚才，在电脑前睡着了 　　苍殊：我想了想，还是想支持你 　　聊着聊着，睡过去了？ 　　晚自习完毕，走在离开学校夜路上的钟岚不由失笑，月票榜得到的金钱回报有限，大多是争个面子和接下来的推荐资源，能得到读者支持是好，但再砸钱进去就没必要了。而且对方已经给她砸了一个白银大盟，钱跟面子都给得很足，她感谢对方，却不想再主动压榨些什么。 　　钱是永远赚不够的，但总在一个读者身上薅羊毛，意义就不同了。 　　钟狂：那好吧，待会你给我投一票，一票也是支持呀苍殊：好 　　齿关咬紧棒棒糖的糖纸，将它撕拉开来，叼住草莓牛奶味的糖球，苍殊并不在乎投多少票，能支持喜欢的作者，就让他很高兴了。 　　他高兴的时候，就想把快乐分享给别人。 　　十一点四十二分。 　　《完美文娱系统》作品讨论区。 　　[我来了哦] 　　发贴人：苍殊 　　【15楼】牙刃： 　　卧槽，苍神来了！！起立！！ 　　【19楼】迷珠： 　　这是要上演最后一刻怒掷七百票吗……苍神你不爱城轲了吗，移情我们家狂大？ 　　【27楼】阁楼有鬼： 　　要见证历史了吗！！！ 　　土豪一掷千金，作者爆更百章，都是普通人喜闻乐见的发展。 　　苍殊没说话。 　　但他需要多说话吗？社会他苍哥，有钱话不多，他的到来，让憋着劲儿的北爷煞白了脸。 　　老司机程宇航料得不错，这也眉各大粉圈日后的策略，稳住均势，保留最铁的实力，在最后一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但要是苍神掺和进来，有为城轲拿下榜首的辉煌战绩在前，他怕是藏多少实力都没用，比不过人民币战士。 　　“艹，苍狗跟他串通好的吧，早不来迟不来，这个关头出来，阴险小人！” 　　这位朋友好像全然忘记，自己一开始打的是什么策略。 　　他恨恨地瞪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他所有的心血，他彷佛能够预见得到，自己这个月的通宵加更拉下脸求票都成了一场泡影，只因为这些不要脸的有钱人。到底凭什么？这些贱人轻轻松松就能摘取枝头上最大最甜美的果实？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神级明星》的票数一改之前的颓势，飞速上涨！ 　　和之前均速增长的《文娱》之间的差距渐渐缩小，察察到这一点的《文娱》读者群也气氛紧张了起来，他们是核心读者，手上的票全掏空给钟岚了，有不少咬牙充值的，但普通人临时用打赏挤出来的票，只是杯水车薪。 　　零点将至。 　　距离越缩越短，一票一票的恍如续命。 　　1 　　1 　　1 　　[苍神什么时候出手啊！只剩下两分钟了，要被赶超了啊！] 　　[苍神苍神苍神苍神苍神砸tm个一百票！] 　　[新人想杀上月票榜，果然还是太艰难了吗……] 　　最后十秒！ 　　持平！ 　　本书粉丝动态：【苍殊投了一张月票】 　　00：00 　　“爸，妈，我回来啦，今天对卷子耽搁了一点时间，你们……又等我开饭了！？” 　　“快坐下，真是的，高考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看把岚岚饿的，脸颊都凹下去了。” 　　闻言，钟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无论是从什么物理定律以及视觉错觉来看，都无法想象自己亲妈是怎么从这张圆滚滚的脸上看出了凹进去的效果，母爱真伟大，有了母爱，连看世界的角度都可以无视客观事实。 　　钟岚在餐桌上坐下后，摸出手机来，低头看向刷新了的《文娱》小说页面。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城市。 　　北爷刷新《明星》的小说页面，往下一拉，心跳如擂，夹带着咖啡因带来的刺激，随时要晕死过去，【排名11·还差 1 票追上前一名】 　　…… 　　“靠！！！” 　　《文娱》作品讨论区里，一片凌乱，每一刷新，都能刷出新的贴子来，跟版聊没分别了，但大多数都围绕着‘上了吗？’这个问题，乍一看去显得十分黄色，根本没办法细说，于是索性在苍神的贴子里聊起来。 　　在投出关键性的一票后，苍殊在底下发了一句回复。 　　【84楼】苍殊： 　　已投。狂大加油啊！ 　　语气真挚，行动无语。 　　在确认自家大大的小说险伶伶挂在最后一名，成功登陆在月票排行榜上后，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心头大石落下，浑忘苍神的‘神威’，忍不住地疯狂吐糟，瞬间翻页。 　　【92楼】台下的猫： 　　靠苍神你玩的就是心跳啊！吓死我了，就一票，就TMD一票，哎呀我的妈啊【95楼】陆镜： 　　芽儿哟，苍神下次不要这么玩了好不好……咱们实在点不整这种心跳的【103】雁回巢： 　　抓住95楼的同乡，另外狂大我觉得今天的事情都可以写进小说里去了，太惊险了5555 　　超级新人杀上月票榜的事，就以这个戏剧性的一票之差，奠定了结果。 　　《完美文娱系统》和作者钟狂的名字，都已经挂在月票榜上。 　　惊愕过后，便是狂欢。 　　牙刃率先疯了。 　　有版主带头，‘哈哈哈哈哈’跟‘嘻嘻嘻嘻嘻’便占据了《文娱》讨论区的半壁江山，疯了一个又一个，版规？这一刻都不存在的，大家开心最重要。 　　然而千呼万唤的狂大，却到了十二点二十分才露面。 　　在‘狂大是不是激动得晕过去了’、‘还是高手风范早睡着了啊？’以及‘可能跟苍神在潜规则’之类不靠谱的猜测四起，却谁也没想到，他们心中孤傲的狂大，只是遵循着钟家家规──在家吃饭不玩手机。 　　谁叫狂大是个女子高中生呢？ 　　但，大大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在读者们狂喜渐消的时候，钟岚将早就存好的十章存稿一气发出去，延续这场派对的喜悦！ 　　[狂大加更了？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十章？] 　　[靠靠靠靠大手笔！] 　　[原来狂大也憋着劲儿，不是憋在求票上，是憋在加更上了] 　　十章新章，理应成为读者们的焦点，但这时候，今夜的另一位主角又跳出来了。 　　[天花乱坠，感动涕零，先生之才当受此赏！] 　　苍殊，给《文娱》又打赏了一个盟主。 　　打赏是好事，盟主更是大大的好事，但问题是，这个时机，让《文娱》的读者纷纷吐血──你有这钱早点打赏不好吗？早个二十分钟，特么的就稳赢了，哪用一票定胜负这么玩心跳啊！要是出了纰漏怎么办啊！恨不得敲开苍神的脑壳，看看里面的电线是不是搭错位置了。 　　对于此类吐槽，苍神表示很无辜，他真没想那么多。 　　他真开心呀！ 　　对读者们来说，加更和胜利，是对他们努力奋斗的最好回报。 　　首战告捷，更是加强了他们跟作者钟狂的荣辱认同感，有了真真正正，不易离开的核心粉丝。 　　新人求月票，求的是一个认真对待自己作品的态度。 　　谁都没想到，真让这个新人做到了！ 　　《文娱》首冲月票榜，此一佳话，将在钟狂的读者群里津津乐道好一段时间了。 　　随着十更发表的，是钟岚的感谢单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感谢来得匆忙，而十更是早有预谋的】 　　【各位都看见了，赢得很险，我知道对方有备而来，经验比我老道，我只会写文，其他事情都比较迟钝。只想着，这次不论成败，都应该好好谢谢各位兄弟。】【所以，今天就算榜上无名，这十更，也是打算发出来的。】【兄弟你我相隔遥远，今日贺我成功闯上月榜，然无好酒好菜照待各位，只能奉上一个作者最实在的更新，还有一句，说几次也不嫌多的谢谢】【我只是个新人，但谁说新人不能杀上月票榜？我不信这个邪，但也心知希望渺茫，是你们的订阅、鼓励和打赏，告诉我，让我再试一次。】【没有你们，我没有今天】 　　【谢谢！】 　　虽然，只是挂在月票榜上的最后一名，没有惊艳的逆袭第一，也没有碾压屠榜，大神小神们的基本盘很稳固，但作为新人的钟岚，也在这次初战中，立下了自己的凝聚力！男频认书不认人，火一把容易，让人记住你却难。 　　这一夜，大家都记住了钟狂。 　　龙堡上，再无人轻言新人不行。 　　行不行，不是同行说了算，不是编辑能判断，一本书行不行，永远是读者说了算。 　　这一次，《文娱》的读者，用答案告诉所有人，钟狂就是行！ 第34章 034 　　“可恶！” 　　“可恶！畜生！垃圾！……” 　　陋室里， 男人双手握成拳， 重重捶打着键盘， 他的咒骂声量随着词汇的越发不堪入目而渐渐变小， 最后埋首于电脑桌上， 眼泪糊了一脸。一个月的努力跟怒气，就这么化为泡影， 且以最荒诞的形式落幕──仅仅是一票之差！如果最后是苍神砸了盟主下去，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毕竟，是钱不如人。 　　如今，竟像是命运摆了他一道狠的。 　　巨大挫败感吞没了他的身躯， 独居没人看见，再狼狈都是一个人的事， 他迷迷蒙蒙地哭了许久， 怨恨那个被读者簇拥着狂欢的名字，诅咒他早晚扑街， 彷佛这样就会好受一点。只不过，在同时， 他内心也有一把声音在诘问自己──‘你为了什么而恨他？’ 　　北爷点开《文娱》的感谢单章。 　　钟狂压根不理他，没有对话机会，也很少在公众面前说话，低调内敛得简直对不起外界所传的狂名……等等，这狂名有一半，好像是他捏造出来的。北爷破涕为笑，笑意苦如黄莲， 被自己的滑稽逗笑，大抵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 　　二人没说上话，是他一直在隔空使劲，惟一了解对方的途径，和读者们没有分别，都是看钟狂发的单章。 　　越看，越难过。 　　为了月票排行榜而努力，不是每个终点作者应该做的事吗？ 　　什么时候，他竟然被虚假的资历蒙住了眼睛，见不得后来居上？ 　　他忌惮超级新人爬上月榜，费尽心思到处泼脏水，甚至在自己的小说里影射《文娱》的剧情，把自己打造的心爱主角写崩了，往着黑暗系一去不复返，越走越孤独，越写越不认识自己。 　　这个月，他真的有好好码字吗？ 　　北爷默然掩脸。 　　这次滑稽的失败，将他砸得晕头转向，脑壳裂开来，眼泪哗哗的流，将脑子里进的水也流干净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弱智。 　　写文多年的老鸟，资历深，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不如这个新人看得通透── 　　作家，是不应该搞盘外招的。 　　他的对手不是钟狂，每一章也不是为了哪个作者而写的，当他的焦点变成钟狂的时候，小说本身就变得不再重要了。在这场战役里，他辜负了最不能辜负的人。 　　《神级明星》的主角，还有他的读者。 　　“我真是个大傻逼！” 　　北爷一口气缓不上来，心跳得很快，胡子拉碴的脸庞更狼狈了，活像个流浪汉。眼泪还在流，悔恨感未消，然而想通之后，惨痛落败后的这一晚，竟是一个月来最痛快的一晚。 　　成长的第一步，原来是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傻比。 　　真痛，可也真爽。 　　这时候发现，还不算太迟，读者没跑光，他尚有挽回的机会。 　　他到浴室狠狠洗了把脸，将半个月没理会，杂草般疯长的胡子剃干净，抹去一脸水，坐回电脑前。点开文档，心前所未有地宁静，他想好了，先写个单章，谢谢读者，也许还要谢谢钟狂，虽然排名不高，但完成了一场里程碑式的创举，也让他有了很好的竞争体验，嗯，展望一下，下个月要码多少字…… 　　脸上有了微笑，不再紧咬着牙关时，北爷并不知道自己也能笑得这么放松温柔。 　　文思如泉涌，指尖按落键盘。 　　喀。 　　“诶？怎么没反应？”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靠！不是被我弄坏了吧！？” 　　是夜，大彻大悟的北爷，终于为自己的愤怒付出了一个键盘的代价。 　　败者有得，胜者又如何？ 　　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晚上没分别，钟岚在读者群里陪聊了半小时就去睡觉。雷打不动的健康作息，并未因为一次激动人心的胜利而改变。倒是程宇航激动得一夜未眠，将邮件箱里的内签稿子全审了，用大量的工作宣泄出自己的兴奋。 　　这可是他发掘出来的作者啊！ 　　说是一呜惊人也不过如此，而且小钟还那么年轻，有大把的潜力，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翌日。 　　午休。 　　钟岚打了份大白菜炒回锅肉饭，配一碗玉米萝卜大骨汤。 　　当然，以上是它的学名，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一份只有两块回锅肉的饭，应该直接叫大白菜饭。她吃得清淡，有点油星就很满足，倒是陆杉杉夹起她白饭上仅有的一片回锅肉，举在灯光下，以一种鉴赏玉石色泽的目光端详片刻。 　　“你想吃？给你好了。” 　　“我才没有这么过分，”陆杉杉将它放回饭上，感叹：“我只是觉得，食堂阿姨的刀工越来越厉害了，居然让我在回锅肉上见识到了什么叫薄如蝉翼。” 　　得，这嘴贫的。 　　钟岚不介意，大白菜和肉汁都很下饭。 　　这时候，颜清文捧着他的餐盘走过来，在二人面前坐下，陆杉杉瞪大了眼睛：“颜才子，整个锅里的肉都放你饭上了吧？” 　　虽然颜清文塑料碟上的回锅肉也很薄，但胜在量多，厚厚地堆叠在饭上，和钟岚营养不良的回锅肉相比，着实令人眼红。他抬眼看向钟岚的饭，也被这对比吓了一跳，他将餐盘往前一推：“我们交换吧。” 　　“没事，我这个就够了，”瞧见这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失笑：“帅哥走哪都有优待啊！食堂阿姨真喜欢你。对了，你平时不是跟陆明他们一起吃的吗？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颜清文半垂眼帘，筷子夹起一片回锅肉：“我打扰到你们了？” 　　“那倒是没有，我们旁边有空位，谁都可以坐，何况是朋友坐下，更高兴了。” 　　钟岚三言两语，又逗得小少年笑颜逐开──太好懂了。 　　他旁敲侧击：“高考快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是，分数，你心里有数吧？” 　　“有点吧。” 　　“你喜欢哪个城市？” 　　这圈子绕的，钟岚快被他绕晕了，瞧得着急得快满头大汗，却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忍再让他着急下去，单刀直入，将他想要的答案亮出来：“估分也要等高考完了之后才能估，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啊，但我打算考大城市的学校，想去大城市看看，”她保证：“我们水平差不多，到时候可以一起商量选哪所大学比较有优势……啊，” 　　颜学霸是大考型选手，别人被压力影响发挥不如平时，他却是越重要的考试发挥得越好，上辈子，颜清文就超常发挥，上了第一志愿985的S大：“不过，我觉得你高考会发挥得比我好。” 　　只要是一本，她比较想选一个喜欢的城市。 　　然而，这话听在颜清文耳中，却是另一番意义。 　　她说得温柔而坚定，眸光专注真诚，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羞涩回避，听到她对他的期许，竟让他心跳如擂，揣了个热乎乎的暖蛋在心脏边旁，久了烫人，也舍不得将它挖出来。被她看着，心脏旁的暖蛋止不住地发散热度。 　　钟岚的声音，之前有这么好听吗？虽然不是清冽甜美，却是带着很有质感的沉雅，蛊惑意味深重，彷佛信她分分钟就得永生了。 　　他听得晕晕乎乎，心里发烫，就信了她的邪。 　　也许，自己真的会发挥得很好。 　　他信了！ 　　“我也觉得你会发挥得很好，”他开心了：“要是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到时候还能一起较量。” 　　图穷匕现！ 　　陆杉杉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宇宙了，她捉紧钟岚的手臂，一脸警惕地瞪着他：“堂堂学霸居然这么输不起，不就跟岚岚并列第一了一次吗？用得着上了大学还要比？心眼小得跟针似的，你个锈花针！” 　　这位脑子如黑洞的姑娘，又想偏了。 　　她原本以为颜才子在追岚岚，没想到竟然还这么险恶，想着‘较量’！ 　　钟岚闷笑，颜清文也知道杉杉和他想表达的根本人生是一回事，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人用‘针’来比喻，什么都能忍，这个不能忍啊！他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我心眼怎么就小了？我又不是想跟你上大学，你也不懂我在说什么。” 　　“输不起输不起，略略略！” 　　颜清文气结，可是两人感情好得如胶似漆，钟岚也没将他表白被拒的事说给她听，保住了他的面子跟自尊心，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跟陆杉杉揭自己的老底。他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跟黑洞一般见识：“我跟钟岚是好朋友，成绩差不多，想一起上大学很正常。” 　　陆杉杉狐疑：“你不是想在大学击溃她吗？” 　　“……” 　　颜清文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你俩根本想不到一块去，”钟岚忍住了笑意打圆场：“那句较量是客气话，清文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上大学的事，谁说得准呢？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没必要把高中同学的去向纳入考虑因素之一。” 　　她当初，就傻傻地在高考前夕跟陆杉杉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结果同样是一般水平，杉杉家里砸钱送她出了国，加上钟家的家庭变故，钟岚整个大一都没缓过来。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然而，这句‘高中同学的去向’，让颜清文整顿饭都吃得很安静，被陆杉杉怎么调戏都不还嘴，一口接一口，将一碟饭吃得干干净净，只是味如嚼蜡。 　　他不想再吃回锅肉了。 第35章 035 　　现实里平淡踏实的校园生活， 远没有网络上精彩。 　　在学校里， 钟岚看着同学， 即使怎么跟自己说‘大家是同龄人’， 也会不由自主地用小一辈的目光去看待他们， 尤其是身边孩子气的杉杉，更是让她心态越发慈爱。而网络上， 钟狂这个身份面对的，全是成年人，不论是同一位面的网文界里，还是位面交流群里的妖魔鬼怪。 　　没了代沟， 钟岚可以跟他们更聊得来。 　　有时学习累了，在读者群冒头， 享受一下迷弟们为她而兴奋的感觉也不错──没人知道， 他们神秘的狂大，其实是刚刚做完一份高考模拟卷的小姑娘。 　　钟岚一出现， 无论在讨论着何种话题，大家都会立刻将焦点转移到作者大大身上， 有催更，有问剧情，连求交往的都有！ 　　只是，今晚的话题，在她出现之前，就是关于她的了。 　　“《神级明星》？这本书我看过，单章里提到我了？” 　　读者喜好固定， 往往能在同类竞争者的小说讨论区里，看见自家读者的身影，钟岚倒不会因此心生失落，毕竟就算斗出真刀真枪，也不可能要求读者只看自己的书。在群里看见有同时追这两本书的读者提起，钟岚有点奇怪，对《明星》有点偏见──毕竟写暗黑类主角的作者提到自己的竞争者，说话不难听都很罕见了。 　　何况，才刚刚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她。 　　难道在单章里骂她了？ 　　不太可能，终点鼓励良性竞争，这种举动会被编辑警告的吧。 　　不过，阴阳怪气，明褒暗贬地说上几句，既恶心了人又拿他没办法的例子多的是。既然读者提到了，钟岚颇为好奇，就将这本被自己从书架上删掉的书搜出来看最新的单章感言了。 　　[一场痛快的落败] 　　她视线飞快扫到提及自己笔名的部份。 　　【谢了兄弟们，也谢谢这次打败了我的钟狂。】【我这个人，脾气暴躁心态差，一直憋得要炸，总想着不能被新人爬头，想得人都要疯魔了。别的不多说，你的《完美文娱系统》写得很好，这里跟兄弟们推荐一下这本书，唉，写得是真的好。】【如果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你】 　　【虽然我以前一直偷偷在心里叫你狂狗】 　　【不过，现在该改口叫一声狂哥了，哈哈哈】【隔空敬你一杯，狂哥。】 　　钟岚愣住。 　　很难想象，写出‘陈华醒’这种恶劣主角的作者，居然是个心胸广阔至此的男人。终点作者是文人，文人尤好面子，在北爷眼中，钟狂还是个男人，让他主动公开对另一个男人认输，坦诚推荐。 　　这心胸，不容易了。 　　不过，稍稍联想了一下之前《明星》近乎疯魔的发展跟笔触，她心里有数，估计在背后黑她的人，就是《明星》作者。 　　“能想明白，重新专注在写作上的话，他能走得更远吧。” 　　既然不是公开骂她，钟岚关掉了单章页面，当什么都没看见。 　　在她心中，这个单章，能够与他这个月背后的举动互相抵消，她不介意了，但也没有要主动跟他结交的意图，他日若是有缘相见，再谈其他吧！ 　　只是，能得到这段坦诚的话，打开文档的钟岚，悄悄扬起了嘴角。 　　在北爷眼中，她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比起低劣撕扯泼脏水，她更喜欢这种胜利。 　　虽然素有文人相轻的说法，钟岚始终不觉得踩下别人就能成功，同期作者的书成绩比自己好，或是被新人后来居上，心里自然不好受。她是一直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去想为什么别人天生吃不胖，皮肤好，学习好，长得美，家里还有钱。 　　想不通，为难的是自己。 　　然而，事情发展并不总如想通了的人眼里那么轻松。 　　这份完全没必要的怨恨，北爷放下了，想从中获利而无功而返的人放不下。 　　作者小群里。 　　战不停：老北你最新的单章什么意思？ 　　老北：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针对他了，他也没做什么战不停：输了一次你怕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没骨气，呵呵，还叫人哥呢，人家理你吗？ 　　今日北爷心情不错，没怎么卡过文，上午便完成了七千字，剩下的可以慢慢来，还有闲暇可以修文。上个月他一心扑在钟狂身上，小说里错字百出，很影响阅读体验。这时不过想在小群里水一下，放松心情，没想到劈头就挨了一通冷嘲热讽。 　　若鹰：阿战你吃枪药了？ 　　老北：对啊……你写科幻的，怎么听着比我还恨他一个写都市的，他没得罪你吧？还是你们有私仇？我之前问过你，你也没跟我说啊他这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毕竟，战不停跟钟狂的‘私仇’，是不能说出来的痛处。 　　北爷想不通。 　　原本以为阿战的态度改变，是因为他们是好兄弟，兄弟讨厌的人，当然是要同仇敌忾了！不过，现在他都把仇恨放下了：‘阿战，其实我是想明白了，我的书成绩也不差，不应该整天把心思放在怎么把别人踩下去，如果我自己的书写不好，把别人踩下去也没意义啊！’ 　　战不停：我就看不惯你向狗低头！！！ 　　战不停：算了，跟你这种怂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战不停：呵呵，也是，毕竟人家是都市的超级新人呢，又有苍狗捧着，以后前途无量，看来你很有先见之明啊，现在认个怂抱大腿…不过…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抱上大腿了吗？你做过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要不要我提醒你？ 　　一轮大爆手速的数落后，战不停便愤然退了群，北爷心道不妙，点开好友列表时，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他的id──自己被拉黑了。 　　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阿战会这么恨钟狂？就因为他装逼吗？ 　　可是，北爷和他都很清楚，这些黑料，只是他们想象出来的啊…… 　　他憋着气，不想失去这个从签约便一起玩的朋友，在键盘上敲着解释的话，语气放得极软一一唉，最近他跟人低头的次数，真是比上年加起来的都多，跟对手低完头，还得向兄弟服软。 　　老北：阿战，我跟钟狂是不可能做朋友的，我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人都猜测我跟他闹不愉快了，他应该也察觉到一点……我不想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失去你这个朋友。你说我抱大腿，要是我这么在乎朋友的成绩的话，根本不会跟读者推荐你这本签约都难的新书了。 　　老北：若鹰，他把我拉黑了，你帮我转达一下吧若鹰：他也拉黑我了。不过，老北，你最后一句是不是没经大脑打出来的？ 　　事情大发了。 　　北爷没意识到，自己曾经嫉妒钟狂，但在距离最近的地方，也有人嫉妒着他，嫉妒得几近发狂，甚至不惜背叛朋友。 　　说好一起扑成狗，你却偷偷出了头。 　　气不气？气死了。 　　战不停，就是‘知情人’。 　　向钟狂通风报信，捞一笔又能让最近小说成绩越来越好的朋友吃点苦头，让他心理平衡平衡，他算盘打得响，然而钟狂竟然不吃他这套，还将他训走。 　　背叛朋友的小人！ 　　钟狂凭什么这么说他？这种一书成神的，会明白他的心情吗？ 　　被戳中了痛点，战不停灰溜溜地回到作者小群里，跟着老北一起痛骂狂狗。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老北能放下这份嫉妒心。 　　搞毛啊，合着只有他一个是卑鄙小人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不要脸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是日，龙的城堡爆出另一大新闻。 　　[网文江湖]爆料！被超级新人刷屏了？幕后黑手原来是同频道北爷！ 　　刚成功登陆月票榜的超级新人，本来就是风云人物，北爷虽然小神都说不上，但胜在确实有点资历，又爱混论坛，不少作者都认得这个名字。这时沾上拉踩新人这种丑闻，堪称年度大戏。 　　楼主放出的证据确凿，北爷在朋友面前很缺心眼，将自己用过的小号都放到群里，这下一翻一个准，如同扒光了皮曝尸荒野。脸皮稍为薄一点的路人进楼，都要看得尴尬癌发作──这北爷，活脱脱就是泼脏水不成就抱大腿的小人嘛！ 　　《文娱》读者群亦炸开了锅。 　　作为钟岚的牙刃头号迷弟，他翻贴子就认出了那几个在《文娱》讨论区底下上窜下跳的小号，立刻跳出来在贴子里作证：‘就是这个狗东西骚扰我们老大！！’ 　　虽然，牙刃兄弟的哈士奇头像为‘狗东西’这句话添上了一分喜感，但《文娱》版主都出来说话了，也坐实了楼主放出来的证据，似乎，这个无耻小人的罪名，已经是在耻辱柱上，板上钉钉的了。 　　而这时候，风波的主角狂哥，正在沉迷做题，不能自拔。 第36章 036 　　周日。 　　沉迷做题的钟岚，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对完卷子后，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点开自己又炸了的扣扣──预感要出大事， 只是也没料到，这大戏还是一场接一场， 连续剧似的。 　　最炸裂的是牙刃小朋友，以慷慨激昂的语气将整件事描述得像小说里的情节，恨不得跳出屏幕，现场给他的大大表演一段近距离演讲， 才能表达出他的激动心情。而钟岚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将大量的感性语句和废话过滤掉， 从中精简出剧情梗概。 　　钟岚喝口水， 稍稍冷静了一下。 　　她放过了北爷，没想到， 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钟岚略略思考片刻，得出结论──其实不是大事。 　　总有人把在作者之间的名誉看得太重， 其实真正决定收益的纯读者，绝大部份都是不关心这些事的，别说因为这个黑点而跳过他的书了，更有可能的是，在看完他的书后，都不知道作者是谁。这才是网文界的常态，认书不认人， 尤其是男频，能让读者记住你，无论是毁是誉，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确实，北爷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更多的，是被兄弟背叛的不敢置信和难过，倒没想到《明星》写不下去──不可能的，除非收益插水式扑街，不然依着大纲，起码再水它个两百万，钱没赚够不完结。 　　他瞪着一张张钜细无遗，精心排列时间顺序，用红框圈起亮点的截图证据。 　　这时候，北爷想到的，不是自己要混不下去了。 　　“艹……原来咱们兄弟聊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傻不拉几地掏心窝子说真话，他把我当个傻比一样，截着证据？哈哈，厉害，厉害，我真没想到，真他妈没想到……” 　　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努力稳住语调，好让抖得破碎的音节重新组织得像个冷静的爷们，他低下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他的声音发抖，而是他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像发条坏了的玩具，不受控地颤抖。 　　北爷闭了闭眼，眼睑掩去背上被抽冷子捅一刀的痛。 　　刀子是冷的，白进红出，滚烫的血从里面泊泊流出来，流空了，里面也就凉了。 　　在短短一周期间，他流光了脑子进的水，也抽空了心头热血。 　　待血液回流到头部时，北爷深呼吸一下，让氧气跟血液进行呼吸作用，他点开编辑的扣扣。 　　老北：可以帮我联系一下钟狂吗？ 　　十分钟后，钟岚就收到了来自程宇航的电话。 　　“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理会他，这种人，阴险恶毒得很，”他比她还气，气得真情实感，话一说话又冷静下来：“不过，决策权还在你手上，你加不加他，我不会干涉……在我眼中，你已经是个能独自处理这种事的成年人了。” 　　钟岚沉吟，决定给这个想明白了的坦荡人一次机会：“好，编辑你把他的扣扣号发给我，我加他好友。” 　　对方很快通过了好友邀请。 　　老北：对不起 　　老北：我不是来求原谅，你也没必要原谅我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如果你看过我《明星》单章的话……应该知道我早就想跟你道歉……说来好笑，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说上话，我都搞不懂之前为啥对你这么执着，可能我是个傻比吧也许，是猪油蒙了心。 　　钟岚忽然想起，以前大学辩论队里一个学姐说过──你永远说服不了你的敌人，除非他自己想明白了。 　　能让一个人放下成见，向她低下头颅，说一句对不起。 　　话开了头，接下来就说得顺畅多了。 　　原来他也是她的读者，本来怀着不信邪的心去看的，没料到比想象中好看太多，太精彩老练了，无法想象是一个新人写的。他觉得，自己再写一百年也写不出这种漂亮节奏和流丽文笔，而且越到后期，不但没有掉链子，反而越来越迷人。 　　老北：我……很嫉妒你 　　老北：狂哥，对不起 　　心上沉甸甸的，指尖落在键盘上的时候，也带了坚决的意味。 　　承认自己的不足，还有对新人的敬佩。 　　这一声狂哥，叫得口服心服。 　　只不过，他的狂哥·女高中生·钟岚听到这个称呼，却是心情复杂。 　　陆杉杉闹着玩叫岚哥就算了，平日读者习惯叫狂大，是称呼喜爱作者的尊称，但被个货真价实，年纪可能比她上辈子还大的男人，真情实感，带着敬意地叫她一声哥…… 　　钟狂：一次在单章的公开道歉，一次单对单的私下道歉，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钟狂：想在背后黑我的，不止你一个，你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和悔意。我更讨厌把我当刀子使的，这事，我会将我所知道的说出来，以后大家好好写书，总有机会再比个高低，当然，是公平对决她习惯性地斟酌着用词，竟是越斟酌，北爷对她观感就越高冷。 　　钟岚确实，很不爽被利用。 　　她点开读者群，开了全员禁言，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将之前和‘知情人’的对话放出来，稍稍交代经过，还有表面已经接受了公开道歉跟私下道歉。过了一分钟后，才解除禁言，让有兴趣讨论的读者随便说话。 　　同样的公告，在《文娱》小说讨论区和龙堡开贴一发。 　　钟岚很有先见之明，由于两字ID的抢手，名人ID在日后更是能卖出高价，所以在百度、微博、论坛还有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都抢注了[钟狂]的ID，省得还要加前缀标明自己是正牌，也不想以后跟卖ID的扯皮还价。 　　她在[龙的城堡]里就注册了钟狂的ID，别人能搜出来，但她一个贴子都没发过，对她感兴趣的，也只能关注着了。是以这个零发言的号，登上去就已经有了一千多个粉丝，可见，她‘超级新人’的名号的确招来了不少同行和老书虫的关注。 　　战不停帖子热度未消，真正的受害人就出来发澄清了。 　　这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带断的，比连续剧还良心，吃瓜群众十分兴奋，给足了面子，钟岚的帖子刚发出去，不出一分钟，就翻了两页，企图火前留名。 　　[网文江湖]想用3000块把北爷卖给我？战不停，拿我当刀，也要有点智商【事情大概我已经了解了。】 　　【没想到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说话，会是这种原因，实非我所愿，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有必要回避。】钟岚将事情顺序，以及[战不停]私下向自己兜售兄弟情报的截图纪录，清清楚楚地亮出来，还有《神级明星》感谢单章下，北爷对自己的公开道歉。 　　【很感谢各位朋友，还有读者帮我讨公道，】【正因为有你们的帮助，才让我能在骂声和质疑声中，专注写作，而我也得到了想有的公道，在战不停将事情爆出来之前，北爷已经公开向我致歉一次，私下也一再跟我道歉。一时想不开，在背后抹黑两句，作为同站的文人，我接受他有诚意的道歉。】【嫉妒使人丑陋，经此一次教训，希望能对以后的榜单竞争起一些良性作用】【诚心道歉，坦白，到此为止。】 　　【不过，使用盘外招抹黑攻击一个对手，尚可以称为不光彩的竞争手段，我跟他有仇无缘，怼我正常。但他把你当好兄弟，你也装作一副好朋友的样子──三千块，就是一个好兄弟的价钱？求不到财，发现北爷洗心革面，就恼羞成怒，利用我，还有我的读者捅你兄弟一刀……】【今日我钟狂就在这里帮你取个网名】 　　【表面兄弟、战不停】 　　在网络上的身份，每一句话，钟岚都经过推敲。 　　尽量表现得强硬、冷淡和有分寸，让人不轻易生出冒犯的想法，整天小弟小弟自称的，软萌久了，别人真当你是包子。粉丝为她征战，她不能够因为两句道歉就寒了粉丝的心──有些明星，利用粉丝撕完对家之后，转头有商业合作，又亲亲热热地为新东家痛斥自家粉丝，让小姑娘们一脸萌比，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错误示范。 　　读者是最首要的安抚对象，必须捧在手心上哄，时刻关顾到他们的感受。 　　钟岚长吁口气，关掉帖子。 　　说到这地步，她已经仁至义尽。 　　在看到第一次公开道歉的时候，她在心里将这事一笔勾销，再见便是陌路人，于是北爷的第二次私下道歉，让她多了一分欣赏，还有对想利用自己的小人的不齿。事非曲直，自有人去判断，她不会再说太多。 　　然而，钟岚冷静而克制的说话风格，看似广阔的心胸和末尾的一句调侃，落在路人，尤其是男人眼里……靠，这兄弟，也太酷了吧？ 　　这个新人太会说话，把整场理应会发展成骂街的大戏连消带打，抹了过去。 　　钟狂不屑当苦主当受害人，他自有一套观念，向他认怂，叫一声哥，他便放你一马，私仇公怨，敞亮了说个干净明朗。 　　好一位狂生！ 　　这，都是外人脑补出来的人设，并非钟岚故意为之。 　　但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连这周深受各种打击的北爷，都信了她的邪。 　　看完贴子之后，心潮澎湃，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老北：狂哥，以后我想跟你混了！ 　　钟狂：…… 　　歪，110吗，这里有人想跟她混社会。 第37章 　　钟岚脑海中， 浮现出一句电影台词。 　　‘像这种要求，我这辈子没见过！’by《九品芝麻官》她啼笑皆非， 自己不过是随性而为， 这个曾经恨自己入骨， 天天巴望着自己扑街，估计背地里没少用蔑称叫她的男人，居然甘心一口一个狂哥，还要跟她混， 做她小弟了。能在作者小群里张扬自己做的恶作剧， 被兄弟轻易反水， 心机倒不会深到哪里去， 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的《神级明星》写得不错， 撇去中间因为情绪问题而崩掉的部份， 称得上佳作，可以明白为何这一本会跟他上一本成绩相较起来， 数据有了飞跃般的进步。作者本人和作品互相影响，如果经此一役， 他真想开了的话，小说水平应该会有更大的进步。 　　说实话， 钟岚不介意与他结交。 　　只不过， 她觉得可以再考察一下。 　　钟狂：都是在一个站里写的，没有跟谁混这种说法钟狂：这事翻篇了， 好友加了我也不会删， 等你完结了《明星》， 还有这种想法，再说吧点下发送的时候，钟岚支着下巴，觉得自己虽然把话说明白了，但总有哪里不对。 　　是不是，有点儿…… 　　霸道总裁？ 　　狂哥陷入了沉思。 　　小北：好，狂哥你等着 　　小北：……那我可以叫你狂哥吗？ 　　兄弟？ 　　你怎么连昵称都转了？ 　　钟岚并不知道，自己身为可敬的对手，居然在他最难过消沉，被兄弟捅刀的时刻，展现出了既往不咎又令他折服的气度，和ta比起来，他简直卑劣如小人，当ta的小弟，他心甘情愿。 　　男人，崇拜起另一个男人来，也是很不讲道理的。 　　就像作者心中永远有另一位女神，男人也有自己心中的大哥。 　　而这一切，归根究底，最大的原因，都出在钟岚的行文风格上，当她以‘钟狂’的身份示人时，不论公开发表言论还是私下聊天说话，都确实很有大哥风范──由此得出，网恋并不靠谱，敲可爱的小姐姐可能是大屌萌妹，冷峻帅气的小哥哥也可能只是个伪声姑娘，那么，社会你狂哥，为什么不能是个女高中生呢？ 　　网络冲浪需谨慎。 　　钟狂：随便你。我码字了，来拼文吗？ 　　小北：好好好好！ 　　在两人专心码字的期间，这一三角风波，也平息得差不多了。 　　主角出来澄清得太快，证据更硬，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比起在背后攻击陌生作者，以男性为主的龙堡会员，更反感出卖兄弟，没义气的畜生。战不停在这发帖，亦预料到要跟北爷翻脸，横竖他的书成绩太差，连扑两本，编辑都不签他的新书了，索性换个笔名去别的小说网混全勤福利。 　　这场眼看着要撕出天际，具备所有互撕条件的大戏，就以钟狂的处理风格落幕了。 　　得到诚心的道歉和认错，便得饶人处饶你一回，而且谁也别想利用他来攻击别人。 　　冷淡，果决，霸气！ 　　这场大戏落幕，战不停弃号遁走，北爷剜下一层皮，从上架以来，一直保持着神秘感的《文娱》作者钟狂，则是以最理想，也最戏剧性的形式在公众面前露面，立了一个大气而不好惹的形象。 　　事情告一段落，钟岚恢复了专心学习跟码字的日常生活。 　　当一千块的月票榜第十名落入她的银行帐户时，距离高考，就只有七天了。 　　她存稿丰厚，在高考前二十天，就停止码字，全心投入在学习当中了。 　　有玉佩加持，她半年来持续的努力，加上两世为人的经验，在这最后二十天里，钟岚感觉自己可能达到了这辈子的智商巅峰，且这个水平，将在高考完结后以断崖式往下崩塌。 　　一秒看出题型，三秒联想出相似题目，而在这三秒里，手就已经开始提笔解题，阅读理解一目十行，整个人就像高效的解题机械。放弃自我，力求接近出题老师的思路，这一刻，她就是题人合一！ 　　夸张了。 　　不过陷入这种状态的学生，并不会察觉到自己的戏有点多。 　　起码，在高考当天，手握准考证的钟岚，感觉自己真是西门吹雪。 　　而高考考场，正是紫禁之巅。 　　决定谁是天下第一的时刻，已经来临！ 　　感知到宿主戏很多的高昂情绪，颈上的玉佩亦像是兴奋起来，经过检测踏进考场后，它便开始隐隐发烫，呼应着宿主因为肾上腺升高而提升的温度。 　　没想到，它身为文人法器，竟也能够有如同上战场一般的体验，玉心甚慰。 　　西门吹岚无暇去理会这点异像。 　　她紧张，她爹妈更紧张，长年无休，小病小痛不当回事的钟父破例请了两天假，每天与妻子顶着烈日接送去考场，半夜辗转反侧，高考症状比考生女儿还严重。 　　两日高考结束，学生的家长们齐齐松了口气，第二天她走出考场，被妈妈从人群中认出来，箭步抱住的时候，脑子仍是懵懵的，第一反应是‘在文章结尾，母亲对主人公的热情拥抱，代表了作者的何种情感？’甚至尝试在脑海开始解题。 　　“岚岚！” 　　何种情感…… 　　跌进这个温暖拥抱里的她，脑子依然有点转不过来。 　　“妈，我爱你。” 　　应该是这种情感吧。 　　伸手拍了拍妈妈的背的她，从西门吹雪，退化为钟岚。 　　她的第二次高考，考得比上辈子好太多，依着她的经验，一本线不是问题，她不是冲着清北去的，如果回去估分得没错，可以尝试报985，最低也是211。她转头看向其他学生，有情绪崩溃大哭，也有欣喜比想象中简单的，倒是家长哭得多。 　　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自家亲妈抬头，就正是一脸眼泪：“妈也爱你，考不好不要紧，别做傻事。” 　　“……” 　　就知道她又听小区里惟恐天下不乱的大妈瞎说了，总把闺女想成玻璃心。 　　唉，劝不动。 　　钟岚眉眼柔和下来，笑意在唇畔漫开：“妈，我考得不错，高兴都来不及呢，咱们回家吧。” 　　妈妈眼神依旧委屈巴巴。 　　“好啦，信我吧，真的不错。妈你别哭了嘛，你看爸，跟你一起来的，不是好好的？” 　　正想以父亲作正面坚强例子的钟岚，一抬头，发现自家亲爹也在抹眼泪。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真是拙不及防。 　　被亲爹打脸的狂哥一时语塞。 　　她万分无奈，总不能一家三口全呆在这，于是搬出必杀用句：“走走走，我饿了。” 　　这句果然有用，起码两老愿意动身了。 　　原本高考结束，班里都想相约去浪，只是钟岚自觉跟小孩们嗨不起来，散伙饭也不是当天就吃，且高考结束的一个暑假，都还有机会一起玩，而爸妈跟着自己陪考，提心吊胆了两天，怎么也得先陪陪他们，安了父母的心。 　　于是，钟岚决定高考后的三天时间，哪也不浪，就陪爹妈了。 　　毕竟，有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体贴，她才能全心应付高考跟暗地里的码字，每日不操心的吃喝穿衣家务，都由母亲一手包办，想帮忙她就跟她急眼，只好等到考试结束才尽责任了。 　　这些细节，都为她省下了大量时间。 　　而随着高考结束，钟岚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作为小孩的责任，她是个真正的成年人，需要跟爹妈摊牌了。 　　粤人家。 　　钟岚喜欢粤菜，庆功宴也紧着她的喜好来，钟家难得下馆子吃顿好的，倒没讲究地去包厢──大部份高考学生都选择跟同学去浪，距离饭点又还有一段时间，菜馆里没多少人，偶有几位客人坐下，看着都像是陪考来的家长，在附近解决了。 　　今日的主角是她，钟母将菜单往女儿手上一塞，神色坚决。 　　“……”钟岚摆摆手：“好吧。” 　　上辈子，羞于跟服务员说话的她都不喜欢这项被宠爱的特权，现在的她，早已习惯带着实习生、下属或是同事去下馆子吃饭，而且今日是和很了解对方口味的家人吃饭，点起菜来更是熟练，三两句便跟服务员点好了单。 　　钟母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这时拿着自带的纸巾在抹眼泪，双眼红红的。 　　父亲则稍好一点，早已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威严，这时目光落到态度从容点菜的女儿身上，欣慰地点了点头：“你长大了，看来有把爸跟你说的，待人接物要大方的话听进去。” 　　嗯…… 　　服务员收走菜单后，钟岚给爹妈用饭店提供的热水将碗杯烫了一遍，一边烫，一边想── 　　点个菜都惊讶她长大了，待会听她坦白，得要有多惊讶？ 第38章 　　待菜上齐后， 钟岚一直寻找着把话题带出来的时机。 　　白切鸡、蜜汁叉烧、鱼香茄子煲和鱼头豆腐汤，一家人口味相像，能吃到一块去，本就是幸福。她低头夹一筷子，等待母亲心情彻底平复下来，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试探性地抛出话头：“爸，妈， 其实，我今日有件事想跟你们坦白。” 　　和普遍低收入的权威家长不同， 钟家向来交流很频繁，钟岚了解自己的父母， 除了偶尔会爱女心切而紧张得略显傻气之外，她很清楚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进行沟通。 　　家长可以愚蠢没文化， 但有一颗真正钟爱尊重孩子的心， 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钟岚从来不觉得这是问题， 也不会因为要一遍遍地跟他们解释而觉得烦躁……只是， 很不想看见他们为自己白操心得团团转的样子， 很心疼。她要坦白的，是关于写小说的收入──重生的事，这辈子是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真要发泄倾诉欲， 对着位面交流群里历遍各种玄学风浪的朋友能说个痛快， 何必挑战老人家的世界观。 　　真诚的关系， 并不代表完全没有秘密。 　　钟岚很信服的一位作家曾经写过，‘距离感就像内衣，脱掉之后就只剩下赤果果的要害。’ 　　人家并不一定想看你的要害。 　　至于写小说的事，钟岚早就想改善家里的环境，太阳黑子随时会爆炸，意外不知何时来临，不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境地，该享受的早些享受上。要在不让父母担心的前提下改善钟家经济情况，就只能将小说收入坦白了。 　　这是应该坦白的。 　　毕竟，她已经幸运地投了个好胎，没有重男轻女，没有极品亲戚，更不用担忧家人打自己收入的主意──好笑的是，他俩越不想给女儿做成负担，不想花她的钱，她倒是恨不得爸妈能痛快点花她的钱，别节省了，钱可以再赚。 　　这一件事，她决定在高考后，最放松的时候交底。 　　钟岚说完有事坦白后，老两坐得绷直，目光紧紧落到她身上。 　　她摆摆手：“先不要随便想象我早恋怀孕，妈，我看你的表情，觉得你开始考虑哪家人流比较无痛了，爸，你也不要一脸想赶紧加班来帮我还债的模样，我要坦白的事情……某程度上来说，是好事，只是对你们来说，可能会有点刺激，而且怪我一直瞒着你们。” 　　钟母：“闺女，要是你想生下来早点结婚，也确实是好事，我跟你爸想事情有点保守，不过也知道现在大城市的人很流行早恋，你要是真想清楚了，我们也会支持你。” 　　……妈，开明不是这么个开明法的！ 　　还有，你对大城市的人误解实在太深了。 　　钟岚深呼吸，不卖关子了。 　　“其实，我写小说赚钱了，赚得可以，每个月万把块还是有的。” 　　她把数字报小一点，减低震撼性。 　　毕竟，这是她爸收入的好几倍。 　　父亲在工地里干活，说白点，就是别人戏称‘搬砖的’。 　　不是技术劳工，也不是挖掘机或者打桩机这种稀缺工种，单纯出卖力气，每个月三四千顶天了，有施工才有活干，小城市不怎么发达，偶尔碰上没有淡季，没施工就没活干。 　　即便如此，也靠着自己双手将钟岚拉扯大了。 　　一家子好的资源全紧着她来，只不过，上辈子，也没养出凤凰来突破原有阶级，险伶伶地过活。 　　这五位数报出来，两老呆若木鸡。 　　钟岚接着说：“不是骗人，没有违法，钱我已经收到了，在我的银行帐户里，我懂得怎么处理。希望爸妈跟其他人保密，姑姑那边也不要说。我知道姑姑不会卖了我们，但她嘴巴不严，财不露白嘛，妈你懂的，”她尽量从眼界浅薄的父母角度出发，用一些他们最能接受和明白的理由：“我写的小说和爸你每天追的报刊专栏很像，每天要追着看，想看下文就得花钱，这看的人越多，我收到的钱就多。” 　　父母持续石化。 　　“呃……能理解吗？” 　　钟岚惴惴，怕刺激狠了。 　　钟父先回过神来。 　　他徐徐呼出一口气：“岚岚，你在哪个报纸上写？我以后换一份报纸来看，支持你。” 　　她双手掩脸，感动中不免带了些好笑，终於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将网络小说的概念解释明白。 　　他略见失望：“不会出书吗？” 　　在上一辈眼中，作家就是读书人，他们不会联想到网文里一些低俗的情节，出书才是正经作家，没捧着纸书，将网络收入说得多高，也始终不真切。他自然是希望女儿能混得好的：“不过，既然喜欢就去做吧，赚多少钱没关系，赚到的就自己存起来，不要花光了，女孩子要有积蓄。” 　　言下之意，是同意她自己处理收入，将她视作真正的成年人看待了。 　　终点小篇幅太长，且为了连载收入而大量注水的情况很普遍，大部份即使在网上数据很好，也不受出版社青睐。 　　但只要红到一个地步，那点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钟岚微微一笑：“以后总有机会的，说不定，还出游戏，出电影呢。” 　　网文的发展在这几年越来越快，单纯网络连载的收入即将迎来瓶颈，但它不是网文的瓶颈，反而展开更多花样的收入……都是钟岚所看重的，在她记忆中，一年后终点会有一次大动荡，她要在这之前混成有足够地位的作者，才能想办法从中咬下一点好处。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网文界的蛋糕，更是越早分的，越能分得大块。 　　过了网文飞跃的时机，市场成熟而饱和，新人可以获得不俗的收入，却很难成神了。而且有了经验的资本家，也知道该怎么用合同去压榨作者的经济价值。 　　这也是钟岚着急开始码字的原因，这几年成不了神，日后希望就渺茫得多。 　　初步接受了‘女儿在网上写小说，是位作家，还赚得不少钱’的这个设定后，如钟岚所料，是夜下半场的重点，从她的高考成绩转移到她的文采有多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彷佛文曲星再世。钟岚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们，闺女的读者，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还天天逮着她就一口一个狂哥，恨不得化身女子委身于狂哥。 　　又怎么跟爸爸解释，这些男人并不想睡你闺女，但是很可能，想被你闺女睡。 　　回到家后，钟父刚脱下鞋子，便猛地想起来：“对了，闺女，你能的小说叫什么？以后等你不在家的时候，爸借你的电脑用用，看看你的小说。” 　　“爸，这，内容不太适合你，很艰深难懂，又富有学术意义的。” 　　“没关系，爸可以学，慢慢来，总能看懂闺女的书的！” 　　还挺有志气。 　　下一刻，钟母突发奇想：“对了，刚好今天岚岚高考完了，也没别的事情干，不如岚岚你就念你的小说给我们听听吧，妈懂的字比你爸懂的少，我怕他不耐烦念给我听。”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耐烦了？” 　　“这不是怕麻烦你么？” 　　先别急着发陈年狗粮。 　　妈，你知道自己的这个建议，有多么可怕吗？ 　　钟岚抬头，感觉自己遭遇了重生以来，最巨大的危机。 　　顶着爸妈闪闪发亮的双眼，是夜，高考结束的她，再无免打扰金牌，乘着后面两位兴奋的长辈，在电脑前坐下，点开了终点小说网的链接：“妈，这就是我的小说……那个，钟狂是我的笔名，就和你看的明星艺名差不多个意思。” 　　“我就说你不会起名字！岚岚，你觉得配狂字比较好吗？要不，刚好你也要上大学了，我们去派出所帮你把名字改掉？”钟母狠狠掐了一把孩子她爹。 　　…… 　　钟岚：“我不是，我没有，只是……只是笔名而已！” 　　“岚字挺好的，钟狂，像男孩子的名字了，不过也很霸气，”钟父捂住被掐痛了的地方，夸奖：“这书名叫什么？《完美文娱系统》，系统是什么意思？” 　　“你别光顾着问，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你别理你爸，开始念吧，我们听着。” 　　“……” 　　钟岚深呼吸。 　　点开《完美文娱系统》的第一章。 　　这一章，尚算正常，当她念完主角勇救落水男孩身死的情节后，钟母点头：“岚岚连写小说都这么善良，心眼真是顶好的，咱们没教歪。” 　　但，毕竟，这是一本在男频的小说。 　　即使内容实际上不种马，开头也得迎合一下男读者的口味。于是，在这见义勇为后，主角重生，回到高中。 　　主角林适重返高中的时机，也非常巧妙。 　　刚好，是班里做卫生时，他被站在椅子上，摔下来的班花，撞个正着，而他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往后仰面跌倒在地板上。 　　而这时候，小说里是这么形容的。 　　“林适一愣，上一刻，自己还在水里窒息，这时，却在少女发育良好的胸脯上，被软肉夺去了呼吸的权力。同样是窒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狂哥，恨不得原地自杀。 第39章 　　最后，钟岚足足把头五章全念完了， 才被放行洗澡睡觉。 　　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 到最后的满脸麻木。 　　她升华了， 也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例如节操，例如羞耻心。 　　躺到床上去捣鼓手机，钟岚郁闷地将这事迹在位面交流群里一说一一这个群， 现在是她最能毫无顾忌地坦白的地方了，每个人都比她这凡人牛逼， 不必担心会眼红她出卖她，对新事物接纳度高，时有不同角度的见解。 　　【血族】维拉德：哈哈哈哈哈， 太羞耻了吧！ 　　【血族】维尔斯：楼上你笑什么，第一次吸血的时候， 你在所有长老面前起了反应的事， 我可没有当面笑你还有这种操作？ 　　同为血族，维尔斯很少说话， 钟岚只在晚上见过他三次， 好像是维拉德的族兄， 说话更加稳重。 　　【血族】维拉德：……我睡觉了 　　【海妖】塞壬：血族也会睡遁？我倒想看看没太阳你怎么睡得着【血族】维拉德：闭嘴！你好烦！ 　　【圣骑士】希尔：维拉德若是能克服天性， 拥有更健康的起居作息就好了， 我们小时候， 还约定过一起在太阳下踏青练剑的呢钟岚失笑， 这俩还是竹马竹马？ 　　然而黑历史被翻出来， 维拉德果然不在群里说话了，希尔亦向各位告辞，说今夜晚点睡觉，买上好酒去安慰一下好友。众人纷纷表示，能让圣骑士楷模十点后不睡，果然是真爱的力量。 　　【海妖】塞壬：gay里gay气的，举报了【魅魔】卡瑞娜：你们都在扯些什么呀？恭喜钟岚考试结束，可以来愉快玩耍了！ 　　【群主】龙泽：恭喜 　　【魅魔】卡瑞娜：群主你也不睡觉！好久没看见你说话了【群主】龙泽：闭关，刚出来 　　【仙君】伏云：唉，我这小表弟，整天没事干不想点好的去脱个单什么的，就把自己关起来修炼，在和平年代能这么勤奋，也不知道像谁【星宿】文华：还能像谁？像上神大人呀 　　群主脸皮薄，换了平日，早就要动手禁言了，只是说话的人是他表兄，再不服也只能憋着，索性不说话了。文华一说，伏云君发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这小子谁都不像，像我家上神，唉，你完了，他活了一万年都没找到女朋友，我掰掰手指算，你还有八千年这样的日子要过。’ 　　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星宿】文华：是了，钟姑娘也不必太过介怀，权当彩衣娱亲吧，向爹娘朗诵自己的文章，其实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呢很显然，这位兄弟并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小说。 　　星君是个厚道人，又道：‘听闻钟姑娘今日高考，可要我替你占算一下成绩？’ 　　【人类】钟岚：不用了不用了，我想等统一出成绩她很有自知之明，跟状元、榜眼或是探花都大抵无缘，成绩两星期后统一出来，太早知道也是无趣。文华莞尔一笑：‘也对，亲自到榜前去看，也是考生乐趣的一种。我在这里预祝钟姑娘金榜题名，取得好成绩了。’ 　　钟岚谢过星君。 　　看着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向自己道喜，喜乐的气氛在交流群里洋溢开来，昆仑位面的朋友较能理解高考的意义，古幻的妖怪神魔们，则更多是凑热闹了，竟还有不明就里得祝她多杀几个人的，也不知道把‘高考’想象成了什么活动。 　　欢声笑语间，龙泽的小头像晃动了一下。 　　她点开来。 　　龙泽：恭喜 　　龙泽：群里人多囗杂，许是跟表兄学的，我说什么，都喜欢来逗上一逗，我还是私下来跟你说吧。上次你说不知道信仰值的事情，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解释给你听，可惜适逢师尊将秘籍残页修复好，让我研读，一读之下，不经不觉就两月过去…… 　　钟岚：哈哈哈，看来你跟伏云君说的上神，果然有很多相像的习惯呢龙泽：…… 　　龙泽：上神大人确实是我辈楷模，不过，我要是像他，得到秘籍后，下次见面的时候，你怕是黄土一抔了看来，这位活在传说里的上神，很沉迷学习啊。 　　钟岚对他所说的信仰值更感兴趣，就不扯别的话题了一一依她博览群书多年的经验，这必然是一个新的金手指出现。 　　龙泽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将信仰值的事解说明白。 　　信仰值是闻荆想出来的词儿，得到各位面一致认同后，才开始在手机上应用，是除实际物品外，所有位面的惟一流通货币。任何种族想要修炼变强，信仰值都是个金贵的好东西，将他人真心实意的好感、崇拜或是尊敬转化为可以交易的数值。 　　信仰值，不是人或是神发明出来的。 　　它是天道给万物指出来的一条明路，想剑走偏锋行邪道登天？可以，只要足够强，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无情道是道，杀妻杀夫证道也是道，道法三千，道不可计数。但行善积德，是天道最为认可，能聚气运于身上的一条道。 　　于是，信仰值就成了各位面都想要的东西，有了交易的价值。 　　得到信仰值后，也不会一囗吃成个胖子，也要通过修炼来转化，只是修炼起来会比别人速度更快而已，世家重点培养的子弟，都会得到不少信仰值。 　　龙泽：信仰值人人皆可得，曾有神仙突发奇想，像是在什么‘终点小说网’里看了几本异想天开的小说？自降仙位来下凡当明星聚集信仰值，以为成名后可以带着大量多余信仰值杀回天界。可惜，听说因为没有演技，泯于众人，难以再位列仙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市yy爽文害仙不浅啊！！！ 　　向龙泽请教了查看信仰值的方法后，钟岚点开扣扣里的钱包余额，里面果然有一列[信仰值余额]：526 　　每一百人对她生出的好感，就会产生出一点信仰值，这526，就代表着五万二千六十人对她产生过好感一一应该就是《文娱》和钟狂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也就是说，只要她越来越出名，信仰值便会越来越多。 　　龙泽：群里的人都对信仰值有需求，你可以尝试跟他们做交易龙泽：拿不准，怕被坑骗，就事前问一下我……我有可能在闭关，你可以问问我表兄，他对姑娘都很友善，是天界妇女之友，不过…… 　　这句不过之后，他沉默了很久，吞吐得简直不像一直干练少话，直切重点的他。 　　钟岚：不过？ 　　龙泽：表兄是个好人，这话我不应该说，不过……像钟姑娘这样的窈窕淑女，与我表兄相处之时，万万要小心他的花言巧语，我每次闭关修炼完出来，他身边都不是同一位仙女……我，我，嗯，下线了，钟姑娘，晚安这段话刚发出来，他便下线了。 　　其下线速度之快，带了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留下钟岚，对窈窕淑女这个形容，瞠目结舌，暗道群主怕是飞升之前，被燃烧的大气层伤了眼睛。毕竟，无论用哪个位面的标准，除了表面宽容的b站美食区之外，她的身材，能跟窈窕扯上的惟一关系，就是反义词。 　　她思来想去，只有两个选项。 　　一、天界妇女之友不挑食，她都能算作窈窕淑女二、群主瞎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岚捏了一把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同样是皮肤好，别人是嫩得像山水豆腐，她嫩得像是猪蹄冻，或是注了水的大白馒头，或是吹弹可破的大笼包。想来，这也是她上辈子25岁都没有男朋友的原因。 　　垂下眼帘，不免略有落寞。 　　她点开位面交流群里，端详片刻，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人类】钟岚：各位，容我打个岔，想问一下，我是身体有病，所以一直瘦不下去的话，群里有朋友能给我一点帮助？跟我进行交易吗？（群主刚才告诉我信仰值的事情了） 　　将群主的名字亮出来，就算是在群里没说过话的，应该也不会再动欺她在这方面懵懂无知，占她信仰值便宜的念头。 　　【仙君】伏云：哟，这种事，肯定得找我陆哥@陆无病【血族】维尔斯：我这边也有一位巫医@埃布尔【仙君】伏云：巫医？你让一个小姑娘去找巫医治，那什么死老鼠怪奇药材，不把小姑娘吓坏才怪，还是我们昆仑治病最温和。而且我陆哥又帅又温柔，也没有活人不医的毛病，好说话得很两人似乎也是旧识（这个群就没有伏云君不认识的人，交际手腕确实厉害），闹着玩似的在群里争起宠来。虽然亲历过月华药水的奇效，但钟岚在治病方面，始终比较相信华夏的方法，于是谢过两位，加了陆无病的好友。 第40章 　　【昆仑】陆无病：哎哟谁叫我 　　【仙君】伏云：小姑娘身体的事， 你私聊说， 不要在群谈论这个钟岚还没来得及打字， 伏云君便飞快截住了他的话头。 　　在这个群里，总被人当作女性礼待──这理应是常态的事， 对她来说却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在残酷的现实里， 胖子是没有性别的。她也理解了龙泽为何会一边让她提防伏云君，一边又认为他是个好人。 　　他的体贴， 比她本人的反应都来得更快，更细致。 　　【昆仑】陆无病：哦 　　接着， 钟岚的好友申请便被通过了。 　　她忐忑着，这是昆仑上的医生，怎么说， 不是神医， 也是医仙吧！她上辈子求医问药，但多囊在现今科学，并没有很好的治疗手段，只能通过持续吃药来稳定，无法根治，其中对体重的影响尤其明显。 　　对爱美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 有一位又瘦又白的漂亮小姑娘， 得病休学一段时间， 复学后就跟吹涨了的气球似的，弄得她以为住院可以天天在床上幸福地啃猪蹄，才能啃出这种巨大变化。长大后回想，应该是激素治疗下的发胖。 　　钟岚没瘦过，也从来不是一位漂亮可爱的胖子，倒也习惯了当个旁人眼中的无性别人士。 　　只是，习惯归习惯。 　　能有机会把病治好，瘦下来，谁不想？她很想，且愿意付出巨大代价。 　　钟岚：陆大夫，您好 　　陆无病：哦，叫我无病就好，不要叫我大夫，怪复古的，别人听了觉得我村里没通网不好…… 　　钟岚听着怎么这么没气氛呢？ 　　说好的神医呢？ 　　不过，他名字还是很有神医范儿的，而且下一句，就更上档次了。 　　陆无病：隔空我不好诊断你是什么毛病，方便我来找你一趟吗──对了，我出诊很贵的，即使我没有治好你的把握，出场一次也需要20信仰值，先付后来钟岚咬咬牙，将神医先生的出场费付了。 　　【陆无病邀请你进行实体接触】 　　真、真是好速度…… 　　回忆起上一次，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按了同意，穿着睡衣的胖包子迎面掉下来一个鬼匠神工级别的大帅哥，当真刷新了她的耻度。幸好塞壬大而化之，师徒俩哈哈哈的合照，倒不觉尴尬。 　　这时，她连忙在外面套了一件深黑夹克，将长头发全部扎起来，确保自己见陌生人不至于太失礼后，才按下确定。 　　手机喷射出熟悉的金光点点，在她面前重新聚为人形。 　　这次，确实是神医形象不保了。 　　来人身穿一袭金边龙绡衣，长衣轻薄，颈上带着赤金璎珞圈，金饰厚重，衬着白衣，竟宛若压得海棠花不胜重负。他揉了揉额角，将垂落的乱发拢至脑后，漂亮脸庞上满是困扰。钟岚心跳如擂，倒不是神医先生俊颜盛世，俊得她春心萌动，而是── 　　神医先生，看上去，不满十五岁。 　　这，算不算是童工？ 　　陆无病抬起眼帘，与金饰同色的明黄眼眸，衬着她房间里的一点光，恍若柠檬果冻，晶莹透亮的质感，让人很想将他的眼睛叼出来，尝一尝是不是甜的：“把手给我。”他一开口，更是坐实少年身份，闭着眼听，难辩雌雄。 　　他接过她的手腕，细细把脉，足有三分钟。 　　她沉默着，不了解对方的性情，也为了避免影响医生诊断，宁愿安安静静的。 　　陆无病很欣赏她的安静，不一会，他从袖里掏出银针：“大概明白你是什么毛病，我的治病方法和人类位面所理解的中医不一样，我会尽量减低你的痛楚，若是你委实觉得痛……就……” 　　他侧着头，思索着有用的建议，她亦用心聆听。 　　“就忍一忍吧。” 　　…… 　　钟岚：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打你。 　　针尖抵在皮肤上，她闭上双眼，紧抿下唇，生怕自己发出的痛呼惊醒家人。 　　只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都没落下，手臂只有轻微麻痒感，像虫子钻进皮肤底下，在皮肤层中滑动攀爬。 　　她悄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比针刺更惊悚的情景── 　　手臂内侧的皮肤下凸起了一小条灵蛇般的形状，往手臂根部游曳而去。 　　“以银针为引，药石为辅，你分泌过量的问题，慢慢会得以解决。听说你是想瘦下来，它会慢慢吸收你的脂肪，你年纪小，新陈代谢快，只要积极运动，很快就能以健康的方式瘦下来，倒不需要再开加快你代谢的药了。问题不大。” 　　神医轻描淡写地，在五分钟之内解决了她到处寻医问药六年而不得其法的问题。 　　而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对陆无病来说，都是问题不大。 　　“比我想象中简单，” 　　他放下她的手：“药我回去煎好了用红包发送给你，一百信仰值结帐，一个月内结清，可以吗？” 　　“我现在就转给你。” 　　钟岚低头，在水果手机上找到转帐的选项。 　　【你确定向好友[陆无病]转帐100信仰值吗？】确定。 　　“好了，”钟岚仍自不敢相信，困扰自己的问题，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谢谢你，陆医生。” 　　他侧着头，比起大夫，医生听上去好像更时尚一点，于是也不让她改口了，只朝她眨了眨眼，长而浓密的眼睫就像蝴蝶翅膀扑闪扑闪的，配合透金眼眸，很有打光的效果：“客气了，我也喜欢爽快的病人，不过，药石并非万能，你也要好好做运动。” 　　钟岚爽快答应下来，送走了陆神医。 　　她向来有运动的习惯──很多人以为，全职写手都是四体不勤的宅男宅女，其实‘soho一族’才是最有自由时间去健身保持体形的。为了避免职业病，延长职业生涯，她也很鼓励手底下的作者定时运动。减肥三分练七分吃，能管住嘴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对于被高盐高糖高油煎炸食品宠坏了的现代人来说，减肥餐，如同折磨…… 　　不过，钟岚吃这种‘减肥餐’，已经吃了很多年。 　　因为，她只要稍稍放纵一下，和普通人吃同样的食物，她便会胖得没法看。 　　如同她上辈子的成绩，很努力很努力，才够得上别人的合格线──从那时开始，她就知道‘你很努力’只是一句安慰，老师对她无可奈何，明明不是不用功，只是不得要领。 　　这是一个看结果的世界，不管你晚上是通宵打农药还是通宵做题，决定你上什么大学的，只会是卷面上的分数。不得要领，就是失败。 　　曾经有人问她，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钟岚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也许，上天在分配运气的时候，早就选好了谁当王思聪，谁当范冰冰，谁当钟岚吧。 　　钟岚半垂眼帘，在群里敲字。 　　【人类】钟岚：谢谢伏云君介绍～陆医生人很好很温柔，年纪小小医术便那么优秀，前途无可限量[疯狂打call.jpg] 　　虽然她付足了酬劳，出于礼貌，她还是想跟医生道谢。 　　然而这话一出，群里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群主】龙泽：如果我没记错，陆神医已经四千三百岁有余…… 　　【仙君】伏云：哈哈！@陆无病，你又用小孩的形象去出诊了？ 　　【昆仑】陆无病：…… 　　【昆仑】陆无病：要你管我 　　【仙君】伏云：钟姑娘，我们仙人要改变自己的外貌很简单，陆哥觉得自己十五岁的样子最可爱迷人，所以经常以这个形象示人，我还怕你看见他年幼的外表，会有所顾虑呢就在伏云君吐糟他陆哥的时候，维尔斯召唤了很久的巫医埃布尔跳出来，发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仙君】伏云：你来晚了，无病都把人治完了【巫医】埃布尔：…… 　　【巫医】埃布尔：我的医术，比陆无病好，要试试吗？ 　　【昆仑】陆无病：？你装什么？ 　　【巫医】埃布尔：你瘦下来，是想变美吧？ 　　【人类】钟岚：是这样没错，但是陆医生已经解决了我困扰……呃，不要吵架比较好吧？ 　　这时，伏云君私窗安慰她：‘没事，他们表面吵架，私底下是很要好的朋友，经常交换中西医疗的心得，虽然看着针锋相对，但不会真吵起来的。’ 　　话虽如此，只是群里的火药味，却随着二人的斗图升级。 　　你一句[我看你tm就是在刁难我胖虎]，他一句[我小夫今天就要单挑你胖虎]，吵得热火朝天，伏云君实在看不下去了，在私聊里向钟岚道：‘我去群里让他们别吵了。’ 　　有交际高手伏云君一言，她登时心头大定。 　　毕竟，这事也算是因她而起。 　　【仙君】伏云：[是我静香不够骚，还是胖虎小夫你们眼光高了？.jpg] 　　【巫医】埃布尔：…… 　　【昆仑】陆无病：……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确实异常有效地止住了战火。 　　【巫医】埃布尔：你帮她变瘦是吧？成，让你见识一下我胖虎魅惑药水的本事【昆仑】陆无病：呵呵，你以为我们昆仑就没有养颜术了？以钟姑娘作约，你可敢接我小夫一战？ 　　【人类】钟岚：？？？ 第41章 　　钟岚一脸萌比。 　　两位神医，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三言两语便敲定了决斗， 字里行间，都是不把她打造成盛世美颜不甘心。 　　只是在美貌的方向上， 两位有了分歧。 　　埃布尔：当然是胸大腰细的妖姬美女！ 　　陆无病：俗不可耐， 女子岂可强调……那种地方？钟姑娘气质温婉娴静，依我看， 只需稍加调养， 便是‘天然去雕饰， 清水出芙蓉’！ 　　钟岚：呃， 两位， 谢谢陆医生这么高看我…… 　　两位吵得不可开交，战火重燃，对话速度足可刷屏， 钟岚动态视力不佳，只看见了夹杂其中，显得尤其娇小可怜的，群主大人的一句闷闷的话── 　　龙泽：我认为，钟姑娘现在就挺可爱的 　　她忍俊不禁，随即想起之前群主的那句‘窈窕淑女’的评价，更加肯定群主是个好人。 　　难道， 天上的神仙， 真是只看内在美的吗？ 　　钟岚沉思片刻， 委实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内在美， 可能是心中有花，所见之物皆是花吧！ 　　不知不觉间，群里的吵闹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她将视线重新转回手机屏幕上，这次，真是伏云君的功劳。 　　伏云：停一停，越说越不像话。 　　伏云：钟姑娘不是你们的实验品，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弄的药材，你们虽然医术高明，但病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要比，先征求钟姑娘的意愿！美不美，也不是你们说了算，既然是钟姑娘的外貌，那美丑与否，就应该由她来决定。在群里议论姑娘的相貌，非君子所为，再胡闹下去，我要生气了啊。 　　伏云君似乎在三界都很有份量，且与二人私交甚笃，这番话，说得也在理。 　　如同被一盘冷水洗刷，须臾过后，两人才出来道歉。 　　陆无病：抱歉，钟姑娘，是我魔怔了 　　埃布尔：是我跟无病吵起来就收不住，对不起，抱歉啊伏云钟岚沉吟，倒也不觉得很被冒犯，两人说到她的外表时，也多以夸奖为主。 　　于是她出来打圆场：‘谢谢伏云君替我解围，两位的好意我很高兴呢，也知道不是故意的，只是冲动许下的话……’ 　　埃布尔：我还是想比个高低 　　陆无病：不，这个不是冲动的，钟姑娘我们私下再谈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美人吧，这次不收费…… 　　所以，这是两医相争，她得利？ 　　虽说胖子都是潜力股，但钟岚对自己的潜力并无信心──要是瘦下来的同时，能变漂亮，就最好了。 　　美貌，是不亚于金钱的资本。 　　在真正美人的原始资本面前，内在美再丰富，也是徒劳。 　　对于这个天上砸下来的馅饼，钟岚心动了。 　　变美啊，谁不想？ 　　要是她长着女明星一样的脸，别说每天发自拍了，她的自拍能每天九宫格准时向朋友圈和微博上的朋友发送，动漫头像？不存在的，必须真人自拍，走路都带风。 　　活得像个老实女孩，只因原有资本难以艳压。 　　如果有机会…… 　　钟岚低垂眼帘，深呼吸，冲走心中的晦涩──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她在消沉什么？应该高兴才是！ 　　钟岚：好，那就谢谢两位了 　　三人约定时间，在下周前来，当面议定到底该怎么在她身上比个高低长短。 　　事后，她心中大定，在床上连滚三圈，笑得脸都僵了，圆滚滚的发水馒头变成了大笼包。 　　临睡前，她在私聊敲了敲伏云君。 　　钟岚：感觉还是……得谢谢你 　　伏云：我？哈哈，钟姑娘真可爱，很小事而已。虽然我也不可能放着他们两个在群里议论一个小姑娘，但我实在担心表弟会成为下一个上神，就跟你透个底吧，是龙泽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制止他们俩，而不令你尴尬。他说自己不会说话，想破了头，也只能直接禁言。 　　龙泽？ 　　想到他落荒而逃地下线遁，随即又悄悄地在群里暗中观察，她不禁失笑，他说龙伯之前叮嘱过他要照顾一下她，还以为这等小事，不会被仙人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时时刻刻，以自己的方式顾念着她的感受。 　　真是个好孩子啊。 　　向伏云君道过晚安，钟岚将两部手机统统关掉，侧过身闭上眼，沉沉坠入无边梦乡。 　　一夜无梦。 　　虽然已经不用上学，也不必早起复习做题了，在生理时钟的驱使下，不到七点，被窝里的她已经很清醒。她走下床，对着镜子揉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重生后的一次不是做梦后，才转身去浴室洗脸刷牙。 　　已经许久，没有慢悠悠地享受过早晨了。 　　经历过预备高考的疯狂复习，紧绷半年的弦倏地放松下来，钟岚不免有些不适应，在用完早餐之后，回到房内来回踱步，甚至很有犯贱的冲动去先做三套卷子冷静一下。 　　幸好，她有别的冷静方法。 　　在电脑前坐下，她打开文档，一边看着章纲，一边大爆手速，整个上午都沉溺在文档里，发泄出在题海里养出来的精力和专注。待她回过神来，窗外泻进来的阳光带着耀眼得烫人。 　　12：04分，10243字。 　　……她怎么把今天的量都码完了！ 　　钟岚不由掩脸：“那我今天还干什么啊？”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娱乐近乎荒芜，上辈子沉迷过的兴趣，重生后都在赚钱的欲望前面让步了。即使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可以挥霍时间的玩乐，她从电脑前站起来，换上一身运动服，决定下楼跑步减肥去。 　　对减肥的小知识和要点，钟岚可谓娴熟于心。 　　以前因为年纪小无知，又憋住一股劲，信了网上那些‘你胖只是因为你不够努力’的话，不管不顾地每日慢跑。虽然跑的速度慢，但负荷太重，她以为累就是在瘦，无视了身体发出的警号，伤了膝盖，一直没好。 　　这次，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依着本来的慢跑习惯，热身过后，慢跑一个小时，再做拉伸运动。 　　回到家的时候，钟岚出了一身舒爽的汗，跟妈妈打过招呼后，便去洗澡重新换上家居服。 　　抬头一看──怎么才一点半！ 第42章 　　何谓证道？ 　　这个词语， 多出现在玄幻小说之中， 每人心里都有属於自己的道，独一无二， 而成功证道， 便称得道， 飞升成神，证明了你所坚守的道是正确的──写小说，何尝不是如此？每人的想法都是独一无二的，想知道谁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以笔证道吧！ 　　这并不是钟岚发明的词， 在写手云集的论坛[龙的城堡]上以‘证道’搜索， 能轻松搜出大批直播证道， 或是证道成功来散财的帖子。不知就里的人一看， 还以为这是八海神仙聚集之处。 　　套路文盛行，但能成名的作者，骨子里的部份都是坚定而无可取代的。 　　成功者， 必有其过人之处。 　　证道不限题材， 在哪个网站，写哪种题材， 只要有成神的可能， 都能够证道。只不过，在男频写手之间公认的， 终点小说网的玄幻频道， 才是终极的证道。 　　终点玄幻大神， 头上的冠冕，成色最足。 　　一个大站的大神，就是整个网文界的风向，和普通写手小粉红小神割裂开来，无可比较，有些更顶端的，已经进入产业链的一部份，享受起行业飞速发展的甜头。重生前，钟岚毕业的时候，该成神的都神了，小辈混口饭容易，要真成神？不太可能。 　　成神的黄金时间，也就这几年了。 　　“唉……” 　　将今日《文娱》的更新发表上去后，钟岚站起来伸懒腰，来回踱步。 　　说实话，她现在对这本书的热情已经所剩无几了。 　　百来万字的小说，对作者而言，就是糟糠之妻黄脸婆，恨不得立刻完结把玩年轻娇嫩的小妾，偷不如偷不着，没开坑的脑内梗，永远是最想写的。 　　用都市热文打好了基础，只是改善家里经济环境的话，《文娱》一书已经足够。 　　但重生回来，只是混口饭吃？未免太没有雄心壮志，别的行业没经验没能力，在自己最喜欢的网文圈，怎么也得混出水平来！ 　　现在有了底气去玄幻试水，她本来打算等《文娱》接近尾声再筹备玄幻小说，现在高考结束，她习惯了高强度的日程表，便不想让这紧绷的神经和绝佳的职业状态放松下来了──等写得实在写不动，退休后，大把时间当咸鱼，还是一条有钱的咸鱼。 　　“好，来想想下一部新书写什么吧。” 　　钟岚深呼吸，吸入氧气的同时，脑筋也清晰不少。 　　她重新坐到电脑面前──对一个全职写手，或是每一个要对着电脑的上班族来说，都需要莫大勇气，因为坐下来，就代表要面对工作了。 　　她新建了一个文档。 　　玄幻小说，动辄数百万。 　　钟岚需要很小心对待，前期投入数十万字，扑街了都不是最惨的，对她的情况而言，最惨是中规中矩，成绩不错，但火不起来。要是把它太监或是烂尾了吧，编辑部那边可能会有微言，对作者的名声也有所影响，毕竟只要能赚钱，又没扑街，为什么不写？心气高成这样，就是好高骛远，不脚踏实地了。 　　问题是，她现在真的耗不起啊！ 　　如果有日码百万的光脑系统就好了…… 　　不是一矢中的，便是泯然众人，没有中间的选项。 　　钟岚定睛看牢空白的新文档，脑海中掠过许多本自己看过的，听说过的玄幻红文……玄幻和其他题材不同的是，很难有特殊的创意，毕竟修来修去就那一套。创意太别出心裁，走了邪道，红极有限，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终点的玄幻频道，是大神的修罗场。 　　大神尚有可以殒落，即使有了一本火书作基础，她的资历依然很浅，想进去证道，无疑是以卵击石，需要写出现象级的神书。 　　男频的写作心得里，大多劝告新人不要盲目迷信玄幻的繁荣数据。 　　很容易死在上面，沦为冲量文。 　　到底要怎么写？ 　　从哪个角度落笔？ 　　设个怎样的主角？ 　　各种问题充斥着钟岚的脑海，处处都是巨大空白等待她去填上答案，而它并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在小说发表，受到市场验证之前，谁也不能断言它能否证道。对全职写手来说，每次开新文，都是一场高考。 　　没有投机取巧，跟整个网文界的人对拼，要超越前人，要优秀得，让后来者跟随自己的脚步。 　　钟岚闭了闭眼，不由心中犯怯。 　　她忽然明白，以前手底下一个成绩特别好，一本比一本火的年轻作者，为何会对她说‘每次开新坑的时候，都会掉头发，焦虑得睡不着’……害怕一本不如一本，后起之秀把她拍死在岸上。 　　按下键盘的时候，指尖甚至会颤抖。 　　她喜欢玄幻小说，看过不少，最经典的几本，其中情节也记得很清楚，[龙的城堡]经常会扒红文的大纲，从中学习套路节奏，她随时能整理出一本后世火书的大纲人设来。 　　抄着写，肯定写得更好──因为她只需要花时间去想，怎么润色就行了。 　　最万无一失的选择。 　　这个念头在钟岚的内心疯狂滋长着，没人会知道的，除了她自己，而过自己良心那一关，其实很简单，何必要跟前程过不去？就像是高考的时候，手上有一份独独是她看得见的正确答案，只要她想，随时能够轻松作弊。曾经坚持过的傲气和理想，在垂手可得的硕果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关掉了文档，在百度里疯狂搜索‘奥特曼有多高’和‘派大星是什么海星’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来分散脑海里的念头，不想让自己被欲望驱使。 　　“派大星……原来是粒皮瘤海星……” 　　钟岚轻声念着搜索出来的答案。 　　面对半年就要高考，同时要更新《文娱》压力，她游刃有余，咬咬牙就顶下来了。 　　但轻松可得的甜美禁果放在面前，她竟心生动摇，动摇到一个她不能面对文档的地步。 　　一半觉得应该有所坚持，一半认为这是伪善假清高。 　　正确的选择很明确，但坚持正确，太难了。 　　钟岚滚回床上，不去看电脑，摸出两部手机，跟现实里的人商量？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位面群内，正巧维拉德跟希尔都在，气氛热闹欢乐，她进去打岔倾诉自己的烦恼，似乎不太妥当。 　　她不想打扰别人。 第43章 　　“钟姑娘， 听见吗？” 　　电话里响起声音的刹那， 钟岚愣了一下。 　　她并非声控，但对声音的好赖还是听得出来的， 男声干净硬朗，如清泉洗涤而过， 很符合她对仙君的想象──高巅之花， 不可亵玩。声线偏低， 却没低得像她在网络上听过的‘低音炮’，更没有刻意拉着腔调， 凸出自己的嗓子优势，正经八百地说话， 动听而不会有色气的联想。 　　“……嗯， 听见了。” 　　“那就好，”很久没跟仙女说过话， 他不由带了些局促， 轻轻一咳， 压下去， 尝试端出稳重的长辈风范：“你在烦恼什什么？” 　　“你知道， 龙伯把我送回人类位面七年前的事吧？” 　　“我听他说过。” 　　有了这个前提， 接下来就好说了。 　　钟岚将事情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后，语速便开始放慢，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 连她都不确定：“我刚开始写的时候， 还没尝到好处， 而且都市频道很吃梗的新意，我只要选一些后世的热门题材，即使是写自己想写的故事，也能得到不错的效果……可能，第一本，心理负担没那么重吧，”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时改正自己的说辞，语带焦虑。 　　龙泽也不催她，耐心听着──和平常打字时，经过脑子过滤才敲出来的平整句子不同，这时候的钟姑娘，充满了惶惑不安，表达能力随即急促下降。不过，他聚精汇神地聆听着，在脑海里将句子捋理一遍，就通顺明白了。 　　他很认真看待她的烦恼。 　　“我没信心。那可是玄幻啊！成名大神开新坑，都有可能扑街的频道……而且，我的目标不止是不扑街，而是一本大火，只有直接挪用后世的神作，它们经历过市场的认证，才十拿九稳。没人会知道，我会名利双收，想要的都会得到。可是，可是……”她声音渐低，五指陷进软嫩的脸颊里：“我不想这么做……” 　　钟岚低低骂了句自己。 　　如果不用剽窃的手段，重生是不是就不能活得风生水起？ 　　当用后世的经验，站在巨人肩上，已经不够了吗？ 　　光是生出这个念头，她便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对一个作者来说，用别人的小说来成名，即使无人发现，创作生涯也是永远断绝了。 　　trol＋c，比码字实在轻松舒服太多。 　　“我明白了。” 　　为了让仙君听懂，钟岚用了不少比喻，龙泽道：“大抵就是，手上多了无数本邪道夺舍的秘籍，通过它，随时可以用别人的道来飞升……是这个意思吧？” 　　“是。” 　　“我不肯定，我的话对你有没有帮助。不过，如果是我，不会选择用别人的道。” 　　龙泽语气笃定平缓，不带任何批判的意思：“人的寿命有限，如同你优势的时期有限，无法得道，便要重堕轮回。但是挪用别人的道，飞升后，修炼就难再有进展……而且，我坚持的道，我的想法，难道就不能成功了吗？” 　　“钟姑娘，困扰你的，不只是道德上的疑虑吧。” 　　“你对自己的道，没有一点骄傲吗？” 　　话渐锋锐，向来沉实如老干部的龙泽，加重语气，对她的妄自菲薄很不以为然：“依你说的，在接下来的年日，会有人飞升成神，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你不能？你比他们差吗？这我不同意。” 　　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钟岚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观者清，他说得对。 　　困扰她的，不止是道德上的问题，更是她视作矫情，理应为现实让步的骄傲。 　　她豪言曰证道，却要用别人的道吗？ 　　这算什么证道？ 　　鼻尖一酸，她原本蹂躏着脸频的手移至眼前，使劲抹眼泪，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仙君的感官，龙泽还在思考自己的劝告有何需要补充之处，霎时愣住了！ 　　她，她怎么哭了啊？ 　　想起表兄无数次说自己不要板着脸跟仙子说话，别人表白时也不要说教，他已经很努力放缓语气了，难道，说得太过分了吗…… 　　他言露心虚，连忙补救：“钟姑娘，刚才我说的，你不爱听，就当没听见……” 　　“不，我听得很清楚。”简直当头棒喝，将她打醒了。 　　龙泽一听，感觉要完。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咳，对了，”他尝试转移话题，急中生智：“钟姑娘，你不是想写玄幻小说吗？人类位面的所谓玄幻，说的事情，很类似我们昆仑这边吧。飞升之前，修仙者的事，我也很清楚，你写的时候……有什么想知道，想看的，来找我，我带你去看，跟你说说，不比他们臆想出来的更写实，更精彩？” 　　他懊恼极了，只是平常习惯冷淡，她又抹着眼泪，心情激荡，听不出他话里的心虚。 　　唉，都是他不好，说要安慰她的，把人整哭了。 　　龙泽想到以前上学堂，父亲叮嘱自己要多照顾堂妹，他便将堂妹的学业视作头等大事，每日监督她的功课，一学期下来，堂妹不但厌学，还见了他就躲，在幼龙心灵上留下了巨大创伤。 　　这，又把父亲的嘱咐办砸了…… 　　“这个想法好啊！” 　　然而，方才带着哭腔的女声，忽然精神抖擞起来，钟岚一拍额头，惊喜：“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呢？我烦恼什么，有一整个现成的玄幻世界可以让我套各种爽梗啊！什么恢宏壮丽的景色，凶悍暴戾的神兽我写不出来？艺术源于生活，可以可以！” 　　泪腺仍在分泌眼泪，有了灵感和想写的题材的她，一边兴奋一边掉泪，白嫩包子脸显得有些滑稽好笑。虽不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双眼也比夜空上的星远要明亮：“我想写！” 　　想写，是一个作者最原始的冲动。 　　也是一本又一本佳作的起源。 　　龙泽迟疑：“你很高兴吗？” 　　“高兴，谢谢你！听完你说的，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虽然不知道从哭到笑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结果是好的，他便放下心头大石。 　　当下也找不到人来讨论她的新书，钟岚逮住他就继续说：“啊，男主是谁好呢？逆袭流的，诶，写别的大佬我也不好意思，要不我就用你的名字做主角吧？”特别不会起名字的她，打起了小算盘。 　　“……” 　　嗯？ 　　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用了……” 　　“我是没所谓，你想用，就用吧。” 　　能在她的文章里，出现自己的名字，不知怎地，龙泽有点小开心。 　　这时候的他，对被终点爽文套路支配的恐惧，一无所知。 　　成功安慰了别人，是龙生头一顾，他很高兴。 　　想到下一本写什么的的钟岚，也很高兴。 　　是夜，皆大欢喜，彻夜长谈，谈论天界上的背景设定与各种秘闻，龙泽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不过有表兄在，他倒是听过不少，还有各式飞在天界上空时所见的奇山异水，听得她心生向往，对新书也更有把握。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在生理时钟的强烈抗议之下，钟岚只能选择挂掉电话，洗脸刷牙，强迫自己睡着。只是，满脑子都是对新书的想法，恨不得立刻坐到电脑面前，将它们写下来，写一个少年闯荡成仙的故事…… 　　钟岚辗转反侧，从开头到结尾，文思如泉涌，根本睡不着！ 　　罢了。 　　她从床上跳起来，奔至电脑前一边坐下，一边开机，对着文档将自己所想到的内容全写下来，生怕忘记这一刻的冲动，也怕醒来之后，睡得忘记了这些觉得有意思的灵感闪光碎片。 　　主角所修炼的，是将正邪两种功法合二为一，强而危险的秘籍。 　　因遭兄弟背叛，在修炼最脆弱的关头，被逮了空子的龙泽被扒皮抽筋打下凡尘，天界以为他已经殒落死去，没想到他在遇刺前一刻，悟了秘籍仙魔惑的第一重功法，保其一缕魂魄不灭，依附在刚断气的男婴身上，家人以为他死而复生，大喜过望。 　　仙魔惑，是一种欺骗修炼者的功法，修此道者，将…… 　　非常倒霉。 　　电脑前，钟岚忍不住笑意，敲下自己所思所想的时候，堪称畅快愉悦！ 　　比起润饰别人的小说，更加快乐。 　　这才是她想要的。 　　看似是走邪道成魔，睥睨众生的路子，主角他会遇上各种考验，从凡尘杀回天界，先入魔，后成圣。历经黑暗，依然有一部份坚持柔软明亮。在敲下设定的时候，她没意识到，这其实是很晋江纯爱小说的设定，另类的正能量。 　　爽点：化倒霉为好处/扮猪吃老虎/打脸/特殊魔道强调的点：主角魅力/天界的风景设定 　　“……书名叫什么好呢？” 　　起名废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苦思。 　　玄幻小说的书名，最好能贯穿全文，起得大气一点，但是大气，往往有点故弄玄虚，不如《完美文娱系统》、《开挂杀穿三界》、《我用外挂在天界装逼》……这么简单好懂。对新人来说，故弄玄虚，有时就代表着扑街。 　　“算了，要有大神风范，我可是要证道的人！” 　　钟岚咬咬牙，将文档改为── 　　《仙魔惑》 第44章 　　《仙魔惑》的预备功夫， 比《文娱》要长得多。 　　完成每日雷打不动的《文娱》存稿后， 钟岚便全付心思放在新书上──数百万字的小说， 就不能随心所欲， 使用所谓的‘脑纲’了。她以前认识一位晋江写手，沉迷脑纲，轻则记错人物名字， 重则角色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偶然窥见此作者在其读者群大声疾呼跪地求助──‘妈呀我到底有没有给福安公主起名字啊！哪个读者记得？在线等，急！’ 　　这还是以数十万字小说为主流的晋江，更何况是数百万字的终点， 不做大纲， 就是便想起高楼而不做施工图不做建筑图纸， 早晚得塌， 不稳固，即使外观精美骗得读者进来， 也会在胡乱规划的房间布局中失去消费欲望。 　　最基本的── 　　大纲、人设、人物关系、章纲乃至伏笔列表， 只要完成了预备工作， 连载时便有了保障， 不会因为卡情节而写不出来， 也是许多写手能时速三千， 日码一万的原因。而《仙魔惑》更繁重一点的原因， 她要将龙泽发给她的天界编年史看一遍， 从中挑选出能用的部份。 　　没错， 有了现成的世界观， 还要挑选。 　　“读者进来不是看你甩设定的，那种开篇先发三千字设定出来，要读者费脑子的小说，有人看才奇怪，”钟岚跟他解释着：“别说是斗气魔气几级的设定了，跟你说十二使者二十四长老名字的，一章下来，读者能记住四个以上，我都敬他是条汉子。” 　　“我能记住。” 　　“……好好好，你是汉子，纯爷们。” 　　龙泽有点开心。 　　“一般读者是记不住的，这也不能怪读者蠢，如果作者真这么做了，只能说作者在偷懒。我要挑一些有吸引力的，可以跟小说情节互相结合作伏笔的内容来写，让想放松脑子，想看小白文的也能从中体验到阅读乐趣。” 　　听上去不错。 　　龙泽已经知道，自己在小说里会被扒皮抽筋的悲惨待遇──他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只是个名字，而且是别的位面……末法时代，能从人类位面修炼至飞升的人，已经百年未出一个了。上次维拉德嘴贱，说人类位面有个女人叫泷泽萝拉，跟群主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也不过被他禁言了十分钟。 　　“对了，你再跟我说说奇风山谷里面的妖兽嘛，还有，你上次跟我说的，上神一招灭万魔的传说……” 　　连着耳机，钟岚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在文档上记录下来。 　　类似的文档，她已经存下了七个，每个记录完都要在上面做批注作适当挑选。 　　一周过去。 　　程宇航如常工作，《文娱》成绩依旧喜人，照这发展，称霸都市频道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在竞争上，小说字数跟更新频率都是很有份量的因素，以它的数据，上次跟主编争取…… 　　“小程，今天会议结果出来了，” 　　肩上一沉的同时，原本正在审稿的他整个人也转身站起来，动作之快，几乎是跳起来的。双眼闪闪发亮，丝毫没有在手底下作者面前的沉稳高冷，他不敢确定：“那个……” 　　“通过了，”主编又拍了拍他的肩：“让作者好好更新，能不能出头，就看这次了啊。” 　　“嗯，我知道。” 　　强忍着激动，程宇航点点头，跟主编扯了几句会议上的事后，坐回位置上。 　　两人说话声量正常，没刻意炫耀，只是和他同期的新编辑糖酒，忍不住艳羡地连连瞟他，暗自惋惜，如果钟狂是自己发掘出来的，该有多好啊！怎么这种狗屎运，就没让自己碰着呢？回头对着自己邮箱里充斥的低水平稿子，他更是抑郁。 　　如果钟狂是他的作者…… 　　唉，可惜没如果。 　　旁人作如何想法，这时候程宇航都不关心。 　　他亲手带出来的作者要上封推了！ 　　首页封推！ 　　一个只有48小时的榜单，推荐强度却是所有榜单之首，对普通作者来说，一本书只有一次机会，极少极少数数据特别好的作品才有第二次的机会。很多作者，在达到申请标准之后去排队，也要排上一至两个月才能等到封推。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扣扣，正想用震动功能疯狂召唤钟岚，没想到，对方也正好发来了一句‘在吗？’ 　　终点四组-宇航：在在在！我也有事找你！好消息！ 　　钟狂：巧了，我也有好消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终点四组-宇航：我先说！我替《文娱》争取到了首页封推！下周排上你，你要加油更新啊！虽然……你已经日一万了，但能加更吗？反正就48小时，我记得你有存稿的首页封推。 　　钟岚眼睛一亮，她没排多久，半个月不到，就排到了首页封推？ 　　这是个好机会，而且证明了终点对她的认可。 　　封推啊！ 　　不少终点写手，得到封推机会的时候，都要上[龙的城堡]散财，积人品的同时，也是喜大普奔，小说登时很有奔头了。 　　钟狂：谢谢！嗯，我有存稿 　　终点四组-宇航：对了，你要说什么好消息？ 　　钟狂：我打算开新书 　　终点四组-宇航：…… 　　终点四组-宇航：…… 　　办公室里，程宇航霍地站起来，转身快步走至男洗手间，关上最里面厕格的门，拨通自家作者的电话。 　　深呼吸，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多么美丽。 　　她还是个小姑娘，对已经连载一段时间的书心生厌倦，想开新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 　　他还是冷静不了！ 　　“喂？小钟？” 　　刚接通了电话，程宇航已经忍不住了：“你在想什么？《文娱》的成绩已经很好了，你看看自己的后台收入，根本不需要开另一本书来分散你的精力，你处女作到达了这个高度，等完结手上的书再无缝开文，我会很高兴你的勤奋，但现在开？即使你的《文娱》有存稿，那你新书呢？假设你新书写得很好，但你兼顾不了而过早放出来，就是毁了它。” 　　他不想在办公室里，让同事听到他对作者的事这么激动。 　　钟岚完全明白他的顾虑。 　　“编辑，我给你发几个截图，你看看。” 　　电话里的女声沉雅温柔，让程宇航稍稍平复心情，他接收小钟发过来的文件，九张电脑屏幕的截图──全是新书的设定，精确仔细，详尽到一个地步，让傻子来照着这个大纲写，只要勤奋，都能日码一万了。 　　面对庞大的设定，他一时失语。 　　“在这个大纲帮助下，我时速能到达四千。”还有位面交流群每日签到给的增益buff，大大提升她的思考速度：“我很想写这本书。” 　　她的语气，非常坚定。 　　同时，她也给出了让程宇航无话可说的大量准备功夫，她知道编辑的忧虑。 　　“你决定了？” 　　“嗯。” 　　“好，我不拦你，不过，你发书之前，要有三十万字的存稿，保证你在上架之前的更新，”他粗略看了一下截图内容：“你想开的是玄幻小说？要是扑街了，你就将故事线收一收，提早完结，不上架，专心把《文娱》往长了写。” 　　编辑无权阻止作者开新书，不过跟编辑起冲突，尤其是这类大站，就是跟自己的推荐机会过不去。 　　这是他的条件。 　　钟岚同意：“好。” 　　而她也相信自己不会扑街。 　　三十万存稿……那起码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挂掉电话后，程宇航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知该高兴小钟有上进心，还是说她好高骛远，从成熟的角度来看，一本像《文娱》的火书可遇不可求，怎么还有心情开别的书？这不是连载文扑街了才有的想法吗？ 　　搞不懂。 　　在高强度工作之下，高考成绩的出炉，登时沦为插曲。 　　跟高中小伙伴出去浪过几次，唱唱ktv，搓一顿，她是出席率最低的一个──高考结束，学生都憋坏了，每次出来玩，都有种明天地球要爆炸的末日狂欢感。 　　查分的时候，手机开着公放，放在餐桌中央，旁边坐着钟家三口。 　　钟母无视了钟岚的强烈抗议，将一尊小佛像置于手机前方，旁边放满苹果桃子橘子等等的贡品水果，整个场面如同新式邪教现场。当冰冷的女声，将一门一门的分数报出来时，两老神情肃穆。 　　“诶，能不能读快一点啊！” 　　“妈，这是系统声音，不是人工客服。” 　　“那到底能不能快一点？” 　　“应该是不能的。” 　　“真不近人情！” 　　看到父亲抽的烟都烟到手指了还没察觉，被烫了一下才默默将它甩在烟灰缸里，还有那包早上刚开，现在已经见底了的烟…… 　　钟岚也很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第45章 045 　　系统女声慢条斯理地报着数字。 　　原本不紧张的钟岚， 也被弄得攥紧了拳头──她估过分，如果没有大意外的话， 上一本应该是没问题的，她心仪的专业都是些不赚钱也不热门的， 就图念个开心， 学校说出去好听，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总有机会应用到小说里去。 　　毕竟，上不上大学，对她的收入已经没有影响了。 　　即使是一本大学出来，热门专业， 除去个别创业暴富或是家里有关系的例子， 像她这般的草根出身， 要达到《文娱》的同等订阅收入， 起码得工作三年作起步。 　　小说网，只要注册， 随时能当作者。 　　但是她曾看过一个数据分析， 只要你在终点成功签约并赚上了一分钱，无形中已经打败了数以千计的作者。吃天赋， 吃经验，吃灵感， 如同明星学血赚要看脸要命看能力，有形的门栏低得只要会打字就能当作者，无形的门槛却是万千读者的认可。若是被前者迷惑， 以为网文很好写，那便是轻视了一门赚钱的行当。 　　以上，是真的，也是钟岚在这时为了冷静而发散的思维。 　　──能上好大学，谁不想上啊！ 　　──难道等面试的时候，因为非名校被刷下来，才忿忿不平地拉着HR，跟人家辩论‘英雄不问出身’吗？ 　　“……620分。” 　　文科，今年一本线是520，超了100分！ 　　F大稳了！ 　　三人面面相觑，钟母不敢确定：“好吗？岚岚，这个分，怎么样？” 　　敢情你如临大敌地听完整个报分，都是听个心情啊…… 　　钟岚失笑，想学着很有逼格的主角，笑得云淡风轻，来一句‘正常发挥’，只是笑着笑着，笑容憋不住了，笑成了‘正常发抖’，右手连连拍着桌面，下唇被她蹂躏得发白，齿关碾着，一时找不回说话系统。 　　她重生前，高考才考了四百多分，混了个二本。 　　每每说起她，老师都惋惜不已，说她努力错了地方，总是不得要领，没她努力的，分数都更漂亮。 　　重生一次，钟岚有贵人相助，还有两世的经验，使她的努力驶向了有用的方向。 　　她不敢居功说，这些提升全因为她的努力。 　　有太多太多人需要感谢，尤其是龙伯跟文华先生，还有群里提供的增益状态。 　　但，付出得到了理想回报的感觉…… 　　钟岚双手捂住包子脸，笑得像哭，两老瞪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急得不行，她才连忙解释：“考得好，特别好，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是日，班级群里互相报着分数，亦有默不作声的。 　　颜清文发挥得特别好，本身是肯下苦功的天才，又拥有钟岚多的时间，她半路从25岁杀回高中，他可是巅峰状态的高考生，上次能凑巧同分，卷子的影响因素很大，在高考中她发挥得不错，而他更优秀。 　　这个结果，钟岚倒不意外，她本来就没存着跟他较劲心思。 　　颜清文给自己订的目标本来就很高，之前参加过清华夏令营，签过一个协议，清华给他5分加分，加上5分过了清华分数线，就直接归清华，不能再去北大了。 　　听说，他的分数刚出来，清华招生办的人立刻就打电话过去了。 　　晚上八点。 　　饭后，钟岚电话响了起来，她心情愉快，一看是颜清文，接通便道：“颜学霸，恭喜呀！找我有事吗？” 　　“我在你楼下，可以下来说几句吗？很快的。” 　　“……好啊。” 　　跟父母交代一声，钟岚披上外套，用皮筋将头发全拢至脑后，趿着拖鞋很不讲究地哒哒哒下楼。刚走出楼下大门，入目便是扶着单车的颜清文。他转头过来，额有薄汗，双眼亮亮地看住她，看得她莫名也跟着乐起来。她走过去一拍他的肩：“怎么了，挨家挨户等着收礼物？我只有一句真诚的祝福可以送给你了。” 　　“不是，我只是听说了……你想去F大。” 　　颜清文眨了眨眼睛。 　　作为灵魂之窗，阅经世情，有故事的双眼自然动人，可是少年专注地看着某人某事时，彷佛会得发光，荡着一泓澄澈的凉水。 　　“我的分数，去F大，也是够的。” 　　说完，他别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 　　“……” 　　钟岚差点跳起来：“你想什么啊！协议都签过了，肯定得去清华，那不是你梦想的学府吗？我跟你说，要是清华录取我，我就是今天腿断了，让人抬着我，也要抬进清华的宿舍再瘫。” 　　“我知道，我就是……我就是脑子一下子不清晰了，”颜清文低低说着，平时那点机灵都被吃掉了，成了个踢一脚才动一动的二愣子，说话断断续续，用词不确切：“我只是……就是，以后，离得挺远的，作为高中同学，我怕以后没机会见了，我想再见见你。” 　　懵懂，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与在试卷上杀伐决断的模样截然相反。 　　颜清文觉得，自己犯了无数的错误。 　　没人教他，初恋这一题应该怎么解，没有公式可以套进去，出题人的思路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得不到理想的结局，也是合理的。 　　“我没别的想法，你跟你男朋友挺好的吧，”他没话找话，清俊脸庞上满满当当地堆着孩子气，明明已经极力掩饰，那点慌乱的尾巴却早已乱摆乱晃，颇为醒目：“唔，希望你上了大学，我们能继续做朋友。” 　　看破不说破，继续做朋友。 　　钟岚笑着应下：“好啊，朋友一生一起走嘛。”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带点委屈巴巴的凶狠。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诶？” 　　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改道：“那，握一下手？” 　　晚风拂过脸颊，钟岚与他对望，有点好笑，又不忍笑，伸出双手，如同将要被铐上手铐的犯人：“来，任你处置。” 　　颜清文心脏砰砰跳。 　　他捉住她的双手，并非十指紧扣，也没有调情意味的勾划掌心手背。原地轻轻地晃了两下，又很用力地晃了三下。 　　如果要给这个动作配音，大抵是老领导的‘好同志，辛苦了！’ 　　晃完这五下后，他松开手。 　　颜清文抬眼，以往总是明灭着的星光，忽然停在一个稳定的亮度。 　　少年定下心来。 　　“……晚安，钟岚。” 　　“晚安。” 　　偶像剧看得太少，最后关头，颜清文也没想出必杀技来。 　　钟岚上楼后，跟母亲含糊过去，便回到房中。 　　关上门时，很想点根烟来抽一抽。其实她两世为人都没有吸烟习惯，但在某个关头，总会很想学着电视剧上的演员，抽根烟冷静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从冰箱里倒出三块冰，硌当作响地落入水杯中，往嘴里灌。 　　冰块贴在唇上，冰凉冰凉的。 　　“呼……” 　　要各奔前程，就揭篇吧。 　　手机颤了一下，她低头，发现是另一部手机──连着其他位面的那一部。 　　[讨论组] 　　陆无病：钟姑娘，现在方便到你家吗？我们想商量一下陆无病：对了，我让你煎的药，你有好好喝下，有适量运动吗？ 　　坡布尔：怎么想都是我来医比较好 　　陆无病：呵呵 　　赶在他俩吵起来之前，钟岚赶紧发了句好。 　　钟岚：不过，我家人已经睡下了，你们说话小声一点呀陆无病：对，钟姑娘的家，跟你家的书房差不多大埃布尔：我会布隔音结界 　　钟岚：书房……你家是有多大啦！ 　　埃布尔不语，两秒后，发来一张照片。 　　恢宏的哥特式城堡，座落在映着迷蓝光的湖泊旁边，背后是蔓延到天空尽头的高大树木。 　　埃布尔：背后的森林，也是我的 　　钟岚服气。 　　【陆无病邀请你进行实体接触】 　　【埃布尔邀请你进行实体接触】 　　确定。 　　这次手机炸出来的光点，比以前都要密集，陆医师还是上次的正太模样，埃布尔后脚落地，一身深紫连帽法袍，帽子罩得严实，冷银色调的长发会发光似的，比她在漫展上见过的银毛都要漂亮。他万分嫌弃地撇了旁边的陆无病一眼，从袖中掏出一瓶通体纯黑的药水，泼在门上，被瞬间吸收后，转头恹恹地望向钟岚，残酷点评：“难度比我想象中大。” 　　他语气有点心不在焉，初时听着像瞧不起人，钟岚听他叨了半天，很放肆地走近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底子不错，胖得五官没长开，有潜力，可是怎么肉都不长胸上？” 　　陆无病见状，箭步上前狠狠拍开他的手，他莹白手背登时红了一片：“……你为什么打我？” 　　“姑娘的下巴能随便碰吗？” 　　“病人，哪里都可以碰。” 　　陆无病气结。 　　钟岚发现了，巫医先生并不是看不起人。 　　他只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精致小脸上满是格格不入的困惑，被拍开手后，他驳完死对头的话，又转头过来，老老实实地向她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后不会了，你别伤心。” 　　“……呃，我没有伤心。” 　　钟岚一脸萌比，感觉接下来沟通将要面对巨大鸿沟。 第46章 046 　　人与人之间的审美， 可以天差地别。 　　而人、妖和仙之间的审美，更是次元级别的差别。 　　钟岚用了十分钟来解释， 自己不需要‘妖娆多姿的触角’、‘毛茸茸的猫尾巴’和‘冰凉性感的鳞片’，埃布尔十分遗憾， 评价：“你的审美太保守了。”陆无病嗤笑：“是你太奇葩。” 　　她和议， 果然还是东方的医师更有共同语言。 　　“小姑娘皮肤不错，应该是用了魅魔一族的月华药水？人类的皮肤很难保持这个嫩度，”取得钟岚的同意后，陆无病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不过，我还是觉得姑娘该发光才好看，我手上有一颗七彩宝珠， 可以让你身上发光， 光芒颜色随着心情转换改变， 是天界这一季最流行的光环单品。” 　　……她收回上面的话。 　　终於， 在二十分钟后，钟岚打开手机， 将自己喜欢女明星类型给他俩看了一遍， 除了一个爱萝莉，一个爱御姐的审美分歧之外， 达到了保持人类外表的共识。 　　“重要的还是钟姑娘的想法。” 　　“嗯，”埃布尔犹有遗憾， 往自己的上身一拍，竟‘平地生高楼’，像一秒蒸包子般， 蒸出了一对高耸挺拔的胸脯，撑得法袍紧紧的，衬着他阴柔秀美的脸庞，实在是性感尤物：“难道你不想要吗？来，摸一摸，手感很好的。”说罢，竟是捉住钟岚的手，往自己胸上按。 　　她始料未及，巫医看似瘦弱，但力气不小，强硬姿态之下，她按了个正着。 　　软！ 　　情不自禁下，她收拢五指。 　　好软！ 　　这……这罪恶的手感…… 　　她承认：“想要。” 　　陆无病没眼看，掩面痛斥：“世风日下！快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变回去，你最近学法术，就学了这种伎俩？” 　　本来想恢复男子体形的埃布尔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挺胸收腹，十分骄傲。 　　“想走清秀路线的话，体形不宜太过突出。” 　　“你懂个屁，清纯脸孔配爆乳才是王道。” 　　“你最近看了什么漫画，能不能不要再沉迷轻小说了，里面都是假的。” 　　“我已经成为[争取女勇者穿深V盔甲协会]的荣誉会长。” 　　轮番争论之下，最终敲定的方向，用埃布尔的话来说便是──：“清纯不失性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有长腿……你衣柜里有丝袜吗？等完成了，你记得买一双及膝的。” 　　钟岚觉得这位医生非常危险。 　　幸好她实在是胖，脸上的肉挤着五官，说不出美丑，也改变得早，只要不是松动骨头的变化，都不会留下整容的证据。 　　这点，巫医更有经验。 　　“人的五官很奇妙，漂亮的单品并不能保证整张脸都好看，就像模拟人生里精心捏制的小人，生出来的孩子随机到他的五官特征，也依然有极大可能丑陋平凡，” 　　他指尖划过她的眼角，沉吟：“你底子不差，眼形好，鼻骨生得也挺，这是最重要的，鼻梁挺，脸就立体，而且这一点在人类位面只能通过动刀子来改变，如果你是塌鼻头的话，我替你拉挺了，在人类眼中，你就是整容了……你是想优先避免这一点？” 　　“嗯。” 　　“不过，只要你变得更加优秀，这种恶意揣测都会存在的。” 　　钟岚不否定，道：“我明白，不过有证据和没证据是两回事。” 　　“我喜欢有自信的女人，”埃布尔偏了偏头，银发跟着一晃，高级灰的瞳色定定地看住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等你变漂亮了，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带着异域风情的英俊青年，向她说道。 　　钟岚十分感动，并拒绝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能把你比我还大的胸脯收回去吗？” 　　巫医先生颇感遗憾。 　　两位的‘治疗方式’，截然不同。 　　陆无病替她开了新的药，提醒她一份比一份苦，替她清理体内积聚的毒素，属於温和的洗经伐髓。埃布尔以羽毛笔沾药水，在她身体上画下咒文，每一道咒文画成，都在皮肤上亮起一道光纹，瞬即被皮肤吸收：“可以洗澡，不影响，一个月后我会把药水在扣扣上发给你，用药水再洗一次澡就好了。” 　　嘱咐完之后，钟岚送别两人前，陆无病忽然回头：“钟姑娘，“配合运动的话，2个月就能有很大的改变了，能赶在你开学前，”他踮起脚，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每位姑娘都有变成仙女的潜质，要加油啊。” 　　说罢，便与埃布尔一同重新化为光点，消失在房间里。 　　钟岚微怔，没想到他记得自己即将开学的事。 　　她在群里只提过一次，也没说要急着赶着──虽然，她是很想在开学前华丽变身，但这病她治了好几年都没治好，别人减肥变美都是长期抗战，而且两位是争意气下的义务劳动，她更没立场要求在限期之前完成了。 　　昆仑的仙君们，太细心善良了。 　　为了不辜负两人的帮助，钟岚开始了她的减肥日常，晨跑晚跑搭配Hiit和游泳塑形，以往怎么运动都是徒劳的肉，愣是燃脂效果倍增，陆医师的药物帮助渡过平台期，明明每天都洗澡，却还是能搓出好多黑泥。每次运动后的冲澡，都神清气爽。 　　惟一让她脸红的是，迟来的发育期终於到位了。 　　埃布尔给予的粉红药水，颜色可疑，效果显着，雌激素的增加，顺带调整了她的经期。 　　曾经笔直地胖着的水桶，终於有了线条。 　　她不称重，也无暇去患得患失到底是否有效，自己以前是一个大包子的话，瘦下来会不会变成瘪了的包子，不但不美，还更没食欲──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因为，《仙魔惑》的三十万存稿，已经完成。 　　中午。 　　程宇航审了一早上的稿，眼睛都快脱框了。 　　普通读者扫榜找小说，尚且是看到数据不错，经过群众审定的，辣眼度有限，顶多是踩到雷点掩面败退。编辑收到的投稿，却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甚至有小黄文夹杂其中。发现一篇不错的，抽出选段百度，不是用写作软件抄袭，就是一稿多投，非得金睛火眼地盯着不可。 　　“开头就是三千字的风景描写，这是旅游小说吗？” 　　“敏感词太多了，发出去就是锁文啊……” 　　“作者不要句号当成省略号来用。” 　　每本打回去的稿子，他都习惯性地附上退稿原因。 　　程宇航揉着眼睛，将私人扣扣的签名改成[终点神农不好当，日常尝百毒]后，正想先行午休，却发现小钟的头像在右下角抖动了。 　　“嗯……？” 　　他点开来。 　　跳入视线内的，是一张图片跟一个文档。 　　图片上，是《文娱》存稿箱里的一整页存稿，足有三十章。 　　而文档的名字，是[《仙魔惑》.txt] 　　钟狂：过目一下 　　终点四组-宇航：好 　　接收，打开。 　　程宇航下意识地往下扫一眼，字数382391──字数足够了，内容如何？ 　　他始终不想她分心开新书，虽然终点作者换类型写并不需要转组换编辑，即使新书火了，他作为编辑也有功劳，但双开实在太累了。他对小钟的实力既有信心，又希望《仙魔惑》写得很烂，他就有理由阻止她双开了。 　　想转型玄幻，不是不可以，但等《文娱》完结更好。 　　她还小，有大把时间，慢慢来。 　　虽然她只是他手底下，被压榨劳动催更的作者，但她太懂事勤奋，他反倒忧心她将自己逼得太紧。 　　程宇航定定神，决定拿出审稿的严厉眼光，来从头审阅这本小说，不留情面。 　　…… 　　开篇，主角正在修炼功法。 　　三百字简单勾出《仙魔惑》的危险和厉害之处，四百字写出男主角龙泽在族中地位低微，族内比武大会在即，只能放手一搏，修炼亡父死死护着的神秘功法，既点出了书名的意思，亦给了主角作出冒险举动的理由。 　　然而，虽然他在族中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善良可爱的万人迷青梅竹马小师妹依然对他温柔，是福也是祸，此举招来了大师兄的不悦。贵为嫡系的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稍为露出一点不悦，就有人盯着要搞死主角来讨大师兄欢心。 　　捆龙索，诛仙阵，伏龙剑…… 　　师兄们所拥有的资源，是他所望尘莫及的。 　　在围攻偷袭之下，不愿服软的他被扒皮剥筋，逃下人间──私自下凡是重罪，当中的毒雾对仙人来说更是杀伤根本之物，众人以为主角必死，便没有追上补刀。《仙魔惑》半邪半正，因着不了解他所炼的功法，只觑见其邪性之处，便以撞见小师弟修炼魔道为名，对外解释。 　　死了一个没有存在感，心术不正的小东西，除了师妹恸哭外，无人在乎。 　　而奄奄一息的主角，经历在惊怒交加与非常人能承受的剧痛，悟了《仙魔惑》第一层，功法中的魔邪之气护住了他的龙核，保其一缕魂魄，借用凡间死婴之体重活。 　　网文有黄金三章定生死，程宇航亦是打着在头三章中挑刺打回去的算盘。 　　但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看到第十章了。 　　托生在凡人男婴上的主角，极其刻苦，修炼《仙魔惑》的同时，各种考验和倒霉事接踵而来，被他逐一化解。 　　“这是故意的爽点，让前期读者觉得节奏加快了，但书中实际时间没过多少……” 　　道理，程宇航都懂，说得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这样的梗，还是很精采啊！ 　　他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主角想加入大派玄仙宗，因为身上残留《仙魔惑》的邪气堵塞灵脉，被断言‘此子乃违天道之物，终身定无所为’，忿然立下战约，十年内必上玄山正殿──凡间十年一次的武道大会，就在玄山正殿举办，參赛资格是四十岁以下，达到玄师级别。 　　十年内，从一无所有的草根子弟，成为玄师？ 　　如果是名门嫡系，得到灵药奇宝，倒是还有可能，他一个穷得连上山路上靠着狩猎野炊来填饱肚子，正经客栈都住不起的穷孩子，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 　　这时候，程宇航已经浑忘自己的编辑身份，像个读者一样被作者的文字牵着鼻子走，只想往下看──小钟的文笔确实没话说，反派不无脑，言行举止招人恨，将典型的大派装逼范写得他牙痒痒，恨不得立刻看到主角杀回玄仙宗，看他们大跌眼镜的表情。 　　幸好，有三十万字看，不然断在这里，太难受了！ 　　然而，作为编辑的他，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三十万，是上架的坎。 　　“……靠！！下面呢？没有啦？” 　　翻到尽头的那一刻，正是距离武道大会还有半年之期的时候，正好主角的功法陷入瓶颈期，需到极魔之地修炼，但这是玩命的举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需看下面……于是，程宇航比憋什么都难受。 　　终点四组-宇航：怎么就断在这里啊，你有没有人性啊！… 　　钟狂：上架，断在大悬念前，我说上架后爆更，一次将这个写完，读者就很期待我上架了。我是故意的，还以为你会看出来…… 　　程宇航无地自容。 　　想着逮她的漏，没想到反被套进了新书里。 　　可恶，无论是编辑还是读者的角度，他都好想看下去啊！ 　　《文娱》的文风是典型的现代接地气，对文笔要求不高，想她会写不来玄幻的大气古雅，没想到他完全是多虑了，《仙魔惑》给足了她表现文笔的空间，不但将仙界人间的各种奇物活灵活现地带出来，且一点不影响主线，详略得当，爽得很雅，阅读体验满分。 　　钟狂：写得不好吗？不好的话我再改，这个就当作废稿了终点四组-宇航：…… 　　终点四组-宇航：狂哥，我服你了，开吧开吧，会火的，不火我剁吊钟岚哈哈哈地笑出来，忍不住坏心眼地回复：‘那我就有点不想火了。’ 　　得到编辑的同意，《仙魔惑》即将发文。 　　终点的玄幻频道，即将迎来新的风暴。 第47章 047 　　跟编辑说完后， 钟岚就忙活宣传的事情去了。 　　之前的神秘形象，是苦于时间不够， 连码字都是见缝插针地每天挤出一万字的空档，除了睡觉吃饭没有其他娱乐， 这种精神状态下， 再去做营销，只会打乱自己的脚步。营销极其需要反应速度，就像你走遍大街小巷去收集该市市民能接受的辣度，所做出来，数据上最有可能受欢迎的菜式，开店时反响也不一定好。 　　民众， 路人， 是最捉摸不定的一个群体。 　　钟岚的重心始终放在正职上， 这宣传， 也不过是放出风声来说自己要同步开新书了一一什么类型？暂时不说。 　　她的读者大为紧张，纷纷关心狂大是不是小说收益跌得很厉害， 想要太监开新书了。 　　《文娱》是不是要完结了！？ 　　可是， 剧情正发展在精采处，短期内完结的话， 就只能烂尾了，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收益跌得厉害的话， 烂尾完结也是止损啊！ 　　不少为狂大设想的粉丝，虽然不想喜欢的小说以这种形式结尾，但都表示支持作者的决定。 　　这种说法， 是狂大举动最合理的解释。 　　龙堡论坛上亦很支持这个论调一一收益好的话，为什么要开新书？不合理啊！他急什么？写好这本书，吃喝不愁，新书前期投资三十万字进去，换成《文娱》的连载内容，得赚多少钱啊，万一扑了，这买卖可就亏大了！ 　　和二十万篇幅小说为主的晋江不同，终点的书默认是大长文，跟着收益做人，只要叫座，就不会完结。 　　这一点，和远在岛国的Jump很相象。 　　恨不得永不完结。 　　[网文江湖]超级新人后劲不继，借着这本的名气来宣传一波新书？ 　　[网文江湖]我就想知道那堆跟风狗，看见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网文江湖]放屁！我跟风的猎美系统收益就很好，支持我狂哥！ 　　[网文江湖]超级新人？凉了凉了 　　并不全是希望钟岚收益下跌的，只不过，看笑话说风凉话的，占了更多数。 　　这时候的她，经历前头掉层皮一般的网络暴力，已经能够泰然处之，内心不但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有点美滋滋，权当免费宣传了！ 　　最先找上她的，是苍神。 　　苍殊：《文娱》要完结了？ 　　钟狂：早着呢，不要听他们乱说 　　苍殊：好 　　半小时后，他又跑来问了。 　　钟岚很习惯他神奇的反射弧，不是突兀睡着，便是看到或是想到什么，停下一切动作将思维发散开来，等他把散落一屋子的思绪捡回来整理好，往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以上了。和他聊天，就像是在回短讯的恋爱手游里当一个免费玩家，回复速度好比乌龟，快的时候吓你一跳，慢起来能悠悠拖掉整个下午。 　　苍殊：收益跌得很厉害吗？ 　　钟狂：没没没，好着呢……你又给我扔盟主！ 　　苍殊：加油呀^＿^ 　　土豪表达喜欢的方法，果然很简单粗暴。 　　说完这句朴实的鼓励，两人的对话便结束了，第二个跑来的是牙刃跟小北，跟她洋洋洒洒尽诉心中情。两人怕是被终点风格荼毒得太深，连说话都要水字数，删去大量无用且不必要的废话后，中心思想就是一一不要气馁，加油，完本必神。 　　完本必神，是大部份扑街写手安慰自己会逆袭的经典句子。 　　而网文圈，确实也出过不少完本逆袭的例子。 　　钟岚以复制粘贴，飞快回复二人：‘我已经神了。’ 　　刚跟苍神说完话，带得她整个人的语气都精简犀利了起来。 　　放出这个消息，外间的风言风语早在钟岚的意料之内，她支着下巴逐一回复，不为所动，更深入地问她的，就统统回一句‘明天就知道我是不是要放弃了。’ 　　一一明天？ 　　十二点后，点开终点小说网首页的人们，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完美文娱系统》，挂在首页第一屏右侧，最醒目的黄金位置一一封推！ 　　这个推荐会维持48小时，是现时全终点效果最好的榜单，能上这榜的，绝不可能是短期内要腰斩的小说，反而是订阅稳定上升，有潜力的优秀作品，跟编辑保证过长度跟更新才能排到的推荐。 　　什么收益跳水，太监自宫，新人凉了……等等的谣言，不攻自破。 　　接下来，钟岚以两小时一更的频率，开始加更，剧情转入高潮，正好看得酣畅淋漓，恨不得蹲在电脑跟前，就蹲着刷新社会他狂哥的更新了。 　　此举，完全释了读者的疑，稳住军心，甚至期待起狂大提及的新书。 　　上这种关键推荐，本来就需要爆更来赚钱，涨幅多高，就决定了程宇航跟上面争取更多资源的时候有多少底气。这次在钟岚的有意策划之下，才达到了一箭双雕的好效果。 　　信息的到达时间，决定了人们的观感。 　　亏得重生前的上司喜欢把一个编辑当三个人使，钟岚客串过小说网的官博君，对这点连消带打的手法略知一二。 　　48小时的更新狂欢，以推书单章作结。 　　[新书《仙魔惑》已上传，同步更新，断更是狗] 　　【前些天，我随囗说了句要开新书，便招来了不少猜测关心。】【不管好赖话，我都在此谢谢各位的担心，过得不错，《文娱》订阅过得去，得编辑抬举，有幸上了封推，期待我扑街的该收拾一下失望了，担忧我过得不好的兄弟。有你们在，我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只要你们还在，我就一切都好。】 　　【新书是我很想挑战的玄幻题材，好不好，我在这说破嘴皮子也只是吹牛逼一一好吧好吧，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容我先吹一下一一草根逆袭反杀大宗师，弹指爆破全宇宙，看一眼就怀孕，九大行星为我自爆庆祝一一新书横空出世，必天降异象，读者们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一一】【靠，没词了。】 　　最后附上链接，将人流吸引过去。 　　封面是白底黑字的《仙魔惑》，是龙泽的手笔，他写得一手好字，仙君有闲，心性亦好，字形神俱佳，本人却对此很是谦虚，她哄了许久，才哄得他献出墨宝。 　　她将头十章每隔一小时更新，保证曝光度，更足了十章，才打算放缓至每天两章的正常频率。 　　终点小说的前期更新是基本功一一虽然大家都不爱看百万字以下的幼苗，但良好的更新频率是一个作者的信誉，就是卡文晚点了，也得更上。 　　有了《文娱》火书带动，《仙魔惑》在得到推荐时，就先小爆了一轮曝光度。 　　有想过去挑刺，让大大专心留在都市的。 　　有好奇这个新人去玄幻修罗场闯荡，能拿出什么玩意来。 　　也有单纯的读者，经年文荒，从不满足，看见正在追的连载有了新书，过去瞄一眼，不喜欢便一章弃。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留下，但曝光度的重要性，就是让《仙魔惑》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得到一次被考虑的机会。 　　超级新人的新书，在龙堡亦引起一阵热议。 　　玄幻大神城轲夹着烟的手指一抖，抖落在烟灰缸上。 　　“擦，这兄弟，真出风头……写玄幻？没扇要吧，《文娱》的成绩那么好……” 　　从大神的角度出发，也认为这个决定不明智。 　　他沉思片刻，私窗敲了敲好友：‘苍神，是不是你哄骗钟狂去写玄幻了？’ 　　半小时后。 　　苍殊：！！！ 　　苍殊：？？？ 　　苍殊：他去写玄幻了？太好啦！我要去看！ 　　…… 　　城轲心想，果然不能对地主家的傻儿子有太高期望。 　　傻儿子……啊不，苍殊确实高兴，他点开钟狂的个人作品栏里，果然看到了新书的踪影。他喜欢《文娱》不假，但玄幻才是真爱，此时的狂喜，就像是心爱的作者大大进了自己的CP圈，产起同人CP的粮来，幸福地吃得满嘴粮的同时，不由感叹，跟大大萌点同步就是好啊。 　　和程宇航谨慎的审稿态度相比，他愉快地点进去，不带半点保留的，就被钟狂拉进了小说的世界里。 　　优秀的作者，能把套路文写出强烈的代入感，对自己的书有极强统治力。 　　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即使尝试思考或是琢磨，亦只会被作者带得更深，宛若洗脑一一是夜，钟岚处整理着新书的读者反馈时，扣扣被疯狂弹窗。 　　点开一看：“……啊，小仓鼠。” 　　苍殊：不冲月票榜吗？我想要无上限的投月票加更活动…… 　　苍殊：我要看下面！ 　　她人生头一回，被异性提出如此直白的看下面要求。 　　钟狂：兄弟 　　钟狂：《仙魔惑》 　　钟狂：它还没上架 　　拿个二胡卵子来月票榜啊！ 　 第48章 048 　　钟岚实在哭笑不得。 　　不过， 读者想看下文， 就是变相认同了《仙魔惑》的质量， 而且对方是阅遍玄幻频的苍神，这个肯定来得更有意义了。 　　她正想着哄他两句，维系一下跟读者的感情， 他就发来了回复。 　　苍殊：这样啊 　　苍殊：居然还没上架， 你要勤奋呀， 不能懒惰了！ 　　…… 　　兄弟，她今天才发表的新书。 　　对方的思维方式奇特，智力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容易把精力全都灌注在一个点上──被美景迷住，于是在将它画下来之前，除了上厕所外绝不离开画板， 发现新的好书， 便迷醉地书不离手， 想的全是主角所遇到的事。喜欢的作者或是好朋友在冲月票榜，就兴高采烈地为他打Call加油。 　　性情中人。 　　钟狂：好吧， 我会勤奋的^＿^ 　　始终没有日码百万的光脑或是系统，人力有限，嘴上答应了读者会勤奋， 但过了两小时加更一章的头一天后， 更新依旧是雷打不动定时定量──加更？得先攒着，让读者永远抱有期待。 　　和传统出版书不同，实体书， 完完整整放在那，不动如山。 　　而连载网文，作者跟读者会保持互动的头脑风暴，费尽功夫勾引和留住他们的时候，自然得花点心机，更新频率就是最直接的撩。 　　玄幻比都市更慢热，没个五十万字开头都很难展开。 　　钟岚有条不乱，手捏着存稿，打定主意养数据。 　　《仙魔惑》前期的数据，就全靠她的另一本连载小说来带动，读者所担心的厚此薄彼情况完全没有出现，对此，钟岚的公开解释是──双开让她的手感保持得很好，在不断的学习和自省下，码字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 　　给予一路追文的读者‘喜欢的大大在成长’的成就感，锻造最忠实的拥护群体。 　　自己看着成长的作者，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需要复习而多出来的时间，钟岚在原有的读者一群中选出观察了一段日子，性情素质都挺高的四个老粉，选出来当分群的管理员，而群主之位依然掌握在自己的号上。 　　读者群是一把双刃剑，经营得当，就是冲榜开新书甚至是跟外站谈身价时的筹码。不少天真的新人希望读者只爱自己一个，有极强独占欲，误解了作者与读者的关系──钟岚只希望，他们阅遍繁花后，依然最想替她浇水。 　　钟狂：除群规以外的情况，不能禁言或踢人，玩笑模式的也不可以钟狂：一但开了这个口子，玩不玩笑就是管理员单方面决定的了，我开读者群只是想有个地方让书迷们聚一聚，不搞个人崇拜，不搞特权管理层。大家因为兴趣而聚在一起，忙碌没空或者对我的书丧失兴趣，说一声随时能离开，也随时能以读者的身份回来，但管理员不二次聘用先小人，后君子。 　　这是一个作者永恒的烦恼课题──读者群，用人当然惟亲，不亲怎么可能信任？但太亲了，人性是靠不住的，有了权力便开始得意洋洋，让群里读者讨好的例子屡见不鲜。 　　毕竟，当一个没有特权的管理员，是很麻烦的事情，全靠用爱发电。 　　这种情况下，钱虽然是硬通货，但太俗，能应聘的都是对作者大大有热情的书迷，钟岚便换了个方法来回报他们──管理员每担任够一季的时长，就能指定一个角色的番外（剧情由她决定）。 　　只不过是多码几个字的功夫而已，多赚点钱，顺带跟核心读者互动一下。 　　果然，这个福利一出，没被选中的书迷都积极了起来。 　　她的读者增长速度极快，即使加了‘正版读者’这个门槛，新开的四个群不出五小时已经爆满。晚来一步的，只能像当初的苍殊一样，望门兴叹了。 　　《文娱》讨论区里，不乏晚到者发出的吐槽贴，希望狂大能多开些读者群。 　　二三四五群通通满员，这是只有一本书的新人该有的盛景吗？！ 　　就连她的读者，都没想到。 　　[我靠靠靠下班回来就加不进去了？？] 　　[四个群都满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当管理员啊！在哪里申请？狂大要大学生吗，过了四级的那种] 　　注意到这一点的程宇航，便与她提起：‘你在作者之中，算是比较有个人魅力的类型吧。’ 　　钟岚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说明白点，就是圈粉能力强。 　　这是一种个人气质，有些作者永远没读者记住Ta是谁，但每本成绩都不错，闷声发大财，少了是非也少了争榜优势。像她这般的，文风鲜明，和小说里展现出来的气质相像，读者容易记住她，瞧着风头特别一时无俩。 　　‘过得去吧。’她对此满意，但不想多加夸耀。 　　除了对外必要的炫耀外，在私下与人相处时，她并不喜欢对自己的长处大书特书。 　　想到她因为太老练，跟所有读者都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加上一本爆红，在外立了个‘狂’的形象，私下却朴实得真像个学生，程宇航凝视着屏幕的眼睛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你不骄傲一下吗？’ 　　这个年纪，这个成绩，她该骄傲的。 　　钟狂：…… 　　钟狂：没有特别值得骄傲的吧？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程宇航沉吟，也许小钟是狂而不自知的类型。 　　──故意为之的事，有什么好骄傲的？ 　　察觉到自己与他的思路错开了，钟岚没有多说下去。 　　毕竟，这种圈粉的举动，只是为她日后可能的自立门户早做准备而已。对终点编辑来说，大抵不是一个好想法。 　　八月中旬。 　　钟岚减肥的速度，真可以用‘甩肉’来形容了。 　　她不避着人，老家里小区或是住在附近的中学同学偶尔能看见她运动的身影，看着她渐渐瘦下来。这还不够，她开了一个微博小号@行走的三百斤，每日纪录自己的全身无修自拍，从前期一身是膘，渐渐显出线条来。 　　减肥和塑形是两个课题，想瘦得好看，就得塑形。 　　埃布尔在她身上画下的咒文立了大功，甩掉肉后，小腿线条乃至腰线都照着最性感好看的形状长，让她也尝到了一回‘得天独厚’的天选之人待遇。 　　是日，晨跑出了一身汗的她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将身上的汗全冲走后，围着嫩绿浴巾的她站到体重秤上，手上还拿着热水瓶在喝，里面装的是黑漆漆的粘稠药汤，是陆无病开的方子，一个比一个的苦，她冲泡着来喝，很艰难才忍住不吐。 　　97斤。 　　是埃布尔一开始定下的理想体重，在这个区间的比例最好看。 　　‘光是瘦不好看，要有线条，这要你自己保持锻炼习惯了。’ 　　‘你身高168，再瘦一分就不健康了，我开的药可以让你身体习惯这个体重区间，只要不暴饮暴食或是突然断粮，维持我们帮你定下的运动强度，就能一直保持。’ 　　两人的叮嘱，言犹在耳。 　　外边夏蝉声此起彼落，房间里的少女怔忪良久。 　　下百了？ 　　钟岚每天纪录着体重，就像眼皮子底下的小孩不觉长大，她每天会拍照放上微博作纪录，但总是下意识地让自己去忽略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想埋头努力，生怕看见平台期会气馁……减肥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有了两位将军相助，依然不敢自得。 　　下百了！ 　　在体重秤上蹲下来，下巴顶着膝盖，钟岚沉默许久。 　　巨大的喜悦笼罩身上，心脏砰砰地跳，比外面的蝉呜节奏更快，打着鼓点──成功瘦下来，竟比考上名校还高兴，她忍不住嘲自己肤浅。 　　稍稍平复心情后，钟岚站起来，任着浴巾松脱落于秤上。 　　她在拉上帘和上好锁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挺胸收腹，如同走T台，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笑意要从眼眸里溢出来，每个表情细节都在说着很高兴。 　　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网红天天自拍九宫格？ 　　废话，她要是有机会瘦下来，还瘦得这么好看，怕是天天在全身镜前能摆八百个姿势，做自己的维密天使。 　　钟岚郑重其事地将衣柜里，自己一直没资格穿的小吊带睡裙拿出来穿上，纯白裙摆不过膝。 　　她坐在床边蹬了会腿，想将自己的激动发泄出来。 　　片刻，她一拍大腿，像摸别人的腿似的，自言自语，十分带劲，宛若戏精：“这腿，真好看，哎，怎么这么好看！” 　　钟岚站起来，又走至全身钟前，侧着身，抬起手臂。 　　蝴蝶袖什么时候甩掉的？ 　　没有副乳穿吊带就是好看啊！ 　　这手臂，这胸，这腰，这腿，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买一部单反了。 　　体重上的膨胀消下去，少女迎来了一波心理上的膨胀。 　　天天运动，坚持少油少盐少糖的食谱，骄傲一下怎么了！ 　　这腿，能玩一年。 　　钟岚坐下来，脸凑至镜前。 　　脸上的肉是最难瘦的，即使整体瘦下来，脸上也可能是个大包子。 　　但有两位神医加持，钟岚得到了最理想的效果，脸颊的肉随着体重的下降而消下去，原本被挤成萌物的五官回到该呆的位置，秋水眸无措地看住镜中的自己，轻抿软唇。 　　她眨了眨眼睛，长翘眼睫像是蝴蝶扇了扇它的翅膀。 　　“……” 　　“你是仙女吗？” 　　从水镜看到这一幕的埃布尔，怀疑老陆的药让她吃坏了脑子。 第49章 049 　　一个小时过去。 　　埃布尔在水镜中观察自己的病人， 对着镜中摆着各样的表情与姿势，后来许是重复的摆多了， 开始了奇怪的宗教仪式──双臂交叉， 口中念念有词：“代表月亮消灭你！” 　　“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 　　“镜中这位平平无奇的女子……噗。”没憋住，她笑场了。 　　在这六十分钟里， 从头看到尾的巫医心想，自己活了两百多年， 从未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相比起天界仙君们的高道德自觉性， 他们则随意得多， 没事干想起来就看了，没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 看得很坦然。就着钟岚的表演，他将一整包特拉斯水草干吃完，便将水镜反扣着， 置于一旁。 　　虽然无聊， 但挺可爱的， 下次给她送点小玩意好了。 　　埃布尔的心态， 就像是人类位面看主播看高兴了， 想给人送火箭送鱼丸。 　　疯了一个小时的钟岚， 总算是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唇畔依然挂着迷之微笑， 比重生还要快乐──什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看的皮囊太棒了！赞美外貌协会！ 　　满床打滚，诶嘿嘿嘿。 　　在原有的五官基础下， 钟岚瘦下来的模样是两位医师角力争论下达成的共识。 　　大眼睛翘鼻朱唇──埃布尔坚持女人的唇要丰满一点才好看，少女气色好，不擦口红也泛着健康的粉红，嘴唇肿肿，看着莫名性感。剪水秋眸是陆医师和她的东方审美，然而清纯秀气敌不过一张诱人接吻的果冻唇。 　　既可远观，又想亵玩。 　　……真挺好玩的，方才钟岚就没忍住揉了又揉。 　　巫医努力使她往尤物的方向靠拢，可惜她是半路出家的美女，浑然没有美人的自觉性，傻乐笑着的时候，那点子努力营造的性感便被稀释淡化了。蛰伏于秀雅表面下，在不经意的时刻，抽冷子跳出来想吓你一跳。 　　在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平静地走至电脑前，不是打开文档，而是点开了淘宝。 　　曾经收藏过而不敢下手的淘宝店铺，逐一点进去。 　　以钟岚现在的收入，只是淘宝衣服的话，绝大部份都能不看价钱就买下来，惟一要考虑的，就是家里放不放得下，还有带去宿舍不方便──那倒不是问题，买一季的衣服，放不下，就捐了去，买了乐子也不算浪费。 　　小吊带、热裤、白衬衫……等等最考验穿衣者身材的种类，她不再需要在脑海里将衣服撑肥再考虑自己穿上身是否好看，好身材能驾驭得住麻袋子，漂亮的人便是穿小区大爷跑步汗衫，插个袋都像欧美个性风。在原始资本面前，衣服只是锦上添花。 　　瘦下来之后，钟岚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自拍，而买衣服也可以充满期待感。 　　将幻想过的款式买了一遍，使她稍稍恢复了冷静。 　　剩下的，就不必往清凉挑了，去商场逛一趟，购置好一点的衣服，还有必要的正装。 　　关掉淘宝，钟岚重新挂着终点小说网、搜索资料用的百度和Word文档，登上[钟狂]的扣扣，确实没有人找她──牙刃虽然热情，但也不敢经常打扰她，于是每次有事或者她主动找他，他都高兴坏了。一句话能简单交代的事，总要说得钜细靡遗，美其名细心体贴，可惜他狂哥只觉得他很聒躁。 　　完成今日的更新和存稿，钟岚长吁一口气，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让坐久了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摸出手机，翻另一个扣扣号上，位面交流群的消息。 　　今日挺安静的。 　　【人类】钟岚：下午好啊，没人在吗？ 　　【海妖】塞壬：我算不算人？ 　　【血族】维拉德：我呢？ 　　【魅魔】卡瑞娜：还有我～\（≧▽≦）/～……西幻的朋友真爱水群啊！ 　　【海妖】塞壬：听说你减肥成功了，没图没真相【血族】维拉德：我还没见过钟岚的样子呢，她是东方人吧？ 　　【昆仑】陆无病：开的药都喝了吗？我待会再给你发一包提到陆医师的药，虽然灵得很，但也苦得不行，他一提起药的事情，钟岚反射性地咽了咽口水：‘喝了！谢谢你，超好用的。’ 　　至于自拍？ 　　太天真了，在方才的一个半小时里，她手机里已经多了一百七十多张自拍，各种角度、表情和姿势应有尽有，有时看缩图，连她本人都分不清这一行六张照片里到底有什么分别。以前不爱自拍，是因为总会对着Faceu激萌之类的美颜视频软件叹气──如果自己真长成这个样子就好了，然后从百来张照片出，勉强挑出三四张能看的。 　　而现在，她惟一需要烦恼的，就是每一张都太好看了，到底发哪一张好？ 　　这种烦恼，说出来是被人用四十米长刀追杀的。 　　钟岚选了一张正脸冲镜头微笑的照片，毕竟这个群里，各路神仙妖怪每个都比凡人精致漂亮，她怎么卖萌，都像是班门弄斧。不用美颜软件的自拍，就像素颜示人一样。 　　【魅魔】卡瑞娜：可爱！看上去好小啊，不过岚岚本来就很小吧【血族】维拉德：好像很美味 　　【仙君】伏云：楼上自重 　　【血族】维拉德：我是指血！血！血！你不要乱说，待会希尔又找我麻烦群里被夸奖的话刷屏，见识过塞壬、陆医师还有巫医本人的钟岚却觉得他们好看多了，许是物种有别，西幻位面的两位都很往诱人了长，而陆医师气质清贵，俊雅如玉，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的小男孩，称得上粉雕玉琢四字。 　　道理是这么想，一条条的消息掠过钟岚眼底，她唇畔抿出小小的微笑：‘谢谢大家啊，群么一下，下次给你们发点人类位面的特产’ 　　【海妖】塞壬：鱼吗？ 　　【血族】维拉德：东湖的鱼都快要被你吃空了…… 　　【海妖】塞壬：发育时期，多吃点 　　【血族】维拉德：你要发育多少年？算了，不说这个，话说回来，钟岚你发新书了？玄幻小说才十万字怎么看！不要偷懒啊，我等一百万字入坑提到玄幻小说，昆仑位面的朋友登时来了劲，纷纷提供各种梗。 　　【仙君】伏云：人类位面是末法时代，现在除了迫不得已的妖修，都没几个人类会修仙了吧，以前倒是鼎盛。你要写这类型的话，我待会发一些文献的电子档给你参考一下【人类】钟岚：哇，伏云君你在天界负责这方面的吗？ 　　【仙君】伏云：天界书库电子化，面向大众的部份我都存了压缩档，想着有小辈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发一份，既然你是群里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有些挺有趣的作为最接近人类位面的昆仑，除出观念，现代化得很彻底了。 　　钟岚谢过伏云君，在私聊里收下他发来的文件。 　　压缩后的版本都庞大得足有100G，要不是这部手机被龙前辈的施过法，恐怕无法承受──而内含的文档，也多得钟岚眼花缭乱，猜想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看完的了。幸好它整理得井井有条，起居饮食或是某地物种的纪实都有分类，她只需要挑着有用，有趣的来看。 　　这充实的日子过着，《仙魔惑》亦来到了三十万字大关。 　　相比起《文娱》的上架，它的上架则较为平静，订阅数目亦不出众。三千的均订，对一般全职写手来说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但和她正在连载的另一本小说相比，却完全不够看了。 　　程宇航安慰她：“玄幻频道对字数要求最高，都市频道三十万字能有不少的内容，玄幻就只能看个开头，你对这个频道来说又是完全的新人，读者不想太早入坑很正常，都持观望态度。” 　　“嗯，我知道。” 　　钟岚心态倒是很好，她清楚对终点这类百万起跳的大长文来说，上架成绩突出固然可喜，但厚积薄发的才是多数，字数少了读者不爱点进来很正常。何况，《仙魔惑》排过的榜还很少，曝光度远远没饱和。 　　像苍神那样，因为太沉迷小说而饥不择食，连未上架的幼苗都不放过的读者是少数，大部份找书来看的，都会略过这些幼苗，或是只收藏着观望，生怕进坑却发现成绩不佳惨遭作者太监。 　　“等上架之后，我给你安排几个推荐，上去轮一下，会有起色的。” 　　“好，谢谢编辑了。” 　　听她说话语气平常，没有特别失落，他才放下高悬着的心。 　　理论说了那么多，其实编辑也没百分百的信心。 　　他肯定《仙魔惑》是一部很精采的小说，还有上升空间的三千均订绝对不算扑街，但和作者本人心中的期望……应该，相距很远吧。 　　“你，咳，嗯，不要想太多，”程宇航很认真：“我觉得你这本写得很好，比《文娱》还要下功夫，作为读者我感受到作者的诚意。” 　　“诚意是没用的，好看吗？” 　　一个有诚意的作者，每天日更一万，很认真，但不好看，一切都没用。 　　对她而言，好看才是本质的一切，认真反而是锦上添花的夸奖了。 　　“非常好看！” 　　“嗯。” 　　她笑了笑：“那不就好了？” 　　自己的新书订阅成绩一般，钟岚稳得住，如常更新，倒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 第50章 050 　　‘超级新人扑街了。’ 　　这个说法， 一时之间深受各方认同。 　　前文说过，终点的订阅是很透明的， 每一期都会有好事者作表格统计， 大家来比比看。晋江尚能在文案上标个谢绝扒榜，男频就没这么温和的待遇了， 想干吗干吗，作者会不会心态炸裂？没人理会， 那么玻璃心就别写网文。 　　作者们放任生长， 倒也大多练得一颗强大心脏。 　　如果那一期上架有大神新书， 或者争议性作品，那关注的人就多了。 　　而《仙魔惑》， 就属於后者。 　　作为新人中鹤立鸡群的一个，钟岚拉了太多仇恨值，都觉得她的好成绩有点运气成份──单一的重生文疲软， 加入系统搭配文娱元素写到极致的， 就她一个， 是都市频道的标杆类型文。在排行榜上一路高歌猛进， 推荐资源自然也紧着这本书来， 不少在轮空裸奔（连载时没有排到榜单）的新人和老鸟都看得心酸不已。 　　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有的默默更新着手头上的小说， 有的则是在论坛里， 对提及《文娱》《仙魔惑》或是钟狂的楼层冷嘲热讽，好像它就活在他们的每一句发言里，只要多诋毁一句， 它便会少赚一分钱。 　　上架当天高订突破一万，新书杀上月票榜，听上去不科学的事，都被超级新人搞定了。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可是双开是什么玩意啊！ 　　《文娱》成绩这么好，还开新书？太好高骛远了，果然是沉不住气的新人！ 　　[网文江湖]新人切忌心浮气躁，相信完本必神[网文江湖]没有厚实的读者基础，别去挑战玄幻[写作探讨]来扒一波《文娱》的大纲和角色人设有看笑话的，也有积极意义的讨论。 　　钟岚浏览了一会，漂亮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看到比较搞笑的标题还会哈哈哈地笑出来，彷佛上面议论着的人不是她一样。经历过上次铺天盖地的诋毁，没能打败她的，已使她更加坚定。 　　倒是看到扒大纲人设的，饶有兴致地进去看了眼。 　　龙堡素有类似传统，将红文的大纲扒拉出来，学习学习，红了一本，同类文便如雨后春笋。对读者来说自然是好事，不怕文荒，看了一本特别喜欢的完结文，正愁没书看了，馋得紧，能有同类的小说解解馋。 　　“不过，”钟岚自言自语：“光是提大纲也没用啊。” 　　要看能不能提炼出最核心的，读者为何爽到的关键。 　　其中一个被版主设为精华的贴子，里面对《文娱》的每一个节奏点都扒拉出来分析了，这点来自同行的意见，对她来说很有用，于是整个网页下载下来，慢慢对着自己原有的大纲修改──即使，那是已经变现为小说正文，发表出去的内容。 　　这自然是在做亏本买卖，有这时间，能多码几千字了。 　　只是这点踏实的‘功课’，就是锻炼基本功，一次次将完善自己在陈设大纲时的不足，高要求永远不过分。 　　就像是电竞选手的赛后复盘──比赛结果视频都出来了，又不能缝回到过去改变结果，还看个屁？看，是为了找出自己的错漏，下次做得更好，复盘便很重要，就像写手修文，修大纲，就是作者的‘赛后复盘’。 　　为的，不是改变已有的结果。 　　而是，下一次做得更好。 　　所有人都在议论她新书成绩不如预期，扑街了的时候，钟岚正用着他们讨论的时间，提升自己。从《文娱》前期吸取的经验跟教训，精修两本书的下文。 　　所有的质疑，该如何答复？ 　　大声疾呼，我没有扑街，三千均订已经不错？ 　　假装并不在乎新书成绩，一切只出于对玄幻深沉的爱？ 　　最后，都理应回归小说本身。 　　程宇航沉住气，坚信《仙魔惑》的质量，加上小说本身的订阅和后台PV数据也确实有潜力──专业编辑并不光看订阅来排榜，虽然订阅收益确实是最关键的硬性指标，但PV数据（点击量）更意味着一本小说有多少潜力。 　　这一点，他跟钟岚都懂得看。 　　举例两本小说，最末尾一章点击同样是2000，而第一章的点击则是一本10000，另一本5000。2000/10000，2000/5000，哪一本更有潜力？ 　　显然，是后者。 　　这个在作者之间称之为‘弃文率’，弃文率高，就代表小说质量不行，推了也是白推。而弃文率低而小说成绩不佳，可能是题材太冷门，或是曝光度不够，可以尝试在收益不佳的情况下多安排推荐，曝光度跟上之后，很可能逆袭。 　　完本必神，这个传说也出于对小说质量的自信。 　　《仙魔惑》的弃文率极低，是钟岚心态极稳的原因之一。 　　它只是需要多一些曝光度，以及积累小说字数。 　　Vip强推、广告推、首页分类封推…… 　　在众人开始对《仙魔惑》上架平庸成绩失去兴趣的时候，这本小说，悄悄爬上了玄幻频道的24小时热销榜上，而且没有起起跌跌，反而以稳定的步伐，每隔几天，就前进一位！ 　　一路前进，竟挤到了第四名！ 　　怎么回事？ 　　论坛里，重新响起了对《仙魔惑》的讨论，[钟狂]这个笔名，又跳进了他们的眼里！ 　　[网文江湖]你们看见玄幻的24小时热销榜了吗？ 　　[网文江湖]靠，《仙魔惑》开挂了？ 　　【2楼】点烽： 　　这本书不是扑了吗 　　有啥好讨论的 　　【5楼】笑我太可爱： 　　二楼没关注榜单变动吧，这本书昨天已经窜到热销榜前五了，怎么看都不是扑街啊，有没有技术帝来看一下它现在订阅多少了？ 　　【8楼】每日两码字： 　　靠！！！别人完本必神，它七十万字就开始神了？ 　　我心理真的不平衡了，现在每次看见钟狂的名字我就蛋疼…… 　　【11楼】瓦上飞： 　　我认为没什么好奇怪的 　　作者在双开的情况下，能保持各日更一万不断更，上好推荐时还能爆更一下，显然是有存稿，本身又保持着勤奋，小说质量也很好，能逆袭不奇怪啊。楼上几位，用水论坛的时间来多码几个字，收益不就上去了。 　　瓦上飞这段大实话，得到了不少龙币的打赏。 　　许多大神也混龙堡，论坛并不使人堕落，大神刷论坛是放松心情，堕落的，往往是自己往甜美陷阱里跳，给别人提供了小丑跳梁一般的娱乐。 　　《仙魔惑》，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逆袭了。 　　没有花里胡哨的营销手段，没有宣战撕逼，渐入佳景的剧情和扎实的更新，使得它走进更多读者的眼内，而小说的高质量，成功留住了他们。 　　每一次推荐所得到的订阅提升，都很可观，每次从推荐上下来，都给程宇航打了一支强心针。 　　见证着它登上24小时热销榜的时候，他长吁一口气。 　　他的整个人在办公室椅上瘫软下来，久久不想动弹，满脑子都是欣慰──他没做错选择，他的眼光雪亮，选中了一本好书，而这本好书得到了市场的认同。 　　均订破万，且一路不见颓势，还在上升期！ 　　玄幻为何是大神的修罗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玄幻的受众最广，是终点毋容置疑的第一热频，它赚钱呗！ 　　钟岚顶住了这个寂寞的坎，没太监，没加快进度，稳扎稳打地让《仙魔惑》发展到了前期的小高潮一一男主龙泽激活了残留在灵魂内的龙气，即将突破，然而同一时间，与他同行的小跟班为了帮他断后，遭正派人士重伤，六罡剑气残留体内，只有主角能帮他将剑气逼出去，才能保住小命。 　　但，这么做的话，就会消耗掉主角好不容易激活的龙气。 　　一方是变得更强，另一方是傻乎乎的小跟班。 　　以终点近期最主流的邪道主角，凡事以己为先，流行‘宁教我负天下人’的风格来看，《仙魔惑》主角的选择昭然若揭──何况小跟班还是个男的，救了也不能推倒，只是个配角罢了，看着还没多大用。 　　而且主角修的，是被正派所不齿的魔道。 　　阻他大道者，无论是友是敌，一概肃清扫除！ 　　然后，浑身冒黑气，龙尾破体而出的主角守在小跟班旁边，将他身上残留着，在灵脉中肆虐破坏的剑气全逼出去，眼瞅着自己好不容易激活的龙气消散不见，龙尾重新化为黑雾。 　　虚弱的小跟班张了张嘴，被他龙哥一句驳回去。 　　“闭嘴。” 　　小跟班乖乖闭上嘴。 　　修魔者，不跟正派规矩来，一心只有变强，得道。 　　“连兄弟都守不住，还修什么仙，回家养猪算了。” 　　耗尽龙气的主角俊颜苍白，语气冷淡。 　　真特么倒霉，刚有突破，就一次回到修炼前，之前炼着的仙魔惑也迟迟突破不了第二重，整个功法似无底洞，修多少真气进去也填不满这窟窿……比武大会之期将至，当初发过的誓，放过的狠话，都要毁在这一念之间了。 　　不过，他倒不后悔。 　　在龙气耗尽，尾巴消散的刹那，怀中秘籍忽尔黑光大作，席卷二人！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51章 051 　　靠！ 　　断在这里， 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仙魔惑》文下的讨论区哀鸿遍野，其中夹杂着直白地痛斥作者更得太少， 不勤快的杂音──即使日更一万， 在少部份不讲理的读者眼中，依然是不合格的， 是要骂一番让其伺候好自己，其中不乏难听的粗鄙之语， 很快被每天闲得没事干蹲在电脑前的版主删除干净， 附加禁言套餐。 　　偶尔巡版的时候， 钟岚也会看见这类留言，倒不影响心情。 　　这类读者为了想看下文而痛骂作者， 本质就是觉得精采好看，她将他们的粗言秽语过滤掉后，得出这个结论。他们是很诚实的， 一但不有趣了， 就会立刻弃书。 　　有这么一群一言不合破口大骂的人在， 她才能肯定自己的小说， 的确很好看。 　　随着曝光度提升， 每分钟都能在底下刷出新的帖子来， 讨论热度水涨船高， 《仙魔惑》熬过了毫无水花的幼苗期， 终於热闹了起来。 　　[好看好看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本书，作者大多更新] 　　[要是小跟班是女的就好了] 　　[擦，我以为七十万字已经可以看一下了， 没想到卡在这里！！作者你出来我保证打你！] 　　从开书就追，或是在上架前推荐不小心掉坑的老读者对此盛况既心酸，又高兴。高兴于喜欢的小说得到更多人的认同，不用担心作者会回去专心更新《文娱》而放弃《仙魔惑》，也有点心酸，以后自己的评论，恐怕很难被狂大看见了。 　　而少数人，则永远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部份，可能是核心粉丝、编辑或是单纯的有钱人。 　　苍殊：狂大 　　苍殊：狂大，在吗？ 　　钟狂：？ 　　苍殊：我想看下面，下面没有了吗？今天没有加更吗？ 　　…… 　　钟岚心情也是很复杂。 　　如果她这部电脑上有[没有，快滚.JPG]的表情包，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发出去了──当然，对待花钱来爱她的读者，她还是非常有耐心的：‘今天没有了，’她一顿，补上一句：‘盟主也是没有的。’ 　　被这一章卡得抓心挠肺的苍殊，听到这句话，耳朵登时耷拉了下来，委屈巴巴。 　　苍殊：有剧透吗？ 　　钟狂：呃，没有 　　苍殊：我知道了…… 　　委屈得能拧出眼泪来了。 　　钟岚关掉了对话窗，回想着二人对话，眼底溢出笑意。 　　读者真是一群永不满足的小可爱啊。 　　《仙魔惑》的更新稳定，偶尔也会掉落加更，在双开的情况下，能维持这个更新速度和质量水平，全靠详细得像偏执狂的大纲章纲──码字需要作者的全心投入，同时写两本类型截然不同的小说，就像是用筷子夹一口麻辣烫里的鱼丸后，去捞起一筷子的猪骨浓汤拉面，容易串味。 　　在章纲的帮助之下，钟岚除了经常会把‘林适’跟‘龙泽’这两位主角名字写串了之外，文风保持得很稳定。 　　就像唐家大少百年如一日的稳定庞大更新量，钟狂的双书连载，在同行眼里都是非人操作，暗中嘀咕着钟狂有枪手团队的声音亦说得一套一套的，连多少个枪手，千字价钱报价表都能搜出来。 　　说到底，除出些许天赋，两者背后都是超越普通人的高自律性。 　　而大部份人，或是不够自律，不够天赋，时机不际，有缘无份，都只能望其项背──终点编辑部，打造一尊尊的网文大神，压榨作者价值的地方，也充满了这类普通人。《仙魔惑》异军崛起，一直坚持给它安排推荐，再三保证小说质量的程宇航摇身一变，虽是新编辑，风头却隐有超越老前辈之势。 　　午休。 　　星巴克。 　　“鲁哥，你平时不是把吉野家当固定饭堂吗？” 　　被主编约饭，程宇航戳着自己的红烩牛肉酥。 　　这家星巴克离公司不远，但远离美食广场，边上都是名店，他平常午休都不会逛到这一边来。 　　“我不想大伙看见我们俩一起吃饭，编辑部的风言风语一点不比龙堡里的少。” 　　“那，选星巴克的原因……” 　　“两个大男人在星巴克解决午餐，这么G仙魔惑y，没人会想到的。” 　　“……” 　　对上鲁哥高深莫测的双眼，程宇航选择了沉默。 　　他定定神，在用叉子糟蹋完自己的牛肉酥后，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鲁哥今天叫我出来，不只是为了请我吃饭吧？” 　　肯定是有事要说。 　　“当然不是，”鲁哥诧异地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这顿我请了？” 　　“……” 　　程宇航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可妄揣上意。 　　“我叫你出来确实是有事要说。其实要保密，在扣扣上说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笑着在咖啡上倒了整整三包糖，程宇航看着都齁得喉咙难受：“现在成为白金作家的潜条件，你也知道吧？” 　　这在终点编辑之间，不是秘密，在作者之间也流传着各个版本，都对，也都不对。 　　因为，这个标准是很浮动的。 　　最基本的，是作者得拥有一本均订过两万的完本小说。 　　第一本，只会被编辑记住，第二本，开始列入考虑名单，第三本，成绩稳住，两部积累下来的读者基础，就算是在终点打出了名气，可以填表格了！ 　　闻言，程宇航心头一颤，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座姿。 　　“嗯。” 　　成为白金作者，是成为大神的必经之路 　　而亲手带出白金大神，也是小编辑升职上必备而渴求的亮眼履历。 　　“《文娱》已经两万均订了，小说水平保持得很稳定，如无意外，应该不会跌得厉害。《仙魔惑》在前天，也突破了两万订，同时占据两个频道热销榜的前排……”鲁哥喝了一大口融进整整三包糖的咖啡，他喝得面不改容，小程倒是替他齁得慌：“了不起啊，在终点，算是前无古人了。” 　　程宇航点头：“我也没想到她能办到。” 　　他将钟狂一言不合就甩来大纲跟三十万存稿的事一说，更是让主编摸着膝盖，连连感慨：“我怎么就没遇上这种自己上赶着自动发光的金子呢？” 　　“可能，就是缘份吧。” 　　这时，程宇航已经猜到自己主编想说什么了。 　　有可能吗？小钟签约了才半年多……她的产量确实惊人，手握的两本书成绩也很优秀……但…… 　　鲁哥抬眸瞥他一眼，让他别着急兴奋，飘飘然起来：“只是跟你透个底，怎么也得等这两本，唔，起码《文娱》完结了再说，只是让你家作者放宽心，好好写，肉总会轮到他的。而你，你也不止这个作者，该上心的得好好哄着，可也要多花心思在挖掘别的作者出来，光靠一个是吃不饱的。” 　　“是，我知道了。” 　　程宇航整颗心都飘到‘小钟有可能提前成为白金作家’上，这时领导说什么，也是一水儿的‘是是是知道您都对’，宛若傻子。 　　“其实我特地叫你出来也没用，其他编辑早晚知道，” 　　鲁哥将咖啡喝尽，连呼吸都带着砂糖的甜。 　　“要不，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 　　前头一次将帐结了，没等来AA的程宇航，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一周后，在会议过后，果然所有编辑都知道了这件事。 　　整个网站，排榜推荐乃至对外都有各种大事，一个可能即将成为白金大神的作者，对主编们来说不过是议题之一，对各组底下的编辑而言，却是百感交杂的消息。 　　尤其，在试用期就跟程宇航关系不好的编辑迷豆，更是含着一嘴黄莲似的，苦在心里，臭在脸上。 　　二人是同期，迷豆习惯了掐尖好强，自然暗中跟他较着劲，估摸着自己出身的学校比他好，业务能力想来也不是他可以比拟的。然而除了分到不同的组外，迷豆没如他预期中一样立刻干出一番大事业，脚踢网文界，反而不愠不火的，干着同样的活。 　　差距，就是从程宇航手底下的《文娱》爆火拉开的。 　　迷豆手上，也有一位玄幻小神封轻歌，而且同样离白金大神只有一步之透一一还差一本两万订的完本，上一本不慎扑街后，轻歌坚持不太监，要写到完结，浪费了许多时间。但封轻歌和钟狂的分别，在于前者已经完全不算是新人了，而且不是他亲手发掘的，只不过是上一手编辑留给他的‘遗产’而已。 　　除非封轻歌以后能写出更出色的作品，不然之前的成绩，都不会算在他这个新编辑头上。 　　好气啊！ 　　程宇航不过是个211，凭啥处处压他这个985出来的一头？ 　　“小程运气真好啊，进来不久就签到了棵摇钱树。” 　　“钟狂很勤奋啊，他现在每天码两万字吗？还是两本题材完全不同的小说，我都要信了枪手的传言了，不过有这实力，还做个屁枪手，自己来签约得了，钱哗哗的来。” 　　“钟狂现在一个月赚多少？听负责他那份约的编辑说漏嘴过，年纪好像挺小的……” 　　接下来的内容，迷豆都没听进去。 　　他只听进了三个字。 　　运气好。 　　对啊，程宇航不就是运气好吗？《文娱》这种质量的小说，他要是审稿审到了，肯定也得签下来，到时候作者勤奋更新，早晚发光，编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一个运气好的家伙牛什么，装什么春秋大逼！ 　　连带着，迷豆连钟狂都看不顺眼起来。 　　要是能做点什么，压一压这个人的气焰就好了…… 第52章 052 　　终点五组-迷豆：轻歌， 在吗？ 　　封轻歌：在， 怎么了？ 　　终点五组-迷豆：就是想跟你聊聊， 最近你更新有点疲软啊…… 　　封轻歌一边和贴吧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骚，一边听编辑长篇大论灌鸡汤──他在被新编辑接手的时候， 在终点已经小有名气，加上年届二十八， 奔三的年纪， 早已打滚出满身油。别人想利用他当枪，说得再好听， 他心里也门儿清。 　　小编辑说得再用力， 也比不上另一个视窗里小姑娘发来的一张性感自拍。 　　在看见‘钟狂’俩字的时候，他才稍稍提起了劲。 　　“钟狂啊……”封轻歌若有所思：“这家伙挺猛的，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他这么着急，恨不得自己立刻提刀去踢馆的样子，怕不是在办公室里跟钟狂的编辑起矛盾了吧？还是跟他有私仇？上一次北爷跟钟狂的风波，他全程围观着，看得挺乐呵的。 　　对编辑的煽动， 他没有一丝波动， 也并不想笑，打哈哈蒙混过去──拒绝当枪使，迷豆总不会直截了当的叫他去挑衅钟狂吧？ 　　迷豆妒火烧心， 在扣扣对话视窗中敲出百字小论文。 　　的确，他不能明说。 　　很可惜，他也不够了解自己的作者， 即使是手底下交流得最多的小神，也只是认识了最表面的一层。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话，成效甚微，封轻歌瞥了一眼和编辑对话框，飞快地下了判断──太长，不看。 　　不过说到钟狂…… 　　无论在作者、读者还是编辑口里都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对同频道小说已丧失兴趣的他，顿生好奇心。 　　而编辑还不知道，自己一通热血激昂的鸡汤，竟是成功向轻歌安利了钟狂的小说。 　　两小时后。 　　玄幻作者群。 　　轻歌：你们有没有人认识钟狂啊？ 　　六不了了：不认识啊，怎么了，你们同榜了要买凶杀他吗？ 　　轻歌：……你想啥呢，就是想认识一下 　　城轲：他好像不怎么混作者群，四组的编辑我也没认识几个，不过苍殊肯定知道，我帮你问一下？ 　　轻歌：好，谢谢轲哥了 　　城轲：举手之劳 　　叼着根烟的城轲，点开了苍殊的对话框，觉得有点意思──他不认识钟狂，可是却一直听见他的名字，挺有缘的。不想总从别人口中认识他，于是灵机一动：‘苍殊，在不？我这有两个人想加钟狂的扣扣，帮忙联系一下可以吗？’ 　　半小时后。 　　苍殊：你把扣扣给我，他设了所有人不可添加，顺便问一下是谁？ 　　城轲：我跟封轻歌 　　苍殊：哦，好……我不太喜欢他的书 　　苍殊：他一掉订阅，就开始推妹，上次不小心看到主角把我一个很敬重的女角色推了对这小小的控诉，城轲忍俊不禁，知道苍神很容易被剧情绊住，于是陪他聊了几句自己小说里的剧透，将他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另一边厢，钟岚添加了两个扣扣好友，心中兴奋不已。 　　虽然她风头正盛，但城轲才是真正的玄幻大神啊，现在压着她的榜首就是城轲新书《诸神纪》，上辈子只知道这位白金大神年入千万，始终是终点的顶梁柱大神之一，和她一个女频小编辑，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遥远存在。 　　如今，大神主动想认识她！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大回粉了自己，美的不行。 　　至于封轻歌，咖位逼格比城轲差远了，但钟岚却对这笔名很有记忆。 　　到底是什么记忆呢？ 　　在她回忆期间，对方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 　　[城轲] 　　个人签名：不回就是在码字，抱歉不推文 　　[封轻歌] 　　个人签名：本人推妹狂魔，遇事不决先推妹 　　…… 　　钟岚终于想起来了。 　　重生前，在第一次网络严打的时候，封轻歌被抓进去喝茶谈谈心，交了点钱出来后，整个网文界都以为他要痛改前非，从此做一个不推妹的剧情流作者了。没想到，此人却学会了如何在钢丝上跳舞，不开车然气氛胜似开车，在后来的严打时期，屡次被编辑当作典型向手底下的作者教学──看到没，想香艳，就学他，就着他的尺度来！ 　　行行出状元。 　　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人们就会记住你，也总会有口饭吃。 　　而封轻歌，便是这么一位有坚持的作者。 　　虽然收入不如城轲等一线大神，但说起推妹流小说，肯定第一个说到他。 　　城轲加了他之后，许久没说话，接着状态就变成‘拼字中，请勿打扰’了。 　　仰慕大神风采的钟岚，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去，来应付封轻歌发来一连串问题。 　　封轻歌：有件事我真的很想问 　　钟狂：嗯，你说吧 　　封轻歌：为什么不推小影后？？？为什么一百万字了林适还是处男？？你是不是处男对处男有这么深的执念？？这都算了，《文娱》里面暧昧的氛围营造得很好，我很看好你加入我大推妹流啊！但是为什么到了《仙魔惑》，惟一有点暧昧的小师妹从第二章开始掉线到现在？？？男主身边的小跟班是怎么回事？？身边整天跟着个大小伙子不腻味？ 　　接着，不等钟岚解释，他便爆发出了终点写手应有的手速，深入浅出地替她分析两部小时里，到底有多少个关键情节可以开车，且不是单纯开车，而是结合上下文带着爽点的开车──要是忽略他对男主角推妹的深沉执念，架构爽点愣是说得她灵感频生。 　　钟岚由衷夸奖：‘大神果然是大神，说得很有道理，对我也很有帮助，谢谢你’ 　　啊…… 　　刚加上好友，就对着人一通指点，封轻歌回过神来后，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要是能挽回一位误入只撩不推歧途的小作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须臾，对方又发来了一段话。 　　钟狂：不过，不推妹是我个人喜好啦 　　钟狂：我确实，特别喜欢处男 　　封轻歌：…… 　　封轻歌：…… 　　钟岚不想解释太多，索性用个人喜好来搪塞过去，毕竟作者把自己的喜好投射进小说里再正常不过了。这句话，让两人的对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后以‘来拼字吗？’终结冷场。 　　日更六千的封轻歌精神抖擞，想好好领教一下双开狂魔的手速。 　　一小时后。 　　封轻歌：2173 　　钟狂：4166 　　封轻歌：……靠！你怎么写得这么快！我不信，再来再来钟狂：好 　　有着钟狂的字数在前，他不敢再放松偷懒，将原本开着的网页全关了，也不再抽空去回复一下贴吧里认识小妹妹，只对着文档专心提速。然而，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情爆菊。不信邪的封轻歌，在完成了今天的更新量之后，要求继续拼下去。 　　钟岚无所谓，正好有人陪她码字，于是欣然接受。 　　三个小时下来，差距没拉近，反而越拉越大，强行提速的情况下，封轻歌开始力不从心，在意识到再不停下来就要瞎注水的时候，他终於喊停：‘不拼了不拼了，你是有多少根触手？？’ 　　钟狂：嗯，我也休息了，我妈叫我吃饭，回聊被虐得身心俱疲，感觉再也不会爱了的封轻歌连抽两根烟，让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对着今天连续码出来的一万字《万界至尊》──他向来是不爱存稿的，码多少发多少，这下多码了，也不藏着，直接发出去了。 　　第165章遇见美妇 　　第166章巧取美人心 　　第167章夜雨 　　第168章破庙 　　光是从章节名，已令人遐想蹁跹，鸡儿梆硬。 　　《至尊》的读者发现作者突然四更，而且是在下午就将更新发了出来，赞美作者之余，纷纷在作品讨论区发来‘今天吃错药了吗？’的问候。这一幕，被刚下班，刷新着手机的编辑迷豆收入眼底，大感满意。 　　看来，他没白费口水，轻歌听了他的话，想跟钟狂那小子争一把了！ 　　十分钟过去，迷豆勉强挤进了地铁车厢。 　　他再打开手机屏幕，同一时间，封轻歌在讨论区回复了读者们的疑惑。 　　[吃尼玛的药！] 　　【主楼】封轻歌： 　　今天跟钟狂拼字，双开狂魔简直是触手怪，时速四千我玩个毛，不小心被带进去了，就多码了一会，想着我这么持久的男人，总能赢一次吧？唉，简直名节不保，再也不跟触手怪拼字了【4楼】芝士就是力量： 　　哈哈哈哈，求大大继续跟钟狂拼字，天天四更【7楼】明宏： 　　轻歌，我最近听说，钟狂的小说不都是处男男主吗？听说作者本人也……所以沉迷女色影响手速啊！单身才是手速的关键，快跟女朋友分手找回你的麒麟臂吧！ 　　【8楼】长腿叔叔： 　　楼上你新来的吧，不知道我们推妹狂魔只在书里推妹，现实已经单身六年了吗？ 　　…… 　　《至尊》讨论区里的欢声笑语，希望轻歌大大跟钟狂继续拼字，每天四更。一句句话如同无情冷雨，敲打在迷豆的脸上，看着自己手底的小神跟钟狂厮混到一块去，亲热地称兄道弟起来，迷豆的心，哇凉哇凉的。 　　怎么，这个发展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第53章 053 　　八月下旬。 　　随着《仙魔惑》迈入七十万字大关， 钟岚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差不多该动身到S市去。有过经验的她心态很稳， 提早预备好了行李， 打算在走之前寄快递，省得到时候大包小包的。 　　跟高中小伙伴前约好的散伙饭地点， 最后决定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 　　整级的散伙饭， 因为有同学要出国早走，在七月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剩下的这一回， 是关系最好的二班跟实验班一起吃，原本有人提议众筹包下饭店一个厅来办得漂漂亮亮的，只是有不少学生家里经济环境都较差，稍一提点， 就默契地改为烧烤撸串了。 　　最后是学霸在群里一锤定音：‘平日你们翻墙去网吧， 晚上吃夜宵， 不都是吃老周家的烧烤？那是我们的食堂，我们有些同学毕业之后就要去别的城市了， 少有机会吃到咱们老家的烧烤，在烧烤店吃散伙饭， 不比去饭店有意义？我觉得吃烧烤就挺好的， 有酒有菜还有你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认真地醉一次。’ 　　说得好。 　　在一片和议中，出现了一把不和谐的声音。 　　杉杉超可爱：颜才子，我们整级， 好像只有你毕业了还没成年？ 　　凉城少年：…… 　　狙神：到时候，咱们喝酒笑哈哈，学霸喝娃哈哈颜学霸表示很受伤。 　　钟岚哈哈哈地笑起来，乐翻了。 　　散伙饭当天。 　　约的是八点，吃晚饭，班级群里早早地兴奋了起来，大有今夜不醉不归之势，男同学们吹嘘自己酒量几何，说着说着，又说到承包哇哈哈的颜清文身上，气得他连发三个翻白眼的表情。从钟家到老周烧烤店，用走的也才十分钟路程，钟岚码完今天的存稿之后，正打算睡一会，却被亲妈和姑姑从床上拖起来。 　　“六点了你还睡，今天你们不是吃散伙饭吗？” 　　“还有两个小时，早着呢。”钟岚抬手想揉眼睛，却被姑姑制住，责怪：“不要揉眼睛，揉狠了，待会眼白会发红。” 　　这又是哪一出？ 　　钟母难得地跟她站到同一战线：“你姑姑说得对，才两个小时啊，怎么来得及，幸好你姑姑今天跟我说了──你表姐吃散伙饭，都是穿晚礼服去的，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你的晚礼服呢？” 　　…… 　　钟岚一脸懵比。 　　“妈，表姐的散伙饭在饭店里办，当然要穿正装了，我们散伙饭在老周烧烤，穿晚礼服怎么说也不合适啊。” 　　她定定神，解释道。 　　姑姑却不以为然：“那也要穿得漂亮点，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好不容易在暑假里瘦下来，一定要给同学留下美好的印象！来，我今天把你表姐的化妆箱都带来了，你只要乖乖坐着就好。” 　　预备得也太周全了。 　　姑姑将化妆盒放在书桌上，揭开来，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像打开了一盒糖果全，全是色调明艳的彩妆。 　　面对两位女性长辈，她不敢使劲反抗，被这一闹，睡意早就烟消云散，哭笑不得地被按在凳子上，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你们说什么就什么，我听你们的。” 　　上辈子，她底子差，青春期被痘痘肆虐过的脸上坑坑洼洼的，蜗牛修复面膜都是杯水车薪，一直存着钱想做医学美容，拖着拖着都存不下来，到处是要用钱的地方，想想也算了。在编辑部上班也不需要浓妆，淡妆抹口红以示礼貌足矣，所以她的化妆技术一直停留在新手阶段。 　　十八无丑妇，仗着青春无敌，这次的散伙饭，钟岚是打算素颜出席的。 　　没想到，家人先看不过眼了。 　　接下来的一小时，钟岚真正体会到了明星级待遇。 　　姑姑负责化妆，母亲负责在旁挑衣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衣柜里确有不少漂亮衣服，是当时瘦到理想体重后一时脑热买下来的，然而太习惯做一片绿叶，一直没机会穿出去。 　　最后，搭出来的是一套白色小吊带，外搭嫩粉短款薄夹克，在姑姑选中一条她只打算在家里穿着玩的超短热裤时，钟母犹豫：“这……会不会太暴露了一点，看着不像好女孩该穿的……” 　　“惠珍，咱们上学的时候，难道就没羡慕过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性感的坏姑娘吗？岚岚就是当了太久老实孩子，难得瘦下来，在高中的最后一夜，坏一次怎么了？何况这裤子是在她衣柜里找到的，既然买了，就是想穿！” 　　“对了，”钟母反应过来，疑惑：“岚岚，平时我怎么没见你穿这套？” 　　钟岚抬手想挠脸，想到自己化了妆，又将手放了下来。 　　她垂下眼：“怪不好意思的。” 　　一路美着长大的白富美，跟半路出道的丑小鸭是有分别的。 　　美女的底气需要慢慢培养，而普通人身材相貌不佳，有自知之明，在选择衣服的时会自觉地加上‘显瘦’之类的字眼，往黑白灰等不容易出错的深色系选择，最好融于人群之中，反正也没想过能当焦点──这辈子有过的，少数受注目经验，极可能是来自出丑。 　　话说出口，钟岚才反应过来，在不知不觉间，她改变了外貌，却没改变潜意识里的自我认知。 　　她苦笑，心酸。 　　“那就是想穿不敢穿！” 　　姑姑拍板决定：“今天我就帮你拿定这个主意了！” 　　片刻过后，钟岚换上之前洗过一遍的新衣，在两位长辈面前不自在地走了两圈，又在姑姑的‘挺胸收腹’矫正下，像走台步似的走了一圈，才满意收官：“好了，我们下去看会电视，你今晚尽管玩，回来之前，打个电话回来，我叫醒你爸去接你！” 　　“谢谢姑姑。” 　　钟岚道谢的时候，喉头发紧。 　　将放在书桌上的瓶瓶罐罐收走，考虑到她待会玩得高兴，又要吃饭，可能会需要补妆，姑姑走之前将粉底小样、棉棒和吸油纸等等的补妆用品留了下来。这时，距离聚会，尚有半个小时。 　　钟岚走至全身镜前，脸孔靠近镜面。 　　姑姑在美容院里干过一段时间，平时也接一些上门化妆的活，小地方全靠口耳相传好口碑，在当事人的一再要求下，她没多加浓抹，选用淡妆衬托出她本来就秀美的五官，独独强调灵魂之窗，眼线睫毛膏与眼影上全了，用的也是心机色系。 　　女孩子的心机妆，就是费尽了劲，然后让自己美得像是毫不费劲。 　　化妆品的钱不是白花的，上妆后，轮廓更深，双眼远远地看着也是神采飞扬，化妆前说着不要不用啦的钟岚，对着全身镜摆了五分钟姿势，近距离多角度端详自己的脸五分钟，内心感慨不下十句‘我怎么可以这么美，我别是个仙女吧？’ 　　想到表姐的一箱子化妆品，完全满足了小时候想变身当魔法少女的童年心愿，她琢磨着，等回来之后，也许可以购置一些彩妆，变好看了不化妆不是暴殄天物吗？以后，要有点是美人的自觉了。 　　变得更漂亮，快乐的泡泡在钟岚心里冒出来，连啵一声破掉的时候，都是甜的。 　　诶嘿嘿。 　　晚上，八点。 　　乌泱泱的学生提早占好位置，效果跟包场差不离了，老周烧烤里满满的全是少年少女，不约而同地早到坐好，说起话来。颜清文到的时候，实验班的同学对他连连招手：“这儿这儿，给清华学霸预好了主席位！” 　　嗯，不错，挺懂事的。 　　考到了心仪学府，颜清文就爱听别人提这事，只是小少年能藏得住事，俊秀脸庞矜持地绷着，笑得含蓄，不露半点骄色。只是偷着乐，没注意到同学们脸上的坏笑都快憋不住了。他坐到预留出来的空位，立刻有人装作店员递上一瓶娃哈哈，发着抖的语气恭敬：“学霸，你82年的娃哈哈我们也预备好了。” 　　“……” 　　气得颜清文将娃哈哈一饮而尽。 　　同学嘴贱：“醉了吗？” 　　“我没醉！” 　　他好气啊，转移话题，拒绝再在娃哈哈上做文章：“还差谁？钟岚呢？” 　　“还差同光和源源，快到了吧，钟岚也还没到。” 　　“学霸就记得他的西门吹岚，果然是宿敌啊。 　　被一语道破心事，虽然打了个擦边球，颜清文清咳一声掩饰尴尬：“都过去了，我这不是顺带想起来么？也不是一直惦记着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话锋一转：“源源呢？他不会又睡过头了吧。” 　　“我打个电话给他吧？” 　　“刚刚发过消息了，说是跟同光在路上堵车了，让咱们先吃。” 　　“那成吧，现在就差钟岚了？” 　　“就差她了！” 　　这时，客人推门进来会碰到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原本交头接耳的少年少女，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想看是不是还有同学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少女神色茫然羞怯，她走进来后环顾了一下全场，向着颜清文的方向走来。 　　光落在她脸上，碎开晕染在眉梢眼角。 　　这边的位置紧，但当她走来时，他们很自觉地让出了位置，甚至暗暗希望她会坐到自己身边。 　　他们学校，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身材好好啊，长腿细腰，白色小吊带包裹着的胸脯鼓鼓的，不露沟的小性感，更透着一股清纯劲。 　　熟悉的是，底子犹在，他们有个名字，极可能，也只剩下这个可能了…… 　　“钟岚？”有人脱口而出，不敢确定。 　　“不是钟岚还是谁？”和钟岚同一个小区的张安邦讷罕：“瘦下来你们就不认得啦？我这两个月天天从网吧回家睡觉的时候，都碰见她在晨跑。” 　　有人小声吐槽：“擦，谁认得啊……” 　　老周烧烤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谁都没想到钟岚瘦下来能变得这么漂亮，都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总觉得五官没大变化，就是以往被胖脸挤压着的，这时回到了该呆的位置。颜清文更是发愣──就像是发水馒头，忽然脱水了。 　　陆杉杉一个月前就去加拿大了，她在这里最熟稔的就是高考前天天找她比拼做卷速度和正确率的颜清文，正巧他旁边的人让出了位置，她就走过去坐下，抬头看了眼一屋子的人：“我是最晚到的？还有人没来吗？” 　　“源源跟同光还在路上，让我们先吃，都到齐了。” 　　“嗯，那就点菜吧。” 　　钟岚低头选了饮料，她不喝酒，点了一矿泉水。 　　饮料上得快，最后一桌人眼前都放着啤酒，就她和颜清文，一瓶矿泉水与一瓶娃哈哈，十分扎眼。 　　“我不是点了王老吉吗？谁干的？” 　　“不是我。” 　　“我也没有。” 　　“也许这就是天注定吧，是娃哈哈选中了你啊颜哥！” 　　颜哥气得想捏爆这瓶娃哈哈，正要发作，钟岚笑盈盈的望向他：“娃哈哈不错啊，和我的白水比起来，娃哈哈多好喝。”她长长眼睫覆着的瞳孔色调很浅偏，带着一点棕，以前没发觉。这时在眼妆的衬托下，店面的灯光映到里面去，透出海底碎钻一般的微芒，看得他心脏几乎要漏跳一拍，少许的气愤更是溜得半点不剩。 　　被她定睛看久了，心也要随着她的眼瞳一点一点的消融沉没进去。 　　脾气看没了，命都给你给你，拿走吧，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算了，随他们去吧。” 　　钟岚又笑了一下。 　　他的余光扫到这抹笑，心跳如雷，想杀死不争气的自己。 　　怎么两个月过去，说瘦就瘦，还瘦得这么好看啊！ 　　原本还能用其貌不扬来压抑一下自己的情感，爱慕美色是人的本能，当美色加上爱情，更是干柴烈火，难以自控，且让小少年生出难言苦涩──她本来就优秀出色，性格可爱，现在瘦下来变得这么漂亮了，上大学之后肯定受欢迎，即使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分手，也轮不到他了。 　　回忆起那张亲额头合照上，那位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男人，颜清文恨不得给自己整个容。 　　人比人，气死人！ 　　明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可他还是忍不住乱想，反正想想又不犯法。 　　钟岚今天化了妆。 　　她喷了香水吗？好像有点甜香，藏在烧烤孜然香料的烟火气中。 　　颜清文的视线一直往她身上飘，而这么做的，也绝对不止他一个──这一桌里的男同学，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移到她身上，惊诧异样，百感交杂。 　　终于有人没忍住赖话：“咱们一班的人都有你以前的照片，以后去了S市，都没人知道你曾经那么胖了吧？”说这话的陆志川，平常和她不熟，这时想跟她拉近关系，待会私下加个扣扣好友什么的，却又不懂说话，笨拙得像故意刺人。 　　“知道不是更好吗？” 　　钟岚笑意不改，说话不紧不慢：“要是知道我以前那么胖，肯定得佩服我做运动瘦下来的毅力啊。” 　　她习惯了正眼看人，跟谁说话，就看着谁。 　　被昔日胖妞凝望着的陆志川，却忽然舌头打结，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她边笑边说，语气放松，他联想蹁跹，心先乱了。 　　慌什么啊，两三个月前，不还是个球吗？ 　　怕个球啊！ 　　陆志川还真怕这个球了。 　　他视线乱瞟，就是再不敢跟她对上眼了：“嗯，对，岚哥牛逼。” 　　同是男人，颜清文哪能不明白陆志川在心虚什么，他轻啜一口娃哈哈，打圆场：“大家都越来越好了，陆志川你就别总别以前以前的，我们要放眼以后，以后谁闯出成绩来，说起是老同学，多有面子。” 　　正好，第一轮串上桌了，边吃边聊，不易尴尬。 　　这是这一届高三，最后一场散伙饭，掏心窝子的话今晚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钟岚的惊艳出场，让许多高三都没脱单的男同学心里痒痒的，只是她坐在颜清文旁边，有这位赏心悦目的颜值压着，他们有再多的想法，好像也只是献丑。 　　而被众人盯着看的她，心里是很有数的，面上不显，心中暗爽。 　　也许，这就是仙女的待遇吧。 　　是夜，她放弃了鸡翅等等影响吃相的美食，没像以往叼住香菇豪爽吞咽，而是用筷子将它拨到碗里，再小口小口的吃掉，脑中连背景音乐都配好了。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 　　那时候 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 　　美滋滋。 　　指尖将垂落的发丝拨至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与下巴，耳朵皎洁小巧的一片，辣椒粉使得她脸颊耳尖泛红，旁人看得直咽口水。贝齿咬下藏着滚烫汁水沁出来，她微微蹙眉，举手抬足，每一个小表情都爆炸好看──起码，在颜清文眼里是这样。 　　他适时拿出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溅到了？” 　　“有一点，谢谢。” 　　钟岚接过纸巾，朝他弯了弯唇。 　　眼底的碎钻，仍在闪动着撩人的光泽。 　　……别对他笑了！ 　　颜清文觉得，这回要爆炸的，是他的心脏。 　　她像是真来吃饭的，别人找她说话，她就接着话说，没人搭话的时候，她便安静地吃烧烤，美人连进食都是一种视觉享受。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进别人了，就想一晚上都看着她，足矣。 　　这半年，钟岚一直在复习跟码字，除了出国的陆杉杉，在座的所有人对她而言都是个模糊的高中影子，生不出多少离愁别绪来，也没有特别想说的话。 　　如果说这一顿除了吃饭还有什么意义，大抵就是装逼吧。 　　变瘦变美，化了妆，不出来见个人，对得起两位中西神医，对得起化妆品的研发公司吗！？ 　　酒过三巡，人壮了胆子，开始有男同学越过颜清文，来主动搭话了。 　　“岚哥，我去的大学也是S市的，待会加下扣扣，以后有个照应吧。” 　　“今天我也不藏着了，其实我从以前就觉得你挺好的，瘦下来一定特别好看！” 　　“唉，我怎么就没发现前面坐着支潜力股啊……” 　　都是冲着她改变后的样子来的。 　　这时候，钟岚的心态倒是放得很稳──漂亮，本身就是一种资本，而维持美好外形，除了得天独厚外，更需要本人的小心经营和毅力，不放纵口腹之欲。 　　谁不喜欢帅哥美女？ 　　受人注目，被仰视的感觉，居然如此之好。 　　她整夜只喝了白水跟王老吉，可是在各种掩饰不住的目光里，竟也有点喝醉了的飘飘然──从未被人因为外貌如此喜欢过，她说不出‘不过是喜欢我的外表’这种云淡风轻的话，当漂亮小姐姐真的爽死了，她想一辈子到这么美。 　　颜清文喝了一晚上的娃哈哈，也看了一整夜的岚哥。 　　娃哈哈糖份足，挺甜的，只是看着心上人，看得他忽甜忽酸带着苦。 　　夜凉如水。 　　精致的妆容覆于脸上，在一句句对答里，钟岚渐渐习惯了当美人的感觉。备受注视，毋须高声说话也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她在说什么，毫不费劲便得到了对话的掌控权，一笑一言都游刃有余，尬聊了就用笑掩饰过去，笑得好看就够了。 　　“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听到这个问题，钟岚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几天跟轻歌说的‘特别喜欢处男’。 　　咳，调侃而已。 　　她偏了偏头，不太想在这个话题说下去：“没特别喜欢的，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因为她变美了而来献殷勤，这是一直没变的现实社会规则。 　　只不过，这次她是规则的受益人，是以欣然接受，举杯以水代酒，敬各位一杯：“谢谢，总有机会的。” 　　谢谢你们今夜如此喜欢我。 第54章 054 　　十二点的时候， 各人都醉得差不多。 　　啤酒难醉人，也架不住他们一瓶一瓶的喝， 轮个去厕所， 钟岚埋头解决完一份烤茄子，柔软茄肉撒满了孜然， 入口即融， 挟带着滚烫软肉席卷舌面，最后吃的都是口感， 味道全是一样的辣椒孜然。抬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半醉状态的傻笑。 　　好听的说话听够了，烤茄子过后八分饱的钟岚决定先行离开。 　　她岚不想久留，等全醉了， 肯定有人要哭。 　　上辈子， 她就是那个在角落盯着颜清文， 酒劲上来就想哭的人。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你们玩吧。” 　　在一片挽留声中，颜清文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钟岚摆摆手：“你继续玩吧， 你不在， 他们都没意思。” 　　她说的也是实话，和在校时游离在人群外的她相比， 颜清文才是惯常的风头人物，俩班都是他的好朋友，一瓶娃哈哈梗能闹半天。她记得， 上辈子等女生再喝多一点，场面就会变成轮流表白诉衷肠，而被女生表白得最多的，就是颜清文了。 　　谁都能提早走，就他不行。 　　颜清文垂死挣扎：“我送你回去，再回来也一样。” 　　“家里管得严，我答应了我爸来接我回去，不用客气啦。” 　　将亲爹亮了出来，想送佳人回家的少年们也没词了。 　　“那你到家在扣扣上告诉我，我好放心。” 　　这也是没意义的举动。 　　“唔，”钟岚眸光温温，不再拒绝这个小小的关心，答应了他：“好。” 　　她提前拨了电话跟爸爸说，这时已经走到门外了，只是不想打扰女儿的聚会，在外站着，往里张望。她放下在活动前说好的餐费，走到外面，挽起爸爸的手：“爸，回去吧。” 　　“不再玩一会吗？” 　　对现在的小孩儿在外面得玩到什么时候，钟父心里也没底，原以为十二点已经很晚了，只是往里张望的时候，发现女儿的同学尚在喝酒说笑，半点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就她一个走了：“都是散伙饭了，晚一点回家爸也不说你，要回去继续吗？” 　　“嗯，不用了，困了想睡觉。” 　　钟岚将头轻轻挨在他肩上，仰起脸看着天空，星光闪烁。 　　“爸，你请假陪我去大学报道好吗？我一个人会怕。” 　　钟父愣了一下。 　　他不喜欢请假，闲着就浑身难受，一家子的重担压在肩上，总想争分夺秒地赚钱，这周工地有活，他是想天天去的，不过…… 　　“好，爸陪你去，别怕。” 　　“叫上妈妈，我们好像没一家人去旅游过吧，趁这机会好好玩一玩，然后等我每年暑假回来，再挑地方去玩。” 　　钟岚侃侃地说着旅行大计，去哪里都无所谓，她现在手头上有活钱了，想带爸妈去旅游玩乐，也不用紧巴巴地忧虑着预算，或是怕中途看上了什么买不起憋在心里难受。在她久远的记忆中，爸爸的车祸是在上开学前一周发生的，仔细日期记不清了。原本打算用阿瑞斯送的结晶让爸爸生点不痛不痒的小病，在家里休养一周，后来转变了一下穷人思维，就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现在已经不是捉襟见肘的小白领了。 　　到家前，钟岚长吁一口气，唇畔扬起笑。 　　有钱真开心。 　　码字的开心，几乎都源自于钱，她每次敲键盘时都心怀感激，正是因为这一行的兴起，才使得她能用兴趣养活自己，带来了一切。是夜，跟颜清文发了一条到家的扣扣消息后，她便早早歇下了，耳畔犹是高中同学的欢声笑语，不知当她在被窝中入睡的时候，他们是否对酒当歌。 　　她不想玩得那么晚，第二天还要起来码字，宿醉和晚睡对需要保持高手速的职业写手来说都是大忌。 　　读者给了她高额收入和名气，钟岚自然要以最佳状态写下的作品来回报。 　　早睡早起，健康码字，从她做起。 　　翌日自然醒的时候，钟岚打开群组，发了一条消息，惟一清醒着的颜清文，大抵喝了一晚上的娃哈哈，回复她：‘我们去了KTV续摊，有些在睡觉，有些还在唱：（’附了一个扁嘴的表情，可见严以律己的颜少年，被闹得很生无可恋了。 　　回复了他一句加油，她便打开百度，搜索S市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现在没有数年后那么方便，一个美团走天下，凡事尚须亲力亲为。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体验了，倒也挺开心的──不需要紧巴巴地考虑性价比或是预算，那旅游的预备会快乐许多。 　　做好预备后，钟岚才打开文档，挂着作者扣扣号，敲了敲封轻歌。 　　钟狂：起了吗？拼字？ 　　封轻歌：？当然起了，你484看不起我，来来来，战起在真正加上钟狂的扣扣之前，他单纯从外界的传闻中想象这个人，有许多标签：狂傲、目中无人、更新勤快、很会写单章……等等，在真正认识他本人之后，这些标签都化为了天边的浮云，只剩下简单的三个字── 　　触手怪！ 　　不是人！拼字狂魔！ 　　封轻歌胜负心很强，没办法拒绝别人的挑战，心态也好，输了不就重来呗，于是钟岚每次想起来敲他拼字的时候，虽然知道胜利希望渺茫，每次还码得手累，最后还是忍不住应战了。 　　每问必应，她一个自己安静码字也很开心的人，也习惯了每天敲敲他。 　　放眼全终点，现在关系最好的应该是《至尊》跟《仙魔惑》的读者了，每天互相踩踩，最关心的问题是‘你家狂大找我们家轻歌拼字了吗？没有的话，提醒狂大快找他吧，我们还在等着今天的一万字呢！’态度和气得不得了，压根吵不起来，和乐融融。 　　《至尊》读者恐成最大赢家。 　　而这种盛景，最难受的人，莫过于封轻歌的编辑迷豆了。 　　一个是他羡慕嫉妒恨的同事手底下的作者，一边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小神。 　　要不是他那天多嘴，说了一大堆，两人怎么会认识？但到底是哪一出，让他们关系突然变得这么好的？他不懂，他忽然觉得不懂这些写手之间的兄弟情了，他忙活半天，敢情就是给俩男的拉了红线？ 　　好气啊！ 　　小神封轻歌苦不堪言，为了不输得太难看，每次拼字他连抽烟的空都没有了──有抖烟灰的空档，都能多写几个字，而拼完字之后，他彷佛身体被钟狂掏空，只能瘫软在床思考人生，烟都没力气抽，也冷落了他硬盘里的几百个女朋友，贴吧撩到的小姑娘也因为他晚回消息而将他拉黑。 　　空虚，寂寞，冷。 　　要不是拼字以外的时间打网游多的是时间抽烟，他差点连烟都戒了。 　　玄幻频大神群里。 　　城轲：哟，最近很勤奋嘛，脱单要娶媳妇了？ 　　轻歌：放屁，还不是被钟狂那小子搞的要死了轻歌：求求他给我放天假 　　玄不可言：哈？他把你给搞了？ 　　轻歌：我不是这个意思，滚！ 　　封轻歌的心好累啊，不会爱了。 　　累归累，这一天天的拼字，拼成习惯，也拼出了点友谊同样是玄幻文小有成绩的，他考虑过将钟狂带进这个作者群里，也等于加入了玄幻频道较高端的圈子。 　　大神小神之间的圈子封闭，不轻易放生人进来，他想过将钟狂拉进来，不过二人认识时间尚短，除了手速惊人之外还不清楚品性，所以一直没提。反正城轲也加了他好友，要是他们聊得来，加进圈子里是早晚的事，由人气最高的城轲开口，更能服众。 　　今日，又是一次四连败。 　　他好奇，又带了点试探的意思：‘你每天码那么快，剩下的时间都在干吗？’ 　　钟狂：运动，看书，整理资料 　　封轻歌：整理资料？ 　　钟狂：[文件截图.JPG]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文件夹的截图，里面密密麻麻一整页的文件档，档案名字全是《仙魔惑》和《文娱》里的相关设定。看到这张图的时候，原本还在怀疑钟狂虚报数字的封轻歌登时不作声了──终点写大长篇小说对架构严肃度要求高，可是能做到这么认真的，他真没见过几个。 　　没想到……钟狂，原来挺踏实的？ 　　封轻歌对他改观了。 　　钟狂：还拼字吗？ 　　封轻歌：我要午睡了！！！！ 　　钟狂：怕了？ 　　封轻歌：……等我睡醒再战！ 　　他收回上面的话，这个人不踏实，超过分的。 　　超过分的钟岚在电脑前哈哈哈地笑出来，决定也稍作休息，放下文档，站起来到外边走走。明天出行，家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有存稿能顶着，可以全心跟在爸妈身边到处逛──钟狂有存稿，两本书的更新都不慌，倒是《至尊》的读者先嚎了起来，狂大不找轻歌拼字，他的更新量跳水式往下掉，被每日一万养刁了胃口的读者们纷纷表示饥渴求满足。 　　被虐出手速的封轻歌用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更新，闲得没事干，更加沉迷游戏，一天就扔了大几千进去。 　　来到F大后，钟岚轻车路熟地完成了报到流程，接着五天，就全是陪爸妈在S市到处玩，力求逛遍景点，吃遍所有知名菜馆。 　　五天后，入住F大女寝。 　　F大条件好，只要学生申请得早，很大机会能抢到两人寝室，租金自然是贵许多，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就每个月几百的事，不算什么了，要不是F大强制大一新生必须住校，而且只有博士有单人寝，她都想在外边租房子住。 　　人脉？社交？不需要，她该吸收的经验都在上辈子吸收过了，大学毕业后各散东西的多，还不如家人能帮上忙，何况以她现在，大学四年在小说方面都混不出名堂来，要靠大学同学支援，也太惨了点。 　　寝室本是休息睡觉的地方，却不得不进行社交，还要和别人磨合生活习惯，要变成愉快的体验，不是不可能，三个性格完美的室友互相鼓励，一起学习，相互鞭策，都能带来正面的影响，但只要有一个极品或是精神衰弱，就能毁掉一切。 　　锻炼集体生活？ 　　除非毕业后要去当兵或是没钱租房只能住员工宿舍，不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努力赚钱就是为了不用集体睡觉。 　　虽然上辈子有过关系极好的室友，但从小拥有自己房间的钟岚，依然不喜欢住寝室──她也不太需要室友带来的便利，以前她上大学的时候，许是性子有点闷，不爱逃课，按着课表老老实实的上课，带饭、帮忙拿快递、抄作业、帮忙收拾宿舍……都是她能自己完成的事。 　　钟岚码字的高时速，很需要家人的配合，在她码字之前，都会先跟妈妈说好，不要敲门打扰她，看电视将音量调低一点。如果室友在寝室里开个人KTV，或是各种笑闹，会很影响她的码字速度。 　　而双人寝室，已经将这个可能性降到最低了。 　　四人寝万一遇上三个爱闹的，她选择自杀……好吧，只能白天出去网咖码字，晚上耳塞眼罩遮光帘三件套，任它帘外让子弹飞，她修真入定。 　　送走爸妈后，钟岚将行李放好，和她同寝室的室友还没到，她就选了右边的床位，换上被单床单，将购置的寝室神器安放好位置，置物挂篮挂在床头上，宿舍放台灯亮度不足，她在书桌上方手动装了一根吸顶灯管，亮度足够后，用电脑也能尽量避免近视散光了。 　　这些都是她在四年大学生活里得出来的经验。 　　至于别的床位布置，光美观而不实用的，她就没打算去操办了，反正住满一年，能在外边租房就不打算再住两人寝。 　　布置好一切，衣服也全都挂进衣柜里，她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坐得特别不舒服。 　　百密一疏，忘了买舒适的电脑椅。 　　算了，出去附近的家具城逛逛吧，椅子这东西，得自己在店里亲身试过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钟岚站起来，心里觉得自己该累了，可是年轻的身体有无限精力，她洗把脸，又是一条好汉。 　　在家具城里挑了半个小时，臀部都坐得麻木了，才挑中了一款软硬适中，外型又好看的办公椅。 　　刚下出租，抱着大箱子还没进校门，就被学长拦住。 　　“我刚从外面回来，看你拎着这箱子怪沉的，我帮你提过去吧，”赶在钟岚拒绝之前，他补上一句：“让学妹提着这么沉的箱子在学校里穿梭，外人看见了肯定觉得我们F大的男生没有绅士风度。” 　　得，这下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男女体力有别，钟岚平常的运动也倾向跑步游泳，没有特地练过力量肌肉，这个用料扎实的办公椅确实很沉重，对学长的好意，她不矫情，痛快接受：“那就麻烦学长了。” 　　“小事，举手之劳。” 　　学长替她将箱子一路搬至女寝楼下，顶着太阳，颈项渗出一层薄汗：“我只能到这里了，男生不能进女寝，欢迎来到F大。”他嘿嘿笑了起来，露出的小虎牙有点孩子气。 　　钟岚道谢后，被他笑得有点乐，也跟着仰头笑了笑。 　　两人对着笑，彷佛更傻了。 　　没想到，她这一笑，学长阳光十足的笑脸倏地卡住，看牢她两秒，移开了视线，脸比方才太阳晒着还要红：“我，嗯，我先走了，学妹，拜拜。”接着，便是转身快步离开，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名字也没说。 　　学长事了拂衣去，半点不图回报的，其背影映在她眼内，宛若雷锋。 　　钟岚一边将箱子搬上三楼，一边想──F大学生真亲切啊。 　　怎么她上辈子在U大哧吭哧地搬行李上楼的时候，就那么多男同学视若无睹？看来S市排外一说，只是传闻吧。 　　钟岚拆箱，扔掉外箱后，她坐到新买的办公椅上，心满意足。 　　宿舍配置的破椅子，已经被弃置在角落。 　　钟岚翻开新买的笔电，连上冲好网费后的校园网，将扣扣的个人签名愉快地改为[我回来了]。 　　十分钟后，就收到了封轻歌发来的消息，字字血泪。 　　封轻歌：求拼字！！！ 　　封轻歌：你不来找我拼字之后，我整个人都怠倦了，懒散了，一闲下来就想玩游戏，这几天玩那种弱智点点点的页游，居然花了两万多……我都不想面对自己的帐单了……找别人拼字，都没你那种爆我一脸的手速，很没劲…… 　　钟狂：呃，你被虐出瘾了？ 　　封轻歌：来拼字！ 　　钟狂：好吧，满足你，半小时后来吧，我刷会网页她出门玩的时候，就不爱老对着电脑跟手机了，没紧急消息的话，几乎都联系不上她，很不像一个理应宅在家敲键盘的全职写手画风。 　　这时，她点开《仙魔惑》的作品讨论区。 　　[跪求狂大回来，外面风大雨大不好玩，快回来吧！] 　　[今天狂大回来了吗？] 　　[靠，你们还不让狂大休息了？狂大别理他们！] 　　嗯？ 　　钟岚记得自己每天更新量都没变少，不会因为出去了就断更，而且她出去旅游的消息，也只在读者群说过，怎么这副人尽皆知的样子？ 　　她拉下去，再点进四个帖子看看内容，登时明白了。 　　敢情这些哭喊的，都是封轻歌的读者…… 　　钟岚哭笑不得，发表一个公告帖──[我回来了] 　　她鲜少在作品讨论区说话，这帖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翻了三页。 　　《仙魔惑》的读者很淡定，反正自家大大一直都那么勤奋，一边说着欢迎回来的话，一边试探有没有加更。最开心的倒数《至尊》的读者，一个个比她的读者还要热情，摇旗呐喊，就差列队欢迎了。 　　【11楼】长腿叔叔： 　　狂大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在你不在的日子，我发现轻歌在《狂龙傲online》里面的排名又前进了三名，不但没有好好码字，还在疯狂玩游戏【15楼】六翼： 　　大大今天有没有加更？跟轻歌大大拼了的字赶紧放出来吧，我们都很想你【25楼】小苗同学： 　　除了加更，我别无所求 　　钟岚翻了数页，看得心里暖乎乎的，写小说最幸运的，莫过于既赚了钱，又被人所喜欢着。其中谩骂的说话，她都选择性地忽略过去，小说爆红后，总有不速之客来骂她，不需要什么原因，就像你在万粉博主底下，总能看见一些小号在说垃圾话。 　　就像是平坦大道上的小石子，恶心巴啦的，可终究也只能被她踩过去。 　　她点开扣扣。 　　钟狂：来吧，开始，一小时报一次数 　　封轻歌：好，沉迷玩乐一周的你已经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钟狂：是么？ 　　──是日，封轻歌日常四连败。 　　生无可恋，连游戏都不想玩了，戒游戏效果比电一电还有效。 　　在拼完字后，钟岚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渐黯，将大片的云烧成红霞，与此同时，门外的走廊传来行李滑轮在地面滑动的声响。接着，就是钥匙插入，门即将被推开。 　　她的尾椎像被电了一下，猛地坐直了，在内心祈祷── 　　是好人是好人， 　　求求来个文静爱干净人品好的， 　　要是美女就更好了！！！ 　　对寝室室友的要求，有时就跟相亲一样，希望合眼缘，人好，三观合，漂亮是加分项。 　　两秒后，门被推开了。 第55章 055 　　在门彻底被推开的刹那， 钟岚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来人高窕──她168，在女生之中， 算是中等身高， 而他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显得门框都矮窄了起来。 　　宽肩窄腰， 纯黑的T中是一只豹子， 黑底白豹，豹子与坐着的她处于同一海拔， 简单线条勾画出来的白豹静静地盯着她，而当她移高视线，入目是另一只豹子，这只是活的， 两脚行走的豹。 　　青年的眼窝很深， 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尤其地亮， 电光淋漓，极具存在感。 　　除了眼睛以外， 他的五官也有不少值得人视线留恋之处，但独独是这么一双眼睛， 既不敢直视太久， 又移不到其他焦点上。 　　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想法：‘这个人玩谁先眨眼睛的游戏一定很占便宜。’ 　　“嗨，” 　　青年开口说话的时候， 钟岚才肯定下来，是‘她’，不是他。 　　这位小姐姐也太高了…… 　　她身上其实没多少花哨的装饰， 颈项上一根银链子，吊着小小的银片，可是扬过来的一眸子，比什么叮叮当当的饰品都好使，华丽得像刀尖抵着眼睛：“你来得真早，我要是再早到一点，就可以帮你提行李上来了，” 　　青年唇线一弯，那把抵着她的无形尖刀便一翻，绽开了玫瑰花与彩带，跟她打招呼：“我叫卓远川，你可以直接叫我卓远，省掉川字也行，两字音节好记，我怕你记不住我的名字。” 　　钟岚欣然，第一观感新室友挺好相处：“我叫钟岚，山风岚。” 　　“唔，” 　　卓远川似乎没有这样介绍自己名字是哪个远，哪个川的习惯，她思索片刻，没想出来，于是反手关上门，迈步至她面前，执起她的手，翻过来，纤长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划：“这个远，这个川，很好写吧？” 　　修剪整齐的圆指甲轻轻划在敏感的掌心皮肤上，带起一阵舒适的麻痒。 　　钟岚下意识地想收回手的时候，两个字已经写完了，但是笔划顺序连着触感，由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时，被脑子深刻地记住了，像雷电闪过，稍纵即逝，残影却依留在视网膜上。 　　余韵不散。 　　“我记住了，” 　　钟岚：“我选了这边的床，如果你没有特殊需要的话，就自便吧。” 　　“好，都一样。” 　　卓远川爽快应下，钟岚转身对着电脑整理资料，和读者闲聊的时候，她便在后面爬上爬下，估计也在捣鼓新床位的个人物品。捣鼓到一半，她转过头来：“我以后可能会单独拉一条网线，我对网速要求比较高，就不一起弄了，空调或是别的电器两说。” 　　“好，没问题。” 　　都是小事，她大方说出来，钟岚反而放心。 　　以前在大学宿舍，曾经遇过那种拉网线的时候说不用，不凑钱，结果到扯好网线，又巴巴地要密码的室友，恶心腻歪，拒绝了还嫌你小气不够室友情。真让她想一把掀翻桌子，拒绝为这虚假的姐妹情干杯。 　　上大学之前，很容易被‘室友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类的知乎故事唬得期望万分。 　　上了大学才知道，能拥有成为一辈子朋友的室友，是何等的幸运，平平淡淡不出小偷已是运气不错，老话‘相处好同住难’，连爱人都难了，室友怎么可能容易。钟岚只希望对方是个明事理，现实一点的，不要上来就亲亲热热套近乎，依她多年经验，这种人作起妖来才是能拿金鸡影后的戏精。 　　除了见面时不走寻常路的介绍名字方法，卓远川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双人寝室里，只有默契的敲打键盘声，一边沉稳有节奏，只需要偶尔点击滑鼠移动版块，一边时而停顿，时而激烈，点击滑鼠的声音从来没停过，滴滴滴滴滴的，手速快如闪电。 　　室友也是位网瘾少女？ 　　钟岚喜欢这个走向，她回头瞄了眼，笔电屏幕上显示的是Dota1的画面──真怀念，她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已经是Dota2的版本了，也只玩了个皮毛，没多久就被同类的英雄联盟跟王者荣耀吸引过去。 　　定睛片刻，室友小姐姐的操作跟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控制着角色的动作行云流水，相较之下，她的操作就是行尸走肉。 　　咳，不想这个了，码字码字。 　　F大双人寝室，沦为网吧包厢。 　　没人来问她对着电脑干什么，没有好奇的室友在身后探头探脑围观码字套近乎，钟岚爽爆了。在多人寝室里，不想坦言自己在干什么，彷佛也变成了一宗罪，或是被小团体排除在外，成为四人宿舍三人群里的解闷谈资，想想都头皮发麻。 　　节奏不同的的敲打键盘声，在寝室中交织成奇妙而和谐的合奏。 　　开学后，半个月的军训，用掉了钟岚一整枝的防晒霜，以及两本书的存稿也要见底了──实在折腾，五点半起来，6点集合，训练一个半小时，7点半去吃早饭，她对着饭菜，索然无味，可是待会要军训，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去，她才吃没两口，转头看见卓远川已经吃光了饭菜，开始喝汤了，彷佛站起来就能一个打十个。F大的军训就在自己学校，晚上回来，钟岚瘫在床上手机都不想玩，封轻歌空虚寂寞冷的，又跑去沉迷页游了。 　　军训结束第二天，军官们要走了，钟岚听说还有人五六点起来给他们送别，而她正在床上，睡得香甜，管外边离别依依，她只觉得解脱了。 　　防晒霜往贵了买的结果，终究是一分钱一分货，半个月军训下来，钟岚对肤色还很满意。 　　她的室友卓远川大抵是底子白，太阳底下晒得红红的，军训结束后在宿舍里养两天就白回来了，痘痘都不带长的，看得她羡慕不已。 　　告别军训后，钟岚整个人神清气爽，看谁都顺眼得不得了。 　　文学系课程排得不密，几乎都是上午的课，都说‘上午上课，下午睡觉’，专业课不多。老师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想忙，大把可以思辩的学术内容可以忙得脚不点地──说上大学没用的人，大抵是没怎么思考过怎么能让大学生活变得有用起来。 　　钟岚不打算把自己逼成学霸，重活一次，她要放松地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卓远川才稍稍显出吵闹来，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只要在宿舍里，她都会开着麦克风跟游戏里的队友说话，声量不大，很平稳，如果不仔细听内容的话，甚至有种娓娓道来的错觉，与悲天悯人的笑意。 　　而只要仔细听清楚内容，就会知道，那点笑意，是摸着菜鸟的狗头，摇摇头：“唉，傻逼。”的怜悯。 　　“你在玩什么？游走？你游走不是在抓对面，你是来抓我，我合理怀疑你收了对面的钱，是敌方神秘第六人，本局敌方mvp就决定是你了。怎么，你是对我有意见，想考验一下，是我杀得快，还是你送得快？” 　　钟岚观察过结果。 　　绝大部份时候，都是她杀的比较快。 　　军训完结后，钟岚登上扣扣时，发现封轻歌的个人签名又改了──[本人已破产，有事烧纸] 　　钟狂：你签名里……怎么了？ 　　封轻歌：我手速练出来之后，六千字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封轻歌：剩下的时间好无聊，我就去下了一家公司的页游…… 　　钟狂：马化腾的？ 　　封轻歌：对，我昨天看了一下帐单，我把整个月的稿费都冲进去了，我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是，脑海里好像有个人跟我说‘想一想，不冲钱，你能变得更强吗？’我当然想变强啊！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后，我已经冲好钱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腾讯游戏吧。 　　钟岚失笑，又有点替他肉疼──《至尊》同在热销榜上，月入六万块起跳，他这砸钱砸得太凶了：‘来拼字吧，赢了我才可以冲值。’ 　　封轻歌精神一振。 　　有时候，冲钱冲得停不下来的玩家，只是需要一个能压住他的点而已。 　　‘好！’ 　　于是，在钟狂回归的日子里，他再没在页游里冲过一毛钱。 　　每一天，都是惨败。 　　有时被虐狠了，封轻歌恍惚间，也会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被虐出癖好来了，哪天狂哥不找他码字，他都浑身难受。他在群里一说这事，兄弟们就笑他贱骨头，不被虐不舒服。 　　城轲：手速这么厉害？ 　　轻歌：你和我手速差不多，我跟你拼字五五开，他应该能赢你城轲：我去会一会他……说不定他看在我是前辈份上，会让一让我呢？ 　　寝室里。 　　钟岚刚吃完卓远川从食堂带回来的白粥就咸菜，就收到了一个扣扣好友的新消息──这人加了她的好友之后，一直没跟她说过话。 　　城轲：听说你手速很快，拼字吗？ 　　城轲？ 　　大神找她拼字，还说她手速很快！ 　　钟岚精神一振，心脏砰砰跳，虽然她不是他的书迷，但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神，日后会上作家富豪榜的，随便一部小说都是天价IP……沉浸在这种梦幻情绪中片刻，她深呼吸，心想，大神这么看得起她，她决不能让大神失望！ 　　一定，要爆了大神菊花！ 第56章 956 　　拼字， 考的不单纯是手速。 　　对小说走向的设想，资料找的是否齐全， 会不会码一会就需要停下来搜索想剧情？高手过招， 三四秒已经定了胜负。面对大神的拼字邀请，钟岚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脱下了她的负重手环， 想不到吧她还可以更快一一咳，这纯属扯淡， 她喝了囗水，关掉所有网页，让文档占据整面电脑屏幕，十指宛若飞舞。 　　不卡情节不卡描写的码字， 场面特别好看。 　　令人想起复古的打字机， 一个字一个字的出现在雪白页面上， 随着作者敲打键盘的动作，故事里的主角也跟着活转过来， 继续他或波澜壮阔，或甜蜜小意的人生。 　　之前的大情节， 写到《仙魔惑》主角为了救回濒死的小跟班， 将得来不易，而且很可能没有第二次的龙气传给他， 用以抵御于小跟班体内肆虐的剑气。当主角身体同样奄奄一息，倒在小跟班旁边时，体内涌出了一股纯正无比的仙力， 窜通他全身的灵脉一一主角登时愣住了，他正是因为只能修出魔气，才被正道人士视为未来祸患，穷追赶杀，躲藏在极魔之地。 　　所有人都说，他只能修魔道。 　　所以，他不想当个平庸过日子的老百姓，假以时日，就势必是整个修真界的大祸。 　　大部份修真的人信命，信天道，手持天道，就怎么说都是对的。 　　邪不能胜正，要将邪恶扼杀在萌芽前一一至于这颗种子到底是罂粟还是虞美人，没人在乎，先杀了再悲叹一声命运多舛，牺牲一人，成就大义。 　　虽然疑惑，但仙气不要白不要，主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冥想，将这股彷佛源源不绝的仙力运转全身，滋养灵脉，突破境界！ 　　足足运转了一整个月，全心全意将仙力化为己用，才将最后一点仙力耗尽。 　　主角睁眼恢复对外界接触的时候，正好小跟班提着吃食回来，原来这个月，都是他在一旁守着，免受凶兽袭击。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见他醒来，小跟班跪下，表示救命之恩，要终身为仆，为龙泽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随便你，”不吃不喝一个月的他，脸颊瘦得微凹下去，冷淡清瘦，彷佛随时会被风刮走，却偏偏稳坐如松：“即使不为仆，也可以一直跟着我吧？” 　　“……主人？” 　　“兄弟不可以吗？”】 　　从冥想中清醒过来后，主角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股突如其来涌出的力量，不是触发了什么秘籍古道，天选之子，而是从他之前一直怎么修炼，都炼不到凝神阶段的《仙魔惑》秘籍，只有在生死关头，空出一个躯壳后，才能将它激发出来，悟了《仙魔惑》第二重，后面的无字篇章，也浮现出关于第三重的修炼方法，依旧高冷，不给解释，爱学不学。 　　之前的倒霉打压，都成了幸运，主角得到了好处，接下来的章节，都是钟岚最爱写的一一主角得到好处后，就是大杀四方，闪亮登场的时候，将之前反复积压的委屈通通用现在的牛逼找回场子，回应读者的期待，读者爽了，作者也爽。 　　写痛快的情节，手速就更快了，作者心情愉悦狂放，感染读者。 　　不像之前写憋屈的部份，需要一再停下来斟酌会不会太过分，让读者接受不了。 　　剧情水到渠成，不需多加思索，早就安排好了，正是她最期待写到的部份，就像是一顿大餐，将不爱吃的吃完，来到了牛排和甜点的时间，大快朵颐，痛快无比！ 　　一小时过去，钟岚低头瞥了眼本章字数一一6219！ 　　停下来后，她才感到手指隐有酸痛，胜在年轻，不至于手抖，她将字数发到和城轲的对话框里，低头喝了囗柠檬水。 　　钟狂：6219 　　城轲：4951 　　城轲：……我去，你一分钟能写一百个字啊？？？怪不得能双开对方每天能双书更加一万字，手速自然不会低，但天天听轻歌那小子在群里嚎，城轲就想知道本人到底有多牛逼，于是这次特地将烟盒放得远远的，码字不抽烟，抖擞精神好好码完这一小时，得出的字数也很满意，比平常多出了一千多字，今日的更新完成得差不多了。 　　然而，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比他还高出一千字。 　　这时候，城轲脑海里浮现《烈火战车2》里的一幕，任达华和郑伊健飙车，输了之后跪地痛哭流涕：“连车尾灯都看不到啊！” 　　艹，干吗灭自己威风。 　　他揉了揉额角，倒没怀疑对方虚报字数，拼字本来就是拼个乐，又没赌注，本质上是希望在比拼的压力下提高自己时速，手速快也要小说质量好才成，不然往龙堡的黑市一捞，大把时速爆炸的枪手或是冲量文，千字几块钱，能不多码点么？ 　　城轲：你这个码完之后，要修改吗？ 　　钟狂：恩，要的，要润色，拼字的时候有些修辞可能用得不太好，词不达意，而且我不太确定有些地方会不会是光我在爽了，所以会从读者角度再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尴尬的地方……话说回来，即使是修过了，也没办法完美，可能是我有点强迫症而已面对大神的发问，钟岚不敢托大，坦诚相告。 　　城轲登时汗颜，他新手时期，也像这么努力细心，现在名气大了，随便水几章都有读者买帐，大多数时候码完就发，懒得修改，反正他是有大纲的人，不修改顶多有错字，情节主心骨不会丢，只是没有尽善尽美罢了。 　　看到钟狂，他有种看到以前的自己的感觉。 　　同样努力，对写小说充满热爱。 　　有天赋，写没多久成绩就起来了，稍加雕琢，数据更是以几何级别跃升，之前三江访谈，有人问他怎么努力才会像他这么成功，他真答不出来，老天爷赏饭吃呗。 　　天才很难跟别人分享心得，说埋头真诚写文能红？ 　　说出来他脸要红了，骗人多不好啊。 　　起名为狂，人却挺踏实的。 　　城轲支着下巴，点起一根烟：‘挺有意思的，以后还找你拼字……算了，你要不要进群？轻歌也在，以后我们可以在群里一起拼字。’ 　　钟岚刚答应下来，就收到了一个进群邀请。 　　[只收钱不码字] 　　…… 　　群名，充满了每个写手的夙愿。 　　进群后，钟岚将对话框放大开来，习惯性地往群成员看去一一我靠！ 　　封轻歌这个页游狂魔就不说了。 　　一念明夜？ 　　橘子皮？ 　　苍迷？ 　　今日迷路？ 　　群成员里，全都是终点叫得出名号的作者，占据管理员位置的，更是日后随便写一本书都能卖出千万版权的大神。 　　叶苍：欢迎新人，最神秘的超级新人都被你拉进来了，轲哥牛逼城轲：我牛逼你第一天知道？ 　　奇三三：迎，这就是天天虐轻歌的那位？ 　　轻歌：靠，说人就说人，扯我干吗，你来了啊，怎么，刚才拼字谁赢了？ 　　[轻歌被群主禁言十分钟] 　　城轲：他赢了，但你轲哥永远是你轲哥 　　方才时速六千手没发抖，倒被群里的连篇骚话笑抖了。 　　除去群成员在网文界的份量，群里的画风倒和一般作者群没分别，在有新人进群的话题过去后，一个在龙堡里被视作小神的作者跳出来嚎新书成绩不好，要扑街了一一而他的数据，是许多小透明做梦也想得到的，在小神眼中，已经算是要扑街的迹象。其他人纷纷安慰他，等字数多了会逆袭，可以改一下大纲云云。 　　这是什么人混什么群的意义。 　　在这个群，小神发出这种成绩出来，不会被视为炫耀，也不会刺激到谁，大家对网文的数据都心里有数，可以放心说出自己的情况。成绩不错的人混作者群，鱼龙混杂，真心实意的抱怨刺痛了他人的眼，无意中落下怨念，都是很常见的事。 　　以前当编辑的时候，钟岚调停过小作者之间的争执，为的数据微乎其微，但越是小的庙，妖风就越大。 　　不是大神看不起小透明，私下结交还好，在同一群里，极容易引起心理不平衡，给自己找事，索性建个小群圈个地自己玩，对外一副优等生的高冷小脸，对内嘻哈厮混，毋须顾忌太多。这种小群，要进的门槛很高，一般是熟人带熟人，更有些不收人了，怕多了复杂，简简单单自己玩。普通小透明有了扣扣群号想进，都不得其门而入。 　　写小说达到一定成绩的，都是行业翘楚，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聊天有意思，钟岚在群里水得开心，同时也明白，自己无意中得到了多大的资源一一整个文化界很讲究关系的，有时候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编辑有好路子，要找靠谱作者，先往熟人处问，自己吃不下的好处，就分享给好基友，基友牛逼了，自己也有好处。 　　想了这么想，但是在水群的时候，钟岚也没想着讨好别人，平常爱说什么，在这里就怎么聊，不着急结识群里的大神，该干吗干吗，没一会，到了夜跑的时间，她直接将群关了，关上笔电电源。 　　在她浴室里换上运动服出来后，卓远川也结束了一场排位赛，伸懒腰望向她，舒展开来的上半身线条优美，随着抬手动作，黑T下摆被扯高了一点点，露出一小截腰间皮肤，性感莫名。 　　……简直像一只在做伸展的慵懒豹子。 　　“你去夜跑？” 　　“嗯。” 　　“一起吧，”卓远川站起来：“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正好也想跑一会。” 第57章 057 　　“好。” 　　钟岚欣然接受了卓远川的邀请。 　　虽然在学校， 但F大占地颇大，乌灯黑火总有无人的角落， 被拉过去发生什么事都说不准， 两个女孩子夜跑，就算没有战斗力， 多个人， 跑起来通知叫人都好办。 　　说是夜跑，就真的单纯跑步。 　　拟好跑一个小时后， 卓远川换上运动装后，二人下楼，穿梭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跑过对着夜色接吻的小情侣，钟岚抬眼偷看与她保持同一速度的卓远川──在别人眼中， 她俩应该是很健康的情侣吧？军训时， 大家都穿一式一样的迷彩服， 晒得像傻子，鹤立鸡群的卓远川被好多女同学盯着看， 知道真实性别后，都能听到少女心碎一地的声音了。 　　钟岚也听闻， 在军训期间， 就有新生跟她表白了，说不介意她是女孩子。 　　结果卓远川很爽快地答复：“对不起， 我介意。” 　　一小时后，二人以平常步伐走回女寝，乘着凉爽的夜色， 一路无话。 　　卓远川率先打破沉默：“刚才跑步的时候，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想问？” 　　“呃，”被发现了，钟岚承认：“是有点好奇。” 　　“那就说呗。” 　　“我就问问，你不想答的话，就不答，没有那么多顾虑，毕竟我这问题问得不厚道，”她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尖：“听说，军训的时候有人跟你表白，是真的吗？” 　　闻言，卓远川哈的笑出来了，长而深的眼角笑的弯成月牙状：“这个啊，真的。” 　　“拒绝了？” 　　“嗯，” 　　她走到路灯下的饮水机，俯身，喝了两大口缓缓流出的水，钟岚在旁看着，莫名想起猫科动物与自动喂食器。 　　“我只是喜欢短发，好打理，打游戏的时候方便……唔，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卓远川直起腰来，回头，定睛笑着看向她：“不过要特别可爱的。” 　　…… 　　钟岚下意识别开脸，可耻地脸红了。 　　“回去吧。” 　　夜凉如水。 　　回到寝室后，卓远川让她先洗澡，她洗完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打游戏，只是没有白天指挥的声音，打得很安静。钟岚爬上床戴好耳塞准备睡觉，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室友素质和颜值成正比，都很高。 　　日子过得不愠不火，没人找她撕逼，小打小闹的坏话不少，一个有点知名度的作者，就不要指望完美无缺了，总有人在各种社交平台论坛上嘀咕嘀咕，费尽心思想出黑点来，澄清不过来，不是闹大了或是严重的名誉侵害的话，钟岚都懒得管，跟这些人多说话都浪费自己的千字价值。 　　该上的推荐位轮一轮，除去开心花的钱和打回家的家用之外，钟岚将钱攒起来，很务实地希望能赶在房价疯涨之前买到房。 　　安逸充实的日子，维持了一个学期。 　　经历过三次搭讪问扣扣，以及各种陌生学长加自己扣扣之后，她在一个吃着皮蛋瘦肉粥的午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漂亮。 　　虽然一开始对着镜子里发了一整个小时的疯，但看久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在打4399小游戏的卓远川斜飞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你不是系花吗？” 　　“诶？” 　　“顺带一提，系草经历过多番争议之后，还是落在我头上了，”卓远川笑了一下：“虽然我解释过很多次，不过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两个是情侣……可能是看着顺眼凑对吧。” 　　她游戏打得厉害，男女都混得开，平日下午没课又不在寝室里的话，就是出去浪了，有时是网吧，有时是KTV，来S市不过一学期，附近吃喝玩乐的地点都摸清了，卓远川关掉小游戏，指尖揉了揉眉心：“大家都说你很难约，不过人各有志，你不用理会他们怎么想，说白了就是想约你，决定权在你手上，我也就偶尔应付一下，挺开心的。不过，这种生活方式可能不适合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加你好友的学长，要是有喜欢的，可以问问我，我打听一下人品怎么样。” 　　语气放得很慢，卓远川一边说，一边拿捏着朋友的尺度。 　　钟岚还沉浸在震惊里。 　　人的性格会被经历所影响改变，时日久了，尤其是前二十年，就像日晒雨打，潮起潮落所形成的沙滩，每一个角度和每一颗细砂都有它的来历，每个人是一本小说，而钟岚前半本书，都是一只丑小鸭，在她心底，仍旧藏着一颗发水白馒头。上大学后，她只觉得遇见的所有人，同学学长，小吃店老板，食堂阿姨……都特别和蔼亲切。 　　她不喜欢麻烦人，能自己动手解决的，就不会向人求助，于是美女的特权没享受到多少，最着迹的就是搭讪和不知从何得来的好友请求了。 　　原来，自己已经漂亮到可以成为系花了吗？ 　　下一步，是不是会有人发掘自己去当网红了？ 　　──钟岚的思维相当跳跃。 　　觑着她的神色，卓远川续道：“这个我有经验，你要是都不喜欢，就不理会好了，没有必然要跟谁出去的道理，死缠烂打的就拉黑，姿态放高一点，会筛走很多想骗小姑娘的男人。” 　　“我看上去很好骗吗？”钟岚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超好骗。” 　　“呃，”钟岚定定神：“我都没有理会，也不喜欢吵闹的场合，维持现状就挺好的，我上大学不是为了谈恋爱。”暂时不想一门心思扑到谁心上，还不如专心赚钱，而且见过位面交流群里的几位，对现实里的歪瓜裂枣都有点看不上眼了。 　　逛街一起瞎嗨好玩吗？ 　　可能是好玩的，不然人们也不会花时间在里面，而网文写手和任何一种事业一样，需要放弃一定娱乐，耐住寂寞，独自完成稿子。她对自己规律的生活很满意，在稿费和读者赞美里也得到了足够的满足感。 　　“说得好！” 　　卓远川一拍大腿：“我是来打游戏的，为什么要跟我表白？” 　　然而，钟岚还是低估了大学情圣们的创意。 　　由于她一直不和任何人出去，挑战性极高，能搞定她，除了能得到一位漂亮可爱的女朋友之外，还能在男同辈面前大大的有面子，各出奇谋，有了这种舆论，跟她搭讪失败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了。 　　对钟岚最大影响就是，图书馆不能去了。 　　上次去图书馆找实体书，两位不认识的学长走到她旁边，问她想找什么参考书，他们可以给建议，待会要不要一起吃饭。手脚倒是很干净，没碰这碰哪的，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走进了屈臣氏──为什么在图书馆也要有导购！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稍为说得上话的女同学，有羡慕她的，也有问她为什么不试试看，更有来试探她有没有被包养的──天晓得她天天待在寝室里，不知道是怎么琢磨出来的传闻。 　　钟岚在寝室里放的化妆品全是大牌，好一点的包包也有三四个，以前买不起，现在负担得了，就不用上淘宝挑同款式的，喜欢哪个款，只要价钱不过分，都能买个心头好。要是在多人寝室，她已经能想象会被怎么传了。 　　算了，她在网络上的‘钟狂’，也经常被传是某某的马甲，真身不过是网吧网管，说得像模像样的，本人看见都差点相信了。众说纷纭，她懒得多解释，网管也没啥不好的，说不定一年后就跑组队去打职业拿冠军呢！ 　　各种偶遇和创意撩妹，类似的笑话套路，钟岚一天能在扣扣收到好几个，幸好扣扣没有已读功能，她能装作都看不见，号挂着，除了女同学或是辅导员，统共不理会。惟一的好处，是记下来用到《文娱》里，希望多一些男性看到桥段，能明白类似手段真的撩不了妹。 　　同样是被人追求，这和钟岚想象中的，粉红色的校园生活，还是差距很远。 　　卓远川：“你说，会不会有人跟你摆蜡烛阵表白啊？” 　　“我靠，你快闭嘴，摆一次我尴尬癌都要犯了，”钟岚强调：“千万不能让他们想到这主意。” 　　卓远川想象了一下场景，庆幸：“幸好跟我搭讪的都是小姑娘，很含蓄，顶多收收手作饼干。” 　　钟岚只觉毛骨悚然。 　　在一个学期的磨合，两人关系亲密了许多，从室友上升为朋友，说话也不再拘谨了，她也尝到了一点有个好室友的好处──带饭。卓远川从来不问她半天对着电脑在干什么，除了帅得让她不好意思在寝室里进行‘将刘海全往上拨敷着面膜走路’这种操作以外，简直完美无缺。 　　钟岚打开作者扣扣。 　　钟狂：编辑，在吗？ 　　终点四组-宇航：在，怎么了？ 　　钟狂：我打算在十万字内完结《文娱》 第58章 058 　　终点四组-宇航：…… 　　他的速效救心丸呢？ 　　自从钟岚的两部书都上了轨道后， 除了提前通知下周推荐位是什么，是否需要预备存稿多加更， 他就很少跟她联系了， 两人都忙，她也给了他一种信心， 希望能发掘出不输给她的下一个作者。 　　终点四组-宇航：我就看《文娱》主角在打下娱乐帝国， 掌握娱乐业命脉之后，好像有要收尾的感觉……原来不是错觉吗？你真想完结了？ 　　作者想完结一本小说， 只要不是匆忙烂尾，稍为敏感一点的读者都能预感得到。 　　《文娱》正将前面的支线和伏笔全收回来，不再暗示开新的地图，确实有完结的先兆， 但是程宇航和许多读者不相信它会完结的理由一样， 它数据极高， 轮完所有推荐之后，即使暂时没有榜单， 也依然占据着都市频道数据榜单的前三位，也早就不是那个毫无根基的新人了。 　　《文娱》圈了一大批都市频道的读者粉， 只要钟岚愿意加更， 想要霸占第一位之名，也并非不可能。 　　终点， 某程度上很像日本的《周刊少年Jump》。 　　订阅说话，读者决定市场，需要在每章连载里留住读者， 研究爆点套路（少部份大佬可以无视这一点），而成绩优秀的作品，就不被允许完结，连载到成绩大幅下降，没有读者愿意看的时候，才会被允许完结。 　　不过，拖到这时候，作品即使再经典，也大多免不了疲软之势，越是红火的当家作品，越有这个现象，经典例子如《死神》，常言‘蓝染之后无死神’，若是在打败蓝染后完结，必为神作，差评也会大大减少。 　　只要成绩优秀，排名靠前，读者就会安心地追连载，不怕完结。 　　就是眼瞅着要完结了，也相信作者会编出新的东西来，一方面是编辑鼓励，另一方面是作者本人的考虑──这时候，小说已经不是艺术作品了，而是一门生意，红红火火的，干吗要结业？做下一门生意，可能扑街啊！ 　　作者不停开同类型的文，情节还差不多，你以为作者不腻吗？ 　　作者特么腻味坏了！ 　　说白了，就是没自信挑战新类型，怕扑街，所以吃老本。 　　终点水漫金山的大长文，不是因为格局庞大，具史诗性，归根究底，还是回到钱之一字上。 　　钟狂：嗯，我觉得在这里完结，对小说整体来说最好钟狂：文娱＋系统这个创意，只足够我写三百万字，硬要写，只能开新地图，或者让他突破地球了，其实不是不可以，把文娱搞到外星上去，让整个星系都拜服在主角的文彩之下……但是，这样整本小说就变味了钟狂：我新书成绩也很好，不需要往死里将《文娱》拉长，它已经过了最高潮的部份钟狂：我不求它再创辉煌，我只希望它急流勇退，定格在最精采的时刻难得地，小钟连着发了四条扣扣讯息。 　　句句在理，虽然程宇航不想让她完结──就像《食梦者》里的桥段，编辑不允许漫画家完结，因为漫画享用了周刊上的资源，就像网站给小说安排推荐位，投放了宣传资源，自然希望长长久久地写下去。 　　但是，他不得不顾虑到作者的心情。 　　尤其，这个要求由小钟提出来，他忍不住的心生钦佩。 　　沉默良久，他低低地长叹一声。 　　终点四组-宇航：服了你了 　　终点四组-宇航：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最好先跟读者说一声，不然怕引起反弹终点四组-宇航：我特么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有大钱不赚的作者钟狂：好。你高看我了。其实《仙魔惑》当初要是扑街了，你就是现在掐着我的脖子要我完结《文娱》，我也会死皮赖脸地写下去的钟岚说的大实话。 　　网络写手对她而言，是寓兴趣于职业，赚钱还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打开作者扣扣号的好友列表，点开[读者群管理员]的分类，群发了一条消息。 　　钟狂：《文娱》即将完结，如果这一季想把福利用在《文娱》的话，请在十个工作日内联系我，将你想看的人物番外或是剧情番外告诉我这一消息发出去，登时五个读者群全炸了。 　　钟岚的读者群开得不多，能进来的全是正版核心读者，这一消息以辐射状传出去，如同在《文娱》底下的讨论区扔下炸弹，瞬间各种求证的帖子涌出来。 　　[要完结了？真的吗？] 　　[难道收益掉得很厉害？可是我看它还在热销榜上啊] 　　[是不是你们催更的让狂大有压力了，日一万你们还不满足啊，害狂大不写了] 　　一刷新又是一页新的帖子，版主根本删不过来。 　　何况版主本人也搞不清状况，不敢相信《文娱》真的要完结了。 　　牙刃：狂哥，《文娱》要完结是真的吗？？？？？ 　　钟狂：嗯，是的，你也尽快把想看的番外告诉我吧，我好早点把番外也写完了牙刃：狂哥，这里人少你跟我说，是不是编辑迫害你了？ 　　“……” 　　电脑前，钟岚一时失语。 　　要是让程宇航听到这话，怕不是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始终是一路走过来的老读者，她对他格外耐心，将跟编辑的解释用较为好读的方式中译中了一遍，知道自家狂哥不是被迫害不后，牙刃放下心来，登时没有之前那么急了。只是仍在念叨：‘其实要写下去，突破地球也没啥啊，虽然听着扯了点，但是狂哥你写的我们都爱看……’ 　　为了释疑，钟岚发出单章公告。 　　[《文娱》停更三天，三天后放出十万结局] 　　【《文娱》，要完结了。】 　　【相信不少读者意识到，《完美文娱系统》，从一开始抛出来的创意，已经差不多写尽了】【林适成为国际巨星，该拿的奖拿了，林氏娱乐帝国稳固，反攻好莱坞是我个人认为最精彩的部份。】【接下来，在这个棋盘里，他已经不是棋子，而是下棋的人之一了。】【如果不突破地球，会往商战范围发展，商战的题材我另有想法，不想在这本书里无限拖长。】【剧情写完了，就完结。】 　　【感谢编辑同意我任性自私的决定，感谢读者一直以来给我的鼓励，陪我走完这段路】【荣誉属于林适和你们，钱属于我】 　　【停更三天，结局篇将在三天后一次性放出，不拖拉了，痛痛快快地敬兄弟们一杯！】单章一出，将整个传言定性了。 　　作者表明了态度，文下讨论区的焦点，便从传言的真实性，转移到‘到底该不该完结上’，有看腻了大长篇水文的觉得狂大简直超棒，也有认为想看下去，作者能保持住这个质量，就算写冲出地球的桥段也会追看下去，更有阴谋论者，认为作者是被新书《仙魔惑》逆袭后的好成绩迷了眼，决定阉掉《文娱》，全力更新《仙魔惑》。 　　毕竟，玄幻文要赚起钱来，比都市小说要更狠一些。 　　[不管怎么样，都支持狂大的决定] 　　[其实我也觉得该完结了，再拖下去就水了] 　　[我去！！！不要完结啊！！！继续写啊我好喜欢这本书] 　　这个阴谋论的论调，在[龙的城堡]上，也得到了不少认同。 　　除去酸言酸语，大部份人都是看热闹的态度，后面的讨论，则歪到了网文往大长文发展的畸型倾向。 　　读者观望并争执着，《文娱》最后放出来的十万字三十三章，是恰到好处的圆满结局，还是利欲熏心的匆忙退场。 　　相比以前，这时的钟岚，不再是无人认识的神秘新人，平时跟她能说上话的终点作者，都好奇地向她追问《文娱》的完结，而封轻歌又找到了一个特殊角度切入。 　　封轻歌：我靠！你要三天写十万字！？ 　　钟狂：你有兴趣去乌干达的密林吗？ 　　封轻歌：啊？ 　　钟狂：和山地大猩猩玩玩相扑，在猛烈的巴掌拍击之下，你们脑子也许能清醒点看到这句绕了一个圈子来损自己的封轻歌，在用‘靠靠靠靠！’来刷了一波屏之后，也跟着反应过来了──恐怕，以这个触手怪的性格，早就将大结局写好了。 　　停更三天，不过是虚晃一招。 　　封轻歌：让消息传出去，带起话题，吸引其他读者慕名而来，让不追文养肥的读者也立刻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为小说的完结争取到了最大的戏剧性……我靠，你这人好心机啊！ 　　钟狂：？我什么都没说 　　钟狂：三天码完十万字，我没问题啊 　　电脑屏幕前的钟岚，正一边和轻歌打字说话，一边修改着自己的大结局。 　　三十万字，早就有了。 　　开头和结局是最匆忙不得的部份，她在写结局篇章的时候，就将前文看了一篇，将要填的小坑跟要交代的伏笔都记好，务必在结局全交代好。 　　封轻歌：滚滚滚，心机男 　　封轻歌：话说回来，你这风险也很大啊，如果结局写得他们不满意，会引起更大的反弹是吗？ 　　成神路上，没有保险一说，必要时兵行险着，是她在网文界作为读者和编辑旁观了那么多年得出来的经验。 　　钟狂：我知道 第59章 059 　　《文娱》断更的第一天， 想它。 　　《文娱》断更的第二天，想它想它。 　　《文娱》断更的第三天，想它想它想它。 　　断更是个技术活， 就像叛逆小孩离家出走，偶尔来一下， 能让读者思念不已，断久了， 习惯了没这个人， 即使作者恢复更新，读者也失去了对这本书的粘性，书就凉了。或是狼来了的故事，隔几天就断更的，爱断不断，没人在乎。 　　钟岚这次停更，是《文娱》发表以来第一次请假，读者的体谅度和热情依旧高涨， 加上有三天后的大结局作萝卜吊着， 文下的讨论度不跌反涨。 　　[你们觉得最后主角会跟谁在一起？] 　　[强烈要求后宫结局！！] 　　[我觉得你们不如祈祷一下， 主角在结局之前能破个处……] 　　最后一个帖子， 回复数已经破百， 可见结局把男主的处破了， 已经成为大部份男读者的执念。同时，资有人在龙堡上分析，《文娱》是一个很好的正面例子， 证明即使不种马，见妹就收，只要剧情足够精采，在终点依然是有市场的。 　　[网文江湖]你们有没有发现，《文娱》后纯剧情文多了？ 　　[写作探讨]谁说只有推妹才能爽，扒扒《文娱》的大纲节奏[写作探讨]种马与剧情之间的平衡 　　钟岚的断更三天，直接放出十万结局篇的炒作策略，于此收得了初步的成效──当作品有话题度的时候，如果日更一万的正常更新，很可能没等到结局更完，话题度就没了。 　　当然，所有炒作，本质都要回归商品身上，不然就是空中楼阁，炒了也是白炒。 　　所以，这三天钟岚不但没给自己放大假，反而精益求精地修改着这十万字，达到了强迫症的地步，不满意的地方，直接重写。为什么抄袭的作品有时比原作更加‘优秀’？因为有原文基础的时候，再加以润饰，总能提炼出更优秀的结晶来──将这个法则用在正确的地方上，就是修文。 　　第三天，如期而至。 　　“什么时候更新啊，哎怎么还不到12点……” 　　电脑屏幕或是手机前，许多《文娱》的读者反复刷新着页面，口中念念有词，那根吊在面前三天的胡萝卜已经快到嘴边了。牙刃拿出了打游戏的手速，F5键都要按烂了──明明狂大已经在读者群里说过，正午12点准时放出，但刷更新是一种执念，彷佛好像把F5键按烂，就能穿越时空突然刷到更新，是一种读者玄学。 　　12：00 　　来了！ 　　牙刃心头一紧，果然刷出了更新时间一模一样的三十三章。 　　巨大的幸福感与失落席卷而来，能一次性看到十万字，自然是幸福的，可是《文娱》要完结，亦让他失落不已，他飞快点开章节页面，既想快点看到结局，又怕太快看完了，珍惜地翻每一页，好像在吃数量有限的蛋糕。 　　林适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电影，最后选了小影后当女主角。 　　向前世《卧虎藏龙》致敬，以武侠为背景的电影，组织最豪华的班底，只求最好，不用流量小生小花，全程海选，耗时三年，拍出《绝代风云》。小影后在拍武打片段时受伤，坚持不用替身，带伤上阵。 　　两人在拍摄过程中擦出火花，小影后再次向主角表白遭拒。 　　而林适在往上爬的过程中，他发现，追求更高的权力，更完美的作品，更多的奖项，比潜规则妹子有趣多了，决意在觉得‘够了’之前，将所有精力都投放在事业上，是华夏第一钻石王老五。 　　现实里会有这种男人吗？ 　　不存在的，打炮并不误事。 　　但以读者的视觉，这种玩命努力升级的主角也能带来同样爽感，万物皆可爽，端看作者表达水平。 　　《绝代风云》上映，扫奖无数。 　　其中除了电影本身的质量，钟岚也花了大量描写背后的黑箱操作，权力博弈，丰满情节之余，也带出了主角棋手的身份──这类爽文，最忌就是让主角搞了个公司出来，干的事情跟单纯演员没分别，只知道做什么会爽，而不知道细节怎么写。 　　前文其中一个大高潮，就是林适在国内遭到封杀，孤身出走海外，成为国际大导，斩获各种大奖。后国内局势转变时，在箱底运作成功，回归华夏，底气比以前更厚实。 　　在华夏大爆特爆，北美上映时，因为主角所导、编和演的电影已经在海外立了很高知名度，光是导演跟主演的名字已经是一大IP，完成反攻好莱坞。在拿下奖的同时，看见小影后激动落泪，哭得眼睛发红的模样，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爬自己床时，将将要哭又死死忍住的模样。 　　从低谷到站上星光最璀璨的位置，都与他有关。 　　当夜庆功宴，林适觉得自己该拿的荣誉成就都拿了，向小影后表白，水到渠成滚床单。两人清晨醒来，她醒得特别早，转头看向枕边的男人，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个全华夏最难撩的男人，现在是她男朋友了。林适醒来，半睁开眼，沉哑嗓子带着温柔笑意：“早安，影后。” 　　“早安，影帝……唔，最佳导演，最佳剧本，还有……” 　　好气啊，头衔念不过来了。 　　林适失笑，吻住她的嘴唇，将那一连串的荣誉，连着她吃掉。 　　结局定格在这个绵长温柔的吻里。 　　以上剧情，钟岚认为，是有点过度爽的。 　　即使加入了权力操作的部份，一个黄种人能传奇成这样子，还涉及完全是另一个圈子玩法的北美电影圈，夸张得有点失真──只不过，在这个网文年代，还没人敢这么写。爽文，有时就看作者敢不敢写，又能不能把这种爽到有点失真的剧情圆回来。 　　网红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情节，只要写得足够好，在女频中就有受众。 　　而男频读者对爽梗的接受度，更高──吃地瓜能无限升级的操作都能接受，还有什么骚操作不行？只有流水帐作者，没有爽不了的梗。 　　在《文娱》的结局篇放出来的时候，文下讨论区的第一个热帖同时诞生。 　　[喜极而泣，恭喜主角成功破处] 　　【4楼】借风起帆： 　　我早特么说了小影后是女主！！！！ 　　谦虚努力认真美丽还贤惠！这样的媳妇往哪找啊？名模不是不好，可是太傲了啊，纠结半天要不要来对主角示好，可是我们主角根本对她没意思啊；只是单纯欣赏，她还内心幻想这么多，我晕【6楼】不上班： 　　这是影后党的胜利，不说了月票砸砸砸，坐等小影后番外【44楼】开酒不喝车： 　　我靠我……我……说不出话来了，主角真TM牛逼讨论区里，放礼炮庆祝主角在结局前终结了长达数百万字处男人生的帖子为数不少，成为终点小说里一道奇葩的风景线。这个结局，读者里的主流声音都表示满意，想看的都看到了，只剩下了对完结的不舍，更多的读者表示会追《仙魔惑》和支持狂大下一本都市题材的作品。 　　这是读者的看法。 　　而[龙的城堡]里，同行们则持有不同的意见。 　　[网文江湖]浅谈《文娱》结局与超级新人隐藏在雷霆完结下的野心【主楼】寻找仙草的老牛： 　　【对《文娱》的结局，我可以打九十分以上。 　　这本书本来就不错，虽然火了之后在龙堡经常有人发帖说这是毒草，但排行榜是不会骗人的，经过大部份读者验证，它就是仙草，但我认为，和结局这十万字比起来，前面一百万字都是粮草级别。 　　为什么？ 　　十万字内交代完结篇章，包含了多少讯息量？我敢说，这十万字，给随便一个有经验的都市作者，都能水出三十万字以上。浓缩才是精华，钟狂牺牲了自己二十多万字的预期收益，换取一个精采的落幕。 　　至于我在标题上说的野心，指的是什么？ 　　指的就是，有了另一本火书的钟狂，可以用这种浓缩精华的精采结局来换取口碑，也是新人们最缺的东西！想想吧，这个良心结局的精采程度，能帮他聚起多少死忠读者？我看了都想追他的书！完结虽然不舍得，可是架不住小说精采好看啊。 　　以上仅为一家之言，欢迎指教，讨论。】 　　在《文娱》结局出来后，酸言酸语寥寥，都集中在讨论它结局的好坏。 　　当质疑的声音退去，网文界的作者们，始终会将注意力放在怎么通过别人的书来提升自己，嫉妒放一放，先讨论正事，再谈其他。 　　这时候，钟岚正跟编辑说着她的完结心得。 　　能够在三天之内，将质疑她要烂尾太监的声音全部掐灭，程宇航也很想知道里面有何心得。 　　毕竟，他手底下不少扑街作者都很想完结又怕被读者骂。 　　“嗯？怎么写出一个让读者满意的结局……其实很简单，在结局之前，先搞个大新闻，让主角解决掉，很波澜壮阔的感觉，然后该结婚的结一结，在女频的话，就再生个孩子，这样收尾，读者看着就不像烂尾了。” 　　“……” 　　“懂了吗？” 　　“懂了，懂了……” 第60章 060 　　文下讨论区的盛景， 反映了偏内围读者的意见。 　　这部份的读者，即使不是忠实地喜爱着《文娱》，也是愿意表达看法的群体， 而决定一本书生死的，往往是沉默的大多数， 他们默默地订阅，默默地弃书， 要观察他们的意见， 就得从后台数据来分析，这也是很多新人忽略了的一点，不懂得从中获取有用的讯息。 　　为什么收藏点击都很好，评论却很少？ 　　因为小说值得看看，但很平淡，没有爆点糟点，无法把潜水的读者炸出来。 　　订阅在新章节忽然暴跌。 　　不是刚从好榜上下来，就是剧情走向出了大问题， 得考虑修改。 　　后台数据， 是沉默大多数所发出来的‘声音’。 　　钟岚和编辑， 都在关注着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数字。 　　“在一小时之内， 最后三十三章的章均订阅到达了一万， 这一万就是蹲着点来的， ”她盯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以整理思路，抿了抿下唇：“嗯，二十四小时内， 章均订阅把超越了结局篇章前的二十章，前面的订阅的也在一天内大幅度上涨了。” 　　在盗文读者之中，有很大批的灰色空间，这部份读者，偶尔是会花钱的。 　　当特别值得追，特别想看下文，等不到盗文出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充值，所以在完结后的番外章节，单章订阅往往会翻好几倍──这是因为盗文网只盗到了完结章，漏了番外，盗文读者就找到源头网站，订阅缺漏的番外章节。 　　这一部份人，知道看小说要花钱，但觉得没有必要。 　　而钟岚一次性的放出十万字，其中一个因素，就是为了提高其中必要性──因为断更而追到终点上的盗文读者，在刷出三十三章新章节来的时候，她赌他们会忍不住等待盗文更新。对读者来说，作者更新了但点不进去，只能看着底下评论区的其他读者欢快地对下文发表着意见，简直是最令人焦心的事。 　　也有一部份，压根不知道看小说要花钱，钟岚创造这个机会，让他们寻到的网站来，让他们知道，终点才是正版的连载。 　　在噱头炒作与实力的互相协作下，不止结局篇章，整体的订阅率都跟着水涨船高。 　　这是有存稿，也愿意花心思的作者才能玩的战术。 　　终点四组-宇航：你的读者，看来都很满意这个结局钟狂：我也是很用心地写的啊 　　终点四组-宇航：保持，继续加油 　　被编辑鼓励了一下，钟岚弯唇关掉对话框，长吁一口气。 　　完结了《文娱》，剩下的都是读者群管理员点的番外，不费什么功夫……坐在椅子上的钟岚伸了个懒腰，码字压力一下子少了一半，她琢磨着起码要休息半个月，习惯了每日两万的强度，只用码一万字，居然也成了一种微小的幸福。 　　她站起来，转身望向卓远川。 　　难得地，今天一整个下午她都很安静，钟岚拍了拍她的肩：“去吃午饭吗？” 　　“啊，你忙完了？”卓远川回头看她：“走吧。” 　　两人生活规律，她和大学里常见的游戏网瘾不同的是，课业不落下，半夜也不会去网吧开黑。她曾说过，为了保持良好竞技状才早睡早起，也因此，她们三餐只要没有外约，通常都会一块去解决，互相挡掉不必要的搭讪，倒成了学校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饭堂。 　　今日，卓远川格外地沉默，老神在在的，彷佛在想什么事情。 　　钟岚看她纠结良久：“你有事想跟我说吗？” 　　“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她喝了一大口冰可乐：“你也知道我游戏打得不错，最近有朋友建议我去做攻略视频，但是看的人都很少，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他们起哄让我去做，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所以才想跟你说说，”她捂住下巴，有点不好意思的失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是不玩游戏的吧？我就是觉得，你挺可靠的，想找你商量商量，你就是完全不懂，我说出来也舒服多了。” 　　钟岚一愣。 　　倒是问对人了。 　　这辈子她没打游戏，是因为忙学习忙码字，从中得到金钱回报所成来的满足感大大高于游戏，而且不是这块料，比赛解说听得头头是道，各种攻略看得可以指点江山，一上手自己操作就懵圈。她对这类游戏，略有了解，上手玩过，不算沉迷。 　　游戏直播在《英雄联盟》后才火起来的，在Dota称霸大半个网吧的时代，游戏直播一词还不为人所熟悉。 　　这时候比较红火的，是由玩家制作的游戏视频剪辑，大多以技术向为主。 　　卓远川说的，正是这一种。 　　“你想教别人技术，还是想更多人看自己的视频？” 　　“后者，”她答得很快：“不过做视频不都是教别人技术才会有人看？” 　　“不。” 　　钟岚：“你今天找对人商量了，教学视频那么多，想杀出重围很难吧？我们就换个思路来呗──你有没有想过，制作游戏的搞笑视频？就像你队友出现一些很弱智的操作，你用搞笑的风格去吐槽，或者神叨叨的思路看游戏操作说故事。你想想，想学技术肯定都去看顶尖选手的，但是有很多人玩游戏，只是图个乐子啊！” 　　就像《徐老师来巡山》，《主播真会玩》等等的视频系列，乃至最火的游戏主播之一‘五五开卢本伟’，都会为了留住观众而加入大量娱乐元素，以搞笑为主，教学为辅。 　　她建议：“你可以找一些菜鸟队友，带着玩，全程录像，然后将特别搞笑的操作剪出来，后期配音……你身边有没有比较菜的朋友？菜得比较艺术的。” 　　卓远川若有所思。 　　思考了一顿饭的时间后，她忽然一按桌面：“要不，你来当我的队友？” 　　“……” 　　原来她就是‘比较菜的朋友’？ 　　钟岚长这么大，都没被大神带着飞过…… 　　恰好，她完结了一本小说，于情于理，也该休息一下。 　　不然长期将这道弦绷得太紧，很容易对喜爱的职业产生厌恶心理。 　　这事情办好了，卓远川能在网络上走红，积攒粉丝，在直播业火热起来的时候，也能占尽先机，分走大片蛋糕，年薪千万不是梦。到时候有这层人情在，帮她宣传一下，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买卖。 　　要是办不好，她也能免费被超帅大神带着躺赢，拥有美好游戏体验。 　　怎么想，她都不吃亏啊！ 　　为了防止自己沉迷，两人商定好了，每天只玩三小时，大约能玩三局。 　　由卓远川去剪素材，将出现弱智操作的点写在文案里，然后由钟岚重点修改，务求达到不平淡，有爆点有笑点。两人都是认真的性格，说做就要做到最好，从零开始，愣是剪得有模有样。 　　而在一场游戏里，钟岚想利用跳刀的闪现特性避开敌人的大招，没想到方向闪歪了，卡在地图缝隙里，动弹不得，急得她疯狂点击画面，操作着的角色就在缝隙之中，宛若犯了癫痫。 　　全场寂静，被她的瓜皮操作所震慑住。 　　就连敌人，也犹豫了两秒，才收掉在缝隙里挣扎着的她的人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卓远川没忍住，在钟岚身后响起大笑声：“我果然没看错你！” 　　在哈哈哈哈的笑声间，她已经操作着英雄，堵截方才围杀钟岚的两个敌人，并取下了一个双杀。 　　【远川】已经超越神的杀戮！拜托谁去杀了他吧！（额外金钱400） 　　[所有人]远川：欺负我的小姑娘还想跑？ 　　这句嚣张又炫耀有妹子的话，自然招来了对手的针对。 　　然而，有着十个人头数，发育得无解肥的卓远川，现在想针对她来打，已经晚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逮着钟岚杀。 　　“你跟着我，我陪你去做视野。” 　　“遇到对面怎么办？” 　　“那就杀了呗。” 　　卓远川说得轻描淡写，而接下来，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结束最后一局游戏后，钟岚将键盘一推，回过身来：“我刚才……嗯，被杀的时候，为什么你说果然没看错我？我做出了什么亮眼精采的操作吗？” 　　“没有啊，你不是跟我说要找个比较菜，又菜得很艺术的朋友吗？” 　　卓远川向她竖起大拇指，俊美脸庞上扬起飒爽一笑：“我没看错人。” 　　“……” 　　为什么，当她用这种天选之子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感觉更欠揍了？ 　　游戏归游戏，钟岚《仙魔惑》的存稿跟更新没落下，一直保持着以往的更新频率。 　　只不过，以往的双开更新将读者的胃口喂大了，读者群里已经开始讨论起，狂大即将要双开什么题材的小说，众说纷纭，愣是说得有模有样的，有推断她会继续《文娱》的势头，在都市频里再创高峰，也有特别喜欢她，希望她来写自己心仪类型小说的读者。 　　推荐各种题材的读者，在两本书文下讨论区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彷佛只要争赢了，狂大就会写他喜欢的类型。 　　然而，钟岚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第61章 061 　　双开什么题材， 是个问题。 　　钟岚想过，既然最近和室友一起打游戏，索性开游戏竞技的好了。 　　然而问题却很多， 虽然Dota风头很盛，但女生玩家少， 不符合钟岚想男女通杀的设想，也想过以原创游戏的电竞题材， 类似《全职高手》， 不过这类小说在同人产业更为成熟的时候动笔会好一点，于是也暂且压下。 　　无论是赚钱或是成名，将《仙魔惑》写好都是首要目标，网文不是开个绝佳好头就算完事，是要将风光保持到完结时刻的持久战，上次赶着双开只是形势所迫。 　　这次双开，钟岚考虑得更多的是，想写什么。 　　她思索半天， 回头看了眼正在跟视频软件较劲的卓远川， 忽然有了个特别的想法， 很不成熟， 可能会成为茫茫贴子海里的一颗小沙石， 但她觉得有趣。 　　任何创作行业， 撇开利益，最根本的想法就是有趣，想创造出来。 　　钟岚打开Dota贴吧。 　　她深知ID的重要性， 在贴吧里也早早抢注了[钟狂]的ID，只是一直没怎么用，也早就过了喜欢水贴吧的时期了。 　　她同时打开文档，琢磨起了标题…… 　　相较起书名，贴子名字最好长一些，显眼，讯息量集中一点，要有爆点，让人有想点进去的欲望。 　　【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你们猜我送得快还是大神杀得快？】【楼主】钟狂： 　　大神和我是一个寝室的。 　　由此可见，正确选择了寝室房号，将令你天梯分大大上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了交流下感情吧，先想说坐下来一局缓和下气氛，毕竟对我这种刀狗来说，在刀里一起并肩作战过，现实就算是过命的兄弟了我说：我的天梯分说出来吓死你 　　大神：好巧，我也是 　　打开游戏，加上好友后，我点开了大神的资料[7015分.JPG] 　　大神也点开了我的资料界面 　　[1046分.JPG] 　　大神：在某程度上，确实吓到我了 　　……怎么说呢，自尊心有点受挫 　　我：不帮你带饭了 　　大神：我开个小号跟你双排？ 　　我：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2楼】钟狂： 　　从此，开始了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 　　由于大神技术过硬，带我飞起来，因此也可以叫‘和大神双飞的日子’ 　　钟岚手速很快，加上和卓远川双排打游戏的时候，确实发生了很多趣事──基本上是她犯蠢她吐槽，她被杀她兜着。三两下就写了好几局的内容出来，以逗趣轻松的风格展开，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神跟小白游戏日常。她留了个心眼，每天同步在自己的微博更新，不过她的微博因为没怎么经营，粉丝很少。 　　而这，也是她籍着未来编辑经验布下的局之一。 　　现在还显现不出效果来，她就很有耐心的，初期每隔一小时就更新一次，一层内容几百字，短小轻快，围绕着一场又一场的排位日常。保持贴子在这种大贴吧的曝光度。专业写手的文字功底好，叙事能力强，上贴吧分享生活的人，大多光以内容取胜，想一出是一出，而她即使写这类日常小段子，也有意识地安排层次节奏──简单来说，这类人，连写微博都特别有趣。 　　夜幕降临，开始有路人来顶贴。 　　钟岚刻意放缓贴子的更新节奏，不时回复一下贴子里的留言，毕竟楼中楼或是回复都会将贴子顶到第一页，贴子楼层多了，显得热闹，也会吸引更多的网友进来。这种工作不费什么功夫，她一边刷贴吧，一边在读者群里说话，顺带还打开了位面交流群，权当娱乐环节里的插曲。 　　【人类】钟岚：下午好～ 　　【血族】维拉德：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人类】钟岚：？ 　　【海妖】塞壬：烦死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念叨你【血族】维拉德：我擦，不要说得我像怨妇一样，钟岚啊《文娱》写得这么好怎么就完结了呢？下本打算双开什么题材？我看别人问你你都不答，这里人少，你就告诉我吧！ 　　“……” 　　钟岚万万没想到，她对着读者冷处理了一段时间的问题，会在这个群被提起来。 　　不等她回复，维拉德的一句‘这里人少’就炸出来了不少人，纷纷表示群里活人还是很多的。 　　【血族】维拉德：你们平常都在潜水装尸体啊？ 　　【昆仑】程路：非也，我只是喜欢看你们说话【昆仑】牧斐：楼上师兄说得对 　　【血族】维拉德：哈哈，怎么全是昆仑的在线，你们不用练功吗？对了，给你们推荐一本小说，《仙魔惑》，我在追，里面把群主写得可牛逼了！不过我有个问题，钟岚，我怎么觉得主角跟小跟班很暧昧啊？ 　　提到群主，立刻炸出了更多头衔是昆仑的群成员，不少都是最近加进来的，神仙们手速惊人，一页又一页的刷屏，钟岚点衅开消息纪录，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等他们兴奋劲过去了，才艰难地追到最新一条──各人对龙泽的威风事迹十分感兴趣，维拉德也很热心，不但放出了终点《仙魔惑》的网址，连充值教程都放上来了，是一只十分有正版意识的吸血鬼。 　　群聊速度再次慢了下来。 　　【人类】钟岚：我也不知道下本开什么啊，可能不双开吧，专心把《仙魔惑》写完【血族】维拉德：《仙魔惑》是照着昆仑背景来写的吧？要不你就开一本《妖圣诱》，用我们兰德大陆作背景。主角呢，就选我这个第二代纯血血族，集英俊风流可爱于一身，坐拥三千血人，天天换口味！后宫怎么也得三百个吧？我不想到结局章才破处诶…… 　　钟岚越听越不对劲，权当他在放屁。 　　岂知连其他人也来凑热闹了。 　　【魅魔】卡瑞娜：你未婚妻不是跟龙跑了吗？到现在还没找回来【血族】维拉德：靠，不说这个 　　【圣骑士】希尔：跑了更好，那位女士并不适合维拉德【海妖】塞壬：我看你是吃醋了 　　【魅魔】卡瑞娜：哈哈，楼上＋1 　　【圣骑士】希尔：我不是 　　【血族】维拉德：我没有 　　钟岚想了半天，只想出来一句：‘呃……贵圈真乱。不过这个建议可以考虑啊，如果你们不介意我瞎编剧情的话，真想写写你们位面的故事……当然，维拉德你设想中的后宫是不可能有的，死心吧。’ 　　【血族】维拉德：我想也是，当你的男主角，能破处就谢天谢地了果然是真读者。 　　钟岚默默记住了这个建议，西幻风格在终点不算热门，不过早期红过一阵子异界题材，她最喜欢的要数《盘龙》和《异界之全职业大师》，剑与魔法的设定十分迷人，可惜后来越来越冷，不如玄幻长年红火。 　　但就她本人来说，还挺喜欢这类题材的。 　　不止，就连冷得像北极圈的灵异小说，也在她的阅读范围内。 　　这一年的异界题材，还不算太冷，中规中矩，很多套路没被写尽。 　　而钟岚，现在已经有了去写类型经典的资本了。 　　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是否再次双开，钟岚半个月都没有下决定，而在Dota贴吧里的【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回复已经破千，而眼尖的人发现里面的剧情，有好几局都和国服路人王[远川]的《还有这种操作系列》一模一样。 　　【第1843楼】华理子： 　　呃，我怎么觉得今天楼主写的这局好熟悉啊 　　上一期《还有这种操作》里面不也是闪现卡墙，远川拿双杀吗？好几楼都是这样了，楼主你是不是没东西可写了，只好到处抄别人的啊…… 　　【第1853楼】天涯逍遥： 　　一局两局还可以说是巧合 　　但是我发现起码有四五局很相似了 　　坐看楼主怎么解释 　　【第1857】烟波5236： 　　有没有可能楼主的大神就是远川，远川不是有固定队友吗？叫什么蓝蓝的【第1866】一炮解千愁： 　　不是蓝蓝路吗？ 　　钟岚的游戏ID是岚来了，平时卓远川在麦克风里叫她，就是‘岚岚岚岚’的叫，然后视频评论下有带节奏的，就给她改了个亲切的别称，蓝蓝路。 　　对于这个称呼，她一开始是很拒绝的。 　　然而就像当初一句‘我跟Faker对线五五开’而被打爆的卢本伟一样，对于这种称呼的变化，本人的抗议是没用的，游戏视频观众也远不如B站翻唱视频区小迷妹一样会为UP主设想，叫得特别欢，钟岚也懒得再拒绝了，群众对她有记忆点也是好事。 　　不过，她内心依然很不想跟麦当劳叔叔扯上关系。 　　这番质疑，贴子里不但吵翻天，也有人发现了钟狂是终点小说网的一位知名作者，种种疑云，为贴子带来了三倍的热度，彷佛人工置顶，长居Dota吧首页。而这时候的钟岚，正和封轻歌拼字，浑然不知自己又火了一波。 　　三小时过去，钟岚将今天《仙魔惑》的更新发上网站后，点开扣扣号，才发现牙刃的连环消息。 　　牙刃：狂大！！ 　　牙刃：狂大在吗？群里都在找你 　　牙刃：你是Dota吧里【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的楼主吗？ 第62章 062 　　面对焦急的牙刃， 钟岚先去查一查发生了什么状况。 　　十分钟后，将Dota吧自己贴子里的回复略略全看了一遍，对事情有个大概了解──这套系列的视频， 她参考了未来做游戏视频的经验，加入了一些亮眼的元素， 例如快节奏的剪辑，后期配音用变声器增加喜剧效果（《papi酱视频系列》和《徐老师来巡山》）， 还有自己用惯了， 但对这时代还很新鲜的用语。 　　其中变声器，是很关键的。 　　卓远川除了《还有这种操作系列》外，一直有做英雄教学视频，还有精彩操作集锦，但最快窜红的倒是她轻松愉快打游戏时做的《操作》，顺着这系列摸去其他视频，才知道up主还做教学。教学视频不好做，需要费起码三倍的功夫， 倒不如搞笑来得受欢迎。 　　这让卓远川挺意外的， 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形式的游戏视频， 她没想过能成功。 　　Dota双排的话， 不能超过两千分差距， 而由于二人大号分差太大， 换作最浅白的说法，就是一个最强王者跟一个倔强青铜，不可能一起排位， 于是卓远川一直是拿不同的小号帮她打的──这个还是钟岚出的主意，反正都是要用小号排，每一期视频就在评论下抽取两个神秘楼层的观众，在同分段的话，就拿这两个号上分直至推出下一个视频为止，提升观众评论热情。 　　毕竟，钟岚也不想把自己帐号的天梯分打得太高了，分高了上去之后，自己一个人玩匹配的时候，坑队友也坑自己，毫无游戏体验。 　　卓远川倒不是很在乎：‘那每一场我都带你不就好了？’ 　　终究还是拗不过钟岚。 　　这个概念在日后，就是直播里的‘帮水友上分’。 　　当钟岚跟她提起这个概念的时候，卓远川悟性也很高，不忘跟观众朋友套近乎，巧妙地表示来看视频评论关注她就是朋友，给朋友上分，多正常，不算事，顶多被黑几句鱼塘炸鱼。 　　出现这种争议，也在钟岚的预料之内。 　　不如说，是她设计好的──室友的忙当然不能白帮，在卓远川的《操作》里，人们只记得远川大神和他的蓝蓝路队友，就像知名主播骚男的双排队友‘弟弟’，如同闪太阳与月亮。而她希望，部份流量也要回流到自己身上，在Dota吧的贴子便是因此而生的产物。 　　这时，她回复牙刃。 　　钟狂：恩，是我 　　牙刃：我靠，到底怎么回事啊 　　钟狂：我去处理一下 　　钟岚在各个读者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贴吧里ID钟狂是我的号，远川是和我双排的队友，不存在抄袭的问题，另外欢迎关注我的微博@钟狂。’ 　　在贴吧里发的回应，则更详细。 　　【第2184楼】钟狂： 　　让各位费心了。 　　我就是和国服路人王[远川]双排的那个菜得很艺术的队友我自己的号打到2000分之后就没怎么玩了（此处附上一张远川DW个人资料上标明的双排队友@钟狂.JPG） 　　我也是终点的签约作者，《完美文娱系统》和《仙魔惑》都是我的书可以关注我的微博@钟狂 　　川哥帮观众朋友上分 　　我的话 　　唔 　　将从本贴第3000楼抽出一位幸运吧友，帮你掉一晚上的分，实力保证，绝非演员，绝不挂机最后， 　　不要叫我蓝蓝路，谢谢 　　【第2199楼】巷里猫： 　　刘名！ 　　卧槽原来真的这么巧？我最喜欢的大大就是蓝蓝路？ 　　【第2225楼】蓝眼泪天使： 　　我为蓝蓝路顶贴 　　与钟岚所推测有所出入的是，当她发出澄清后，没多少人质疑，反而将焦点放在了‘蓝蓝路’这个称呼上。 　　她略略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时候，群众对于版权的道德感与认知感仍然很低，对抄袭不敏感，退一万步，就算楼主真抄了，他们看得高兴就好了，转化为文字也很费功夫的啊。之前的热闹，更多来自于卓远川闻风而来的粉丝，知道只是一场误会后，转过来叫蓝蓝路叫得最欢的也是这批人。 　　于是，想象中的风波在异口同声，如同洗脑一般的‘蓝蓝路’中拉下喜感的帷幕。 　　而这波闹剧，为三方──她的微博、Dota吧故事贴和卓远川的《还有这种操作》视频都带去了不少流量，可谓无本买卖，划算之极。可以想象为何快手之类的主播会不断互相撕逼在直播里对质然后和好，这是保持热度的最好方法，而如何撕得精采，撕得真情实感，撕完群众不会觉得无聊负能量而是喜闻乐见，又是一门艺术，不能轻视。 　　所有不违法而获取巨大利益的行当，当中必然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钟狂 　　粉丝突破六千，还在不停飙升着，都是从终点跟贴吧摸过来的。 　　Dota吧里的贴子，更是一直没掉出首页，只是讨论内容越来越歪，甚至有人提议建一个蓝蓝路粉丝群。 　　这些，都是她在这次小风波都得到的无形资源。 　　钟岚关上浏览器页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展酸软的背部，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麦当劳叔叔在对着自己‘蓝蓝路！蓝蓝路！’…… 　　如果能将这位兄弟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那这场风波就真是百利而无一害了。 　　“解决了？” 　　卓远川手里揣着包零食，待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将一片芒果干抵住她的嘴唇：“来，甜一下。” 　　钟岚叼住，果干上洒了薄薄的糖霜，并没有抢了芒果本身的果甜，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全是带着芒果香气的甜，彷佛能在唇舌间化开。 　　钟岚习惯了清淡饮食，但从不拒绝室友递来的一两口零食，浅尝即止：“果然很甜。” 　　“是吧？我叔在菲律宾出差，邮给我的，那边水果都特别甜，我上一次吃到这么甜的水果，还是在新疆，”卓远川一顿：“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新疆人，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 　　钟岚：“你干吗？你不说人话我会很不安。” 　　卓远川一把捂住下半张脸，别开头：“呃，这话说得很奇怪吗？我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就，刚才心意到了就好，不要为了别人说的话难过。” 　　这段‘好听的话’，十足十情话博主发的段子或者超级甜文里的主角对白，压根不像日常生活里会说出来的话，然而看见她蹩脚地哄人的时候，目的是达到了──钟岚一扫之前被追着叫蓝蓝路的郁闷，忍俊不禁：“好好好，心意在的，感受到了，我真没事。” 　　“没事就好。” 　　钟岚的外表太有欺骗性，在卓远川看来，她就是个安静温柔气质好的女孩子。 　　这么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Dota吧里男玩家的说话？ 　　不过，在那边连载日常是她做的决定，她始终很明白朋友之间的分寸，劝了一句发现她意志坚定后，她就没再提这事了，而是一直支持她。只不过，卓远川始终不是很明白，为何她一开始要阻止自己在视频讯息下附上贴子的链接，那就不会有今天的误会了。 　　钟岚弯了弯唇：“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争议出现，远川你下一集《操作》，在视频末介绍一下我还有我的贴子，我待会给你文案。” 　　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成好看的形状，像含着清冽甜美的水。 　　闻言，这一池清水彷佛涌出了黑不溜秋的墨汁，瞬间染成了不透光的黑。 　　不能深想。 　　“呃，”卓远川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钟狂是你的网名吗？你写小说？” 　　“……” 　　“这本小说是你写的？‘你们这些追着要我潜规则的姑娘……’” 　　“是我，就是我，别念了！” 　　卓远川之前从来没听她提过写小说的事，只知道她很会编台词，以为她学过编剧之类的：“没想到我有个作家室友啊，好，我要去支持支持你，这两天把你的书都看一遍。”说完，还揉了揉她的脑袋。 　　钟岚抱头。 　　感觉自己今天受到的所有精神攻击，都来自友军。 　　而更内伤的是，晚上她将《仙魔惑》的第三更发上去的时候，看见文下的讨论区里，有读者喊她蓝蓝路。 　　也许，这就是成名要付出的代价吧。 　　你永远猜不到，你的读者会为你起一个怎样的别称，会不会在喜爱着你的同时，塞给你一嘴香菜。 　　调整好心态后，钟岚正打算重新投入到码字的工作里，却突然收到了来自编辑的讯息。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下下期的三江访谈，想安排你上去，你方便吗？ 　　钟狂：没问题 　　终点四组-宇航：好，到时候都是读者现场提问，虽然有控场，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能问出什么问题来，你最好做好心理预备三江访谈，是定期由终点的三江阁请来大神作者进行的活动，她最近一年的势头虽然很猛，可也够不上大神级别，为什么会安排她上？钟岚猜想着各种可能性的时候，编辑就给出了等同于答案的提示。 　　终点四组-宇航：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将你签为白金作家的事吗？ 第63章 063 　　白金作家？ 　　钟岚当然记得这回事。 　　终点是个特别有‘造神’观念的网站， 替签约作者划分等级，鼓励努力更加创作出更欢迎的作品来提升自己的等级，甚至有详细的等级分数公式来计算， 不同等级有不同的特权，名字也起得很巧妙， 叫‘作者关怀项目’。等级高了，结婚礼金生育礼金春节大礼包乃至作家年会的邀请卡…… 　　礼金说白了， 也没几个钱。 　　能达到四级或以上的， 都是月入一万以上的，这些零星好听的东西，都是一个面子，一个盼头，利用了人们喜欢攒经验升级的心理，将写小说这件事变得像游戏里打怪升级，得到成就感反馈，有些人特别吃这套。 　　都是荣誉， 还有对网站的归属感。 　　这两件事， 在钟岚的脑海里巡梭了一遍后， 倏地从被大馅饼砸中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钟狂：等等， 编辑， 我记得三江访谈， 是线上视频的形式？ 　　终点四组-宇航：对，啊……小钟 　　下一刻，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不方便露脸吗？”程宇航也从这喜讯中反应过来了。 　　“嗯， 短期内不想曝光太多我在现实的私人信息，”三江访谈是个奠定神格基础的大好机会，然而馅饼虽好，付出的代价也比一般人大，钟岚道：“如果我曝光了真实身份，想攻击我，会比其他作者更简单。” 　　知名网络作者在某程度上，算是网络上次于明星的‘名人’。 　　什么都能撕起来，没有完美的作者，没有黑点也能制造黑点，而终点风气更简单粗暴，小说剧情写得不顺部份读者的意，隔两三年都能看见他在论坛贴吧上说自己坏话，作者之间的竞争就更别说了。糙爷们骂几句不回应，可能就没趣了，但女大学生？太多下流的话可以说。 　　作者在明，读者在暗，里面并不全是可爱友善的面孔。 　　“等再红一点吧，我会考虑公开。” 　　再红一点，有了坚实的地位，铁杆粉丝多了，就能稍稍保护好自己。 　　到时候，也不会有用脸上位之类的质疑。 　　程宇航一时不作声。 　　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层去，就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作者有推荐露脸的机会，是大大的好事——确实，但出现在小钟身上，就不太妙了。联想至签约合同上身份证那个朴实的小胖墩，要是露脸了，被所有人知道狂哥长这样，访谈间里肯定有难听的说话…… 　　刚成年不久的小孩，理应受到更多保护。 　　钟岚续道：“我知道终点这么大的网站，应该不会为我破例，我已经做好放弃这次机会的预备了。不过，如果有商量空间的话，我能接受文字或者声音形式的访谈，如果不能的话，就将机会让给别人吧。” 　　她想得很明白，也总得有取舍。 　　现在倒显出她声线低沉的好处来了，塞壬教会了她用嗓运气的方法，改变说话抑扬顿错的方式，从糙汉破嗓变成了沉雅御姐音，只要再压着嗓子用伪声的方式发音，听上去就是个有点阴柔的青年音。 　　程宇航爽快应下：“好，我跟领导商量一下，无论成不成，一周内都给你一个答复。” 　　“谢谢。” 　　“不客气。” 　　挂掉这通电话后，钟岚坐在座位上，怅然若失好一阵子，没忍住走到正在打游戏的卓远川身后，抽走三片她零食袋里的芒果干，给自己甜一甜，来弥补错失掉这绝好机会的遗憾——这可是三江访谈啊！就是个神格，拿就就是半神了，下本书再保持大红，大神妥妥跑不了的，这年头成神，可比日后容易太多了！ 　　她叼着芒果干，在寝室里来回踱步，把三片都含化吃掉后，心里好过许多。 　　算了，没就没吧，作品说话！ 　　当晚夜跑过后，钟岚已经将这事放下了。 　　程宇航却没放下，而是放到了心上作头等大事，天天跟他领导去说，上头的意思是——想上的人多的是，那么矫情，就别上了！ 　　而他则一遍遍的想说动领导，又曲线救国，请了鲁哥三顿饭来说这个人情，说得鲁哥都诧异了：“你对这个作者这么好，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她才刚成年！” 　　怎么会用龌龊的眼光去看她呢？ 　　“大一，最美好的合法年纪，没有问题啊。” 　　“……” 　　说得好有道理。 　　程宇航无法反驳，他闷头喝了半瓶冰可乐，碳酸呛得嗓子辣：“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她毕竟是我第一个发掘出来，有望成神的作者，对她多点照顾，更多是爱才的心吧，不想她埋没了，而且她出了名的勤奋认真省心，我作为编辑，为作者着想，争取利益，不是本职工作吗？” 　　鲁哥盯着他半天：“我看你这样子，比恋爱了还傻，你知道一般人这种状态叫什么吗？” 　　“啊？” 　　“有理想。” 　　涉世未深，人尚天真。 　　他也跟着笑了一下：“好了，这事我替你去说说，不保证能办好啊。” 　　程宇航眼睛一亮，心情表现得很诚实，站起来真挚无比地握住鲁哥的手，用力地晃了好几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比自己加薪还乐。鲁哥被晃得很恍惚，片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靠，去结帐。” 　　而钟岚最后得到确切消息，是在周末的尾巴。 　　终点四组-宇航：结果下来了，语音访谈，你将成为三江访谈里第一位黑屏哥钟狂：？？？真的？？ 　　终点四组-宇航：真的啊，我骗你干吗 　　钟岚小脸微怔。 　　虽然他只字不提当中付出过的努力，但曾经是同行的钟岚，又怎会不明白这种事网站有多不爱让步？特权一但开了口子就不好办，她是遇上了一个好编辑。她原本已经尽量看淡这件事，当作彩票报奖报错了数字来看待，在她彻底放下的时候，编辑却告诉她，这回没报错，真是你。 　　她细细品味了一下这番喜悦，只觉馅饼真好吃。 　　钟狂：谢谢！ 　　终点四组-宇航：你应得的，好好干，多更新，这几天在小说里提一下访谈的事，让读者给你捧场去，让网站看见你的号召力跟知名度钟岚再次道谢，将他谢得不好意思后，才适时收住，转移话题。 　　号召力跟知名度…… 　　她支着下巴想，能说动读者最有力的工具，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加更。 　　[我下周要上三江访谈了] 　　【下周六，晚上七点开始，有空的，给兄弟捧个人场。】【不管到时候来了多少人，这周加更回馈读者，希望你们都来给个面子了，到时候可以现场向我提问，问关于我本人或是小说里的问题都行，只要是能答的，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较为遗憾的是，由于我个人原因，不能露脸，只能声音访谈了】【我声音有点难听，建议各位在七点前吃完饭再来听访谈，不然因为听了我声音吃不下饭，我这罪过就大了去了！】【以加更代酒，敬你们一杯！】 　　跟读者交流，钟岚有个最省劲的方法，不会卖萌耍贱就多提加更好了。 　　这是最实在的，曾经有一位终点作者，在章节末尾用小剧场鄙视读者智商，被拍得满头包，第二章来道歉，说看多了晋江作者有话说的小剧场，以为这套会讨好……这就是卖萌学得四不象，不萌徒惹一身腥，须谨慎使用。 　　不过，每次发单章，她依然会从客观的角度一再审视，把可能会引起反感抖机灵的部份删掉，谨慎示人。 　　果然，附着加更的单章，最受读者欢迎。 　　狂大要上三江访谈这件事，在《仙魔惑》下的作品讨论区引起了极大反响，除去某些问着‘三江访谈是什么东西？’的小萌新外，大部份终点读者都知道这件事的份量，恭贺着作者。 　　同一时间，钟岚也收到不少作者朋友的恭贺。 　　城轲和封轻歌的群里，上里三江访谈的也是极少部份，自是引起了一片以头抢地的声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而在她面前只敢自称小北的北爷，也送上了百味陈杂的道贺声，知道她已经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赶上的了，只能安慰自己，能够呆在她扣扣好友列表里，都算是一种面子不是吗？ 　　各怀鬼胎，有真心贺喜，也有暗自较劲。 　　不过，作为胜利者的好处是，酸言酸语只敢暗自嘀咕，能堂堂正正说与她听的，全是动听的话。 　　嘀嘀咕咕的声音，多出现在论坛上。 　　[网文江湖]前头还是超级新人，现在已经要上三江访谈了[网文江湖]三江访谈是否神格堕落，终点后继无人？推荐有前途的新站[网文江湖]我真信了超级新人上头有人了，他才写多久就上访谈？谁想知道他的事啊，这人能算半神吗？ 　　代表着神格的推荐要被上了，而且是最受争议的年度新人。 　　《仙魔惑》扑不扑街，有订阅代证，但是否够资历，则是很主观的看法，越主观，越有争论的空间。 　　质疑声四起，质疑最强烈的，就觉得她不过是一年多的新人，根基不稳，应该多观察几本再让他上，还有大把前辈在等着呢，凭啥让他上！？ 第64章 064 　　种种质疑声音， 尽收终点编辑部眼底。 　　程宇航担心极了。 　　小钟不露脸的访谈开了特权，本来就是顶着压力上的，如此受到非议， 不知道上头会不会改变决定。当他在楼梯间抽掉第二根烟的时候，鲁哥却钻进来， 招呼也不打，动作熟练地从他的烟盒中摸走一根烟， 递到他面前。 　　看他不说话， 鲁哥将烟晃了晃：“点火。” 　　“……”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程宇航默默从裤兜里掏出了他最大的——打火机。 　　两人对着抽烟。 　　二手烟的味道并不美好，程宇航觉得有点臭，正当他待得差不多，离开也不至于不给前辈面子时，鲁哥开口：“你其实不用担心，这反而是好事。” 　　闻言，程宇航登时不想挪地了。 　　迎着后辈闪闪发亮的双眼， 他有点好笑。 　　“三江访谈， 明里说是给读者福利， 走近作者， 了解作者。可是没看过这本书的， 或者对那一期作者不感兴趣的读者， 会去看吗？看个陌生三大五粗的男人在那里得吧得吧的，有什么意思，镜头里看着也是普通人， ” 　　趁着说话的空档，鲁哥又摸了一根烟，这次程宇航主动替他点了烟：“说白了，你看论坛里跳脚的，全是作者，要不就是开了个坑里每年写个两三千字，以为自己怀才不遇的假作者，而且全是终点的。” 　　“要是无风无浪，访谈完事了该干吗干吗，总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改，不然就是凉了钟狂的心，以他现在的成绩，捧一个出来，比论坛里说废话的所谓作者要珍贵百倍。你想，总编会在乎谁的声音？这点质疑，放文娱流小说里还能当当打脸剧情，在现实里算不了什么，终点反而更加重视这次钟狂的访谈。” 　　“为什么？” 　　上面的程宇航都懂，同为编辑，他每天要面对太多‘怀才不遇’作者的抱怨了。 　　编辑不是来陪聊的，如果是成绩不错，或者小说质量过硬勤奋日更的作者，他还愿意陪着商量几句，但大部份废话连篇的，宁愿在扣扣对话框里写小论文跟他说现在的读者有多么有眼无珠只爱看小白文，都不愿打开文档写一章更新。 　　对这种作者，他真的很难给予什么耐心。 　　他知道这些人会在新手群里抱怨编辑狗眼看人低，早晚写出一本火书来逆袭，然而残酷的现实是，连一本完整百万篇幅的完本书，他们都写不出来，说着完本必神，却往往以太监收尾。 　　上头的想法，确实不太可能会受到影响，只是他关心则乱罢了。 　　但更加重视，又从何说起？ 　　“你想想，钟狂两本书都红了，而且红得在龙堡里人尽皆知，说起第一新人，舍他其谁？城轲之后，多久没这种势头的新人了，捧一个钟狂出来，立了典型，还在观望看去哪个网站发展的新人会怎么想？终点愿意给新人空间，不死守规矩，实力决定一切！” 　　程宇航愣住。 　　他始终是新编辑，有时太以作者和读者的角度来看事情，而网站管理层的决策，视野是很宏观的。 　　听君一席话，前辈在程宇航心中的地位又更高大了。 　　“现在放心了？” 　　“放心不少。” 　　只见鲁哥沉吟，彷佛还有话要说，他立马侧耳细听高见。 　　“我说得嘴巴都干了，晚上请我吃小龙虾吧。” 　　“……”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晚上破完财后，忍住滴酒不沾的程宇航保持清醒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拨电话跟小钟说了他的分析，知道她肯定也看了论坛里的话，虽然她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大心脏，但还是想以一个官方的身份让她放宽心。 　　等他说完，电话里却响起了她轻轻的笑声：“这个，我知道啊，一般都会这么想的吧？” 　　“嗯？” 　　“现在论坛里蹦达的声音，对网站来说都没有意义，反倒需要立场坚定，终点以后想捧的肯定不止我一个，每回被质疑几句就换人，还干不干了？这和改变采访形式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根本就是把犹豫不决去哪个网站的新人或者跳槽作者往终点外推，” 　　钟岚走到阳台，隔绝了卓远川指挥队友的杂音：“现在终点还硬气，晚几年吧，其他站该崛起了，到时候像我这种横空出世的风光新人，论坛里时不时肯定都有这种例子，或真或假，显出大站福利好发展空间大。” 　　她抽离出来，以一个编辑，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去客观评价：“放眼过去，现在哪个新人不想当我？我后来冷静想了下，你跟我提到白金作家，就是终点想绑住我了，那这情况不太可能因为我要求不露脸就不让我上的……当然，也可能想杀杀我的锐气，让我听话点。” 　　后来程宇航百般说项，终点看在眼里，觉得这作者跟自家编辑的情谊很深，想趁机卖个人情，让作者对责任编辑心存感激，以后就好说了。 　　不过是一个三江访谈的资源，往大了说是极好机会，往小了说，尤其在网站角度，不过是一次稳赚的买卖。 　　这时候，钟岚已经不像之前吃馅饼那么激动了。 　　程宇航沉默了下来。 　　下午在楼间，他被鲁哥一顿说，从另一角度来审视整件事，点亮了他。 　　没想到，晚上听小钟说，竟是轻轻松松将他的话接了过去，甚至往深了说，这些……都是他不曾想到的。 　　难以想象，电话另一端的这把沉雅女声，是个笔龄不过一年出头的大一学生。 　　和她相比起来，他甚至更像一个毛躁的新人。 　　“我明白了，小钟，”这声小钟，叫得程宇航心虚无比，他挠了挠脑袋：“靠，我是不是白说了，你早就门儿清。” 　　“也不能这么说呀，我很感谢你跟我掏心窝子说这些的，我才好作判断。” 　　此言不虚。 　　钟岚笑眯眯把话圆了回来，不想让这位热诚的小编辑太挫败：“始终，如果你不为我争取的话，终点很可能就直接籍这次机会杀我锐气了。” 　　不过，既然想绑住她，三江访谈不让她上，也必有后手甜头等着给，很可能是位置极好的榜单，名没了，就塞实利，才是大站作风。 　　这话，她藏心里没说出来，也没必要说。 　　七天后。 　　钟岚这些天正好将《仙魔惑》的剧情卡到一个高潮点，武道大会即将展开，主角龙泽是否能成功杀上玄山正殿？虽然依着爽文套路，绝大部份读者心里都有了答案，但这正是精采小说与扑街文的分别，套路大家都懂，写得好还是会期待。 　　如果抱着‘结局还不是结婚生子人生巅峰杀穿三界，无聊’，那爽文宠文都没法看了。 　　无聊归无聊，主角结局家破人亡在路边乞讨满头绿帽还能红的小说，在网文界还是鲜有出现，可见这是市场的选择。 　　重点，还是怎么杀。 　　还有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面对咸鱼翻身的主角，会是什么心情啊！ 　　对于主角的实力，读者们已经很清楚了，但正派人士和玄仙宗的人还不知道。 　　这正是玄幻爽文中，深受读者热爱的‘扮猪吃老虎’核心爽梗，玩了六七年都不腻。 　　第七天下午七点的访谈，是日更新就卡在这里，怎叫一个销魂得了。 　　《仙魔惑》文下的讨论区里，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一方认为加更日两万了还想怎么样，一方则是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要看下文。 　　牙刃内心是后者，但是作为狂大的铁杆粉，他觉得狂大已经足够努力了，他请示狂大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不经脑子就打出刷屏的话，小心翼翼地安慰狂大，不用介意评论区里催更的话。 　　钟狂：哈哈哈哈，我看见了 　　钟狂：没事，你看着点，说得太过分的就删一删，带脏字的删，不带脏字的催更可以留着，越热闹越好，证明心里想着我看见狂大的哈哈哈笑声时，牙刃一度怀疑大大已经被催傻了。 　　钟岚当然没傻，这种没人性的断章配合着数量良心的更新，即使是被卡得最激动的读者，数小时后冷静下来，那点恶感也会消失得差不多。 　　如她所料，晚上七点的访谈室里，早早地挤满了人。 　　同时在线人数破三千，还没开始，底下即时评论就刷起了评，定睛一看，全是囔着‘狂大呢？我是来看狂大的’‘你傻呀狂大说了今天不露脸，而且还有五分钟’‘人都来齐了主持人不提早开始吗？’——这时候，人气造假那一套还不流行，没有动辄十万百万的直播间，人数是实打实，冲着钟狂而来的人气。 　　连今天的主持人，三江阁尹关都被吓一跳。 　　他事前做足了准备功夫，访谈对象的两本书也看了，实力是有的，但始终较新，不像城轲，即使是不看玄幻的，出于对超级大神的好奇心，听见这个笔名还是会进来瞧两眼。 　　而且，看刷屏的内容，这些人难道都是钟狂的粉丝？ 　　这超级新人的头衔，给得可真不虚啊！ 　　钟岚早早打开了电脑，也跟卓远川通过气，商量着今晚让她早点关麦，而她爽快答应之后，还热情地将自己的电脑借给她了——有声卡跟电容麦，收音效果比她的破耳机麦好太多。她亦不推辞，这时，对着访谈间里飙升的在线字数，心脏也砰砰直跳。 　　——每一次，重新认知到，有那么多人喜欢自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也许，这就是上三江访谈，对作者的好处之一吧。 　　她是这个访谈间里最大的主角，人们为她而来！ 　　晚上，七点正。 　　三江阁尹关早早预备好了，在踏进七点的那一刻，己方的画面就亮了起来，他清清嗓子，笑言：“各位晚上好，哎，第一次只有我的镜头，怪紧张的。不过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冲着我来的，”瞅着评论疯狂刷起了‘狂哥呢？我狂哥在哪？’，他续说：“好好好，狂大，看见大家这么热情，作为一个在大家眼中还是新人的作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终点这次还是想将重点放在‘新人’身上。 　　钟岚头皮发麻，喉咙发紧——对着上千人开麦说话，跟打字是截然不同的紧张，越想表现得好，就越发窘。 　　在主持人将话抛过来的时候，钟岚沉默了足足五秒，彷佛失语。 　　这五秒，对她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大家晚上好’这五个字凝结在喉咙。 　　倏地，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代她握紧麦克风。 　　暖意袭来，钟岚定定神，强压下紧张感。 　　就在尹关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挽回冷场的时候，耳机里响起了一把中性的沉哑嗓子。 　　声线如磨砂面的刀，冷不丁的厮磨过耳垂。 　　声音的主人似乎有点犹豫微哑，这点不圆润的缺陷，竟成了一种特殊的锋利感，让听众们精神一振。 　　“谢谢大家，晚上好。” 　　‘……靠！’ 　　‘声音也太好听了吧？犯规啊！’ 　　‘求主持人闭嘴听狂大一人表演一个小时。’ 　　‘不是我听着有点娘啊？你们说好听是认真的吗？’ 　　看着数量暴涨的评论，尹关就知道，不止自己一个有同样的听觉体验。 　　看着要主持人闭嘴的，他不怒反喜，看来这场访谈即使钟狂不太会说话，也能保持人气了，毕竟光听对方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钟岚稍作停顿，在大家还在沉迷她的声线时，她详答了主持的问题：“作为新人？其实挺高兴的，一来是对我的认可，二来，有个机会可以跟读者互动一下，这下子不能再说我是最神秘的新人了，搞得我很像反派一样，不好，我是很可亲的。” 　　在长句子中，她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不停回想塞壬的教导，压低的嗓子更是回到了练习时的水平，夹带着轻松而不做作的笑意。 　　然而，轻松语调背后，却是卓远川的手快被抓爆了。 　　在声卡和电容麦的加持之下，钟岚之前的坚持锻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除了声音动听之外，她标准的普通话也显得很上档次，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 　　‘狂大我要跟你结婚55555’ 　　‘我靠这里有女的？’ 　　‘男的就不可以跟狂大结婚了吗？’ 　　“哈哈，看读者们这么喜欢你，就知道你很可亲了，让我们来看一下读者朋友们的问题吧。” 　　这阶段，就该由钟岚自己选择回答读者提问了，中间由主持人提出几条比较有建设性的问题，引导访谈走向，最终还是以与读者的互动为主。 　　当事人不知道的是，因着‘超级新人声音也超级好听’这个消息八卦群众中火速蔓延起来，连本来没啥兴趣的，都因着好奇心而点开了终点官网的链接，这一听，就迈不动腿了。 　　与此同时，房间在线人数到达五千临界点。 　　‘声音好听的说话。’ 　　‘靠人数多了好多，我电脑要撑不住了’ 　　‘狂哥狂哥，你为什么突然跑去写玄幻了？是因为玄幻赚钱吗？’ 　　终于看到个认真提问的了。 　　虽然后半句听着对自己不利，钟岚还是接过了这个问题：“写之前，我也不知道会赚钱，还是想写这个题材，有兴趣，才写的，我在来终点之前，就是城轲的读者，”抬一手兄弟，显得自己对前辈心存敬意，狂得要有章法：“不过，如果说因为赚钱就去写的，会不会显得我很有远见？其实不是，中间我曾经以为成绩会不如《文娱》的，我就跟自己说，万一完本必神呢？” 　　“原来超级新人也信大家说的这一套啊！”尹关接话。 　　“写小说嘛，需要耐心，但要说不为赚钱，那也太假了，买彩票哪有不想中头奖的？能让读者开心就能赚钱，那我当然是想你们开心的。” 　　在对答中，钟岚依旧紧张，也开始习惯，甚至享受起了这种紧迫感。 　　在红包群的增益状态和肾上腺素的催化下，她思维转得极快，处处回答给自己留了余地，处理得成熟不失笑点，一个小时过去，人数愣是不降反升，让全程蹲在电脑前的程宇航激动又骄傲——看，这就是他培养出来的作者！撇掉利害关系，这场访谈，完全证明出了小钟的价值！ 　　八点半，钟岚谢过读者观众、给予机会的终点平台和主持人，准时关上麦克风。 　　退出访谈间后，她坐在椅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彷佛刚才谈笑风生了一个小时的人，是鬼附身一样，卓远川轻拍她的背：“说得很好啊！” 　　钟岚回过神来，手心发凉，低头怔怔松开手，发现两人的手心都被她的汗全濡湿了，风一吹就是透心凉。 　　“说得很好吗？” 　　她不敢确定。 　　“很棒！” 　　卓远川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我没听懂。” 　　“……” 　　抓了将纸巾将两人的手擦干后，钟岚将脸埋进双手间，深呼吸。 　　在她如同劫后余生的时候，‘超级新人三江访谈’带来的热度，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065 　　第二天， 终点网站就上传了这期三江访谈的视频。 　　平时效率是没这么快的。 　　原本钟狂上三江访谈的事，就是[龙的城堡]上的热议话题了，昨夜的在线人数也对得起这位作者的热度， 而中间‘声音很好听’这个歪楼的关注点，却歪出了令人诧异的热度。 　　就像是你说一个作者谈吐得体， 这是正常的夸奖，路人无感。 　　但是说‘这个作者特别帅/美/矮/弱智/搞笑’， 和声音好听一样， 终点读者或者网文界吃瓜路人，便会好奇有多矮？有多好听？于是想找视频证实一下，听听是否言过其实。 　　无聊的群众，是网络生产力最大源头之一。 　　错过了访谈直播的他们在官网评论区催促视频赶紧出现，对终点来说，这也是头一回——该期作者的粉丝如果有这么热情，早就蹲着点看现场了，根本不会事后催促， 或者等贴吧文字版转播出来， 又不是追星， 那么狂热干吗？ 　　而这时候催着终点赶紧把访谈视频发上来的， 绝大部份都不是钟狂的粉丝。 　　终点官方对此无法求证， 只将之统统归为钟狂的关注度。 　　[网文江湖]访谈视频上了， 其实一般啊，我觉得很娘炮[网文江湖]有没有人觉得钟狂很装逼？城轲大神都露脸了就他黑屏[风花雪月]唉，声控表示好想勾搭男频的钟狂啊， 声音太好听了褒贬不一，甚至有人乘机推出教程，兜售声卡，指和超级新人同款声卡，买了可以免费帮调……类似版块都是严禁打广告的，不过在版主删贴封号之前，还真有几个成功卖出了他们手中的声卡，沾钟狂的光赚到了一点油水。 　　在一场热门话题里，没有口径统一的赞美，大家顺从自我，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范畴。 　　对钟岚本人来说，最直观的好处，是手上两本书的订阅都在涨，尤其是《仙魔惑》。在访谈结束后，它的剧情正式进入大高潮。 　　玄仙宗已卫冕武道大会第一名百年之久，可谓统治整个修真界飞升前的高手，在天界亦有其人脉。当年，因为主角灵脉充满杂质，被邪气堵塞，因而断定他绝无大作为，将他赶下山。当时主角不忿受辱，立下战约，而未有一人将少年的气话放在心上，连他姓甚名谁，都忘个干净。倒是后来听说他果真身怀邪气，被正道中人追杀，莞尔一笑，怕是很快就会消失在人间。 　　然而，就是这个玄仙宗曾经断言无作为的少年，以玄师级别的实力，杀上玄山正殿，夺下榜首。 　　在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面前，拿下年轻一辈所能拿到，最高的荣誉！ 　　而且，此子不知如何混出了一身仙气灵脉，瞧着竟比玄仙宗弟子还要纯正几分，剑法看不出门路，乍看杂乱无章，实则招招奇险，就连法术也充满迷惑性。但始终使用的并非邪气，不能以诛邪为名拿下他，或是取消他的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捧走宝物。 　　每十年，各派都会拿出宝贝作为彩头，美其名是鼓励年轻一代上进，实际上，却是向玄仙宗上贡没分别。 　　毕竟，哪一次的榜首不是玄仙宗弟子？ 　　这次，第二第三都没有意外，都是玄仙宗新一代的宗内天才，灵药仙材从小供养着教出来，既有天赋又有好出身的嫡系弟子。得到这个排名，往届来说，不算丢人，可是偏偏被这么一个散修压在头上，奇耻大辱！ 　　震惊，不敢置信，还有百感交杂的懊悔…… 　　玄仙宗众生相，还有被这一派打压多年的其余派系，也是目光异样，想笑又不敢笑，面上都是一派端庄。 　　这一部份，打脸装逼全了，该有的套路都给得很足。 　　前面吊了那么久的胃口，钟岚知道在要爽的时候就不能再折腾读者，痛痛快快地爽一回。 　　铺垫了好长一段时间剧情的大高潮终告出现，她趁机发了求月票的单章，这次不是毫无根基的新人了，《仙魔惑》底气很足，她不需要再承诺多少章就加更，只说酌情加更——狂大的更新量，还需要质疑么？就是冲着以往的勤奋和质量，大部份读者都毫不犹豫地将月票投给了它。 　　这是钟岚的一次试探。 　　XX票加更固然简单粗暴，可是回回如此，那就没逼格，成常态了！ 　　她更想知道，没有实际加更刺激读者，《仙魔惑》在月票榜上能走多远。 　　轻歌：这个月冲月票榜吗？ 　　钟狂：嗯，尝试一下 　　轻歌：要不，我们也来赌一下是你的《仙魔惑》排名高还是我的《至尊》高？ 　　这位大兄弟，赌瘾是真的重。 　　钟狂：不，下次吧，下次我加更求票 　　轻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孔融让我？ 　　钟狂：……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与他在群里侃了几句，提到月票榜的事情，其他群员纷纷冒泡，连城轲都出来了。钟岚定睛一看，才发现月票排行榜上，超过一半榜上有名的，都在这个群里，可谓窝里斗了。 　　城轲：怎么，你们又在争第二？ 　　轻歌：靠，不想跟你说话 　　愤怒猫：志在参与，名次随缘了 　　轻歌：你就是不想加更只想打游戏，我还能不知道么？唉，可惜我这种老人家玩不来刀塔。话说我的编辑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热血漫画，被洗脑了，天天叫我学学钟狂加更求票，做人得失心不能那么重啊，友谊第一！ 　　迷豆要是知道作者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吐血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大家都是一个群里面的，这排名的争夺，在城轲的带头之下，更是火药味尽失，和钟岚上个月排名不相上下的愤怒猫，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也打刀塔，要不来匹配玩玩。’ 　　钟岚说她很菜的。 　　愤怒猫：没关系，娱乐局，我虽然不及路人王，但天梯也四千分了然后，钟岚真跟他打了一个下午的游戏，不开麦，因为她偶尔会忍不住惨叫暴露性别。 　　当日，愤怒猫一扫以往更新的颓风，关掉了游戏，加更两章。 　　在该章结尾求月票，并感谢了一句钟狂。 　　【加更求兄弟们支援月票。 　　另外感谢狂兄，让我知道沉迷游戏不可取。】玄幻小神愤怒猫是刀塔玩家的事，并不是秘密，读者都知道他的ID，偶尔跟读者一起匹配。 　　有他好友的读者，这时细心地查看了他的战绩，结果发现了惨烈的整整一页红，无论他换什么英雄，打什么位置，多么卖力地想要Carry游戏，永远有一位队友[狂来了]彷佛叛变，成为对面的神秘第六人，阻挠他取得胜利。 　　而观察下来，这么多把，这个神秘第六人都在他这边，看来两人是组队一起匹配的朋友了。 　　作品讨论区里，一片心疼大大的声音。 　　这种喜闻乐见的花边新闻，八卦群众自然不会放过。 　　[网文江湖]上帝是公平的，进来看看超级新人打游戏到底有多菜主楼便是一张不留情面的数据截图。 　　每一场，钟狂死的次数都不下十次，令人怀疑是收了对面Q币故意演的。 　　【14楼】柠檬不好吃： 　　狂大的刀塔水平你们还不知道么，百度一下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有惊喜【21楼】陆彦： 　　我是愤怒猫的读者，在这里非常感谢钟狂大大，替我家作者戒掉了刀塔瘾，请以后务必看到他上线就拉他匹配！！！让他再也不想打开Dota客户端！！ 　　【33楼】风花雪落： 　　狂大求求你找都市频的满月大大双排！！！！他已经停更三天了！！ 　　【55楼】钟狂： 　　…… 　　她知道自己大号有可能曝光之后，就索性将游戏ID改得贴近笔名，而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三次回复论坛里的贴子，会是这个情况。 　　大神群里。 　　城轲：真有这么菜？我不信，来玩一下 　　钟狂：明天吧，我今天要码字 　　城轲：好，欣赏你，自律 　　翌日。 　　下午六点，城轲恍惚地坐在电脑前，选择了卸载客户端。 　　大神群里多的是不信邪的，刀塔在男性玩家之中基数也很大，钟岚顿时成了群内风云人物，大家都在猜，谁能成为第一个能带钟狂赢的。 　　没有，没有英雄出现。 　　这个纪录彷佛比月票榜第一更难打破，为了增加趣味性，挑战失败的人当天起加更一章。 　　兴之所至的举动，竟然持续了半个月，在无意保密的情况下，很多大神小神的读者都知道了这么一回事，甚至跑到《仙魔惑》底下，鼓励狂大努力坑队友。 　　钟岚的内心是拒绝的。 　　不过好玩的事情，就当是跟同行交流下感情了，于是半个月来，她认真打好每一场，只是从赛后数据来看，并没有多少提升。 　　终于，在一个晚上，玄幻频道的夙笑《立地成圣》加更两章，庆祝—— 　　【我，带着钟狂赢了一场匹配！】 　　【我比轲哥还牛逼，嘿嘿！】 　　[厉害了！！！] 　　[怎么做到的！大大求带！] 　　[我靠我靠终点第一人了！] 　　而很快，夙笑也出来解答了这个疑问。 　　[对面五黑停电，全掉线了，我们平推水晶。] 第66章 066 　　网文圈七大不解之谜之一， 终点钟狂打游戏到底有多菜。 　　钟岚确实缺乏游戏天份。 　　她该有的反应手速都有，对游戏的理解跟经验也有一点，但天生在游戏里容易紧张， 畏手畏脚，在上辈子的大学时期， 室友评价她一打开游戏就像是天灵盖被劈开了一道缝，失去灵性， 退化为猴子。 　　这是天生的事情， 就像有些人，你拉着他来玩王者荣耀，你是白银的时候他是青铜，他是王者的时候你还在白银挣扎，这就是游戏天赋。 　　也由此可见，卓远川的技术有多过硬，才能稳定带得动一只猴子。 　　“等等，你在那里别动， 拖住对面， 不要让他们走回家。” 　　“躲一下技能……岚岚你的灵性呢？？？” 　　钟岚：“我我我走位了， 等等我在打谁， 谁在打我？怎么肥四？”一波团灭， 她捂脸：“朕的大清终究是亡了！” 　　“没亡， 臣妾在偷家。” 　　被对面五人围殴，打得满头包的钟岚这才发现团战里少了一位队友——卓远川溜到对面的基地，趁着对面全员出来打团战， 无法及时回防的空档，一人击碎了基地水晶。 　　天灾胜利！ 　　敌人打赢了团战，而她们赢了游戏。 　　这是今天第三把游戏，赢了之后钟岚就退出客户端，该码字去了。卓远川朝她笑了下：“看见没，这就叫灵性。” 　　“看见了看见了。” 　　“知道齐天大圣跟猴子的分别了吗？” 　　“滚！” 　　钟岚一边好气啊，一边记下这句话，用来做今天《我和大神双排的日子》的标题语。 　　一起打游戏了才知道，卓远川这个人并不是电竞小说里男神一样的暖男形象，她打高兴了就开始骚话连篇，满嘴跑火车，但哪一天钟岚情绪低落，她都会立刻收起骚话，全程表现得像个暖气机，务必将她哄到心情变好为止。她的骚话也有好处，钟岚纪录下来，当作素材，有时用在视频文案里，有些存着，等日后有机会开游戏频道的小说时，可以应用得到。 　　下半个过去，《仙魔惑》不紧不慢地求着月票，排名也比之前涨了三位，紧随城轲和川落意的后面。 　　前两名都是大神，而钟岚下面的，则是封轻歌跟愤怒猫——全是群里的群友，一起打过游戏。 　　轻歌：票数差这么多，钟狂你不让让我啊！ 　　钟狂：已经让了 　　轻歌：……靠！老猫来拼字！ 　　愤怒猫：不要，我在打游戏 　　轻歌：你不会不甘心吗？ 　　愤怒猫：不会啊 　　面对着一心只有天梯排名，对月票榜争个意思的猪队友，封轻歌一时语塞，体会到了自家编辑迷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城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没良心的群中大神笑得很欢。 　　虽然没用多少票换一章加更的方法求票，但钟岚对《仙魔惑》的票数还是很上心的，每周起码加更三次，之前在当月的求票单章里便再次提到，《仙魔惑》不比《文娱》，写起来在文行文上费劲许多，经常卡文，需要一再修改，所以她没多少存稿，加更都是延长码字时间，每天只打三把游戏，非常克制。 　　简单来说，就是装可怜。 　　狂大这番说辞，读者还是信的。 　　和都市小说比起来，玄幻的文风看上去比较高深华美——对没啥经验和研究的读者来说，是很少会去意识到反璞归真的文笔也需要用心，词藻华丽复杂一点，大场面多一些，就会下意识的觉得哇好厉害，本质上跟看见好莱坞商业特效大片的观众差不多。 　　外行看表象，内行看门道，同行互看会心一笑你懂的。 　　钟岚码字辛苦吗？辛苦，也确实牺牲了很多娱乐时间，但她同时换取了大量金钱回报。 　　在读者面前，她只字不提自己收入有多高，淡化经济差距，若是读者觉得你很有钱，就很容易生出‘大大都这么有钱了，我不订阅/打赏/投票也没关系了吧’的念头。 　　《仙魔惑》文下的作品讨论区，自发举办了拉票活动，提醒读者们记得把重要的一票留给狂大。 　　[月票获得方式，进内可看，记得投《仙魔惑》！] 　　[狂大今天也加更了，票数咋只涨了这么少啊] 　　[来支持狂大！] 　　读者群体已是小有规模，钟岚经过数次风波，成功将作品的热度，化为己用。 　　让人们的心态和认知从‘我看过这本书’转变成‘我是xx的读者’，是每个作者想往上爬，想成名的必经阶段。 　　钟岚刷新着每一个频道的月票排行榜，有些恍惚——《文娱》在都市频道里争一个尾巴的位置，争得鸡飞狗跳，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而她现在已经在玄幻修罗场，压了封轻歌一头，和川落意跟城轲争第一了。 　　完成今日的码字进度后，她决定躺到床上玩会手机休息。 　　点开位面交流群——除了每日签到领取增益状态外，她好像也没怎么抢到过这个群里提供的金手指了，实在运气一般，加上神仙妖魔们手速惊人，非凡人可以企及。不过，她倒不是很介意这一点，和不同生物沟通的感觉很有趣，她就像交了一大票天南地北的好朋友。 　　钟岚刚打开群，‘晚上好’三个字只敲了一半，眼前就跳出一个红彤彤大方框。 　　红包！ 　　她下意识地往中心一按。 　　【你已成功抢到了[阿俄伊得]的红包！】 　　查看领取详情。 　　一段音频？ 　　钟岚先存放在扣扣背包里，看看群里的消息，为数十个的红包，再点一下已经被抢空了，抢到的群成员纷纷出现感谢。 　　【星宿】文华：好久不见 　　【女神】阿俄伊得：嗯 　　【星宿】文华：怎么突然想到群里发红包了？ 　　【女神】阿俄伊得：想分享今天想到的歌 　　【星宿】文华：我最近甚为一篇文章所苦，今日听了你的歌，必然大有裨益，先谢过阿俄伊得姑娘了【女神】阿俄伊得：不用 　　这位群成员，钟岚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她似乎不爱说话，各自用‘嗯’、‘啊’、‘好’以及‘喜欢就好’来回应抢到了红包的各位面朋友后，头像就灰掉下线了。 　　“阿俄伊得……” 　　名字听着，像是塞壬那边的女神。 　　正当钟岚思索着这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底下的扣扣企鹅抖动了一下。 　　是群主的消息。 　　龙泽：阿俄伊得唱的歌，对写作编曲乃至画画都很有好处，但是音频听过一次就会消失，你尽量选一个安静的环境，能一次将曲子完整仔细地听完。我记得你跟塞壬关系很好，下次他在线的时候，不要跟她提到阿俄伊德的事，海妖一族跟她和她三为一体的女神关系很不好。 　　钟岚：谢谢你！ 　　龙泽：没事 　　接着，他就不说话了。 　　群主人真的太好了，时刻注意着萌新的疑惑……钟岚心存感激，决定等入夜后，卓远川也关电脑睡着了，她再在被窝里听。 　　是夜，万籁俱寂。 　　钟岚戴上耳机，将被子盖过头，整个被窝像蛋壳，包裹着她。 　　她点开扣扣背包里，存放着的一段音频—— 　　沉重频密的鼓点响起，霸道，不存于凡间人世的乐声，同时侵略她的耳膜。 　　漆黑被窝里，登时如演奏厅。 　　来自神的音乐，无视几十块钱破耳机的音质限制，不讲道理的穿透力与听觉浸润共呜，钟岚不懂音乐，连五线谱都不会看，这一刻，却整个人都被乐声拉扯进了音乐的世界——这首曲子，让她确信，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属于音乐的圣域。 　　而这曲子，使活于凡尘的她，窥见了一刻的圣域风光。 　　一曲毕，世界重归黑暗与寂静。 　　隐约还能听见对床卓远川有点感冒不舒服的呼吸声。 　　钟岚陡然回过神来，低头再次点开扣扣背包，才想起龙泽说过，曲子播放一次就会消失的事。 　　再也听不到了…… 　　毕竟，那不是她可以涉足的地方。 　　她怅然若失，关掉手机，正想如往常一般入眠时，《仙魔惑》后续剧情的灵感却取代乐声，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充斥着她整个脑子，彷佛十万只蜜蜂在她耳边嗡然作响，压根睡不着！ 　　转辗反侧十分钟后，钟岚终于忍不住，翻下床，啪地打开小桌灯和笔电。 　　《仙魔惑》从开始到完结的大纲细纲走向早已定好，可以照着写到完结，她不喜欢轻易改动——想一出来一出很容易打乱整本书的节奏感，可是这时候，脑海却像不受控一样，疯狂窜出灵感，且一个比一个赞，棒得她不写进小说里，就要违背良心了。 　　可是，若要写进去，势必是对后续剧情走向的大动筋骨。 　　工作量巨大，以往的部份储备，也要一夕归零，真真正正的赶稿了。 　　推翻大量存稿，对绝大部份作者来说，都如同割肉。 　　而且重写的部份，真的就比原来的优秀吗？ 　　还是算了吧……？ 　　犹豫不到两秒，瞪着文档的钟岚就做出了决定——赶稿就赶稿吧！ 　　这些灵感，全部都好想写啊！ 　　在‘想写’打败了‘安稳’的今夜，注定是个挑灯夜战的不眠夜。 第67章 067 　　清晨。 　　卓远川定了闹钟起床吃药， 刚爬下床，转头就看见自家室友坐在电脑前，十指敲得飞快， 文字飞快占据文档一行又一行的空白位置。其速度之快，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啪地将药丸抖出来， 往嘴里一拍灌一口水，咕嘟一下就咽下去了。 　　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的钟岚， 像是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个大活人， 忘情敲打键盘。 　　红轴很软，在机械键盘之中动静较小，但始终比薄膜键盘要响，钟岚曾征求过室友的意见，卓远川倒是不介意对方早起的时候敲键盘，爽快地同意了这件事，并表示从小习惯在搓麻将的声音中睡着，她可以放心写小说。 　　药吃完了。 　　卓远川却不想睡回笼觉， 她坐在凳子上， 饶有兴趣地看她码字。 　　她听说过， 室友写的小说在网络上很有名气， 很受欢迎——创作故事， 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敲敲敲出一个新世界？从旁看来， 只是重复着在键盘上的手指活动而已，和纺织女工哒哒哒的机械作业似乎并无分别。可是，就是在小小的键盘上， 创作出迷人的故事……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早上。 　　当钟岚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背部都不属于自己，被谁悄悄替换成一块木板，腰椎要裂开来，每根骨头都在尖叫抗议罢工。 　　怎么回事？ 　　她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8：24。 　　“我靠！” 　　自己从凌晨一点，一直飙到早上八点，整整七个小时，都坐在电脑前面？ 　　怪不得这么疼…… 　　钟岚一手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却因为缺陷睡眠和坐得太久而双脚一软，眼看就要摔下地板，卓远川及时跳起来，从后面用双手将她整个人捞稳，像架着不听话的小孩，托着她的双臂：“你别急，抓住我慢慢站稳，坐一通宵很容易头脑发虚。” 　　她仰起脸：“你起来啦，起这么早？” 　　“对啊，起来吃药，本来打算睡回去的，看着你认真码字的样子，忍不住看久了一会。” 　　靠在她身上片刻，钟岚坐麻了的双腿逐渐找回知觉，头脑也不再那么晃了，她站直身：“谢谢。有什么好看的啊，你看了多久？” 　　“我七点的闹钟。” 　　“看一小时了！”自己沉浸在文档里，完全没察觉到一举一动都落入室友的眼里，钟岚将发红的脸埋进双手中：“不要看啦，不好看的。” 　　“可能我习惯吧，我有时看蚂蚁搬家也能看一下午。” 　　“……” 　　等直播行业出现，卓远川肯定是很沉迷的观众。 　　看钟岚不肯把头抬起来，她拍了拍她的肩：“走，我们洗脸刷牙去食堂吃早饭。” 　　“你不是感冒吗？” 　　“又不是病得走不动了，不碍事。” 　　卓远川戴上口罩——她可能是因为感冒而睡多了，整个人恹恹的，眼睛有些肿，双眼皮睡成了单眼皮，看上去更不好相处了。但钟岚知道，生病了的室友就像没牙老虎似的，动不动就搭在她身上撒娇。 　　一式一样的白粥青菜，她委屈巴巴：“我想吃糖醋里脊。” 　　“病好了再说，你看，我为了跟你同甘共苦，都跟你吃一样的了。” 　　“你平时不也吃粥。” 　　“快点吃，吃完回去睡觉！等等，你早上又空腹吃药了？” 　　卓远川耷拉着头听她教训自己，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她生气的脸挺可爱的，诶嘿嘿的笑着看她。钟岚被她的痴汉笑脸笑出一背白毛汗，没忍住拍了拍她的头，差点将她的脸拍进粥里头去。 　　日常生活的节奏，迅速将原本沉浸在《仙魔惑》新剧情的钟岚拉回现实之中。 　　就像一个锚，使她不至于在茫无边际的创作海洋中流连忘返，迷失方向。 　　回到寝室的时候，卓远川沾床就睡，怕是药早就起效，只是想等她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一起去吃早餐而已。钟岚坐了一个通宵，当脑子里莫名的灵感热血稍为冷却下来，理智归位后，全身又疼又累，她漱了一下口也爬回床上，闭目养神，不敢睡着。 　　怕这一睡下去，晚上醒来太精神，作息就乱了。 　　这时候，钟岚脑海里依旧是昨晚写下的新情节和梗概。 　　虽然心疼已经写下的文字，但在修改的时候，她删得非常干脆——牵一发而动全身，昨晚对大纲章纲做的改动，起码十万字的存稿彻底不能用了，直接作废，而她没有一丝的心软与不舍…… 　　钟岚翻了下身，侧躺着。 　　唔，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 　　心有一点点痛。 　　她捂住胸口，痛吟：“心在滴血啊……” 　　十万字存稿啊！ 　　就像将自己的论文推翻重做，心头滴血，也不过如此。 　　她长吁一口气，久久不能释怀。 　　闭目养神的时候，钟岚一直在思索《仙魔惑》的剧情改动，一来是这件事确实重要，二来也是避免自己迷迷糊糊睡过去。 　　大方向没变，剧情主心骨简化到至简，就和其他终点小说并无分别，也是变强的过程，不同的是怎么变强，过程如何，有多强，招式有多炫酷。昨夜的灵感，从她个人的角度来看，对整本书情节的提升简直是飞跃级别的，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何谓爆发式的才气，乍一看下去，她很私心地觉得，不输城轲。 　　城轲是典型老天爷赏饭吃的大神，轻轻松松不需要怎么算计小说剧情就火了。 　　而钟岚一向是较为商业化的头脑派，思考受众，满足读者……重生回来的她掌握了一些先机，但从来不是天才，只能说是很努力，而又努力对了方向。在听完昨夜的曲子后，修改过的剧情，竟是好出十倍不止！ 　　当然，未经读者评定，这一切很可能只是她的自我感觉良好。 　　半小时后，钟岚下床，点开作者扣扣。 　　钟狂：有人拼字吗？ 　　轻歌：靠，早上十点你就开始码字，不当人啊愤怒猫：不来刀一局吗？ 　　城轲：老猫你真是上辈子没输过…… 　　愤怒猫：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扯了一会，愣是没一个跟她拼文的，连轻歌也一副想玩页游不码字的懒散劲儿。 　　钟狂：不是争夺月票榜第一吗？？你们的斗志呢？？ 　　愤怒猫：斗志？我只想突破6000天梯分 　　轻歌：反正都是认识的，没所谓吧，压就压了，压我吧钟狂：你昨天不是还在闹着要超过我？ 　　轻歌：算了算了，压吧，不跟你一般见识 　　城轲：等你们威胁到我的位置再说吧 　　钟岚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就是跟自己争夺月票榜的作者？还不如来个嚣张万分的反派，激起她的斗志呢？这种‘压就压吧’的画风是怎么回事，都给她振作一点啊！终于，在她的动员之下，城轲和封轻歌都加入到这场拼字里了。 　　城轲：哈哈，刚才苍殊问我在干吗呢 　　城轲：我说跟钟狂和轻歌在拼字，他让咱们都加油，他来加个彩头，谁赢了就一个盟主土豪发钱，不讲道理。 　　一夜变换大纲，钟岚码得不像以往那么顺畅，有点磕磕巴巴的，许多地方码出来没那感觉，就直接删了重写，速度大降。 　　最后，这个盟主彩头由大爆手速的封轻歌拿下。 　　轻歌：帮我谢谢苍神啊！我下章就让主角推个妹子谢谢盟主！ 　　城轲：哈哈 　　存稿归零，钟岚埋头码字，只想将改动后的剧情尽快展现给读者看，想知道市场反应是优是劣。 　　这个月的月票争夺，还剩下半个月。 　　而《仙魔惑》的读者发现，主角龙泽在武道打会后的打脸高潮部份后，不但没有进入疲软的贤者模式，反而拐入急弯，拐进了更加富有悬念的新剧情。没给读者太多空白时间可供出戏，巨大信息量便扑面而来，抓住了每一个读者的视线，只想继续看下文。 　　可是…… 　　可是没有下文了！ 　　每天看完更新，都是一种煎熬。 　　《仙魔惑》底下的讨论区，或哀鸿或兴奋。 　　[有没有人觉得最近越来越精采了？我觉得这周的剧情，比之前都要好看太多] 　　[没有加更吗？跪地求大大像以前的五十票一更啊55555！] 　　[以前觉得大大很努力，现在感受到了狂大创意以外的灵气……] 　　而一直追着连载的程宇航，都发现了自家小钟又有了质的跃变，不由深思，到底她还能给出多少惊喜？连载表现得太稳定了，稳定得让他忘记，她还是一个新人作者，才华高度远远还没饱和，这个宝箱，还能开出许多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有趣的书不会蒙尘，就连大神，也收到了消息。 　　城轲本来是不看同频作者的书的。 　　这习惯是他的小秘密，当然，出于对对手的尊重，榜上有名的小说，他大多看过开头，也能作出正面的评价，看出其中的闪光点，但没有追文欲望。 　　他钟爱玄幻，虽然平日待人再随和不过，但骨子里也是心高气傲，执意地只喜欢自己所创作的玄幻世界，但是苍殊近日拉着他疯狂推荐《仙魔惑》，说是比之前精采百倍，而且是和他风格截然不同的好看。 　　苍殊：一定要坚持到最新章节！最近特别好看城轲：知道了，你别老念叨 　　也不怕他对钟狂有意见。 　　城轲无奈地抖了抖烟灰，他的气量当然不会小到这个地步，他也很好奇，到底是有多精采，可以让阅遍整个玄幻频的小苍殊兴奋至斯…… 第68章 068 　　城轲有个坏习惯， 也是爱阅读的人的通病。 　　他捧起了书，就不喜欢放下，非要看完了才能干别的事情， 所以他在决定补完一部终点小说的时候，会事先安排好足够的空档来沉迷， 连三餐也在电脑前吃，不然看到一半强行打断太痛苦了。这是享受， 也是脑力消耗， 是以他看书频率并不高，大多数时间，都是出于职业精神才去扫榜。 　　再天才的大神，也得关注潮流走向。 　　这在全职写手中并非什么商业秘密，只是兴趣写作的人不屑于去做，而新人又很少意识到这一件事。 　　光是苦恼‘读者为啥不喜欢我的书？我写得不好吗？’或是气恼贬低读者‘现在的人就爱看小白文，没脑子，我不跟风所以才没人看！’是完全没有卵用的， 闭门造车而寄望于突然开窍， 无异于退休靠中彩票——不是没有可能， 但为数甚少， 幸运儿也不会是你。 　　那么， 读者的喜好， 是不是那么神秘不可考的一件事呢？ 　　只要肯下功夫，它并不神秘。 　　各大排行榜上靠前的书名，除了大神作品， 都能看出读者近期最容易对什么产生兴趣，把里面的核心元素挑出来，统计一下哪一个元素在排行榜上出现的比例最频密，就是当红的热题材了——很简单，但是需要费点功夫，总比在写手论坛上傻乎乎的问最近有什么热题材好多了，不怕被半瓶水拐偏。 　　想做一个标题党，用书名吸引读者，最好是从为新书新人提供的榜单上找。 　　此类排行榜上的小说，没有读者基础，没有编辑安排，能窜上来，纯靠一个吸引人的书名，除去刷分上来的投机份子，是最诚实地反映了读者喜好的排行榜。 　　所有排行榜，每本看前三万字，对城轲来说，就对最近潮流心里有数了。 　　不是说要去抄袭模仿，就像女频里，别人写弃妇重生活出更好人生的同时，打了前夫的脸，里面提炼出来的元规律——逆袭，打曾经抛弃过自己的男人的脸。 　　当流行系统的时候，元规律就是——让生活的一切追求都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指标，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回报，同时会有某种存在提供场外帮助。 　　套用一句很老的句式，当我们分析剧情时，我们在分析什么？ 　　是背后的元规律，是读者的喜好，是文章的优点。 　　城轲的方法，钟岚也在用，前者是天才敬业，后者是真的在算计研究，以前当编辑的时候，曾经有个小神跟她抱怨，小神一直没退掉微时加入的新手作者群，有新人请教她应该怎么选择题材和受欢迎的时候，她倾囊相授，却被对方在背后嘀咕‘太功利’、‘没有文人初心’最啼笑皆非的是‘教她抄袭’。 　　这也是钟岚避讳加新人群的原因，好心被当驴肺的人太多了。 　　在苍殊强烈推荐《仙魔惑》的时候，城轲也是抱持着分析心态去看的。 　　能得到那书痴的盛赞，必有可取之处。 　　自从开始写小说，而且大有成绩之后，他已经很难用单纯的读者心态享受一本小说了，是幸也是不幸。 　　“这里……是爽点？安排得不错，很巧妙，过渡得也很平滑，没有突兀感。” 　　在开头，城轲习惯性地一边看小说一边自言自语，当他意识到作者的写作意图时，会很不情愿地被拉出戏，看得断断续续的，诚然能从中学习到些有用的优点，但也很破坏阅读体验。首一百万字，他认为《仙魔惑》的水平完全对得起现在的成绩，钟狂是位努力又有天赋的好作者，以后大有作为。 　　但，还是出戏。 　　他远比同行作者要敏感得多，除了翻译经典，或是不同频，剑走偏锋的佳作，他都近乎必然会被打断——就像在啪啪啪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跟他说‘这个体位再倾斜三十毫米会更好地碰触到对方’，很扫兴。 　　小说许多精妙地方，他都不能单纯作为一个读者去享受。 　　补到主角龙泽杀上武道大会的时候，依然有一把声音，清晰地提醒城轲：‘按照前文的大纲走向，这里是一个铺垫了很久的大爽点，写崩了的话会让很多读者失望，不过钟狂的处理很保持水准，这里很爽。’ 　　……一边分析一边爽，爽个屁啦！ 　　然而，在武道大会结束，剧情理应进入疲软阶段的时候，猛地转折，掀起了新的阴谋，那把时刻烦扰着城轲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精采剧情，像巨大海啸一般，狠狠拍打在人心上。 　　海浪刮过耳朵，没过头颅，在寂静的海里，除出吐泡泡的细微声响，再无其他，在真正摄人心魄的文字面前，他短暂地失去了敏锐的职业嗅觉，退化为读者。 　　被剧情淹没，惟一想做，能做的，只有按下一章。 　　下一章，下一章…… 　　【已经读完最新一章】 　　“啊？” 　　城轲猛地回过神来，不信邪地点了几下。 　　果然是没有了，已经是最新一章。 　　与此同时，强烈袭来的，还有坐了两个小时不挪窝的生理冲动。 　　他从凳子上跳起来，冲到浴室上完厕所后，洗手的时候头脑回忆着《仙魔惑》里的内容，心潮澎湃，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居然，全心全意地享受起小说剧情来了！没再一边看一边强迫症似的分析，彻底被剧情牵着鼻子走！ 　　靠，怪不得苍殊说特别好看。 　　连他这种老司机都看入神了，连内行也被骗得七荤八素的，能不好看么？ 　　一气看下来，城轲能感觉到钟狂这个作者在不断进步，但武道大会后的剧情，是真的大变身，能够感受到作者破斧沉舟的勇气与转变。 　　“现在的新人啊，真是怪物似的厉害……回想当年，我也是让前辈们倒抽一口凉气的天才少年啊。” 　　其实也就两年前的事。 　　城轲点烟惆怅，不想码字，看了《仙魔惑》最新的部份，他觉得自己照着现有剧情写下去，要比不上钟狂。但是作整改的话，就太伤动筋骨了，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下本更努力好了，这本不想费劲，就这么写着吧，钱赚够了就完结开新一本。 　　他得感受一下，被拍死在沙滩上的余韵。 　　香烟前端燃起火种，苍烟袅袅升起。 　　城轲：看完了 　　苍殊：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特别精采！ 　　城轲：不告诉你 　　看着好友发来的大哭表情，城轲才稍稍感到了愉悦，轻笑出声。 　　苍殊真喜欢钟狂的书啊…… 　　在看见出色的新人时，未必每个人都会嫉妒地狰狞了脸孔，他能平衡心态，不至于嫉妒。 　　说羡慕吧，也不是，他并不想成为另一个钟狂。 　　硬要说的话，可能心里不是滋味吧。 　　城轲：下一本，我会比他发挥得更好的 　　苍殊：我很期待 　　城轲：恩，你就等着吧 　　片刻，两人就转去别的话题了。 　　毕竟，光把焦点放在新人出色的成就上，并不会使人进步，看完，享受了，也学习到优点，足矣。 　　这是大神的看法。 　　而读者，则更为诚实。 　　在钟岚没有刻意以加更换票的情况下，是月下旬，《仙魔惑》的票数忽然暴涨，急起直追，先是将川落意斩于马下，后险险紧咬着城轲——这一次，城轲没有向苍殊求助，而是选择以一个作者身份痛快的应战。 　　开始加更，刺激读者投票！ 　　这神仙打架的场景，排名第三以下的只是纯粹观望了。 　　龙堡里讨论得尤其起劲，为大神呐喊助威，看不惯钟狂的人也不少，希望大神教训一下他，挫其锐气。 　　倒是城轲的读者没去掺和，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不错。 　　只是这一回，往常以爆更着称的钟岚在加更上倒是力不从心了，存稿在大改动之下删得精光，新剧情也需要慢慢推敲，她不想为了一个第一名而本末倒置地影响小说质量。 　　加更疲软，不掩小说精采，读者的讨论热情也很高涨。 　　但是，压在她头上的城轲，依然有着老牌大神的风范，文章质量高企，且辅以加更一一城轲加更真的太罕见了，他一般不会为了冲榜而加更，只有在灵感勃发，状态极好的时候，才会码得收不住手。 　　无人知道，刺激了他灵感的，正是在榜上紧紧咬住他的《仙魔惑》。 　　于是，公布结果时，第一名依然是玄幻头号大神城轲。 　　两人票数，有五百之差。 　　是一个很明确的底蕴差距，但已经足够让城轲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后浪的冲击与威胁。 　　结果一出，钟黑登时高潮狂欢，简直要为大神鼓掌。 　　[网文江湖]大神就是大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网文江湖]踏实写文才是真理，超级新人被大神虐了吧[网文江湖]最近想要屠神的新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从头到尾，钟岚都没公开说过自己要屠神，要超越谁，只是当她小说的票数暴涨时，什么怪话都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 　　《仙魔惑》作品讨论区。 　　[打赏]击节赞叹，拍案而起，非此犒赏不足以表吾之意！ 　　来自城轲。 　 第69章 069 　　一个盟主的打赏， 标红置顶。 　　《仙魔惑》读者为数不少，打赏不稀奇，一个盟主顶多加更感谢一下， 已经不会像刚出道时一样，读者因为盟主打赏替作者狂喜乱舞，激不起多少浪花。但， 这回打赏的人，却重新燃起了底下作品讨论区的热情。 　　【1楼】阁中猫： 　　火钳刘明 　　【4楼】莲花小妖： 　　我靠我的眼睛没有瞎吧？城轲大神？ 　　【8楼】尼好： 　　哈哈哈哈那些说狂大被大神教训了的， 太好笑了吧， 不知道狂大跟大神关系很好吗？前阵子才一起打dota【12楼】你野生的父亲： 　　城轲读者来围观了， 目瞪口呆 　　正值一个月的完结，钟岚在读者群里感谢这个月大家对月票的贡献和支持，对打赏得特别多的， 也会重点点名感谢，给予特殊优越感， 也加强对作者的粘度。终点打赏风气浓厚，花钱多的是大爷这个观念，在正版群也深入民心——这也是她不收盗版读者进群的原因，免费的爱很廉价，在这个网络环境下，她阻止不了人们看盗版，但只要一天不花钱， 一天就不算是她的读者。 　　在终点里， 有很大一部份大而化之的作者， 读者群不设进入门槛，来了就收，文里几百上千人，看着热热闹闹，实则难以管理，看见别人不花钱，自己也想不花的心态比比皆是。 　　钟岚还是编辑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个脾气特别好的男写手，没天赋，很努力，日更一万，但每个月只有全勤的五百块，每一章订阅的只有两位数。但是读者群来者不拘，来了就是读者，从一开始的十来个群成员，发展到上百人，订阅收益一点没涨。他偶尔会在读者群里发小红包，后来，只要他在群里出现，就必然有一群人起哄要作者发红包，想讨论剧情，才发现大家都在养肥。 　　钟岚看过内容，平心而论，确实不好看。 　　那位写手并不富有，是农村里的孩子，在工厂打工，捡着下班空闲的时间码字。 　　再后来，他解散了读者群。 　　她觉得这事儿挺虐心的，不知道他面对那群所谓的读者，是何种心情。 　　只有正版读者的粉丝群，相对来说，气氛会好很多，出奇葩极品的机率也低一点，容易管理。 　　钟岚对愿意花钱的读者，也是认真经营着的。 　　钟狂：这个月实在谢谢你们了，我因为改大纲，更新比较疲软，不能像之前那样加更求票，居然也得到了第二名的好名次，全是兄弟们抬我一手楼小小：大大不要这样说啊，你已经很勤奋了！每天更一万字也叫疲软吗？ 　　鞭短好使：这个疲软，是和狂大之前的更新量比较起来吧，加油啊狂大，最近的情节特别好看糖醋螃蟹：卧槽，城轲大神给狂大打赏了一个盟主！ 　　啊？ 　　怎么回事？ 　　钟狂：我去看看 　　她刷新了一下《仙魔惑》的小说页面，果然看到了新增的打赏，和粉丝排名榜里的城轲俩字。排名虽不入三甲，却因着本人名气而闪亮万分，连大额打赏时系统自动发的贴子，回复数量都远超他人，仅在苍殊之下。不过，在城轲读者闻风而来后，想来很快也会超过后者。 　　钟岚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 　　交情好的作者之间为了出现在对方粉丝榜上，而互相打赏的情况并不罕见，不过二人的感情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城轲毕竟是不同等级地位的超级大神，她不敢自作多情。 　　压下心头疑惑后，钟岚决定亲自问问本人。 　　然而，有人八卦的速度比她更快。 　　轻歌：靠，城轲你给钟狂盟主不给我盟主，偏心心城轲：兄弟正常点 　　钟狂：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这事情 　　城轲：没啥，本来我就有追你的书，读者给欣赏的小说打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不能因为我有钱，就歧视我啊！ 　　接着，都被他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既然他不想说，钟岚也不好追问，封轻歌也把话题岔到了他在页游又开宝箱开出了什么好东西来，这件事就当揭篇了。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过了片刻，城轲在扣扣私下敲了她一下：‘不用放在心上，我的确在追《仙魔惑》，我们之间争月票排名，都是群里闹着起哄，是朋友之间的事。我不喜欢被当枪使，也省得跟读者解释去，投个盟主就是表态了。’ 　　这就说得通了。 　　大神当然不需要讨好她，不过出于欣赏和对小人的厌恶，扔个盟主表态很正常。 　　钟岚恍然大悟，也暗自庆幸，以前还是纯新人的时候，遇上的对手无不背地里使绊子，等打出了一定地位和成绩，彷佛挣扎逃离了泥泞，冒出头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见到的风景和人都要敞亮明快许多，终于给了她‘这才是文人之争嘛’的感觉。 　　水底是很清澈的，不争不抢当小真空小透明的时候，气氛友爱和谐。 　　但小说只要有一点成绩，稍好一点，头抬高了些许，就开始陷入浑浊的斗争之中，无论想或不想，都会在无形中成了别人的阻碍。 　　钟狂：我也是这么想的 　　钟狂：不过，其实我也是你的读者 　　钟狂：我也可以当你的盟主吗？ 　　有此一问，是因为钟岚顾虑到，对方可能会误以为她不想领他的情。 　　城轲：可以啊，那我先说谢谢了兄弟 　　城轲：不过，我们这样互送盟主，会不会给人一种基佬的感觉？ 　　钟狂：不会啊 　　钟狂，大家都支持你跟苍殊，我不能当小三 　　城轲：…… 　　大神跟他的土豪读者，光是这九个字，钟岚就能脑补出一篇二十万字起跳的耽美甜文。 　　于是，不等论坛里欢快蹦达的黑子们反应时间，城轲大神文下又多了一条闪亮亮的打赏。 　　[打赏]天花乱坠，感动涕零，先生之才当受此赏！ 　　来自钟狂 　　城轲忠实粉丝太多，光是打赏一个盟主并不足以让她上他的粉丝榜，不过光是这个id，就足以让读者们进来评论顶贴了，读者们互相表达友爱，叫对方的作者都是一口一个哥字，气氛融洽。 　　两人不和的传闻，不攻自破。 　　[网文江湖]恭喜超级新人成功抱上大腿 　　[网文江湖]我服气，怎么哪里都有这个人啊，城轲新书不看了酸言酸语仍有不少，恼羞成怒迁怒城轲的也有。 　　但是真喜欢城轲或钟狂的，都不会再去因为排名榜来挑事，两方版主得到作者授意后，有意识地进行控评，避免有闲人来趁机反装忠，搅浑水。 　　城轲读者基数大，他说话，比数十个不喜欢钟狂的人在论坛上嘀咕嘀咕都要管用。 　　他表态后，两人作品讨论区里，都是一片和乐景象。 　　只不过，对两位作者而言，这些只是插曲中的插曲，算不了什么，已经过了为这点风评而面红耳赤的阶段。 　　钟岚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小说的版权问题。 　　现在是网文界的混沌期，许多合约都尚未经历‘聪明人’的钻空子而变得苛刻严格，尚在互相试探底线。 　　其中坐稳了龙头大佬位置的终点，更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作者跑不了——它都不需要像晋江那样签人签五年来绑定作者，它平台牛逼，作者离了它收入得大缩水，想过好日子，不得乖乖听话？于是合同上狮子开大口的事，并不罕见。 　　她两部书的电子版权都在终点手上，和其他作者一样，没红之前，没谈判的资本。 　　ip热尚未兴起，影视和衍生的版权都还在自己手上。 　　但是，等白金约来了就不一样了，白金作家很有牌面，但是合同也同样苛刻，将作者的网游影视改编权直接要走了，而且打一棒不给好处，等于直接欺负你，能走么？不能走，就签，不签可不是当不当白金作家的问题了，等于不接受终点的橄榄枝，不是自己人，为什么还要培养你？ 　　到时候榜单不再紧着你，冷待一下，没有多少作者能收得了。 　　放眼过去整个终点，钟岚猜测，恐怕只有城轲这个等级的大神才受得住，小神是最先投降的，毕竟不是光脚的小透明，一家老小要养，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这场战争，早晚要打响。 　　在钟岚旋开柠檬水瓶盖的时候，城轲又发了两条扣扣消息来。 　　城轲：作为盟主的答谢，跟你说个事，你要是不信的，听过就算，不用放心上城轲：不要乱卖自己的版权，小说影视还是网游都好，跟编辑关系再好都不要轻易松口闻言，钟岚打了一个激灵。 　　一句话，带出了她蹁跹的思绪。 　　她重生回来，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年份和发生经过，城轲作为超级大神对她说这话，让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上……对埋头写文的作者而言，真是再珍贵不过的嘱咐了，毕竟不少大神初期都在版权问题上亏过上百万千万的钱。 　　‘你知道些什么吗？’ 　　刚打出这一句，钟岚又删掉了——恐怕不方便问得太深入，她再套情报就是不识趣了。 　　其实也不必深问，城轲收到了消息，那距离上面撕破脸，应该不远。 　　钟狂：其实我也早有准备。 第70章 　　早有预备。 　　这话， 钟岚说得牛逼坏了， 简直想叉会腰，但其实没多厉害。 　　之前做的预备工作， 是每个作者都在做的事，只是她做得更拼罢了——努力码字，努力创作一本大火的书。在半年内，从‘有点天赋成绩的新人’蜕变成‘能稳定写出火书的作者’， 加上上一次在三江访谈展现出的号召力和人气，她已俨然跻身小身行列。 　　在这年代，成神的门槛低， 得到话语权的速度更快， 甚至有成神即有版权一说。 　　不是因为这时候的资本家尊重作者， 尊重版权。而是几个资本家没谈拢， 互相竞争角力中，大神作为谈判资源， 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新的一个月， 新的月票排行榜。 　　上个月的胜负已成过去， 加上争得最厉害的两位作者互砸盟主， 没有可让八卦群众发掘的劲爆新闻， 顶多讨论一下钟狂跟城轲背地里是否做了什么交易，以及文坛抱大腿现象。只不过，说这种话的， 往往会被嘲——‘要是城轲愿意认识你， 你还能摆出这副清高的嘴脸么？’以及‘说不定钟狂加你好友， 你就立刻一口一句狂哥了。’ 　　可见，钟岚在读者和同行眼中，都已经是小有成绩的作者。 　　无事可扒，最大的写手论坛[龙堡]也是风平浪静的。 　　大部份时候，这类论坛都不如外人想象的，除了撕逼酸人就没别的事干，在没有大新闻出来之前，大家都在谈论哪个网站福利好，最近谁谁的成绩不错，问上架订阅多少算合格，谈谈自己的写作历程。偶尔，还有被网站或编辑坑了的作者上来战斗，要借助论坛的人流给自己讨回公道。 　　在忙完所有事之后，刷论坛亦是钟岚消遣减压的途径之一。 　　只不过，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 　　城轲一暗示，钟岚就知道，上头已经风云暗涌，只是还没闹到明处。 　　第一学年结束，七月暑假开始。 　　暑气顺着猛烈的阳光，浸泡着整个s市，靠海的城市天气一热起来，那灼热的空气像水蒸气，粘乎乎地捂在皮肤上，一边流汗，一边被蒸回去，行走于大街小道，尤如置身蒸笼。恍惚间，会以为自己是一只盐焗鸡。 　　钟岚不想自己和家人当盐焗鸡。 　　之前跟家人坦白写文收入的时候，她就强硬地替家里换了一整套全新的家庭电器，起码让家人把日子过舒适了。钟岚平时消费不高，一身行头也是和同辈大学生比起来高消费，高薪白领级别的搭配，算上去不过是一两个月的稿费，平时没有其他烧钱娱乐，钱都攒起来等买房了，只是对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水平特别大方。 　　这会天气刚有转热的苗头，她便拨电话吓唬两老，空调机一天不开满六个小时很容易坏掉，省得他们在她回来之前，热得满头汗也不舍得开空调，拿着个蒲扇在沙发上扇，催眠自己心静自然凉。 　　怎么可能有空调来得凉呢？ 　　老房子通风不好，开风扇也只不过让盐焗鸡受热点均匀，更加入味。 　　学期一结束，钟岚便买了机票与火车票——小地方没机场，下了飞机还须乘火车。悄悄回家，没跟爸妈说几号回来，提着小箱子，悄悄地摸上门。 　　钥匙插入，轻轻一旋，推开门。 　　……钟岚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烤鸭箱。 　　热浪扑面而来，泼了她一头一脸，室内丝毫没比外面凉快，听到开门声，在沙发上拿着两把蒲扇，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给自己扇风的钟母回过头来，瞪大眼看她。 　　片刻，她霍地站起来， 　　“岚岚，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钟岚按了按额头，反手关上门，将小箱子往里一推，抓起茶几上的空调控制器，调到24度，抬眼看向亲妈，后者脸有窘色：“你要是提前跟我说，我肯定先把空调开了，不然你坐这么久的火车回来还家里热着……” 　　“我坐飞机坐火车，从火车站到家是打车过来的，我不热，”钟岚一屁股坐下，沙发表面吸引了热力，烤在她的大腿上，彷佛变成了为烤肉店里的五花肉：“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多开空调吗？吹得不舒服的时候，把屋子开凉了，再关掉开窗开风扇通风。我现在真的不差那电费的钱，不要听小区礼其他阿姨说的，别人怎么样跟我们没关系，万一把你热坏了，到时候带你去看医生不也费钱？” 　　“我每天都开满六个小时的，这不……你爸还没回来，我等他回来了，两个人享受，更划算。” 　　“……” 　　她一拍额头。 　　“而且，我这不是还有扇子么？”说完，钟母还很骄傲地举起了两把蒲扇。 　　钟岚要被亲妈气笑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忍不住了：“妈，你以为自己是铁扇公主呢？” 　　外头三十多度，铁扇公主来了也不管用。 　　可终究是亲妈，钟岚这会气得脑仁发晕，也是心疼她在屋里闷热坏了——在对女儿的事上，明明可以无限让步，开明得像外国家长，独独在对待自己上，又节俭守旧得‘恰如其份’，她觉得不行，得改，不然赚钱就没意义了。 　　“电费不是问题，以后我就预备一千来交电费，没交光的，我就拿去捐给山区的小朋友了。” 　　“那挺好的，替你积德，小时候带你出门总下雨，算命的都说你命不好，咱们多做点善事。” 　　“……妈，我不是这个用意。” 　　钟岚深呼吸，拿出自己上辈子在微信朋友圈看过的，所有针对中老年群体的洗脑文的语气，以三寸不烂之舌，将空调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连‘长开空调有利于家宅风水’这种神棍发言都夹杂其中。终于一个小时后，说服了母亲，空调开得少反而费电，不要听小区跳广场舞的朋友瞎说，她是大学生。 　　既然女儿回来了，原本想将昨晚剩菜热一热凑合着吃的钟母登时坐不住了，提着买菜包就出门买菜去，还不让她跟着，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时隔一年，瘫在自己床上，还是熟悉的感觉。 　　屋子小的好处之一，大抵是空调很快能把房间开凉，她盖了被子，享受着奔小康现代家庭的特权——世间幸福，不过盛夏空调盖棉被。 　　从s市回家，舟车劳顿少不了，早上将存稿发上去后，钟岚决定给自己放一整个下午的假，晚上再码字。在床上翻了个身，她打开两部手机，打算同时水俩群，聊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让大脑放松一下。 　　然而，命运便是如此奇妙。 　　有时钟岚都会怀疑，有一只命运之手，在背后书写着她的人生，稍一停顿下来，就要给她来点猛的。 　　封轻歌：我靠我靠钟狂出来出来！ 　　封轻歌：大事不好啦！ 　　钟狂：：怎么了？冷静点兄弟 　　封轻歌：《六神宗师》完结了！ 　　《六神宗师》是川落意的小说，也是上个月月票榜被她从后赶上，压了一头的大神——说实话，真的是她超常发挥了，不然川落意跟城轲是长期霸占第一第二名的。她没追他的小说，不太合她的口味，但她循例过做扫文，此人在剧情和人设上都属上佳。 　　完结了，值得轻歌这么激动吗？ 　　《六神宗师》…… 　　钟岚陡地想起来这个熟悉的书名。 　　封轻歌：川落意发表声明，要出走天下小说网，卧槽卧槽封轻歌：话说我也收到了天下小说网的邀请…… 　　封轻歌：钟狂你收到了吗？ 　　封轻歌：哎我好像不应该问这个，你当我没问吧他一句发一条讯息，显然心情已经乱到极点，又是藏不住事的。 　　川落意，地位仅次于城轲，同样是玄幻写手。 　　当年出走终点的同时，爆出网站种种黑幕操纵榜单，限制作者人身自由，故意扣着作者的版权不卖，引起轩然大波，结合天下小说网，重创终点。 　　这背后，不止是小说网站的争端，而是远尾跟成大的利益角力。 　　小说最赚钱的，除了网络订阅外，就是版权了。 　　晋江卖影视版权厉害，终点的游戏改编版权更是摇钱树，谁对这类版权需求最大？就是远尾成大之流的大游戏公司。属于成大的终点，想将作者从版权交易中驱逐出去，全权操纵，对白金作者来说，是威胁到自身巨大利益了，自然得急眼，再亲的情义都要翻脸。 　　何况，有远尾的天下小说网抛出了橄榄枝。 　　《六神宗师》这本书的版权，就是把台下争执，翻到明面上来的一个转折点。 　　传闻中——只是传闻，但钟岚是在业内听到的消息，应该跟真相相距不远，远尾向终点收购《六神宗师》的版权，结果因为要价过高，要求苛刻而没谈成。此事过后，远尾以此为由，开始名正言顺的挖终点的墙角。 　　而被蒙在鼓里，事后才知道谈崩了的川落意炸了。 　　对终点这种大网站来说，卖不卖版权，不止是钱的问题，还有许多考量因素。 　　但对作者来说，尼玛，都是钱啊！凭啥不跟我说一声就不卖？老子的书，还是事后知道的？有这么霸道的事么！ 　　于是，彻底翻脸。 　　钟岚尽量将前事回忆一遍，有些细节因为年期过长，当时又不关她的事，只是抱着吃瓜围观心态听的，没用心记下，已经模糊不清了。 　　封轻歌：对了，天下的编辑，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法，我可以给他吗？ 　　钟岚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消。 第71章 　　钟狂：可以 　　什么？ 　　坐在床上的钟岚， 不自觉地轻轻咬起下唇，唇瓣翻来复去的被蹂躏了片刻， 终于整理出像样的思绪来——天下小说网目的明确，就是来挖墙角的。这是好事，不论她最后要不要离开终点， 对方在这个时候抛来橄榄枝， 就代表对方认可了她的价值。 　　在这盘棋上， 棋手永远是资本家。 　　棋手越想吃， 越想据为己有的棋子， 往往是越有价值的。 　　来自网站竞争对手的认可， 对她身价是无形的提升， 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这场游戏她还有参加资格。 　　先接触一下再说。 　　这终究是个站队的游戏， 她知道城轲不走， 终点虽受重创，然垂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反应过来后，改善了对版权方面的松紧度， 依然能重新站起来，造神能力依旧强劲。只不过， 在无线兴起后， 想赚钱， 就不止终点好赚了。 　　随着手机阅读的愉快方便， 电脑网页端的电子收入， 在总收益比例中渐渐降低。 　　钟岚认为，还不到表忠心的好时机。 　　接触一下，无妨。 　　很快，天下小说网的编辑就发来了好友邀请。 　　[飞鸟]，她尝试回忆了一下这个id，最后实在想不起什么相关的记忆了。 　　编辑作为幕后工作者，知名度远不如他们带出来的写手。 　　但业内几个公认的营销炒作能手，她还是记得的，好几个名气远大于实力的写手，都是由有能力的编辑捧出来。说白了除非天赋惊人，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就看谁有露脸的机会，谁得到关注的时候，表现得最出色了。要是那几位传说中的编辑来邀请她，她倒是真的很心动了。 　　可惜，这位并非其中之一。 　　钟岚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飞鸟：你好，是终点的钟狂大大吗？我是天下小说网的编辑钟狂：嗯，你好 　　飞鸟：封轻歌给我的联系方式，我们网站最近想收一批高端稿子，想邀请有能力的作者到我们平台连载，尤其是像钟狂大大这种有才华的新锐作家，我们网站虽然尚在发展阶段，但老板是谁你也知道吧？现在很想做好网站，资金和宣传方面完全没问题。虽然暂时名来说声可能没有终点响亮，但发展机会不比它差，而且……你应该也听说了，川落意已经决定加盟我站不错，现阶段该给的讯息，给得很爽快。 　　很典型的编辑挖角口吻，短短一段话，交代了‘我是谁’、‘我从何得知你的联系方法’以及‘我来是干吗的’——所有要对外进行商业合作的从业者都应该有些好习惯。 　　强调高端稿子，代表不是广撒网的网编，那种邀约毫无价值，是新人有指标的，而他是有的放矢，有备而来，呼应后半段，意味着价钱可以商量。高薪签下川落意的用处，一来是打击终点气焰，挖走一个大神比挖十个中层作者都更有宏观用处，二来则是在挖其他作者时，有了最好用，也最有说服力的例子。 　　钟狂：你们给的价是多少？ 　　天下小说网的条件和发展前景，不需要对方介绍，她已经很清楚。 　　比他们老总看得更明白。 　　在不少读者眼中，大站只有男终点女晋江，而比较专业的作者，知道的选择则比较多，没想象中那么垅断，问题只是实力不济跟天下乌鸦一样黑罢了。 　　钟岚想知道，外站给自己估的价是多少。 　　飞鸟：带笔名保底分成，千字一百三，虽然大大还是新人，但两本书的数据都很出色，如果第一次合作的稿子发挥得不错的话，这个价还很有上调的空间，我们对作者的福利都是可以商量的她唔了一声，和想象中差不多。 　　换算成现在的物价，确实是很不错的价钱了。 　　一般来说，网站跟作者约稿，分三种模式—— 　　买断：决定好一千字多少钱，这本书即使后来赚上百万也与作者无关了，是成绩不佳的作者风险较低的选项分成：读者花一块钱看书，一部份分给网站，一部份分给作者。晋江便是沿用这一套合约。盈亏自负，没有读者愿意花钱，写到一千万字都不会有一块钱的收入，白写。但是版权在自己手上，网站只有代理权或者优先交易权，全勤奖是另算的福利。 　　保底分成，则是较为保险的选项。 　　通常只提供给钟岚这样闯出点成绩来了的作者，或是质量上佳的稿子。 　　有实力的人，才会获得选择的资格。 　　以[天下小说网]给钟岚提供的条件为例，千字一百三，只要她答应去写，无论新一本小说收益如何，就算扑街扑穿地心，没有一个人花钱购买，她只要保持以往的节奏，日更一万字，每天就有一千三百块的进账。如果她写的新作不赚钱，这钱就等于网站亏给她的，连载多久，就亏多少。 　　保底分成，是网站对作者实力的信任，也是一位作者的身价。 　　笔名的知名度占了很大因素，像川落意或是城轲这类极具号召力的作者，千字可达天价，或是其他量身打造的宣传策略了，钟岚暂时还没摸到这个边框，只站在不远处，观其风光。 　　钟狂：我要考虑一下 　　飞鸟：好，希望有机会跟大大合作^＿^ 　　对方也知道她不能在一时之间给予答复，爽快地中止了话题，给她空间考虑答案。 　　钟岚沉吟片刻，打开封轻歌的对话窗。 　　‘他也邀请你了？你答应了吗？’ 　　问得直白，封轻歌也答得很快：‘那当然了，你以为哥是谁啊，哥可是仅次于川落意的存在！’ 　　钟狂：上个月你不是被我压了吗？ 　　封轻歌：…… 　　封轻歌：让往事随风，ok？我还没答应，你看我像那种冲动行事的人吗？ 　　钟狂：你上一次冲动，在页游里用半小时玩掉了两个月的稿费兄弟记性太好，封轻歌好气啊。 　　横竖也没人能商量这事，他还没傻到在群里说，既然钟狂问起，他又信得过他，这时便坦言：‘我跟川落意不熟，他走不走与我无关，我在终点好不容易拼搏出一点成绩，保底分成价钱听上去很诱人，但也只是单本约，万一我下本成绩不好，他们不愿意签呢？我始终觉得终点是最好的网站，我年纪大了，浪不起。’ 　　钟岚完全能够明白他的顾虑。 　　网络写手特殊之处在于，跳槽并不一定能往高处，也要看自身实力，以及一点运气。 　　封轻歌：你呢？ 　　钟狂：我也要再考虑一下 　　她酝酿了建议，终究是没说出去，毕竟白底黑字的聊天纪录，难保哪天把她卖了，在东家面前就不好做人了。 　　这次战役，终点受重创，也意识到网游版权是白金作家的底线雷区，轻易碰不得。在外站的竞争压力下，终是选择了对内稍作让步。钟岚要等的，就是这个让步的时机，从中讨得最大好处，哪一边她都不支持，她就是一个作者，干吗要去操资本家的心？ 　　但是，这话她要是跟封轻歌说，就是怂恿别人跟网站对着干了。 　　两人对这个邀约，看着都像是举棋不定的样子，没聊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来。 　　至于城轲，上次提醒她一句已是仗义之举，这种敏感问题，钟岚作为后辈，主动去问就太不识趣了。 　　沉默的房间里，钟岚坐在电脑前，发怔半天，也没有别的好想的，于是打开文档，决定码字。 　　遇事不决，先码一千字解解困扰。 　　然而，另一个想跟她聊的人就来了，还是直接拨电话来的。 　　“……小钟？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 　　编辑的声音略带犹豫。 　　只是一句开场白，钟岚心里咯当一声，便隐约猜出了他想说些什么——除此之外，好像也无别的事情要说了。天下小说网的编辑前脚刚联系上她，后脚编辑就打电话来，他自然不可能监控着她的扣扣，那应该是，对方主动出击挖角的消息，已经火速传遍终点编辑部了。 　　是表忠心的终点作者，还是天下编辑故意放出的风声，加速事情白热化？ 　　或是两者皆有。 　　程宇航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开门见山：“小钟，最近有别的网站的编辑联系你吗？” 　　钟岚猜得没错。 　　川落意出走的事，在终点编辑部如水倒进热油，瞬间炸开了锅，一室的烟，赶紧联系手底下的作者，想在事情未成定局前挽回，尽量减少下一个‘川落意’的出现。而他第一时间联系钟岚，显然，在编辑部的定义中，她已经是重点监控的作者之一了。 　　她有资格，让终点这么重视。 第72章 　　口“怎么了？” 　　在眨眼之间， 钟岚已调整好自己的语气， 状若轻松地反问。 　　程宇航倒没想太多，这些事早晚是捂不住的， 川落意公开表态，等于这张包住火的纸已经漏一半了， 于是坦诚将终点编辑部发生的事详细告之， 续问：“如果他来邀请你的话，不要理他。” 　　“唔，”钟岚笑了笑：“我是个很有合约精神的人。” 　　言下之意，单本约并绑不了她的笔名自由， 顶多《仙魔惑》会好好在终点写完。 　　“……对方给的价钱很好？小钟， 你听我说， 上面已经将你和封轻歌纳入下一位白家作家的预定额了，你不走，以后推广资源都会紧着你来， 没必要去其他站冒险。封轻歌写了这么久，本来应该先让他升级的， 但考虑到你的出色表现，很看好你的未来， 所以想让你们两个一起升。” 　　出色表现，钟岚几乎要笑出来了。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果现在手上只有一本《文娱》， 她就只是一个类型文一书爆红的作者， 这场博弈根本没她的份儿， 终点也不会如此重视她。 　　地位都是她亲手挣来的。 　　“我再考虑一下吧，” 　　钟岚强调：“无论是对方挖我还是签白金，我都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先写好手头上这本吧，至于天下小说网的事，你可以先找其他人说说。” 　　电话里，程宇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很多作者对编辑都有莫名的敬畏，不敢怠慢，而当对话无法达成共识时，一方的沉默便带着扑面而来的窒息感。她顶住了这压力，敌不动我不动，不论这沉默是对她施压，或是单纯想不到说些什么，她都不会在这情况下做主动示弱的那一个。 　　这是第一次，跟小钟对话这么不愉快。 　　当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时，艰难开口：“好，那……我先挂了。” 　　“好，拜拜。” 　　对方非常爽快地挂掉了电话。 　　白金作者？ 　　听着是终点给的好处，单纯点的作者在这关头可能就被这馅饼砸蒙了。 　　钟岚眼泛笑意。 　　这次拉锯战中，终点流失得最多的，就是白金作者，她怎么可能赶在这个关头去签约。 　　总算是体会到了些许重生先知的好处——彩票足彩股票都轮不到她，就一点行业讯息优势了。 　　三小时后，钟岚码好了今天份量的存稿。 　　上一次灵感冲击带来的大纲更改，已经调整过来了，时速重新回归稳定四千，飙一点还能提速到五千，剩下一个小时都在精修该天更新，添添改改的，修得像个强迫症。她一但定稿就不会再改，连载不是短篇小说，隔太久还一再修改，除非全文大修，不然并不会趋向完美，反而令该章文风突兀。 　　她长吁一口气，暗暗发誓这是《仙魔惑》最后的定稿，玉皇大帝亲自来到也不再改了！ 　　话说回来，群主说过，天界没有‘玉皇大帝’，只有一位定期轮换的天帝。 　　天帝来了也不行，不改了！ 　　钟岚一边点开手机的位面交流群，一边打开网页，双手操作，看看论坛有没有什么新贴子。 　　自从红了之后，在龙堡里经常看见别人议论自己，越看越滑稽，像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明明名字是她，可是里面说的，却偏离了她的自我认知，组成一个四不像的超级新人。不论是夸是贬，是憧憬崇拜还是憎恶嫉妒，和真正的她都有着遥远的距离。 　　【人类】钟岚：晚上好！ 　　【海妖】塞壬：失踪人口出现了 　　【仙君】伏云：前排围观失踪人口，钟姑娘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有名利负担，不怕消息走漏，钟岚开心地分享自己最近遇上的事——惟一缺点是，有些人类位面的用词她需要在括号内解释。 　　【人类】钟岚：钱赚得挺多的，就是不够，不可能赚够的，还想变得更加出名。一心只有暴富了，编辑（当成冒险者公会里发布任务的人吧）虽然对我不错，但这点私人交情也不可能影响公事上的合作【海妖】塞壬：二十岁就开始干活了，真了不起，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贝壳里睡觉【仙君】伏云：我二十岁……忘了 　　【血族】维拉德：我靠，你终于来了！！什么时候写一本我这边背景的小说？我这也有很多故事可以给你写啊！史诗感满满！看《仙魔惑》看得我太羡慕了，我的名字有没有主角的感觉？ 　　【海妖】塞壬：没有 　　【魅魔】卡瑞娜：没有＋1 　　【爱神】丘比特：没有＋2 　　无情的队形排到了十七楼，如同冷雨，拍打在维拉德的心上，拍得哗凉哗凉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潜水装尸体，逮着机会埋汰他呢？ 　　血族少年委屈巴巴。 　　这是维拉德第二次提起用西幻背景的事了。 　　她有点心动。 　　群友们手速极快，挤兑完维拉德，又聊起别的事情来，他也不往心里去，追着群里的话题聊。钟岚沉吟片刻，终是私下敲了敲他，想跟他商量一下写小说的事。 　　钟岚：维拉德，我想知道你们大陆的事，但会不会太麻烦了……？ 　　天界的史料电子化，西幻不知有没有简化一点的保存方式。 　　她开新坑的方法比较商业，大部份时候，并不是因一个绝妙点子而生出一本书，而是先思索可选择的题材背景，定下基调——是草根崛起？复仇逆袭？欢乐搞笑？严肃正剧？再去思索一个最能激发化学作用的主角性格出来。某程度上，开坑便像上帝创世，这些倒一点，那些倒一下，哎呀不小心手滑加多了。 　　《文娱》是草根崛起，《仙魔惑》是复仇逆袭，下一本异界小说，定一个怎样的基调好呢？ 　　她点开终点小说网的页面，漫无目的地扫着榜上的书名，在短时间内接收多方讯息来进行头脑风暴，尝试碰撞出丁点有用的火花。 　　异界，异界有什么流派？ 　　这时候，维拉德在两人的聊天窗，早已开始了一个人的表演。 　　维拉德：不会麻烦啊，我很闲！ 　　维拉德：天天跟你说也没问题，其实问我就对了，我比人类寿命长多了，基本上不老不死维拉德：以前战损很严重，现在大家只要不没事找事都活得挺安稳的维拉德：你找我就对啦！就算有不知道的事，我去问我的父亲跟爷爷就好了，不过爷爷比较喜欢睡觉，六十年前就跟我奶奶说要起床了，可是我已经有一百年没见过他从棺材出来了。有时我会偷偷想，他是不是挂了…… 　　血族的家庭关系，真是别开生面。 　　在钟岚思索怎么回复他的空档，他手一直没停下，没回复也能一个人聊得很嗨，很有平常被牙刃刷屏的感觉，只是狂热的方向不一样。 　　最后，他自顾自得出了结论。 　　维拉德：算了，光说你也很难理解我们大陆的风光，还是来亲眼看吧！ 　　钟岚：还能亲眼看？ 　　维拉德：带你飞一圈问题不大 　　在‘麻烦对方’上面挣扎不到一秒，钟岚就同意了。 　　能够亲眼看见异世界的风景，就算不是为了写文，光是冲着好奇心去，也值回票价了。 　　在维拉德的教学下，钟岚从扣扣里调出了一个主动发起穿越的功能，同时弹出了[新手注意事项]的弹窗。 　　1.每个月只能发动一次，每次24小时，冲值会员可提升至两次到三次不等2.注意安全，并不负责向家人解释死因 　　3.恪守《异位面交易法则》，不可轻易对其他位面做成重大改变，异位面不是法外之地4.祝旅程愉快 　　钟岚想了想，自己也没打算带什么能做成重大改变的，本来想带点零食当手信，想到对方的特殊食癖，只能打消念头，两手空空的去一趟。 　　白天维拉德起不来，也没办法在户外行走，只能在晚上。 　　两人都是坐言起行的类型，三言两语间，便飞快了定下今夜的异位面之旅。 　　为晚上的精神着想，她关了电脑，一直睡到晚饭，饭后散步消食后，就一头倒在床上，睡至零点。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灰姑娘魔法消失的时间，却是钟岚开始见识魔法的时刻。 　　打听好异位面的天气后，她穿上便于行动的牛仔长裤和长袖白t，避免蚊虫叮咬，打开手机，点出【见面】的功能。 　　【向对方发起了见面邀请】 　　【对方已同意你的见面邀请】 　　这一刻，钟岚心脏紧缩，房间里安静得彷佛能听见胸腔跳动的声响，打着焦急的鼓点。 　　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下一刻，又会看到何种光景—— 第73章 　　映入眼帘的， 是一片黑暗。 　　钟岚以为这是传送时的副作用——飞快地冷静下来后，她猜想自己正躺在一个柔软的物件上， 从触感来猜测， 应该是床。她下意识地抬手， 想摸摸前面有什么，却碰到了冰冷的金属板。用力推了两下，纹风不动。 　　这是个密闭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后，钟岚心里一咯当，紧张起来。 　　“你来了？”耳畔， 响起沙哑绵软的男声，具有明显的少年质感， 他在金属顶上摸索片刻，卡的一声，金属板应声而开，外边的烛光泻进来， 晕染在两人脸上：“我刚睡一会，被你的消息震醒了， 不好意思哈， 嗯， 欢迎欢迎……” 　　维拉德半个脑子仍沉浸在梦乡之中， 他抬起眼皮，朝钟岚笑了一下， 眼睛亮了起来：“你比我想象中漂亮！” 　　“啊， 谢谢。” 　　钟岚坐直身， 在烛光的帮助下，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座古建筑的内部，穹顶约有六楼层的高度，吊着一盏巨大的灯，灯上点燃着一管管乳白色的蜡烛，照亮建筑内部。而她刚才躺着的，是一张king zise大床，只是加了个盖子。 　　联想到维拉德的种族，这应该是造型别致的棺材。 　　“你这……这张床，挺舒服的。” 　　钟岚选择以场面话打开话匣子。 　　“是吧？传统用的棺材，太窄了，咱们血族以前总有骨头僵硬的老毛病，我怀疑就是这样睡出来的，城堡这么大，睡那么一小片的棺材，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我劝了爷爷好几次，他就说棺材是血族的浪漫，”维拉德尽现话痨本色，稳稳接住了她的话题，没一会就把自己说精神了：“想浪漫的话，带女人回来的时候再睡棺材啊！跟妹子睡的时候，当然是狭窄一点的环境方便了……” 　　等等，方便指的是什么？ 　　被血族少年纳入了‘咱们’的范围，钟岚心情复杂。 　　她试图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你经常带女人回来吗？” 　　“……” 　　维拉德本来就苍白的小脸转瞬变成了惨白。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许是被这会心一击给刺清醒了，他抹了把脸，将冷白色的刘海拢至脑后，用红绳扎成了小辫子：“女人，不提也罢。” 　　不提，就是没有。 　　钟岚略感意外，虽说经常群里听到其他人调侃他是单身狗，但见到本人后，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交不到女朋友。 　　维拉德长得很好看，像是人类位面的俄罗斯人，这个战斗民族年轻时极美，只是花期很短，而他不会受花期所苦，永远定格在年轻貌美的时刻。一双眼睛如展开的翅膀，盈着优美的弧度。 　　若要说缺点，大抵是肤色太白——并非言情小说中的肤如凝脂，白得令人想起博物馆里以石膏雕凿而成的雕塑，结构完美，然而缺了生命力，时刻提醒着非我族类。看她不说话，他抬头冲她笑了笑，双眼亮澄澄的，钟岚倒不觉得他非人的特征可怕，越看越像一只小兔子。 　　“走吧，天亮之前我就要送你走了。下次你想看看白天的风景，我要先跟希尔约一下，没有人保护你，坐在塔塔克背上也不安全。” 　　维拉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起来。 　　他将黑色披风解下来，替她穿好：“你太显眼了，看上去很好吃。虽然我很强，但万一来的人多，我就只能带你跑了。” 　　钟岚点头。 　　披衣质地柔软，因为平常是他穿的关系，穿在她身上显得略长，遮过了她的膝盖。 　　“城堡建得有点险，你待会要是怕，可以挽着我的手。” 　　“好。” 　　十分钟后，终于走出他家的钟岚，明白‘建得有点险’的意思了。 　　推开城堡的大门，维拉德就拉住了她的手臂，避免她再往前走。 　　毕竟，往前走也没有路了。 　　门前便是足有六层楼高的断崖，崖下黑海翻腾拍打，巨石嶙峋，失足掉下去，便能当场表演何谓万箭穿心。放眼过去，是一望无际的海平线。 　　钟岚：“你家的选址，有点猎奇啊，怎么大门面海的？还面得一点缓冲都没有？” 　　“我也不想啊，百年前爷爷跟奶奶吵架，奶奶离家出走，走之前在家门前轰了一炮，这边就没路了，”维拉德揉了揉额心，指尖勾起项链上的一枝细长小笛状装饰，抬至唇边轻轻吹响——除了海浪声，她什么都没听见，他放下笛后，道：“这是附近最近的塔塔克的笛子。塔塔克是伪龙，战斗能力很弱，近乎没有，肉也不好吃，而且飞得高，很少成为其他魔兽的猎物。但它们缺乏独自狩猎能力，虽然光吃草也能活着，只是都想吃肉，只能向各个种族帮忙了……这个传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等回来的时候，你来我家的图书馆看一下吧！” 　　滴滴打龙，异界朋友过得一点不比我们天朝差。 　　须臾，维拉德抬头，招了招手，扬声示意：“这边！” 　　钟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只约两米高的白龙正盘旋在半空中，头特别大，几乎看不见脖子，胖得腿也短短的，很难想象这样的庞然重物能在天空翱翔。 　　这时候，维拉德话痨的优点就凸现出来了，随时充当解说：“别看它胖，能飞起来是种族天赋，它们之中也有瘦的，上次我还骑过一只原谅色的塔塔克。” 　　年轻人，受多位面的讯息荼毒得不轻。 　　塔塔克飞下来后，钟岚在他的帮助下，跨坐上龙背，背上有鞍状的皮革制物，只是看着比过山车的安全带更不靠谱。 　　待两人坐好，维拉德一拍龙臀，肉翅拍打刮起风，果真飞了起来。 　　失重感使她忍不住抓紧了龙鞍——要不是背后还有别人，她简直想整个人趴上去抱龙了，它早就习惯飞行，熟练地飞至海面高处。 　　“别怕，很安全的。”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许是察觉到了乘客的紧张，塔塔克飞得很慢，一路飞回地面上的高空。看到底下村落和山林，好奇心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直身，环视四方。 　　这还是钟岚第一次在飞机以外的物体上飞，且没有门窗隔绝，放眼过去，是全方位的开阔视野。 　　“一晚上肯定飞不完，绕一下吧。” 　　“你跟它怎么沟通的？” 　　“它听得懂大陆通用语，你传送过来的时候，手机会帮你自动翻译，我记得是昆仑闻荆制作的法器。” 　　风呼啸拂过耳边，稍一低头，来自天空的优越视野便将一切景色收入眼底。 　　也许，这就是王母娘娘的视觉吧。 　　迎面夜风，将她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习惯了高空飞翔的钟岚，放松下来后，终于能抬眼俯视底下的风景。 　　许是天空交通方便的关系，山川长得奇诡，也无人想要夷平它们。 　　树木长得自由奔放，飞过一片林，叶子发着绿光，放眼过去，白边带着绿：“这是光之森，逆萤在里面生活，天气越冷，就越绿，夏天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一片粉红了，很适合带女孩子过来。” 　　“森林里面有精灵吗？”轻小说看得不少的钟岚问道。 　　“这座没有，这座太靠近城镇了，精灵们讨厌人类，也讨厌像我这样的黑暗生物，就算在舞会上碰见，也不会跟我跳舞。” 　　维拉德语带遗憾。 　　飞过叹息湖。 　　“湖里鱼人，外表没有塞壬那么美艳，以前大陆板块位移，割列出来的品种，叫声像叹息，猎人不明就里，以为女子遇溺，过去看的时候，会被拉进湖里按死。” 　　“塞壬确实好看。” 　　不知道他为了跟她合照而剪掉的长发，现在长出来了没有。 　　见过脖子超长的巨鸟，因为脖子太长不会飞，长如小山高，能狙击来往的小鸟，也吃山上的水果，对路过的伪龙塔塔克却不感兴趣，两人绕着它飞了一圈，它对着他俩翻了个大白眼，像是没见过这么无聊的血族和人类。骑在龙背上，当它低空俯冲时，令她想起《哈利波特》里，哈利骑着鹰头马身有翼兽飞过湖面的一幕，比她坐过的所有过山车都要痛快。 　　最后，塔塔克停在一条紫色长河边上。 　　“不能再过去了，那边是帝国国境，”维拉德抬手眺望：“人类的聚居地，理念跟我们不同，见面就要干。” 　　战争不利于文明进步。 　　异位面许多地方都保持着任性的原生态，没空发展，也没人去管，止步于欲念。 　　钟岚有点好奇：“帝国是怎么样的？” 　　“帝国……” 　　他语调沉沉。 　　“维拉德？” 　　“……啊，” 　　维拉德猛地一惊醒，抬首望向发白的天空：天要亮了！” 第74章 　　天要亮了？ 　　钟岚抬首， 原本乌压压的夜空，像加了一层柔白的滤镜。 　　“天亮了也没什么……啊。” 　　她意识到了问题。 　　“快回去，我要撑不住了……”身后， 维拉德拍了一下塔塔克的龙臀，后者会意地一个旋身，发出着急的嘶吼，以一血族一伪龙的陌生关系推测，换转成通用语， 应该和计程车司机的‘我靠你别死我车上’的意思差不多：“它要加速回去， 你捉紧一点鞍绳……” 　　“好！” 　　不知道血族暴露在阳光之下会有何种后果，钟岚自然顾不得急速飞行的恐惧，攥紧鞍绳的同时， 右肩一沉，是维拉德的下巴枕了在她的肩上，发出听不清的嘟哝：“天怎么亮得这么快啊，你说是它飞得快，还是太阳飞得快？” 　　日出东方要多久， 她真不知道。 　　生理性的困意使维拉德无法保持清醒， 他强撑着精神，跟她说话。 　　“太阳还会飞，你困傻啦？” 　　“你待会就知道了……”低低的鼻音绵软，拖出了几分孩童的奶味：“我可以抱住你吗？我要拉不住鞍绳了……” 　　“哈？可以啊， 但是抱着我会比拉住鞍绳容易吗？” 　　“就算我死了， 都不会放开女孩子的腰。” 　　对着这把突然坚定的声音， 钟岚有了种将他甩下去的冲动。 　　塔塔克全速前进的速度惊人，风吹得她脸颊刺痛，只能眯起眼睛，看着旁边的景色飞快被甩到后头。奇怪的是，透着亮意的夜空，却迟迟没有变亮，停留在那一层迷蒙的柔白上。终于，安全降落城堡的大门前，钟岚好一阵子没缓过来，趴在它的背上，心脏跳得像刚从过山车下来——太惊悚了！ 　　它仰起短胖的颈子，嘶叫一声。 　　“没死，活着呢……你晚上来结帐，我不会赖帐……” 　　手一松，维拉德嘟哝着从龙背上滑落下来。 　　钟岚来不及制止，只见他沉沉地砸到地上，来了个咸鱼翻面，丝毫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 　　“我要睡了，你待会传送回去之前，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声音渐小，渐渐被睡意淹没。 　　钟岚从塔塔克身上下来，它对这位客人相当不满意，朝地上的维拉德哑哑地叫了一声，转面，振翅飞向高空，不过眨眼间，便远得只成为天空边缘的一个黑点。 　　导游擅自睡着了，在异界不敢独自久留，她走出两步，于断崖边关上大门。 　　这时，天空尚黑沉沉的一片，那层白芒，似乎只是虚张声势。 　　钟岚抬头望向夜空，异变陡生！ 　　只听一声划破寂夜的长啸，长长的白光从天上扫过，庞大双翅带着日光，将夜空从后至前，扫上白漆。 　　黑夜到天明，是长而丰满的羽翼扬过的一瞬间。 　　一片通体发光的羽毛，与清透柔亮的晨光落到她微怔的脸上，痒得她抬手欲将鸟羽拨开。 　　在这鼻尖的距离，眼见它化为光点，消融在空气之中。 　　譬如朝露。 　　回忆起来，它飞得太快，钟岚没看清楚它的模样，只依稀见得是只鸟的形状，羽翼丰满洁白，烧过视网膜，一边飞一边掉毛。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感想—— 　　原来，太阳真的会飞啊。 　　使用手机回到原来世界后，跌坐在有着熟悉柠檬洗发水气味的床铺上，钟岚愣了整整半小时，都没回过神来。真正去到异世界，跟看动画电影甚至玩vr游戏都截然不同，带来的震撼没有可比性。维拉德困倦时从后抱紧了她的腰，并没有带来什么旖旎的气氛，像两条纤细柔软的钢筋搭在腰上，隔着衣服都冷得她一个激灵。于狂风猎猎作响的时候，她联想到的，是‘独子病危，母令司机飙车送院’的新闻头条。 　　喀喀。 　　这时，叩门声响起，将她从上天入地的云宵飞龙回忆中拉扯到眼前的现实里。 　　“岚岚，你起来了吗？” 　　“……啊，起来了，我洗把脸下去吃早餐。” 　　“好，今天吃鱼片粥。” 　　钟岚下床，换上家居服才走出房门，依旧很没真实感——她在异世界浪了一晚上？ 　　踩在家里的地板，也云里雾里的，失重感缠身。 　　解决掉早餐，散步消食半小时后，回到房间打开文档，在密密麻麻的宋体文字和即将要完成的存稿任务后，她才重新找回了生活的轴心，投入到工作里头。 　　完成了《仙魔惑》的是日存稿，抬眼一看，已经中午了。 　　不愧是大神，川落意跳槽的事情，搞得网文界满城风雨，天下小说网广发集结令，倒是说得很有技巧—— 　　【我们将致力为作者们提供一个更公平、开放以及自由的写作平台】终点最为敏感的问题，便是对白金作家游戏改编版权的压榨，还有作者人身自由的限制，虽然后者没有实证，只是川落意的片面之词，不过在喜爱阴谋论的八卦群众心中，这种自由心证的事，就是板上钉钉没跑了，起码在论坛上说得有模有样的，彷佛亲眼看见了这一切的发生。 　　事情真相如何，连钟岚都不知道，城轲可能还有点数。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封轻歌：这周走了三个了。 　　钟狂：怎么，你也想走 　　封轻歌：我不知道啊，心里很乱啊，你走不走，你走我就走钟狂：？小姐妹手拉手一起结伴上厕所吗？ 　　二十八岁的男人了，面对这种事情，都没主见得像高中生。 　　许是说出来后，封轻歌也发现了这句话傻得冒泡，难得地没有反驳她的吐槽，只是过了好一会，神经叨叨地问她：‘你觉得我要是不走，终点会不会提高对我的待遇？’ 　　钟狂：我觉得，你要是多更新，待遇自然就提高了，关掉页游来拼字吧封轻歌：靠，你怎么知道我在玩页游的 　　对于别人的职业生涯，就像是高考结束后报哪一所大学，她向来不喜欢多言，毕竟自己做的决定还能盈亏自负，好心的建议，万一发展不如她预想的，重生影响比想象中大，这朋友还怎么做下去？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于是一碗鸡汤灌下去，建议多码字总不会有错。 　　封轻歌：我擦，拼字，又要被你虐？ 　　钟狂：不虐你，我写新书大纲人设，很慢的 　　确实很慢。 　　经历了昨夜后，钟岚满脑子都是奇诡险峻又带着原生态之美的异界风景，还有维拉德俊美而带着非人特征的外表，就像画手被萌到了就想疯狂产粮，写手亦是如此——对一样事物或是地方的狂热兴趣，就想将它写下来，写一部以它为背景的小说。 　　维拉德一直怂恿她开坑，千言万语都不及一次异界游。 　　亲眼见识过的壮丽风景，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想将它化为文字展现读者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强烈。 　　无法带着读者去现场一览其景，只能以文代景了。 　　大白天的，维拉德估计还在睡觉，幸好塞壬跟圣骑士希尔都在群里，她有什么想了解的，都能立刻问到。钟岚先将背景编出来，慢慢架构起世界观，角色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世界越详细越好，对读者才有说服力，能从每个细节里生出对另一个世界的向往。 　　【圣骑士】希尔：帝国？他又说帝国坏话了？近年两边的气氛是很紧张，可是在光明神的庇佑下，我相信事情能得到解决的【海妖】塞壬：维拉德的情况比较特别，他是黑暗生物，而且食谱上就有人类，属于天然冲突，不过他家族处理得很圆滑了，和部份人类进行雇佣合作…… 　　【圣骑士】希尔：血人，来钱很快 　　【海妖】塞壬：之前维拉德好像追求血人被拒绝了？ 　　【圣骑士】希尔：不要说这个了，晚上他会翻聊天纪录血人也是人类，大多是贫穷的平民，在想要快钱的时候，会跟血族作交易，以血液换取金钱。曾有人想将儿女卖给血族，想一笔买断，结果以‘一次吸光会死，养着要给口粮，性价比太低’而拒绝。异界高魔低科，战争不断，不少观念都像古代，较为原始，没有人权一说。 　　与帝国之争，本质上也源自光之森一带的资源争夺。 　　【人类】钟岚：这听上去挺实际的…… 　　【海妖】塞壬：战争会死人，没事谁想死 　　钟岚喜欢这个观点，也可以写进小说里，当作反战的正能量观念之一，方便以后进作协卖版权——黑残深的小说在网络上也许能得到叫好叫座，现实大部份情况都是过不了审，难以卖出版权，更惨的，一句话把你当经典例子，书说没就没了。 　　对着文档沉吟良久，思索该用什么角度，来书写另一个世界。 第75章 　　知名的异界小说， 如《异界全职业大师》和《盘龙》，书写剑与魔法，都是升级流，即使有金手指， 也大多以正经八儿的修炼出发，没搞些系统之类的噱头，其中《盘龙》中， 钟岚认为盘龙戒指里藏着一位远古大神的设定很出彩，是书的大亮点之一。 　　取其优点， 不一定要照着写一个老爷爷藏戒指里。 　　要分析它的原因和带来的行文好处——隐形的老司机， 方便作者通过角色的口解释当前世界观，作用和穿越女的丫鬟差不多。兼是远古大神， 但只有主角能看见他，他不教主角，能教谁？这个金手指，由于以灵魂形式出现， 不能给主角实际的战力帮助， 减轻了开挂的感觉。 　　最后， 老爷爷为了救主角，牺牲自己，狂戳读者泪点。 　　适当的虐，能够升华读者对小说的观感。 　　“这个金手指设定不错， 设定成随身物品， 能满足读者中二的欲望……”钟岚斟酌着， 金手指是爽文必不可少的，只是看它的形式跟程度，有形或无形：“戒指划掉，重合度太高。” 　　在思索金手指的时候，她选择了一个较为简单的方法，便是‘从己出发’。 　　她也是普通人，也喜欢看爽文，她觉得什么最帅？ 　　钟岚的眼睛倏地一亮。 　　“可以成长的武器，这个不错，和系统绑定……” 　　一小时后，新书已有了核心的爽点。 　　系统是手上的武器，随着升级而改变形态，隐藏进体内的时候，右臂将浮现武器花纹的刺青，刺青也会随着升级的进度而变得更加复杂——这种设定，都是为了将升级的爽感具体化。 　　就像网游里，装备品级的提升，武器名字颜色也会随之改变，到了顶级的橙品质，武器甚至会发光，刺激玩家充值变得更强。 　　中二病吗？ 　　对心里藏着小孩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浪漫！ 　　钟岚回忆起风行一时的异世界题材漫画，爽点就是现代人（读者）很常见的东西，主角在异世界里拿出来，引起惊呼诧异羡慕眼神无数。这个她也幻想过很多遍，带着淘宝去修真之类的。她挑着自己喜欢的爽点，畅想可以如何加进小说里。 　　系统是高维度的高科产物，将主角带去了另一个高魔位面。 　　它需要这个世界魔兽掉落的魔晶，可以用魔晶在系统里换取现代用品，初时能用在森林里狩猎得到的魔晶换取简单用品，中后期升级到一定程度，一些珍贵的高级魔晶掌握在大贵族或是帝王的手中，增添获取难度，延长这个爽点的可持续性。 　　大商人！ 　　一开始，主角豪情万丈地将系统召唤出来，然而得到的只是一只牙刷。 　　第二次，是一把勺子。 　　“系统，你能不能告诉我勺子有什么杀伤力？” 　　“《勺子杀人狂》。” 　　“……” 　　主角没脾气了。 　　搞笑轻松为基调，一本正经的搞笑，小虐或是燃的时候才更有反差。 　　设定个抖机灵的，能随机应变的主角应该会更适合，可以滑头一点，和《仙魔惑》里严肃认真的龙泽不同——重复自己，可以固化读者群，而换风格换题材，则能开拓读者群，两者选择没有必然的对错，火了就是正确，扑街便是错误。 　　《仙魔惑》的成功，让钟岚彻底有了冒险的底气。 　　封轻歌：报数啦！3256 　　钟狂：2177 　　封轻歌：我靠，你是不是用脚在码字，你以前报数从来没低过三千的钟狂：……我在写新书设定，这是纯设定的两千字封轻歌：你又要双开了？ 　　回复了一句‘也许吧’之后，钟岚将扣扣签名改成了[预备新书，欢迎找我拼字]。 　　新书还没签给终点，尚有悬念，态度再暧昧一点，终点便有紧张感了。 　　果然，有天天观察心爱大大动向的读者发现，签名向来[码字，不陪聊，只说正事]的狂大，居然改了新签名，而且还是要开新书这样的大新闻，登时截图在读者群里讨论了起来。有知名度的读者群，难以封闭消息，没一会就传到外边去了。 　　[网文江湖]钟狂筹备新书，难道天下已经挖角成功？ 　　【楼主】一书成风： 　　天下近期疯狂向终点挖作者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听说不少大神都收到了价格漂亮的邀约，钟狂这种，有点成绩，崭露头角的作者，还没签白金约，有实力的自由身，应该是天下的重点关注对象……在这节骨眼上筹备新书，怕是另有内情啊！ 　　[钟狂扣扣签名.jpg] 　　【5楼】海间： 　　火钳留名！ 　　笑看终点怎么留住作者，限制人身自由的垃圾网站【12楼】风花没有雪月： 　　5楼是沙币？川落意说了你就信？他是你野爹？ 　　在这敏感时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十倍观察。作者预备新书再平常不过，除非城轲这个等级的大神，不然都得不到这么多的关注。眼下，五湖四海的作者却在这个贴子里吵了起来，可见比起码字，论坛掐架真是有趣太多了。 　　最受触动的，莫过于终点编辑部的神经。 　　封轻歌和钟狂，都是预订的下两位白金作家，前者犹豫不决，没把话说死，天天打页游。后者态度更是暧昧，加上两人感情不错，常有互动，好兄弟跳槽了，另一个很可能也跟着，到时候连琐效应就麻烦了，赶紧稳住他们，是头等要事——而这一口大锅，自是落在他们的责任编辑上。 　　迷豆和宇航，俩互看不爽的编辑，同时肩上一沉。 　　终点五组-迷豆：你到底怎么想的？ 　　封轻歌：我不知道啊，我没怎么想啊，我手上的书都没连载完呢，其他事我都不去想了终点五组-迷豆：那钟狂是怎么回事？ 　　封轻歌：你提起他就对了，我听狂哥的，兄弟一生一起走…… 　　想起当初，还是自己跟他提起这个人的，迷豆心头一梗，差点缓不过气来，原地噎死。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满脑子回荡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愿长久……’的伴奏，恨不得穿越回那一天，将下班后鬼迷心窍的自己掐死在地铁里。 　　封轻歌活得很混沌，写文全靠天赋，天赋不如城轲，却比绝大多数人都优秀，能混口不错的饭吃，但他本人对网文界是没什么看法的，也不想观望未来。在这团混沌的日子里，钟狂这个名字的出现机率较频密，天天拼字，也拼出感情来了，他信任他。 　　将事业上的重大决定，做得像小学生一起上厕所一样。 　　迷豆被大龄巨婴气得吐血，而程宇航要面对的，则是能自己作出完整决择的成年人，可惜，体验也没好多少。 　　自从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后，他一直没找过她。 　　倒不是故意冷落，而是不知道说什么，该给的推荐也给了——在这时候克扣她榜单，不是把人往外推么？以前和她聊天，都将她当成小姑娘，气氛融合，提到利益相关的事，她却迅速无比地竖起了一面滴水不漏的墙。 　　相比起她的冷静理智，他才像初出茅庐的小菜鸡。 　　程宇航苦笑。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你在预备新书？ 　　钟狂：恩 　　终点四组-宇航：也没跟我说 　　钟狂：今天才开始预备 　　终点四组-宇航：上两本都是a签，这一本可以内签，我把合同发给你？ 　　钟狂：等确定发表再说吧，我也就是写写大纲人设，很可能到时候就换另一个题材写，这个作废了终点四组-宇航：你下一本想去天下小说网？ 　　钟狂：只是我不确定会不会开这一本而已，别多想话说得完全不给漏洞。 　　的确，如果停留在脑洞阶段，即使放出风声来预备新书，不内签也正常，毕竟到最后很可能胎死腹中。 　　想到编辑部里的决定，程宇航犹豫着，是否应该先一部示好。 　　对着沉寂的对话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他作出了艰难的决定。 　　终点四组-宇航：合同的事，可以商量，哪里不满意，可以可以商量到满意为止钟狂：你能全权决定？ 　　终点四组-宇航：我们先商量，到时候，由我去争取终点四组-宇航：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电脑前，少女眸中笑意渐现。 　　合同不是一成不变的，端看你的价值能不能让它变。 　　而签合同不仔细看条款，不为自己争取权益，事后大呼被坑的人，即使成为大神，也只有被坑的份儿。 　　像终点这样的大站，为了维护权威性，即使是大神，也不会让它轻易松口，除非正值生死存亡之秋。 　　川落意和大批作者的出走，封轻歌的犹豫，钟狂的暧昧态度，都在终点这只大骆驼背上雪上加霜，终于选择了退让。 　　钟狂：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合同的事 第76章 　　终于愿意谈了！ 　　程宇航一激动， 抓起电脑旁边的卡布奇诺连喝三口——自己总算将她从天下小说网那边拉了回来！新书都开始筹备了，应该谈得不错， 价钱也理想。确实， 挖钟狂过去是很划算的买卖， 尚未成为大神，但已有实力和号召力， 到时候天下小说网给包装宣传一下， 就当成是自家造出来的大神，拿出去当活招牌了。 　　一个网站，想要做得长久，总不能只会挖人。 　　造神能力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而程宇航不知道的是， 钟岚压根就没想过跳槽， 从头到尾， 她都清楚站哪一边的队利益最高，只不过故弄玄虚， 把价钱哄抬上来而已。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 情报更全面的那一方总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他将早就预备好的白金合同发过去。 　　宇航：你先看看， 有什么不满意的， 批注出来，全批好了发给我钟狂：好 　　合同繁琐复杂，且由终点完善的律师团体草拟推敲出来，钟岚不敢托大， 自己仔细地看了三遍后， 收起来， 翌日去律师事务所，花钱请律师咨询合同。遗憾的是，小地方的律师不太擅长这类版权合同，花费数千后，她决定另找b市的律师，再谈一次。 　　律师也是人，质量不一，在重要的事情上，她倾向多找几位诸葛亮。 　　虽然，对草根出身的她来说，数千乃至数万的律师咨询费简直心疼得像割肉，但理智告诉她，现在省几万块，合同上有看漏了的，到时候就是百万级的损失，不能因小失大。钟岚曾有一位律师朋友，跟客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是来早一点就好了！’其语气之痛心疾首，不亚于医生面对讳疾忌医而把病情耽误得恶化的病人。 　　来早一点，追诉期限，尚未签字，甚至是找材料的难易度……都会有所改变。 　　钟岚这种思想觉悟，倒不是自身经验得来的，只是以前看出版社老板在咨询律师的问题上吃了大亏，或是看同行欺负小作者没有法律常识，痛快签字后被坑出一层皮肉，才牢记心中。 　　封轻歌：这两天你都不拼字，在忙什么呢？ 　　钟狂：合同的事，找律师看 　　封轻歌：多少钱啊 　　钟狂：三家律师事务所加起来……几万吧，没仔细看，看仔细了肉疼封轻歌：我靠这么贵！你又不是不识字，自己看呗钟狂：术业有专攻 　　在封轻歌眼中，签合同的重要性，跟上某些小众网站时，点下的[我已年满18岁]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他多少能理解钟狂的做法，只是自己侥幸的觉得不需要。 　　就像看着学霸运筹帷幄，自己做不到，更加钦佩对方了。 　　对着律师费砸了下舌头后，他更关心的是，狂哥谈的是什么合同——难道真要跳槽了？ 　　不等他问出来，钟狂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终点给我看的是白金合同，我咨询完律师之后，整理出了一份批注版本，标出了一些太过分的要求，大多数是关于游戏改编版权的，别觉得没所谓，要是能把上面的地盘争回来，就是几百万的事。你要是需要的话，等终点联系上你，你就说需要考虑一下，装作私底下自己认真看过了，然后……’ 　　‘然后？’ 　　‘然后用我找律师花钱改过的版本！’ 　　封轻歌愣住，连钟狂后面说的：‘其实你不用也没关系，我就一个建议，毕竟我钱都花了，你要是不想争取，安于现状的，我也不可能逼迫你对吧，一切看你。’都没仔细看。 　　他做人是浑，浑得很原生态，但总分得清好赖。 　　合同这种事，能讨得好处的，谁不是藏着掖着，而且钟狂还是花了不少钱，特地出门去咨询律师得到的成果。 　　封轻歌也识趣地没提‘给我看看呗’之类的话。他万万没料到，以前一直态度模糊，不向他表态，看似明哲保身的钟狂，会直接给他最方便现成的建议。 　　靠，这才是真兄弟啊！ 　　他感动得心里泪汪汪，秒回：‘哥们我没看错你啊！’ 　　钟狂：…… 　　钟狂：你冷静一点，现在这个合同不是最终版的，我先跟终点谈封轻歌：好，听你的！ 　　都是痛快人。 　　钟岚的出发点，倒不是那么无私——想谈判，砝码越多越好，想自己独占好处，等于将助力也拒之门外，她将封轻歌拉下水，对双方来说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只不过，在封轻歌眼中，二人已经是铁哥们了。 　　时隔一日，迷豆提着白金合同跟自家小神谈正事时，信心十足。 　　他总算摸清楚这家伙的性格了，好忽悠得很，文化水平不高，好像才中专毕业，合同的事，他稍为提一下宣传推广和电子收益分成的好处，应该能很快谈下来，到时候就稳了。 　　终点五组-迷豆：轻歌，好消息 　　封轻歌：哈？你结婚了？ 　　终点五组-迷豆：……不是，说正事！之前我不是说你有希望签白金约吗？会议开完了，我把合同发你一下合同发过去后，迷豆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如意：‘你填好寄回来，一式两份，跟以前签单本时差不多，有什么就问我，尽快，合同寄回来之后，我们就能给你提升成白金作家的待遇了，推荐广告位不断哦。’ 　　想到自己手底下终於有一名白金作家了，他做梦都想笑出声。 　　瞟一眼邻座的程同事，之前因为钟狂放出了要出走的风声而烦得焦头烂额的，两天没刮胡子的模样，真是可怜透顶。 　　唉，当聪明人的编辑，也是很麻烦的呐！ 　　头像抖动，迷豆将视线移回电脑上。 　　封轻歌：编辑，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终点五组-迷豆：为什么？考虑什么？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封轻歌：就，合同不能说签就签啊！ 　　终点五组-迷豆：终点那么多大神，不都签了？都是一样的约，多少人想签还签不上呢！ 　　听到他要考虑考虑，迷豆不禁有些着急，他喝一口咖啡稍稍冷静下来，缓和语气：‘好吧！你要是想考虑，那就考虑一下，只不过总得让我心里有数，你得考虑多久？’ 　　深呼吸，看来他还是把轻歌想得太简单了。 　　对合同需要再三考虑，也是成年人该有的做法，有自己的思考不是坏事—— 　　封轻歌：狂哥什么时候考虑完，我就什么时候考虑好呗！ 　　…… 　　#％@#％*？？？ 　　在脑海里飙过一串不雅消音字后，迷豆瞪着电脑屏幕上硕大的狂哥二字，足有两分钟之久，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好的自己思考呢？怎么回事？还一口一个狂哥的叫上了？这跟朋友之间互相调侃不同，跟第三者也这么喊，是真的认钟狂作大哥了！ 　　之前还只是朋友，现在就对他信服得不得了。 　　这钟狂，到底给封轻歌灌了什么迷药？ 　　三分钟后，迷豆转了一下椅子，瞪向对着电脑审稿的同事：“老程！” 　　“怎么了？” 　　“你家的作者怎么回事，带坏我家轻歌？” 　　“哈？”程宇航一下子脑子转不太过来，可是两人关系向来不好，下意识就顶了回去：“封轻歌今年才八岁，需要人带着上厕所？我怎么不知道？”言下之意，大家手底下的作者都是成年人，何来带坏一说。 　　迷豆不想说话，将对话截图转发给程宇航。 　　程宇航一看，也愣住了。 　　封轻歌完全误解了钟岚的意思，她自然不可能要求对方凡事听她的，没想过当大哥，只是这愣头青，豪气干云地把这事整成了站码头，还站得挺威风。 　　“让他这么影响其他作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不能太惯着他了，要适当敲打一下。” 　　迷豆气不打从一处来。 　　他最得意的作者，叫他死对头带出来的新人叫得那么尊敬。 　　被同事语气不善地说了一顿，看着屏幕上的狂哥俩字，程宇航竟有点微妙的窃喜…… 　　哎，小钟就是厉害。 　　窃喜归窃喜，这时候对着同事，还是得应下来的：“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谈谈。” 　　与此同时，封轻歌早已兴奋万分地向钟岚得瑟——无论如何，受邀签白金约，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将钟狂视为自己人后，他说话更不加栏了，想到啥就说啥，倒豆子似的，将其他人藏得死死的事痛快地从头说了个透，跟编辑的对话也不例外，直接截了张图，也不怕对方卖了他。 　　封轻歌：怎么样？我是不是贼几把牛逼，拖住了！ 　　钟狂：……啊你不就好棒棒？ 　　面对这送上门的小弟，他狂哥也是很无奈。 第77章 　　钟岚揉了揉额头， 感觉友军智商不太够用。 　　话说回来，做人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是封轻歌头脑聪明办事世故，两人就不会如此亲近了， 更可能像和城轲一样， 保持着成年人舒适距离的交流。她定定神， 收拾好笑和无语的心情， 收拾起烂摊子来。 　　钟狂：你别理他， 我跟编辑谈 　　封轻歌：那我打游戏去了啊，你有事找我 　　钟狂：去吧去吧 　　打开页游， 封轻歌感觉不错。 　　他本就不喜欢这些麻烦事， 可又不想吃大亏，要是有人替他拿主意是最好的。除出写文外， 他彷佛毫无灵性， 游戏也只能玩有自动寻路系统的，在同样的简陋页面中点点点， 点个不停，便能获得巨大乐趣， 其审美水平与土大款中年煤老板并无分别， 是页游游戏商最喜欢的群体。 　　狂哥真兄弟， 不坑他， 他就愿意听他的。 　　若是钟岚知悉这位兄弟的详细脑回路， 恐怕得感叹——平安活到这么大， 没被人一路坑死，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果然，程宇航很快联系了她，而且是电话的。 　　钟岚一边打开二人的对话窗，将批注版的白金合同发过去，一边接通了电话：“你好？” 　　“……” 　　他就不该打电话的，声音真好听！ 　　“有空说话吗？你发过来了什么，哦合同……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程宇航组织着语言，始终不想用太冲的语气跟她说话：“编辑部愿意对你让步，是给你的特殊待遇，你什么都跟其他作者说，我们也很难办啊。” 　　常理来说，确实如此。 　　给你特权让步，是独一份儿的，不但不应该分享，连炫耀都不能有，自己偷着乐就好了，给别人知道，就是让东家难做。 　　理论多样，而现实瞬息万变，在终点与作者之间的角力，单打独斗并不可取。 　　因为创作的独特性，每个作者都以为自己是不可取代的，小透明尚且有此错觉，稍有成绩的作者更是如此，有自己文风，有读者跟着——然而，对网站而言，也只是流水线上的一样产物，今日能捧你起来，他日也能捧个差不多的，至高神可遇不可求，小神花点力气还造不出来了？想单个去争取权利，最可能的情况是，这次稍作让步，以后有的是坑你的机会。 　　多拉一个是一个。 　　而且，天下小说网还虎视眈眈着呢，人家网站资本同样雄厚，对版权自由度高，龙堡不乏看好它前景的。 　　终点早晚要在白金合同上让步。 　　“我给朋友一些过来人的意见而已，而且合同本身就是可以商量的，贵司连我的要求都没看完，就说是特殊待遇。难道特殊待遇是对合同的商量权力？这也太霸道了吧，”面对编辑的质疑，钟岚语气不紧不慢，从容而温和，丝毫没有要跟他吵起来的意思，然话锋一转：“还是，川落意大神说的是真的？” 　　川落意直指终点店大欺客，限制作者人身自由，后台操纵榜单，甚至听见了‘川落意最近风头太盛，要压他一压’的风声。 　　人身自由的事，钟岚不知真假。 　　不过操纵榜单，肯定是真的，除了月票关乎读者的打赏热情跟信心，不敢轻易碰触外，捧一压一，更好地掌控作者的事，屡见不鲜。 　　这种暗箱操作，掀到台面上来，平时可能没什么，现在却不一样了。 　　“当然不是真的！” 　　程宇航急了：“他说话不负责任，说完一走了之，他知道对骨村跟星之智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这两位作者，是被川落意举例‘被限制人身自由’的终点作者，因为跟外站作者编辑见面，榜单打压，而这种自由心证的事，即使当事人出来澄清，路人也会认为是网站在背后施压。 　　川落意走后，星之智跟骨村留在终点，登时里外不是人了。 　　这事，若是无中生有的，那他用心可谓险恶，为了讨好新东家不择手段，陷昔日同袍于不义的尴尬境地。 　　“他俩我都不认识，只说我们的，你把我批注后的合同看一下，上面想改动的和相关改动空间，再谈吧，”钟岚温和地制止了他在这个方向发散下去，稍稍提起：“给你同事看看也可以。” 　　反正到时候，他从封轻歌手上拿到的答复也相差不远。 　　话不明说，该交代的，却全交代完了。 　　程宇航说不过她，表示自己会好好看合同后，颓然挂掉了电话。 　　迷豆冷眼旁听完，这时忍不住了：“你跟作者说话也这么孬……”孬种直说出来怕是要翻脸，他换了种说法：“软绵绵的？” 　　“不然我能怎么办？” 　　“凶一点，吓唬一下。” 　　“吓跑了咋办？” 　　“终点又不缺作者，开了这个先河还得了。” 　　“……” 　　程宇航不想说话了，说不通。 　　他也知道，部份管理层也是这么想的，觉得手握榜单资源，家大业大，不愁没有作者来写，川落意走了也就走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可是，白金合同的问题确实存在，等培养起新的白金作家，合同威胁到实际利益了，还不是一样要出走，只是替别家造神而已。 　　“你太把作者当回事了。”迷豆语重心长。 　　“可能吧。” 　　程宇航点开小钟发来的文档——两人在这里斗嘴也没有意义，作出决策的还是领导，他只是先过目一遍，看看有没有太过分的要求而已。 　　三分钟后，他愣住了。 　　解释合同不是他的工作，不过他出社会后，跟人打交道，法盲处处可见。即使想改合同，也大多很理想主义的，觉得人情上说得通，法律上怎么就不行了，对法律词汇一窍不通，看不动也不能说准确，经常牛头不答马嘴的交流半天，作者还觉得编辑坑了他。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然而，小钟发来的批注版文档，做得相当工整漂亮，在有异议的部份变色，加书签内容，表达质疑原因和想改动的范围，用词简练到位，围绕着游戏和影视版权的自主权——现在有多少作者，觉醒了游戏改编的版权意识？ 　　城域川落意是一批，但大多只懂得把权全要回来。 　　小钟说得很明白，代理分钱给网站，可以，没问题，但必须得到作者本人的同意，作者要有知情权。要权，怎么要，要多少，写得明镜似的。 　　跟组长商量前，在休息时间，程宇航先向法务部的陆欣请教了一下改后的合同。 　　因为是私底下的请教，他很懂事地带着两杯咖啡过去，对方捧着奶茶，将usb插进笔电，翻阅了一遍。到底是专业人士，看得比他快多了，啧啧两声：“这谁？对方有备而来，超懂的，一看就是找过律师改的手笔。””其实我个人来看，改得挺合理的，之前太剥削了，怨不得那个谁跑路，不过上头怎么想，我作不得准啊。” 　　陆欣咬了咬吸管：“我们这干的，可不就是负责把上面不讲理的霸王做法，变得合法吗？” 　　合同难以看懂，除出作者不熟悉法律外，还有可能是，草拟合同的人，刻意制造阅读障碍，弄得艰深难懂，将魔鬼藏在细节里。 　　程宇航苦笑：“说的也是。” 　　夜色渐落，终点编辑部一半的人都在加班。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钟岚虽不是男人，将如同炸弹一样的合同批注版发给编辑后，便打开了位面交流群，与天一黑就醒过来的维拉德搭上话。 　　【海妖】塞壬：听说维拉德在你面前睡着了？ 　　【血族】维拉德：靠不要提这事了，巨丢脸！你安全到家就好【魅魔】卡瑞娜：他也太不小心了，万一在外面留你一个人类…… 　　【海妖】塞壬：下次来，找我玩吧，不带他，这家伙不可靠，连天亮这种事都能玩过头，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在她旁边睡得像死猪的翌日晚上，维拉德醒来后，立刻在私窗敲她，向她疯狂道歉。钟岚知道血族的生物钟较为特别，并非有意为之，加上两人实在玩高兴了，被奇异风景迷了眼，都忘记要在天亮之前回到城堡——他才是差点丢命的那个，她要是在龙背上，顶多被太阳晒一下，一样能传送回原来的位面。 　　于是没多计较，只提醒他下次千万不要玩过头了搭上命。 　　【睡公主】维拉德：你们不要趁机排挤我啊！ 　　【睡公主】维拉德：……我擦，群主你也学会玩梗了啊！改掉改掉！ 　　【海妖】塞壬：这头衔挺适合你的啊 　　【睡公主】维拉德：适合个屁啦，群主快出来，不要假装不在线，我知道你在窥屏！ 　　[维拉德被群主禁言10分钟] 　　对着冷不丁杀出来的系统提示，钟岚忍俊不禁。 　　趁着当事人无法反驳，异界群员们纷纷表示太适合了，而昆仑的朋友则连称妙极。 　　十分钟后，维拉德又活蹦乱跳的出现了。 　　【人类】钟岚：其实我还有很多关于你们位面的事，想请教你呢【睡主公】维拉德：哈！那你可找对人了 　　【海妖】塞壬：你问那个血族宅男还不如来问我，我这片海域吃完了还会到别的版块换换口味呢被无情拆台，维拉德一点也不脸红，振振有词地夸耀起自己家族的悠久历史。 　　钟岚既想听下去，又不想打扰到群里——整天讨论这个长篇大论的话题，就为了提供她的小说灵感，霸占着群，其他人还聊不聊了？于是征得了大家同意之后，拉了一个讨论组，让愿意帮忙解惑的群员进来。 　　待她在设定背景时，有什么疑问，都能在讨论组里留言，不怕打断了别的群员水群。 　　维拉德：这是不是人类位面说的，寝室六个人有四个讨论组啊钟岚：……不是！ 　　塞壬：有没有人发现，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啊维拉德：谁？ 　　卡瑞娜：不要说这个了啦 　　钟岚一愣，抬眼看向讨论组成员，应该全都是平常在群里就跟她聊得不错，愿意在她工作上帮上一把的异界位面朋友。 　　卡瑞娜。 　　维拉德。 　　塞壬。 　　希尔。 　　龙泽……龙泽？？？ 第78章 　　社会我龙哥， 不愧是神仙， 当下被揭穿，也是临危不乱。 　　龙泽：我也想了解一下其他位面的风土人情 　　塞壬：嘻嘻 　　维拉德：原来是群主啊， 嘻嘻 　　希尔：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塞壬：让我们孤立楼上这个老实人 　　龙哥急智到位， 这个解释很合理， 钟岚看了一眼， 只当是他们习惯性的调侃群主——何况是讨论组，群主没办法使出禁言权限， 只能无可奈何地扔下一句‘我闭关了’， 光速下线， 字里行间都带着落荒而逃的味道。 　　她失笑， 将之前在文档打好的问题发了出来， 有关于异界律法的， 各种潜规则，魔兽名字， 野外生态，还想要地图。 　　众人在群里聊得好， 现实中却甚少有交杂， 维拉德是不折不扣的宅男， 天黑了都不爱出门， 经常被长期合作的血人嘲笑他没有伴侣。海妖虽然作群体生活，却甚少与外族来往， 塞壬作为年轻一代的战力代表， 性子更是孤冷， 经常独自到不同的海域游玩，深受岸上姑娘喜欢，至今没有稳定女伴。至于光明骑士团团长希尔，长居帝国城内，每日三点一线，非常规律，谣传是基佬——本人澄清只是好朋友，然而并改变不了甚嚣尘上的谣言。 　　至于卡瑞娜，与三人都不是一片地区上的，跟塞壬倒是偶尔会在海边见面。 　　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观望世界的角度，也截然不同。 　　钟岚一问之下，他们才发现，原以为很了解的世界，竟然也有从未见识过的一面。倒是塞壬，经常到处游，见识最为广阔，水中生物都是他的耳目，愿意跟他共享情报。维拉德不甘示弱，将家中藏书出借给她——在手机的帮助下，能翻译成汉文。这点塞壬是敌不过了，想了半天：‘呃，我送你点海鲜？’ 　　是夜，钟岚得到了六本书，每本有一根尾指厚度，以及有她人那么高，通体鲜红，吻部尖而长的炎鱼。 　　对于这种外形猎奇的生物，她本来是拒绝的。 　　但身为华夏人，面对‘能吃，好吃，切片生吃熬汤炒熟了都好吃’的推荐，实在忍不住，就接受了这份巨大的礼物。 　　一家三口，忙活一晚上，劈坏了一把刀，才将炎鱼处理完了。 　　钟父惊奇：“这啥子鱼啊，我怎么没见过？” 　　“国外的海鱼，进口的，别跟人说，还以为咱们炫富。” 　　“国外的鱼吃啥长大的，这么大一条！” 　　面对睁眼说瞎话的女儿，没出过国，对国外印象还停留在船坚炮利年代的钟父深信不疑，以为国外真有这种通体赤红的怪鱼，啧啧惊奇。 　　翌日午饭便吃上了全鱼宴，钟母照着熬鱼汤的做法来，却不见平常的奶白色，反而熬出了一锅通红的汤，看着像蕃茄，嗅着鲜香无比，入口醇厚奇鲜，与以往吃过的任何食物都没有相像的地方。她没料理过这种鱼，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吃，于是清蒸炸炒切鱼生都来了一套，各有各的好滋味，肉质紧实，彷佛要在舌尖活转过来的美味。 　　认识一个地方的文化，得先从吃食入手，钟岚喜欢这个说法。 　　一边码字，一边吃着来自异界的食物，实乃至高享受。 　　其中卡瑞娜送给她的雪元素球，完全颠覆了她舌头对味道的认知，拳头大的雪元素，捧在手心吸食，像吸一个气球，气化成碎冰，只融于唇舌之间。是由无心深造的魔法学徒，将雪元素浸泡在不同口味的果酱糖霜后，制作出来，深受小朋友和女性喜爱的贵价零食。 　　新书基调轻快，不像《仙魔惑》苦大深仇，钟岚在考据时，也偏向趣闻细节，是预备工作做得最愉快的一本书。 　　最期待的，莫过于她的读者了。 　　换作别的写手放话要双开，读者都得紧张在追的连载更新量会减少，可是追狂大的？完全没有这层顾虑，只想心爱的大大赶紧开新书！ 　　而今卦群众，关心的则是新书版权去向。 　　有好事之徒在论坛发贴，将新书会发表在天下小说网的事说得煞有介事，板上钉钉，彷佛钟狂出走终点是早晚的事，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网文江湖]分析钟狂出走终点后的发展前景[网文江湖]川落意之后是钟狂，城轲大神这次会不会走？ 　　[网文江湖]钟狂都走了，封轻歌还会留在终点吗？ 　　同一个网站，有头有脸的作者多少有些来往，而封轻歌跟钟狂交情特别好也不是秘密了，连一起开黑玩耍的愤怒猫都被扯了进来。 　　轻歌：我统计了一下，龙堡又多了三个贴子，主题名字就带着我的轻歌：卧槽我是不是要红了，好紧张 　　轻歌：卧槽，这里有个贴子，分析你要出走终点，去联赛打职业了半小时后。 　　愤怒猫：我们都不要理他，让他一个人尴尬 　　除去一些说怪话的恶搞贴子，热贴里的主楼一般都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的，才有讨论空间。 　　她看贴子时，察觉到有部份等级低的小号，说话语气较为一致，都在吹嘘天下小说网的待遇有多好，钟狂能来，是他的荣幸——大抵就是天下请来的网络水军了，还很原始笨拙，痕迹明显。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下，这真真假假的一切，似乎更看不透了。 　　钟岚看着，都以为自己在睡梦中签了天下，随时要走了。 　　连本人都差点信了，何况是信息不对等的局中人。 　　水军钱没白花，福利也不是白给的，在天下小说网的钱弹攻势下，出走了三个叫得出名号的小神，在天下小说网，也开始有熟悉的笔名出现，似乎成效斐然。川落意从凤腰变成了鸡头，有单独的粉丝版块，推荐广告位像亲儿子一样给，十足的镇站大神风范。 　　谣传，他离开终点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城轲即将完结开新书，同样要开新书的川落意不想在新书上与他同榜出现，才毅然出走。 　　更有不爽川落意的人扬言，丫就是怕被超级新人钟狂的新书压了！ 　　【54楼】龙骑躺下啦： 　　吹比也不能这么吹的好不好…… 　　川落意斗不过城轲大神，还搞不过钟狂了？川落意《星之王》爆红的时候，钟狂还在穿尿布呢！ 　　【55楼】萝莉万般好： 　　上次不就被《仙魔惑》压了？你是金鱼？ 　　支持这种说法的，倒不是钟狂的粉丝，大多是川落意的资深黑——说他斗不过城轲，也没啥丢人的，毕竟终点一哥。 　　可是斗不过钟狂，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啊，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更耻辱！ 　　当稍有成绩后，即使钟岚无意攻击他人，一再希望粉丝不要夸耀她的小说来踩别人，也会无可奈何地成为了拉踩的道具，有时捧她踩别人，有时则是踩她衬托另一人，在这过程中，钟狂只不过是一件好用的道具跟代称而已。 　　川落意向来以爆脾气在圈内着称，被拿来跟新人比较，人人都想看他跟钟狂撕——就算不撕，出来说句话，摆摆大哥姿态也好啊！ 　　然而，这次却愣是一声不吭了。 　　是学好了吗？ 　　臭脾气难改，只是向金钱力量低头。 　　川落意想撕想得不得了，什么玩意都敢拿来跟他相提并论了，不过是在快完结的时候，月票榜上压了他一次吗？说多少次了？他在龙堡搜索过关键字，足有173次结果，说够了没有啊？艹！ 　　由此可见，大神也是人。 　　小心眼地搜索自己的笔名，并因为结果而或喜或悲或怒。 　　天下小说网的编辑苗鹰早早地将他按住，向他说明情况，陈清利害：“编辑部现在很想将钟狂拉过来，舆论造势都弄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天下的一哥了，要是你不欢迎他，他怎么敢来？等他来了，我们推荐广告位在合同上都写明白了的，肯定比他好，到时候你的新书压着他打，谁会再拿那次的失手出来说事？大家只会记住你辉煌的一面。” 　　“……” 　　川落意不忿，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后，犹豫问道：“万一，他来了之后压了我呢？” 　　被城轲压着玩，压了那么多年，真把他压出阴阳来了。 　　“作者收益有多少是看榜单，你还不清楚吗？”苗鹰泰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是头一个出走终点的元老，我们怎么也得保证你的地位啊！” 　　头一句，就是暗示到时候万一成绩确实不如钟狂新书，可以暗箱操作。 　　前面的劝说都是虚的，这个事关实利的保证，才是让川落意乖乖闭嘴的关键底牌。 　　笑得诚恳，拍肩动作如好兄弟，乍一看去，编辑跟大神，也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现在让这傻x爆竹闭嘴，到时候钟狂来了，当然是公平竞争啊。天下要是能捧出个新神来再好不过了，自己新书写得烂还想捧着呢，天下真没人了才会死捧他吧。唉，老天爷真的不长眼，钱真好赚……’ 　　暗暗比较了一下二人的年薪，苗鹰暗自唏嘘。 　　编辑各怀鬼胎，怀的都是差不多的心思，只是孕育出来的结果相距甚远。 　　钟岚批注后的白金合同，意料之内的被驳了回来。 　　在签约金上可以提，但终点对游戏改编的版权不松口。除了金钱外，终点上层的游戏开发公司也占了很大原因，它是绝不愿意作者占有话语权的，甚至带了点惊奇的意味——什么？金华火腿罐头也想对自己卖给哪家超市有主权？翻天了？ 　　不可思议。 　　终点四组-宇航：我跟上面争取过了，可以退让的，跟没有商量空间的，都在文档里钟狂：好，谢谢，我会看的 　　钟狂：先忙了，有电话找，下次聊 　　程宇航积了一肚子的安慰劝告说辞，就这样被挡了回来。 　　钟岚小小年纪便懂得找律师咨询，已经很优秀了，合同上的要求也很合理，只不过，大网站的强权…… 　　他叹息，怕是留不住了。 　　只希望小钟在外站能发展得好，满腹安慰劝说的话，最后化为文字的却是：‘小钟，如果你去了别的网站，我就不是你的责任编辑了。我希望，即使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都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在终点是打一份工，不是把命卖给它了，我始终是支持你的。’ 　　这，才是他真心想说的。 　　他亲手发掘出来的超级新人，只要能够展翅飞翔，无论是在哪个平台，都没所谓了。 　　打开了dota的版本更新画面，正要跟卓远川开黑玩耍的钟岚，停下滑动的鼠标。 　　终点四组-宇航：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希望你能大红大紫终点四组-宇航：无论是在终点，还是天下 　　“……” 　　在这一刻，凝视着屏幕的钟岚，很有冲动想跟他坦白——她从来没想过离开终点，和天下小说网的编辑接洽，也只是虚晃一招，了解自己在外站眼中的价值，给竞争对手一点希望，造势时带上自己。 　　然而，身不由己。 　　僵硬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欢而散的讨论，程宇航跟她搭不上话，在严重缺乏来自作者的反馈时，他只能根据外间消息来猜测——说简单点，就是吊胃口，欲擒故纵，谈判常用技巧。 　　对受压迫一方来说，原本温馨和谐的关系降至冰点，自是很不好受的。 　　钟狂：我明白的，编辑 　　钟狂：最近满城风雨，谈的也是正事，我语气可能正经严肃了一点，不过从来都不是针对你，你可以放心。在上班时间，我们是合作伙伴，下班了，我们是不谈公事的好朋友…… 　　钟狂：宇航 　　将以上的内容发送出去，钟岚才吁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双手。 　　谨慎说话，对自己也对他人负责，她已经不再是会因为感动便将底牌全分享给对方看的年纪了。宇航是位好编辑，如果遇上的是不把作者当回事，一昧威胁恐吓的编辑，她很可能会选择离开了，天下小说网虽然后来没有崛起，但无线渠道和资本都不差，拥有一定的造神能力。 　　能遇到好编辑，钟岚很感激。 　　如无意外，这场风波已经快发展到尾声，可以不用再故意冷待了。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编辑的关注点，却在此时，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宇航？ 　　小钟怎么突然叫他名字了？ 　　下班后是好朋友？ 　　加班坐在办公室里，靠黑咖啡提神，偶尔会有心悸副作用的程宇航，这时候心脏以欢快的频率跳动着——他完全没怪责小钟最近态度冷淡，他怎么有脸去怪？他拿出来的合约，每一周都要逼走两三个颇有成绩的作者。 　　以前说得那么好听，现在也不过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刽子手，小钟没跟他翻脸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在她眼中，闹得那么僵硬的关系，还能是好朋友。 　　趁着主编不在，办公室椅上的程宇航像废猫一样瘫软下来，情不自禁地庆幸着，只是很羡慕，以后能跟小钟合作的编辑。 　　他现在跳槽去天下小说网还来得及吗？ 第79章 079 　　程宇航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跳槽的可能性。 　　天下小说网的主编苗鹰， 好像跟自己是同一所大学出来的，虽然不同系， 但也能叫一声学长……或者问问钟狂，出走终点的时候，能不能把责任编辑也打包带过去？ 　　好像不太可能。 　　加班狗在每个加班的深夜， 总能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例如暴富、交到女朋友，还有天下小说网将他打包买走。 　　然而， 奇迹还真的出现了。 　　苗鹰半夜拨通了他的电话……不， 周一开早会， 统计流失的千订万订作者有多少，投影布上，放着天下小说网的页面， 首页图推， 新书速递上面， 都有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各组编辑抬眼看着， 都能看见自己底下的作者， 彷佛认领死刑犯尸体的家长， 心有羞愧，不敢说话。 　　钟狂还没走， 可是程宇航受到的压力是最大的。 　　毕竟，网文界几乎人人都认为钟狂出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就差什么时候发生而已，这种要炸不炸的存在，更加引人关注。 　　鲁哥今日神色严肃，坐于主席位旁边，清了清嗓子：“高层会议出了结果，终点向来以作者的福利为本，既然质疑声音持续到现在，那我们就应该反省自身的不足了，关于合约，也商议出了调整的空间，第1.6条细则……” 　　恩？ 　　程宇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关于合同细则的改变，鲁哥照本宣科，他法律知识有限，听不太明白，等会议一结束，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凑到他旁边，问个明白。可惜，鲁哥在公司地位与他不同，虽然私底下交情不错，一时之间也难以近身——他总不能推开主编吧！ 　　再好奇，也只能忍耐着，等午休了。 　　这两个小时，过得煎熬无比，想仔细回想早会上说的内容，却发现当时太震惊了，把脑子都震成了浆糊，鲁哥和组长们说了什么，愣是一句都记不清，只知道待会有文件和编章统一发到编辑们的邮箱，今天如常加班。 　　加班不是问题！ 　　问题是，到底反省了个啥啊？ 　　午休一到，程宇航便摸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中华跟玉溪，向鲁哥甩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五分钟后，聚贤茶楼。 　　“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眼睛是不是抽筋了？” 　　“……”程宇航一边给大佬斟茶洗杯，一边澄清：“我是在打暗号。” 　　“是吗？王姐跟我说，你可能看上我了，跟我抛媚眼。” 　　“绝对没有这种事，” 　　程宇航无心前戏，直入重点：“今天早会，高层是个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我很重视我的作者……脑子又不太好使，实在等不及看邮件了，鲁哥你给我说一说呗！” 　　鲁哥侧目，看了看他，确实觉得这小子的脑袋不太好使。 　　……有点逗。 　　他慢悠悠地招手，拿着点心纸，一笼一笼地跟服务员说：“给我来一笼虾饺、烧卖还有一份咸水角。诶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推介的？” 　　眼瞅着小程要炸了，才说：“就这些，先叫着吧，麻烦你了。” 　　“哎哟小哥真客气～” 　　“鲁哥！” 　　“好好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想着逗得差不多了，鲁哥悠悠道：“后面的合同问题说得复杂，你听我第一句就好了啊！唔，这直白一点说呢，就是白金血流失得太厉害了，不食人间烟火，笑看我等加班的高层也坐不住了，知道作者也不是无底线躺平任艹的，怂了！” 　　接过小程递来的好烟，他瞥了一眼邻座，坐了个孕妇，旁边还带着俩小孩，将烟盒收至裤兜中。 　　“鲁哥，你不是喜欢抽中华吗？” 　　“我饭后到公司后楼梯抽，那里抽着特别香。” 　　……什么怪毛病。 　　鲁哥笑了笑，不在这纠结下去：“光是川落意一个人走，高层是不会让步的，照我看来，捧出下一个川落意不难，但是合约问题一直存在，那新的川落意早晚还得溜！唉，干编辑的，哪能不明白啊，游戏大版权压着，那就是动了人的财路，作者能不跟你急眼么？高层不懂，所以拖到了现在才松口，之前一直在劝了，只是没跟你们说。” 　　程宇航恍然，也回过味儿来了。 　　这个结果，是他乐于见到的：“对作者让步，也不坏啊。” 　　“你真是很傻很天真，这不是跟作者让步，是被天下小说网逼的！” 　　鲁哥嗤笑：“不是有别的资本追在后头，周扒皮能厚道？不过，结果是好的，倒是说得不错。”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连程宇航向来嫌不够带劲的粤式点心，都吃得津津有味。 　　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吃。 　　要不是大佬还在旁边，他都想拿出手机来跟小钟第一时间分享了——就怕她已经跟天下小说网签好了合约。 　　唉，要真是那样，就是命运弄人了！ 　　他坐立不安的，鲁哥早就看出了他那点小九九，好笑：“你想玩手机就玩吧！看你屁股被虫咬了似的，我看得也难受。” 　　“鲁哥……不好意思啊……” 　　“没啥，不讲究这个，别让作者跑了。” 　　得到同意后，程宇航连忙摸出了手机，给钟岚发抖动讯息。 　　终点四组-程宇航：小钟！我有急事找你！ 　　终点四组-程宇航：你在不在？ 　　终点四组-程宇航：你不在我打电话给你了啊：另一边厢，散步消食回家的钟岚，刚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看见编辑给自己发来的消息，电话就响起来了，不由失笑——她的编辑，真的好爱打电话啊！ 　　“小钟？！” 　　“我在呢，怎么了？” 　　“你，你还没签给天下吧？签了吗？”程宇航内心求神拜佛，只希望小钟尚未做出决定，要是她已经签了——天下小说网怕是不收他这种奸细——要是签的合约只签了单本，下一本签回来终点也是可以的啊！ 　　程宇航的声音清朗，平时听着，就不像社会人士，这下着急起来，更像是高中少年。 　　向来厚道的钟岚，也忍不住沉默了三秒。 　　在欺负程宇航小朋友这方面，她跟鲁哥或能达成共识。 　　“不管怎么样，你先告诉我……QAQ” 　　咳，不能逗他了！ 　　钟岚的良心隐隐作痛。 　　“还没签。” 　　这时，钟岚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再多说一个字，都怕自己要忍不住笑出来。 　　“没签就好！我跟你说，高层让步了，合约的问题，完全可以解决，你……”程宇航顿住，想到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不愉快，语调渐低，绵软下来，弱弱的问：“你应该还会……留在终点吧？” 　　他不敢肯定了。 　　“唔，噗，哈哈哈哈，好吧，我忍不住了，” 　　电话的另一端，钟岚轻轻捶了下桌面，才能忍住不笑得太过分：“既然网站愿意为作者让步，那证明听得进我们的声音，很重视作者啊！我对终点和你还是很有感情的，当然不走了。” 　　话说得漂亮，其实她也明白，哪里是向作者低头，不可能的。 　　怕不是作者流失得太多太狠，终点知道此路不通，才依依不舍放开到了嘴边的肉。 　　当然，在一句话里，人总会将自己爱听的部份，放大声响循环播放。 　　——我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 　　好朋友，嘿嘿，不止他把小钟当朋友。 　　鲁哥觑着面前傻笑的小程，更加肯定，这小子工作能力不错，可是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终点的反击来得雷厉风行。 　　先是稳住白金作家，接着联系小有成绩的作者，通知以后合同的变更，并公开放出声明，同时请来‘被终点限制人身自由’的骨村跟星之智澄清作者川落意对网站的不实指控，同时城轲出来表态，跟终点一直合作愉快，榜单公平，能者居之，不必因为一时的成绩欠佳，而冲动作出决定。 　　末了，终点主编提到，钟狂是位很优秀的新锐作家，将和封轻歌一同加入白金作家的行列。 　　卧槽！ 　　不是说钟狂已经跟天下签好合同，就差新书发表了吗？这搞的又是哪一出？ 　　钟狂是不是最快跃升进白金行列的新人啊？ 　　更有嗟呼哀叹白金作家水分越来越深的声音，这时候就开始捧起封轻歌来了，认为应该只让他签，钟狂得再观察一本新书。 　　而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是条件谈拢了。 　　终点态度明确，甩出来的讯息量也足够人们讨论一阵子，群众疑惑好奇的点，都交代出来了，即使质疑骨村和星之智是被逼澄清的，还有城轲站台呢！ 　　而城轲‘不必因为一时的成绩欠佳，而冲动作出决定’这句话，是鲁哥卖自己人情，请他加上去的。 　　城轲对是非没有兴趣，咖位大，逼格高，每年扬言要超越他的新人多如过江之鲫，没一个做到。 　　写玄幻的，没有谁不在心里将他当成对手。 　　要不是鲁哥相托，他顶多就说一句跟终点合作愉快便完事了。 　　而钟岚，也在程宇航的请求之下，发单章说明情况，同时澄清：‘终点榜单向来依着小说数据排，月票榜起跌大家都看在眼内，不能因为不喜欢我，看我排名好，就说有黑箱操作啊！’ 　　解决得太和平，群众便会因为空虚寂寞冷而自行想象出掐点与阴谋论。 　　那还不如由官方制造矛盾，让人们有瓜可吃，转移视线。 　　官方带头引战，效果奇佳。 　　两人同时发声，川落意终于忍无可忍—— 　　顺着终点的意，炸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之前以为钟狂也要出走终点，跟自家同一个网站，有大把压他的机会，加上编辑好言相劝，半威迫半利诱的按住他，他才能忍住脾气不翻脸。这下钟狂都签了终点的白金约，不可能跳槽了，那他还忍个屁？ 　　一篇新鲜热辣的檄文，同天诞生。 　　【网文界，再无第二个川落意】 　　一个月发两次单章，真是比以前半年发的都多。 　　作为作者，也不想那么多话，多更新就好了一一可惜，天不从人愿，总有些糟心事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有人跟我说，老落，你别理他们，越理会，越起劲！ 　　我知道的，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文人傲骨，有时候，真的忍不下去啊！ 　　出走终点的原因，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培育了我的地方，即使离开，也希望它越办越好，及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再剥削作者了。我的离开，是无可奈何的决定，带着痛心与不舍……而万万没想到，在某些人眼里，一位作者，一个创作文字的人，居然是可以被复制，可以被取代的！ 　　我出走终点，是因为苛刻的条款，绝不是因为小说成绩不如谁！ 　　月票榜成绩高低，有很多种因素影响，一次欠佳，便定下结论，简直荒谬好笑！ 　　至于某些人所说的…… 　　下一个川落意？ 　　超级新人可以打败我，毁灭我，但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我。 　　何况，侥幸胜过我一个月，就能夸夸其谈至今，已经很能说明，我们谁高谁低了吧？ 第80章 080 　　檄文一出， 立刻吸引了八卦群众的注意力。 　　檄文单章的点击量，比川落意正常更新的章节要多出数倍， 内容立刻被转发到各大论坛贴吧，捧着刚出炉的瓜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商战矛盾太难懂，终点让步了， 公告也说得很明白，似乎已经不剩多少悬念，相比起来， 当然是简单粗暴的撕逼来得好看啊！ 　　撕吧， 这可撕得太好啦！ 　　再激烈些！ 　　至于谁倒霉， 他们并不在乎，反正大神出洋相，撕下平日清高面具的一刻， 总是教人心潮澎湃的。 　　[网文江湖]川落意单章暗指钟狂想取而代之？ 　　[网文江湖]你们觉得钟狂可以成为下一个川落意吗？ 　　[网文江湖]落狗恼羞成怒， 忍不住了吧狗改不了吃X川落意成名已久， 脾气爆和作风嚣张， 属于特别能圈粉， 也特能招黑的话题人物， 狂之一字， 用在他身上更加合适。他一开腔，聚光灯便落在他身上， 讨论他、城轲和钟狂三人恩怨的贴子，也火速超越了讨论终点新合同的贴子，成为龙堡网文江湖版块最热闹的贴。 　　毕竟， 新合同针对白金作家，跟大部份在论坛里水得不亦乐乎的底层写手，可能一辈子都扯不上利益关系。 　　那当然还是掐架好看！ 　　楼主也是位妙人，贴子主题取得耸人听闻—— 　　[网文江湖]入内分析川落意、城轲与钟狂的爱恨情仇与此同时，玄幻大神群。 　　轻歌：哈哈哈哈哈精采，太精采了！ 　　愤怒猫：游戏都不想打，就想看你们打起来 　　城轲：这些人，想象力比我还丰富 　　网文界被议论得热火朝天的风云人物，在认识的人眼中，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钟狂：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为第二个川落意了…… 　　城轲：外面传的呗，有意思，需要我帮你澄清一下吗？ 　　城轲大神德高望重，是信心的选择。 　　钟岚对他很有好感，沉吟片刻，之前带有火药味的单章只是受编辑所托，她跟川落意无仇无怨的，论坛路人的煽动对她也起不了作用，能澄清是最好。 　　于是，贴子里多了个回复。 　　【278楼】城轲： 　　小钟想成为终点一哥的话，应该取代的是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280楼】飞花落叶： 　　我靠我的眼睛没有瞎吧城轲大神也来了！！！ 　　【288楼】陌川： 　　哈哈，城轲大神好嘲讽啊，话说川狗在终点玄幻一直是万年老二，要选择的话，肯定是想当城轲啊“……” 　　电脑前的钟岚，心态要稳不住了。 　　没错，城轲这句话是最有力的澄清——想成为第二个你？ 　　城轲的一声‘小钟’，更是肯定了两人的朋友关系。 　　至高神都是好朋友了，干吗要不长眼，退而求其次去学一个老二？你心里没点数的吗？ 　　太有力了。 　　钟岚也可以想象，川落意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会有多愤怒。 　　而同样有力的，是川落意的拳头。 　　Y市市中心，幽静小区里采光良好的客厅里，盯着电脑屏幕的男人不停刷新着[龙的城堡]的页面，脸色越发阴沉。 　　在看见城轲发的回复时，理智终于不堪重负，瞬间掉线。 　　“艹！” 　　网络作者靠双手赚钱，其劳动负担不轻，腱鞘炎是常态，像川落意这种千字价格不菲的大神，愤怒到极点，也会压抑住自己捶墙砸键盘的冲动——伤手。于是，这位七尺男儿，跳上了沙发，抓起一人高的雪白长枕头，使劲挥出了上勾拳！ 　　咚、咚、咚…… 　　在宽敞的房间里独自捶了十分钟的枕头，川落意才稍稍冷静下来。 　　欺人太甚！ 　　他出走终点，最大的原因是版权问题，跟城轲关系不大，顶多算是诱因之一。 　　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因为意气之争说走就走？论坛的人说话不带脑子的吗？川落意憋屈极了，就像离婚明明是因为财产问题，却被所有人揣测他不能人道。无论他怎么解释，大家对后者都更喜闻乐见。 　　城轲是他的心病，在终点一日，他就没赢过他的时候。 　　两人开始写作的时间差不多，写的类型也相近，经常出现在同一期新书榜上，对作者来说，就像同一届的高中同学，以后谁飞黄腾达，谁悄无声息，都会忍不住多加注意去互相比较。 　　一哥跟老二的笑称，也在一次次的惜败中深入民心。 　　在终点的时候，不好撕破脸。 　　毕竟这种情况，谁扑谁尴尬，而实绩，他确实打不过城轲。 　　于是，就一直做着表面兄弟。 　　私底下，两人其实连扣扣好友都不是。 　　现在走了，无从比较起，你城轲牛逼，老子换地盘还不行么？ 　　怎么又冒出个钟狂！ 　　川落意心直手快，在论坛看见经常有人将他跟钟狂相提并论的时候，已经很不爽了，只是一直被编辑按着，以为他要来天下小说网，才稍作忍耐。 　　现在，钟狂被签为终点白金作家，老东家对他只字不提，一副要全力捧超级新人的模样，彷佛他的离去可有可无，立刻能找到人取代他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 　　而另一位话题人物，则一边听着编辑的安抚，一边吸着雪元素球。 　　“主编的确有让你和城轲转移一下大家视线的意思，之前答应的推荐会逐渐安排，你不用理他，我个人建议是冷处理，让他一个人尴尬。” 　　想让牛卖力，就得让牛吃草。 　　在拜托钟岚的时候，主编就答应了两个位置极佳的推荐。她寻思着，又不是指名道姓的引战，这给群众一点话题，也无关要紧——利益到位了：“我怎么处理都可以？” 　　“你的自由。” 　　“我干回去也可以？” 　　电话里的少女嗓音绵软慵懒，听得单身多年的程宇航头皮发麻：“你生气了？” 　　“我要开新书啊，大神送上门给我炒作的机会，我高兴都来不及，”调整好利害关系后，钟岚心情颇佳：“终点急需另一个人来填补川落意的空缺，给新作者信心……我想给川落意送感谢信了！” 　　太感谢了。 　　大神不挪窝，新人出头便难了，川落意和部份小神的出走，对其他人来说都是机会，更是‘钟狂’乘风飞跃的时机——只要她新书成绩好，终点便可重点培养，展现即使大神出走，网站也能捧出新作者的实力。当然了，如果她新书成绩不理想，也有大把人选。 　　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自己想发新书的时候，闹出这种事，大神还如此配合，她真是做梦都笑醒。 　　“……” 　　以川落意的性格，要真收到了感谢信，怕是要气得原地自爆。 　　“你，真要寄吗？” 　　会不会打起来啊…… 　　听说川落意本人是个七尺大汉，虽然记忆中，身份证上的小钟也颇具份量，但始终是个小姑娘……想象力丰富的编辑，已经担忧起来了。 　　“怎么可能，开个玩笑。” 　　钟岚哈哈哈地笑起来，她终究不是狂傲的人——虽然外界看起来像是，对于这种挑衅别人的举动，除非有巨大实利，不然只是为了自己爽的话，她是干不出来的。 　　闻言，程宇航高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笑完了，钟岚将话题拐回自己的新书，这次筹备工作做得不走寻常路，背景设定好了，书名尚未定下，走异世界交易代购的路子，非传统打怪升级。异界的世界观可以重复使用，初次作切入点的话，她想以一个较为趣味性的角度。 　　“《我在异界做生意》怎么样？《异界大商人》听上去好像大气一点，《带着交易系统闯异界》……太长了，这个不好……《异界狂商》，听着不错，改动一下主角的性格，就很贴切了……” 　　程宇航听着她兴致高昂地说着新书的事，真的全然不在乎被大神正面开炮，心稍感宽慰，对川神也越发不屑了，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浑忘人家并不知道超级新人钟狂居然是妹子。 　　“诶，你觉得哪个好？” 　　他猛地回过神来。 　　“都挺好的，你新书做好设定了？发给我看一下。” 　　“对哦，还没给你看过……” 　　钟岚一边托着电话，一边将文档打包发了过去：“没整理好的，看着多，其实很零碎，主要是书名没想出来。” 　　因为是冲着异世界背景去写的，主角的设定倒可压后，甚至变动人设为书名服务。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在接收文件后，看见三十多个文档，整齐排列着的壮观情景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神一荡——认真对待自己作品的写手，真动人。 第81章 081 　　群内集思广益。 　　轻歌：异界小说我看得少， 跟商人有关的，《异界巨商》？ 　　愤怒猫：巨商这游戏好玩 　　轻歌：你除了游戏还知道什么 　　愤怒猫：页游狗是不会明白端游乐趣的 　　轻歌：刀狗滚 　　钟狂：开始我群互喷日常了？ 　　笑归笑， 还是给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听着都很靠谱——这才烦人，钟岚只觉自己又犯了选择困难症， 选项太多，个个都不错，无从下手。 　　城轲：如果想用商人的话， 改成大亨较好 　　城轲：书名出现的名词， 如果不是想玩反差， 往牛逼了准没错钟岚恍然，大神果然是大神，一言惊醒梦中人。 　　她一开始还没想到大亨这个称呼， 纠结在商人上——爽文起名的定律， 往牛逼了吹， 大师、至尊、至圣、最强、极品……让人一看见， 就能想象主角未来的发展有多不可限量， 同时也方便作者发挥， 文名起得越高， 格局就越容易扩大。 　　当然，这种取名风格也并非硬性规定。 　　最重要还是让读者从榜单上， 一眼看名字就知道这本书大概是说什么的，除非大神，宁愿大俗也不要大雅。 　　还要符合网站的风格。 　　一本《网恋对象是个神》， 发在潇X绿袖或是无线上的话，该是《宠你上瘾：神仙夫君不要停》，发在终点男频的话，则是《至尊上神》，而在UC新闻部，可能是《震惊！网恋男子虚报年龄，见面发现能做女方的曾爷爷！？》……不同网站的书名，看了不想点进去，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受众不同。 　　钟狂：好，谢谢轲哥 　　于是，书名最后敲定为《异界交易大亨》。 　　背景是穿越到异界，主角不是异界土著，虽然维拉德哭闹打滚，死缠烂打，疯狂卖萌，钟岚还是没松口用他的名字当主角。在筹备过程中，他热心帮了她很多忙，她过意不如，便答应给他一个好角色。 　　维拉德：其实配角也挺好的 　　钟岚：想通了？ 　　维拉德：当你的主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处…… 　　塞壬：哈哈哈哈哈 　　角度略为清奇，钟岚竟无法反驳。 　　主角陈端，三十岁华夏男人，白手兴家，年轻时在网游里倒卖材料、稀有道具乃至掌握全服的经济流向，以游戏工作室赚得第一桶金后，开始玩别的投资。由于风头太盛，又是农村出身的外地人，被业内嫉恨他者讥为S市第一凤凰男——无宝不落。 　　凤凰男，女人闻之变色，然而陈端的异性缘却挺好的。 　　除了有钱，他风度翩翩，对美女不急色，对丑女不怠慢，甚至还更加温柔体贴，外人以为他喜好特殊，恋丑，惟独发小知道真相。 　　陈端年少轻狂时，因为眉清目秀，和初中班里最漂亮的课代表谈恋爱。 　　确立关系后，人心广体胖，一个暑假不见，开学后课代表胖若两人，见面飞扑拥抱差点把他早餐都勒出来——自此，陈端便对美女坐怀不乱，股价太高便容易暴跌，应该坚守高卖低买的原则，对潜力股抱持期待。 　　越丑，越有潜力。 　　‘人，就像宝箱，有些人吧，你将它打开，里面有多少好东西，一览无遗，再好也没了惊喜。而其貌不扬的女人，就像禾杆，里面万一有珍珠呢？那不是很刺激吗？对潜力股，要有耐心和温柔，追随绩优股的人太多，命中不缺一个我。’ 　　发小：‘我怀疑你命中缺脑子。’ 　　在一章里勾勒出主角性格的独特之处，为小说定下基调，用最少篇幅让读者对主角留下印象，是商业文的基本要求。车祸穿越，一章带出穿越后的环境，介绍系统，并且立刻安排一个小磨难。 　　就像是网游里的‘新手任务’，通过以陈端视角的实践，在读者心中对系统用法有了概念。第三章，以系统来解决问题——陈端穿越到异界的森林中，一身奇装异服，没有战斗力，系统商城里只有最基础的免费白米饭，还不是他最喜欢吃的东北大米。陈端想着，光吃白米饭是淡了点，好歹不怕在森林饿死，一直往前走，走到有河流的地方，顺着河流走，应该就能找到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陈端的计划，在撞见两只魔兽死斗的时候，彻底告破。 　　两米高，通体火红的猪，以及半个脑袋被削掉，背上全是钢刺的黑熊…… 　　怎么看都不是地球上的动物。 　　幸好，两只魔兽沉迷对掐，并未发现弱小的他。 　　他逃窜远离战区，心中暗忖，要是这森林遍地是同量级的魔兽，即使他有无限的米饭，也是小命休矣。 　　这是第一个逆境。 　　接着，陈端遇上冒险小队。 　　拥有丰富吃鸡（绝地求生）游戏经验的他，知道赤手空拳对上一群装备精良，而且看起来像是一伙儿的陌生人，想活命应该怎么做—— 　　【陈端秒跪：“好汉饶命！” 　　原本各自举起了武器的四人面面相觑，像是从来没见过如此飞快放弃自尊的男人而‘好汉饶命’由系统翻译成通用语，四人听到的则是：‘美好的男人啊，请不要杀掉我’。】接着，便是穿越者用食物俘虏异界人的狗血桥段。 　　三章，一万字，钟岚写了这么多情节进去。 　　平常写《仙魔惑》更新时一蹴而就的她，写《异亨》的开头时，反反复复地修改不下十篇，然而从读者的角度看来，后者却简单得多，彷佛作者在不经意间便轻松写下的搞笑桥段。 　　钟岚并不是一个很搞笑的人，平常和朋友聊天，笑点也多不在她身上。 　　和自然萌比起来，《异亨》的幽默感都是她精心打造的，就像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里的节奏，该笑该哭，都很有章法。 　　不是天才，只能用笨方法来琢磨了。 　　写完后，都不是很确定好不好看，只觉得行文节奏没有大问题——好像做饭，步骤一点没出错，按步就班来，该放的调料（创意）也放进去了，原材料（文字功底）和以往一样好，但成品如何，得由他人试味。 　　作者群怕被先一步偷梗，该给谁看？ 　　于是，[《异界交易大亨》.JPG]第一批读者，便是异界的朋友。 　　塞壬：东北白米真的这么好吃？ 　　卡瑞娜：我也想试试！ 　　钟岚：我下次给你们带点，可好吃了 　　维拉德：我也…… 　　塞壬：你也什么，你又吃不了 　　维拉德：不是，我想问，东北人的血是不是也特别美味？ 　　钟岚扶额无语。 　　龙泽：虽然主角是人类，不过我能明白情节发展，很吸引，只是主角性格略显低俗维拉德：看小说要那么高尚干吗？我就喜欢低俗的主角塞壬：因为像你？ 　　维拉德：滚！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认真给出意见的，居然是昆仑位面的龙泽。 　　有他将话题拉回来，其他人也纷纷给出自己的看法——异界朋友和人类位面的读者审美可能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过连他们都能看明白，那表达方面就没问题了。小白文的优点并不是小白，而是好懂，阅读门槛低，痛快，也是她对自己小说的基础要求。 　　谢过众人后，钟岚才将文档发给自己的责编，知道他忙，便不私敲催促他看，默默继续往下写。 　　是夜，晚上十点。 　　程宇航如常在家中审稿至深夜，所谓自主加班，便是活干不完，带回家干，没有加班费也没有休息，审得双眼疲惫，脑子放空，只剩下麻木的本能，将一份份的投稿看完，在一章内决定是否看下去，七成都是一章否决，两成三章拉倒，剩下的一成，留待观察，会在十万字时再看一次。 　　《异界交易大亨》六字跳进他眼里时，激不起一丝波澜。 　　和小钟要写的梗挺像的…… 　　他意识模糊地想着，阅过四百字，精神一振，点开邮箱页面，拉到发件人上—— 　　钟狂。 　　可不就是小钟么？！ 　　白金作家的稿子，直接私发就行了，居然还规规矩矩的跟着大家发编辑邮箱！ 　　程宇航啼笑皆非，一边想着下次提醒一下小钟，一边站起来到浴室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再阅读她的新书。 　　大神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开头予人的老练感觉，在读者眼中是简单粗暴的‘好看，吸人’，编辑一看便知不会是小透明的投稿，于是看了一眼开头，他便翻回去看寄件人，果然不出所料。 　　钟岚之前跟他在电话里，大概说了一下新书的创意概念，他当时就觉得很有搞头，不知道真当故事写出来，会有什么效果。 　　他静下心来，再次点开文档，续看下去。 第82章 082 　　编辑每日审稿上百篇， 个个都有一目十行的好本领，能快速从大片文字中提炼重点， 分析作者意图，同时判断过不过稿的，这是程宇航赖以维生的技能。 　　然而， 这时候，他却无比痛恨自己看书看得太快。 　　一万字，三章， 不出五分钟， 什么都没了啊！ 　　没有了！ 　　而且第三章的结尾， 停留在主角将系统里的白米饭用基础技能蒸好，给冒险小队成员盛上的一刻。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他们到底有什么反应啊？华夏的米饭是不是特别好吃！ 　　下面呢？下面怎么就没有了！ 　　程宇航一拍大腿，无比怀念之前小钟一言不合便发三十万字过来的滋润日子， 虽然那三十万字断章的位置也很要命就是了， 但是这第三章停的关键位置， 真让他抓心挠肺， 恨不得穿过电脑屏幕， 将她按在椅子上， 让她疯狂码字， 而他边码边看。 　　试问哪个读者，不想将断章狗关在小黑屋里码字呢？ 　　终点四组-宇航：给我看看下文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 　　终点四组-宇航：你不会是睡了吧…… 　　这时候， 钟岚刚从浴室出来，手机跟电脑都关掉了，睡衣包裹着一身暖洋洋的橘子沐浴露香， 吹干长发，敷完面膜后，便钻进被窝，睡得香甜，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城市，有一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她……的书。 　　翌日用完早餐后，她打开电脑，登上扣扣，才知道编辑已经看过新书开头了。 　　钟岚瞥了一眼回复时间——晚上十点，这么晚了还在审稿，还想跟她讨论新书，真敬业。 　　钟狂：下文？没有了呀 　　钟狂：我就写了这么多，给你看看，觉得还可以的话，我就往下写，看看有没有可以改善的地方每个作者的作风不一样，有不喜欢编辑指手划脚的，也有信赖编辑，希望编辑多给意见的，两者并无对错，钟岚是后者，信任编辑的业务能力，但不会尽信，将编辑的意见当作一面镜子，希望能照出自己没察觉的缺漏。毕竟，她对《异亨》整本书的设定都了如指掌，自然能轻松看懂，但对读者来说，可能有没解释清楚的地方。 　　在B市挤地铁上班，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程宇航费尽了劲摸出手机，看到这一条回复，登时心如死灰。 　　终点四组-宇航：靠，真没有了啊[小猫哭.JPG] 　　终点四组-宇航：写得很棒，我第一次看见用这种金手指的异界文，应该不以武力值为主？但是有可升级的系统武器，中后期会围绕这个提升主角的战斗力吗？可以往深了写。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连搞笑文都能驾驭得住啊！你的文风很正剧，写起这种反差笑点来，很有意思终点四组-宇航：不过，美食文在终点……火的，我还没见过，有些担心不愧是编辑，头三章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小说的剧情发展，是线性的，越早的线，钟岚称之为‘元线’。 　　在早期便埋下伏笔发展，读者便越好接受——就像空间网红爽文，头五十万字都在单纯当网红，第五十一万字，主角突然用空间修仙飞升，就像一条突兀地岔出去的线，读者自然接受不了。如果在开首便给空间加入修真元素，接受度就会高很多，起码不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异亨》早期以美食和各种倒卖原来位面产品为主要爽点，主角在异世界的地位也籍此升级。 　　虽然，系统武器一直升级为没有战斗力，只对推进剧情有用的物品，但读者都知道，这是武器，这早晚是要装大逼，屠天杀地的神兵利器！ 　　钟狂：谢谢编辑，那我继续写下去了 　　终点四组-宇航：好，加油 　　孩子太让人省心，程宇航想鼓励都无从说起。 　　钟岚只想要直白的感想意见，鸡汤喝得太多，以她的学习能力，真想喝了，动笔给自己手动熬一碗也不费功夫。 　　两人的对话，迅速落幕。 　　她重新投入进新书的筹备工作里。 　　在暑假结束的时候，钟岚已经有了二十万字的存稿，告别父母，回到S市。 　　身为本地人的卓远川，问了她航班后，便提早来接她。 　　A出口。 　　“你在哪？我出来了……” 　　钟岚正握着手机环顾全场，玻璃护栏后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她走出来一些后，原以为不费功夫就能看见人群中凸出来的卓远川，没想到探头看了好一会，都没见着。 　　“是不是我太高，你看不见啊。” 　　带笑的二重音，一边在手机里，一边在身后。 　　她仰起头，入目便是那张熟悉的帅脸，戴着纯黑的鸭舌帽，低头朝她笑了一下，顺手接过她的肩包：“行李都寄回学校了？” 　　“恩，也没多少，”与她并肩走时，钟岚察觉到了暑假后的不同之处：“你头发留长了？” 　　原本只到颈的柔软碎发，变成了小辫子，以一根红绳松松地绑着，像只毛躁的小尾巴。 　　“上大学之后，更多人把我认成男孩子了，加上我长这么大都没留过长发，就想试一试。” 　　卓远川抬眉：“很难看？” 　　“好看。” 　　美人，就算剃个光头，也是一颗清新脱俗的光头。 　　只不过，她室友这造型，倒是往嘻哈帅哥的方向，越走越偏了…… 　　不想打击室友对长发的向往，钟岚选择了安静。 　　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还打算大二立刻搬出来租公寓住，没想到室友好相处得她都不想搬了，两人寝条件好，她们合作做视频，住在一起还方便，她便不提搬出去的事了。 　　开学后，日子依样过。 　　卓远川如鱼得水，对她而言，只是换了个睡觉跟打游戏的地方，一点都不想家，倒是头三天，搭着钟岚的肩好生感慨了一番：“虽然在暑假时咱们有语音开黑，但在旁边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是不是我辅助你，你觉得特别安心？” 　　“不是，” 　　卓远川转过头来，一手摩娑着下巴，眸光沉静地端详着她，彷佛在看一尊艺术品：“只有你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才有一种‘啊，原来真有这么菜的活人，而且还在我旁边’的感觉，开黑语音，我总以为是敌人开了你的号来搞我。” 　　“……” 　　还是搬出去吧，室友是狗，她对狗过敏。 　　虽然宝友偶尔嘴贱，但回到宿舍后，钟岚还是体验到了有室友的好处。 　　有时她单排，输得乐呵呵的，对面说难听的话嘲讽她，她就不乐意了，而卓远川只要不是在打排位，看见她生闷气，都会接管她的号，替她打下去，慢慢将形势打回来。大部份时候，都能翻盘，狠狠打对面的脸。 　　人仗狗势，真是快乐无穷。 　　Dota的贴子在暑假期间照常更新，人气稳定增长，蓝蓝路也叫得越来越熟练，钟岚已经放弃纠正了，换个方向想想，日后大红大紫的卢本伟，一开始也是很抗拒被叫五五开的，只要混出头来，能让大家记住，叫什么都不是问题。 　　开学半个月，《异亨》的存稿终于来到了三十万字大关，可以安排发表了。 　　内部签约的合同寄出后，钟岚亦开始为新书造势。 　　《仙魔惑》底下的作品讨论区。 　　[置顶]钟狂新书访谈纪录——挑战异界题材？ 　　【咳咳，小编好不容易联系上了狂大，对于这本版权归属曾因起无数讨论和风波的新书，狂大的口风一直很紧，没想到最近终于愿意接受访问了！ 　　以下内容围绕着新书～《异界交易大亨》展开看见这个书名的时候，相信各位已经能猜到是什么题材了吧～小编：在《仙魔惑》成绩这么好的情况下，狂大为什么会尝试奇幻？ 　　钟狂：有想写的题材，就写了，尝试一下，大不了扑街小编：哈哈，狂大真潇洒！新书书名里有交易，是异界商战题材吗？ 　　钟狂：不全是。我就反问一下吧，你有想过，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卖制作精良的香烟，卖陶瓷刀，卖泡面辣条吗？ 　　…… 　　最后，还要谢谢狂大接受小编的访问～ 　　我已经看到了《异界交易大亨》的开头三章了，太精采了，恨不得今天就能立刻追到更新不过狂大透露，9月25号才发表新书，真是等得我心肝都碎了T＿T】以上内容，全由钟岚一人，分饰两角，自编自导自演后，神秘地发给牙刃，以版主身份来发。 　　让新书看点若有若瘾地秀出来，吊起读者好奇心，适当吹捧一下自己。 　　在戏精方面，她认为自己也能拿个影后了。 第83章 083 　　自导自演作访谈这种做法， 并非钟岚独创。 　　以她所知，一些不讲究的网站或是公众号， 对知名度不高的作者进行访谈时，就很有可能让对方自行准备，节省工作量之余， 也能避免因为问错了问题而跟作者产生不愉快。当然，能从有趣角度进行访谈的编辑，是越来越少了。 　　上辈子， 她效力的网站便是这么个不讲究的网站。 　　不止访谈是作者自问自答的， 连网站首页封面推荐上， 对小说的‘编辑评价’都是作者自己编出来的，极尽自吹自擂之能事。她手底下曾有一位说话很闷的作者，为了凑访谈的字数绞尽脑汁， 连‘你喜欢吃什么？’‘你吃香菜吗？’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 　　毕竟， 不是每个人都擅长推销自己。 　　内向的钟岚一开始也不擅长， 可惜她够不上‘有麝自然香， 何必当风立’的标准， 在社会摸爬滚打的时候， 多少学会为自己打造闪亮好看而具有吸引力的招牌。 　　这次访谈便是一块嵌着巨大烧鸭， 脆皮色泽诱人的餐厅广告，吸引了许多读者进来一探究竟。 　　同一时间， [龙的城堡]里也不乏对钟狂新书的讨论。 　　[网文江湖]钟狂新书题材已定，奇幻作者颤抖吧[网文江湖]本一千五渣渣从钟狂更新频率来推测一下他的手速[网文江湖]《异界交易大亨》……最近书名带大亨的，会不会有点泛滥啊？ 　　整篇访谈贴过来， 无人怀疑是否真有一个小编的存在，甚至有感慨狂大面对小编卖萌的波浪号都不为所动，实在高冷。丝毫没想过，这个萌哒哒的小编也是狂大的可能性。 　　既然新书已签给终点，宣传自然要跟上。 　　程宇航对她很坦白，电话里直言：“终点现在急需捧一个新的大神出来，能跟川落意分庭抗礼的白金作家，你或者封轻歌……不过轻歌连载着的小说成绩稳定，上升空间不大，而且也没有双开的意愿。” 　　这话说轻了。 　　今天下午，迷豆在旁边打电话跟封轻歌谈起这事，鼓励他开新书，或者加更冲成绩。 　　电话里，便隐约传来一把浑厚的叔音：“我了个去你是neng死俺啊，我就稀罕这种每天写六千字混日子的感觉，不要窜等我了！今年的白金作家不是还有狂哥吗？你找他去，他尿性！” 　　迷豆脸都绿了，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事，钟狂的责编。 　　为了避免酿成办公室血案，程宇航赶紧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的样子，忽略掉要将他千刀万剜的视线。 　　咳。 　　他将话题拐回来：“现时你是最好的选择了，所以终点愿意给你一点优待，新书发表之前会在首页给相关推荐……你《仙魔惑》文下讨论区那篇访谈就挺不错的，可以直接用吗？” 　　“……当然可以。” 　　这时候，钟岚的脸皮已经厚得可以不用上底妆了。 　　她知道自己借了一场数年难见一回，后可能没有来者的东风。 　　大神出走终点，合同问题，流失大量作者，是终点这几年来最脆弱的时期，不可能不怪他出走——整个编辑部因此加班了一个月，更别说被同行笑话的小损失了。他一走，空出来的位置，她便可取而代之。 　　川落意指责终点想用她取代他，此话其实属实。 　　不过，钟岚可没打算模仿他，成为第二个他。 　　只是没想到，自己生编出来的访谈，会高高挂在终点首页的显眼位置上，俨然官方访谈…… 　　她的脸有点烧。 　　与此同时，大神群里也就着这个话题侃了起来。 　　这个阶层的作者，对网站运营和走势都略知一二，知道终点想捧新人的事，明面上都是各凭本事，亦有转战奇幻，收入稳定的中层写手，向钟岚以开玩笑的语气请她手下留情。 　　城轲：其实老猫和轻歌都有机会 　　愤怒猫：算了，我还是打游戏，把机会让给别人吧……轻歌加更啊！ 　　钟狂：我听说，你编辑劝你双开或者加更冲榜来着？ 　　都清楚一昧打压别人是没用的。 　　被群员们议论着的封轻歌突然出现—— 　　轻歌：双开是不可能双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双开，加更又不会，就是每天混六千全勤才可以维持生活，偶尔码不满榜单进小黑屋的感觉就像回家一样，比冲月票榜好多了！游戏真好玩，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此番发言，读者听了都想打人。 　　他一出现，群内话题便由正经八儿的钟狂新书走向，变成了没有营养的吐槽嘲讽，钟岚图乐子跟着说了几句，便下线码字去了。 　　9月25日。 　　筹备许久，也为新书做了不少宣传，对默默单机在硬盘里写了一个多月的钟岚而言，《异亨》已经没多少新鲜感了，就像怀胎十月的宝宝，终于要露头——她想知道，这个世界如何看它，能否创造出更优秀的成绩，超越之前的自己。 　　发表新书，是一场寂静无声的澎湃。 　　万众期待下，钟岚按下了发送键。 　　第一天三更，便是给程宇航看头三章——行文润饰过的完美版本。 　　[打赏]心潮滂湃，相见恨晚，百万虽巨，亦难表吾之喜爱！ 　　[打赏]天花乱坠，感动涕零，先生之才当受此赏！ 　　[打赏]击节赞叹，拍案而起，非此犒赏不足以表吾之意！ 　　三个等级，分别是500、1000、10000档的打赏。 　　《异界交易大亨》的第一个盟主，在发书瞬间便同时诞生——苍殊。 　　而且，这一次，并不止苍殊想当她的盟主。 　　因为提前通知，而对新书充满期待的粉丝，一股脑地将热情以打赏、评论和投票的形式表达出来，不出一分钟，粉丝榜已满，而且随着打赏力度的不同，位置不停变动着…… 　　证明她的身份和人气，已经今非昔比。 　　粉丝排行榜 　　1.苍殊 　　2.牙刃 　　3.书友234234 　　十五分钟后，牙刃便哭丧着脸私敲她：‘我两个月的薪水都投进去了，还是比不过苍神，呜呜呜555555’听得钟岚立马按住了他，让他停手，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在听闻狂大要开新书后，便开始存钱，想刷个粉丝榜第一出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还是打不过真正的土豪。 　　她啼笑皆非，劝他打赏要在能力范围内，比不过就比不过，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较劲。 　　钟狂：你帮我打理讨论区，管理读者群，也是一种贡献啊牙刃：T＿T我想冲粉丝榜第一，想着异界题材，苍神总算不来了吧，还是摆脱不了他！ 　　安抚了一下失落的粉丝头子后，钟岚点开了苍殊的对话框，发去感谢：‘谢谢你来新书捧场……不过，你不是不喜欢看玄幻以外的题材吗？’ 　　苍殊：可是，我喜欢你呀 　　继颜清文后，第二次被男性表白的钟岚虎躯一震。 　　何解土豪突然语出惊人？ 　　苍殊：如果城轲去写都市文的话，我也会打赏支持的，至于看不看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男人，接的下一句话，便是对另一个男人的表白。 　　钟岚觉得自己只需要微笑就好了。 　　土豪有钱任性，再次谢过他的支持后，她便不再多说了。 　　《异界交易大亨》头天反响热烈，然而这部份的声音，更多是源自终点给面子的宣传，上一本书带过来的人气，以及钟狂的名气，想知道新书的真正成绩，还得观望一段时间。钟岚中午十二点发表的新书，卡在当初让程宇航抓心挠肺了一晚上的第三章，吊足读者的胃口，然后以感谢打赏为名，晚上六点加更三章，既回馈了读者，也延续了对新书的关注度。 　　网文界，会越来越拼更新量。 　　钟岚手握三十万字存稿，便可计划性地更新，不时让读者得到意外惊喜。 　　从今天开始，再次回归双开日码两万的日常。 　　一周后，钟岚就收到了来自编辑的好消息：“这一周后台数据很漂亮，无论是打赏还是点击量，都比想象中高很多，弃文率意外地低，主编觉得投放的资源有回报，新书有培养的价值，后续的推荐也会跟上，你只要努力码字就好了！” 　　让网站看到推荐给得有价值，才会有更多的资源，是以先声必须夺人。 　　程宇航将数据也发了过来。 　　8万总点击·会员周点击1638，这还是没好榜，只靠预热宣传带来的数据！ 　　“我发现了，你的书有一个特质，就是弃文率特别低，我认为是因为，你书里面的东西，是别人学不走的，只有你能写出来。城轲大神的书也是这样，能稳定吸住读者……” 　　“懂，我的文风。” 　　钟岚明白，这是作者的辨识度。 　　同样的题材，甚至是相似的烂大街梗，不同作者写来，有不同的感觉，而大神予人的印象尤其深刻，便是因为风格独此一户，别无分号。 　　“没错，保持下去吧！” 　　虽然，他并不认为奇幻题材能超越玄幻，不过，以异界文来说，已经是一个好开局了！ 　　程宇航打从心底希望，小钟能再创奇迹。 　　只是，奇迹还没出现，在论坛贴吧上，人们便已经吹起了超级新人的神迹。 第84章 084 　　[网文江湖]发书即神！《异界交易大亨》百万字内必超越《武道宗师》【楼主】忆山： 　　之前有人说钟狂能成为下一个川落意， 我是不信的川落意是何许人也？ 　　虽然本本被城轲压着打，被不喜欢他的人称为万年老二， 但能在终点这种龙头大站当老二的，那也了不得啊！没点本事，天下小说网会重金挖墙角？一离开终点就成为天下的头牌……啊呸一哥， 川落意的实力，还是毋容置疑的，货真价实的大神级作者。 　　成绩不错的作者多了去了， 稳定本本大火的神却难求。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 钟狂从第一本《文娱》到至今连载的《仙魔惑》， 数据一本比一本好，日前开书，声势浩大的《异亨》虽然还没上架， 但照这架势， 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能做到如此稳定的， 还能再叫他一声新人吗？ 　　尼玛， 哪个白金作家会是新人啊！ 　　我认为， 在终点力捧之下， 要不是钟狂第三本书是瘸腿的异界题材， 题材地位天生打不过玄幻，《异界交易大亨》百万字内必超越《武道宗师》【3楼】盒子猫： 　　别的不说， 我就觉得，楼主你说话的语气贼像都市频道写爽文滴…… 　　【5楼】云烟： 　　标题党可耻啊！这看下来，不还是说钟狂不可能超越川落意吗？ 　　【14楼】今生非花： 　　钟狂和现有的白金大神比， 确实是新人啊！ 　　不过我也支持别再叫他超级新人了，同为新人，收藏还是个位数的我真是压力山大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看就是不给两边过安生好日子的，非要挑起点事端来。 　　数月前，川落意公然将矛头指向了超级新人，后因为城轲发声，钟岚低调处理，他单方面觉得自己已然取胜，于是没有八卦群众喜闻乐见的掐架出现。川落意看钟狂新书是异界题材，登时嗤笑出声，玄幻才是题材链的顶端，不跟他在天下的新书撞题材，可见是向他示弱了。 　　大神要脑补起来，想象力也是超越常人的丰富。 　　恰好乘着这阵川落意挑衅的东风，让《异亨》开书时的关注度更上层楼，也加重了钟岚受终点关注的砝码——都要捧神来取代前神的影响力，捧个川落意讨厌的，待他炸了，更有话题性。天下小说网，并不在乎川落意个人感受如何，只想他的书大火受欢迎，要是能压一压终点新锐白金的气焰，就更好了。 　　谁也没想着对方好，利益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局面便僵持住了。 　　稳住，就没戏看了啊！ 　　所有不事生产，不想着码字，但是又自认为是作者之一的网文界中人，便发挥出了会写小说的瞎几把吹优势，琢磨起阴谋论，或是非要在两人之间争一个高下。恰逢两人月前后脚一个半月开了新书，对百万长篇来说，发书时间很靠近，完全可以拿来比较了。 　　钟岚知道这件事，是从封轻歌口中说起的。 　　轻歌：哈哈哈哈你们看了没[网页链接]我靠这是不是狂哥的粉啊愤怒猫：啥玩意？ 　　城轲：有什么好比的，题材都不一样 　　钟狂：哈？又是我？ 　　愤怒猫：新的老二出现了！ 　　轻歌：前排围观新的老二！ 　　钟狂：能不能学学轲哥的稳重？一个个满嘴跑火车的城轲：什么，我下面又多了个新老二？ 　　面对男频写手群里的荤段子，钟岚选择死亡。 　　半响，她爬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贴子跟贴里的回复，由于在题材上，异界是公认的不如玄幻，《武宗》就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众人更爱看以弱胜强，也爱看大神殒落，被取而代之，是以主流声音都是吹她的——要不是新书是异界题材，离了终点的川落意早被钟狂爆得渣都不剩了！ 　　这话，钟狂本人都不敢这么狂，这些人倒是代她先狂起来了。 　　也不见得是她的粉，她亦不感到痛快，或是沾沾自喜。 　　等她真的得到川在终点曾经的地位时，人们想拉下来，想看笑话的，就变成她了。 　　“真是吃饱了撑的，哇，贴子回复还这么多，都快人工置顶了，会不会又惹毛川落意啊……” 　　钟岚揉了揉太阳穴，想出接下来的计策。 　　要是川落意也能明白，那些不过是群众吃撑了拉不出来的胡言乱语，就当无事发生过，大家各写各的了，她也犯不着去蹭这个爆竹精的热度。 　　要是他不明白…… 　　川落意很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一个系里的两个不熟悉的姑娘，总被其他同学拿来相互比较，只要有点气性，性格强硬一点的，即使并无实际恩怨，也免不了心里嘀咕，想将对方比下去。 　　何况，大神也是人，除去写作能力强，很可能还不如一般人。 　　会秃头会有特殊癖好会打游戏说脏话挂机，会对感情不负责任，会因为小事看不起别人……缺点满满，没有完人，只看缺的是哪一瓢。 　　“我知道，他们都是瞎说的，不过无风不起浪，要是钟狂本人没这个意思，他们能吹得起来？”川落意强压怒意，跟苗鹰陈述自己的心情：“我忍不了，被城轲讽刺就算了，技不如人。我也承认，钟狂从第一本开始的成绩就很出色，但我不认为他能取代我在终点的影响力。” 　　他同时点开天下跟终点的页面，因为单本约，以前的作品不能跟着人走，还在为终点赚钱。 　　而终点底下的作品讨论区，大部份都在哭喊问他为什么离开终点的，扬言他走了也不在终点看文，川落意后终点再无好作者云云，看得他怒气略缓，唇角微勾：“他现在走了，能有几个人记住他？拿他来跟我相提并论，简直可笑。” 　　川落意有一个没跟外人说过的癖好。 　　自从出走终点后，他搜索自己的频率更密了，翻来复去地看作品讨论区跟川落意贴吧，最喜欢看到读者哭丧着脸说大大出走终点之后有多难过，看到为他转移看书的阵地，便一阵满足感涌上心头，令他觉得，自己很有地位，对终点非常重要。 　　以一己之力影响网站！ 　　能有几人做到？ 　　终点只会宠着捧着城轲，现在因为他的离开而鸡飞狗跳，真让他痛快！ 　　电话里，苗鹰说尽了好话，最后终于拿他没办法，破罐子摔碎：“这是你们作者之间的事，只要你不在咱们站搞内部矛盾就好，胜负欲强是好事，何况你写玄幻题材的水平，会打不过一本异界文？外站的作者，你想咋搞，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我也不多说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川落意大感满意，说了几句好话，将场子圆回来，挂电话时便不至于不欢而散。 　　十分钟后，[网文江湖]最火的贴子，多了一条回复。 　　【431楼】川落意： 　　不要扯这些没用的 　　新书上架订阅 　　《异亨》跟《武宗》，敢来比一下？不敢就闭嘴【432楼】我不打奶： 　　福利？前排围观川大神 　　【434楼】自伤： 　　看来龙堡确实卧虎藏龙啊，不过作为读者，我只想你们关掉论坛去码字T＿T女作者较讲究，不轻易下场，互掐也像宫斗，明面上优雅的多，也鲜少为了意气面子而公开叫板，大多时过半月，才辗转从他人口中听得自己的坏话。然男频网文如同混江湖，对面子极看重，早期亮敞，明刀明枪，后期学精了，也摆起了架子，不会轻易让所有人围观闹剧。 　　有事，私底下解决不行么？ 　　川落意，就是明明穿着鞋，却总把自己当成光脚的，主动发起了扫堂腿，也不怕不小心甩掉了自己珍贵的鞋子。 　　发完，心情痛快不少。 　　至于要负担怎样的风险，为别人造成多少麻烦，他并不在乎。 　　沉思半刻，烟剩下半枝的时候，他向苗鹰要到了钟狂的联系方式，由于钟岚一直设置拒绝任何人添加，川落意只能亮明身份。 　　半小时过去，才联系上了钟狂。 　　隔空喊话那么久，第一次正面说话，川落意感觉有些新鲜。 　　而钟岚，也想知道这尊大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且，她很好奇一个问题—— 　　钟狂：你好，其实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川落意：你说 　　钟狂：任何作者跟你在论坛上提起来比较，你都会较真到这个程度？ 　　川落意：问得好，别人通常会立刻在书下发公告澄清，或者来找我说清楚，跟我说句不好意思……敢情还怪她没有拜山头了？ 　　话是论坛里传出来的，其中不乏本来就讨厌川落意，拿她来当枪的人。 　　他不可能不明白，想来是心里有气，责众只会惹来群嘲，就拿她开刀了——你们不是说我要被钟狂取代吗？那我就跟他对着干，分出高下来。 　　当然，对川落意而言，这也是一种反击流言，打脸的方式。 　　两人素不相识，钟岚并不能奢望对方体贴。 　　话是这么说，但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即使不全因川落意而起，她也该生气了。 　　钟狂：你这是迁怒 　　川落意：随你怎么想，我在大家面前说了，比不比，新书订阅。 第85章 085 　　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差距， 有时候，会比人跟猩猩还大。 　　川落意步步进迫， 不留情面的挑衅语气，确实激起了钟岚的不满，她烦躁地以高频率虚点着滑鼠， 听其独有的滴滴声响以稳住心态——她很有冲动，一拍桌子，将现象级爆红的《斗破苍穹》现搬过来， 这本保证必红， 而且是大爆特爆， 让他知道什么叫被天才支配的恐惧。 　　让他知道，钟狂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片刻，冷静下来后， 钟岚倒觉得好笑了。 　　追求长远理想时， 可以坚持自我原则， 被人激怒， 冲动之下， 却想要什么底线都不管了。 　　“冲动是魔鬼……” 　　她现在就想变身魔鬼将川落意的狗头打爆便冲进下水道。 　　“咳， 深呼吸……” 　　做了三次长呼吸后， 充足的氧气终于让大脑放松了下来，使她从沸腾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要冷静， 并非因为圣母或是怂比，只是不想进入川落意的节奏之中。常打Moba游戏（刀塔、英雄联盟或是王者荣耀）都知道，对方阵容好或者略显劣势， 便会不断寻求正面开战的机会，一但如了对方的意，便是陷入敌方的节奏。 　　川落意擅长撕逼，喜欢撕逼，他的粉也喜欢看他跟人怼来怼去。 　　而钟岚呢？ 　　她对撕逼打脸没有兴趣，粉丝都是冲着她的书来，出道至今就没有因跟别的作者起争执而得来的所谓‘人品粉’，她要是答应了这个约定，一但成绩不如理想，或是很理想，只是打不过正统玄幻的《武宗》，都是平白送笑话给对方。 　　钟狂这个身份，在签白金约的时候侧面回应了一下川落意的檄文，都是小试牛刀的交锋。 　　川落意想证明自己才是高的一方，才急于要与他约战。 　　其实早早摆起大神架子，不搭理论坛流言不就好了……钟岚扶额。 　　不过旁观者想当然尔，川落意在成名之前，便很爱在贴吧论坛与人理论，练得好手速，小说里打脸爽点也铺得非常有代入感，许是日常生活里积下来的优点，成为了他文风里不可或缺的独特景色。 　　想通了之后，钟岚呷一口矿泉水，唇畔划开极浅的笑。 　　自然不能如他的意。 　　钟狂：我没兴趣 　　川落意：你不敢？ 　　钟狂：除了城轲，我对其他人没有兴趣 　　这话发出去，钟岚过了一会便反应过来——也说得太Gay里Gay气了。 　　川落意倒是没想歪，毕竟在他想象中，城轲跟钟狂都是大老爷们，两人也是公开的朋友，上一次他公开向钟狂叫板，也是城轲出来以玩笑话帮他连消带打的圆场子。他只认为，钟狂这时候再次提起城轲，是想激怒他。 　　川落意：这是我跟你的事，不要提别人，他再厉害，你也不是他钟狂：你单方面向我提出了挑战，而我还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川落意：你输了，只要开单章承认不如我，我赢了，我给你十万块，怎么样十万买一句不如他，他觉得很划算。 　　可惜，钟岚已经过了为十万块愿意低头的时期，她心中冷笑，敲下一句。 　　钟狂：我单方面要狗滚出去 　　三秒后，确保对方已经看到了这行字后，她突然爆发闪现接大的手速，将[川落意]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将个人签名改成——嘻嘻，狗滚了。 　　开什么玩笑，以为她不会气人？ 　　以她纵横各种素质游戏，和国服喷子有过深入文字交流的经验，只有不想骂，没有不会骂。 　　将对方拖进黑名单后，钟岚生出了一种把桌面垃圾一扫而光的痛快，惟一遗憾是，不能欣赏川落意被拉黑后的反应。要是有上帝视角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能就着这画面吃下三顿饭。 　　“唉，他这爆竹脾气，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钟岚根本不打算理他。 　　他从单方面来劲，放话要跟她比一下新书订阅时，已经将自己陷进了进退维谷之境——对手不搭理他，但是依然得到了大众的关注度，赢了胜之不武，拿着得瑟也好笑，输了就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买卖。 　　在川落意眼中，惟一的好处，就是赢了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吗？ 　　不太可能，他赢了，讨厌他的人照样能够讥笑他以大欺小不要脸。此举，应该是想打她的脸，对着黑他的人也狠狠出一口浊气。 　　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跟自家编辑说一下这件事情，猜到以程宇航的性格，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安慰她的，于是先截住了话：‘说到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爆竹精要炸，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没什么感觉。’ 　　终点四组-宇航：…… 　　终点四组-宇航：我是怕你不开心 　　钟狂：怕我不开心，就给我安排多点好推荐吧^＿^ 　　她打趣过去的话，他却当真了。 　　当日便跟主编将事情和盘托出，坐下来商量。 　　其实他不说，大家也知道了。 　　招惹到川落意，上午发生的事，下午就翌传扬开来，他身上最多新闻了，话题性极高。 　　龙堡曾有人戏言，川落意一人便扛起了[网文江湖]的半壁江山，他一闹事，大家都无心码字，只想吃瓜。 　　人如其文，风格强烈，快意恩仇，不喜欢他的，觉得戏多爱搞事，喜欢他的，则钟爱他敢爱敢恨有血性。 　　“可以，是个机会，”四组主编唔的一声：“我很看好《异亨》，虽然是奇幻题材，但角度新颖，短期内跟风也来不及，不会出现同类型的文，读者对他的粘性会更高……川落意做人也太冲了，现在想想，他走了未必不是好事。”不好管。 　　“鲁哥觉得呢？” 　　“啊，” 　　川落意在终点时的责任编辑，就是鲁哥。 　　“不用太惊讶，对他来说，只是常规操作，他就是这样的人。之前我跟他还有联系的时候，他就跟我经常抱怨，因为在游戏里跟别人进行了‘我是你爹’、‘我是你爷爷’、‘我是你曾爷爷’……重复一个小时，把对面网费骂没了掉线的事，害得他一个下午都没码字。这种事情，一周起码要发生三次。” 　　“……” 　　此子非常人也。 　　“作者中有怪癖的比例很高，写的小说受欢迎就够了，平时我也懒得管他，都是成年人，不缺爹妈管。以后让苗鹰操心去，”谈起川落意，鲁哥语气淡淡：“川落意想跟钟狂拼订阅，上架当天给她安排一次大封推，你看怎么样？” 　　问的当然不是程宇航，以他现时的地位，三人说话时，他更多是有问必答的小弟定位。 　　大封推！ 　　前文《仙魔惑》和《文娱》都因为数据出色而上过，但只是普通封推，与另一位作者共享推荐位。大封推是白金作家的特权，只不过，上架便封推，也没有这个先例…… 　　推广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越早越好的。 　　早推，数据涨上来，竞争力就比同期强，分到的榜单便更加好，只要小说质量过得去，便能形成良性循环。以晋江的霸王票榜为例，作者花费数千乃至上万刷上榜，就是为了早期能得到比同期作者更多的曝光度。 　　但，这种投资也很冒险。 　　有些作者会选择在快完结的时候，砸上霸王票榜，因为这时候小说的字数已经足够多了，曝光的同时能带来大量收益回报，即时回本，且赚一笔。 　　前者，单纯投资。 　　后者，则是稳中求更上层楼，哪一个更好，没有定论。 　　如果有钱，可以选择试试两种都上。 　　终点这时的考量，便是在上架初期给一个大幅度曝光的机会，最终还是得看《异亨》能否保持水准，甚至再创高峰。 　　“没问题，天下那边肯定也会主推川落意的《武宗》，早会我跟你提一提这事吧。” 　　“嗯。” 　　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下来。 　　旁听着完全插不上话的程宇航，内心很有跳起来绕着终点总部跑三圈的冲动——大封推！还是上架就给！以前成绩好了还得排队的好推荐，在两站的脸面角力下，馅饼便砸中了他的作者。 　　千言万语，都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也许，只有向川落意送上感谢信能够表达一二了。 　　“啊……嚏！艹，二十多度室内打喷嚏，贼邪门，”川落意揉了揉鼻子，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他，喷嚏带来的余韵跟痒感：“不管了，先淘宝一个新枕头……妈的，都怪钟狂，气得我把枕头都打烂了……” 　　两人相争，枕头恐成最大输家。 　　而另一边厢，赶完稿子的钟岚，打开了位面交流群。 　　【人类】钟岚：有人在吗？ 　　【海妖】塞壬：你这个问题总让我们很为难 　　【血族】维拉德：为难＋1 　　【仙君】伏云：我思考了一下，我也是为难的一份子【人类】钟岚：……有生物在吗？ 　　【血族】维拉德：我算活着吗？ 　　这恐怕是一个伦理与种族之间的巨大辩论议题。 　　逗她逗得差不多了，伏云适时将话题拐回来，问她是不是有事想跟他们求助。 　　【人类】钟岚：是发生了点事，当时很冷静，说得云淡风轻，后来想到……好气啊！不想输！ 第86章 086 　　【群主】龙泽：发生什么事了？ 　　【仙君】伏云：你也在啊 　　【群主】龙泽：嗯 　　钟岚在群里人缘不错， 这时听她受委屈了，与她相熟或是说过几句话的群员都纷纷上水安慰她。她将事情简短地说一遍， 顿时感觉好多了——爸妈再疼她，也不明白网络上争吵的事，徒惹他们担忧， 而卓远川今夜被友人拉去网吧通宵开黑，还没回来。 　　寝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没有澎湃的愤怒， 能够对着枕头用力地发泄出来， 她甚至没有迁怒伤害谁的冲动， 她只是感到憋闷。 　　幸好，她还有一个群可以倾诉。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能够放心说出自己的烦恼， 而不怕被出卖或是暗中嘀咕。 　　维拉德头一个炸了。 　　【血族】维拉德：我靠！这都什么人啊， 欺负女人的垃圾【海妖】塞壬：他不知道钟岚是女人吧……也跟男女没关系， 他纠缠不休， 是工作上的争执【血族】维拉德：把他扣扣给我， 我跟他吵！ 　　【海妖】塞壬：不要乱来， 我们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圣骑士】希尔：塞壬说得对， 你不要冲动，要彻底解决掉问题【海妖】塞壬：我翻翻有什么能远程杀人的宝物， 把川落意解决掉“……” 　　对海妖来说，想解决两个人类的矛盾，很简单， 吃掉一个就是了。 　　希尔万万没料到是这种操作，大惊失色地劝阻他。 　　气归气，钟岚也没想动用这种极端手段。 　　【群主】龙泽：你在别的位面，借出宝物杀人会被判定为破坏位面平衡【群主】龙泽：由我们昆仑的来，给人类位面的低等妖修示意一下，就能解决【仙君】伏云：我跟上神说一声？他最近就在人类位面……向神仙们低头。 　　听着大家各出奇谋，想弄死欺负她的人，钟岚脸颊发热，登时什么都不气了，有这么一群好朋友，还气什么？只是，这些方法都用不上啊！ 　　最后，还是伏云君靠得住，将讨论从谋杀拐回了正经的方向——钟姑娘只是不想输，想赢。 　　‘其实我只是一个人憋着不好受，想跟你们说说，你们愿意听我抱怨，还关怀我，我已经很感谢啦！’ 　　按下发送的时候，钟岚是打从心底这么觉得的。 　　并不奢望别人无条件的帮助，但不冷嘲热讽的温柔聆听，已经给了她重新对抗的活力。 　　浑身是劲，自己又可以飙个一万字了！ 　　听她如此坚持，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伏云君私下发了红包给她，里面是一个淡粉色的香囊，说是有宁神作用，不值钱，但香味散尽前，都可保安眠。对方说得明白，钟岚道谢后便爽快收下了。 　　今夜卓远川不回来，断电后，钟岚用可拆卸式电池的桌灯又码了五千字爬上床。 　　她取出香囊置于枕边，香味是清而淡的甜，像谁捏碎了一片花瓣，若有若无缠绕在鼻端，在她琢磨着这是什么花的香味时，已不自觉地沉沉坠进了黑甜乡一夜无梦。 　　翌日早晨醒来，香味仍在，钟岚精神弈弈地在床上坐起来，还没洗脸，人已经清醒了，只是有些疑惑，昨晚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点入睡的记忆也没有，她暗暗感叹神仙的物件果然神奇，她从未睡得这么好。她爬下床抬头一看，对铺床上空荡荡，宿舍六点已经开门，这时已经七点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从网吧回来。 　　洗脸刷牙后，钟岚坐下来在扣扣上戳了戳封轻歌——他果然还没醒。 　　转而在作者群中嗷一嗓子，愤怒猫悠悠的出来：‘我来跟你拼。’ 　　钟狂：你居然醒得这么早 　　愤怒猫：我昨晚通宵反向上分，码完更新再睡钟狂：…… 　　愤怒猫：支撑我码字的，正是通宵玩乐带来的罪恶感啊…… 　　一个行业养百样人，全职作者中，也不乏这类懒洋洋不自律的作者。 　　码到八点，钟岚刚报完数，就响起了叩门声。 　　“岚岚，我忘记带钥匙了，你起来了吗？没起来我就回去网吧再玩一会。” 　　是卓远川的声音。 　　“我醒着呢！你快进来，通宵一晚上不困吗？” 　　“没事，我清醒得很……现在感觉脑子很清明，接近高考状态……” 　　刚推开门，入目便是迷迷瞪瞪的室友，她几乎是顺着本能，一气踢掉鞋子爬到上铺，挥了挥手：“看吧，我很清醒……”卟，一头砸枕头上，睡死了。 　　“……朋友，你爬的是我的床。” 　　面对着坚称很清醒，而秒睡晕过去的室友，钟岚好气又好笑，终是没叫醒她，踮着脚替她盖好了被子。 　　日常小事，将钟岚的心情拉回了生活之中。 　　如常到食堂吃粥当早餐，散步消食后回寝室码了五千字，在卓远川的床上午睡片刻，待太阳没那么猛烈了，才下去慢跑。 　　钟岚回来后，就看见悠悠醒转的卓远川。 　　她揉了揉睡得跟雀巢似的乱发，低头注视陌生的枕头和床单。 　　“卧槽，我的床变色了！” 　　“……”钟岚气笑了：“你早上爬的是我的床，当然不同颜色了。” 　　卓远川坐在床上，一脸懵比。 　　待她反应过来后，赶紧爬下床，向她道歉，表明立刻给她买一套新的床上用品——两人感情好，可是之前也没试过一起睡或是交换床睡，她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别人睡过的床单，而且早上她睡得匆忙，几乎是晕过去的，还穿着在网吧泡了一天的衣服，于是想要尽快补救。 　　“没事，洗洗就好了，床单洗完干之前就睡你的床吧，我早上还怕你脱衣服脱到一半睡过去呢！” 　　“说来也奇怪，我平时再困，也不会那么快睡过去的，今早我一碰你的床，就闻到一阵很香的味道，接着跟中了蒙汗药似的睡死了。” 　　“……”钟岚心虚：“你把床被拿去洗了，别瞎想。” 　　自知犯错的卓远川，闻言便麻利儿地滚去搞卫生了。 　　寝室里安静下来，钟岚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川落意的《武宗》反响不错，果然是天下小说网重点照顾的驻站大神，他再爱搞事，资源也紧着他来，所有数据的榜单都牢牢霸占了第一，俨然天下一哥的姿态，再无碍眼的人压在他头上。 　　这样吐气扬眉的一幕，落在讨厌他的人眼中，便嘲是当不成凤头，去当鸡头了。 　　喜欢他便反驳——鸡头的数据也比你家钟狂好，连比都不敢出来比，到时候上加订阅一出，就知是凤还是鸡都不如。 　　‘跟异界文比数据，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数据就是一切，扯题材有啥用，就是怂呗。’ 　　‘喜欢川落意的难道不是狗？’ 　　‘追钟狂书的人怕是这辈子都没看过真正的好书吧，真可怜。’ 　　以上内容，均由封轻歌在群中转播。 　　为了这场风波，他已经连续一周只日更短小的三千了。 　　此人振振有辞：‘小说什么时候都能写，钱早晚也能赚，可是这样的八卦却是难得啊！这么精采，怎么可以让码字耽误八卦？’ 　　愤怒猫：白金作家之中你也算是堕落的了…… 　　城轲：牛逼 　　钟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拖更方式 　　最气的莫过于封轻歌的编辑迷豆了——人家掐架关你屁事！你瞎凑什么热闹！当事人日更一万，跟没事人似的，你倒懒起来了！ 　　这话他不能直接跟作者说，程宇航倒是有事没事听他说了一耳朵的抱怨，只是《异亨》大推荐已定了下来，听再多的抱怨，也是喜在心头，不跟同事一般见识。 　　嘻嘻，反正他的作者双开日一万，还即将有好推荐。 　　三天后，晚上七点。 　　吃过晚饭后，钟岚正在复习英语，手机颤了颤，她低头一看，竟是来自群主的消息。 　　龙泽：钟姑娘，在吗？ 　　钟岚：在，怎么了？ 　　龙泽：日前，我偶得一对纸镇，对书画写作有奇效。一个我自行留下，另一个，家中放着也是放着，无人可送，放着浪费，是误了灵物的运数，想到钟姑娘为文所困，也想将它赠与合适的人，希望钟姑娘能够收下。 　　突然送礼？ 　　钟岚：无功不受禄，还是不太好吧 　　龙泽：救父之恩，岂能说无功？ 　　“我怎么觉得，你爹就是没人扶一把，也能轻松秒杀一条街的人……” 　　不过，也说得通，群主性格认真孝顺，处处照顾她，应该就是受龙伯所托。 　　实在推辞不过，钟岚便收下了这件礼物，只是补上一句：‘我那边没什么好东西，再好也好不过神仙的，但我下次想送你礼物的时候，你也不能拒绝啊！’ 　　虽然神仙不一定看得上眼她挑的那点物件，不过好歹是心意嘛。 　　闻言，他沉默良久。 　　正当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回复才发了过来。 　　龙泽：那我就先谢过钟姑娘了 　　钟岚：行，下次聊 　　正感叹着群主就是有礼貌的钟岚，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天边，一条足有十层楼高的黑龙，正在水里扑腾撒欢，穿梭水流之中，长尾拍打水面，刮起巨浪。 　　溅起的水花，就像是神龙冒的小心心。 第87章 087 　　龙泽送来的镇纸， 是一只玉兔。 　　它通体凝脂乳白，睁着圆滚滚的眼睛， 憨态可掬，约拳头大小，放在桌面上倒不碍事， 只是用电脑码字的钟岚，实在无纸可镇，只得放在笔电旁边， 当一个漂亮的装饰物。码字时， 也没有感到特殊之处， 不如缪斯女神一曲下去，听得她文思泉涌。 　　夜深人静，钟岚轻轻摸了摸兔头：“不过这么可爱， 当桌面装饰也是够够的了……” 　　“你在跟谁说话？” 　　卓远川一边抓着手机， 一边凑过头来， 看到她桌面上的玉兔， 眼睛一亮：“好， 今晚的夜宵就吃麻辣兔头， 你要吗？” 　　钟岚很少吃味重的食物， 不过室友提到，她也馋了：“一个， 要加芝麻的。” 　　学校附近有一家成都夫妇开的店，麻辣兔头做得特别地道，肉煮得酥烂入味， 舌尖一刮一吮肉连着汁水就滑进齿关，很受F大学生欢迎，半夜网吧只要有一个人买了，不出一个小时，便几乎人手一个——太香了，就是不爱吃辣的，半夜也受不了那个香。 　　“那我买四个。” 　　“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 　　“里面肉又不多，吃一个怎么够。” 　　有道理。 　　钟岚就过把瘾，不想吃多了，到底是一手红油汪汪的食品。 　　“诶？”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手中抚摸着的玉器，如有生命般脉动了一下。 　　是错觉吧。 　　翌日醒来，更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钟岚的笔电关机后是不会合上的，原本放在笔电旁边的玉兔，竟挂在屏幕顶部，像曾经在微博上风行一时的小猫手机挂件，头和前肢扒着电脑，整个身挂在背后，红玉制成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她伸手去摸，触手冰凉——确是玉的质地无误。 　　只是，怎么跳上来的？ 　　昆仑的玉可以随意改变形态的？ 　　钟岚已猜到玉兔纸镇另有乾坤，反正雪元素冰淇淋这种违反物理学的零食她都吸了一个暑假了，即使这只玉兔会跑会动会半夜边唱边逃给她来一首《威风堂堂》，她也能处变不惊。 　　不过，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从龙泽口中问出这纸镇的玄妙之处了。 　　‘龙泽，纸镇半夜变换了位置和姿势，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等了三分钟，都没等到回复，她便收起手机，暂时将这事压下不想，如常展开新的一天，新的稿债。字是永远都码不完的，码完今天的更新，就想码明天的，加更永远多多益善，自由职业若要拼命，拼得没有尽头。 　　说起没有尽头这件事，她的好兄弟封轻歌亦另有高见。 　　轻歌：今天有个读者跟我说，他也踏上了写小说的不归路，回不了头了愤怒猫：然后呢？ 　　轻歌：我觉得这话不对，就回了他一句 　　轻歌：断更是岸 　　德性。 　　钟岚失笑，打开文档，先码《仙魔惑》，再码《异亨》。 　　勤奋如她，也经常有感到厌恶的时候，于是存稿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她可以放下工作，过一两天的颓废生活，或瘫在床上玩手机，或跟室友打一天的Dota，休息够了，重新扬帆起航。 　　看完最新更新的一章，找回自己的文风感觉，然而将今天要写的章纲捋一遍，指尖便落在外接的机械键盘上。 　　说来读者可能不信，两天不码字，手感就生了，长篇小说连载久了，看前文都是满满的陌生感，时而惊为天人，时而羞耻地想找个洞钻进去。为了避免读者追连载时，在文风上产生断层感，她每天更新之前都要看一看自己的前文，将之连接起来。 　　按键的段落感传导到神经末梢，敲下一行字的瞬间，钟岚心底咦的一声，察觉到了细微的不对。 　　哪里不对，说不出来。 　　码完三千字后，量大了那种细微的异样就在一次次重复中被放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手感好好啊！ 　　虽然没有改头换面式的巨大灵感出现，可是在细节处却巧思满满，她并非一个擅长抖机灵的人，笑点得想半天。像《异亨》的幽默文风，她在章纲上，便列明了该章笑点，按部就班放出，一点也不灵性，如同‘此处应有笑声’的综艺。 　　然而，今天笑点却一个接一个的在脑海中蹦出来。 　　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恢复了灵性，从猴子进化为大圣。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难得的状态极佳，钟岚不舍得白白浪费，在完成两本书的各一万字后，她就着《异亨》的剧情，一直码着，多码了五千字，在手的关节感到疲惫时，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活动了一下双手，她抬眼一瞥，瞅见趴在屏幕上的玉兔，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电脑何其方便，再不成还有平板，镇纸在这年代已不常用，风雅有余无甚实用性，能写得一手好字的更是稀罕，它退而求其次，选择镇电脑。 　　钟岚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却不是之前的冰凉，略有暖意。 　　她的笔电开得太久，把兔子给烫热乎了。 　　回头看了下，室友尚在游戏里奋战，今天的工作完成得太快，没到平常的晚饭时间，她决定上床玩会儿手机。 　　刚躺上床铺，盖好薄被，调整好一个最为舒服的瘫姿，手机便轻轻颤了一下。 　　龙泽回她消息了。 　　‘闻荆研发的小玩意，尚在试验阶段，对我影响不明显，不过对凡人应该颇有提升，开了灵智，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怎么了，它调皮了？’ 　　原来如此。 　　看来今天笑点频生的原因，就是这只小兔子了。 　　钟岚：没有，我很喜欢，谢谢你 　　龙泽：客气 　　听到她说喜欢，他就放心了。 　　其实这不全是他的主意——他生而为龙，从未在凡间历练，只懂得潜心修炼，与同辈合不来，离群索居许久，朋友一只手数得过来，即使接手了这个位面交流群，和群员的关系也保持着淡淡之交。伏云君知他朋友很少，看见钟岚和他合得来，便想促成二人的友谊，出了不少主意。 　　自从知道龙泽最崇拜的人是上神之后，他更担心他交不到朋友了。 　　一对镇纸，自留一只，送姑娘一只。 　　天界万人迷和姑娘打好关系的主意，总是带着撩妹意思而不自知。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那边去。 　　道谢后，钟岚便想打听一下他的喜好，好从凡间找出点别开生面的礼物。 　　天界的东西好使，可是淘宝在奇葩创意上也不差啊！ 　　在搜索时，她情不自禁地加上了‘中老年’这个关键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生活上的小事，抛去位面的差别，就像寻常朋友一样。 　　聊久了，钟岚才发现，这位仙君……其实挺呆的。 　　会认真思索她开玩笑说的话，彷佛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平时看着气场冷酷高大上，其实很喜欢她发的猫猫表情包，特别喜欢小动物。他太认真了，钟岚作为成年人的那一部份，察觉到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恐怕会很沉重。 　　幸好，她也是个很认真看待友谊的人。 　　随着二人熟稔起来，日更六千的幼苗《异亨》，也渐渐茁壮。 　　钟狂风头正盛，《仙魔惑》更是终点的当红连载之一，她的新书开头能激起回响，是众人所料之中，包括川落意。 　　题材的受众天花板，是客观存在的。 　　他不认为，钟狂能够打破这个潜规则。 　　刚开书，仗着个人话题度和终点的力捧，屠屠新书榜很正常，日子久了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然而，《异亨》的数据涨幅不跌反增，以一本未上架作品的在会员点击榜里居于中游位置，二十天前一直居于签约作家新书榜榜首——疲软？这简直是玄幻火书的势头啊！ 　　面对这匹黑马，奇幻频道与钟岚同期的作者被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玄幻频道的作者亦自身难保，毕竟，等《异亨》上架之后，数据肯定有一个质的飞跃，到时候不分题材频道，在首页和月票榜厮杀，都绕不开。 　　只不过，还是比不上《武宗》。 　　到底是玄幻题材，又是驻站大神，川落意一点都不慌。 　　上架见真章，论底蕴，论推荐份量，他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终点还有城轲呢？有点理智的，就不会让钟狂的待遇越过这尊元老，而他在天下，可是说一不二的镇场大神。《异亨》数据优秀，血虐同频道，然而龙堡里吹钟狂能超越川落意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都不想被现实打脸。 　　题材限制就是那么残酷。 　　被钟狂拉黑了，川落意无处可秀，便在百人作者群中谈论此事，语气尽显大神架子：‘钟狂也许很有前途，但他太狂妄了，玄幻写得好好的，跑去写异界……不过，要是写得更好一点，即使是异界题材，也不是没有超过我的可能性吧！可惜了，不够火候，还没学懂走路，就想飞起来。’ 　　言若有憾，实质喜之，优越感溢出屏幕。 　　也是话糙理不糙，将自己胜之不武的可能性抹去了——题材限制是存在，但说白了还是你写得不够好啊！真正的经典大作，都是能无视限制的。 　　只不过，网文界，又有几人能真正大爆。 　　距离《异亨》上架，还有十万字，十六天。 　　 第88章 088 　　——十六天时间。 　　钟岚心里也较着劲， 越近上架之期，那股不想输的念头便越强烈。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相当云淡风轻， 没有胜负欲的人，上辈子平庸地过着，拼了老命也只得中游分数， 就像那句鸡汤说的：‘我们普通人光是活着，已经要竭尽全力了。’ 　　为了不掉队，已经筋疲力尽了。 　　原来， 她并非温驯而与世无争的小绵羊， 当富有余力时， 她也想在草原上尽情奔跑，且要争夺第一名。 　　《异界交易大亨》在发书时已攒下三十万存稿，在上架前五十天里， 钟岚每日码的一万《异亨》稿子， 全攒了下来当新的存稿， 攥在手心当筹码。五十万， 一百六十六章， 足够她悠然更新好久了， 细水长流的， 对自己也有好处——再商业套路，码字终究是艺术创作， 不是单纯的重复作业，总有状态不佳，想要休息的时候。 　　钟狂：编辑，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终点四组-宇航：你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宇航的心脏如同布加迪威龙的超级跑车，在2.4秒内，从0飙到时速62英里，随时要离开他的胸腔。 　　小钟想干吗？ 　　钟狂：网文界，还没人试过上架爆更百章吧？ 　　终点四组-宇航：…… 　　噗通一声，他的心脏和下巴都掉了出来。 　　一分钟后，程宇航捡回两者，草草塞回胸腔之中，打字手都抖了：‘你有多少存稿？’ 　　钟狂：50万字左右，100章其实也就三十万存稿钟狂：我想要更多的话题性，而且终点说上架就给大封推，曝光度也够了，只加更十章，订阅钱赚得也不多，多更多赚，毕竟上架大封推后，想再轮到下一次大封推，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这个道理，就跟上好榜，编辑鼓励作者在榜期间多更新一样，赚的都是真金白银。 　　道理是这么说，但爆更也并非全然没有缺点。 　　程宇航从百章的震撼中稍稍冷静下来后，也分析道：‘你要知道，读者群体里较多是想法单纯的，他们看见要一次性花那么多订阅的钱，很可能就不买了，而且要算均订的话，基数越大越吃亏。这个想法……风险太大了，你慢慢更新，照这势头，成绩不会差。’ 　　想法单纯都是说得温和的了。 　　可能有较了解网文订阅规则的读者会惊讶，还有不乐意作者多更新的吗？ 　　还真有。 　　就像无线文，以一千多字一章为主流，一天更六章，看着数量多，其实也就日更六千。但读者不这么看，他们看见的，是作者更新勤奋，订阅又便宜，简直超级良心！一章三千字，每日双更的，会常收到读者抱怨——收费太贵了呀，一天才更两章没看头。 　　如同宋国养猴的老人，朝三而暮四，不足，朝四而暮三，足了。 　　钟岚此举，很可能因为一次性购买而显得昂贵，令部份读者却步。 　　而她的理由也很简单。 　　钟狂：按步就班，赢不了《武宗》 　　终点四组-宇航：…… 　　终点四组-宇航：原来你还是很在乎这件事 　　钟狂：有赢的可能，为什么要输？ 　　程宇航一时语塞。 　　在这个时候，他才蓦然想起来，对方只是个大二的学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她一直以来表现得太沉稳，面对高价挖角沉得住气，跟网站谈判的姿态老练大气，油得不得了，彷佛毫无棱角，一心只有追求更优秀的成绩。 　　程宇航没掩饰自己的想法，坦诚告之，并问她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狂：追求更好的成绩，跟赢下这场对决，不冲突啊钟狂：我异界文超越川落意的玄幻新书，不就证明了我更优秀吗？ 　　终点四组-宇航：如果爆更之后依然输了，你怎么办？ 　　钟狂：那就下本继续 　　笔电屏幕前，少女秀气柔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电脑的光映到她脸上去，凝结成一层透蓝的微光。 　　玉兔觑着自己的主人，被赠与给孤后，它和她便有了微妙的联系，它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冷静果决，有明确的目标，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深得它心！ 　　主人加油！ 　　钟岚并不知道，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只玉质小动物，正为自己摇旗呐喊。 　　她依然很冷静，也很想赢。 　　想赢的心情，与愤怒无关，更不是想报复，仅仅是想做得比川落意更好。 　　说到这个地步，程宇航也不阻止她了，达成‘上架当天爆更百章’的共识后，认命地以这个前提开始商量宣传策略，怎么把利益最大化，大封推上面的宣传语也要改一改。 　　作者已经作出决定，他始终尊重她的想法。 　　原本，《异亨》的宣传方向是，终点史上最快签约白金的新锐大神之作，年度奇幻扛鼎作品，《仙魔惑》作者新作。 　　早会上，程宇航将这件事说出来后，众人精神一振，大感兴趣。 　　三组的主编游鱼感叹：“如果老猫跟钟狂学学就好了，让他加更都得避开赛季初跟赛季末。”他是愤怒猫的责任编辑。 　　“上架爆更百章？还没有这个先例，噱头很有意思，不过对作者本人来说，未必是好事。”二组主编喜麦评价：“为了抢风头？成王败寇了，他性格真烈。” 　　“我已经跟钟狂陈述利害了，她也明白这么做的风险。” 　　“作者本人想明白就好。” 　　最后，由四组主编拍板改了宣传语。 　　全程没说话的迷豆，只觉得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可以像人和大猩猩。 　　他回忆起昨日通知封轻歌要上好推荐了，这周请加油更新，不要吝啬存稿，此人的反应是——‘啥玩意？存稿？我没有存稿啊！真正的勇士都是现码现发，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不说了我要去拯救部落了！’ 　　当久了封轻歌的编辑，命都被气短三年。 　　距离《异界交易大亨》上架，还有五天。 　　眼瞅着字数即将满三十万字大关，《异亨》什么时候上架，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读者对此亦很感兴趣。毕竟狂大向来作风良心，上架加更十章都不意外，他们早就预备好推荐票跟月票，就等狂大上架了。 　　即使对异界题材不感兴趣的，也有不少在追《仙魔惑》而喜欢作者的读者打算来捧个场。 　　这部年度电影，到底什么时候定档，又能到达多高的票房？ 　　[上架预告] 　　【跟编辑说定了，《异界交易大亨》11月15号上架。】【这还是我第一次挑战奇幻题材，纯粹是我想尝试一下新事物。外界流传的，我想以一己之力振兴终点异界题材，反攻玄幻……都是子乌虚有的事情，兄弟太抬我一手了。】【有兴趣，想试试，想跟你们分享我想到的，想要的金手指跟异界旅程，就是这么简单，咱们不要想得那么复杂。】【我能写好吗？会扑街吗？读者会喜欢吗？】【连载至今，我都没办法，也没权力去给出答案，】【这个答案，只能等你们给我了。】 　　【PS.为了贿赂一下你们给我打高分，上架当天会有大惊喜，《仙魔惑》也会给个小惊喜回馈读者】预告跟当天更新一起放出来，钟岚跟读者互动的时间不多，对各类感言便写得比较用心，尽量塑造出自己想要的形象，让读者在追更新之外，也对‘钟狂’有印象，笔名本身就是一个ip，一个符号，经营得当，它便会如股票一样升值。 　　别搞什么白富美高富帅博学总裁人设，太完美了，装得累，崩的时候也崩得厉害，扬长避短即可。更有没皮没脸的作者如封轻歌，承认自己就是时速渣渣的懒癌晚期，别对他有太高期望，加更是额外之喜，也是一种保险了。 　　看完最新章节后，读者们纷纷在文下讨论起来。 　　上架日期定下了这件事是意料之内，毕竟字数该到了，但狂大留的这个‘惊喜’悬念，到底是什么？ 　　[猜惊喜的，进来统一猜，看谁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这一贴，涌进大量回复，眼尖的能发现，有些根本不是钟狂的读者，只是闻风而来，想紧追事态发展的八卦群众。 　　【3楼】行走魔晶石： 　　两本书都有的，应该是加更吧 　　【10楼】猫小娇： 　　可是狂大加更都不新鲜了，能叫惊喜么……难道是要出版了？ 　　【11楼】我卡尔很强： 　　我也猜是加更，加更最实在了，正好每天光追六千字很不满，支持加更各种猜测，连钟狂要发果照这种黄暴的可能性都被扔出来认真讨论了。 　　其中，加更是公认可能性最高的了，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胜在是实实在在的福利，读者喜闻乐见。 　　大神群中。 　　轻歌：狂哥狂哥狂哥出来！ 　　愤怒猫：又叫他出来搞基呢？ 　　城轲：一大早就这么吵闹…… 　　轻歌：狂哥你新书里上架预告写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啊？好奇死了，跟我们剧透一下呗钟岚一打开群，就看封轻歌在闹腾，玩心大起。 　　钟狂：你加更我就告诉你啊 　　轻歌：我突然就不好奇了 　　钟狂：…… 第89章 089 　　最后， 钟岚还是在私底下告诉了封轻歌，《异界交易大亨》的‘上架惊喜’是什么。 　　封轻歌：…… 　　封轻歌：你好恐怖， 你是不是披着人皮的码字机钟狂：说白了其实就是三十万字的存稿，其实也没多少封轻歌：一百章，我每天双更， 这个量，足够我休息五十天了…… 　　接着，他沉默了整整十分钟， 畅游在有大量存稿， 可以安心玩耍的妄想里， 幸福得不能自拔。钟岚对他的德性十分熟悉，有时因为积稿太多，她早上七点醒来的时候， 能收到通宵赶稿的他临近崩溃边缘的消息， 饱含对整个世界的抗议与控诉一一‘为什么人不能只拿薪水不工作？？？？？’ 　　实乃震耳发聩的质问。 　　可见一个拖延症患者丧心病狂起来， 是可以很不讲道理的。 　　十分钟后， 封轻歌的理智重新归位， 毕竟要他码出三十万字存稿， 不如要了他的命， 而就算他做得到，也不会一次性地将存稿挥霍干净。 　　他灵机一动：‘你这么做， 是想制造大一点的噱头，吸引人流，打败川落意吗？’ 　　钟狂：恩， 算是吧 　　封轻歌：牛逼 　　封轻歌：如果是我，想打败大神的话要把三十万存稿一天发光……算了算了，他随便羞辱我吧，我已经躺下了，想换姿势就自己调整钟狂：…… 　　某程度上，他才是那个不可被打败的人。 　　跟这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钟岚便去码字了。 　　即将要豪掷百章，她其实也是有点心疼的，只有码更多的字，看着存稿文件夹重新厚实起来，才能找回安全感。 　　过程枯燥而漫长，就像《盘龙》的主角，对着石雕一琢磨便是一天，滴水穿石的功夫，也是她在字里行间的孤军奋斗。 　　11月15日。 　　昨天免费的公共章节，正好停在提升到一定等级的主角，开始动农产品的主意，与教庭作利益交换一一异界的魔法具有高强杀伤力，但在生产方面相对落后，没有专攻生产的魔法，对自然之力的运用也停留在攻防魔法。 　　对此，小说的设定解释是一一自然之力并非源源不绝，用之不竭，像土系魔法过度使用会令当地土地贫瘠，是以战争不利于发展，才是异界在剑与魔法外的领域如此原始的原因。原始而野蛮生长的生态环境，带着神秘的传说色彩与史诗背景，也是异界的魅力。 　　在描写到这部份的时候，趴在电脑屏幕上觑着她的玉兔也会收起笑意，助主人文思泉涌，以笔墨所描述的景色尽量接近她所目睹过的一切。 　　教庭以圣骑士团和法师团为主要战力，但平民所信仰的神，并不会真的保佑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但是拥有现代知识跟化学农用品的主角可以。 　　平民想要改善收成，教庭需要信仰，而主角需要钱、地位以及人脉。 　　断章，对钟岚来说，已经很娴熟了，稍稍调整一下章纲，就能断在自己想要的地方，留下悬念。 　　中午十二点。 　　在正午更新，是钟岚的习惯，不少读者早早地蹲守着，想做第一批看到新章节的。 　　等得无聊，就翻翻前文，或者看看旁边的[喜欢这本书的人还喜欢]，每本翻过去，瞧瞧有没有合心意的。 　　F5，刷新页面。 　　“……诶？怎么回事？卧槽我的眼睛没有瞎吧！？” 　　“卧槽！”心念手动，立马截图发群里。 　　“靠！” 　　在巨大的惊骇面前，被网络用语荼毒了的人们失去了描述能力，一边截图发在各种跟网文有关系的群内，一边附上卧槽牛逼之类的话。 　　其中，以钟狂的读者群为最。 　　数个读者群，一打开，便被十来张截图刷屏闪花了眼，都在同一分钟内同时发出来的，其盛况，不亚于明星爆出疯狂打胎的大丑闻。 　　最美是你的微笑：这是加更了多少章，有人数过吗？ 　　猫锅：卧槽，我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一脸懵比荔枝好吃：不用数了，你们看首页……[终点首页截图.JPG] 　　独一份的大封推上，赫然是钟狂的《异界交易大亨》[异界交易大亨：首日上架爆更一百章，新锐白金作家诚意之作！独一无二的奇幻旅程] 　　一百章，而且还直接上了大封推？ 　　这种霸道又任性的操作，震惊了整个网文界，连与终点没有竞争关系的女性小说网，都在讨论这项惊人之举，部份以千字一章为主流的网站作者，焦点歪到了‘要是在咱们网站，这一百章就变三百章了’，想得美滋滋。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而这花样吃螃蟹，还真是头一遭！ 　　龙的城堡论坛上，也炸开了锅。 　　[网文江湖]上架爆更百章，真牛逼 　　[网文江湖]钟狂上头有人？上架就给大封推，亲儿子待遇啊这是[网文江湖]手速狂魔名不虚传，一人血书跪求封轻歌学习一下这时候，砸稿风气还没那么严重。 　　当网文这块蛋糕香气逐渐浓郁，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残酷后，更有另一网站在推荐上压榨作者，为了得到推荐，近乎疯狂，半个月爆更76万，平摊开来，每天起码五万字的更新！和这种更新比起来，钟岚的勤奋，也算不得什么了。 　　幸好，现在时候尚早。 　　钟岚的惊人一举，收到了相当不错的成效。 　　大封推本来就是流量极好的显眼推荐，闹出了爆更百章这一出，就连他站读者也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做出了这种创举，是小说水平不行，只能以量取胜吗？怀着这样的好奇心，打开了第一章……钟岚想要的，就是这种好奇心，就怕你连第一章也不点进来。 　　接着，便看个人修行，留不留得住读者了。 　　这个花边新闻，席卷了各大不想码字的作者群，津津乐道地意淫着要是自己也来这么一次爆更该有多爽，不知道川落意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卧槽。” 　　电脑前，男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满脑子都是‘这样都可以？终点疯了？钟狂也疯了？世上只有他一个正常人？钟狂到底在想什么？’许多个问号挤压着他的脑子，内心充满了波动。 　　倒不是觉得被打脸了，垃圾小说就算日更一百万，也依然是垃圾，量多并不代表什么，二人比拼的也不是更新量，只是作为一个作者来看，这个举动……实在太疯狂了。即使他不喜欢钟狂，也不禁为此举沉默，单纯地感叹一句：“太牛逼了。” 　　如果不是两人关系极差，他真想拍一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也太疯狂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同一时间，程宇航亦将手上要审的稿放下，关注着《异亨》上架当天的后台数据一一点击量飙增，弃文率也没以前那么漂亮了。 　　订阅量上升没停过，百章全订的人数和末点呈平均比例，可以看出钟狂的核心读者还是稳当的，接着就要看转化率了。就像川落意话糙理不糙的说法，一个小说的订阅，最终得看转化率，小说不行，是怎么都推不起来的。 　　而且，异界题材再怎么推，类型文的天花板也在那。 　　他是她的编辑，要让他说出《异亨》的优点，他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十来个，但市场吃不吃这一套，又有没有优秀得能打破市场规则，他不敢下定论。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你紧张吗？ 　　钟狂：我在打Dota，回聊 　　终点四组-宇航：…… 　　将对话窗缩到最小，钟岚重新投入进游戏之中。 　　怎么可能不紧张！ 　　为了排遣紧张感，她特地约了室友下午开黑，试图用游戏里的杀戮来排解情绪，可惜用处并不明显，她握着滑鼠手掌心汗津津的，每一下操作都在打滑，本来就弱智的游戏水平，变成了牵条狗可能玩得比她好，心压根就不在游戏上。 　　卓远川知道她的情况，并没有多说什么，默默Carry游戏，让她慢慢自我调整。 　　三个小时后，结束了第四把游戏，钟岚长吁一囗气，关掉游戏客户端，松开滑鼠。 　　“不打了，就到这里吧。” 　　“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钟岚抽出两张纸巾，一张擦手，另一张则是把滑鼠上的汗擦干净：“好多了，就……挺紧张的，倒不是怕输，感觉很像中考的时候，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很想知道成绩，又不敢去看，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处理好了情绪，才能在人前表现得冷静大气，处变不惊。 　　更何况，关注她新书订阅成绩的，有朋友，也有敌人。 　　在订阅半公开化的情况下，简直是全校同学盯着她的成绩出炉。 　　结果如何，还须看大封推完结，在榜期间的成绩，不稳定因素太多了，作不得准。 　　二十四小时后见真章。 第90章 090 　　——二十四小时的倒数。 　　钟岚为了防止自己焦虑过度， 索性不刷新后台数据，一心扑在码字上， 两耳不闻窗外事。程宇航就没她这么稳得住了，一边审稿一边挂着《异界交易大亨》的作者后台，审一篇稿子就刷新一次， 审稿全靠职业素养和丰富经验，拿不定主意的稿子就先标星号，避免因为个人原因而使沧海遗珠。 　　而此等大事， 封轻歌自然不会放过， 开着三个作者群， 六个自己的读者群，对着这话题高谈阔论，对‘大大今天什么时候更新’避而不谈， 假装没看见， 比钟狂本人还兴奋。 　　轻歌：作为狂哥的好兄弟， 他上架， 我怎么可以独自跑去码字？ 　　今冠是我：可是狂大刚才说他去码字了 　　猫古：《仙魔惑》也加更十章了 　　轻歌：接下来就由我来分析一下终点现在就给狂哥大封推的原因苍殊砸了个恭贺性的盟主， 便开开心心地跑去看《仙魔惑》的加更了。 　　以他一目十行的看书速度， 十更也就十五分钟内的事， 压根不解馋，剧情又刚好断在关键位置， 他盯着隔壁《异亨》的百更爆章，怎么看怎么眼馋，要是钟狂只写一本书， 今天岂不是能看到110章更新…… 　　忿忿不平的苍殊，再一次点开了《异亨》的页面，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这一百章，应该是属于《仙魔惑》的！ 　　大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痛心疾首。 　　点开钟狂的扣扣对话窗，苍殊想批评一下他，向他力陈多更新《仙魔惑》的好处，只是脑子里搜刮了一轮……他虽然是个家里蹲，但家庭教师教得好，比父母更有教养，让他无脑喷，他憋半天，可能就憋出一句：‘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水平与‘你这只小猪’能打个平手。 　　于是，他决定先去看看让钟狂爆更了一百章的书，到底有什么缺点。 　　挑出来，让钟狂知道，《仙魔惑》才是最好的！ 　　苍殊点开了《异界交易大亨》的第一章。 　　恩，穿越的开头。 　　主角这设定应该也不是种马文。 　　一眨眼，四个小时过去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冲进厕所，将看得太入神而憋得爆胱的生理需要解放出来后，才陡然发现，自己又掉进了一个玄幻以外的坑——在坑底环顾四周，满目茫然：‘怎么肥四？’ 　　下午五点。 　　龙堡里，《异界交易大亨》的上架订阅直播贴，早早就出现在人们眼前，且人气居高不下，也算是蹭了一把钟岚的热度。 　　[网文江湖]《异界交易大亨》首日上架爆更百章订阅讨论贴八卦群众推导出来的数据，自然不如编辑在后台观察来得准确，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最妙的是，楼主将川落意的《武宗》上架订阅也做了个传送门，记录着当天数据，八卦群众们争论这事起码两周，最后勉强得出来的共识，便是《异亨》在二十四小时内能超越它，就算赢了。 　　【13楼】天使不穿衣服： 　　大封推的数据作不得准吧，这对川落意很不公平啊【22楼】鱼头好吃： 　　异界文跟玄幻文拿来比较不是更不公平吗？我觉得这样一来一回扯平了【37楼】戒片止撸： 　　不说别的，异界文这个数据，钟狂真特么BUG距离二十四小时的期限，还有十九小时。 　　大神群里，钟岚不说，不跟他们讨推荐，他们便默契地不提这事。 　　封轻歌倒是在自家读者群里给他打了一波大大的广告，只是刚宣传完，便被催更淹没，不知所措。 　　愤怒猫瞥了一眼贴子，乘着更新的时候，在最新一章挂了个推荐《异亨》的直通车链接。 　　之前跟钟岚不对付，后来自称小弟，关系却也淡淡的北爷，也在自己挂在月票榜尾巴的小说更新里，挂上了推荐《异亨》的广告。 　　城轲刷新着贴子，很有点看小朋友打架的兴致。 　　他很少推荐别人的书，过了需要这种交际的时期，也没有由衷想要推荐谁的冲动。 　　“挺有意思。” 　　晚上十点，这一整天，也快过去了一半。 　　钟岚与室友夜跑归来，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躺到床上去了。每次和卓远川在校园里穿梭奔跑，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她便浑忘网络上的是是非非，将一切都抛诸脑后。短短在半天，她已调整好了心态，随时能够接受失败的打击。 　　作者后台，只有在电脑端能看，她决定明天再开笔电查看结果。 　　是夜，就玩手机轻松一会儿吧。 　　钟岚看开了，她身边的人却看不开。 　　她刚打开作者扣扣号，便遭受到了之前积存下的未阅消息的狂轰滥炸。 　　其中，以她的编辑和头号粉丝为首。 　　牙刃：卧槽狂大！！！！！城轲大神推了你的小说，直通车！！太有面子了！！！ 　　除了这个核心情报之外，便是令人不适的密集感叹号。 　　钟岚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别的事情之后，回复一句‘很高兴，我会亲自谢谢他的’便关掉了对话窗。 　　编辑发来的消息倒算有点干货。 　　直接将今日《异亨》的后台订阅和点击转化率做成了图表，简单好懂。和昨天相比，封推和百章噱头的效果非常可观，在巨大数量的冲击下，使得本来就不俗的点击量比例化得像平地一般，在今日原地拔起成高楼，且一路高企，未曾坠落。 　　这代表，因为大量曝光而好奇进来瞄一眼的潜在读者，被她成功留住了。 　　有很大部份，平常并不看异界题材的小说，或被封推吸引，或对爆更百章感兴趣，又或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书，要跟川落意叫板。 　　他们对钟狂，一点感情都没有。 　　一切都是作品说话。 　　终点四组-宇航：订阅转化率，比我和主编的预期中高出一倍终点四组-宇航：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 　　终点四组-宇航：比当初《仙魔惑》上架更好……可能也有上架即给封推的原因在，我承认，但是，你太棒了，牛逼，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要是咱们在一个城市就好了，我想请你吃饭无关风月，就是觉得，这个当下，只有出来痛痛快快地喝他个一打啤酒才能将之发泄出来。 　　曾经同为编辑，钟岚看完这个图表，眨眼间也明白了它的意义。 　　说实话，未必能赢过川落意的《武宗》。 　　她也没比较过他的平均订阅数目，想来等《异亨》的结果出炉后，龙堡的[网文江湖]区少不了技术帝来研究比较一番，她懒得操这个心。 　　想赢川落意，也想赢自己。 　　两个欲望完成了一半，钟岚超乎想象地感到满足。 　　她钻进被窝里，笑意止不住的跃上唇角，特别满足的笑容，往往不会太美观，带着一点暗爽与得瑟。 　　察觉到主人剧烈的情绪波动，趁着另一个人类不注意，玉兔悄悄地蹦上了上铺，也跟着钻进被窝，想知道主人在干什么——映入兔子眼帘的，便是一张笑脱了，毫无形象的脸。 　　吓得它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被窝内空间小，原本捧着手机在笑的钟岚，也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 　　钟岚心情正好，倒没被吓到，将手机放在它面前。 　　它眼睛红光一闪，会意地挪着小短腿爬上了手机屏幕，动作熟练地化身为手机挂饰，一点镇纸的原则都没有，再次从镇电脑变成了镇手机，看看主人在乐什么。 　　钟狂：我知道了，吃饭么，总有机会的，我请你终点四组-宇航：不不，怎么可以让小姑娘请我吃饭，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起来，龙堡上的分析贴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钟岚已摆正了心态，无赖点说，她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要战，异界文打不过玄幻文太正常了，在公共章节连载期间的成绩，她亦不如他。 　　这点，还是心里有数的。 　　没必要狂，也狂不起来，对自己诚实一点的好。 　　钟狂：话说，这是开会要用的数据吗？还做成了这么美观的图表终点四组-宇航：额，不是，说来复杂，不说也罢程宇航实在不好意思实说，是自己整天都在刷新《异亨》的后台数据，下班回到家也挂着页面，索性不自主加班了，将今天的数据变化整合出来，做个图表——做图表有大量的整理功夫，急不来，也能助他缓解焦虑。 　　其中，还经历了城轲百年难得一遇的推书直通车，数据再次迎来爆发性小高潮，让他心脏也跟着吊得高高的。 　　要是每个作者都这么上心，那还得了。 　　不过，她值得。 　　编辑不想说，钟岚亦不追问，说了两句高兴的话，便打住了话题。 　　时候不早，她关掉电话后，想到那只赖在自己手机上的小兔子，便一改以往放得远远的习惯，放于枕边。 　　睡前，食指摸了一下玉兔的脑袋，总觉得它也在笑。 　　遇此大事，良好的生物钟便显出效用来了，免去了钟岚辗转反侧的苦，沾枕头不久，就沉沉睡去。 　　醒来后，距离尘埃落定，便不远了。 第91章 091 　　有人酣睡无梦， 便有人彻夜不眠。 　　川落意失眠了。 　　是他挑起这场对决的，钟狂本人一直没应下来， 对方尚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在这个谁弱谁占道德高地的舆论环境，用玄幻文跟异界文比， 确实有点‘欺负’的意思在里头。要是连欺负都欺负不过，那才是真被人笑得一点脸面都不剩。 　　在夜深人静间，他独自面对着电脑里的风风雨雨。 　　越想， 想特么后悔。 　　嘴贱什么啊， 还不清楚龙堡那些人的德性吗？分明是喜欢小事化大， 惟恐天下不乱的扑街货色。 　　他出走终点，在天下过得风光，何必再去趟浑水。 　　除非像快手那种需要通过炒作主播矛盾， 表演撕逼离合来获取人气的平台， 作者之间， 都是越撕越伤的， 没必要撕， 和气生财， 多码字就多赚钱。 　　这时候， 川落意说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懂得不得了。 　　鸡汤谁都会说， 他至今懂得背《莫生气》，但气在头上的时候，他满脑子的《莫生气》都变成了《草尼玛》， 控制不住自己，一想觉得胜算在握，你丫狂什么，干你丫的！ 　　就像‘每天完成一点点暑假作业，开学时便不慌’人人会说，到最后三天疯狂打电话约同学出来互抄的，却是大多数。 　　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终点大封推的广告映进眼帘时，川落意的视网膜彷佛也被烫了一下，一片火辣辣。 　　他太清楚，这特殊待遇从何而来了。 　　就是因为他放狠话，终点才力捧钟狂出来与他抗衡，原本捕风捉影的‘取代川落意’，也成了板上钉钉的宣传策略——说得直白点，是他自找的，成全了老东家，也成全了钟狂。 　　暴躁激进的玩家，不是把敌人打炸了，便是自爆，没有和平发育。 　　电脑桌边，放着三个外卖袋子。 　　川落意已经电脑跟前蹲一天了，连游戏都不想上，更新也码得慢腾腾的，半个小时挤出五百字，没写一会就想去刷新一下《异亨》小说页面和[网文江湖]有没有关于钟狂的新动向。 　　恨不得炸了终点的服务器，让所有人都订阅不了。 　　当要关心一件八卦的时候，总有数之不尽的讯息可以跟进，龙堡里有大论指点江湖，分析事态的回复，一时唱好钟狂，一时吹捧川落意，说得头头是道，彷佛一切都逃不出他们的判断，川落意看得心情七上八下，时忧时喜。 　　其中一位id叫【五方】的，说得最令他信服，他不禁点进了他的个人空间里，想结交一下。 　　[发贴纪录] 　　【五方】：千字买断五块成功了，泡面能加蛋了好开心【五方】：再也不去终点证道了，新书写了十万字编辑说不适合，到底是什么不适合啊【五方】：相信自己完本必神，加油 　　…… 　　自己刚才就听这个人指点江山半天，还信了个十足？ 　　川落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龙的城堡里，便充斥着这种连制冷都很勉强，还要对知名冰箱们评头论足的论坛大手子，川落意回过神来后，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他是彻底的乱了。 　　脑海里，全是关于钟狂的事。 　　学生时代他的初恋，都没这么上心，伴随着巨大恐慌与不安——事情其实远没有他想象的糟糕，即使输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越刷新着论坛，被铺地盖地的舆论淹没，心态渐崩。 　　川落意稳不住了。 　　两瓶黑咖啡带来的咖啡因，更使他精神长久地处于紧绷的状态，随时断裂开来。 　　当看见城轲推荐了《异亨》的时候，虽然知道效果还没大封推好，他还是忍不住的想问—— 　　为什么？ 　　你就这么看不惯我吗？ 　　你一直在我头上，还不够吗？ 　　我走了，你就要捧另一个新人出来？ 　　他比我更好吗？ 　　百思不得其解，怨忿不甘溢出来，然而无能为力。 　　能决定结局的，只有读者。 　　从夜幕低垂到日出东方，清晨的阳光从大玻璃窗泻进来，照亮了川落意一下巴的胡渣，他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网文江湖]直播贴的动向。这时候，《异亨》无论是平均订阅还是最高订阅，都非常接近《武宗》上架当天的成绩了。 　　早知道他上架时再做一下宣传，或者去淘宝刷一下订阅…… 　　想再多，也只能是徒劳的‘早知道’。 　　这个数字，越来越近了。 　　同一时间，睡了个好觉的钟岚爬下铺，洗脸刷牙后摇醒了卓远川，与她一道去食堂吃早餐，她嫌她吃得太清淡，往她碗里放了一块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 　　“对了，我很好奇，你这个是怎么挂上去的？” 　　卓远川抬眼，墨黑沉亮的眸子盯向她的肩。 　　钟岚右肩上，趴着一只小小的，一食指高度的白玉兔子，作为挂饰也略为奇怪，但她长得好看，这点奇怪也变成了个性。她好奇的，只是这看着玉石质地的东西，是怎么稳稳当当地在肩头上挂着的。 　　钟岚没注意到这荏，斜过视线瞥了眼肩上的小东西：“呃，不告诉你。” 　　“好贼！” 　　卓远川瘪了下嘴，看她不想说，便将话题往其他方向拐了。 　　回宿舍后，钟岚漱了下口，坐回电脑上，就看见玉兔早就镇在屏幕上方，轻车路熟得跟自家地盘似的。 　　“……很有灵性嘛。” 　　她登陆作者扣扣号。 　　早睡早起的作息所带来的，是每天登上扣扣都能收到一大堆夜猫子积存下的讯息—— 　　距离《异亨》上架二十四小时，还有四个小时。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网页链接]你做到了！！！！ 　　牙刃：老大牛逼！！！！！！ 　　封轻歌：我靠你真超过了他，我靠异界文首日平均五位数的订阅，我靠你这个疯子！！！！ 　　小北：我服，狂哥连川落意都敢搞，还搞掉了！！！ 　　感叹号不要钱四人组。 　　相对来说，其他人的反应要冷静一点。 　　愤怒猫：我打了一晚上Rank出来就看见结果了，不错啊，恭喜你成为终点新的老二城轲：恭喜 　　当这些消息逐一跳出来，便如同在钟岚耳边轰开一朵朵的绚烂烟花，把她炸懵了。 　　点开编辑发来的链接，是《异亨》上架当天的订阅直播，在早上七点半——也就是她和室友在食堂吃早餐的时候，超越了《武宗》上架当天的数据。 　　她赢了。 　　钟岚愣愣地看住[龙的城堡]的界面，久久反应不过来，像一口干了带酒精的星冰乐，甜得晕过去，复合胺充斥着大脑。 　　片刻，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踱步。 　　其踱步的速度，如同穿着五速鞋开大疾跑的剑圣，又像是学会了反复横跳奥义的坂本。 　　三分钟后，钟岚坐回办公椅上，回复友人们的消息。 　　‘恩，我看见了，很高兴’ 　　‘恩，我也觉得我挺牛逼的’ 　　‘你是不是一整晚都在刷贴子没码字？’ 　　‘谢谢，没搞他’ 　　‘……我拒绝老二这个称呼，谢谢你帮我推荐’ 　　‘谢谢轲哥推文’ 　　朋友们似乎一晚没睡好，倒是城轲，回复得最快。 　　城轲：不客气，新书挺好看的，我觉得比《仙魔惑》更有趣，不过主流会更喜欢《仙魔惑》。这次，我认为川落意还是太高估天下的宣传能力了钟岚一怔。 　　撇去神仙相助，对她小说质量的提升，这个确实是重要因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点大封推的效果，在马化腾的推送推书出来之前，依然是全网第一。 　　城轲：也不用想太多，赢了单纯地高兴就好，是好事。 　　城轲：不说这个了，来拼字吗？ 　　钟狂：好 　　大神看事情的角度，就是比一般人超脱。 　　他作壁上观，有许多话，都是点到即止，钟岚懂了就懂了，不懂他也不会多说，保持着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钟岚也识趣地止住了这个话题，任外边闹得飞起，为她的胜利而奔走相告。 　　而她眼里，却只有一方雪白文档。 　　这些人的高兴，未必是真正替她高兴。 　　更多的，是看川落意丢脸看得很乐。 　　和赢家的热闹相比，败者的扣扣安静得像被所有人遗忘——都怕这时候找他，触了他的霉头被迁怒。川落意关掉了电脑，枕头也不想捶了，瘫回床上，一嘴巴咖啡的苦涩，太苦了，苦得他睡不着。 　　上架百章，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上架给大封推，不是终点的一贯风格。 　　而城轲，在连载中推荐其他小说的次数，屈指可数。 　　哦，还有他，堂堂川落意跟新锐白金作家叫板，想看战况，想看他输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种种因素，将钟狂送进了大众的视野之内，让他火了一把。 　　而他是其中一根柴。 　　认知到这个事实后，川落意的舌头苦得要烂掉了。 　　他有点茫然的恨，恨恨地想，下次通宵肯定不喝咖啡了，还是可乐好，可乐没那么苦。 　　“钟狂……” 　　念叨着克星般的名字，川落意真想把他人肉出来，揍一顿泄气。 　　这自然是无稽的幻想，真有钟狂的地址，他也不会这么干，只是太恨，太委屈，太不忿了，只能在幻想中发泄一下。 　　对决是他提出来的，等醒过来，要怎么去面对失望的读者，和幸灾乐祸的舆论？ 　　他又睡不着了。 　 第92章 092 　　事情发展， 确实没川落意想的那么糟。 　　地球没有毁灭，一觉醒来， 他依旧是天下小说网镇站大神，随便更新一章就是万把块的进账，有他扣扣好友的， 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荏，即使说了，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只要他不点开论坛、贴吧和文下的讨论区， 大阳依样升起， 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如常更新， 《武宗》的订阅甚至不跌反升。 　　在这场话题里，他大失面子，可也捞到了一点点实在的好处。 　　只是， 对要面子的川落意来说， 宁愿不要这点曝光度， 也想找回场子。 　　然而他也不傻， 之前约战还能说是冲动行事有血性， 刚输了就找钟狂再约战， 摆明了他输不起， 恼羞成怒。 　　川落意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过了两天， 他的朋友们猜他应该冷静不少了，才就着这事劝他，不要纠缠下去。他想想也是这个理， 白白给人作了嫁衣裳，还让旁人看了笑话去，不值得，还是闭嘴做一位远离尘嚣的大神吧！ 　　于是，他选择假装无事发生过。 　　装死止损，然而作为胜利的一方，钟岚得到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 　　钟狂踩着川落意上位，取而代之跻身终点大神行列，原本只是论坛里闲得蛋疼的人的无稽瞎吹，如今却变成了事实。 　　新书成绩就是比他好啊！ 　　而且还是在题材克制的情况下赢了，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无话可说，川落意的粉，在这情况下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反驳。 　　最开心的，自然是终点了。 　　付出了一个大封推，微不足道，早晚要给的代价，在舆论上便打了一场翻身仗！ 　　原本因为川落意出走而流失的名声，因为钟狂的崛起全都找回来了，谁敢说自己出走终点的影响力会比川落意高？也就只有城轲了，城轲向来是至高神的待遇，没有理由离开，网站也不敢苛待他。 　　“以往你的推荐都很稳，我都不知道该给你立什么目标了。” 　　从结果出来起，已过了三天，程宇航脸上笑意不减，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和颜悦色。坐他旁边的迷豆每天上班与他打照脸，便被他的笑脸刺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怀疑，现在就算走到他面前跟他说：‘早安，你这个臭萨比。’，他也只会回以一句：‘哈哈，你说是，那就是吧。’ 　　“如果是写作目标的我，我的目标一直是一本比一本的更好，”钟岚闲了，就满足一下编辑爱用电话谈事情的癖好：“如果你说的是人生计划的话……我打算买房。” 　　“买房？最近房价挺高的，我听朋友说，现在这个价不太值得。” 　　钟岚笑笑。 　　很多人曾经都以为房价会降下来，眼前这个价已经很没谱了，越升越夸张，到最后习惯了一线城市夸张的价，买不起的望洋兴叹，早早买好了的，庆幸之余，亦不由痛心疾首，自己当初怎么不多买几套，稳赚不亏啊！而早期嫌不值几个钱，不想将现金流压着而以市价卖出去了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上辈子，她也是一只没壳蜗牛。 　　举家只得一套房，父母住着，在婚姻市场上便等于没有，她也不想吸爹妈血肉，没惦记过家里房子。首付攒不出来，比编制工作人生一眼望到头更可怕的是，稍前一点的路，便已模糊不清，步步生畏，走一步是一步。后来一次听爸妈跟姑姑闲话家常，说不希望自己活太久，要是早点去了，房子就能完整地给闺女当嫁妆了。 　　又说起以前在农村里某家老人，伤病下不了地干活后，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喝农药去了。怕死在家里给房子招晦气，以后儿媳妇住着不舒服，还特意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吨吨吨，六月的天，找到的时候尸体都烂了一半。 　　穷久了，连对亲人好的思维都匪夷所思。 　　钟岚也穷，只是好歹上过学，在老家算是超前的知识份子，这话听得她撕心裂肺，恨自己无能。 　　再乐观的人，看着房价，回头望向一家老小，也笑不出来。 　　这是她的心病，又或是国人对购置房产总有特别的情意结，重生至今，一直惦记着买房。 　　“我以前有个梦想职业，做包租婆，有三套房子好了。一套自己住，不怕交不起租，不怕加租，不怕房东突然不租了，剩下两套租出去，每个月都有零花钱，工作就是找点事干，不怕被开除。” 　　沉雅温柔的声线，述说着咸鱼的终极梦想。 　　程宇航不禁听得跟着向往起来：“对你现在的收入来说，应该完全负担得起吧。” 　　“恩，也当作投资。” 　　老实人，不会炒股，听见基金俩字都发怵，能信任的投资，也就只有买房了。 　　他精神一振，觉得自己充满了责任一一或者说，终于有机会以社会人的身份提点小钟了！向她大拍胸口保证，有什么疑惑的地方，都能跟他商量，他认识的人多，有社会经验，房产经纪精明得很，怕她上当受骗，身怀巨富而遭坏人惦记。 　　钟岚并不打算在B市买房，一个地方一套规则，只是听他声音里高昂的兴致，便没打击他，笑着应下，只说总有机会。 　　小城市安稳舒服，但要说宜居舒服，她更喜欢发达的沿海城市，干什么都方便，她老家连飞机场都没有，医疗配套也落下一大截，以前收入低，才说比大城市舒服得多，现在收入跟上了，她是想住到大城市来的。B市就算了，适合钻营找机会的年轻人，爹妈肯定住不习惯，他俩喜欢出门户外游乐，戴着口罩出行多难受。 　　畅想在哪里买房，而且还买得起，是很愉快的事情。 　　码完字，录完视频后，钟岚一边浏览着各种城市的讨论贴子和地产新盘，能看上好久，一边看，一边幻想，美的不行。和以前路过地产公司的广告都会别开脸，不想面对自己买不起房的残酷事实，完全是两种心态。 　　有钱真好。 　　每次认知到这句四字真言，她便有了满满的动力去码字。 　　晚上六点。 　　完成今日的两万字后，钟岚伸了个懒腰，椅子一转，便面对着打游戏的室友，她眼尖瞥见屏幕上与以往不同的游戏：“你在打什么游戏？这不是刀……”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靠！ 　　光顾着川落意，她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英雄联盟》国服开服！ 　　刀塔是比赛奖金高昂，职业选手赚钱，然而《英雄联盟》，才是真正养活了一大批衍生职业。 　　主播、段位代练和陪玩，乃至相关的工作室，都因为门槛比刀塔略低，更加亲民而红火起来。 　　当然，后来门槛更低的《王者荣耀》出现，三者便成了完美的鄙视链，有互相看不起的理由。 　　钟岚作为以前的玩家，现在的半个想在里面发财的生意人，倒不太在乎谁较高贵，《英雄联盟》和《王者荣耀》才是适合卓远川成名的战略阵地。 　　游戏直播，说是由《英雄联盟》产生的，不恰当，但是说因它而爆红大赚的，反对的声浪便会小许多。 　　这点，从各式主播收入排行榜中，可窥得一二。 　　2017年，这游戏的总决赛都能在鸟巢办了，能说它没搞头吗？ 　　钟岚认为，大大的有。 　　让她看着一座自己熟悉的金山，而不去做点什么，她真办不到。 　　她自己操作不行，要当个娱乐主播吧，也不够搞笑，但卓远川就不同了，她两者皆有，长得漂亮，具备了一切成为当红主播的条件。 　　在大学里的生活，两人感情极好，要是毕业后能互相帮衬，对双方都有互惠互利的好处，蛋糕早晚得被吃，为什么吃蛋糕的不能是她的好朋友？ 　　“我？在打LOL，这阵子见你忙没跟你提起，可好玩了，比刀塔简单，但也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挺有意思的，你要来玩吗？给你弄个号，” 　　卓远川一顿，又补上一句：“你要是讨厌LOL就算了，我好多玩刀塔的朋友，说死都不会碰这玩意。” 　　“来，玩一会！” 　　S1时期的英雄联盟，钟岚真的好久没碰过了。 　　见证着这注定会称霸网吧，带领电子竞技风靡全球的游戏登陆国服，她再次找回了重生时的心潮澎湃。 　　拿着室友弄来的号，钟岚下好客户端后，便登上了游戏。 　　“我们刀塔的攻略视频还在搞吧？” 　　“对啊，LOL我就来试试水，刀塔的排位赛我还在打的。” 　　“嗯，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布下的局，得来的人气与热度，都该引流去一个更盛大的舞台了。 第93章 093 　　转型英雄联盟博主播。 　　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 卓远川被她的异想天开逗笑了：“刀塔不是弄得好好的吗？LOL这游戏还不知道能不能长久……”她一顿，也没有全盘否定， 眉眼柔和下来：“我们当初说好的时候，是把这件事当作正经事业来做的，如果你想说服我转战新领域， 那得拿出规划书来说服我。” 　　即使是草台班子，也要整得明明白白的。 　　一段话，将钟岚从发财梦中砸醒。 　　她点头：“那你等我研究一下， 弄明白了， 再提这事。” 　　“好。” 　　即使是这个时间段提出来， 天马行空的想法，卓远川都信任她的提议，只是需要她也认真考虑过可行性， 以及执行的具体方法。钟岚对着笔电， 兴致盎然地新建了一个文档时， 心底有一小片地， 在暗暗庆幸她的合作伙伴是卓远川。 　　她， 知道未来数年在《英雄联盟》会出现的各种套路。 　　安妮石头人辅助， 锐雯光速QA， AP剑圣……掌握这些资讯，就像一个网络写手， 知道未来会红的题材，一个投资人知晓哪支股票会涨会跌，一个经纪人知道《中国好声音》会大爆， 真人秀会风靡全国……而且杀伤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在刀塔中攒下的人气和知名度，就是为日后在直播事业中打开路子而埋下的伏线。 　　钟岚绞尽脑汁，将自己的记忆投放进文本之中。 　　在预备完全之前，她不再提起这事，而卓远川也以为只是她一起兴起之说，没再追问后续，倒是自己被LOL迷住，一头扎进了新游戏，玩得热火朝天的。 　　不止是她，大学附近的网吧，也渐渐被这款新游戏占领江山。 　　确实好玩！ 　　钟岚在整理资料外，自己也重新捡起了这一款游戏，然而她的游戏水平并无分别，菜得不忘初心，回头一看，接触这款游戏不过个把月的室友，俨然已是新游中的高端玩家，杀得无人可挡。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和人跟大猩猩的分别一样大。 　　曾有队友嘲讽钟岚，牵条狗都玩得比她辅助得好，卓远川不发一言Carry起游戏节奏，操纵的角色能轻松杀穿全场的时候，站在复活泉水之中：‘不道歉，这局就别想赢。’ 　　队友认怂道歉，钟岚长吁一口气。 　　“还是你对我好。” 　　“这可不，打狗也要看主人。”室友得意忘形。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汪！” 　　识时务者为最强王者。 　　跟室友玩多了，在低分段赢得不知道怎么输，钟岚偶尔会产生一种自己其实很强的幻觉，也有人加她游戏好友，请教她辅助怎么玩，她跟室友提起这事，语气谦虚中带着膨胀：“不过我也没什么能教的，正常操作吧，一般般，吃着零食就赢了。” 　　室友拧了一把她的脸：“你吃着零食能赢，不是因为你用了什么亮眼操作，而是因为你的队友是我。与其教他们怎么玩，不如先教他们怎么认识我。” 　　“……你这话会不会骚得过分？” 　　“也是，我不喜欢带别人，就不要给他们多余的幻想了。” 　　钟岚觉得，哪天卓远川要是挂了，肯定是被她自己的话活活骚死的。 　　除去放松心情的游戏不提，她的正业亦是蒸蒸日上。 　　《异界交易大亨》在上架初期便拥有极佳开局，数据碾压同期的书，而作者们的恶梦终于来到──钟狂的《异亨》，冲上首页榜单了！ 　　销售榜上，一本异界文，彷佛证明着类型题材也有崛起的一天，屹立在前五位。 　　大神群中。 　　愤怒猫：你再不加更，销售榜要被钟狂压了 　　轻歌：压吧，又不是没被他压过，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开始很享受愤怒猫：是异界的那本要压你，你作为玄幻白金作家的尊严呢？？？ 　　轻歌：连川落意都被压了，我被压，不丢人 　　点开作者扣扣，看见这一幕的钟岚，连发六个无语的表情。 　　轻歌：哟，狂哥你来了 　　城轲：午安 　　轻歌：靠，大神日常潜水装尸体 　　愤怒猫：说起类型文，最近是不是突然冒出了很多异界题材的新书？而且都是做生意的水群者众，老猫一言，登时炸出了不少附和之声。 　　包星：[终点榜单截图.JPG]这速度也太快了，厉害奇幻频道里，遍是深受《异界交易大亨》影响的新书。 　　《我在异界做生意》、《异界投机之王》和《异界之美食泡妞》……光是榜单上，就能看见三本，中心思想明确，就是跟钟狂走同一个路子的。跟风在终点算不得大事，只要不是复制粘贴，内容走向有所不同，便是稀松平常的事，众人笑着起哄，觉得这盛景好玩。 　　钟狂：兄弟们太看得起我了 　　轻歌：你的套路好学，我之前在看龙堡新的写作探讨，公认你是新锐大神里大纲节奏最好的此言不虚。 　　钟岚偶尔逛论坛的时候，也能看见用她的小说做教学例子的讲台，将她小说的大纲扒个八。九不离十了，连写作意图都拿出了高考阅读理解的劲儿来分析，她自己去看，都略有收获。 　　不过，跟她风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商业小说开文选题时，需要作市场调查，应该多看榜单，多看流行热门的同站小说，但是开始连载新书后，她就不会再去看同类型的小说，连自家频道都鲜会点进去。这倒不是什么独门写作秘法，只是怕被影响文风，或者思路被带着跑，影响手感和小说的统一感。 　　与群友们调侃片刻后，钟岚怀着好奇心，点进了上述小说的目录里。 　　水准各异，学得最像的，数据反倒不是最好的。 　　《我在异界做生意》，除了主角设定是没学识没文化的网瘾青年外，穿越过程学了个十足，穿越后在沙漠中遇见商队，用油条和粥惊艳了他们，加入行商之旅。 　　而数据最好的一本，是《异界之美食泡妞》，在类型文方面走得比钟岚还偏，将美食放为最重点。主角设定为异常好。色的生意奇才，穿越到一个远离王都的偏远城中，城主的千金患上厌食症，城主重金求好厨子只求能让女儿吃饭。 　　主角自告奋勇，用一碗开胃的酸辣汤配韭菜盒子打开了千金紧封的心扉。 　　而城主千金，当然是一位波涛汹涌的绝色美人。 　　因为韭菜盒子，她深深爱上了主角。 　　这时期的网络小说，尤其是男频，对不可描述的尺度较宽，此书勾起读者的食欲后，又撩起观者的X欲，文笔深谙烘托气氛之巧妙，看得钟岚情不自禁地顺走了室友的一个猪肉粉条包子，就着文中对美食的描写，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同样是用现代华夏的食物去唬异界的人，这本侧重点不同，爽点和节奏学到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本小说，跟风跟得很聪明。 　　男频商业文，大多如此，说全是抄的，其实不然。 　　稳中求变，写得像不如学其优点精髓，模仿得十足，读者看着也很没意思。 　　作者名叫欲舟，简介──欲海中的一叶孤舟。 　　有点意思，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扫频一遍后，钟岚便心中有数了。 　　一个月后。 　　钟岚亦如愿在销售榜上迈进了一位，将封轻歌压了下去──只是实在很没成就感，此人象征性地加更了两天，便回复了日更六千的本性。要不是读者知道二人关系极好，他都想发一个‘被钟狂压了榜单郁郁寡欢因此停更一天’的请假条。 　　被同一个人的两本书夹在中间的愤怒猫，压力山大。 　　同时，如她所料，在跟风潮稍稍过去后，照搬她开头的纷纷落马，原形毕露，读者并不买帐。而同样写到异界后不打架钻研各种生意的，倒是小火了一把，大火谈不上，勤奋点更新，每月有望破万。带起了这一阵风，她吃肉，后头喝肉汤。 　　有梦想的，依然往主流玄幻证道，未有能复制《异亨》成功的人出现。 　　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川落意的神助攻，缺一不可。 　　这些都不是模仿能学来的。 　　钟岚看得挺乐的，从另一角度，感受自己是真的红了。 　　再也不是超级新人，而是正经八儿的白金大神。 　　稳扎稳打地继续前进的话，以后提到终点老牌大神，想必也会有她一席之位吧。 　　正当钟岚品味着成名滋味之时，大神群的头像疯狂抖动──又聊起什么话题了？ 　　轻歌：哈哈哈哈我擦你们快来看 　　轻歌：[网页链接] 　　轻歌：狂哥，这是你的女粉吗？ 　　……嗯？ 　　钟岚心道不妙，点开了链接。 　 第94章 094 　　女粉， 是一种很玄妙的存在。 　　越想要，越得不到。 　　在这个大神群里， 女读者最多的，反倒是盛传跟苍殊有一腿，不好女色的城轲。而天天在贴吧里撩小姐姐的封轻歌， 至今没看见活的女读者，甚至试图混入城轲的读者群，被识穿后无情踢出。 　　而钟狂， 在新生代大神之中， 是女读者最多的。 　　龙堡曾有阴谋论， 钟狂的小说为了讨好女读者而不种马，是捡了芝麻失西瓜的一种做法，要是能加入后宫情节， 成就不止于此。但亦有人持相反意见， 正因为他不种马， 专心发展剧情， 才会这么精采， 终点至高神也不是种马流啊！ 　　点开网页链接， 是一个熟悉的网站， 陌生的版面。 　　熟悉，是因为这是第一女站晋江， 早期版面对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久远的记忆，而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名为《[仙魔惑]诱龙》的同人小说。拉下去看， 收藏破六千，在这时期来说，已经是很优秀的数据了，评论数目反超收藏近一倍，再拉下去评论区，不少是前来围观的原著读者。 　　钟岚想到了，前有终点跟风潮流，却没想到，后有晋江BL同人。 　　“唔……” 　　自己是真的很红啊！ 　　同人依靠的是原著人气，能在晋江同人频道拿到这个成绩，就意味着她的影响力已经不止在自己网站了。有些作者，成绩优秀，赚得盘满钵满，在外面却查无此人一一网站之间是一道壁垒，不够红，就只能在站内玩儿。 　　写到第三本书，她跨过了这道高墙。 　　看自己小说的同人，是种微妙的体验，《诱龙》学着她的正剧文风，乍一看去，倒是挺还原的。钟岚托着下巴，边看边思索，自己写的人物真会这么做吗？真有这种反应吗？原来他俩是爱情吗？写得头头是道的，忽悠得她都要信了。 　　不过，她很肯定，《仙魔惑》里的主配两人，都是直男。 　　看见有人认真地喜欢着自己写出来的小说人物，无论写得怎么样，钟岚都很高兴。 　　就是看见邪魅的龙泽，有点不能接受…… 　　轻歌：靠，编得像真的一样，女人真可怕， 　　轻歌：看得我都要信了，原来这就是你不种马的原因吗？ 　　轻歌：等等，上次连那什么的事你都跟我说了轻歌：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抱歉，原来最不能接受的在这里。 　　钟狂：不是 　　封轻歌嘿嘿一笑把话题拐回了女读者身上，语气艳羡：‘晋江全是大妹子吧，听说你读者群里也有很多女的，有没有跟你表白的啊？你有女朋友吗？’ 　　自从收过果照之后，钟岚就在设置里改成[不接受任何临时会话消息]了。 　　这事她无比想跟人吐槽，不过想到是个小姑娘，就只能咽在胃里，随着新陈代谢，忘掉那一次强烈的视觉冲击了。 　　钟狂：写小说又不是世纪佳缘 　　钟岚这话说完，封轻歌便在群里开展了近十分钟的演讲，讲解作者跟忠实读者之间发生爱情是多么正常，多么浪漫的一件事一一‘小说里带着作者的魂，而一个女人爱上了你的灵魂，她懂你而崇拜你，而且还是个美女。’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想象出来的美女。 　　愤怒猫：道理你最懂，可是你有女读者吗？ 　　轻歌：…… 　　会心，暴击，清空了封轻歌的血条。 　　电脑前的钟岚笑得差点滑鼠都摔出去。 　　不过，她也籍此意识到一件事，在终点作者里，自己确实是比较有女读者市场的大神。她认为现在还是太小看女读者的消费能力跟市场了，当然，刻意卖腐来讨好女读者是绝对不可取的行为，但能扩大市场，就是赚到了。 　　终点大爆的小说逐渐不再以种马为主流，也是一种现象。 　　读者的审美会疲劳，认为只要抛出一堆美女来跟主角发生关系，就能得到所有男读者的心而大红大紫，也是一种天真而不自知的误会。 　　同人文化产生的市场价值，不容小觑，有是最好，没也不强求。 　　只是，在现阶段，闹出了这种新闻，也是能嘲为多。 　　钟岚思虑过后，决定不开单章，只在自己文下讨论区中，提及《诱龙》而回复数最高的贴子稍作表态。 　　【91楼】钟狂： 　　欢迎二次创作，但产生的所有剧情和改动与原著无关。 　　龙泽和小跟班是感情非常深厚的朋友，好兄弟。 　　谢谢各位对《仙魔惑》的喜爱与支持。 　　该表态的地方得让读者放心。 　　《诱龙》这本同人，钟岚看的时候有很多想法，撇去性向改动，读者对人物角色的深度解读也很有趣，她一边看，一边回想自己是写了哪个情节，让她对主角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如果有所偏差，又是她哪一环没做好，表达不未到位。 　　虽然有满腹的感想，想跟读者交流，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以官方身份发表太多私人感想，只字不提对《诱龙》的评价，该干吗干吗，以最稳当的感谢读者作结。 　　小说固然是钟岚的作品，是属于她的，她有权作任何解释，是作者的创作自由。 　　但是，起码要给读者一直订阅的信心。 　　一本小说完结之前，永远不知道能有怎样的情节发展。 　　有作者喜欢神展开，突然开虐，突然开车，突然百合，‘想不到吧！’并不是那么值得洋洋得意的事，钟岚认为，能够做到‘情理之内，意料之外，读者又能接受得了’才算是优秀的神展开。不然，只不过是一次次的自我满足中，破坏了读者追连载的信心。 　　在大多数读者眼中要养肥等完结，情节才有信心保证的小说，不少养着养着就忘了。 　　作为商业作者，钟岚要将让读者不安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之中，尤其是性向这种大问题。 　　同人怎么写，部份读者如何想象，另说。 　　原著不可动摇。 　　钟岚的这种回应，自然激不起什么浪花，顶多四平八稳地让围观群众散去，但也是最让读者放心的。 　　这就够了。 　　【100楼】vivi： 　　有狂大这话就放心了，尼玛我真怕看着看着突然变同志小说，那本同人写得好像真的，看到最后我都要信了【104楼】迪迪仔： 　　等一下，100楼你为什么会看到最后，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 　　【118楼】vivi： 　　我不是！！！ 　　这本同人才三十多万字，我等狂大更新的时候，顺便就看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话题一打开，贴子内竟有不少男读者表示也‘拜读’过这本同人，觉得文笔不错，挺像原著的，但是全文都是感情线，这都算了，还一直不到位，其中以版主牙刃的评论得到了最多书友的认同：‘主角在原著里当了百万字的处龙就算了，对女修士也不留情，不收进后宫也不要紧，但为什么连在基佬小说里，三十万字，要完结了，主角还是上不了床？？？？’ 　　钟狂的主角何时打响第一炮，实乃千古之谜。 　　眼瞅着话题越来越歪，书友们对耽美的警惕心也减轻不少，见状，开始有不少女性化id的书友开始加入讨论。早期的终点，爱说话的女读者不多，大都默默看书，他们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出言调戏倒是不敢，说话比平常礼貌了三分，部份说话不干不净，破坏气氛的，已被眼明手快的版主删掉禁言一段时间。 　　钟岚很注意文下的氛围，规矩定得高一点，也有助良性讨论的发生。 　　根据破窗原理，如果一本书底下充满了低素质的言论，新加入的读者也越来越随意，以后要收紧管理就难了。 　　此等奇景，转眼便传到了大神群内。 　　钟岚啼笑皆非，知道这阵热闹很快就会过去，便不多说什么。 　　【132楼】封轻歌： 　　咳，我也有看《仙魔惑》，无限欢迎姑娘们跟我讨论剧情《诱龙》也是一本很精采的小说！我已经开始看了，佳作仙草。 　　此人，一个小时前，才因为《诱龙》而说过‘女人真可怕’。 　　向来不亲自管理文下讨论区的钟岚，面无表情地在[封轻歌]ID旁边按下了禁言选项，并私敲他的扣扣：‘不要水论坛，来拼字。’ 　　封轻歌：擦，我才发现你你禁言了我，兄弟情何在？？？ 　　封轻歌：等等，你是不是吃醋了啊，你好基啊钟狂：0，一个小时后报数 　　对于友人的连篇骚话，钟岚内心充满了波动，甚至很想对他来一套波动拳。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一名作者想象力的丰富程度。 　　这时候的封轻歌，对着扣扣对话框中决绝的拼字宣言，所联想到的，竟是—— 　　傲娇。 第95章 095 　　口疑邻偷斧的心理, 人皆有之。 　　封轻歌是位天赋型写手, 这类作者的特点, 便是脑洞特别大, 想象力丰富，上学时候热爱抖机灵，让老师头疼的问题人物。自从那天看它《诱龙》之后, 他重温《仙魔惑》, 只觉处处是基情，稍经琢磨,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而狂哥阻止自己勾搭小姑娘，岂不是…… 　　他遐想蹁跹, 又百度了一下同志爱，菊花一紧。 　　而习惯了他不着调风格的钟岚, 并未将当时的对话放在心上, 转瞬即忘，完全没料到他想象得有模有样的, 令人害怕。 　　随着在《仙魔惑》文下讨论区带出来的耽美同人风波, 将钟岚的不少女读者炸出了水面，踊跃交流起来。网文读者基数大, 文化水平如金字塔, 低者为众，对异性了解非常有限, 才会对男频网文中的种马情节视之为真——高学历的千金大小姐动辄自称‘本姑娘’、‘本小姐’以及‘人家’, 是谓 　　娇蛮可爱。 　　只要关乎女性, 尤其是外形亮丽的年轻女性，行为和语言的描写，都令女读者和阅历丰富的男读者怀疑，作者真的知道女人是怎么一回事吗？在文中，女人彷佛真是另一种生物，思路奇特，难以理解。 　　钟岚看来，这倒不是所谓‘直男癌’的问题。 　　就像总裁文中的霸道主角，也往往令男读者大惑不解——真有男人这么想，这么做，这样说话吗？ 　　说到底，就是想象出来的，往往美好得不真实。 　　写出来的，不是真实的人，而是读者们期望看到的，戏剧性的生命。 　　城轲在终点作者之中，算是能把控好‘艺术性’和‘求求你让角色说人话’比例的大神之一。 　　而对网文中的异性形象深信不疑的男人，有时候比想象中还要单纯好骗。 　　说得不好听，或者接地气一点，便是钟岚有很多‘屌丝’读者，眼界狭窄，文化收入双低，不是坏人，只是出身和命运所限。就像女频之中，霸道总统爱上我的无线风小说被戏称为写给厂妹看的，那又如何？厂妹怎么了？要赚底层的钱，就不能抱持着轻视的目光。 　　然而，在《仙魔惑》讨论区中，男读者诧异发现，姑娘们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每天最新章节发表出来的时候，她们讨论的内容都围绕着剧情发展，而不是男读者想象中的，眼中只有搞基跟感情戏，争论起剧情来，也充满了个人见解，而且也更喜欢正经讨论。潜移默化下，讨论区的氛围比以往要更好，故意开黄腔调戏妹子的，版主也会适度警告，再犯处理。 　　[进来说说，关于主角龙泽是仙是魔的抉择] 　　[一念为魔，一念为仙，做过人成过神也入过魔，浅谈龙泽去向] 　　[《仙魔惑》最大bug——说好的龙性本淫呢？？？] 　　对剧情的正经讨论多了起来，钟岚就更爱看评论了。 　　大神群内，对这种现象也颇感兴趣。 　　愤怒猫：钟狂要是睡粉，我怀疑他一年能每天换一个睡不重样 　　钟狂：……我又不是轻歌 　　轻歌：一天换一个？我18岁的时候可以，现在不行了 　　城轲：你们还认真讨论起来了 　　愤怒猫：女读者对剧情很认真，上次拉着我对一个小bug辩了半天，把我头都说大了……不过，很少看见大方打赏的妹子吧？这方面还是我们汉子给力，苍神牌面之王 　　普遍来看，女读者的打赏热情都不高，更喜欢以别的形式来支持心爱大大。 　　城轲：苍殊对钱没概念 　　钟狂：打赏都是额外的，没所谓了，还是订阅可靠 　　愤怒猫：打赏还要分一半给网站，真想直接打到我的银行帐户上 　　这个建议，不少作者都想过。 　　但要是默默打往银行帐户的话，就少了那种让其他读者膜拜土豪，一掷千金的快感了。网站不是傻子，网页顶端滚动条通报谁谁谁给哪本小说打赏深水炸弹，要的便是该种所有人看着我装逼的感觉。 　　而一本小说上，打赏数目也意味着作者的面子。 　　要面子还是里子，就看自己取舍了。 　　就在大家正经讨论起打赏对作者的影响时，沉默了好一会的封轻歌又突然出现，一出来就砸下一个大炸弹，溅起浪花无数：‘靠，你的女粉怎么这么有钱啊？直接砸到粉丝榜第二？说好的女读者不打赏呢？[《异界交易大亨》粉丝排行榜截图.jpg]’ 　　大额打赏的出现，代表又多了一个土豪读者，争月票榜时的生力军，本来就是值得羡慕的事，现在一看，还是个妹子！ 　　封轻歌嫉妒得质壁分离了。 　　排行第二的，[蜜蜜熊]，将之前的[牙刃]压了下去。 　　钟岚第一反应，便是牙刃心态崩溃的感叹号。 　　她扫了一眼粉丝值，这砸下去得小一万了，月票跟着涨了不少，该预备加更，便点开文件夹，熟练地调出两章存稿，发表出去，并在最新章节的末端，点名感谢蜜蜜熊读者。 　　《异界交易大亨》的作者讨论区里。 　　[天花乱坠，感动涕零，先生之才当受此赏！] 　　【1楼】蜜蜜熊： 　　那个，我想要狂大的扣扣好友位tut 　　我不会骚扰大大的 　　【3楼】白银骑士： 　　擦，围观土豪妹子，还要好友位，这是献钱又献身的节奏？我从未如此羡慕狂大！ 　　【7楼】我打野： 　　蜜蜜熊这id看着就是妹子，不过我不羡慕，我只想要狂大的扣扣好友位！ 　　想认识作者，尤其是稍有知名度的大神，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砸钱。 　　砸得多，成功引起大神的注意，一般来说，只要大神不是特别高冷，都会愿意加个好友。 　　只不过，也仅止于互相认识了，大多不会出现为钱跪舔的情况。 　　而蜜蜜熊的打赏，确实成功引起了狂大的注意。 　　一个好友位而已，读者说的‘喜欢你’有多少份量，不得而知，心存感激即可，但真金白银的爱则较容易量度。 　　【21楼】钟狂： 　　扣扣号多少？我加你 　　【25楼】钟狂： 　　加上了。 　　保护读者私隐，该楼层已删，谢谢大家支持，记得去看加更 　　在蜜蜜熊发了扣扣号出来之后，钟岚复制扣号，并删除了这一层回复，免得有好事之徒乱加她好友。上次一掷千金的苍神想加她好友，却连进群的号码牌都没领到，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熟练掌握加核心读者好友的流程。 　　[钟狂添加你为好友]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系统通知，在蜜蜜熊的心上狠狠塞了个脉脉跳动的倒计时炸弹。 　　——钟岚不知道，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整个网文界早期，大家都很光棍，没有营销人设的概念，大神私底下什么样儿的，与在贴吧论坛中表现出来，通常不会偏差太远，也没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意识。而钟岚习惯了公私分明，鲜少将个人情绪带到‘钟狂’这个身份来，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于是，读者所见到的‘钟狂’，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大部份男读者眼中，狂大勤奋而剑走偏锋，在题材选择上很有自己的想法。连着三本都好看，更新量又多，除了要收费这一点美中不足，简直是没有缺点的作者。人品没有大问题，很酷，虽然平常话不多，但偶尔的单章都能看出来是把他们当兄弟看的！ 　　在女读者心中，如蜜蜜熊为首，存在感稀薄，平常不在文下讨论区多说话，默默仰慕。 　　而之前《诱龙》同人事件，炸出了许多女读者后，她们也从水底浮上了水面。 　　狂大超酷！ 　　才华就不说了，能成为他粉丝的，都喜欢他笔下的主角，最重要的是，适当的距离感。 　　曾有人说，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反之推论，想要制造憧憬，便需要少一点理解，保持一定的距离。 　　以文识人，蜜蜜熊对钟狂充满了幻想。 　　幻想中，他有张白皙冷淡，文质彬彬的脸，戴着眼镜，不说脏话，学历本科以上，为人含蓄理性，因此跟异性不大亲近。从来不写种马情节，应该也很尊重女性，是位有绅士风度的好男人…… 　　缺乏理解，距离遥远的憧憬，得到的结果便是——从性别开始已经猜错了。 　　蜜蜜熊：狂大你好……我是你的书迷tut 　　钟狂：你好，谢谢你的喜欢 　　蜜蜜熊：狂大真有礼貌，狂大有女朋友吗？ 　　钟狂：暂时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态度高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大神气场范真足！ 　　电脑前，少女眼冒心心，几乎迷晕过去。 　　而实际上，大神范很足的钟岚，只是没有什么想说的。 第96章 .096 　　聊了十分钟，钟岚便以要拼字结束了话题。 　　和蜜蜜熊聊天是很愉快的体验——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钟岚的喜好, 对她平淡无味的话兴致勃勃得彷佛幽默大师发言, 每句话都在述说着‘你真棒’和‘好喜欢你’的崇拜情绪，丝毫没有土豪一掷千金后的架子, 倒像个追星的小姑娘。 　　以前看文下讨论区里赞美的话语, 都隔着层纱，尚能视之为数据。 　　但对着一个大活人，每一句话都对自己推崇备至, 钟岚被夸得面红耳赤, 按下键盘的指尖，也带了点无措的迹象。 　　被夸得飘飘然, 尾巴翘起来。 　　面上一派平静，彷佛不为所动, 然而心里却是恨不得搭着蜜蜜熊的肩，大力拍打，并感叹：‘妹子有眼光，有品味，英雄所见略同啊！再夸几句，夸, 使劲夸，继续, 不要停！’ 　　这种心理活动, 自然不能示于人前。 　　甚至, 不能纵容它肆意滋长。 　　所以, 虽然今日要码的存稿完成得差不多了，钟岚正想休息一下，在大神群和位面交流群里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或者约约看有没有人要打游戏，也不愿意再和蜜蜜熊聊下去了。小姑娘的赞美太真诚，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她听得快要信了。 　　蜜蜜熊：《仙魔惑》里，亦正亦邪的龙泽真的太帅了 　　蜜蜜熊：在武道大会上，狂大安排的情节超级巧妙，看得我好痛快，要是这本百更就好了，不过我也很喜欢《异亨》……狂大无论写什么题材的小说我都支持的！ 　　字里行间，全是对钟岚的喜欢。 　　压抑不住，无从掩饰。 　　钟狂：谢谢你的喜欢 　　钟狂：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写完，暂时先不聊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蜜蜜熊：好，twt不打扰大大呢 　　钟岚尊重读者，不过也很注意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减少不必要而深入的人际交往。 　　刚开始在终点写书的时候，每个评论都很珍贵，每个读者的名字她都有印象，只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火，文下讨论区中人潮涌动，要一个个去记住，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在新书看见熟悉的id，还是会有满足感涌上心头。 　　很多人以为，稍有成绩的作者，一章动辄数百数千的评论，真的会看吗？真的会有感觉吗？ 　　感觉，是一定有的。 　　就像钟岚最忠实的核心书迷牙刃，她至今都维持着带有距离感的客气——并非因为她高冷没人情味，她只是怕他哪天走了，她会失落。 　　人来了又去，读者只是万千订阅里的万分之一。 　　少了一个读者，对她的收入而言，可能连一块钱的影响都凑不起来，如大海蒸发了一滴水珠。 　　但是，钟岚会在乎。 　　会因为这滴水珠，曾经热情洋溢地告诉自己，会永远支持狂大而感到不是滋味。 　　只不过，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或因口味变迁，或因作者水平下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次连载都是作者跟读者的一期一会。 　　强留，留不住的，也没必要。 　　钟岚能做的，只是一直写，且争取一本比一本好，希望在下一本能重新看见那些熟悉的名字。她长吁一口气，关掉了两个扣扣群的对话窗，重新打开文档，就像是以快冲为卖点的手机，只需要一点点的鼓励，就能瞬间满电，继续码字。 　　这样才算不辜负喜欢自己小说的读者，认真码字，永远是对读者最好的回馈。 　　只不过，也可能另有所图。 　　半个月来，每天都能收到蜜蜜熊早安晚安问好消息的钟岚，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不怪她迟钝，两人每日对话的句子不超过二十句，远远算不上熟络，而她每日起床，都习惯性地回一堆消息，读者夹杂其中，也能得到‘谢谢’、‘早安’、‘你也是’之类的敷衍答复。 　　要说亲密暧昧，还不如她跟封轻歌，每天起码有三个小时作精神交流（拼字），剩下的时间，只要他醒着，他在做什么都会发消息过来，看到的搞笑小新闻，从网盘上下载的奇怪小电影，还有下午叫的外卖不好吃，都会跟她分享。 　　这位兄弟，五句里能得到一句回复就很不错了。 　　他倒不在乎，很能自我娱乐，她实在没空回他，他就在群里撒欢，永不冷场。 　　封轻歌：《仙魔惑》下面好多妹子啊 　　钟狂：还好 　　封轻歌：你不是单身吗？在底下整一个呗 　　钟狂：这种事，不是说整就能整的 　　封轻歌：喜欢看你小说，还给你打赏的，大部份妹子都是崇拜你的吧，当一个女人崇拜一个男人的才华时，要整到手是很简单的，你挑一个嘛。而且我不信底下囔着要嫁给你和自称是你女朋友的，真的没有一丢丢喜欢你？ 　　28岁，没谈过恋爱的男人，还能把理论说得一套一套的。 　　钟岚失笑，可是也被他提醒了一件事——‘钟狂’虽然没公开过性别，但在读者眼中，默认是纯爷们。 　　直接提出上床的骨肉皮，她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留任何幻想空间。 　　要是已经认识，加上扣扣好友的读者对她生出情愫…… 　　钟岚有点头大。 　　她决定参考一其他男大神的意见，便在大神群中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群人少，几乎每个都是很有份量的玄幻作者，暑假的时候城轲清过一次人，如今剩下的群员含金量更高了，她倒不怕烦恼外泄。 　　钟狂：你们怎么处理女粉丝的？ 　　愤怒猫：我女儿都三岁了…… 　　轻歌：我也很想要有这种烦恼，你问轲哥吧，他女粉多 　　城轲：我的女读者比较希望看见我跟苍殊在一起，胜过自己跟我在一起 　　愤怒猫：这个回答我给一百分 　　钟狂：原来冠军早已被你预定 　　调侃过后，已为人父的愤怒猫也给出了过来人的适用建议：‘我之前年少不懂事，私人邮箱是公开的……出名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果儿就不说了，当没看见，找上门了好好拒绝。你要是完全不打算在读者里发展感情的话，可以跟她们说已经有稳定在一起的女朋友，避免太多不必要的幻想。’ 　　这个建议不错。 　　越刀嗜血：其实男朋友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轻歌：我怀疑问题在你的脑子，基佬越原来你也在群里？ 　　越刀嗜血：wmb，我是群管理，你眼睛有问题 　　就在二人将就着谁有问题的话题争吵起来之时，封轻歌陡然想起，之前狂哥很在乎他勾搭他的女读者的事——万一，也许，可能，狂哥要是对他有超越友谊的想象…… 　　这阵子，因着对《诱龙》的好奇心，封轻歌将晋江文学城加进了收藏夹，偶尔无聊也翻翻里面的耽美小说，二十万字一本，不费多少钱，剧情紧凑，有些小受写得像女人，他就当女人来看了。看久了，思维多少受到点潜移默化的影响。 　　他说得这么决绝，会不会伤害到狂哥？ 　　狂哥有好处想着自己，白金合同这么大的事都跟他分享，他这样说话不经脑子，有点过了。 　　太不仗义了！ 　　以上，是封轻歌经了脑子的一番思虑。 　　可见平常说话不思考的人，一但开始思考，通常会引发很可怕的化学作用。 　　轻歌：不跟你个sb多说，咳，狂哥 　　钟狂：？ 　　轻歌：要是你想找个人当挡箭牌，这不，反正，我也是单身，我不介意，当兄弟就是要两肋插刀嘛！ 　　群里，安静了整整一分钟，无人说话。 　　寝室里的钟岚，身后是室友对着麦克风连篇不断的笑语声，而她对着电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狂：不，谢谢您 　　吓得敬称都出来了。 　　封轻歌倒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建议靠谱，反正他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女读者跟他表白，早已死心了，从这渠道是交不到女朋友的，等相亲吧。如果钟狂有男朋友，女读者也会识相地打消对他的妄想，狂哥会一直保持单身……很好！他最看不得身边的兄弟脱单了！ 　　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完成了满分的逻辑自洽。 　　眼瞅着群里没人支持他，他便转移阵地，点开了钟狂的对话窗，跟他剖析这是多么一劳永逸的方法，要是现在是2017年，可能已经说起两个男作者如何卖腐炒cp，来一波双双上位岂不是美滋滋。 　　“这家伙……” 　　钟岚点开对话框，便被里面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你在笑什么？” 　　恰好，完结了一场排位赛的卓远川一手撑着桌面，站在她身后：“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 　　得到钟岚的同意后，她才将视线扫下来，看起两人的对话。 　　封轻歌话太多，从他说的话，很轻松便理解了发生什么事，卓远川若有所思：“挡箭牌干吗要找他，找我不就好了，想要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我都能演，肯定比他漂亮。” 　　“……” 　　这个画风清奇的角度，瞬间镇住了钟岚。 　　“他兴头上来了，待会让他打一会页游，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这有多不可行了，”她没跟着起哄，笑言：“虽然我未来也不一定公布自己的真实性别，但现阶段骗人也不妥当……” 　　以后需要露面签约的机会太多，游戏影视乃至各种版权，都要亲身去签，对方愿意不公开，公司里也可能有职员泄漏秘密。露脸会否带来更远大的利益，暂时没有定论，钟岚也不想把话说死。卓远川看得更开，她不以为然：“说有女朋友不是骗人啊，性别认同障碍或者双性恋都能解释过去，再说……” 　　她弯着腰，暑假长长了的发丝垂落下来，她抬手拨至耳后，露出半张精致脸庞的轮廓：“要是知道你女朋友是我，那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我这么帅。” 　　钟岚眼角瞥了一眼，被室友电得小心脏一抖。 　　“美人之间的爱情即使被揭发了也不能叫丑闻，”卓远川自有一套行事规则：“不过，我真觉得你不用那么认真，我也有很多女粉私底下想跟我约，我都说我女朋友了。” 　　钟岚倒想像她那么潇洒，美中不足的是，她偶尔会在奇怪的地方上较劲。 　　终于，在今夜十点，苦思一整天的她猛地一拍大腿。 　　“我怎么没想到！？” 　　[钟狂] 　　个人签名：已有对象，不谈感情，可找我拼字。 　　对象，可没说是男是女。 　　钟岚越想越觉得自己傻，说到底还是一开始被闹着要当挡箭牌的封轻歌绕进去了，恋人、伴侣还有对象，都是不谈性别的用词。 　　她将这个思考成果兴致勃勃地往群里一说。 　　城轲：……他还找你说呢？ 　　城轲：你别理他，他最近在看女频的宫斗小说，看得很沉迷，大男个整天幻想自己是被皇帝当作真爱挡箭牌的宠妃，重生回来宫斗 　　越刀嗜血：我早tm说了他脑子有问题 　　城轲：不过，你直接说女朋友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执着性别？ 　　钟狂：家乡习惯 　　群里跟朋友们气氛太放松，差点说漏嘴的钟岚赶紧将话圆回来。 　　幸好这回和她聊天的是城轲，他最不爱寻根究底，顺着她的意思，转向了别的话题。 　　改了这个扣扣签名后，‘钟狂’有对象的事，迅速在她的读者之间热议起来，好奇狂嫂是什么样子的，要不要拉进读者群，大家一定对嫂子礼貌。而钟岚当然不会答应这个请求，也不打算跟公开太多自己的私人情报，能够杜绝部份女读者的恋慕已达成她的目的。 　　果然，女读者比例最高的《仙魔惑》底下讨论区，也能看到四五个说自己失恋了的贴子，而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是男用户发表的，细思而恐极。 　　至于惟一有钟岚扣扣好友的蜜蜜熊，她一度想过，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人家只是喜欢她的小说，没往风月情爱方面想，天天早安晚安问好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她改了扣扣签名之后，殷勤的问安便跟着沉寂了三天。 　　恐怕，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钟岚稍感不忍。 　　在蜜蜜熊努力跟她找话题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对方对她小说的喜欢，对她本人的仰慕——无论如何，这种喜欢的情感，都不应该被轻视，被讥笑，甚至被当成个人魅力的谈资。这也是钟岚认真地想办法杜绝这类恋慕的原因，被人抱持另类的期望，并不好受。 　　终于，在第三天，她再次收到了蜜蜜熊的消息。 　　蜜蜜熊：早安……狂大，你有女朋友了？tut 　　钟狂：处对象了 　　蜜蜜熊：昂…… 　　沉默良久，正当钟岚思索着，要不要提出将她收到的那部份打赏转帐还给她的时候，又收到了一条她的消息。 　　蜜蜜熊：那，祝狂大跟狂嫂幸福快乐9999啦！我还会继续喜欢狂大的，狂大努力更新啊！ 　　蜜蜜熊：小小声的说一句，我也是讨论区里其中一个失恋的 　　果然。 　　钟岚没料错，虽然，她倒是想是她自作多情了。 　　看着妹子强打起精神祝福她的时候，她蹙起眉，斟酌用词，终是在平常的冷淡语气里，加添了一丝温柔的味道：‘好，谢谢你。你会遇上合适的男孩子的。如果现在没有，就在我小说里挑一个。’ 　　网线另一端，瘦小的眼镜姑娘哭成一团。 　　手背抹着眼泪，用了天天来接受现实，最后和心上人对话时，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并不真正认识‘钟狂’，只是为幻想里的人付出了感情，且真切地从中感受到了失落与不舍。 　　钟岚不能感同身受，她至今仍对有女人爱慕‘钟狂’这个作者而感到奇怪。 　　不过，对喜欢自己的人，她希望尽量处理得温柔一点。 　　她知道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很多可爱的幻想。可能在这段日子里，蜜蜜熊已经想好了两人婚后生多少个小孩，会否由‘钟狂’来教孩子的语文，会不会被她滴水穿石的问安而感动……撇除掉她是女人的事实，‘钟狂’年轻收入高有才华，只要长相过得去，确实有当男神的资本，喜欢‘钟狂’的女读者也不少。 　　钟岚心存感谢。 　　蜜蜜熊：谢谢狂大 　　蜜蜜熊：其实我最喜欢《仙魔惑》里的龙泽，不过，龙泽有小跟班了！所以我还是喜欢新书的陈端吧！ 　　钟狂：好 　　不着边际地聊了几句，这次由蜜蜜熊主动结束了话题。 　　钟岚猜，以后再也没有报时似的早安晚安了。 第97章 097 　　事后, 钟岚消沉了一段时间。 　　在每日日程来看，她依旧日码两万, 和室友开黑打游戏放松心情, 晨跑晚跑一样不少, 伴随着生理期而来的消沉感, 持续了一周时间。当名人的压力远比想象中高，而拒绝别人, 本身就需要不少勇气, 就像天生柔软的人，会因为拒绝表白而有负罪感，更懦弱一点的，可能对方卖卖惨, 群众跟着起哄, 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曾有一种谈判技巧，便是先抛出一个狮子开大口的要求，等待对方拒绝后，再提出一个合理偏高，但比前者小的要求, 出于补偿心理，被答应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欠对方什么, 只是人性如此。 　　对于不能答应的表白, 钟岚既感谢, 又憋闷。 　　为了改变心情, 钟岚受塞壬、希尔和维拉德的邀约，分别在白天和黑夜在异界作短途旅游，即日往返。 　　希尔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就是奇幻小说里的典型圣骑士形象，金发蓝眼白盔甲，眉眼英俊坚毅，对身为位面旅客的她非常客气体贴——同样是照顾她，和无时无刻散发着犯罪级性感荷尔蒙的塞壬相比，他更像正派的邻家哥哥。塞壬还是短发造型，上次为了与她照一张情侣合照而随手剪掉的长发没长回来，她看着惋惜自责，他倒不在乎。 　　“反正，我就是秃了也好看。” 　　理由满分，钟岚觑了一眼他男女通杀的俊脸，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真正的美人，经得起发型的考验。 　　拜三人所赐，钟岚对另一位面的了解也深了许多，原本略有瓶颈的连载剧情，也豁然开朗——走在景色诡丽的峡谷之中畅泳，幻想若是《异亨》的主角陈端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何种感受，灵感便喷薄而出，比听歌还好使。塞壬化回鱼尾，鳞片在月光下闪动着渐变的色彩：“换季大迁徙的时候，一个族群的海妖游在水底，从天上看下来，就像一块彩布在水中高速游曳，不同时分的光，这块彩布的色彩也不一样……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看看。” 　　说得，她真向往。 　　塞壬长长的眼睫沾了水珠，定睛看住她的时候，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肉食动物。 　　相比起整天傻乐傻乐的维拉德，塞壬更像危险的生物，瞅得她怕了，他便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气息温软下来：“吓到了？”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令人想起大猫轻轻晃动的尾巴。 　　钟岚承认：“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沾了水，他的手更凉了，在她脸颊上抹了一把，若有所思：“你应该怕维拉德，他的食谱上有你，我觉得鱼肉比人类好吃……不过人类要是可以水煮的话……水煮水手……” 　　钟岚的心，比湖水还凉。 　　下一刻，她捕捉到了塞壬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你在逗我！” 　　他再也忍不住，哈一声的笑出来：“你才发现啊？” 　　钟岚好气啊。 　　塞壬喜欢到处游，对整片大陆的风俗人情都有一定了解，是比血族宅男维拉德更好的导游，希尔更了解人类帝国的事情，每次短游，都为她提供更多的新灵感。一周后，钟岚便消化了表白事件带来的淡淡压抑感，彻底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只是签名一直没改，大抵是会一直挂着了，挡掉不必要的桃花。 　　要是知道‘钟狂’有女朋友还凑上来表白求爱的姑娘，她果断拒绝，也不会有多少罪疚感。 　　同一时间，钟岚的举动，意外地因此传出了，钟狂是个世纪爱妻好男人的传闻。 　　这也侧面佐证了，钟狂的小说里，总是没有种马情节的原因——作者本人专一不花心，小说里也不想写主角拈花惹草。看似没有黑点的一件花边新闻，在龙堡和贴吧里，依然能看见质疑钟狂装逼，背地里睡了不知多少女读者的贴子，其中，关于她睡女读者的传闻，更是说得绘形绘声，彷佛钟狂干这事的时候，他就在床底全程暗中观察，或者干的就是他。 　　内容尺度，很黄很暴力。 　　反正，说她哪里好的，就必然有哪里坏的声音。 　　这种无端揣测，和一开始的剧烈恶心感相比，钟岚已经习惯了，尚能当作冷笑话笑一笑，友人看得很起劲，而且深感艳羡。 　　封轻歌：这不就是有你名字的私人定制小黄文吗？可恶，我也好想要啊，一定很带感……算了算了，看你的去！ 　　半小时后。 　　封轻歌：算了，我看见钟狂这名字就违和，代入女方看了下，又浑身不得劲，难受 　　钟狂：…… 　　她忽然很认同，大神群里越刀兄弟所说的，‘封轻歌nmb脑子有问题’这句话。 　　话糙理不糙。 　　在这段日子里，钟岚也将《英雄联盟》里，她所记得的，s1时期会出现，可用的套路，以及后来的运营战术，井井有条地整理在文档里。过程中最让她苦恼的是，因为很多小技巧和套路都因为版本变动而不能用，就像记得数十个彩票号码，但对发生日期模糊不清，她只能结合《英雄联盟》的游戏现状，分析出能用的。 　　不过，含金量已经足够了。 　　当她将计划书发给卓远川时，她明显地愣了一下。 　　《英雄联盟》的魅力比想象中要大，加上新鲜感，她近期lol的时候比玩dota还长，但只将它当成单纯的游戏来玩，没想过放进制作视频的计划里。钟岚上一次提出这建议的时候，她只当她是一时冲动，没放在心上，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当打开她发来的文档时，才再一次认知到，自家的菜鸟小室友，性格到底有多认真。 　　她说要做的事，就是要做好。 　　更恐怖的是，卓远川沉下心来，认真将她提出来，对《英雄联盟》的见解，逐一看下来，居然发现，她说的，与她隐约感觉到的，不谋而合！ 　　卓远川是天赋型的玩家，随便看一下技能介绍，打三四把就上手，一点就通，悟性极强，就像班级里的学神。很多时候，她对游戏理解很深，对那些经常说了xx队会赢，xx队这这么做一定会输，结果被打脸的‘毒奶’解说很不屑——所谓毒奶，除非特殊情况，大多是对游戏理解不深，搞不清楚状况，一般玩家就算了，自以为高端玩家或者当解说的，还沾沾自喜能是毒奶？ 　　但，深归深，她没有刻意去研究《英雄联盟》，就像知道要怎么单杀敌人，但没去细想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钟岚的计划书里，钜细靡遗地写出来的，对《英雄联盟》每个位置的理解，都直击她的心灵。 　　没错，这游戏就应该是这么玩的！ 　　卓远川怔忪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一旁的钟岚也紧张巴巴地盯着她。 　　“岚岚，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 　　“嗯，你问吧！” 　　卓远川开口：“道理你都懂，为什么还是玩得这么菜？” 　　“……” 　　钟岚不紧张了，她想在饮水机里下毒。 　　觑见室友的表情不太美丽，卓远川赶紧把话题扯回正题上：“你说，游戏视频早晚衍生出直播事业，不过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在免费的直播里花钱？而且有这个功夫自己开一把游戏来打不好吗？浪费时间。” 　　说到自己有‘先知’的领域，钟岚信心十足：“在网吧里，不也有人开着机子不打，站在别人身后，看人打游戏？至于在免费直播里花钱，就更简单了，我写小说也有人打赏啊，图面子图乐呵，要是喜欢的主播在打游戏时来一句感谢xx送出的礼物，就更有面子了。” 　　卓远川一想，也是。 　　她去网吧的时候，因为外形优越，背后经常有人蹲着看她打游戏，她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压力，就是不爱在网吧登大号。 　　对于钟岚天马行空的想法，她始终持保留意见。 　　但是，她认真的态度，和极深的游戏理解，打动了卓远川——高端玩家，即使愿意带妹，也更欣赏在游戏中有长处的人，可以操作不行，但起码要看懂发生了什么。钟岚费心写出来的计划书，让她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之言，而是真正想将这件事办好。 　　何况，《英雄联盟》，确实在开服的短时间内，深深吸引住了她。 　　“好，那就来试试吧。” 　　计划得逞，钟岚笑逐颜开。 　　先用游戏视频打开局面，将之前dota圈来的粉和人气转移到新游戏来，正好乘着玩家转游戏的风势。每一个游戏都有巅峰没落，新游戏带来的冲击必不可免，就像日后lol主播一窝蜂地吃起了鸡（绝地求生），都是顺应潮流的举动，无可厚非，无关情怀。 　　钟狂：lol开黑1=4，谁要来？ 　　轻歌：我来我来！老猫应该也在线，不要潜水装死 　　愤怒猫：靠，你放过我吧，我带不动狂哥 　　越刀嗜血：我来我来 　　最后，愤怒猫还是加入了这个四黑小队。 　　他和越刀都玩得不错，而钟狂和封轻歌则是如出一辙的菜，两神带两坑，提升游戏难度，运气好了也能赢个一两把，连输四把之后，从网吧回来的卓远川加入到队伍之中，扛起了carry全场的重任。 　　以前一直只玩页游的封轻歌，一开始很不习惯这类竞技游戏，玩得磕磕巴巴的，跟着他们玩了一周之后，水平也上来了，游戏水平从‘牵条狗来玩’变成了‘正常小学生’，五人开黑的胜率渐渐提升。 　　三位作者，也越发熟络，彷佛过命的交情。 　　若要问到对钟狂的最大印象，想必是‘不忘初心’ 　　——从来没有进步，菜得很稳定。 第98章 098 　　十一小长假, 钟岚没有回老家。 　　倒是想过跟两老去旅游, 不过国内人挤人就没意思了，出国，弄起签证来麻烦, 加上她这次有正事办, 便暂且搁置娱乐计划。 　　钟岚之前就不打算在老家买房，一来升值空间有限，二来大城市只要有钱，就能住得很舒服——娱乐活动多，好吃的名店也多, 而选s市, 是因为对外地人购房的政策比较宽松, 临近海边, 算是大城市之中她比较喜欢的。于是她连续交了十三个月的社保，终于在国庆前夕得到了s市的购房资格, 她早早看中了市中心的一个新小区楼盘, 就差实地考察了, 趁着小长假，亲自去一趟。 　　国庆, 卓远川不想回家, 正好与她一道前去。 　　全款购下, 因是算上之后的装修和装修监理的花费, 钟岚的积蓄便清空得七七八八了。 　　两百万, s市市中心, 100平。 　　这个全款，钟岚交得很没真实感——之前稿费都存在银行卡里，变化的只是数字，没摸到实在的钞票，数字又太大，看着跟手游里的钻石勾玉差不多概念。 　　坐在s市的茶楼里，她双手捧着软乎发烫的叉烧包，咬开雀笼形包子的顶部，露出里面红彤彤的叉烧跟酱汁，里面的肉烫舌头，只能小口小口地吃。抬眼瞥见对面的卓远川，她对虾饺皇更感兴趣，夹起一个虾饺，夹到她面前晃了晃：“能看见里面的虾哎” 　　饺皮厚薄适中，大虾子撑着饺皮，白里便透着动人的肉粉色。 　　“……呃，” 　　钟岚脑子不太好使了，幸好还有一个万金油的形容词能够救场：“牛逼。” 　　“嘿，好吃！” 　　相比起吃得美滋滋的卓远川，钟岚犹自沉浸在全款买房的冲击之中，像坐在云端之上，很不真实。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反问——什么？我买得起房了？而且是一线城市市中心的房？一百平？好小区？全款的？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穷了大半辈子，收入高了，踏实性格使然，也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有沉迷奢侈喜好，在房价真正飞升之前，先攒出了一套房。 　　如梦似幻。 　　是三伏天的冰镇酸梅汤，也是《哈利波特》里的福灵剂，整个人浸泡在幸福之中，就算现在有谁走到她面前，抽她两巴掌，她抽回去之前，也怕是忍不住脸上的笑。 　　幸福。 　　啊，原来有房是这种感觉。 　　颠沛流离的蜗牛，终于有了壳。 　　“岚岚，你笑一早上了，”解决掉一笼虾饺皇后，卓远川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脸：“不要光顾着开心啊，烧卖很好吃，你也尝尝。” 　　“好！” 　　有钱，一切都变得很方便。 　　装修有收费的第三方监理盯着，她不必到场，也不用烦恼太过分的偷工减料。和卓远川度过了愉快的小长假——景点依旧是人挤人，两人达成共识后，便避开了旅游必去的热门景点，只到处吃吃喝喝做按摩，吃饱喝足后，到网咖开包厢。 　　一个打游戏，一个码字，她忙完了，就一起玩游戏。 　　这喜事，除了家境优渥，此番伴她同行的卓远川，现实里钟岚没告诉任何人，财不想露白，且有炫富成份，藏起来偷偷开心就好了。 　　而对位面交流群里的朋友们说，就很安全了。 　　【人类】钟岚：我全款买房啦！以后也有自己的房子了！虽然装修好了应该也是先出租着，未必会在那边住，不过有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海妖】塞壬：恭喜~ 　　【群主】龙泽：恭喜 　　【血族】维拉德：房？房子吗？多大的？有多少个房间？ 　　【人类】钟岚：三房两厅，间隔挺好的，我去看过，采光很棒 　　作息定时，早睡早起的钟岚，很喜欢日出东方的时候，晨光从窗帘透进来洒在脸上，比什么闹钟都温柔管用。 　　【血族】维拉德：三个房间够用吗？我家三百个房间，觉得有点少了 　　【海妖】塞壬：我哪儿都能睡，没什么感觉，群主呢？ 　　【群主】龙泽：天界整片海域都是我家的 　　“……” 　　【人类】钟岚：求求各位大佬别秀了 　　【星宿】文华：希尔呢？ 　　【血族】维拉德：他是大贵族 　　刚买了房，有点飘飘然的钟岚，立刻认知到何谓人外有神，天外有天，老实了下来。 　　这个群，在助她戒骄止躁方面，作出了莫大的贡献。 　　就在此时，伏云君出来打圆场，跟群员们解释了一下在人类位面买房的意义跟难度，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喜。 　　【仙君】伏云：待钟姑娘搬入新家，我也预备礼物来贺你乔迁之喜吧 　　【星宿】文华：呵呵，这个主意不错 　　【血族】维拉德：不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三个房间，那你的女仆管家厨师怎么办？ 　　【人类】钟岚：……我没有女仆，也没有管家，自己做饭 　　原来如此，维拉德同情极了：‘那你要加油工作啊！多更新，早日在s市市中心也买个城堡！’ 　　这时候，钟岚已经从天上下来，不飘了，踏实地打开了文档，为自己未来的城堡加砖添瓦，争取先写一个浴室出来。 　　小长假结束，卓远川开始同步发表《英雄联盟》的游戏视频。 　　游戏开服不久，许多玩法都在摸索阶段，尚未有太多明星玩家流入其中的混沌期，卓远川乘着在dota打出来的人气，新视频点击数据不俗。如钟岚所料，室友的操作，完全能将她脑中所想的游戏理解表现出来。 　　在《全能王者：远川今日carry》里，钟岚是大脑，而卓远川是她的双手。 　　两人合作无间，助她以更快的速度掌握这款新游戏，对《英雄联盟》超前的理解，搭配她的操作，势不可挡地冲上了国服前十。 　　要不是s1还没有华夏赛区，钟岚觉得二十岁的室友，完全可以去尝试一下打职业了。 　　或者，以后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与此同时，自上架之来，保持着日更一万，偶尔加更的《仙魔惑》，在连载一年多后，也突破了四百万字大关。 　　主角龙泽历经七次入魔，七次成仙，终以战仙身份返回天界。 　　仙魔惑助他掩饰原来的身份，使得旧仇在明他在暗——天界无人认得他，玄幻小说里扮猪吃老虎的经典爽点安排。 　　在凡间叱诧风云的角色，来到天界也能是小人物。这是在订阅增长疲软时常见的换地图手法，一般来说，终点小说里，当主角强得无人可挡，该装的逼装一装，要打的脸挨个打完事，就该掀起新地图的一角，给予读者新鲜感，也让主角有升级的空间。 　　当然，这种做法只是权宜之计。 　　绝大部份的网络小说，创意跟剧情掌控力，都不足以支撑这种级别的超级大长篇，换地图，能让它剧情的水看起来固体一点，并不具备起死回生的能力。尤其像一个爽梗贯穿全文，剑走偏锋的类型，越到后面，越无法掩饰梗太单一的弊端。 　　跟网游里更新资料片，开放等级上限，补充主线任务，目的一样。 　　以钟狂的实力，再写个四百万字，完全不是问题。 　　龙堡上已有牛人预测起《仙魔惑》主角返回天界后的走向，先从低提级，揭开当年陷害的真相，再在真相之后安排一个惊天大阴谋，最后成为两界巅峰——天帝。听着靠谱，真就这么写，应该也很精采，不少钟狂的读者已经期待起来了，倒不在乎套路不套路的，只要好看就行。 　　倒是那些为了反套路而出奇策神展开的小说，除非一直表现得很优秀，不然会让他们持保守态度，不敢追看。 　　【213楼】我玩板砖： 　　从《文娱》的爽快完结来看，我觉得《仙魔惑》应该也会玩一手 　　其实我还挺希望能像《文娱》那样的，太多小说拖着拖着就没意思了，封轻歌的《我本成神》在主角获得神位的时候就应该完结了，后来搞个神界出来，神在神界原来只算小虾米？我看了三百万字就看主角升级成小虾米？？完全不懂为啥要这么写 　　【221楼】无名啊： 　　2b楼兄弟太天真了，《我本成神》收益好到爆炸，肯定写到没人看为止 　　要是在得到神位的时候完结，封轻歌口碑会更好吧 　　但是万一下一本不赚钱 　　他就亏大了 　　【231楼】我玩板砖： 　　？？谁是2b楼兄弟？？ 　　如果是这个理，《异亨》收益好，狂大应该也有底气不水《仙魔惑》吧 　　讨论得，比作者本人还忧心忡忡。 　　而最忧心的…… 　　“你说，想在一百万字之内完结《仙魔惑》？” 　　程宇航的心脏，又要不好了。 第99章 099 　　一百万字，是长是短？ 　　日更3千, 得写333日, 对晋江大部份作者来说, 都是一个大长篇连载，读者看得心满意足。 　　对终点作者而言, 一本书百万字则是渐入佳境, 如日更一万的钟狂, 完成一百万字, 只需要一百天，三个月。 　　“《仙魔惑》我有追连载, 依照现在的发展，再写三百至四百万字没问题……” 　　钟岚耐心地听编辑说完, 忍俊不禁：“这些我在完结《文娱》的时候，你已经跟我说过一遍了。” 　　“……” 　　程宇航一时语塞。 　　“一百万字的篇幅足够了, 剧情不注水的话, 刚好可以满满当当地完结，”大纲做得详细的好处，便是小说的每一步该干吗，她都心里有数：“我知道对作者对编辑来说, 都是往长了写有赚头，不过写小说的, 钱赚得不少, 那总得有点梦想吧。” 　　钟岚从来不是固执倔强的文艺青年, 如果五斗米要她折腰, 她会毫不犹豫地跪下去。 　　衣食足，心态就不一样了，开始琢磨精神层面上的满足。 　　写作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 　　再功利的商业文作者，应当也是喜欢写的，不然写作会变得很痛苦，对钟岚而言，除出赚钱买房以外，最大的满足，就是写出精采的小说，得到读者的喜爱，然后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收尾完结。 　　这是她的作品，她对它有占有欲，她有能力，就希望它变得更好。 　　少赚的钱，既然还没到手，钟岚就不去想了。 　　程宇航无奈。 　　小钟的收入有多高，他是最清楚的，不但没有一点嫉妒，反而恨不得她赚得更多，少赚一分钱都替她心疼，想帮她把利益最大化。这少写的四百万字，想象一下，都是稳定收入囊中，白花花的银子：“你考虑清楚了？” 　　都是钱啊！ 　　他已经不敢想象删减掉的内容，会少赚多少钱了。 　　“是的，结局怎么写，我也完全想好了。” 　　“……好，那你按着现在的步调更新，我尽量在你完结之前，安排第二次大封推。” 　　听到编辑爽快答应，钟岚不由一愣，以她对编辑的了解，这种任性的决定，起码得被苦口婆心地劝上十五分钟才会松口：“呃……” 　　“怎么了？” 　　“你不劝我了？” 　　“劝了也没用啊！而且，既然你这么坚定，那肯定有你的理由，你长大了，我相信你。” 　　程宇航也知道，在这种事上，自己只能起到一个出主意的作用。 　　真正做抉择的，从来是作者本人。 　　“……” 　　被一个心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男人语带唏嘘地说自己长大了，钟岚忍俊不禁：“是啊，长大了。” 　　程宇航说回正题，与她讨论起《仙魔惑》的后续剧情，她章纲写得详细，早有腹稿。当下伴着她播音级的动听嗓音侃侃而谈，说得他本来就信了她的天平更是倾斜——接下来的剧情，真的紧凑精采啊！这么安排，比水剧情好看多了。 　　听她说完后，程宇航已心服口服，完全同意她的决定。 　　对着编辑将自己脑海中的故事说出来，对钟岚也起到了梳理剧情的作用。 　　她越说越兴奋，挂掉电话之后，便全心投入码字之中。 　　《仙魔惑》，主角龙泽以战仙身份飞升天界，曾经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境的大师兄，本是族中嫡系子弟，受尽万千宠爱，以天材地宝培养出来的天才，在主角在凡间摸爬滚打的时候，已经是天界里有头有脸的二品玉仙宋逸尘。 　　小师妹萧瑜即将与宋逸尘结成仙侣双修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界 　　曾与小师妹私定终身的主角，历经一番困难，终于觅得时机，让小跟班去问问萧瑜，是否已变心，忘记当初被扒皮剥筋的幼龙。若真如此，他也不怪她，毕竟事隔多年，没理由让姑娘等自己这么久。 　　她说，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再提。 　　小跟班不依，追问——如果，龙泽还活着呢？ 　　萧瑜浑身一震，反问：‘他还活着？’ 　　小跟班反应过来，支吾以对，他不擅长撒谎，三两下便被套出了话，最后，身份败露的他被萧瑜暗中放走。 　　这一问，竟掀出了惊天阴谋。 　　《仙魔惑》主角返回天界后的事，便围绕着这场众仙祝福的姻缘展开，翻起底下波谲云诡的真相。 　　四百万字的连载，作者和读者的状态都开始疲软——那始终是一个由文字创作出来的世界，当作者疲软的时候，角色也会开始‘不知道在干吗’，漫无目的的细碎剧情，便是作者状态下滑的特征，即使是钟岚，也难以完全避免。她有详细大纲相助，不至于迷失剧情，可是也写得厌烦，每天只能先写《仙魔惑》，让《异亨》作盼头在后面吊着。 　　这时，定下完结之期，钟岚彷佛回光返照，精神抖擞起来，满脑子都是将要写的剧情！ 　　《仙魔惑》的重点，从开头三万字，已掀起了一角。 　　而现在，才是画卷真正展开的时候。 　　作者精神抖擞，兴致高昂，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追看连载的读者。 　　最忠实反映这一点的，是在龙堡贴吧和文下讨论区的风评都变好了，一扫之前短暂的疲软之态，订阅同时回暖，都觉得要《仙魔惑》要搞大新闻，剧情进入高潮部份。 　　换了新地图，该先升级吧！ 　　旧装备废掉，在天界都是弱鸡的新手装，重头再来？ 　　不，就是那么强。 　　《仙魔惑》是神道，主角经历的苦，悟过的道，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只缺少最后一道坎，要迈过去。 　　而这道坎，便在结尾的一百万字里展开。 　　随着时日推进，读者渐渐被越发最新剧情迷住，随着天界篇章展开，包袱一个接一个的抛，松紧有度，读者无不大呼过瘾。 　　一个半月过去了。 　　在五十万字的天界卷，以小师妹自杀为开端，拉开了序幕，龙族和天帝的地下交易，前面在凡间埋下的伏笔，在返回天界后，主角传统打怪升级的部份，理应可以水上百来章的剧情，全放进了副线剧情中，与主线同步进行——这无疑是极考验作者对剧情节奏掌控力的，要不大局观好，要不就花功夫做章纲，慢慢琢磨。 　　钟岚是后者。 　　加上她重生后经过锻炼提升的写作能力，用笨方法琢磨剧情，没有三个臭皮匠帮忙，也没有诸葛亮，顶多是一个有点天赋的普通人，用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更高的专注，去推敲剧情节奏。 　　不呕心沥血，怎么能迷住拥有整个星辰大海可供选择的读者花钱订阅。 　　别墅中，看完《仙魔惑》的最新章节的苍殊心痒难耐。 　　他捧着平板，在大床上滚来滚去，足足滚了十个来回，才勉强宣泄掉内心的激动。 　　很想跟谁说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安静的别墅里，除了一楼的佣人和厨子之外，再无其他人。 　　苍殊握紧了他的拳头。 　　片刻，他从平板中点开扣扣。 　　苍殊：《仙魔惑》最近太好看了！！真棒！！！！ 　　苍殊：不过女主角第三次出场就死掉，钟狂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苍殊：啊，好想看下一章，想得我心里难受 　　城轲：……你不是有他扣扣好友吗？问他去呗 　　到作者面前去说，苍殊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人宣泄一下激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章节特别好看。’ 　　城轲猜他又看小说看得脑子不清醒了。 　　横竖他今天的稿子已经写完了，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便沉默下来，对这个原因稍加思索。 　　《仙魔惑》为什么最近会特别精采，读者可能不知道，他身为大神级的作者，重温一遍，就能猜出大概。 　　城轲：钟狂本来就有能力写得这么好看。只不过，《仙魔惑》进入天界篇后，他换了一种写法，偏向实体书……这么说吧，咱们网站写小说的，肯定都有大纲人设，不然五十万字前发生过什么，连作者本人都记不起来。就像小学时扩写句子，大纲的剧情是固定的，在固定的剧情里水出最多而读者又能接受的字数，就是连载最赚钱的方法 　　城轲：水过头了就稀，难看得无法接受掉订阅，水得刚刚好，读者感觉到你在水，但是浓度还能接受，就追着订阅，绝大部份大神都能玩好这个比例，玩不好的，也有可能是他觉得钱赚够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你。 　　城轲：完全不水呢，看着太紧张，不适合网文读者，怎么调放看作者选择吧 　　城轲：钟狂这么写，应该……损失了挺多钱的 　　城轲：苍殊？不说话了？ 　　其实，他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不过纯粹出自第六感，便不说出来危言耸听了—— 　　连剧情都不水了，争取用最紧凑精采的节奏写完这段大剧情，一路高歌猛进，没有停下歇息的迹象。维持这种状态，对作者本人是很大的精神消耗，他能燃烧多久？钟狂是不是想完结了？ 　　这时候，看见‘损失了挺多钱’的苍殊，正忧心忡忡地在扣扣上问钟狂的银行户口，希望直接将自己这个月的零用钱打过去，解其钱财之困。 第100章 100 　　苍殊：你银行卡多少, 我打钱给你 　　钟狂：…… 　　停一停, 大佬别秀了, 你秀得我头晕。 　　钟岚按了按太阳穴。 　　只要跟苍殊认识一段时间，就能轻易明白这个人脑子里少了许多根筋, 跟封轻歌的神来一句不一样，他更像是缺乏沟通经验，说话一步到位, 缺少了前面的铺垫交代, 显得没头没脑的。她只能耐心地反推问过去，步步问出他的原意后, 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打赏的钱跟网站要五五分成，出于一时开心的花钱, 苍殊会直接在小说页面打赏, 而这时候，想给钟狂花钱的感觉, 又是不一样的, 他希望他能拿到全部。 　　钟狂：你误会了, 我没有缺钱到这个地步 　　钟狂：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只不过，钟岚不能要这个钱。 　　她始终想跟读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就像同样是贵重礼物, 送戒指就是和送手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雷池不可轻越, 底线也不能因为一时欢喜而放宽。 　　被作者拒绝后, 听她解开了误会，苍殊就没坚持下去，只兴冲冲地跟她分享《仙魔惑》的阅后感。向来少言的他，谈及喜欢的小说，也变得健谈起来，他看过很多玄幻小说，而且看得用心，感想有听的价值，钟岚便陪他聊了半个小时，说的全是小说里的内容，把他聊出兴头来了。 　　钟狂：小师妹这个角色，大多时候出现在主角的回忆之中，是他人格的重要成份，也是回天界的执念之一，变强，复仇，都是刚硬的，只有对小师妹的思念，是他最柔软的部份 　　主角终将成为伟大的角色。 　　伟大的人，拥有无数的追随者，然高处不胜寒，他终究只能一个人站在高处俯视众生。 　　许多有种马成分的男频小说，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主角升级速度太快了，在新手村里认识的妹，还是在学院里撩到的姑娘，睡了或者没睡，实力都跟不上主角，主角换地图了，她们也跟不上——但又不可能改嫁，依男读者的观念，撩过的妹，跟别人了，就是绿帽！必须得痴痴的等着，更多是索性不写后续，当成升级路上的点缀，仔细数数列个人名表，三千佳丽够不上，十来个乃等闲事。 　　要让一个角色变得牛逼，起码在读者眼中，很帅很厉害，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让他做出一些，平凡人想做而不敢也不能做的事，或是爆打神仙，或是对睡美无数，又可能是对钱财不屑一顾。 　　钟岚选择的，是剥离主角龙泽的人性。 　　在读者追连载的过程中，让他不断地失去，不断地得到。 　　又惨又爽，惨得升华文意，爽得留住读者，各取所需。 　　苍殊：……不聊了！ 　　苍殊：我想画画，拜拜！ 　　这句消息刚发出来，头像就灰掉了。 　　对他的想一出是一出，钟岚早已习惯，礼节性地回了一句拜拜，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个月后。 　　《仙魔惑》的剧情逐渐白热化，要解开龙族的诅咒，只有真神能办到，天界自死伤无数的诸神黄昏后，便没再出过真神，传说仙魔惑达九层，便能悟出真道，而龙泽初返天界时，仅为七层。在龙泽历经难关，得知她以为自己当年被打下凡间时已魂飞魄散，元神尽灭，后又被大师兄瞒骗，以替小师弟报仇之名，除掉当年加害的人，灭口灭得干干净净。 　　与小师妹的缘，以她自杀作结，也让他迈过第八层，入魔， 　　入的是他多年的心魔。 　　这时候的龙泽，已经很强。 　　读者看得热血澎湃——虐爽是一种很特别的爽，如同孤胆英雄，天煞孤星的帅，想看接下来，入魔的主角会怎么打脸复仇。而钟岚也如了他们的意，前头的压抑，在这时都爽回来。 　　从数据上观察到的，是单章点击的暴升，意味着该部份的小说内容被读者翻来复去地回味。 　　《仙魔惑》文下讨论区，也跟着沸腾起来。 　　[依这发展，主角九层大成后，会开展什么剧情？天界都没人能打得过他了吧] 　　【2楼】糖醉： 　　楼主太天真了 　　肯定是主角变成真龙或者真神，然后飞升去真神界，重新变成小虾米，剧情就可以继续了啊 　　【11楼】我本是烟： 　　膜拜三楼大神，一看就是老书虫 　　但是以现在的篇幅，狂大也可以完结啊，未必有新地图吧 　　【35楼】李青龙： 　　不是吧？ 　　你们还认真讨论完结的可能性了？ 　　《仙魔惑》这么火怎么可能快完结，嫌钱多吗？ 　　和钱扯上关系的理由，听上去总是特别有力。 　　大流如此，读者期望钟狂能来点不一样的，但也不会因此苛求他。而亦有一半声音表示，《仙魔惑》这么好看的小说，一辈子不完结才好，保持现在的质量有多长写多长。最小众的，就是只看《异亨》不看《仙魔惑》的，在《异亨》讨论区下意淫，狂大不双开的话，这本就能日更两万了！ 　　想得非常美。 　　读者对作者的要求，就像是消费者对商家一样，有些是不合理的，也不需要思考合理与否，读者没这个义务。 　　如何对读者的声音作出取舍，也是一门学问。 　　《仙魔惑》读者最期待的，则是高潮迭起过后，狂大会怎么收场——真神就是《仙魔惑》里最高的等级了，依这剧情发展，主角应该是要悟完九层仙魔惑，成为真神，那都变满级玩家了，接下来怎么展开才能不完结？难道去用满级玩家的身份开始装逼打脸，吊打菜鸡们？《文娱》和《异亨》都可以这么玩，独独是《仙魔惑》，要真是这个发展，整本书就变味了。 　　于是，开展新地图，是传得最广泛的一个猜想。 　　可能是‘真神界’，也可能不叫这个名字，反正芯子是一样的。 　　不过，钟狂真会这样写吗？ 　　只有追连载才知道了。 　　与《仙魔惑》剧情火热，天气却逐渐转冷。 　　寝室没有暖气，空调有点问题，夏天的时候还顶用，面对湿冷，则略逊一筹，冷得人骨头都要僵了。 　　衣服能多穿，钟岚码字的时候，没办法藏着双手，只能转移阵地，在床上用笔记本码字，隔一会用被窝里的温暖大腿将手捂暖乎了，再继续码字，断断续续的，多少有点影响。 　　湿气挟带着寒意，无法防御。 　　【人类】钟岚：我这边好冷啊，你们冷吗？ 　　【海妖】塞壬：一个月前就迁移到别的海域去了，不冷 　　【血族】维拉德：我对温度的感知比较迟钝，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魅魔】卡瑞娜：你们不要欺负岚岚啊！我也很怕冷，而且不喜欢换地方住 　　终于碰见同病相怜的了！ 　　钟岚十分感动，正要跟她交流一番手冷脚冷的痛苦。 　　【魅魔】卡瑞娜：这个天气tvt不抱着男朋友根本睡不着 　　【人类】钟岚：…… 　　原来暴击在这里等着她。 　　[注意保暖] 　　手机屏幕上，倏地出现一个大红包，出于现代人的本能，钟岚下意识便按了下去——不过，群魔乱舞八仙过海的群，个个手速惊人，她鲜有在群里抢到红包的时候。 　　[你已成功领取龙泽的红包] 　　一瓶暖膏。 　　抢到了？ 　　钟岚一愣。 　　【星宿】文华：这个我家里多得慌…… 　　【仙君】烟断：卡瑞娜你们会想要这个吗？真是没有吸引力的红包 　　【魅魔】卡瑞娜：这是什么？ 　　【仙君】伏云：用来擦身子的，擦完之后能保持舒适的温度，不过一个法术可以解决的问题……要是在北边极寒之地，法术不奏效的，暖膏也没用，所以对我们来说，很鸡肋 　　神仙的鸡肋，却恰好凡人最需要的。 　　【人类】钟岚：红包我领啦，谢谢龙泽！ 　　【群主】龙泽：不客气 　　钟岚将暖膏提取出来，是个外形朴实的白瓶子，打开塞子后，无色无味，她用力嗅了一下，没嗅出门道来，便稍稍倒出一点在手心，抹均了。虽然是膏体，却没油腻粘重感，轻松在皮肤上推开，涂后双手依然干爽。十秒过去，擦上膏的地方渐渐暖和起来。 　　双手解放出来了！ 　　不用码字十分钟，捂手一分钟了！ 　　钟岚此刻已深深感受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 　　她极喜欢这瓶暖膏，只是群内消息拉上去一翻，除了卡瑞娜和维拉德‘抢’了红包之外，其他人都对这东西兴趣缺缺，有一位对凡间所知甚深的仙君直说，龙泽送这玩意，跟凡间街头送纸巾差不多，整整十瓶，肯定抢不完，群主应该作出表率，送点好东西。 　　伏云君笑眯眯地打圆场，自掏腰包拿出两朵玉银花发红包，跟昆仑位面的仙友抢着玩。 　　玉银花出现，登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有神仙垂涎，钟岚尝试性地抢一下，没抢到便放弃了，只是看见群主难得发红包，落了个被众人嫌弃的结果，心有不忍地私敲他：‘暖膏我很喜欢，很好用，虽然对其他群友来说没什么用，不过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最近码字，手被冷得发酸，擦了暖膏之后完全没这烦恼。’ 　　龙泽：恩，我知道 第101章 101 　　能够帮上朋友的忙, 龙泽很高兴。 　　他当然知道暖膏在仙友眼中不值一提，可以直接私下送给钟岚, 不过顾虑到二人男女有别, 对凡人来说，又可能颇为珍稀而不肯收下, 他苦思半天, 才想出这个婉转的方法，被群员们笑两句寒碜, 压根不算事。 　　她太喜欢了, 很实用。 　　想送点什么回礼，恰巧之前群主说过对其他位面的东西挺感兴趣, 便将初冬时买入的一瓶全新欧舒丹身体乳放进红包之中，回赠与他。 　　钟岚：我平时就用这个款, 挺滋润的 　　钟岚：神仙应该不需要吧……不过你上次说过好奇, 可以放着玩，擦擦手，很香 　　龙泽：谢谢 　　龙泽更高兴了。 　　这应该就是，‘投我以木桃, 报之以琼瑶’吧！ 　　他又多了一个，可以互赠礼物的好朋友了。 　　于是, 龙泽叠满了宗卷的云木桌上, 多了一个通体粉红的塑料瓶子。 　　离魂湖里的水精发现, 神龙大人游过的时候, 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玫瑰甜香, 十分惊悚，纷纷怀疑自己的触角出了问题。 　　欧舒丹身体乳给水精们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暂且压下不提，《仙魔惑》距离五百万字门槛，越来越近—— 　　天帝，统率天界，类同皇帝，却又不全一样。 　　这个设定，钟岚头一次听龙泽说的时候，简直刷新了世界观。 　　神仙个个都是厉害人物，小仙君就算了，能称神的便有一位上神封殊，若是跟天帝翻脸，未必打得过他，而天帝千年一换，修为在他之上的仙，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如何服众？ 　　服众很简单，那便是天帝很惨，惨得无人想当天帝。 　　千年一换，是因为天帝在任，活不过一千年。 　　最钟灵毓秀的仙种，天道所定，千年一次，为诸神黄昏后，再无真神的三界续命。 　　对神仙来说，短命得可怜。 　　天帝任性乖张，为了世界和平，便随他去罢，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总会随了他去。 　　主角不是这位被天道所钟爱的人。 　　下一任天帝，天道选中的，是小跟班。 　　除了萧瑜外，主角最重要的人。 　　当年逃入轮回，小跟班将在天界的事情全部忘掉，最后兜兜转转，竟是追随着堕入凡间的龙泽修仙，重回天界，回到他的命运中。 　　要保小跟班不死，除非真神出现。 　　主角龙泽还剩下最后一坎心魔，迈不过去，在逐神的过程中，千年之约如期而至，痛失挚友的主角，终于悟了仙魔惑最后一重。 　　先入魔，后成神。 　　真神已成，再无天帝需要为三界牺牲。 　　登顶得道，巅峰至圣，最后定格主角于云端之上，俯视众生，仆从唤他，他回头一笑。 　　在整本书里，主角笑过次数寥寥可数，更多时候以一个冷酷不善表达的形象出现，钢铁直男，因为屡遇倒霉的事而偶尔有点严肃的喜感，对着朋友爱人，也只是眼露笑意，从未像这一次，温暖近人的笑容。真神高不可攀，超脱诸仙，但七情六欲，他现在都懂了。 　　全书完。 　　没有读者揣测的真神界，主角达成巅峰最强，该复仇的彻底解决，要打的脸也打得彻底，最后一部份，更多集中在追求境界上，解开了前面埋下的所有伏线，一切水到渠成，利落完结，却也杀了不少读者一个措手不及。 　　[真让你们猜中了……] 　　[完结了？？？我不敢相信，我觉得换新地图还能写啊！！！！] 　　[高处不胜寒，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仙魔惑》剧情走势，一直透露着要收尾的讯息，十分明显，读者都注意到了，文下才频繁出现对该书是否即将完结的讨论，只是看着销售榜单上高高挂着的书名，顿时安心了——为了数据，应该会写新的剧情吧！之前埋下的线写完也没事，开新的篇章呗，境界碰顶了，就换新地图，真圣界，超神境之类的，读者早有预备。 　　最没心理准备的，就是《仙魔惑》真的完结了。 　　就连曾经痛陈[《仙魔惑》如果开展真神界，此书必毁]的资深读者，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恰如其份的时刻，钟狂果断地选择地拉下了帷幕，让角色逐一离场。 　　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讨论区都是群魔乱舞。 　　与城轲一起，称霸销售榜整整一年的玄幻大作，居然真的……完结了？ 　　这件事所掀起的话题性，远比《文娱》完结时要高，此一时，彼一时，钟岚在网文界的地位已截然不同。 　　[网文江湖]我靠，《仙魔惑》真的完结了 　　龙堡尚算收敛，《仙魔惑》的贴吧里，一整个首页都是对完结消息的震惊，待吧主开了一个集中讨论的官方贴，将同类话题的贴子删掉，贴吧才慢慢恢复了秩序。大部份都是不敢置信的声音，既惊愕完结，又沉浸在小说内容的余韵之中。 　　整个网文界，可能没看过《仙魔惑》，但绝大部份的人都听过这个书名，点进去看过一两章。 　　没看过的，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在各种讨论中掺一脚。 　　终点年度火书的知名度跟影响力，可见一斑。 　　相比起来，大神群内，则风平浪静，谈起此事，也毫不惊讶。 　　愤怒猫：恭喜完结~我也猜差不多在这停下了 　　城轲：看得出来，作者意图很明显 　　轻歌：《仙魔惑》的贴吧炸了，狂哥你的粉好激动啊 　　钟狂：我很少去看自己的贴吧 　　都不相信真完结了。 　　文下讨论区，除出剧情讨论和恭喜完结，也不乏希望作者收回前言，继续连载下去的。 　　城轲：在这里完结很好，你不要动摇 　　愤怒猫：对，不要动摇，过了这个坎，想再漂漂亮亮地完结就难了 　　轻歌：你们好有追求，如果我的书销售榜第二，我可能会想连载到世界末日，这样就不用想新书写什么，也不用担心下一本扑街了 　　对两位前辈的建议，钟岚再明白不过了。 　　喜欢且追连载的小说完结，无论剧情是否完满，真的烂尾，第一反应是‘还能继续写’的读者不在少数，而且是很正常的反应，除非水剧情水到千万字，读者厌烦倦透，早已没追连载，为着强迫症或情怀追着的，多半也希望它寿终正寝，才会在完结的时候，异议寥寥。 　　处女作便火了一把的新人作者，不知该何时完结，定下了完结之期，又因为文下讨论区，编出新地图新剧情来狗尾续貂，最后两边不讨好——明明努力往下写了，却越来越多读者感到失望。 　　完结时机，作者本人应该最心里有数。 　　读者不舍得，是人之常情。 　　城轲和猫叔怕她被铺地盖地的声音影响了，收回完结的话，才是真的公信力尽失，开了这个头，以后想完结就难了。 　　愤怒猫：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去打游戏吧 　　轻歌：约我狂哥打游戏……老猫真兄弟啊 　　愤怒猫：最好带上大神，谢谢，我一个人带不动 　　钟狂：塑料兄弟情？告辞 　　调侃完了，最后钟岚还是被两人一唱一和的拉去开黑打游戏。 　　既是前辈，也是朋友，和他俩一起转换心情，避免了让舆论牵着鼻子走。 　　道理人都懂，但面对读者的强烈祈求，还是会忍不住的受影响，除非合上眼一条评论都不看，不然无法避免。 　　这时候，有他们在，实在太好了。 　　为了转换心情，《异亨》用存稿保持了三天更新。 　　三天里，钟岚一个字都没码，白天下课后，跟卓远川出去逛街，s市餐厅难长做，经常有新店冒出来，她们一道尝鲜，将新上映又感兴趣的电影看了个遍。晚上七点左右回来，四人开黑打游戏，带着她骚话连篇，玩得心满意足便歇下睡觉。 　　无忧无虑地花钱放松，吃喝玩乐，得到的愉悦反馈比一万句质疑更管用。 　　在友人的陪伴之下，钟岚稳住了好心情，也给长期连载的自己充满电，三天后，重新恢复每日的码字量，处理《仙魔惑》的番外，有些是自己想写的，有些则是之前答应帮忙管理读者群的核心粉丝，能详写的内容。 　　而这缓冲期，也让《仙魔惑》的读者逐渐冷静下来，接受现实。 　　如两位前辈所料，读者并非真的那么不能接受完结——何况，这个结尾早有预备，该交代的剧情都交代好了，绝非烂尾，只是出于商业考虑，一直以为作者不会舍得完结。 　　没想到，钟狂就是舍得，而且如此坚定。 　　完结后三天，钟岚放出《仙魔惑》的番外，五百万字大长篇，有不少能写的番外。钟岚认为正文应该停在该处，不是不想写这本小说，打算把番外好好写一写的。对读者而言，番外就像追完心爱电视剧后去翻拍摄花絮，甚至是各式剧评，多角度剖析吐槽，就是聊胜于无的解馋举动。 　　常言‘没有xxx看我要死了’，死是不会死，但戒断反应难受，只能用番外来作过渡。 　　待番外也追完，读者也差不多能接受小说已经完结的现实。 　　于是，对《仙魔惑》的相关讨论，便从该不该完结，转向了天界篇的剧情讨论。 第102章 　　一千个人眼中, 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对小说的观后感，每人差异甚大, 不存异又想求同, 除了一个炸药包将异见者炸死，别无他法。尤其是在网络上, 同一本小说, 自己和他人的理解，可能截然不同得, 令人怀疑看的是不是同一本小说。《仙魔惑》读者基数大, 评论可谓包罗万有，争论不休下, 赞同数目最高的几个论点，就在钟狂的读者之间勉强达成了共识。 　　其中, 以一个对主角的剖析长评, 回复数居高不下，傲视所有感言。 　　[龙泽，一个我崇拜而不会想成为他的主角] 　　尺王： 　　【在我看过的终点小说里，有很多主角我都想取而代之, 小说写得好，主角都很有代入感！《仙魔惑》一开始也不例外, 代入感方面做得很好, 龙泽还是个小屁孩, 受尽排挤, 最后差点连小命也丢了, 落入凡间侥幸活了下来，因为功法特性而连连倒霉，内心一边吐槽一边应对……有朋友说龙泽全文的形象都很冷酷，其实是被后半部份影响，误会了。 　　主角在前半部份，虽然经历了很多残忍的事，但性格依然是闷骚的，骚得挺明显，也更有亲切感。 　　随着剧情推进，主角身上的‘人味’越来越少了。 　　我敢肯定，如果狂大一开始就把他写成这吊样，肯定没多少读者吃这套，太装逼了，不像人。但现在，我们完全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个吊样的，已经喜欢上了，再吊，再不像人，也会理解他甚至崇拜他……只能说狂大人设立得好……别的作者不要轻易模仿，大神中，大抵只有城轲能驾驭得住同类主角 　　龙泽做的抉择，咱们普通人狠不下这心，也没这悟性，显得他‘升级’得特别合理。 　　而且对牺牲的处理也很好……像所谓的死一个女主角，这女主角在正文压根没多少戏份，读者对她还没来得及产生感情，她的死完全是功能性死亡，既让读者觉得主角受到了重创，又不会因此心态爆炸想弃书，装逼装到位，后面的爽也顺理成章了。 　　最后一句敬狂大，逼还是你会装。】 　　【4楼】寒掌门： 　　楼主完全说出了我的心声 　　比起那些实力可以单手秒一个星系，却处处透出diao丝气的主角，我实在太喜欢龙泽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装逼装得尴尬，他装的，全是无形逼，从来不会特意去装 　　【11楼】鼻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4楼的无形逼，说得很到位了。 　　不过，这可能还真是我第一本全订的小说女主挂掉了的，我怀疑狂大被女人狠狠伤过 　　这个书评深受读者赞同，回复数已使它在《仙魔惑》的讨论区中被人工置顶。 　　钟岚阅后，也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将其加为精华贴子。 　　都说女作者写男频小说，写不出大格局，特小家子气，钟岚却另有看法。 　　男频小说的爽点，无疑是针对男读者奔去的，太多男作者在写书的时候，完全代入了主角，在代入感方面做得好，却经常代入过了头，让理应高大上的主角显得和设定不符的流里流气——毕竟，作者很可能并没有主角人设那么美好，时而让主角猥琐一笑，心神一荡，格调便插水式下滑。 　　太可惜了。 　　钟岚对男性主角，代入起来始终有一层隔膜，许多时候能保持客观角度去塑造主角。 　　《仙魔惑》的主角神格塑造，大多是从牺牲得来的伟大感，很考验作者对剧情火候的把握功力，玩过头或是少一分力度都不行。 　　这也是她选择在此完结的原因之一。 　　市场反响比想象中好，继续往长了写赚钱不好吗？ 　　不是她有文人的清高，而是她清楚，主角龙泽这个形象，以她的能力，只能维持到这个情节，再往长了写，早晚得崩。 　　自知能力有限，于是急流涌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供外界揣测。 　　只不过，也因为这次女主直接挂掉，全文几乎没有爱情线，渐渐有了‘钟狂对女人有阴影’的传闻，说得像模像样的，揣测起钟狂和传说中的狂嫂相处方式来。和不少直男作者一样，丝毫没有感情经历的钟岚不擅长写感情戏，直男还能意淫一下，她意淫不起来，只能扬长避短。 　　从前以用事业线为主，这次更绝，让女主角功能性死亡，帮助主角完成升级后，功成身退。 　　《仙魔惑》完结第七天，每日一章番外，随着时间流逝，文下舆论渐渐降温，已接受完结的现实。 　　最不能接受的，却是原本对一切剧情都接受度良好的女读者，纷纷表示原作真大手，主角最后一层是因为小跟班的死，而他重归献世命运，就是因为追随主角返回天界。此刀中带糖，满口玻璃渣，教人拙不及防，不知该喜该悲，只想邮寄刀片以示敬意。 　　[受不了了，我一想到小跟班就想哭] 　　[看见女主死了还想说可以不会转bg了，结果下一秒就乐极生悲……] 　　[我不听我不听，这是表明心迹了啊！] 　　也有男读者看见类似评论时，一脸懵比：[这结局很虐吗？龙泽成神了啊] 　　虽然痛失兄弟，但结果是好的，主角也永久解决了要献祭仙种给天道的问题。 　　从不同角度阅读，得出的观感也截然相反。 　　一时之间，晋江文学城的同人频道，冒出了不少《仙魔惑》的同人。 　　毕竟，带有遗憾的原著结局，总是比大家回老家结婚生子的大团圆更刺激同人创作欲望的。 　　对同行来说，另有关注的侧重点。 　　[网文江湖]《仙魔惑》完结，告诉各位，大神也有原则 　　[网文江湖]钟狂的完结方式值得学习吗？口碑跟收益应该如何取舍 　　[网文江湖]听说钟狂每本都要突破自己？那下本应该突破一下，写一本种马文了 　　部份同行思路清奇。 　　大神的小说，带领的是整个网站的风向，自然时刻受人关注，钟狂这次选择快刀完结，也引起了一些深思。 　　不过，主流意见都是——白金大神才敢这么玩，小作者要养家糊口，小说成绩好的，就乖乖用力水字数，有多长拖多长吧！不要下一本扑得亲妈不认才晓得后悔。 　　没底气，就只能向现实低头了。 　　钟岚对此没有意见，也不会主动出来呼吁大家别水字数，《仙魔惑》的成功不是因为完结得果断，而是写得好，要是看了吹它封神而仿效她的完结方式，恐怕要被现实教育。 　　玄幻频道，《仙魔惑》以经典的结尾封神。 　　口碑反响甚佳，同意钟狂完结的程宇航在编辑部顶住的压力也稍稍减轻。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其实我个人是支持你完结大长篇之后休息一下的 　　终点四组-宇航：不过你现在的地位……你也懂的，咱们对你什么时候开新书都很关心，所以来问问，新书有想法了吗？ 　　钟狂：…… 　　终点编辑部太看得起她了，她手上的《异亨》还连载得红红火火的，就琢磨起她的新书来了。 　　看见她这无语问苍天的省略号，程宇航也略感尴尬：‘我也知道你有连载小说在手，但这不，大家都习惯你双开了。’ 　　钟狂：没事，你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 　　事实上，自她完结《仙魔惑》头天起，部份已经接受现实的读者，就兴致勃勃地在群里追问她新书打算写什么，或者有没有打算把《异亨》的更新量提上一提，提到日更两万左右。大众对她更新量的期望值，拔高到一个足以傲视群雄的地步。 　　以前隐藏实力，现在小说数据已经打出一片江山，需要以量冲榜后，钟岚就很少在单章里卖惨了，时有屠榜，都是实实在在的订阅和更新量创造出的优势。随之得来的，是在读者眼中的高产形象，光是日更一万还不够，双开才是常态。 　　啼笑皆非。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她从出道以来维持了多久的勤奋，才成功保持这个形象。 　　终点四组-宇航：那你有主意了吗？ 　　钟狂：不告诉你 　　小小的逆反心理，使钟岚在老实人编辑身上叛逆了一把，坏心眼地吊他的胃口。 　　完结了五百多万字的大长篇，她确实想好好休息，给自己充一下电。 　　对于作者应该低产保证质量，还是高产保持手感，争执不休而没有定论，钟岚则认为应该从中取得平衡，不断更的情况下，多多进修，增值自己，才能保持笔锋的灵性。这次给自己再放一个小长假，再去想新书的事。 　　不过，长假里干什么，她也没想好。 　　合上笔电，钟岚的手稍作停顿，给足了玉兔从指尖一路攀上肩膀的时间，待它趴稳，才爬至上铺，钻进温暖干燥的被窝里。她摸出手机，伸了个懒腰，舒展　　　　筋骨，酥麻感电流般窜过，与手机互相和应——其实，啥也不干，光是赖床玩手机，已经很舒坦了。 　　登陆上扣扣，点开位面交流群。 　　【人类】钟岚：晚上好！ 　　看她在群内出现，另一则私人消息也随之弹了出来。 　　龙泽：《仙魔惑》，我看完了。 第103章 103 　　…… 　　气氛一度, 非常尴尬。 　　钟岚在拟定《仙魔惑》的世界观时, 经常跟龙泽商量, 除此以外，从来没跟他谈过剧情的事, 他也鲜少跟她提到这本小说，倒是维拉德经常在群里大呼小叫, 要求增加感情线。后来说多了，把脾气最好的伏云君也说烦了, 直接回了他一句——‘一本男主角叫龙泽的小说, 你还想看什么感情线？’ 　　效果立杆见影, 简单易懂并且浅显明了。 　　维拉德再也没提过这荏，转而要求在《异界交易大亨》里将塑造出自己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形象，必要时可以附上他的扣扣号, 网恋滴滴他，异位面恋完全没问题。 　　可见非自愿性单身久了, 不分物种, 早晚得疯。 　　钟岚：呃…… 　　龙泽：写得很好 　　钟岚：谢谢 　　和群主说话, 钟岚不自觉地将身坐得更直。 　　龙泽：你写到天界的时候, 很多地方都是参考文献的吧？ 　　钟岚：是的，考据完, 我感觉自己的文言文都进步了不少 　　相比起亲眼见过的异界位面，天界的风景, 她仅从文字中了解, 但从来没提出过想看看照片之类的——异界风光, 瑰丽奇诡的物种地形数之不尽，就像鲜艳明丽的油画，描写起来的时候处处有趣。东方玄幻，就像水墨画，有时少即是多，留白给予想象空间，效果更好。 　　钟岚从文献中获得灵感，但塑造出来的《仙魔惑》世界，并不全然是将整个天界照搬过去，保留下的这份距离感，她个人觉得对整本书的气质有所提升，锻炼了她的想象力。 　　一个全职写手来说，连载除了金钱收益，也应该从中获得进步，才算不浪费时间。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传送到别的位面去一览风光。 　　龙泽：我做了笔记 　　钟岚：…… 　　电脑前的钟岚，额角冒汗。 　　对作者而言，一个用心又认真的读者，固然令人可喜，但也少不免害羞。平常只以‘钟狂’这个安全身份跟读者交流的她，面对群主，不由得有点汗颜。群主做了什么笔记？如果接下来是赞美她小说的话，她真有想挠脸的冲动…… 　　笔名就是网络身份，可以扮演任何性格的角色，提供愉快的网上冲浪体验，剥去这层保护色，和认识的人较真谈论起她的小说，就像过年时在亲戚面前被要求表演才艺，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然而，龙泽下一秒提出的建议，却是钟岚完全没想到的。 　　龙泽：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你小说里写到的地方 　　钟岚：诶？ 　　龙泽：之前我已经有这个想法，不过当时在闭关修炼，有诸多不便，只能等到这时候再跟你提出来……可能对你的作品已经不能提供什么帮助了，不过我猜你也许会想去看看。炼仙台凡人去不得，其他地方，我带着的话，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钟岚已浑忘方才的尴尬。 　　撇去对写玄幻小说的帮助，光是冲着天界俩字，她都很感兴趣啊！ 　　两人定下日期——刚好放春节的假，回老家过年，走完屈指可数的亲戚之后，在家里闲着，走一趟天界，就当出国游了。 　　设想美好，回到老家后，钟岚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便收到了旧友的消息。 　　‘大家都想办高中同学会，春节你要是回来的话，有兴趣出席吗？’ 　　颜清文。 　　昔日的‘凉城少年’，在上了大学之后，也将扣扣名字改回了简单的清文俩字，联系她的次数亦渐渐变少，在校友群里，听说已经在大学交到女朋友了。许是散伙饭时钟岚的大变身给众人留下了深刻记忆，倒没去她面前问她有没有后悔的，而当事人更没有这种狗血剧心态。 　　颜清文是真想见见钟岚。 　　他过得好，猜她过得也不错，两人高三一别后，再无见过面，这次更多是好奇心，想看看年少时心爱的姑娘有没有大变样。 　　对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十八岁的事，已经可以用‘想当年’来提起了。 　　高中闺蜜今年春节不回国了，钟岚稍加思索，还是婉拒了这个邀约。 　　没有非见不可的人，她又不喜欢凑热闹，无法从觥筹交错中获得乐趣。 　　出社会一段时间了，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喜恶，非必要的应酬可免则免，真想见的人，私底下约也一样 　　大门一关，将寒风关在门外，她捧着妈妈准备的姜汤一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一边商量年夜饭的菜色，点名想吃梅菜扣肉和水晶虾仁。晚饭时，钟母闲闲提起：“岚岚，你在大学处对象了吗？以前上学咱说早恋不好，大学谈朋友不早不晚的，刚刚好，要是有相中的小伙子，过年带不回来，给爸妈看看照片也好。” 　　“不要找太远的，那么急干什么？大学谈朋友还是太早了，回来再找对像也不迟，多在家里待几年。” 　　钟父另有看法。 　　闺女年轻漂亮，在哪都不愁对象，没必要早找，万一找了外地的，嫁得远，他辛苦养大的白菜就被猪拱得老远，追都追不回来，太亏了，不行。 　　爸爸真的很严格。 　　“谈朋友又不妨碍念书，而且谈了也不一定就嫁他啊！”老家地方小，大家都认识，钟母提起一个熟人：“颜家的孩子就不错，会念书又有礼貌，就是人长得太白嫩了。” 　　“……” 　　钟岚哭笑不得：“妈，人家在大学有女朋友了，就算没有，也不能像猪肉一样让我挑啊！你女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没处对象，哪来的对象。” 　　她不信，旧事重提：“上次和你去旅行那男的呢？那时我憋着没问，就等你回来。” 　　“那是我室友，女的！” 　　钟母若有所思：“女的长这么俊，天天看着，怪不得闺女你不想谈朋友。” 　　有理有据，逻辑严谨，钟岚差点被饭噎住。 　　撇去性别，卓远川确实是理想男友了，不过她最近蓄起了长发，也是因为不愿意再被当成男孩子：“顺其自然吧，不着急。” 　　“对，对，说得对。” 　　钟父连连点头，父女达成共识，钟母无可奈何，多吃了一碗饭。 　　是夜，钟岚回到房中，距离约定的时间，只有八小时了。 　　她点开位面红包群，跟大家说起这事，众人纷纷表示不放心。 　　【星宿】文华：我不怀疑龙泽的人品，不过他能照顾好钟姑娘吗？ 　　【血族】维拉德：云哥要不你跟着吧…… 　　【海妖】塞壬：+1 　　【仙君】伏云：哈哈，你们对他这么没信心？ 　　【昆仑】华莲：本人实名举报群主，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跟他单独相处，云哥不在，他说话经了脑子比不经脑子还气人 　　面对大伙的质疑，群主双拳难敌众手，半天就憋出一句：‘……’ 　　钟岚看他委屈巴巴的，有点好笑。 　　最有良心的伏云君打圆场：‘你们也要给龙泽学习跟人相处的机会啊！钟姑娘跟他更熟，我在旁边，两个小朋友难免紧张，不过我明天也没别的事，倒可以聚上一聚，你先带钟姑娘到处游玩一圈，下午来我处歇歇吧！’ 　　【群主】龙泽：上神也来吗？ 　　【仙君】伏云：他啊，他才是真社恐，而且我怕钟姑娘见了他会吐 　　【星宿】文华：对凡人来说，上神还是太刺激了…… 　　听他俩谈起传说中的上神，钟岚也很好奇，到底长成何种样子，才能刺激得见了就吐。不过龙泽言谈间常提起对这位避世上神的敬重，她也不好多问什么，便主动让大家宽心：‘带我去天界，是龙泽提出来的邀请，我太荣幸啦，对群主大人很有信心！’ 　　【群主】龙泽：我会照顾好她的 　　群主态度坚决，又有万人迷伏云君打包票，调侃的话便少了许多。 　　只不过，私底下是另一番光景——钟岚收到数位群友温馨私敲。 　　文华：钟姑娘，明天要是有事，报我仙号或者在扣扣上找我就行 　　华莲：建议你带好速效救心丸，免得被他气得心绞痛，天界钢铁直男我只服龙泽表哥 　　伏云：有事找我，我住得近 　　钟岚失笑，挨个谢过去。 　　睡前，群主也发来了私窗消息。 　　龙泽：早点休息 　　龙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凡人每天都要睡觉，差不多这个时辰，我没记错吧？ 　　钟岚：没有没有，谢谢关心，我会早休息的，已经在床上啦 　　龙泽：…… 　　龙泽：晚安 　　离魂湖湖心位置的水面，被蒸发出了一层雾气，萦绕着黑龙，水精们退避三舍，游慢了的，尾巴上灼伤一片。 　　翌日，钟岚以和旧朋友聚会为由，天蒙蒙亮便出门，拐到无人的小巷角落，向群主发起了见面请求。 　　【向对方发起了见面邀请】 　　【对方已同意你的见面邀请】 　　有了上次传送进棺材的经验，这回钟岚已做足了心理预备，即使传送到哪里，也不慌！ 　　映入眼帘，是一片云海。 　　钟岚下意识地环顾四方，都是云，低头一看，隐约可见群山，这个角度，真真儿是一览众山小，航拍角度。 　　…… 　　对不起，收回那句话，她慌了。 第104章 104 　　“钟姑娘？” 　　倏地, 底下响起一把男声。 　　“龙龙龙龙龙泽……？”钟岚慌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在哪？” 　　她顺着声源，往前走，云雾缠绕着双腿，连脚面都看不见, 只隐约感觉到自己踩在凹凸不平, 非常难走的野地里：“你别吓我呀！” 　　“你别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要掉下来。” 　　这一句话, 让钟岚冻结在原地，别说往前走了，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在哪里？”她扬声。 　　“我在你脚下。” 　　“……” 　　“你在我头上。” 　　平静的陈述句，为这场天界之旅掀开了惊险的帷幕。 　　钟岚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 能将神龙踩在脚下, 俯视众生。 　　许是这个现实太惊吓了，盖过了身居万尺高空的惊悚感——她本来就不恐高, 只是到了陌生奇险的环境，被猛地一吓，又没看见熟人而一时慌了神。她定下神来，须臾，她便憋出了一句话：“你头挺大的。” 　　“……” 　　尴尬，弥漫在万尺高空。 　　“……谢谢, ”他迟迟不能肯定‘头挺大的’是否一句赞美：“《仙魔惑》的主角是龙族, 返回天界, 取回龙身之后, 常以龙姿飞行，所以我想，你应该会想体验一下龙飞起来是什么感觉。我平常很少御剑飞行，不过你要是想站在剑上飞，待会可以试试。” 　　“好，都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 　　在巨大的震惊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身下的龙往前腾云驾雾，冲开了雾气，钟岚也终于得见自己究竟踩着什么——纯黑漆面的鳞片，每一块足有巴掌大，趁着四下无人，她蹲下来好奇地揉了揉龙鳞，触手冰凉，却不是想象中如同金属一样的坚硬质感，能感觉到这是生物的一部份。 　　令人想起多肉植物，又比单纯的肉片要坚硬，非常有趣。 　　许是她摸得频繁，鳞片从一开始的透着凉意，开始渗出热度了。 　　“这边是离魂湖，之前跟你说过的，连接着我龙府别院里的瀑布，就是它的上游……钟姑娘，”身下龙抖了抖，发出极其忍耐的声音：“……很痒。” 　　“对不起！” 　　“不碍事。” 　　钟岚飞快地缩回手，脸颊炸开一片红晕。 　　当成神秘生物摸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虽然是龙，可也是平常当成普通人一样聊的朋友，她这上下其手的，太占龙便宜了！怪不得越摸越烫，以龙泽内敛的性子，怕是被摸得不高兴了，还不好意思指责她一句。 　　想到昨夜，伏云君还怕她吃亏，处处关怀备至，她倒好，见面就伸出了禄山之爪。 　　钟岚深刻反省。 　　幸好，龙泽并没有在此深究下去。 　　他做足了功课，有条不紊地向她介绍所到之处，且每处引用《仙魔惑》的原文和天界文献宗卷中的描述，有时描述妙极，有时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奇。和异界野蛮又原始的美丽相比，天界的山水，倒让她想起华夏未开发彻底的景区，美得带有含蓄内敛的气质，很有东方特色。 　　只不过，听他背诵自己小说所写的原文段落，还是让她的脸颊有点烧。 　　龙泽：“你走到前面来，视野更广阔，看得更清楚。” 　　确实广阔，效果就像游乐园过山车的第一排，可供落脚的面积更小，不恐高的钟岚也不由得示弱：“我怕自己掉下去。” 　　“你掉下去我也肯定接得住你。” 　　钟岚想象了一下自由落体：“我怕会在掉下去的过程吓得心脏病发。” 　　“……”他沉默片刻，作出了艰难的让步：“你可以抓住我的角。” 　　机会难得，钟岚犹豫两秒后，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到了龙头前端，坐下来后，一手一只龙角，令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千与千寻》，只不过，她骑的是一大只的黑龙，与想象中的仙气形象相距甚远。 　　钟姑娘的两只腿在头上晃荡，龙泽莫名有点紧张。 　　幸好，黑龙脸红了也没人发现。 　　不善言辞的龙泽暗暗庆幸自己做足了预备，他毋须为没有话题而着急，而开了好头后，一切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甚至放松得说漏嘴：“其实，那天向你提出邀约的时候，我特别紧张。” 　　“为什么？” 　　“他们都不喜欢跟我玩，”‘玩’这个字从一本正经的他口中说出来，有些孩子气的倔强，末了，又觉得自己话里带了埋怨同辈的意思，便解释起来：“我比较乏味无趣，他们的聚会，我去了也是破坏气氛……希望今天不会让你觉得无聊。” 　　“不会啊，我觉得很有意思，有种带着专属讲解员逛博物馆的感觉。” 　　“这是夸奖吗？” 　　钟岚点头：“当然是夸奖了，跟你出来玩很安心！我想起第一次到维拉德他家，玩一圈，差点出人命。” 　　闻言，龙啸起。 　　这是凡人听不见的音频，只是龙啸所到之处，惊起飞鸟走兽无数。 　　龙泽有点高兴。 　　龙鳞坚硬，坐久了，硌得钟岚屁股疼，可是风景太美，也不方便跟身下龙说。 　　说坐人家头坐得屁股疼，这话说出来就欠揍，多少人想坐华夏龙还求而不得呢？只好更专注于美景，转移注意力。而这时候，救兵便来到了，手机一震，她摸出来点开，是伏云君发来的消息。 　　伏云君：你吃过了？ 　　钟岚：还没有…… 　　伏云君：让龙泽送你来我这，一起吃饱了再去玩？ 　　钟岚：好，那就谢谢云哥啦 　　伏云君：不客气 　　“龙泽，伏云君邀请我们去他那边吃饭，我们先过去吧？” 　　“好。” 　　听到是表哥的邀请，龙泽有点闷，过了三分钟，跟她提起：“你要小心一点表哥，”他词穷：“我不是说他不好，他非常好，大家都喜欢他，不过，他很容易让姑娘伤心。”而最让他大惑不解的是，姑娘们虽然总被伏云君惹哭，可要是谁在她们面前说表哥一句不好，都要打起来。 　　女人心，海底针。 　　海底他熟，女人心，他是真的去不了。 　　钟岚失笑：“估计你表哥看我就跟看婴儿似的，没兴趣，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 　　听她这么批评自己，他又不乐意了：“你也很好。” 　　“好好好，我最好了。” 　　钟岚算是摸懂了，许是不常与人沟通的关系，群主的性子有点拧，加上不善表达，普通的一句话说出来，听着也凶巴巴的，不好亲近。只要清楚这一点，其实再好欺负不过了，平时在群里，瞧着他也是被伏云君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伏云君居于群山围绕之上，远远看去，真有点云深不知处的味道，很符合凡人对仙君住处的幻想。 　　龙泽轻车路熟，没一会，便深入山中，来到一片庭园之上。 　　他垂下龙首，几乎平贴地上，保持着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难受的姿势：“你下来，我再变成人形。” 　　钟岚低头一看，距离地面两米高，暗自庆幸自己穿了裤子。 　　她体能不错，龙鳞也能借力，稳稳当当落地后，对身上的衣服稍作整理后，回头：“龙泽，你变身……” 　　“嗯？” 　　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没有bgm，没有烟雾，也没有美少女战士的变身动作。 　　当她回头时，方才让自己骑着飞的黑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黑袍青年。 　　他微侧着脸，抬着黑沉沉的眸光看过来，俊颜看不出喜怒。 　　好看的脸孔有百样的好，眼前人俊则俊矣，毫无善意，有人俊得像高岭之花，诱人采摘，驻足欣赏，而他则是高岭本身，在山底仰望，雪虐风饕的一片，光看便心中一凛，不敢生出登山征服的妄念。 　　……说实话，钟岚被吓了一跳。 　　对着这张不怒自威的脸，她实在问不出‘你变身时会有特效吗？’的弱智问题。 　　“呃，龙泽？” 　　“嗯，是我，”他靠近，留下一步之遥的礼貌距离：“我来的动静大，表哥知道我们来了，应该很快会出来。” 　　钟岚环顾四周，大感新鲜，伏云君的庭园，就像是进了古装片场，而且制作精良，山水石头都是真的。龙泽领着她到亭中坐下，亭边便是池子，惟一不寻常的，就是池子中游动的锦鲤通体金黄，带着金光，于清澈的池中游动，煞是好看：“这个好吃吗？” 　　说完，才想起来观赏鱼不是用来吃的。 　　“我没吃过。你要是喜欢，我待会跟表哥说。” 　　“不不不我就随便说说，这是用来观赏用的宠物鱼，我一时忘记了。” 　　“姑娘提的要求，表哥很少拒绝。” 　　听她再三解释，他才打消了让表哥把鱼煮了吃的念头。 　　池中鱼像是听得懂人话，原本看人来了，热情地绕着亭子游的金锦鲤消失得一干二净，溜了溜了。 　　时有凉风吹过，钟岚欣赏着庭园景色，想将它写进《仙魔惑》下一章番外里。 　　写小说的，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能不能写’和‘怎么写’上面去。 　　此情此景，真像是穿越到古代去了！ 　　不远处，从洞门中，走出两人。 　　说话声不大不小，也不避着旁人，偶有低低笑声，似在送别姑娘。 　　“伏云君，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 　　“我不管，你又想用这句话打发我，”少女伴着笑意的娇嗔：“你得给我一点甜头，我才走。” 　　青衣公子闻言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捧起女伴的脸，在脸颊上轻轻一吻。 　　少女似是不满他吻的位置，气恼地鼓了脸颊，却见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我没什么甜头可以给你，不过，刚才我吻了一个很甜的姑娘，近你者甜，这个甜头，你要不要尝一下？” 　　少女转怒为喜，踮起脚用力地吻了他一下，才翩然离去。 　　…… 　　还有这种操作？ 　　说好的，含蓄东方美呢？ 　　这，还是钟岚第一次在现实里，听见一个男人说这种宠文里的台词，居然毫不尴尬的。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又端详青衣公子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帅哥，说什么都不尴尬。 第105章 105 　　“让你们久等了, ” 　　送走了女伴，伏云君向二人走来。 　　有龙泽在前，再见到伏云君时，钟岚不由在心中很失礼地感叹了一句——龙和龙之间的差距, 有时候真的像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啊！不是说龙泽不帅, 仙君相貌岂是凡品？只不过, 后者拥有的好看脸孔, 眉眼清俊柔和，可以想象，是带回家时，会让老人父母都喜欢的类型。 　　之前在群里听说伏云君在天界人缘极好，只能从群中大家对他的热情友善管中窥豹。 　　而当他活生生地走到面前来时, 她立刻明白, 而且完全相信他是真的那么受欢迎，实在太难讨厌他了。 　　也听说过, 伏云君女人缘很好，经常换女伴，猜想过应该‘美颜盛世’，可见了真人，帅得一点都不油腻，一言一行都带着亲近而不过分的笑意, 在他招待进屋子里头坐下时, 在每一秒都如沐春风。钟岚思绪有点飘, 她想到了自己中学时代经常看的言情小说《龙日你, 你死定了》、《恶魔街13号》和《孔雀要革命》，里面总会有一个冷酷霸道使女主又爱又恨的男主角，和一个极致温柔的帅男配。 　　而伏云君，实在很有男配气质，帅得很安全。 　　“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是我脸上有什么吗？”正在聊家常的伏云君话锋一转，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轻易迷倒广场舞大妈的亲善气质下，钟岚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将刚才所联想的事情如实说出来。 　　闻言，伏云君笑意一怔。 　　在两位初次见面的异位面网友面前失言，她呃的一声，试图补救：“因为之前来的时候，一直在想小说的剧情，所以看见你之后，也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写小说的事情了。” 　　“哈哈，没关系，”他忍俊不禁，忽然想到了什么，思索的时候也收起笑意，抬眉，长睫略垂，深眸微闪，原本人畜无害的俊雅脸庞，随着这冷不防的正经注视勾起了一丝带电光的危险。人在展露不常见一面的时候，带着直击心脏的冲击力，像星光闪闪的海面伸出了黑沉沉的枪口——从本能提醒她的危险，使得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唔……” 　　伏云君犹在思索，修长优美的手指似不自觉地抬至唇边。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实际没说过火的话，更没做什么。 　　而人和人之间，尤其是男人和女人，气氛变化本来就是很细致微妙的事。 　　“表哥，” 　　龙泽开口：打破了暧昧的平衡，但他也想不出好的后续，于是言简意赅：“我饿了。” 　　“……” 　　伏云君转眸望向他，沉眸泛起笑意——更像是终于憋不住笑了：“好好好，先吃饭，不逗你们了。” 　　果然是在逗她。 　　龙泽挺不高兴的，不过他的脸什么时候看着都像不高兴，就像他的本体，黑龙，脸红到尾巴尖都不会有人发现：“表哥，她还小。” 　　心理年龄即将突破三十关口的钟岚，再一次被当成了小宝宝。 　　她定定神：“我刚才这么说，是不是冒犯到云哥了？” 　　“恩？没有，真没有，” 　　伏云君又笑了，只不过，这次不再笑得人畜无害，乍一看去，眸角犹有电流残余：“只是被你评价为安全，有点受伤，我也可以很危险的啊。只不过，龙泽见不得我逗你，那就算了吧，表弟更逗不得，唉，跟我好朋友一样的，我怀疑他跟上神才是真兄弟。”言若有憾。 　　婢仆上菜，他将话题顺势拐回吃食上，轻松化解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 　　太安全，太舒适的男人，很难令女人重视，而突破防线，总难免伴随着尴尬。 　　就像面对心上人时的顾虑，想进一步，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怕令气氛尴尬，于是驻足不前，迟迟毫无进度，连水到渠成的时机都能错过。和工作学习一样，只会停留在舒适区。 　　而伏云君完全有信心，在两种气氛之间切换自如，自己撩的妹，也能将场子圆回去。 　　就连对男女感情停留在原始阶段的钟岚，在吃饭时回想起来，也不禁捂了下胸口——没有真正的木头人，只有不会撩的人，且他说逗，就真的只是逗，适可而止，下半场饭局，没再让她有过同样的感觉，如她所评价的错觉，帅得很安全。出游有伏云君在旁，又是另一番体验，他轻松活跃气氛，龙泽走在她右边，倒像 　　个带刀侍卫，闷声不吭的。 　　龙泽带她观赏山水，伏云君便带二人到天界仙人聚集的城池。 　　时近傍晚，伏云君瞅着时间差不多，瞥了眼闷葫芦似的表弟，恨铁不成钢，便借词先走一步，嘱他好好照顾钟姑娘。 　　“表哥你有事要办？” 　　“恩。” 　　“不能再留一会吗？”龙泽不懂表哥对他的一片苦心，认真道：“有你在，钟姑娘好像更开心。” 　　“……” 　　伏云君听着怎么那么恨呢？ 　　他要是真留下来陪小姑娘，就没你这个钢铁直男的事了。念及兄弟情，他压下磨牙的冲动，正要说出理由来打发他，钟岚却先一步截住话：“云哥有事要忙就先去办吧，我和龙泽一起也挺开心的，本来就是咱俩约出来玩嘛，云哥请我吃顿饭我已经很高兴了。” 　　姑娘都这么说了，伏云君顺势应下，不等表弟再多说，捏诀便走。 　　留下二人，转头相望。 　　莫名地，龙泽被看得有些紧张——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有了表哥珠玉在前，对比出他的枯燥无趣来了。 　　瞧出了他的落寞，钟岚好奇：“表哥走了，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沮丧？我没有，我挺高兴的，”龙泽坦诚道：“虽然我也不知何解，平时我跟表哥最处得来了……不过三界也许就没有他处不来的生物吧。但今天他在的时候，我一直闷闷的。”他是真的在为这个异样而困扰。 　　“那你刚才还留他？” 　　“表哥在的话，你会比较高兴。” 　　“不会啊，”在市集边走边说，钟岚好笑：“你又在妄自菲薄了。我知道你不怎么擅长跟人相处，可是你对朋友很真诚，为了让我高兴付出的努力，我也不是瞎子啊！谁对我好赖，我还是分得清的，而且，在云哥面前……可能因为他是你表哥吧！我跟你又比较要好，我看他，也像看长一辈的人，有点拘谨。” 　　比较要好。 　　这四个字，比说什么都有用，龙泽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很高兴。 　　有除了血亲以外的朋友，原来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吗？ 　　怪不得表哥总是笑脸迎人，有一整个天界的朋友，能不开心吗？ 　　不过，他现在也交到新朋友了。 　　他自认不是一条贪婪的龙，钟姑娘心善人好，能结交这种朋友，已经让他感恩天道。 　　钟岚没天界的货币，市集逛个热闹新奇，有瞧出她是凡躯的，看见有龙泽在旁跟着，料到大抵是异位面旅客，倒没造次。散修成仙后，日子不富裕，想尽办法赚钱，其中一个途径便是交摊费，在市集里摆摊儿，成本极低：“天界什么样的仙人都有，规矩很松，不高兴了关起门来修炼，恩怨较淡，但要是结了仇，一般上百年也解不了怨。” 　　真正的天界，更和平自由，钟岚为了增加戏剧矛盾，在《仙魔惑》中作了不少改动，就连位面交流群里的仙人们，都看得很有新鲜感。 　　“好像集体退休养老院啊。” 　　“寿命长了，和凡人有些不同。” 　　模样再像，也是另一种生物。 　　钟岚抬眼偷看龙泽，看久了，也稀释了威严感， 　　越走越僻静。 　　“钟姑娘，”他倏地停下脚步：“我脸上有什么吗？” 　　“……”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偷看被发现了。 　　不过，这不是云哥，是她经常在扣扣在瞎聊的网友，见面迅速熟悉起来后，她更是紧张感全消，当下坦然承认：“你好看，想多看两眼。” 　　“哦，”龙泽点头：“我也想看你。” 　　诶？ 　　钢铁直男，说到做到。 　　他俯下腰，直视她的双眼，两人的脸只隔着一个食指的距离。他的注射，并不带着暧昧的气息，反倒认真至极，让她心头一紧，开始不信任自己底妆的持久度，并思考逛一天之后，眼线有没有化开，口红有否脱色……在纯天然仙龙的高颜值面前，她委实自愧不如。 　　三分钟过去了。 　　钟岚的背有点僵，因为是她先偷看的人，他说也想看她，她理亏在前，便让他看了，只是足足三分钟，实在令人怀疑他是不是跟自己在玩谁先笑起来的游戏。 　　更过分一点的想象——他会不会亲上来？ 　　不怪她想入非非，曾听说，男女对视超过三秒是有好感，四秒，就是暗生情愫，五秒以上，可步入婚姻殿堂。先不说其真实性，一张让你驻足观望一段时间的脸孔，除非奇丑，一般来说都是俊男美女，那对好看的人心动，就像见了限量款打折就想入手一样，是人的本能。 　　那么问题来了。 　　对视三分钟，不说话，这是什么境界？ 　　也许，这就是可以合葬入殓的程度吧。 第106章 106 　　五分钟过去了。 　　脖子发酸的钟岚, 终于忍无可忍：“龙泽, 你不觉得咱们这样看着很奇怪吗？” 　　龙泽站直身：“你说我可以看看你。” 　　他神色平淡, 可钟岚跟他相处久了，愣是从他冷淡俊颜中看出了一丝委屈——这种观颜察色的能力，听上去很玄妙，其实惟眼熟尔。 　　还委屈！ 　　钟岚好笑：“五分钟, 看解剖图都已经把骨骼结构记下来了吧？” 　　“骨骼, 光看看不出来，我要摸一下才能摸清。不过, 你是姑娘，我万万不能这么做。”龙泽顺着她的玩笑话，作出了认真的回答, 只不过, 说到五分钟时，理直气壮的气势陡地弱了下来：“……我只是看不够, 不, 咳, 唔，对不起，是我孟浪了。”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辩解, 承认错误, 真诚道歉。 　　钟岚对他的认真也算是习惯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瞧他着急的，双眼定定地看住她，犹如虎鲸在黑海中不安翻腾，她赶紧就此打住：“我没生气，只是被盯着看，有点紧张，怕你看出来我的妆化了。” 　　闻言，龙泽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眉眼：“你是指眼角晕开的这里吗？” 　　…… 　　谢谢，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你别说了，我恨不得拿个面具罩住自己。” 　　“我认为不需要这么做，” 　　龙泽不赞同：“你很好看，而且我更欣赏你的内在美，善良，坚毅，勤奋，都是很优秀的品质。” 　　好了，她真怕了这个有文化的直男了。 　　话虽如此，被一本正经地夸奖，钟岚还是……挺受用的。 　　塞壬和伏云君，都有着与实际年岁相符的气场。 　　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无论是网上聊天还是聚会，都由对方掌握着气氛，一切都是可以预测得到的，轻松愉快。而龙泽，活得很长，也长了张长辈脸，然而都是白长，只要往深了解，就会发现这人单纯得过分。虽然处事严谨可靠，但除出谈论正事，总有一些天马行空的举动跟言论，出乎她意料之外，打乱节奏，得出有趣的惊喜。 　　钟岚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听完这直男的夸奖，她哈一声笑出来：“好啦，我知道了，我超棒！满意了吗？” 　　龙泽定睛凝望着她的笑容，确定她真的没有不愉快后，心头高悬着的大石头，才平安落下。 　　“甚好！” 　　彷佛受她的笑意感染，担忧的事情亦烟消云散，他的唇角抿出清朗的弧度，云散尽后漏出的晨光，朗润干净，照亮整片黑海——如果说，万人迷云哥敛起笑意时如亮剑一般的危险性感，向来不苟言笑的龙泽这时候展露笑颜，便是，择人而噬的虎鲸跃出海面，朝她咧开了傻乎乎的笑，圆滚滚的肚皮也给她撸。 　　钟岚被这毫无防备的笑，闪得一愣。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硬要说是春心萌动，不如说是，被萌到了……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沉默，龙泽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眸光关切地笼着她。 　　“啊？啊，没有，”总不能说吸多了猫，想吸龙吧，钟岚转移话题：“看到那镯子，挺可爱的，就多看了两眼。” 　　龙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散仙摆的摊子，木架子上挂着一只粉晶玉镯，粉色通透欲滴——钟岚其实不会看玉石，淘宝上几十块一只的假货，照片拍得好，她也觉得漂亮，可是这只摆出来的镯子，她乍看过去，就喜欢得不得了。 　　这句话刚说完，龙泽哦的一声：“你在这里等等我。” 　　转身便走过去，与散仙三言两语间完成交易，对方将镯子装进一个白锦囊之中，囊面绣了一朵粉色的桃花，针线亦非凡品，栩栩如生。不到一分钟，龙泽已回到她面前来，将桃花锦囊塞到她手里去，丝质轻软：“呃，这个多少钱？” 　　“我送你的，不收钱。” 　　“诶？” 　　“镯子确实好看，只是……恐怕不适合我，你皮肤白皙，搭配粉色再好看不过，而我……”龙泽词穷，编不出漂亮话来，于是言简意赅地结束这一场尝试性的恭维：“我想看你戴。” 　　在他龙生之中，很少言辞犹豫。 　　他对送礼的感觉，不敢确定，惟一能确定的是，他想送，而且真的想看她戴。 　　坚定且真诚。 　　最后，钟岚收下了这份礼物。 　　天界之旅以一只粉晶镯子作结，当钟岚回到家中时，恍如隔世。前一刻才骑着黑龙翱翔在云端之上，下一秒就踩在水泥地，打开家门，还赶得及妈妈做的一桌热菜。 　　钟母眼尖地注意到，女儿回来后，左手手腕上多出来的一个粉镯子：“岚岚，镯子在哪儿买的？” 　　“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在哪买。” 　　“朋友，”钟母意味深长：“粉晶招桃花，看来你朋友很关心你处朋友的事啊。” 　　钟父放下筷子：“招桃花？那还是摘了吧，”脸皮被媳妇瞪穿一个洞后，才悻悻改口：“爸改天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正往碗里夹腐乳炒空心菜的钟岚，突然有一种两位爱妃争着要朕戴上她手织香囊的感觉，食不知味。 　　是夜，位面红包群里，对异位面旅客的天界游讨论得兴致勃勃。 　　【星宿】文华：可惜我今日有要务在身，不然也跟龙泽一道去 　　【仙君】离光：都是借口，怕是悦光仙子不让你来见年轻小姑娘吧！ 　　【星宿】文华：一派胡言！我又岂是惧内之人？ 　　【仙君】伏云：对，妻管严的事，能叫怕吗？ 　　【星宿】文华：…… 　　悦光仙子是文华星君的仙侣，感情甚笃，是难得关系长达千年之久，又没有各玩各的佳缘——天界仙人们寿命长久，活得久了，看得也开，思想有传统亦有前卫的，都保持着互不干涉的原则，对八卦新闻兴致高昂，但不会下场管闲事，闹大了，则由天庭调停。虽然作风散漫，可也有规矩才成方圆。 　　仙和凡人，有些差别是很微妙的。 　　蜉蝣不明白人类浪费光阴的活法，人类，也可能不了解蜉蝣的精采。 　　没有贵贱高低之别，欢喜就好。 　　【星宿】文华：说不过你们！罢了，钟姑娘，今日跟龙泽同行……感觉如何？ 　　【仙君】离光：求钟妹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群主】龙泽：你对术数感兴趣？ 　　【仙君】离光：……算了，跟你聊不来 　　【人类】钟岚：不错啊！龙泽带我逛，又到云哥府上吃了午饭，挺开心的 　　听闻有伏云君在，大家便放心许多。 　　昆仑位面的仙友不甘寂寞，听到有异位面旅客来，而且还是姑娘，纷纷表示下次再来，都能作东道主带她游玩，吃喝全包。 　　钟岚逐一谢过，可是到底不熟，便没放心上。 　　过了一会，收到了龙泽的私敲讯息，向她陈列出在群中有意邀她作客的仙友简介，可见这娃是把别人的客气说话，全当真了。 　　龙泽：你在天界人生路不熟，如果想和他们聚会，我想这些会派上用场 　　钟岚失笑，倒不想太快点破群员们的戏言：‘那你到时候怎么不跟着来？’ 　　龙泽：我去了也只会让聚会无聊 　　龙泽：不过，你要是心存顾虑，又不介意，我可以在聚会地点之外等你，有熟人在旁，能安心许多吧 　　听他说得认真，钟岚心感不能再放任他瞎操心了，便解释他们不过是客气话，即使是有这想法，在不熟的情况下，她领了这好意，也不会应邀前去。 　　龙泽：……好 　　所以，他算是熟稔的朋友么？ 　　莫名地，有点高兴。 　　这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亲临过天界，对《仙魔惑》里所写的场景，她亦有了新的体悟跟理解，就像写外国为背景的小说，查过再多的资料，也不如亲身到当地旅游，即使是走马看花的一日游，对作者亦有很大的提升。旅游胜地的照片，拍得再美，也不稀奇，但亲眼见证，便会被大自然的奇迹所慑服。 　　这次一日游，最直观的影响是，番外没忍住，多写了十万字。 　　最后整理一下，完结后，愣是写了整整三十万字的番外，将不写也不影响剧情推进的情节内容，都放到番外来了，供读者选择性订阅。正文的果断完结，给读者留下了很美好的阅读体验——比起水到水无可水式的完结，《仙魔惑》的读者正意犹未尽，甚者更将全文重看一遍解馋，对番外的出现更是如获至宝，毕竟是追了那么久的小说，对作者好感度也挺高的，大比数的读者都心甘情愿地连着番外一起订阅。 　　番外写完后，另一件要事，便提上了日程表，使钟岚不得不重视起来。 第107章 107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 新书有想法了吗？ 　　牙刃：狂大新书题材想好没有, 看完《仙魔惑》番外之后我天天都在期待 　　苍殊：想看你下一本玄幻作品 　　轻歌：为什么你一本完结之后，每天还码那么多字, 你不打算休息一下吗？？你真的是人吗？？？ 　　除了最后一位的画风略为清奇之外, 大家都在期待着钟岚的新书。 　　这还是能直接联系到她的，小说底下的讨论区，还有论坛贴吧，书迷和同行都非常关注她的动向。 　　每次打开常逛的社交网站, 都能看见自己的笔名。 　　给钟岚带来的，是荣誉也是压力。 　　《异界交易大亨》连载得红火，数据半点不输玄幻频道。 　　除了城轲这座元老大山, 其他玄幻作者见了她都得让一让，风头一时无两。只不过, 《仙魔惑》的完结, 也让不少同行看见了希望一一毕竟, 写手长青混口饭吃简单，本本大火却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钟狂新书再怎么扑街, 底子还在，但好歹能让同行看见希望。 　　钟狂虽然是新生代第一人，但并非不可战胜。 　　之前打脸川落意, 变相化解了天下小说网对终点的攻势, 解气得很, 也将她送上了近乎巅峰的位置。 　　而看客，总想看名人下马，王者殒落。 　　过足了逆袭的瘾，就隐隐想看钟狂下一本江郎才尽，或是好奇还能拿出什么招数来。 　　“玄幻？都市？索性来一波历史？不行，这个需要知识底蕴，科幻，软科幻……” 　　电竞虽然是她很喜欢的题材，但在这一年，温床还未成形，暂时不予考虑。 　　面对友人们的关怀和期待，除去大神的光环，钟岚也只是个凡人，她对着空白的电脑文档，久久敲不下一个字一一比超越其他人更难的，是超越曾踏足巅峰的自己，人们对她的期待达至一个峰值，考验她的能力，也考验她的心态。她做编辑的时候，曾经跟同事讨论过，一书大火的新人，鲜有走得长久的。才华昙花一现，不少无法面对第二本的平庸，就此放弃的作者。 　　最难面对的是，自己逐渐平庸。 　　钟岚更清楚，和外人对‘钟狂’的猜想不到，她本人不但没有不可一世的狂傲，更没有日天日地的自信，更多时候，是立下目标，勤勤勉勉一步一个脚印地实践。 　　网线背后的她，和任何一个作者，并无太大分别。 　　年轻秀美的小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惟独撑在唇边的左手手指，被翻来复去的咬，尽现焦虑痕迹。 　　“岚岚，你冷静一下，” 　　打完一场游戏，卓远川刚站起来，转身想问问钟岚要不要一起去食堂，便看见她满脸凝重，嗑咬着拇指指甲一一她没有做美甲的习惯，十根手指的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修剪得刚刚好，圆润可爱。她赶紧捉住她的左手：“你别咬了……我靠！你手指都快咬烂了。” 　　肉粉色的拇指指甲上，被牙齿蹂躏得全是咬痕。 　　“诶？” 　　钟岚茫然抬头，望向室友，又低头看了眼手指，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在想事情，没发现……抱歉，谢谢你提醒，我有点魔怔了。” 　　这种苦恼完全是不必要的。 　　她现在不差钱，不愁地位，不说前两本能让她当老本吃多久，《异亨》火热连载中，写个一年多没问题，她不是没有连载的作家，只是外界对她的期望太高，而她对自己的要求亦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不狂傲，可是，也想做得更好。 　　道理都懂，但心态这种事，不是一句懂，就能解决的。 　　卓远川沉吟，弯腰从后环抱住她的双肩：“发生什么事了？” 　　“工作上的事，”钟岚叹气，仰起头：“我压力好大……啊，话说我这样仰着头，能感受到你还是有胸的。” 　　“来，a cup给你埋。” 　　卓远川大方道。 　　说到工作，她便知道是网文界的事了，而她这个门外汉，做不到强行分析，但姐妹之间的安慰，一点不少：“待会一起去食堂吧，我请你吃饭。明天不是刚好放假吗？上次你说想尝尝的那家超级芒果绵绵冰，我们明天去吃，再配个麻辣火锅，究极罪恶感组合！明天我给你当狗，我负责烫，你负责吃。” 　　钟岚忍俊不禁：“听上去就好容易发胖。” 　　“没关系，咱俩这么瘦，有大把发胖空间。” 　　“你这话让陆荧听到她得杀了你，”陆荧是女寝一个知名减肥狂魔，一直在减肥，从来没成功。被成功逗笑的钟岚倏地一愣，像是抓住了关键：“发胖空间！可以，这个可以，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哎，我真傻，幸好你提醒我！” 　　她站起来，转身便紧紧抱住了室友。 　　室友突然投怀送抱，卓远川反应极快，回以有力的环抱：“虽然不知道你在傻什么，不过你开心了？” 　　“整个人都有方向了！” 　　“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待会吃什么了吗？” 　　“可以可以，明天记得给我当狗。” 　　钟岚拍了拍她的肩。 　　一直到食堂打饭，卓远川依然觉得自己被下套了。 　　卓远川认为，美好的肉食能冲散一切负面情绪，所以她坚持给状态消沉的室友打了一份满满当当的肉菜。食堂的粉蒸肉做得不错，肉糯而不腻，香极了，然而钟岚满脑子都是被点亮的灵感，食不知味。 　　空间，对，她忘记了这个爽点。 　　空间这个题材，说实话，在男频，尤其是终点，没有真正爆红过，倒是屠过女频的榜。她作为女性小说网站的编剧，好一段时间看到空间文看到想吐，现代古言统统能配个空间，还要在空间里种田，这只螃蟹被吮得壳都不剩。 　　而男频对于在空间种菜的兴致，一直不高。 　　但是无线吃这个题材，是以有人写，收益不俗，但没有代表作。 　　钟岚认为这不是‘空间’的问题，而是怎么把空间带出爽点来一一不拿来种菜，可以干别的呀！ 　　梗有万种，且随着写的人越多，变种，挖掘，都使得最基础的梗绽放出百样色彩。 　　在重生前，女频开始模仿男频的热题材，直播、红包群、微信群等等，都是男频写得差不多了，该赚的钱都赚到手了，才渐渐烧到女频来的，经过本土化，收效甚佳。 　　那为什么不能拿女频的爽点来闯荡男频？ 　　她已站稳脚跟，接下来，是该冒险的时候了。 　　回到寝室后，钟岚兴冲冲地打开了笔电和文档，雄纠纠气昂昂地敲下一一‘空间’两字。 　　然后，又陷入了选择困难之中。 　　空间是一个很百搭的金手指，在哪种题材之中都不显突兀，下一项挑战什么？玄幻，除非写很正统的战斗辅助型空间，不然很难走到顶端，玄幻是最考验作者硬实力的修罗场了。她的前作《仙魔惑》，就是网文的正统玄幻，短期内再开一本玄幻，势必会被拿来互相比较，造成巨大心理压力。 　　钟岚从不自视过高，她认真地考虑到这一点，就是怕自己受不住。 　　都市？ 　　男频的都市空间文，难免涉及到敏感情节，现在放得宽，后几年紧得妈都不认识，风险颇大。 　　历史？ 　　纳入考虑，只是一想到决定写历史题材，要做多少预备功课，钟岚就恨不得去副修历史。 　　科幻…… 　　终点无科幻，格局小，这些话，钟岚听过太多。 　　鼠标落到科幻上，她又联想到几本形式借鉴《杀戮都市》的无限流小说可写，浪费在空间文身上，似乎略为可惜。 　　当作者，妙就妙在，前一刻还感觉自己无文可写，当突破思维，放下心头大石后，愣是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可以写的！ 　　钟岚喝一口柠檬水压压惊。 　　空间文的爽点，类似于大家都在同一考场作答，别人老老实实应考，而自己能掏出隐形书籍，独一份儿的开卷作弊。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完成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绝地反杀，爽！ 　　商业作者考虑新书，先定下爽梗金手指，再去选题材的话，钟岚认为跟大厨拟定菜谱很像。 　　已经定下配料，再反向考虑，哪一种食材能把配料带出最好的滋味。 　　空间金手指在大家资源都很短缺的情况下，最容易爽，那就拟定一个缺少资源的背景作策应，联动出最有趣的化学作用。 　　拟大纲人设阶段，是最考验作者想象力的。 　　搭配，选择，不能太贪心，又不能太畏缩，要保证多元化，也要确保中心思想能贯穿全文。 　　钟岚将思路逐一写在文档上，作单人头脑风暴，下一秒随时会推翻上一刻作的决定一一她并非一步到位的天才写手，只能用反复推敲来尽善尽美。外人看见的一书封神钟狂，是坐在电脑前的钟岚，用一次次的自我怀疑踏出来的神话。 　　不是天才，也想突破自己。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 　　钟狂：有想法了 　　钟狂：《带着空间闯古代》和《空间称霸大唐》，你觉得哪一个好一点？ 　　其实她有想过起文艺一点，高逼格的书名。 　　不过文采有限，还是喜欢走朴实路线，把有的东西亮出来。 　　终点四组-宇航：历史？？？ 第108章 108 　　小钟, 是一个永远能给他惊吓的作者。 　　相较以前的一惊一乍，这次，程宇航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已经将情绪稳定下来, 从容面对一一不就是历史题材吗？即使小钟跟他说，她要去写纯文学了, 他也不会感到奇怪。做钟狂的编辑，需要一颗大心脏，来接受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天才。 　　对编辑，对同行，对读者而言，钟狂确实是横空出世的天才。 　　历史题材…… 　　要写好, 难, 门栏高, 回报不见得与付出能成正比。 　　程宇航私心地希望, 小钟能继续专注玄幻。 　　终点四组-宇航：如果你觉得《仙魔惑》之后立刻接档玄幻不好的话，可以先等《异亨》完结呀！ 　　终点四组-宇航：不要被外界声音影响了, 以你的单本日更量来说已经很勤奋。其实终点双开连载……真的只有你一个了，没必要这样压迫自己，和其他人一样, 只连载一本，你会放松很多, 等《异亨》完结, 再接一本玄幻, 就很合适了。 　　这个分析，完全没错。 　　如果钟岚只具备单本连载能力的话，她都会作出同样的决定，而这时候的她，有了底气和资本，证明了自己不是昙花一现的新人，确实没必要这么拼。 　　只不过。 　　钟狂：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样 　　商业从众，是无奈之举，向市场低头，并不可耻。 　　能够把套路写出花样，让大火题材发光发热，是很了不起的事。 　　但吃饱了撑的，钱足了想浪，文人想与众不同，亦是趋近本能的事。 　　钟狂：这些题材，我想都试试 　　钟狂：……好吧，是很狂的说法，其实是我认为人不能懒下来，我习惯了每天码两万字，把自己绷得紧一点，要是我放松下来，再想去恢复这个节奏就很困难了 　　老作者老编辑经验之谈，如同由奢入俭难，断更会养出惰性，恶魔藏在安逸里。 　　当保持日更一万的状态后，手感在，大量的码字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反而在断更、完结或是降低产量后的复健阵痛是最堵心的。 　　只连载一本书，钟岚当然知道会更轻松舒适。 　　但上天给她重生机会，让她回到高三，是让她多爽几年的吗？肯定不是，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二话不说，将自己赶出了舒适区，拒绝安逸。 　　终点四组-宇航：我始终不太看好历史题材，不过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来谈谈新书的设定吧……还有空间是什么？我好像没在终点见过，是新的金手指？ 　　从名思义，他只能想到以前一部很喜欢的惊悚港片《异度空间》。 　　钟岚对他简单解释了‘空间’的概念，顺手引用了两本女频空间小说作例子。 　　这时候已经有空间这个梗了，只是无从考据起谁是第一个写的，大家只会记住爆红的人。 　　程宇航沉吟：‘会不会太小家子气？随身带着个空间，在都市文可行，历史小说尤其是征战天下的，都喜欢大气一点的范。其实想法不错，你不如换到都市频道来写，反正你处女作就是都市小说，读者接受度高，频道也热门。’ 　　没说出口的，是觉得这个金手指太女频思维了。 　　然而，这一点，钟岚也考虑到了。 　　钟狂：空间跟系统一样，其实不一定要明摆着给你看到长这样子，换个壳子，内核爽点不变就行 　　整个晚上，都在讨论新书设定中度过。 　　在一来一回的对答中，和编辑进行头脑风暴，也给钟岚提供了不少新想法，最后初步将‘空间’包装为‘演武场’，现代主角误触发遗迹里的戒指，激活戒指里头的演武场空间并对主角进行认主，重回乱世。 　　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主角，在乱世中从零开始。 　　天然的逆境，矛盾也能轻松制造一一这种背景，就跟女频事业爽文里，把让主角有一家子重男轻女极品一样，作者省事又好水字数，还没进入事业就能先水个数十万字，而且这个导火索能随时用来制造矛盾，简简单单便有了像模像样的剧情张力。 　　演武场，比起空间，听上去就大气一点了，而且有了男频风格。 　　别人沙场出错，要付出生命代价，主角可以在演武场内作无限次的演练，随着主角成长，获得更多的权力跟人心，就能解锁更大空间（限制金手指强度，避免前期过分膨胀）。严格来说，是系统跟空间的融合。 　　说到最后，愣是连编辑也说得兴奋起来。 　　终点四组-宇航：可以，这么写很爷们，真可以啊！ 　　钟狂：嗯，我去码字，下次聊 　　“……” 　　把他聊出了一腔热血，她这个当事人倒冷静得像旁观者。 　　程宇航失笑，喝了一大口多奶多糖的热咖啡，。 　　他闲着没事，又不想打扰埋头码字的小钟，便去扫历史频道，代她做数据分析一一比起情怀，终点的网站文化向来是很注重数据的，后期网站步步完善，更在后台中为作者提供自己小说的读者大数据，有‘读者群体画像’和‘读者行为偏好’从性别年龄相比例，地区分布，到阅读时段跟互动行为趋势，都给作者提供极为有用的数据。 　　这种精神，也是钟岚选择终点的原因之一。 　　不说优劣，只是适合她这种数据流商业写手。 　　定下方向后，剩下的便是不值一提的努力了。 　　敲打键盘，对着文档一遍一遍地纠结，在发表出来之前，它暂时不具备任何价值，也不值得拿来夸耀。她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埋头写着，可能临门一脚又换题材了，说不定。 　　惟一察觉到不对劲的，就是封轻歌了。 　　他觉得最近狂哥有事没事就找他拼字，可能是想日死他，从根源上解决他这个榜上对手。 　　只不过，当他将这个怀疑说到群里时，却招致了众人的嘲笑。 　　愤怒猫：得了吧，你连他的异界文都日不过 　　越刀嗜血：我怀疑你有被害妄想症，上一次你塔下满血用掉了治疗，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城轲：哈哈哈哈哈哈哈 　　轻歌：你们针对我？钟狂原地闪现你怎么不说？ 　　钟岚打开群时，群内已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这句‘原地闪现’说得她脸颊一烫，便问有没有人拼字来转移话题。 　　越刀嗜血：出现了 　　愤怒猫：出现了+1 　　轻歌：码字魔王又出现了 　　城轲：来，我跟你拼，轻点虐我 　　轲哥发话，与钟岚一同唤起了这群人的良心，从众加入拼字行列，只是大家都心里有数，和钟狂拼字，都是争夺第二名，这个魔王码字速度稳定得不讲道理。封轻歌曾在群里问过她保持码字时速的心得，她也没藏私，将自己一段已发表的《仙魔惑》内容对应的章纲给他们看。 　　精准得无话可说，整本书五百万字，她都做了完整的大纲章纲节奏表。 　　时速的提升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不过是大量的预备功夫和全神贯注而已一一能一天两天做到，跟一年不间断地办到，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随着时日过去，众人对于钟狂新书的兴头也散得七七八八了，都认为她要专注《异界交易大亨》的连载，纷纷松了口气。 　　双开日一万，连两本大火，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看见钟狂回归正常作者的行列，大家都很高兴。 　　新书的预备时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挑战新题材，就要考据历史知识，即使是架空历史，也不能全然靠想象，多看书多查资料，深化自己的知识面。这也是钟岚执意选择新背景的原因，逼迫自己尝试新的东西，拓宽知识面，顺便写本小说赚赚钱。预备这本书时所学到的东西，以后肯定用得上。 　　当作者最奇妙的体验之一，就是每阅读一本书，每旅游一次，都有机会在自己的作品里用到。 　　何苦发愁灵感枯竭？ 　　灵感不是家里的水缸，而是连接着川流大海的湖泊，投入学识，放入见闻，便能养出独一无二的新灵感。 　　这本新书，钟岚从严冬筹备到盛暑。 　　在《异亨》订阅人群稳定下来，不再出现在新书讨论的焦点之中时，惊吓不期而至。 　　《异界交易大亨》文下的讨论区。 　　[回应新书问题] 　　【楼主】钟狂： 　　回应两个最近总被朋友跟读者私底下询问的事情。 　　1.新书筹备已差不多完成 　　2.《异界交易大亨》短期内不会完结 　　短短的三行字，激起千层浪，在讨论区中引起热议，并几乎同步被搬运到各大论坛贴吧和作者群。 　　钟狂不需要透露太多东西，简单一提，留下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仙魔惑》番外更新完了，她手上又有连载小说，这时候压根已经没人提起她打算双开什么书，这里的‘朋友跟读者’，完全只是借他人之口来完成自己的形象，像城轲这样的老司机看了就懂，只是看破不说破。龙堡和贴吧上硬要说破的，都说是私底下了，死无对证。 　　这一手，钟岚是从以前一位总是在朋友圈发‘都是问我最近怎么不发自拍的，好吧，满足你们一下’的女同事里学会的。 第109章 109 　　新书？ 　　狂大要开新书了？？ 　　由於主楼便标明了《异界交易大亨》短期内不会完结, 钟岚先下手为强解答了读者最关切的问题，把读者的焦点引导回自己想要引起讨论的重点上——看似潇洒不羁的狂大, 其实处处是努力为之的小心思。 　　楼里楼外的讨论, 果然聚焦到钟狂的新书来。 　　钟岚无事可做，同时开着数个网页, 实时观看别人讨论自己, 对新书的题材方向作出猜测, 也很有意思, 如众生相。总有人睁眼瞎, 主楼已经说了不会完结，依然祥林嫂重复质问，或大声疾呼：‘《异亨》也要完结了？不是吧？照这剧情完结的话是要烂尾啊！’、‘不要完结《异亨》啊！’、‘不看新书，不要为了新书完结《异亨》’……彷佛对作者情深意切，却不肯好好看完作者说的话，妙极。 　　每翻两三页，总有这样的人出现, 可见钟狂的读者群体已囊括到阅读障碍人士, 选择性眼瞎。 　　大部份的正常讨论, 都围绕着新书的题材展开。 　　过了两个小时, 钟岚一边吃下午茶，一边刷新楼里的翻页内容，获得最多人同意的猜测是下一本依然玄幻——终点作者挑战玄幻频道后, 只要站稳了脚跟, 一般如鲤跃龙门, 不会再到其他题材里去了，毕竟这边钱赚得多，版权还好卖。 　　而《仙魔惑》，绝对是一本成功的玄幻小说，钟狂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想写喜欢的题材，《异亨》同时连载，一手抓钱一手抓爱好，硬得很。 　　亦有人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 　　【95楼】若生： 　　狂大能是这么庸俗的人吗？ 　　咱们狂大就是不走寻常路，依我说，下本什么题材都有可能，除了玄幻！ 　　【102楼】混分巨兽： 　　我同意95楼说的，狂大下本肯定写的恐怖 　　【103楼】春雨： 　　我靠你们越说越不着调，恐怖都出来了！ 　　有灵异小说上过终点的销售总榜吗？这已经不是跟钱过不去了，简直是嫉钱如仇啊！ 　　依我看，狂大下本，征战终点女频，大家都把女生网的推荐票攒一攒，到时候留给狂大的新书 　　许是因为钟岚出道而来，三本书，便挑战了三种题材，简直不讲道理，在这位新锐白金作者身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们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象力与脱肛的野马狂奔不止，一边奔跑，一边落下大自然的气息，甚至开始构想起狂大去终点女频的前景。 　　然而，在第176楼，一位真相帝结束了这场可笑的讨论。 　　【176楼】日常抗压： 　　谁会花钱看一本男主开头出现，全程失踪，结尾自杀的爱情小说？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待讨论度在各大论坛和文下讨论区都发酵得差不多了，钟岚打铁趁热，在第二天，将《空间称霸天下》发表出来，先发三章一万字。 　　《空间称霸天下》钟狂著 　　作品信息： 　　【机缘巧合下，在古遗迹中捡到的戒指，将方义德带回数百年前的华夏， 　　群雄逐鹿，狼烟四起，平民朝不保夕， 　　想活命，还得看命。 　　方义德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现代的好人品，在乱世中不但不值钱，还更容易死。幸好戒指大有来头，暗藏【演武空间】，既可藏粮草兵器，更可在里面，熟读演练兵法。 　　在乱世中，从有口饭吃，站稳脚跟，到一统天下。 　　仁德兼备，杀伐决断，成就千秋大业！】 　　在发书之前的一个月，钟岚已经提前跟编辑交代过，早就完成内签，白金作家特殊待，加上她现在是和天下小说网川落意分庭抗礼的当红炸子鸡，虽然新书题材又不尽如编辑部的意，但开书推荐少不了，在之前的宣传之下，新书当天的流量便一骑绝尘，看得同频道的作者羡慕得口水都流下来，不乏‘大神就是好，来冷频也不怕没人看’的酸言酸语。 　　程宇航作为责任编辑，在发书之前已经看完她的五十万字存稿，此时看着后台数据飙升，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看小钟一步步走来，《空霸》写得是真的好，爽点抓人，将他这个不看历史题材的都折进去了，心酸的是，题材天花板肯定存在，而且比异界文还严重。 　　钟岚倒没那么多感慨。 　　作者站稳脚跟，手头有余钱后，除非盲目模仿跟风，不思进取，不然写什么题材，都是有收获的，对内是拓宽文路，对外是拓宽读者群体，认真地写，不敷衍，读者看得出来。 　　但这和样样通样样松又不一样，作者要拿捏好分寸。 　　她心理年龄奔三，在职业决策上，即使迷茫，也能很快自我调整过来，而选择了写《空霸》，自然不会再去幻想如果再开一本玄幻会有多赚钱，拿没赚到的钱白给自己添堵，划不来。 　　在编辑为她感怀不已的时候，她正观察着读者和同行的反应。 　　果然，钟狂新书是历史频道的消息，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都是轻的，简直是一个大型炸药投进海里玩爆破，炸起浪花重重，每一片浪花都是巨大的感叹号与问号。 　　最大的争议，是对‘空间’这个元素的迷惑。 　　[网文江湖]进来讨论一下，钟狂新书的空间是新金手指吗？ 　　【5楼】凌心： 　　就是带着个仓库呗，我还蛮喜欢这个创意的，有人写过吗？ 　　【17楼】迷途大叔： 　　也不止是仓库啊，主角还能在里面演练兵法行军，我喜欢这个想法！ 　　一直讨论到44楼，终于有女用户现身。 　　【44楼】暖心迷喵： 　　空间题材女生网很多，就是古言种田嘛！看来钟狂对女频也很有研究啊！不过我看主角似乎不是走种田路子的，可能是变样儿的吧 　　【63楼】神王小狗： 　　你们都在讨论个啥，有意义吗？ 　　我只关心这次要一统天下了，那什么，醒掌天下权醉，醉卧美人膝，这回总不会是处男主角了吧！！！后宫搞起来搞起来！！！ 　　处男狂魔钟狂这一次的新书，主角是否能够打破处男魔咒，也是群众很关心的戏谑话题之一。 　　而对存稿先睹为快的程宇航，在看到论坛讨论时，一再忍住了自己剧透的冲动，只在心中小声嘀咕——你们还是太年轻，《空霸》就是主角从弱鸡到主公的奋斗史，美女没收几个，倒是打仗小能手、谋士、斥侯等等收了许多小弟，每个日后会牛逼的人物，在微时就被知晓未来的主角慧眼识英雄，有知遇之恩，一个比一个的崇拜主角…… 　　恩，装逼收小弟，在小弟面前装逼，是男频常见的爽点。 　　毕竟男人嘛，不能只玩女人，还得有兄弟，才叫爷们。 　　可是，看完《诱龙》的程宇航，对着那一票表忠心的小弟，总是越看越觉得基。 　　一定是他太邪恶了，心术不正。 　　心中有花，满目皆花。 　　心中有基情，看谁都是比利王。 　　钟岚对此毫无兴趣，也不可能在自己正经八儿的商业小说里卖腐，只是从《仙魔惑》跟来的部份女读者，都很吃她这套不刻意的兄弟情，喜欢它不油腻，在作者本人一再强调后，衍生出的地下同人文化，暗中滋养而不打扰其他读者，为小众同耽圈中低调安静的优良典范。 　　《空霸》的主角方义德，人如其名，是钟岚所有小说里最正气的一个，近乎天真。 　　对于主角的善良天真，钟岚处理得很小心，因为以读者急躁的上帝视角，天真有时就是傻x。就像《神奈川食尸鬼》，主角明明只是个倒了大霉的男高中生，遭逢大变无法接受自己已成吃人怪物的事实，却总有部份读者怪责他太傻x，完全脱离主角人设去判断角色的智商，居高临下，高贵冷艳。 　　这是人之常情，钟岚不会去谴责什么，只是以自己想要表达的剧情为基础，努力改变表现方式，让主角讨喜一点。 　　始终是爽文，重点在于爽。 　　主角方义德虽然正气，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受到打击后会飞快振作，行善不拘泥方式，不伪善，凡事先保全自己。 　　而钟岚安排小说发展，除去部份刻意让主角成长的部份，自然大多是能两全的。 　　这是一种小技巧——不安排情感上无法圆回来的为难剧情，如非必要，不要整些不讨喜的剧情进去，让读者感觉被喂翔。如部份发挥失控的爽文，为了表达剧情矛盾，而制造极品邻居同事，让主角委屈退让，不管怎么圆，肯定会有部份读者接受不了，觉得日了狗。 　　认同邻里关系重要的读者，会觉得可以接受。 　　现实生活里就过得很独，很自立的读者，会觉得去你大爷的主角这么包子不看了！ 　　在这里，邻里关系是否重要，反倒不是重点。 　　就钟岚看来，除非是有关主线剧情推进的必要情节，而且没有取代品的，那作者不写这个情节就好了啊！ 　　作者就是上帝，现实已经够苦难了，爽文，还是处理得圆滑一点的好。 　　如同好莱坞的特效商业片，钟岚会推敲每个小说剧情的安排，在《空霸》中挑战正能量主角——和《仙魔惑》的傲娇帝龙泽不同，方义德是个在乱世中争扎求生的凡人，他遇到的矛盾难关，更接地气，也富有可写性。 　　一个半月过去，钟狂新书即将到达上架字数。 　　《空间称霸天下》，赫然出现了感情线！ 　　正追连载的封轻歌在扣扣上私敲她。 　　封轻歌：狂哥，你新书是代笔写的吗？怎么25万字就有感情线了！ 　　钟狂：滚 第110章 110 　　单单一个滚字, 自然是戳不穿封轻歌的脸皮。 　　不但没受到一丝打击，而且更加兴致勃勃地粘上钟岚。 　　封轻歌：滚~滚远了~ 　　封轻歌：滚回来~ 　　封轻歌：来回滚~ 　　钟狂：…… 　　显然，封轻歌已经不是一般乐观人士‘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程度，他脸皮厚若城池，城内装满了灯, 小灯泡随心所欲地一闪一亮, 论烦人程度，可谓终点无人能出其左右。他们五人开黑，封轻歌操作不咋地，可就是能把五人语音间叨出了整个网吧吸烟区的吵闹。 　　钟岚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我又不是不会写感情戏，也没有避讳去写，只是看剧情需要而已。’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太写实的网文不爽，太脱离现实的网文，再爽也爽不到点子上，如果控制好虚实的度，便是大神和一般写手的分别。古代为背景的爽文，即使没有感情线, 也肯定有男女线, 因为传宗接代, 世家联姻是背景文化坚实的一部份，脱离不了。 　　《空间称霸天下》背景正在古代, 男主也是个正常男人, 全文围绕着‘征服’展开, 征服小弟，征服女人，征服天下，征服自我的软弱。 　　该开后宫的时候，钟岚一样不会手软。 　　封轻歌：可是你三本都是那个设定 　　钟狂：那你可以理解为我要突破一下自己 　　封轻歌：狂哥牛逼 　　钟狂：可不是么 　　避免他再说胡话，钟岚坦率地接受了他的赞美，然后向他提出拼文邀请，中止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一提拼文，他果然蔫了巴唧的不敢造次了。 　　《空霸》上架前，第一个出现和主角方义德有感情瓜葛的，是宴花楼的老板娘雁娘一一青楼年轻水嫩的姑娘，在现代人眼中，都太小了，他无法对她们抱持看异性的目光，独独与老板娘看对了眼。 　　比起懵懂稚嫩的小姑娘，风情万种的雁娘瞬间俘虏了前世只是个大学男生的主角。 　　钟岚的敬业精神，也不限于细节考据，这本既然要写感情线，要开后宫，就认认真真的开！ 　　嫖文后宫文，既然要写，切忌忸怩作态假清高，作者不害羞，文风坦荡，读者也不会看得尴尬。 　　为了研究描写女人的文笔，研究直男会心动的重点，不惜深入敌阵一一这年代，网络监管也没那么严，她能轻松找到某些日后被封禁的小说，如少妇黑杰，金鳞就是池中物，少女阿宾等等，代入男读者的视线，去琢磨他们的喜好。封轻歌得知此事后，亦友情提供了一个压缩包的影视资料，钟岚婉拒不果，只能收下。 　　完事后，钟岚调整尺度，也从女性的角度来丰满角色，提升审美格调，力求艳而不俗，且保证随着每一年的监管收严，也不会被当典型抓去喝茶。 　　老板娘雁情便是她的第一次挑战性感熟女的形象。 　　和终点的种马文女角色略有分别，雁娘不算瘦，方义德向她示好时，她笑着将他的手拽过来，按在自己腰上，语带戏谑自贱非细腰，比不得自家姑娘。隔着一层衣料，那确实不是极纤细的柳腰，可也非水桶状，软肉如羊脂，几乎要吸住他的手了。 　　后宫小说里常见的部位，钟岚倒不爱多花笔墨去写，她写她腰间软肉，写她低头时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后颈，细白手腕的红绳子，吃她嘴上的胭脂，却迟迟没有上床。 　　情与欲，是一段对心上人的诗化记忆，再平常的轻吻，停留在回忆中，也是打了柔光伴随着背景音乐的。 　　不是只有胸跟屁股可以写，男人的审美简单粗暴，可也没有那么浅薄。 　　上架前，便停留在二人最暧昧的情节上，留足了遐想空间。 　　看得封轻歌在群里哇哇大叫：‘我靠狂哥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妇女杀手？？也太真实了吧，我的纸巾要不够用了。’ 　　钟狂：你看书用什么纸巾 　　轻歌：嘿嘿嘿嘿老哥你不懂吗 　　……钟岚不是很想懂他。 　　愤怒猫：钟狂你看女人的喜好跟我很像啊，以后我们可以交换资源 　　越刀嗜血：坐等上架 　　城轲：哈哈哈，小钟，你这本小说把苍殊看得流鼻血了，乐死我了 　　轻歌：苍神这么纯情的吗？ 　　城轲：他就是个孩子 　　也就城轲敢这么说他了。 　　在群里，封轻歌念叨着不公平一一同样是有女人的情节，为什么苍神厚狂薄他，明明不看种马文，可是就追了《空间称霸古代》，这不是差别待遇么？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神友人们都说好，写的时候很是战战兢兢的钟岚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她毕竟不是男人，作修改润饰的时候，也夹带了不少私货。 　　男频现在的普遍审美，喜欢女人穿紧身的衣衫，将胸脯绷得紧紧的，呼之欲出，钟岚在这点上反其道而行，雁娘喜宽松衣袍，乍看过去，毫不惊奇，也不掠了宴花楼姑娘的风头，可是只要将视线独独给她一人，听她喁喁细语，举手投足都是令人心颤的细节。 　　而读者的反应，也最直观地反映了小说的水准。 　　雁娘是青楼老板娘，那肯定不是处了，钟岚淡化了这部份的处理，不止写她的美，也丰满她的人格。《空霸》底下的作品讨论区，对她的评价好坏参半，有对她的失贞耿耿于怀的，也有非常喜欢她，要求将其收入后宫，赶紧将她睡了，别夜长梦多一一怕钟狂又来一手结局才破处。 　　[支持雁娘，当不了正室，可以当妾啊] 　　[你们这些喜欢雁娘的，快去看绿帽文吧，收了她我就弃书] 　　[看个小说那么较真干吗，反正真做了，还不是紧得跟小姑娘一样……] 　　[狂大原来真的会写女人，震惊了，以为狂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的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个标题，钟岚情不自禁地用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都太天真了，不到上架，怎么可能让主角睡了徐娘，作者狡诈得很] 　　此人一言道破了真相。 　　钟岚安排第一位女角色在这个字数关囗出现，卡剧情，就是为了卡小说上架的时间，留下一个钩子刺激读者订阅，也用美女入怀的愉悦爽感，冲淡‘要开始花钱了’的不快。以前，她习惯用剧情矛盾留这个钩子，这次，她用感情线来卡，算是练习不同的写作手法了。如今，从讨论区看来，成效甚佳。 　　自己写出来的角色，能得到大家喜欢，钟岚美滋滋。 　　情绪高涨的她，想起城轲在群里提到苍殊的事一一她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又追了她的非玄幻新书，刚发书的时候倒是收到了他的盟主打赏，当时她以为只是习惯性的打赏，毕竟她的读者群里，也有不少冲着钟狂这笔名，二话不说就先砸钱的死忠粉。 　　面对读者的信任，钟岚感激不已，这也是她每次码完字都会作一次翻修润饰的原因。 　　不想辜负他们。 　　这时候，钟岚定定神，点开了苍殊的对话框，笑问：‘听说你看我小说看得流鼻血了？’ 　　苍殊出了名的神出鬼没，作息飘忽，她做好了等上半天才会有回应的预备，顺手打开了一部小电影，捧着盛了温柠檬水的保温杯，以鉴赏艺术的态度欣赏美色。 　　然而，这次却是秒回。 　　苍殊：城轲居然告诉你！ 　　苍殊：我……不是，我……没有 　　苍殊：你文笔很好 　　苍殊：我终于明白我爸爸为什么喜欢这类型了 　　短短四句话，可以看出不善沟通的苍殊跳跃式的心路历程。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讯息量巨大。 　　苍殊对女人的淡漠，一是因为小时候长得像小女孩，被班上女同学欺负，后来索性不去上学了，由家庭老师教导。二是他所住的别墅，经常被父亲当作另一个小家，带女人回来，母亲吃好睡好住好，各玩各的，倒也不在乎，只要不带回去大宅冒犯到她的尊严，影响她搓麻将，她都是不管的。 　　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人，各有风情，大多浓妆艳抹，戴着白貂，庸俗的好看。 　　但都没有他母亲漂亮，她有钱，保养得好，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没吃过苦，岁月难以在她眉目留下太多痕迹，秀丽清雅的眉眼足以入画，甩她们三条街不是问题。 　　说是喜欢年轻女人吧，那些情妇，也不见得很年轻。 　　在父子谈话的时候，苍父亦曾唏嘘感叹：“真老了，小姑娘太年轻，在她身上都自惭形秽，不得劲，还是温柔卑微的样子最得我心。” 　　苍殊看女人，像隔着一层玻璃，无法想象父亲为何喜欢她们。 　　在阅读《空间称霸古代》的过程中，他代入方义德的角度，去碰触雁娘温软发热的躯体，看得脑袋发热发懵，才晓得个中妙处。 　　雁娘扛着压力，在苍洱城中以一介女子的身份，混出了一点地位，她小心翼翼地维护，习惯了推销姑娘，却万万没想到年轻英俊又大有前途的方义德会看上自己，她谈笑风生，进退有度，可心底终究是自卑的。倔强的灵魂扛住了世俗的重压，旁人看不起她，她能嗤笑待之，方义德尊重她爱护她，她倒不知所措，心生怯意。 　　男人沉迷救风尘，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这种微妙的，又怜又爱的优越感。 　　钟岚正正把握住了这种心态。 　　钟狂：我还以为你非玄幻的不看 　　苍殊：我放弃挣扎了，反正你写的我早晚会看……而且，自从追你的小说之后，我对小说题材也变得没那么挑剔了 　　这话，钟岚爱听。 　　苍殊：今天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的 　　苍殊：我画了一张雁娘的画像，光凭你的描写跟我的想象画出来的，可能效果不是很好，送给你了 　　他发来一个照片档，见识过他画功的钟岚心头一紧，比收到盟主打赏还激动。 　　点开图档，是一幅水彩画。 　　色彩轻薄透亮，苍殊的笔触总是很孩子气的，透着股天真劲，雁娘像熟透了，熟得开始烂的桃子，她原以为他会画不好这样的角色，没想到从他的角度来想象，却正好抓住了雁娘很微妙的神态。画中的雁娘将头轻轻靠在一只男人的手上，在他的大手旁边，将她的脸对比得很瘦小，眸光是无限的依恋，恋爱使女人年轻，而她对方义德的喜欢，使她成熟的容颜竟让观者觉得她像个小女孩。 　　钟岚愣住。 　　深得她心的评论固然可喜，但同人图的视觉冲击是最大的，她所写的人物彷佛活转过来一一而且，画得正像她心中的雁娘。 　　苍殊：这一幕印象很深，所以也不是很在乎以后他们会不会上床了 　　钟狂：画得太好了，我特别喜欢，谢谢你 　　只是，收到这张赠画后，钟岚想到后续的情节安排，不免有些伤感。 　　《空间称霸天下》上架，成绩中规中矩，历史频道的新书被压得没脾气，直接争第二去了，但要跟热频道竞争，尚有很大的距离跟难度，也没有《异亨》现象级的火，跨越了题材天花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骆驼还挺肥的，钟狂人气如日中天，冲着这笔名就去看的人流不少，正好带动一下冷频道，终点给《空霸》的推荐位也很大方。 　　白金大神的数据，亦是同行茶余饭后的谈资。 　　[网文江湖]入内讨论，《空间称霸天下》首日订阅算不算扑了？ 　　【15楼】秦川： 　　首日八千订叫扑街，我真不懂你们对扑街的标准，我这种可能叫入土吧 　　【26楼】吟竹唱： 　　抬什么杠呢？ 　　对我们这些扑街写手来说，这是火了啊，大赚特赚，但对白金大神，尤其是写出过《仙魔惑》的作者……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一般般吧 　　【38楼】乘风： 　　拜托，你们讨论问题不看背景的吗？ 　　《空霸》是历史频道啊，大神转战历史频道有这个成绩，也很了不起了，你们拿玄幻的标准来套历史频道，我真是前列腺液都笑出来了 　　【40楼】无敌小狗： 　　…… 　　我啥也不说，我就是被38楼的笑法震住了 　　最不满意的，就数钟岚的责任编辑程宇航了。 　　诚然，历史频道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棒，但小钟的作品，在他眼中，本本是神作，值得更好的，每次想起来，都在心中小声嘀咕读者没品味，心态一如怨天怨地的扑街写手。这些话，他谁都不会说，烂在心里，也不想跟小钟说了，怕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只不过，当事人对上架成绩，更没放在心上。 　　“终于放假了！” 　　卓远川长吁一囗气，回想从入学起，已过了两年时间，一边搭着室友肩膀，一边感慨：“岁月不饶人啊！大学这就过了两年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唉，又要开学才能见到你了。” 　　“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早搞定了，反正没多少东西，”卓远川很潇洒：“你回老家？” 　　“对，回去之后可能跟爸妈出去走走吧。” 　　“我待会送你去机场。” 　　“好。” 　　对她的好意，钟岚也不多作推辞。 　　“时间的确过得好快。” 　　以前上班的时候，除了坐在办公室时感觉度秒如年，其余时间总过得很快，下班回到家吃个饭看会电视，就十二点得睡觉了，周末更是躺尸什么也不想。现在每天都在奋斗自己喜欢的事业，日程安排劳逸结合，虽然同样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钟岚很喜欢这种忙碌得有意义的日子。 　　回到老家后，坐飞机坐火车坐得屁股疼的钟岚扑在床上，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每次她回家，饭桌上的菜便丰盛得像年夜饭，全是她爱吃的，她和爸爸囗味完全相反，对着一桌不爱吃的菜，他一句怨言都没有，默默用老干妈拌白菜就着吃下一碗饭。 　　“妈，你下次也整点爸爱吃的呗。”钟岚过意不去。 　　“他一整年都吃得到家里的饭，不用理他，就做你爱吃的。” 　　钟父同意：“我没所谓，不用理我，光吃白饭也吃得香。” 　　然而钟岚饭量有限，即使敞开腮帮子努力吃，也吃不完满桌的菜，剩下的只能心疼了。钟母解释：“热一热又能吃，明天妈给你做新的。” 　　“……” 　　罪恶感要战胜她了！ 　　翌日，钟岚去另开了一张银行卡，存二十万进去。 　　下午陪妈妈去菜市场，监督她买菜，别再将她当猪喂了，够吃就好，也买点两老爱吃的。 　　回到家后，她将银行卡交给妈妈，钟母立刻将它推回去：“你干吗？家里钱够花了，也没有花孩子钱的道理，之前你买了一堆家电，姑姑和小区里的朋友上来吃饭，都说是好牌子，死贵死贵的，妈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够啦。” 　　“你留着花，瞎花也行，给自己买衣服，给爸买也行，” 　　在钟岚[发财了一定要做的事情]排行榜里，让爸妈痛痛快快地挥霍，能为列前三。 　　“你写小说赚的钱没有公务员稳定，也不是事业单位，有钱了还是存着，万一哪天失业，也有钱傍身，而且我怎么好意思花你辛苦赚的钱？” 　　说实话，混到钟岚这个等级，写小说是再稳定不过的了。 　　已经完结的大长篇连载尚有大把后续收入，等卖出版权又是一大笔钱，就算哪天江郎才尽，写不出大红大爆的小说，写写套路文用笔名吃香喝辣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对着读者，钟岚自然不会夸耀自己的收入。 　　她灵机一动，想起曾某位电竞选手的采访，笑言：“现在我赚得很多，打断脚也不愁吃，我这也不是辛苦赚来的，你看我平常坐在电脑前，对着键盘随便敲敲打打，钱就来了，是不是很好赚？还没爸在工地辛苦呢，我这是占了有文化的便宜！” 　　钟母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收下了这张银行卡。 　　父母的消费观一时难以改变，钟岚就带着妈妈逛街，试衣服试化妆品，喜欢就买，让母亲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适应，明白自家是真的有钱了。趁着工地没活干的休息日，预约医院做全套体检，出结果说没大毛病，她才放下心头大石。 　　连着她自己，三套体检下来就要三千多，换作重生前的她，要咬下攒半年的钱了，可能还不舍得花，反正真检出病来，也没钱治，只能希望命运俄罗斯轮盘不会在自己头上开出致命的一枪。 　　牵着父母的手走出医院时，满心都是感恩。 　　晚上，完成当天的工作量后，钟岚打开位面交流群。 　　【人类】钟岚：检查结果出来啦~我和爸妈都很健康！ 　　【群主】龙泽：没事就好 　　【昆仑】陆无病：我照看过的病人，怎么可能有问题 　　【昆仑】陆无病：你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如来群里求助，我给你打折 　　【人类】钟岚：那就先谢谢神医了！ 　　要是爸妈检查出问题，现代医学没有把握，或者副作用很大的，她也要到群里求助了，便是用任何代价，清空信仰值，也要家人平平安安的。 　　和大家聊了几句后，钟岚便关机，上床睡觉。 　　位面交流群里依旧热闹。 　　【星宿】心月狐：龙泽，听说你送了一串我祝福过的手链给小姑娘？ 　　【群主】龙泽：……你从哪儿听说的 　　【星宿】心月狐：卖给你的散修，是我的弟子啊！ 　　【星宿】心月狐：不要扯开话题，你居然开窍了？ 　　【星宿】文华：哈哈，你还记恨他当年叫你大娘的事？ 　　【星宿】心月狐：你还提！ 　　星宿诞生极早，龙泽年少随家父到处串门，模样长得成熟，实际在天界之中，还算年幼，他得知心月狐的年岁后，老老实实地叫她一声大娘，等同凡人对着妹子叫阿姨。天界仙女容貌长青，可心底对年龄总有点忌讳，何况是最喜给凡人情侣制造误会的心月狐，虽不至于恼恨一个小辈，可是多少有点扎心。 　　那个小姑娘是谁，文华清楚不过了，笑着替群主说情。 　　【星宿】文华：你别惦记着坏他姻缘，龙泽不容易啊 　　【群主】龙泽：姻缘？我什么时候有的姻缘？ 　　【星宿】文华：你看吧，这愣头青！ 　　心月狐看着好笑，倒没那么生气了，只想给他整点麻烦。 　　送心粉晶手链给小姑娘，真是司马昭之心，肯定不止朋友那么简单，臭小子怕是春心萌动……心月狐眯起艳丽桃花眼，心生一计。 　　粉晶非凡品，钟岚很喜欢那串手链，除了洗澡之外，都不脱下，戴了这么久没戴出异样，也问过伏云君，只说能改善人缘，作用不大。 　　于是，从这日开始，她便夜夜做梦，梦里极尽风流旖旎之能事。 　　而且，对象全是女的，个个颜值媲美林青霞王祖贤，清纯妖艳风格日日不同，轮换着来，每日醒来，耳畔犹有莺莺燕燕的余音。 　　心月狐娇笑一一男人都是大骗子，百合万般好！ 　　始终只是做梦，而且手链一直带着，之前也没这情况，钟岚没联想到手链上面去，只当是自己最近一直在琢磨《空间称霸天下》的情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这梦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梦境极迫真，美人献媚讨好的神态连女人都受不了，她每天醒来，第一时间便跳下床打开电脑，将梦境纪录下来，时有神来之笔。梦里的景像，比看一百部小电影都管用！而且不知怎地，梦里的美女也以古装为主，省了想象服饰的一环，直接就能当作小说的备用角色！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心月狐也知适可而止，半个月后，钟岚便没再梦到女人了，挺可惜的。 　　《空霸》上架后日更一万，剧情进展提速，主角方义德与雁娘圆房后，许诺要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雁娘好笑，称自己蒲柳之姿，配不上大人，坚决在房中喝了交杯酒，一滚床单，便算完事了。方义德遭逢大难，与一方豪强起了矛盾，对方放话十日内必来取他性命。雁娘瞒着他以身犯险，代替宴花楼的花魁被送进敌方阵营，刺杀成功后自杀。 　　方义德的军师宋游向来看不起烟花女子，雁娘只将计划告诉了他，指到时候对方群龙无首，必然大乱，便可趁机领人杀过去，在己方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成后，宋游对她改观，方义德大恸，质问宋游为何不提前告诉自己，他肯定会阻止雁娘。 　　雁娘去前，早就遣散了宴花楼的姑娘一一战火烧到了苍洱城，最后一片净土也不安宁了，姑娘再扎根在此处，只会成为最招眼的目标，她也无法保全她们。惟独是最小的，还不能接客，在楼里打杂的瓶儿她最放心不下，走前向宋军师求情，如果她办成了这事，希望他能让方大人将瓶儿收了，当个丫鬟或者暖床的都好，只求能活命。 　　经此一役，主角一洗残余的，属于现代人的最后天真，也重新感受到古人的价值观。 　　主角转危为机，变相升级，该得的好处也全得了，是一个爽的转捩点 　　叨比绿帽文的读者闭嘴，对雁娘有好感的男读者，也大多能接受这个情节。 　　《空霸》始终是一本剧情文，感情部份只是润滑跟推进作用，这种功能性的死亡，死之前睡过，而且主角立刻痛痛快快地报仇雪恨，因此升级，男读者的接受程度是很高的，起码，比女角色被别人睡了的接受度要高出很多。而瓶儿也起了一个情感转稼的作用，减轻有好感角色挂了的不适。 　　在‘虐’的方面，钟岚始终将尺度捏得很死。 　　网文读者，尤其是男频的男读者，早就被宠坏了，心理承受能力很脆弱，很容易就会觉得憋屈不爽，在伺候读者的阅读体验方面，她很有经验。 　　如果雁娘跟了方义德，随着他实力提升，地图转换，早晚要埋没在他身边的莺燕之中，以主角重感情的性格，肯定不会冷落她，但读者就会烦她了一一出身不好，有瑕疵，年纪大了，当个玩物差不多。 　　没错，在古代背景的小说里，有部份读者，其封建挑剔的态度，比大清的礼教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义德将瓶儿收为丫鬟，待遇等同养女，钟岚对她的定位是非常崇拜主角的萝莉。 　　随着主角实力提升，面向的版图渐渐扩大，所见的美女也越来越多了，而心尚系着雁娘的方义德可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改之前大学男生的青涩气息，自己镇得住场子，才能得美人另眼相看。 　　而这时候，钟岚也体会出了写女角色的乐趣。 　　塑造一个有血有肉的漂亮小姐姐，代入男主，跟美女有对手戏，愣是有一种别样的爽感！ 　　以前看宫斗小说，费尽心思讨好皇帝，从宫女爬到皇后之位，把自己累得够呛。后来玩绿光游戏，终于有人察觉到当皇帝的乐趣，每天翻牌子，看这个美那个肖，爽得不行一一人性，真是经不起诱惑啊！ 　　只不过，钟岚写出许多各有特色的美人，却没全将她们收进后宫，拉灯的床戏更是屈指可数。 　　在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勾人的，留足幻想空间。 　　随着《空间称霸天下》的情节丰满，轮遍了推荐位，过硬的水平使得订阅量也跟了上来。而这本新书，更是一扫之前‘钟狂不会写女人’、‘钟狂厌女’以及‘钟狂的主角只会是处男’的谣言，而她超前于同期后宫文的女角色描写，更是让《空霸》火了一把。 　　[龙的城堡]里，亦不乏对它的讨论。 　　[网文江湖]《空间称霸天下》女角色排名，分先后，一家之见 　　[网文江湖]《空霸》真正的女主角究竟是谁啊？？有人看出来了吗？？ 　　[网文江湖]熟女杀手方义德，什么时才能收了瓶萝莉？ 第111章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老司机，也不是刚拿到驾照就能在秋名山上使出油门十段踩。 上辈子在编辑部工作的时候, 钟岚认识一位耽美女作者, 她曾说过, 对她写作路上启发最大的一次经历，是一位男读者跟她说：‘你文笔优秀, 情节也很精采, 看得你出写的不是女性化的平胸受，但在那方面写得不好, 在描述受方的生理感受时, 太女性化了。’她大感不服, 后来去查了资料, 也实战过, 才明白那位读者的意思。 子非鱼, 焉知鱼之乐，男女器官和感受并不一样。 这也是女读者看男频小说里的娇蛮大小姐，男读者看女频小说中的霸道总裁，会有强烈违和感的原因之一。 钟岚想认真写好《空间称霸天下》这本有后宫元素的小说，百炼成钢，如同藤原拓海, 练成了一手好车技，飘移到一半还能松开双手点烟, 就是这么跩。 努力, 是有成果的！ 最惊人的成果, 便是再次出现了钟狂小说的同人文。 只不过, 这一次，不再是由女读者执笔的耽美小说，而是比当年行事低调的耽美还要‘见不得光’的同人。 这回，是男读者给她写的小说同人。 会被和谐的那种。 当钟岚收到封轻歌发到扣扣群里的公享文包时，她内心是充满了拒绝的，只不过好奇心选择了点开，而解压后，一看便是一下午，一边喝营养快线一边看，就怕营养跟不上。 轻歌：哇，好刺激，怎么我的小说没这种啊 愤怒猫：你自己都写得这么露骨了，不需要读者发挥 越刀嗜血：读者看了钟狂这种拉灯不上正戏的，就想自己写吧，不过我对这些没啥兴趣愤怒猫：群文件是有下载纪录的 越刀嗜血：…… 气氛突然尴尬。 越刀嗜血，一位单纯的男作者，第一次感受到互联网时代的可怕之处，网上冲浪体验极差。 大家都是兄弟，聊起这种话题，群内气氛也不尴尬，嘻嘻哈哈的很是欢乐。男读者写的同人，部份相当粗鄙，钟岚倒也不介意，这些存在，都变相认同了她写的女角色，有很强的吸引力，但要说为之骄傲，自然也不可能，平常心吧！ 林子大了什么读者都有，好听的喜欢的就乐一乐，不喜欢的，就当没看见。 这种心态，钟岚是向封轻歌学习的。 越刀嗜血尝试用讽刺转移火力：‘轻狗你怎么老关注这些东西，看你码字速度不行，找资源倒是挺行的嘛？’ 轻歌：对啊，我就是很行 越刀嗜血：我是在说你不行 轻歌：嘻嘻，我真棒 在选择性聆听意见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发现沟通无效后，本来心态就很容易炸的越刀嗜血终于忍无可忍，大爆手速，连发十个打巴掌的表情刷屏，然后扔下一句‘我去码字了’单方面结束对话。 钟岚笑得呛了一大口营养快线。 她抱持着敬业态度研究的成果，最后落在读者和同行眼中，却是深化了钟狂高大伟岸的形象——在男人之间，床笫间的能力和经验，是会当成谈资和能力的一部份，钟狂之前连着三本都极少写到主角和女人的暧昧，时有流言说他不行，没经验，白金处男。 《空间称霸天下》，便狠狠打了这种言论的脸。 钟狂，很行！ 对于这种微妙的形象转变，钟狂本人不知是哭是笑，知道真相的程宇航百感交集，也许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等着等着，愣是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是日，钟岚刚吃完早饭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登上扣扣，打算回复一下昨晚睡下之后的消息，没想到迎面就是来自编辑程宇航的三十条未读消息。 怎么回事？ 三十条消息里，有一半是没有意义的感叹。 终点四组-宇航：有公司想买《仙魔惑》的游戏版权 终点四组-宇航：报价200万 终点四组-宇航：y市龙悦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这就显出钟岚之前和网站谈判得来的优势了，她对自己小说版权买卖有着一定话语权。虽然终点有优先处理她小说版权的权利，但她要是宁愿不要这个钱也不卖，网站拿她没办法，可能会在榜单推荐上压压她的气焰。 不过，以她和终点一直保持的良好关系，应该不会发展到这地步。 说来悲哀，这听上去理应是作者的天赋权力——自己小说的游戏版权，想卖给谁，卖多少钱，难道不应该作者全权决定？ 只是世事总不如劳方意。 这时期还好了，日后真正财大气粗的月文集团，版权卖出价对作者不透明，极为霸道，作者连卖了多少钱都不知道，分到手上也迷迷糊糊的，反正对外宣传的价位也作不得实，以后还要在网站混，何况合同是自己签的，能拿到钱就算不错了。 钟岚定睛看着电脑上的对话视窗。 两百万。 七位数，六个零。 先不说分完网站又交完税后，真正到手可以花的会剩多少，这已经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数字，美妙得只存在于中彩票的梦境，光是想象有两百万怎么花，就能美滋滋地想象一下午，一切都在想象中安排妥当，就差钱了。 卖出版权而得到巨款，那种感觉跟月入六位数字，攒一年钱花百万买房，是很不一样的。 如果这钱现在立刻打进她的□□，她会有种这钱是天掉下来让她去买馅饼吃的错觉。 钟岚霍地站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内心作苍蝇搓手状。 好兴奋啊！ 两百万卧槽！ 换成现金能不能叠满一张床，在上面睡觉？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贪官被抄家时一屋子现钞的场景。 五分钟后，钟岚不得不通过回忆首都的房价，来强行让头脑冷静下来——此举成效颇佳，她坐回电脑前：‘早安。’ 终点四组-宇航：你可算醒了！ 终点四组-宇航：有什么想法不？报价满意吗？ 钟狂：和我心理价相差太远了，有分成吗？做网游还是页游？其实不急着卖出去与她兴奋到恨不得把自己也跟着卖出去的情绪相比，她敲击键盘的十指稳定得如同码字时的状态，大纲细纲详尽，不会出错。 同时，钟岚亦百度了一下y市龙悦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讯息跟官网。 兴奋归兴奋，这个价，还能再谈一谈。 这五年确实有通货膨胀，现在的两百万，也比以后的两百万赚钱，但卖版权不止看价钱，除非价钱实在美好得能买断一切——《仙魔惑》的数据很好，要是遇上愿意好好制作的游戏公司，对她个人名气身价都是互惠互利的好买卖，她不想贱卖，更不想明珠暗投。 说实话，钟岚真的很想二话不说答应。 重生后赚钱了，可是草根是扎根在血肉之中的，她不认为这是耻辱——不是每个人都有富裕的家庭能养出宠辱不惊的眼界，何况她的出身连小康之家都说不上。只要不影响她理智地作出决定，反倒能让她活得谨慎，始终记得，金钱和地位得来不易。 拒绝两百万，说慢慢谈。 艹。 啊，两百万，可以交多久房租……不对她现在有自己的房子了，她以后是收租的那一个…… 脑子很乱。 暴富有多快乐，拒绝暴富就有多挣扎。 就像是将手伸进了长颈瓶的猴子，贪恋地攥紧了瓶内的大苹果，猎人将近，却不舍得松开手，被紧紧卡在瓶口。旁观者能笑它傻，笑它贪婪短视，可是饥饿扎根在动物的记忆深处之中，没有坦荡松开手的资本，人类再去讥笑它，似乎过于刻薄。 钟岚再次深呼吸。 重生后，规律的生活，得到的一切，让她渐渐找回了安全感。 即使心律不整，手指落到键盘上，跟编辑谈话时，她依然保持着冷静，松开瓶内香甜的苹果，将手缩回来，图谋更远大的利益。 这是人的选择。 程宇航无法从白底黑字的对话中感受到钟岚的情绪波动，他只看见了她对巨款不为所动，精准地抓住了这场生意的重点，跟他谈起这些组长早就跟他说过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如果小钟不问，出于网站利益，他是不会主动提起的——起码不会问得那么细，最好作者痛快答应收钱签字，叫她干吗就干吗。 “真淡定啊……” 他感叹，这姑娘家境一定很好，富养不差钱，哎。 要是给他两百万，别说卖版权了，卖屁股他都愿意。 可惜有价有市无客。 第112章 112 　　想象中的作者卖版权, 编辑来说，价钱满意或不满意，扯皮到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 字一签，钱到手，美滋滋吃喝。 　　以上内容，对于实际的版权买卖来说, 就像是‘将冰箱门打开，将大象塞进去, 关上门’一样，谁都会说, 真经历了, 才知道个中困难——要想简单, 也可以很简单, 只不过想一闭眼就把钱赚到手，省麻烦的同时，也是放弃了自己的部份利益跟权利。 　　这放弃的一部份, 有多大, 有多亏，端看买家和中介的良心。 　　钟岚揉了揉双肩，放松心情，放平心态。 　　暗暗可惜自己上辈子没跟负责版权编辑多交流工作上的事, 不然现在对谈判就更有把握了——法律、合同与百万级别的商业合作, 这些关键词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 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之中，怯场是很正常的事。 　　中华传统，文人雅士是万万不能沾上铜臭味的，跟商人讨价还价，姿态难看，作者窘于争取，商人就乐颠颠占便宜了。 　　她思索片刻。 　　在这件事上，神仙也无法提供多少帮助，大神群里跟她最熟的封轻歌没卖过游戏版权，而且以他那混世魔王的性格，对这种事情恐怕只会更两眼一抹黑。 　　最理想的求助对象已昭然若揭——城轲。 　　早期就能卖出天价版权，只要是他的小说，压根不需要经过市场验证了，起个书名就有人开始想跟他谈，他不愁买家，也应该有丰富的卖版权经验。 　　钟狂：轲哥，有空说几句吗？ 　　城轲：有，怎么了？ 　　钟狂：今天早上编辑跟我说，有人想买《仙魔惑》的版权，所以想请教一下你的经验 　　有求于人，钟岚下意识发了一个小猫双爪轻轻扒住主人裤脚的卖萌求投喂表情。 　　“……” 　　在城轲眼中，钟狂挺好相处的，没啥脾气，也不骄狂，尤其在封轻歌的衬托之下，他简直像个老实优等生，搁上课时是妥妥的好孩子。只有在面对外界时，行事手法才会稍稍露出其恃才而狂的傲气，如藏锋宝剑，铮然出鞘，寒芒一闪。 　　他很欣赏他。 　　只不过，这时候剑客将宝剑拔出鞘，亮出来的，不是剑刃，而是一只小猫咪。 　　有点微妙的……萌。 　　城轲：没问题，尽管问吧，我现在很闲 　　得到城轲的同意后，钟岚也将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没有半点隐瞒。网文界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行业都是金字塔状的，走得越高，越是顶尖的级别，同等级的圈子就越窄，人才聚焦一处，很多事就不适合掏心掏肺地往外说，例如网站公司对自己的报价，以及价钱。 　　城轲：两百万是低了 　　城轲：终点的代理费不是白收的，但终点背后的公司……就怕左手卖右手，将你的价压下来，比代理费赚得多，所以到时候你还是要自己把关一下，不要过分信任任何人，自己请个好一点有经验的律师。我个人认为，如果对方真有心想好好搞的话，价钱可以再谈谈 　　两人看法差不多，只是钟岚没实战经验，听他说说自己卖版权的经历，心里也安稳许多。 　　大神亲口说的，和外间的传闻，有着颇远距离。 　　城轲早期成名作《凌仙》，以一百万卖出手做成网游，大赚特赚，如今一百万这个价钱，无论是从城轲江湖地位，还是网游的后续收益来看，都像卖亏了的。然而实情，先是当年的一百万不可同日而喻，而这150万，只是《凌仙》第一部 版权的价钱，网游大获成功后，第二部和第三部的价钱和他本人的商业价值一起飞升。 　　那些辉煌往过，听得钟岚心神向往。 　　毫无疑问，两人是感情不错的朋友，就连这一刻，他都是作为前辈向她讲述自己走过的路，路上特别凹凸不平的位置都告诉她了。 　　但是…… 　　钟岚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能超越他。 　　城轲：哈哈，不过提醒你要注意合同，好像有点多余 　　他的一句话，抓回了钟岚恍神的注意力。 　　他说的，应该是之前川落意出走，终点白金合同以她为契机，作出了改动的事。 　　钟狂：不多余啊，我现在心里有底多了，谢谢你，轲哥！[瓜皮卖萌.jpg] 　　城轲：客气 　　今天钟狂真软乎啊。 　　城轲感慨。 　　事实上，钟岚并不怎么擅长跟人套交情，她很多时候客气得让人不适——除非是24小时都狗得让人想叫他来回滚的封轻歌，她就是对着亲人，也会习惯性地使用‘请’和‘谢谢’，网上聊天时措辞更是保守拘谨得像不把人当好朋友。 　　表情包的出现，极大淡化了这种表达问题。 　　不久，暑假结束。 　　在钟岚踏上回校旅程的同时，也和编辑商定好了见面的时机——终点总部地点同样在s市，和她学校只有半小时地铁距离，到时候一起来的还有龙悦公司的负责人。 　　她提出要求，龙悦提条件，由终点的版权编辑去谈，了解得差不多了，其实可以直接寄合同过来签了寄回去就是，不过恰巧她也在s市，来往很方便，为了表示对项目的认真，最后决定在终点总部。《仙魔惑》不是群像小说，连边都沾不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主角龙泽独行侠，做成卡牌类手游不可取，龙悦方面的意思是看中了它的庞大背景，以及直接能套给文案的场景描写，也正是玄幻小说独到的优点。 　　有代入感，大气磅礴的背景，吸引读者去玩，而网游玩家回流到小说，形成良性循环，是作者梦寐以求的事。 　　龙悦提出来的制作投入，钟岚都要求写进合同里去。 　　不少作者卖版权，卖的时候很单纯，想着人家花了钱不可能不拍，没想到大公司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买下来囤着，囤个三五七年，可能一直不拍，或者随随便便地做个成品出来，企图捞一笔就走。 　　粗制滥造，然后利用作者和小说人气带来的流量回本，城轲一再提醒她要避免出现的情况。 　　买方希望版权到手后，作者就别来多干涉，配合宣传就行，钟岚也知道，版权卖出去之后，自己不可能坐镇游戏公司，当人家的监督，她毕竟没这个精力跟能耐，但最后一番拉扯，对方也同意在合同加上开发期限。 　　最后议定的价钱是四百万，加上一连串对开发的要求，作者在网络上要配合宣传，真人可以不露面。 　　不能露面协助宣传这一点，也让钟岚吃了不少亏。 　　九月上旬。 　　“对，下午三点见，我会准时的，好，谢谢。” 　　挂掉编辑的电话后，钟岚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背肌。 　　今天签下合同，就能结束这段日子的扯皮了！ 　　钟岚真不擅长跟人谈判，她会做好资料搜集，预演对方可能的回应跟说辞，表现得也相当不错，起码在龙悦负责人跟程宇航眼中，简直眉不像一个稚嫩大学生能表现出来的熟练，但这都源自她深厚的准备功夫，而她并不能从中获得什么乐趣。 　　她一度觉得，非常厌烦。 　　谈合同，是个重复着拒绝与被拒绝的过程，尤其是为自己争取利益，心理上会非常不舒服，冒出‘哎我是不是太为难人了’、‘我真不想这么咄咄迫人啊’、‘好烦，是我无理取闹了吗？’……等等的心声，脸皮薄和容易心软的人不适合谈判，而她占全了。 　　厌烦得甚至想过，对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撒手不管了。 　　每次让钟岚坚持下去，一点点拉扯利益，修改合同的，是源自灵魂深处声音，是三个字。 　　四百万。 　　四百万。 　　四百万。 　　每一次，这三个字都让想卸掉扣扣，让自己暂时远离社交的钟岚重新恢复了扯皮的勇气，深呼吸，稳住心态。 　　终于要结束了！ 　　以后就是愉快的合作了！ 　　穿上高跟鞋，预备出门的钟岚，心情愉快得走路都带风。 　　而另一边厢，程宇航很紧张——他的紧张是没啥道理的。 　　他虽然是钟狂的责任编辑，但版权编辑不是他，不归他谈，待会没他的事儿，顶多能混到一个在楼下接小钟上来的活，而这事情前台小姐也能干，相信钟岚懂得单独乘电榜而不会迷路，但他就是想亲自接她。 　　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就要签下七位数字的合同了，即使出身再好，也会紧张吧。 　　他相信，有熟人在旁，她会放松一点。 　　这是他的责任。 　　“喂，你干吗呢？” 　　迷豆喝住恍神的他，将他手上的可乐抢下来，他犹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茫地回望他：“干什么？” 　　“你把我喝到一半的可乐拿过去，我才要问你干什么，”迷豆没好气：“你的是百事可乐，我的是可口可乐，你下次小心点，我跟喝可口可乐的人聊不来。” 　　“抱歉。” 　　自知理亏，程宇航骂不还口，默默将自己的百事可乐拿了回来。 　　唉，小钟现在一定很紧张吧。 　　他忧心忡忡地想着。 第113章 113 　　午休, 西餐厅。 　　鲁哥搅拌着墨鱼汁意大利面，乌漆漆的一碗，看着没食欲，吃着香。 　　他富有耐心地用叉子将面卷成好入口的一团，吃得很慢。 　　然而，有人比他更慢。 　　“小程。” 　　“啊？怎么了？” 　　程宇航一手刀一手叉，茫然地看着他。 　　“在五分钟之前, 我觉得你吃牛排还挺讲究的，全部切成块再吃，”鲁哥低头, 示意他看一眼自己铁板上的牛板, 有近一半已不成形状, 被心不在焉的食客千刀万剐：“你是想把它切丝当牛柳, 还是打算剁成肉泥拌饭吃？” 　　程宇航猛地惊醒, 尴尬地叉起一块牛排往嘴里送：“我一时没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鲁哥思索：“听说钟狂今日要来签合同, 但那也不是你负……”还未说完，听见‘钟狂’两字的程宇航就被牛排噎住，捂嘴咳嗽，幸好之前把牛排切成了牛柳，好一顿狂咳, 终于将牛柳呛回了正确的食道上，只是紧张的原由为何, 已是司马昭之心了。 　　看他咳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他恨铁不成钢：“咋的了, 真看上人家妹子了，她给你发照片了？” 　　“没，她没发过，就……签约时瞅了一眼，证件照。而且哪能说看上呢，她那么小，还是学生，我好意思吗？只是，唉，很难说，她是我第一个捧出来的大神，这伯乐跟千里马，看她一步步成长过来，心情很复杂，如今要见到真人了，就更紧张了。” 　　证件照要是好看，那是真的好看了。 　　“很漂亮？” 　　“挺丑的，”程宇航诚实道：“还很胖，看着有160斤。” 　　“……” 　　鲁哥陷入了沉思：“伯乐，原来想骑千里坦克。” 　　刚平复情绪的程宇航又炸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不要说她坦克，虽然胖，但是性格特别好，也很聪明，你看她更新又那么勤奋，上帝是公平的嘛，我觉得用外表去评判一个女孩子，很不公平。”说到钟岚时，他语气便柔软了下来，散发出慈父光辉。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明明就是。 　　鲁哥上下打量着小程，小伙子挺清秀，就是不会收拾自己，唉，不过配一个快两百斤的小姑娘也足够了，编辑跟作者成就一段佳话，听着也挺浪漫的：“下午什么时候见她？” 　　“她到了总部楼下给我电话，我下去接她。” 　　“我也一起去。” 　　“诶？” 　　“我就看看。” 　　程宇航狐疑地盯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鲁哥，彷佛能穿过内心充满了拒绝，但他也很清楚，两人在一个办公室里，他要跟着他，他没办法也没理由拒绝，而且之前他还帮过自己那么多次，只能委屈巴巴地答应：“好吧……” 　　他拍肩：“放心吧，我不会抢走你家妹子的。” 　　才不是担心这个！ 　　不过，走出餐厅的时候，程宇航还是忍不住偷偷发了个讯息给小钟。 　　终点四组-宇航：小钟，你喜欢英俊帅气的大叔吗？ 　　钟狂：…… 　　钟狂：喜欢啊 　　于是，程宇航更担心了。 　　下午两点四十分。 　　毕竟是第一次来，终点总部距离地铁出口又有一段距离，钟岚提早了二十分钟来探路，避免迟到，顺便给编辑捎了个电话：“我到地铁站了，恩，c1出口往右走过一条马路再往左拐，全家便利店，看见了，一直往前走是吧？” 　　“我在楼下等你。” 　　“好，那先挂了。” 　　鲁哥从兜里摸出两根烟，一根自己点着，另一根塞到他手里：“你别抖了，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婉拒：“不了，小钟不抽烟，”末了否认：“我没抖。” 　　“你都抖成筛子了。” 　　程宇航以一秒转一次头的速度环顾四方，热锅上的蚂蚁都比他冷静，鲁哥悠然点烟，从容淡定：“你就算把头转得掉下来，她也不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啊。还有，一个160斤的女人，你还怕看漏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就是淡定不下来。 　　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秒接：“小钟？你迷路了吗？” 　　“不，我到了，你今天是不是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旁边站着一个抽着烟的男人？” 　　“是，你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你？” 　　“那我看见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时聚焦到向自己走来的少女。 　　下午的阳光不算猛烈，倾泻在纤瘦高佻的少女身上，镀了一层晕染金，云发如瀑，扎成温柔的公主头——她本来想扎个马尾算了，可是穿上白色连身裙后，卓远川兴致上来要给她弄头发，她拗不过她，便随她意捣鼓了。 　　效果不错的，年轻漂亮的姑娘怎么打扮都好看。 　　“你……” 　　程宇航失声。 　　“你好，我是钟狂。” 　　她绽开笑容，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光落在她脸上，笑得像小天使。 　　程宇航不是没见过美女，但和心理预设的模样相差太远，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愣在原地。 　　然而，有人反应比他快。 　　“你好，我是鲁洛，我是终点编辑部的主编，不是负责四组的，不过关照白金大神，人人有责，我来带你上去吧，正好给大家打个招呼。” 　　“好，谢谢。” 　　谁带都一样。 　　鲁哥拍了拍他，示意他别发愣了，赶紧跟上。 　　程宇航一脸懵比地跟在二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前一分钟还不感兴趣的前辈，与小钟谈笑风生，没一会已忽悠得她叫他鲁哥。 　　一同挤进电梯的白领手机响了：‘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歌词搭配此情此景，何等心酸。 　　走出电梯的时候，程宇航才稍稍缓住了紧张，憋出一句话：“小钟，你跟中学时变了很多。” 　　“是吗？你是说签约时的证件照吧，那张拍得不好，后来人长高，也长开了。” 　　钟岚转头，朝他微笑。 　　“……以前很可爱，现在很漂亮。” 　　“谢谢。” 　　少女淡然道谢，宠辱不惊。 　　这些赞美，她早就听习惯了吧。 　　程宇航心情复杂，可也想不出别的漂亮话了：“待会……别紧张，虽然我不能进去陪你，不过贤生人很好，他会照看着你的。” 　　“恩。” 　　尬聊结束。 　　他不知道是，听见编辑夸自己好看，而且拿中学时的照片相比时，钟岚差点憋不住笑——没错，就是漂亮，说得好，有眼光，再来几句也没毛病。 　　程宇航觉得自己的表现简直弱智得像没见过女人的小学生。 　　然而当他看见版权编辑贤生看见钟狂的表情时，他又稍稍感到安慰了，目送她进了会议室，他转头算旧帐：“鲁哥你对她真热情。” 　　“作为终点主编，关爱白金作家，是我的责任。” 　　程宇航气结，鲁哥才拍拍他的肩：“我开玩笑的，死心吧，这种有颜又有钱的女人，你今晚早点下班回去盖好被子睡觉，做梦比较快。”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是真没这方面的想法。 　　只是，闺女比想象中要优秀漂亮，让他有点失落而已…… 　　另一边厢，走进会议室的钟岚和编辑贤生一道坐下。 　　他也是钟狂的读者，最喜欢《空间称霸古代》里各有特色的美女，也在知道钟狂其实是女人之后，惊讶了半天，当时只觉得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女作者，但他万万没想到，会长得这么漂亮！一张漂亮脸孔，对任何行业的人才来说都是一种提升，不少新生代的实体书作者，或者是漫画家、绘本作者，长得稍为周正点，美图一下能见人的，将其照片名信片当买书赠品，或者封面上印作者照片，都是推销手段。 　　而且效果还不错，其中以青春疼痛类为最。 　　俊男美女的青春跟疼痛，总是特别令人向往。 　　“钟狂，我想到一件事。” 　　“怎么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龙悦可能不想放过这个宣传重点。” 　　长相普通的作者配合宣传，跟美人配合宣传，效果是两回事。 　　即使在不看脸看实力的网文界，也是如此，且不分男女。 　　钟岚沉吟：“我想过这个可能性，当然，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要露面，但如果对方给的利益足够多……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她现在的地位，已经足够承受得起冲击了。 　　适当炒作带来的人流浪潮，甚至可能让她地位再升一阶，如果伴随着一个制作成功的网游宣传重军出击，也许是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要看龙悦的态度。 　　“可是，你之前谈的时候，态度都很坚定。” 　　“我也不可能在讨论组里发一张自拍，说‘我长得这么美，要是配合你们宣传，钱能不能多给一点？’啊！” 　　她这么一说话，之前美人特有的距离感就消失不见了。 　　贤生心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稍后，龙悦的负责人陈巧月来到，早就认识终点的贤生，也因为工作关系见过几次面，一进来的时候，她目光便落到了他旁边的美貌少女，疑惑：“钟狂还没来？” 　　“……” 　　贤生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反应一点都不失礼了。 第114章 .114 　　解释清楚误会后，陈巧月连连道歉。 　　钟岚笑笑：“没什么, 不要放心上。” 　　她一开口, 陈巧月心头又是一跳。 　　声音也好好听啊！ 　　只是, 那么甜美的脸孔，声音居然是沉哑性感风格的，糅合成撩人的反差。 　　“哎……我是真没想到，钟狂原来是个女孩子，而且还这么好看, ”陈巧月面露歉色：“我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一边说, 视线还忍不住地往钟岚脸上飘。 　　连她带来的律师都不能免俗。 　　男频小说中, 经常能看见被同性疯狂嫉妒的美女，然而现实中，对于无仇无怨的漂亮同性, 大多只会招来欣赏的目光, 想多看几眼，眼睛吃冰淇淋，赏心悦目。美人是稀缺资源, 陈巧月甚至开始暗暗庆幸是自己负责跟《仙魔惑》的作者接头。 　　不是猥琐男，真是太好了！ 　　钟岚对这夸奖的话，报以微笑。 　　这一出，直接将陈巧月的步调整乱了。 　　她想得很多——钟狂是个女的！这事说出去, 在网文界得是多大的新闻啊, 终点新捧出来的白金大神是个妹子！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 终点那帮老爷们不得疯了？怪不得在网络上没见过钟狂的照片, 原来是女孩子，她要是爆出去了，会不会影响跟龙悦的合作？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这，就是上一年的终点作家峰会没有钟狂的原因吧！ 　　当时[龙的城堡]上还揣测她资历不够，或是因为和天下小说网编辑有所来往的事，得罪了终点编辑部，在年会这事儿上冷落她，让她失面子，给她‘立规矩’。也有人说，可能钟狂自己不想来呗，只是这种说法被嗤之以鼻——真大神就算了，当时还需要更多光环来证明自己的超级新人，会不想来？ 　　然而，这还真是钟狂婉拒出席邀请的真相。 　　陈巧月心思千回百转，内心有一万个问号，想拉着钟岚问个明白。 　　只不过，她今天是来工作签合同，不是来采访的，再激动，也只能将满腔的好奇心咽到肚子里去。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咱们作者不止小说写得好，人也漂亮。”贤生打圆场。 　　钟岚都要被夸晕了。 　　网文界的人说话这么好听的吗？ 　　幸好心理年龄不是白长的，心里再激动，脸上依然保持着一派平静。而漂亮的脸孔，就算是发呆想着今晚吃咖哩还是螺蛳粉，从外人眼中看来，也像沉思着什么有意义有内涵的事情，高深莫测，充满气质。 　　“谢谢，” 　　她赧然一笑，拐回正题：“来谈谈合同的事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将另外三人从震敬的余韵拉回正事上。 　　能接手这个价位的案子，陈巧月虽然拿着苦哈哈的工资，职业素养还是不差的，将合同摊出，面对面确定重要部份，还有在扣扣讨论时未能确定的细节，她知道公司能接受的范围，但不会明说，作者要是强烈争取了，她就试图在别的地方占回便宜。 　　她不禁暗暗庆幸是自己负责，万一来个定力差点的，听钟狂娓娓道来，微微一笑，怕是公司利益都没所谓了，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钱。 　　如钟岚所料，对方果然在作者配合宣传上改变了态度。 　　之前可有可无，只需在网络上配合的意思，现在则是希望她能露脸宣传。 　　这个要求，正中钟岚下怀，然而她却面露困扰：“我还是学生，而且你也知道，钟狂是女孩子……你当面看见都这么惊讶了，这消息爆出来，对我会有很大影响。” 　　“这也是很好的宣传机会！” 　　“是对网游的，对我本人未必，而且我也不差这点曝光度。” 　　其实不然，要是曝光，钟岚也可以趁这机会干很多事。 　　不过，要是积极配合，就没有斡旋利益的空间了。 　　钟岚垂下眼帘，看上去为难极了，这一垂，却也掩住了笑意。 　　“既然你已经以钟狂身份来了终点总部，即使不刻意宣传，这事情早晚也会爆出去。” 　　言下之意，就算你不配合，我们这边悄悄爆出去，照样能达到宣传效果。 　　“作者不配合，我不承认，从大众读者的角度来看，写出《空间称霸古代》这种小说的人，会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可能性比较高？”钟岚冷静反击：“炒作不是主菜，不择手段是喧宾夺主，让一次愉快合作变成你憎我厌，难道就是陈小姐今日的目的？”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我司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稍稍冷静下来后，确实没必要。 　　爆出去为网游炒作，钟狂也不是傻的，肯定能猜出是哪方既得利益者干出来的事，大怒之下，非暴力不合作，或是引导读者攻击网游本身，对于一个拿了《仙魔惑》知名度来开发的网游，实属不智行为。 　　“其实，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态度强硬地打消对方硬来的念头后，钟岚却放缓了立场，在扣扣讨论时不可退让的底线，显出松动迹象。陈巧月听在耳里，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对方，迫不及待地拿出条件来说服她。 　　所谓谈判，就是双方都有可以退让的空间。 　　谈价谈合同的人，出去之前都有个指标，就像电视剧里代表公司拍地皮的人，有个心理价，当然不会一开始就直接将上限告诉钟岚，而她这时候，就是将自己能够接受的条件，包装成非常不愿意接受，利诱对方用利益来换。 　　浅白一点说，就是一个普通帅哥要跟你发生关系，希望你过程中穿上丝袜。 　　你心里已经愿意了，穿丝袜也没所谓，但假装无法接受这种玩法，籍此威迫他们把普通帅哥换成吴彦祖。 　　两个小时后，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双方已达成了共识。 　　在谈的时候，钟岚注意到陈小姐没有用电话联系别人——龙悦公司颇具规模，不会让老板亲自来谈，她也只是个马仔，那她没有联络上司，就证明她退让出来的部份，她都有支配权，在作者要求的情况下，这些地方本来就可以妥协的。 　　也就是说，钟岚的争取不是无理取闹，为难对方。 　　糖放在那里，预备应付她的哭闹，不哭就收走。 　　价钱最后上调至四百五十万，女性身份的事龙悦方面会一同保密至后年《仙魔惑online》公测，与终点年会上的亮相一同公布，到时候也会有个签约仪式，给足她面子，也给游戏方炒作的照片，互惠互利。她也考虑到，自己要曝光身份的话，有游戏公司的宣发部帮着造势，应该是最理想的情况。 　　群众是盲目的，如果性别曝光的时候，她小说成绩不佳，很容易就被带了节奏。 　　如果和《仙魔惑online》一同推出，龙悦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即使只有七分，也得吹成满分大神，就像人气平平的新人，铺天盖地的通稿洒下来，公关费花出去，不明真相的群众大多会因为‘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眼前，而新闻都说他很红’而信以为真，洗脑成功。 　　离开终点总部时，钟岚给编辑发了条讯息。 　　钟狂：我要走啦 　　终点四组-宇航：慢着，你在楼下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钟狂：好 　　…… 　　s市的治安有这么差吗？ 　　不过对方一片好心，加上两人感情不错，钟岚也没拒绝，就在楼下等着。 　　楼上，迷豆斜着眼看旁边的同事疯狂收拾东西：“今天这么早走呢？主编还没走。” 　　到了纸面下班时间，只是平常领导没走的话，程宇航都不会走，反正他孤家寡人的，早下班也只不过是把工作带回家做的自主加班，还不如留在办公室，有免费空调，还能在领导面前卖乖。而看见小钟没拒绝自己送她回去的程宇航，满脸都是冒幸福泡泡的笑，压根不在乎同事说什么：“身体不太舒服，回家再做。” 　　“哪儿不舒服，大姨妈来了？”迷豆打趣。 　　“是啊，哈哈。” 　　“……” 　　确定了，脑子有问题。 　　终点编辑部经常有作者出入，和钟岚对洽的版权编辑贤生是口风很紧的人，也不喜欢到处说八卦，这事没多少人知道，由钟岚到楼下门口，到穿过走廊直入会议室，不超过五分钟，忙于工作的众人自然没有时间对这位外来美少女发出漫画情节一般的惊叹，都在各干各的。 　　程宇航笑嘻嘻的，走之前还拍了拍迷豆的肩：“注意休息啊，不要那么拼。” 　　“……” 　　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迷豆狐疑地点了点头，将剩下的可口可乐喝光，压压惊。 　　再次与小钟打照面，这次程宇航冷静多了，虽然心脏依然不受控地乱跳——平日没啥机会见到年轻漂亮的姑娘，而且他除了是编辑以外，也是钟狂的资深读者，没人比他更清楚钟狂的魅力跟背后的努力，他看她，不像男人看女人，更像看一尊向往已久的神像。 　　即使，今日她出现时不是外表惊艳的美少女，而是160斤的小胖墩，他在她面前，依然会心律不整。 　　这是网文宅男的浪漫。 　　“小钟，”他开口喊她，语气拘谨，声带发抖，勉强维持住说人话：“我来啦。” 　　伫立在墙边的少女闻声回头，朝他笑了笑。 　　——当然，美少女带来的视觉冲击，确实要多出十倍不止。 　　“你真要送我回去吗？其实就坐地铁，现在也不晚，我住校，附近治安不错。” 　　“我……呃，咱们共事那么久，我一直说要请你吃饭，都没请成，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庆祝一下你卖出游戏版权了？” 　　程宇航抓了抓后脑。 　　“好啊，走吧。” 　　钟岚失笑，看他从脚尖到头顶都在紧张的模样，她倒放松下来了，和那个经常在电话里唠叨她的小编辑印象重合后，便有种网友面基的感觉，她一拍他的肩：“你别这么紧张啊！我又不会吃人。” 　　“我没有紧张，”听她答应了邀约，程宇航的心头大石也随之而落下，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上一次主动对异性发起邀约，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事，因为忘了做作业，而讨好地请课代表去小卖部请她吃咪咪虾条：“就是，不习惯，我想象中你一直是个小孩子，现在见到真人了，唉，和我差不多高。” 　　175的他，在穿了高跟鞋的钟岚面前，高不到半个头。 　　孩子长大了，程宇航有点失落。 　　“我也觉得，你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钟岚感慨：“不过也正常吧，我认识你的时候才高三。” 　　刚开始在终点连载时，这个编辑像保姆一样，负责任得不可思议，只要她订阅稍见下滑，总能收到他对最近情节的分析，肯定是读者之中最认真的一个。他的认真程度，一度让她以为终点编辑的工作很清闲，后来才知道，当然不是每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因为她的出色，她是他最骄傲也最拿得出手的业绩，所以她在责任编辑里，永远是特别的那一个。 　　问明她的饮食喜好后，程宇航挑了一家价位中等的西餐厅，较为安静的环境方便说话，正巧钟岚也想吃肉——饭堂的肉跟牛排，是两回事。他今天下午就想吃了，可惜那份牛排被心烦意乱的他几乎剁成了肉泥，吃进去也是食不知味。 　　两人在幽静靠窗的角落坐下，点餐后，程宇航才打开话题：“签下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才华也很有潜力，但是太多新人没坚持下去了，我怕你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对你可能有点过度照顾，知道你的年纪之后，就更忍不住把你当妹妹照顾了。” 　　其实更像当闺女。 　　不过再熟，这种骚话也不能乱说，于是他换了个含蓄的说法。 　　“妹妹……” 　　她心理年龄都能当他姐姐了。 　　钟岚忍俊不禁：“我在想，你们今天看到我的反应……哎，要是轻歌他们见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一但开了个头，就忍不住期待起来。 　　天天一起拼字开黑的好兄弟原来是小姐姐，一定很有趣，尤其是经常跟她大吐苦水的封轻歌，每次撩妹失败就跟她抱怨，把她当成情绪垃圾桶后，末了还要来一句‘唉，今晚月色这么好，我为什么不去开房而跟你这个臭男人开黑，真tm倒了血霉。’，非常没良心。 　　恨不得立马就到公开身份的时候。 　　“哈哈，他们肯定很惊讶，不过网游开发期最短也要一年，听说龙悦那边是打算好好做的，开发期长一点不是坏事，你也别着急。” 　　程宇航劝她。 　　“我知道，也就这么一说，这方面当然不着急。” 　　慢工出细货，钟岚自然是希望自己小说为背景的网游能办得好玩又有趣，而不是赶工的粗制滥造品。 　　自家编辑就是太认真了，她随口说一句话也会当真。 　　西冷牛排上桌，钟岚拿纸巾遮挡着，由他将黑椒汁浇上去，酱汁碰到滚烫的铁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细碎汁液炸溅出来，被整面纸巾挡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用纸巾挡脸的她，只露出一双圆亮的眼睛，像等待投喂的小兔子，萌得他肝颤。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空间称霸古代》里的性感小姐姐啊！ 　　一想到出自童颜少女的笔下，他心态都要不对劲了。 　　铁板上滋开的蒸气烫脸，钟岚避让着没冲到多少，为她倒酱汁的程宇航却是吃了个正着，坐下来时，偏白的脸皮发着不自然的红晕，黑框眼镜都遮盖不住，一路红到了耳根，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下次我自己来倒吧，你脸好红啊。” 　　“呃，是吗？” 　　程宇航喝了一口柠檬水，温的，喝下去流过食道，就变成了烫的。 　　他怎么又紧张起来了啊？ 　　等等，下次她自己来倒？有下次吗？他们还能出来吃饭？ 　　这时候，手机颤了一下，正好给了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向。 　　鲁哥：咋的，赶着下班跟妹子约会吃牛排啊？ 　　终点四组-宇航：你怎么知道的？ 　　鲁哥：朋友，你在我下班路上的餐厅吃饭，还坐在窗边，我能不看见你吗？ 　　程宇航抬头，窗外一熟悉男子在不远处叼着烟，朝自己做了个鬼脸，臊得他嗓子发哑，宛若被熟人抓奸。 　　鲁哥也怕把这脸皮薄的下属刺激得当场心脏病发，逗他一下就走了。 　　他走后，映入程宇航眼中的，是落地玻璃窗上两人半透明的倒映——他们俩，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很像约会啊？ 　　靠，心术不正，卑鄙小人。 　　这么想的他，跟鲁哥又有什么分别？ 　　他骂了自己两句，顺便编排一下自己前辈，冷静下来后，编出籍口：“我脸皮薄，热一下就脸红了，没什么的，过会就好。” 　　“没事就好……” 　　她真怕他脸炸了。 　　鲁哥走后，程宇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加上他确实对小妹妹没有非份之想——原谅一个整日与电脑和大老爷们为伍的单身男子，街上碰见一只来讨吃的流浪猫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何况是和漂亮姑娘吃饭，没点心动才是假的。 　　不过，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小钟的编辑，是她在网文界的半个监护人。 　　如果连自己都对她抱持着这种想法……不妥，非常不妥。 　　从此处，我们也能发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好青年单身多年，肯定有他个人原因在。 　　心态调整好后，程宇航终于能正常地和钟岚聊天——聊小说的事，也聊网文界的事，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很高兴。可惜的是，聊得太起劲了，到吃饭后甜品，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刚才吃到的牛排是什么味道了。 　　“啊，太好了，以后有机会再出来一起吃饭吧，我在s市没什么认识的人，都是大学里的朋友，还有一个室友。” 　　他抬眸，餐厅昏黄的灯光落在小钟脸上，晕开温暖的微芒，他将她的笑脸收入眼底。 　　……牛排的味道，也不重要了吧。 　　她高兴就好。 　　程宇航送她回大学后，回到家中，一来一回，已经是晚上九点的事，还有一大堆稿子等着要审，他却精神百倍，满脑子都是小钟的笑脸。 　　做编辑真好啊。 　　和相识相知的作者发展出友谊，看她一步步成功，开发出更多的潜力……真好。 　　这一晚，程宇航找回了刚入行当编辑时的热情。 　　网游开发需时，随着合同谈定，钟岚又恢复回她理想的生活步调——码字，玩耍，和认识的朋友水群。 　　终于不再需要谈合同了！ 　　何等快乐！ 　　然而，欢乐的时光过得特别快，谈定游戏版权不到一个月，就有出版社想谈《仙魔惑》的简体出版版权，相比起百万级的游戏改编版权，出版的要小儿科得多，也没有那么多拉扯的空间，不过要作者配合的地方却更多。校对，修文，删改成较适合出版的，还有应出版方要求的实体番外……全都很麻烦！ 　　以钟狂现在的地位，完全能耍大牌不干，反正她的出版权有价有市。 　　只是她性格认真，对待自己作品尤其慎重，定下来之后，就连能全部甩给收费校对员的校对部份，她都要亲自再校对一遍，确保读者拿到实体书时，是她最满意的版本。 　　自己要较真，那就避不开麻烦了。 　　这段日子，卓远川便看见自己的室友每天嘟哝着好烦呀，一边认命地干着做不完的工作。 　　钱真不好赚啊。 　　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围观室友工作的她暗暗感叹。 　　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钟岚忙完，想享受游戏的时候，尽量带她轻松地躺赢，减轻一下她的压力而已。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一年后，《异界交易大亨》到了完结篇章，钟岚亦迈入大学的最后一年。 第115章 .115 　　一年时光, 转眼即逝。 　　过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表，永远有待办事项, 这种充实的生活让钟岚逐渐失去时间感，再经历一次大学生活，也因为驾轻就熟的缘故，少了第一次的特殊感。惟一让她确切地感受到‘啊，这是最后一年’，是因为要开始写论文了。对于向来自律的她来说，也只不是往日程表上再瓜分出一格用来应付论文。 　　因着大四的缘故, 不少人都搬了出去，没再住校了，她和卓远川倒是没谈过这个问题, 大抵要住到真正毕业离校的那一天。 　　实习期间，钟岚不想让自己太辛苦，就只码《空间称霸天下》, 《异界交易大亨》纯靠存稿撑着, 两个月过去, 存稿用罄, 剧情也走到了结尾卷一一认主的系统武器升级至最高等级，主角陈端实力已碾压整片大陆, 也掌握了经济命脉，通过贸易手段和资源诱压取代取战争, 对异族进行和平演变。 　　写到这里的时候, 钟岚觉得挺社会主义, 挺正能量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异界之中不忘本心，发展才是硬道理。 　　笑归笑，一本正经地写出来时，还真的像模像样，波澜壮阔之余不乏诙谐的反差感一一毕竟能带起华夏崛起的核心思想，都是屠龙术，光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句话的含金量，已经足够异界人民琢磨许久了。而且这种思想内容，在晚几年要进作家协会等等的主流组织，也比较好获奖，万一撞了大运卖影视漫画等等的改编版权时，中心思想写得正能量些，也好过审。 　　……做编辑做久了，转职亲自当网文作者，钟岚这方面的敏感度依然很高。 　　有《仙魔惑》作前车之鉴，读者虽然希望《异亨》长长久久地写下去，永不完结，但相信作者会在主角陈端巅峰期完结的声音更多，都认为狂大有完结人气小说的魄力了。 　　钟岚的确是这么想的。 　　大纲安排在哪里结尾，该写的，想写的情节都写完了，就不再拖沓，果断完结。 　　听说《异亨》快完结了，打游戏的时候，越刀嗜血没忍住问她：“钟狂，你怎么保持高产的啊，我听说你第一本书以来，都没断过更，而且每天更新量还那么大。这又要完结一本了，总感觉我连载一本书的时候，你已经完结了一本在开新的连载，搞得我感觉很差。” 　　愤怒猫：“什么感觉很差？” 　　“就对比得我很懒惰。” 　　“是吗？我完全不会耶，”封轻歌快乐地漏着兵，尾音还卖个萌：“不过我的读者倒是很喜欢拿我跟狂哥比较，但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不会模仿别人日一万。” 　　“不要拿你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人跟我相提并论。” 　　“其实用自己想要的形式完结，应该是我保持高产的秘诀吧，”钟岚一边操纵着角色往草丛里蹲着，一边说：“勉强自己将已经厌倦的小说写下去……对作者来说很伤的，像被强迫一样，会变得厌恶码字。现在即使不去看后台收益，码字也很快乐啊！” 　　越刀嗜血选择了沉默：“……” 　　“我们可能不是同一个物种。”封轻歌作出十分科学的判断。 　　维持着高昂的情绪，将想写的结尾写完，标上完结，钟岚只觉痛快淋漓。 正文完结后，网络番外起码有五万字，另外答应简体出版方的三万字独家番外都要她去处理。数百万字的长篇大作，一本一本地推出市场，在她从大二开始便有样书送到寝室来，为此特地添了个组装书架来放她的书。卓远川曾比站在书架旁边比划：“看来岚岚你很快就能著作等身了。” 　　对动辄百万起步的男频大神来说，著作等身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异界交易大亨》的完结，天气逐渐回暖，钟岚决定先专心将《空间称霸天下》连载下去，给自己放放假。 　　只连载一本书，在她眼中，已经算是休息了。 　　何况，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愉聚时代的软件歪歪，率先嗅到了《英雄联盟》风靡全国带来的商机，头一个推出了支持电竞直播的插件一一也就是说，以前只能看漂亮小姐姐小哥哥唱歌跳舞聊羞羞话题的平台，可以开始直播打游戏了！ 　　这意味着，随着代练、陪玩和打职业之外，游戏打得好的第三种赚钱方法，终于登场。 　　歪歪官方刚出公告，钟岚便帮卓远川注册，捣鼓了一连串的认证，带着远川大神一系列攻略和恶搞视频，还有之前她在贴吧瞎扯淡，水经验做软广告带来的人气，迅速在这块刚开发出来的产业上插旗开播。 　　“还真有人来看啊？” 　　卓远川不敢置信。 　　在歪歪上没后台，且是早期，人气造假注水还没那么严重，她开播三小时后，瞄了眼纪录下来的人数：“几千人在背后看我打游戏？看别人打游戏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开一局，都是闲的。” 　　然而，就是有那么多闲人。 　　钟岚解释：“你的优势是有硬实力，在高分段都能够一边说骚话一边精准操作，来看你打游戏的，本身可能打得不怎么样，想来学技术，或者看看大神是怎么打游戏的。” 　　“看看大神打游戏能学到东西吗？不可能啊。” 　　“何以见得不可能？” 　　只见大神回过头来望着自己：“你看我打游戏看了四年还是那么菜。” 　　“……” 　　大四投毒还来得及吗？挺急的。 　　眼看着以技术流为主的直播成效不错，钟岚也收起了掺和的念头。 　　稍加观察，她便发现卓远川是天生的直播鬼才，和内敛含蓄的她不同，她更善于表现自己，从千人观众，到万人围观，都丝毫不露怯。而她也很喜欢这项工作，从一开始的玩票心情，到后来研究观众喜欢看她玩什么英雄，处处都是用心。 　　写小说，某程度上，也是在数万人面前表演。 　　在各自的领域中得到了掌声跟报酬，钟岚很满足。 　　四月一日，下午六点。 　　直播了四个小时的卓远川下播后，一气儿喝完整瓶宝矿力，若有所思：“你毕业之后，打算回老家吗？” 　　“全职写小说在哪都一样，毕业先回家陪爸妈半年，再想想吧，其实还是大城市住着舒服，”钟岚沉吟：“你呢？家里安排工作？” 　　“我可能会继续做直播，挺有意思的，我妈觉得这行业做不长久，不过我高兴就好，要是失业了，就回我爸公司打下手吧，”宝矿力的空瓶在卓远川手上转了一圈，用力一抛，稳稳落到门边的垃圾上：“满分！” 　　富养开明的家庭，才能养出这么潇洒的姑娘吧。 　　如果交换位置，在不知道直播业会红火得年入千万的程度，她还真不敢刚毕业就投身进这新兴行业上一一跟创业没分别了。 　　钟岚不是不羡慕的。 　　她的冒险精神远不如她，现在能在一起说大话，只不过是她积累的资本比较多，弥补了父辈差距而已。但羡慕归羡慕，没有半点嫉妒。 　　“如果你回老家待无聊了，想到大城市来住，我们开个工作室怎么样？” 　　“工作室？” 　　“你码字，我直播，大家都变得很有上班的感觉。” 　　“……” 　　钟岚失笑，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啊？” 　　“是啊。” 　　她坦然承认。 　　处得好的四年大学室友，感情比兄弟姐妹还亲。 　　说来也妙，两个独生女在入学前都想着大二要立刻搬出去，无法忍受群体生活，可偏偏就碰上了这么合得来的室友，这一住，就是四年，眼看要毕业了，还舍不得分开，开始畅想未来。 　　不过，这个年纪，说再多的梦想也不嫌多，听着天马行空，万一就真飞起来呢？ 　　全职作者搞工作室，并不稀奇，有一个类似上班的环境，有工作的氛围，确实会更容易专心在码字上。而且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干啥都开心。 　　以两人现时的收入，也有这个资本。 　　她就不说了，买个办公室单位都不是问题，卓远川的直播礼物收入也是不菲，临时缺钱花，随便打个代练单都能来钱。 　　好像真有搞头。 　　“我回老家想想吧，半年后答你。” 　　没有被一句否决，卓远川笑逐颜开，露出小小的虎牙。 　　“说定了啊。” 　　她就不说了，买个办公室单位都不是问题，卓远川的直播礼物收入也是不菲，临时缺钱花，随便打个代练单都能来钱。 　　好像真有搞头。 　　“我回老家想想吧，半年后答你。” 　　没有被一句否决，卓远川笑逐颜开，露出小小的虎牙。 　　“说定了啊。” 第116章 .116 　　毕业季。 　　始终是名校，身边说得上话的朋友都已经各自收到了就职通知书, 钟岚的去向也成为同学之中的一个不解之谜——重生后, 和身边的人心理年龄隔了五年代沟，深度有如马里亚纳海沟, 她也不想交太多朋友，一直有意收窄自己的交友圈, 维持稳定而低频的社交。 　　社交需求低的人，能从应酬中解脱出来，已是最快乐自在的事。 　　三两知己好友足矣, 而一个好室友, 更是抵过了一整个系的好友添加邀请。 　　再一次毕业，从宿舍收拾东西离开, 钟岚提早一个月开始收拾，将东西整理打包寄回老家，看着生活了四年的宿舍渐渐被搬空, 将独属于二人的生活气息一次次地洗刷稀释, 回归起始。 　　在最后一天，所有行李早寄回去了, 能够两手空空, 舒服地坐飞机回家, 不必大包小包的提着。 　　卓远川的东西也早抬回家了，坐在旁边等着送她到机场。 　　“幸好只有我们俩, 你又是本地的, 不然你要是先走了, 我一个人睡在寝室多无聊。” 　　“我以前偶尔也会在网吧通宵不回来。” 　　“你通宵的时候，我早上起来就能吃到你带回来的豆浆包子。” 　　“……也是。” 　　她词穷。 　　一年前，卓远川终于得到了她惦记已久的长发，然而只维持了一个冬天，夏天来临的时候，因为妨碍她打篮球又剪掉了。不过她非常满意自己的长发造型——那双大长腿，是大学校园一道深具欺骗性的性感风景。至今她的扣扣头像都是长发时期的自拍，偶尔有被迷惑的学弟慕名而来，见到已剪回短发的本人后，在变弯与心碎之间犹豫不决。 　　钟岚抬眼看她，和刚见面时，竟无太大分别。 　　眼窝很深，不笑时显得有点凶，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像只没吃饱的豹子。 　　“这就四年了啊。” 　　“以后也不是见不到。” 　　“感觉不一样。” 　　卓远川咧开一个蔫坏蔫坏的笑：“寂寞了？” 　　“啊……不要这么说，一提寂寞这个词，气氛就变得很基了，我怀疑我大学没交到男朋友，就是因为你整天在我身边，其他男生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这能怪我？那我没有男朋友，显然是因为男生都觉得你是我女朋友。” 　　“您配吗？” 　　“我不配谁配？本国服rank路人王带你一个鱼塘菜鸡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其他人带得动你吗？” 　　好有道理，钟岚竟无力反驳。 　　其实单身都跟对方没关系，一个是沉迷码字，另一个沉迷打游戏。 　　卓远川男人缘也很好，可惜她在恋爱方面比钟岚还幼稚，被烦久了，在网吧扬言只会选择游戏打得比她好的男人，看谁都没感觉。 　　两人互喷了一轮垃圾话，钟岚先忍不住笑，片刻，她笑够了，捂着唇站起来：“走吧，送我到机场。” 　　“好。” 　　走前，她轻轻带上宿舍的门。 　　喀的一声，嵌进门框，正式告别住了买四年的宿舍。 　　第二天，地球依然运转，太阳高照，《空间称霸古代》更新如常。 　　钟岚在文下讨论区发了一贴子[我毕业了，挺开心的]，给读者一点讨论的话题，也像是对虚空宣泄情绪——人总有孤独的时候，有些话无人可谈，也不想跟谁谈，便对读者说，或是将情绪融进小说里，不求也没想过得到理想的回应，仅仅是想说出来而已。 　　这是作者小小的特权，总有人愿意听她废话。 　　回家后，父母特别高兴，妈妈没过一会就想看看她的脸，偶有不可思议的感叹：“怎么就长这么大了，以前才一点点大，”片刻便心生忧虑：“那我岂不是很老？” 　　“不老，看上去像我姐姐。” 　　“唏！一边去。” 　　下午与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晚上在家里吃饭，就像是提早过上退休生活。 　　钟岚不讨厌这种活法。 　　只是总有人来提醒她，她尚年轻。 　　开黑吗我打野：距离半年还有180日~ 　　钟狂：……你是不是傻 　　开黑吗我打野：整个艾欧尼亚都知道我智商倍儿高 　　钟狂：万一我到时候拒绝你的邀请呢？ 　　开黑吗我打野：我就哭tut 　　tut，她服气。 　　开黑吗我打野：我开玩笑的，不是催你，只是找找话题，习惯天天跟你说话了 　　基得恐怖，钟岚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如果她拒绝了，那这个习惯，很快就会消失吧。 　　高中时最要好的，天天一起上下学的陆杉杉到外国留学，从大二起，两人就只剩下扣扣空间互踩的交情，她俩好的时候，比跟卓远川还要好一点，粘得像亲姐妹。 　　“唉。” 　　钟岚长叹一口气。 　　爸妈早已接受她是全职作者的事，倒没催她找份‘正经工作’——妈妈一开始挺介怀的，上一辈对事业单位与公务员有着宅男对水手服双马尾一般的信仰，后来被毒舌的姑姑劝妥了，说辞简单粗暴：“只要能赚钱，就是正经工作，赚得越多越正经！” 　　“可是……不稳定啊。” 　　“别的孩子不稳定，是有一顿没一顿，她是有一顿，然后下一顿不知道会不会撑死，这种不稳定，给我我也愿意啊！” 　　务实得钟岚非常感激。 　　除去这一点，他俩都很为她的成就而感到光荣，要不是她跟爸妈说，自己暂时不方便公开身份，以钟母的热乎劲，她出版的小说恐怕要成为小区免费读物传阅。 　　要说因为写作而带来的家庭烦恼，大抵只有爸妈经常分不清现实和小说。 　　他俩会把她小说里写出来的事情当真，当成她真想这么做。 　　以《空间称霸古代》的情节为重灾区。 　　晚饭兼家庭会议。 　　“闺女，你……”钟母：“你是不是喜欢，胸大的姑娘？” 　　“……何出此言？” 　　“你小说里这么写的。” 　　“我小说里这么写，不代表是我的喜好啊！” 　　钟父：“你喜欢什么爸妈都支持你，不过……这个不好。” 　　钟岚一阵胸闷，犹如日记本被家人偷看——太羞耻了！小说都或多或少都带着作者本人的思想痕迹，‘夹带私货’是无可避免的，被认识的人看见，而且还仔细研读，试图从中了解女儿更多，又羞耻又感动。 　　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可能恼羞成怒让他们不要看了。 　　自从毕业回家，长居家中的她，开始有了另一项孝顺的任务。 　　陪读。 　　陪着爹妈读自己的小说。 　　随着时日过去，钟岚只觉自己的脸皮每日倍增，相信很快就能达到硬盘暴露人前而不动泰色的境界。而这种境界，在她跟爸妈分享：“我的小说……就是《仙魔惑》那本，之前卖了游戏版权，没跟你们说，今天下午他们跟我说要开始内测了，可以玩了。” 　　令她放心的是，两老都不会用电脑。 　　钟母沉默片刻，心生一计：“你表姐思情学的好像就是打游戏的，我明天去找你姑打麻将的时候，让她玩给我看看。” 　　“……” 　　她举双手投降：“妈，游戏还在内测，其他人玩不到的，我今晚玩给你看吧……还有，表姐学的是编程，不会修电脑也不是研究打游戏的。” 　　《仙魔惑online》开始内测，也意味着她本人即将要走进大众的视线之内。 　　随之而来的，是终点作家峰会的邀请函。 　　大神群里，毫无意外地，和她脸熟的都收到了。 　　轻歌：狂哥你今年去吗？轲哥呢？ 　　愤怒猫：难得聚聚也挺好的 　　城轲：要是钟狂去我就去吧，还没见过你呢，其他人都见过了 　　越刀嗜血：他早就收到邀请了吧，上年是因为什么没去来着 　　轻歌：因为害怕发现我比他帅 　　越刀嗜血：五毛钱买你闭嘴 　　对非s市的作者来说，公费旅游吃喝，能跟网友见面，又能给自己添面子，除非实在不想露脸的作者，不然大多没有不去的道理——除非是城轲这种去的次数太多，都去得不想去的。 　　钟狂：今年？我去啊 　　轻歌：靠，那看来这一趟是不得不去了 　　愤怒猫：到时候我们要不要网吧开黑？大神和你都在s市吧，正好五个人 　　越刀嗜血：排挤轲哥啊？ 　　城轲：我可以在旁边码字，做你们最后的良心 　　妥，就这么说定了。 　　谈到年会的事，钟岚不由有点兴奋，甚至忍不住小小地‘剧透’了一下他们。 　　钟狂：我上年没去是有原因的，今年见面，吓你们一跳 　　轻歌：老子有什么没见过，你有20cm还是咋地？ 　　钟狂：…… 　　这个，她还真没有。 第117章 .117 　　夜阑人静。 　　钟岚坐在窗台边上, 想了许久。 　　卓远川和她就是再忙，每天也会打两把游戏, 有时录素材, 有时纯属娱乐, 半年下来, 愣是没有和她想象中一样, 因为分隔两地而变得生疏。 　　半年的期限将至, 终点年会也意味着她必须回s市一趟。 　　许多人喜欢小县城宁静宜居，但除了有爸妈在，她厌烦二十分钟一班的公交, 娱乐选择有限, 音乐会或是画展之类的文娱活动, 更是压根不存在，出门吃个饭全是熟脸孔……这并非绝对的缺点, 亦有人习惯且喜爱这种生活，只不过，她不是其中之一。 　　她更喜欢繁华的s市。 　　漂泊异乡的外地人最大的烦恼是收入不够高，交完租金后, 薪水就不剩多少了, 大城市再繁华也没钱享受,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也变相时刻提醒自己要奋斗——这是在大城市才有的环境压迫感, 在老家, 大家都习惯了安逸且一望到头的生活, 反倒不乐意看见身边人或者小辈妄想跳出框架。 　　钟岚享受得起，也想享受。 　　她从熊仔睡裙的口袋中掏出两部手机，不知该跟谁商量——卓远川肯定是支持她来s市的，其他现实里的朋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而给他们添麻烦，大学同学都在忙前程，她们不知道自己写作收入有多少，说起来也是对牛弹琴。 　　对身边人隐瞒得太多，想倾诉的时候便会尝到苦果。 　　大拇指划拉下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位面交流群专用的扣扣号，大多都在群聊，鲜少私窗联系。 　　伏云君？他倒是情商点满而且对凡间的事也很了解，只是不熟。 　　卡瑞娜？熟是熟了，她天然呆。 　　塞壬？他只对人类位面的鱼类菜谱如数家珍。 　　人心的烦恼，神仙妖魔也难以解决。 　　最后，指尖落在[龙泽]两字之上。 　　上一次他们的对话结束在他用红包发来的一束花，泡澡时放进热水里有宁神奇效。他总喜欢发些小玩意过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一年来，他也收了不少大淘宝上的奇怪东西。 　　例如据说放脑袋上一抓能爽得灵魂旋螺升天的八爪鱼头部按摩器，当时神龙的用后感是——没啥感觉，并尝试将其插进脑中，达至深入按摩，用心感受的效果。 　　最后，被大惊失色的钟岚连发十个视窗抖动制止。 　　想到这件事，她忍俊不禁，心情转好。 　　钟岚：龙泽，在吗？ 　　龙泽：在 　　秒回，看来没在闭关。 　　钟岚：我心情不好，可以跟你说说吗？ 　　钟岚：你方便听么，有事在做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的 　　对面二话不说，就发来一个语音邀请。 　　钟岚唇角微弯，在想倾诉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对方主动的倾听如同一管定心丸，安了她的心。 　　“有人欺负你？” 　　“没有，”听他语气焦急，钟岚赶紧解释：“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其实我想了想，你可能听得也不太懂，我只是想有人听听我说话。” 　　离开校园后，人生分叉路上的选择没有公式可套，也没有必然正确的答案，更好笑的是，b数自在人心，欲望向往何处，她心中有数是有数，但乱，也是真的乱。 　　幸好，她想说的时候，还有人就愿意听。 　　跨题材创作练就出了钟岚优秀的表达能力，加上对天界的了解，套用大量比喻，总算让他明白自己身处的状况。而随着语言的逐步组织，她也捋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去的，也想将爸妈接出来，但他俩半辈子都在小县城里，和我不同，习惯了这种慢节奏的生活，我硬要他们陪着，即使能提供比现在舒适许多的生活……也很自私。” 　　父母的根在这里。 　　龙泽：“你第一句就说自己想去。” 　　“……” 　　“你父母会支持你吗？” 　　“……只要我想，他们都会支持我的。” 　　龙泽尝试去安慰她，不惜举出自身的例子：“你进学的时候，一年也只有假期能见到父母，长大后和父母相见的机会变少是常事，我已经五十年没跟我父亲见过面了，我依然很尊敬他，感情也十年如一日的好。”只是附上数字来看，这个例举得略为苍白无力，他迟疑片刻，底气不足地投降：“我是不是说了傻话？” 　　“不，你说得对，很在理。” 　　当局者迷，才会在向别人求助，复述自身问题时，蓦地发现早有答案。 　　没人能给她答案，龙泽不能，神也不能，她其实不太想听到建议——这是最招人嫌的求助人了，心里揣着答案，还要问别人。 　　午饭吃什么？ 　　随便吧，螺蛳粉？不好，味道重，日料？不想吃太淡的，烤鱼？不想吃鱼…… 　　其实想吃火锅。 　　人在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像一头在房间内横冲直撞的小兽，一边误伤他人，一边撞得自己头昏脑胀。 　　钟岚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 　　龙泽一头雾水，转念一想，钟姑娘向来很有主见，这次大抵也是心中早有想法，只是拿不定主意，想找人说说罢了。毕竟凡人寿命有限，遇事最好尽快解决，他每次有想不通的事，若是不想向人求助，便会将自己关起来修炼，炼到明悟为止，不记日月，不怕寂寞。 　　而凡人是不能这么浪费光阴的。 　　龙泽其实不是很明白她到底想通了什么：“你现在感觉好多了？” 　　“跟你说完之后好多了。” 　　只不过，他起码可以将自己的心情如实告诉她：“听见你这么说，我真高兴。”他始终不擅长表露情绪，连常人会不自觉地飞扬起来的语调都欠奉，平铺直叙的一句高兴，听上去缺乏诚意，但她知道他是真心的：“我是个帮得上忙的朋友了。” 　　平淡的男声背后，是离魂湖一再被掀起的巨浪。 　　——被神龙用尾巴拍出来的。 　　“是啊，” 　　贴着手机的耳朵被压得发烫，钟岚被自己的庸人自扰，也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心情柔软下来：“谢谢你听我废话……哎，其实我也在利用你，我明知道你听不太明白这种烦恼，压根没办法给我建议的，我只是想找一个会听我说话，又不会出实际主意的人吐苦水。” 　　白手兴家，一步一个脚印得到成功的人，会特别有主见，相信自己的一套。 　　钟岚也无可避免地坠进了这个怪圈，她不需要一个霸道总裁或是神秘老爷爷来为她指路，她只是想倒垃圾，然后在自己的垃圾里翻出真正的想法。 　　“那你可以继续利用我，” 　　“我不介意，” 　　不介意，好像表达得不够准确，这种感觉是藏在迷雾之中的答案，是未被参透的秘籍。人际关系对他而言而一道难解的题，他知道应该怎么做，表兄教过。 　　只不过，有时候，教科书一般学到的情商是不管用的。 　　久经思索，龙泽决定学一学钟姑娘——怎么想，就怎么说，交给第一想法。 　　“我想被你利用。” 　　一句一句地往外蹦的，声音柔润而肯定，带点隐秘的高兴。 　　也许，这就是被朋友依赖的成就感吧。 　　龙泽终于组织好语言，他十分满意自己的超常发挥，觉得自己已经赶上表兄的一半功力，最后一句也憋了出来—— 　　“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是夜，以这句真诚的话作结。 　　翌日，钟岚向爸妈坦白，商量到大城市工作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非常抗拒女儿远嫁的钟父，却头一个表现出支持：“年轻该出去闯闯，留在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没念过书，能靠双手挣钱养活你们，可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心里难道没数么？难得闺女有文化，不用担心我们，有长假了回来歇歇，你妈挺想你的。” 　　在一辈子没离过老家的钟父眼中，这个县城就是一个世界，他知道外边有更多更好的。 　　他自觉没文化，不配去看。 　　这么努力也要供她念书上大学，就是希望自己不配的，女儿配得起，而且能得到。 　　“想去就去吧，混得不好就回来，我养你，” 　　想起闺女的收入，钟父轻咳一声：“可能没有你现在过得这么富贵，但以前怎么养的，以后就怎么养，万事有爸妈。”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小说放在网络上，就一直会有钱滚进帐户了。 　　不可思议，不能理解，超出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即使钟岚不码字，打断脚在家整天混吃等死，三本完本书网络订阅的后续收入，也足以维持她的生活了。 　　她这一趟，更多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月薪三千的时候，想着每个月不干活白领一万块，就可以天天在家当废人，完全不介意当米虫——等真达到了这个标准，还远远超出后，她倒想实现自我了。就像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商业到极致只爱钱的人，也会在衣食足后，开始写没那么赚钱，却有兴趣的新题材。 　　钟岚点头，承了父亲的情：“好，混得不好，我就回来。” 第118章 .118 　　 　　“你决定回来s市？” 　　电话里, 卓远川的声音得意洋洋地飞扬着：“我就知道你的目标跟我一样，是星辰大海, 绝不会甘心留在鱼塘里, ”这位姐妹半年前才嘲她是鱼塘里的菜鸡, 不过想到将好友的家乡比喻为浅窄鱼塘不太礼貌, 她险险地刹住了车, 将高涨得冒泡泡的喜悦压下去：“咳, 我的意思是，随时欢迎你回来，等你来了我们一起租个工作室？或者咱们租个大点的房子一起住, 空一个房间出来让我做直播就行。”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即使她强装镇定, 也忍不住要拿着手机，在夜深人静钻进自己的小被窝里, 捂住脸—— 　　偷偷笑出声来。 　　“毕业了，我还是想一个人住。” 　　“大学和我一起住不舒服吗？” 　　卓远川大受打击。 　　“……不，只是毕业了，事情跟以前不同, ” 　　虽然感情上, 钟岚很想和她同居, 和一个生活习惯处得来的同性一起住，二十四小时都是欢乐。在异乡, 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半夜歹人入屋, 都有能够互相扶持或者商量的人。只是理智提醒她, 她本来就想过一下独居的生活，而且要是同居了，怕是会舒适得不想找对象：“而且把工作地点跟休息的地方分割开来，长远来说的话，会比较好。” 　　“你说得也有道理，”卓远川沉吟：“那我陪你找房子，到时候我也搬出来住在你附近，有个照应。” 　　说到这份上，也没有拒绝下去的理由了。 　　“那就这样吧，” 　　钟岚抿了抿唇，抿出几不可见的微笑：“终点年会……轻歌老猫他们都会来，想着难得来s市一聚，总得有点活动什么的，我们商量过了，觉得网吧开黑不错，都想叫上你一起来，你方便吗？” 　　心照不宣的原因之一，是一起打游戏不叫上远川大神的话，极容易翻车，毫无游戏体验。 　　一群本质宅男的大神，坐上飞机，不远千里来到s市，除了终点年会，就只想直奔网吧，可见赤子之心并未被世俗所污染——惟一改变的，是去得起干净高端的网咖，也能开个包厢，跟小伙伴安静舒服地玩游戏了。 　　“好啊！不过他们好像不知道你是女的吧？” 　　跟钟岚的朋友打游戏，卓远川便没开变声器，她的声音比她要女性化，一听便知道是个年轻姑娘。三人本身都是在网络上颇有名气的存在，自然没有拿游戏大神的身份去卖弄炫耀，倒是越刀嗜血不太能接受女孩子玩得比自己厉害，经常为此感到失落。 　　而封轻歌从第一场游戏就舍弃了自尊心，在语音中经常能听见他：“爸爸来中路帮我抓！”、“爸爸我想要对面的蓝buff”、“我擦咧爸爸他敢打你儿子！帮我揍他！”，事后还挺得意，打字嘲讽对面：‘傻x，打狗也不看看主人是谁？’，其自损八百的嘲讽，时常让对手也不禁沉默了下来，无槽可吐。 　　父子情深，十分感人。 　　“……对啊，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是，所有人都很期待。 　　钟狂的《仙魔惑》游戏版权签约仪式，将在终点年度峰会举行！ 　　年会将同步直播，观看直播会随机发放三百个《仙魔惑》的内测资格。 　　这个消息，为终点年会造势——网站办年会，除了慰劳作者之外，亦是展现实力的一个环节，激励尚未有资格出席的作者，巩固大神们对网站的归属感。 　　连三江访谈都只秀了一把男神音，不愿意露脸的神秘大神，在年会要露脸了！？ 　　钟狂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好奇心席卷了众人，即使没看过他的书，也肯定听过他的名字，围观过他的八卦，却独独没见过他的脸，于是各有想象。 　　[网文江湖]终点年会讨论贴，相关讨论请入内勿另开新贴 　　【16楼】语笑靥然： 　　别的我都不关心，我只想看看我男朋友钟狂帅不帅 　　他今年多大啊？ 　　【20楼】不爱吃香菜： 　　我之前看他说今年大学毕业了，应该也就二十来岁吧，很年轻 　　感觉大神们都长得差不多……都是理工眼镜男，不是瘦弱就是过肥，越刀大神上年的照片看着像是连100斤都没有，他好像190cm高吧？怎么做到的 　　【29楼】步步崖： 　　20楼你这话说得就不中肯了 　　我记得封轻歌就很壮实，简直是网文界死亡宣告 　　【30楼】我的眼睛瞎了： 　　克里斯关下门！ 　　对于钟狂本人长相的猜测满天飞，连川落意也是其中之一，他猜想钟狂一定是一个阴暗猥琐的宅男，身上没几两肉，整天昂着下巴看人，狂得不行，走在街上会被揍。 　　越想，越不爽。 　　还有女粉表示无论狂大是丑是帅都爱他，男读者则更关注《仙魔惑》改编网游的内测消息，激活码更是一码难求，钟狂真人露脸这个噱头暂时看来成效更佳，龙悦很满意，年会得到大量关注和讨论度的终点也很高兴。 　　大神群也成了春游前的小学生班会，在一般的作者群里，提到年会的出席资格，那妥妥是炫耀，但在这个群里，压根不是稀奇事，可以放心讨论。 　　轻歌：狂哥你能不能提前自拍一张给我看看？我快好奇死了 　　愤怒猫：别理他，他肯定又沉迷刷龙堡没好好码字 　　越刀嗜血：你对其他男人的脸这么感兴趣？ 　　轻歌：你在吃醋？我不搞基哒 　　越刀嗜血：滚！ 　　钟狂：不能 　　商量着去了s市要玩什么吃什么，风骚一点的，开始担心起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了。 　　惟独是钟岚，年会之期越近，越是紧张。 　　虽说年会上大神云集，不过钟狂作为这两年来毫无疑问的霸榜大佬，平常在编辑作者群就经常有人变相的跟她攀交情，何况是在现实里碰到，而且她之前一直隐藏性别，这次在终点造势之下，她是必然会得到更多关注的。 　　不，不止是更多关注。 　　这次年会的主角…… 　　根本就是她啊！ 　　想到这里，兴奋与紧张交杂的情绪在手臂皮肤激起小片的鸡皮疙瘩，钟岚甚至失眠了两天，最后在龙泽紧急援助的宁神药帮助之下，才得到一觉好眠——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要在眼睛下糊两团遮瑕来掩饰黑眼圈的预备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 　　钟岚的声音听上去恹恹的，龙泽琢磨着措辞：“小事，这份药我也会配，能帮上忙就好。你不想去吗？” 　　“我是想去的，而且还挺期待……不过，还是会紧张，” 　　就像学生上台领奖，绝对是喜事了，而因为曝光在镁光灯下所以惶恐不安，也是人之常情，习惯他人的关注，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期。她习惯了在网上一搜笔名能看见大量关于自己的讨论，习惯了陌生人没来由的恶语相向，但是，还未习惯在现实中得到同等待遇。 　　她刚说完，自己就笑了：“我好幼稚。” 　　“你来天界见我之前，我也很紧张，”龙泽试图用自身经历去让她好过一点：“……我想，这是人之常情，龙也会紧张。” 　　这是同一件事吗？ 　　钟岚抿抿唇，忍住笑声，收下他的好意安慰。 　　能够用熨贴入心的话语成功安慰别人，是一种很高超的技巧，大部份人，不论是否‘直男’，都并没有掌握这项技能。让安慰起效的，多半是听出了话里的真诚。 　　钟岚感觉好多了。 　　三天两夜的终点年会，头一天早上九点到酒店集合，分房间，在s市景点玩，吃吃喝喝。第二天早上化妆造型，下午开始终点年度峰会，晚上就就是一轮晚宴吃喝，第三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行程表伴着邀请函一起寄到，小伙伴们却商量着要不要提早一天过去。 　　毕竟早上九点要到达酒店，就意味着要乘大清早到达的航班，一群作息随性的全职作者受不了这委屈，想舒舒服服下了飞机睡一下午，翌日再跟大部队集合。 　　封轻歌拉了个小讨论组。 　　越刀嗜血：在群里不能聊？ 　　轻歌：就咱们五个人吧，其他人也没多熟，看见轲哥想单独行动，肯定会凑上来 　　愤怒猫：城轲你觉得呢？ 　　城轲：我没所谓，人太多也不好 　　钟狂：好啊，那就提前一天，你们想玩什么？ 　　这个问题，对四个宅男来说，老扎心了。 　　费劲巴啦的商量了半天，将百度来的s市景点名字发到讨论组里，最后，这趟私人行程在愤怒猫忍无可忍的一句‘别装了，你们乐意在大太阳下人挤人？’，从善如流地顺着台阶下来，定为下了飞机之后到酒店爆睡，等大家都睡爽了，再去网吧开黑。 第119章 .119 　　s市。 　　时隔半年重回旧地, 在下飞机后被卓远川抱起来原地转了三圈，把钟岚所有感怀的情绪都晃掉了。 　　钟岚捂住额头：“你干吗？在演韩剧吗？” 　　“想给你一点冲击性。” 　　放她下来来，卓远川冲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学时就很自由的人，毕业半年也并未有什么改变, 彷佛她只是回老家度过了一个长假，现在由她接她回校。 　　不过, 宿舍已经回不去了。 　　终点年会在悦美酒店举办，给作者包的也是这幢酒店的房间，两个夜晚。 　　五人多租了一天，跟她关系最好的封轻歌上个月又因为在页游里花费过多，尝试在这件事上省钱，私聊她：‘狂哥，咱们要不睡一个房间, 分摊房费你看怎么样？’ 　　钟狂：不怎么样 　　封轻歌：我给你擦背啊 　　钟狂：不需要, 你找其他人呀, 我有朋友一起睡 　　封轻歌：他们都不想跟男人一起睡觉 　　…… 　　难道她给人一种很想跟男人睡觉的感觉？ 　　细思恐极。 　　缠了她半天都不成功后，封轻歌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没缺钱到这个地步, 只是在写小说之前, 他的月薪二千顶天了, 一但花得特别多, 罪恶感就会使他想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补回来。 　　钟岚订的双人房，和卓远川一人一张。 　　领了房卡后, 先到自己房间放下行李, 坐到床上：“哎, 我也睡不着，看看他们到哪里吧。” 　　钟狂：我拿房卡了，你们到了叫我 　　五人之中，她的作息最规律，即使不需要上课上班，也维持着十一点入睡，六点起床的规律。 　　国内航班的三个小时，除了把她的屁股坐疼，倒没坐出困意来。 　　卓远川也坐到她那边的床上，凑到她旁边一起看手机，语带试探：“你这次回来，就住下了吧？” 　　“不是说好年会完了，找房子住？” 　　“我记得。” 　　这句倒是答得平淡。 　　钟岚转头望向小伙伴，满脸都是写着‘我猴开心但我不说’，强行装出云淡风轻，却因为朝夕相处的两人互相太熟悉而被看了个正着。 　　有点可爱啊。 　　她笑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手机里友人们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城轲：我快了，在打车，半小时后见 　　愤怒猫：我在酒店大堂…… 　　轻歌：在机场 　　越刀嗜血：我也在机场，你在哪，我们一起走吧 　　轻歌：好啊 　　“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到。” 　　“我想睡一会……昨晚通宵rank了。” 　　卓远川陷在枕头里，一副困得要随时晕过去的样子。钟岚揉了揉她的脑袋，手感挺好。 　　她打开行李箱，翻出笔电，连上电线跟酒店wifi：“那你睡一会，我码字。” 　　“好……” 　　尾音消失在含糊不清的困意里。 　　打开文档，开始组织小说情节，她才有了落地的实感。从万尺高空回到日常生活的轴心。两个小时后，陆续拿到房卡，在各自房间里歇息够了的宅男们在太阳下山后，终于找回了起床出发的动力，在讨论组里囔着饿得慌，尤其是越刀嗜血：‘你们起来没有？轻狗来我房间不肯走了，你们谁来帮我拉走他！’ 　　轻歌：嘻嘻 　　愤怒猫：默哀 　　城轲：我也饿了，下来大堂等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轻歌：火锅！ 　　愤怒猫：我都行 　　同一时间，235号房。 　　雪白大床上，一位壮汉以寝技箝制着一名纤瘦的长发青年，其画面不像耽美，更像同志小电影。 　　“拉走我？恩？你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解控！” 　　“沉默，解不了！” 　　“你特么奔三的人能不能成熟点？” 　　越刀嗜血忍无可忍，可是每日对着电脑的力气实在比不上一米九的封轻歌，只能任人鱼肉。 　　他是念不成书，初中辍学出来打了两年工，看网文打游戏，有过‘这什么破游戏我也能做’的狂妄想法，也有过‘这啥玩意垃圾我也写得出来’的念头，前者技术门槛摆在那，后者真让他找到了那么一点创作的天赋，加上认着死理使劲写，愣是写出了点成绩。 　　毕竟，再傻他都知道，除了网文，不可能再有合法工作能让他得到现在的收入跟地位了。 　　“下去吃饭了！轲哥说他请客！” 　　请客一出，比什么都管用。 　　封轻歌松开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到浴室洗把脸：“走吧走吧，哎，不知道钟狂长什么样子。”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还能长成什么样？” 　　越刀嗜血对男人的长相不大感兴趣。 　　“他不是说会让我们惊讶吗？万一有20cm呢？” 　　这次网友面基，封轻歌是最兴奋的一个，他有许多事想跟钟狂分享，想跟他通宵打游戏吃泡面，想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想跟他一起上厕所比尺度比谁嘘得远……从他脑回路来看，心理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连旁边扎了紫色挑染马尾，在乖巧与叛逆一间犹豫不决的越刀少年，都比他成熟。 　　20cm…… 　　越刀嗜血脑海里回荡着这个概念，刘海遮住了发红的耳壳。 　　酒店大堂，等候区。 　　城轲一手拿着酒店提供的免费报纸，一边跟旁边拍照发给闺女的愤怒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女儿多大了？” 　　“三岁，可爱吗？” 　　他把手机递过去，屏保就是一个脸红红的小萝莉，抱着个熊娃娃。 　　“很像你。”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不像夸人呢？” 　　闻言，他笑了一下。 　　作为终点的牌面大神，城轲的外貌在一列平凡宅男之中也是相当出挑，颀长纤瘦的个子，穿衬衫带眼镜，三七分的头发，修整得像个讲究的教书先生，满足外界对‘作家’的所有幻想。近年白了不少头发，被朋友戏谑为少白头，却白得很讨喜，像撒了一把海盐。 　　“你猜？” 　　“不猜，他们也到了。” 　　看见往等候区走来的两人，愤怒猫没好气，他一普通的家庭妇男，在同辈人中周整体面，往城轲旁边一搁就不够看了，明明是同一年生人，看上去却大了起码五岁——吃不胖还长得帅的人真过分！ 　　封轻歌自来熟地往城轲右边一坐，要是再搭配上大金链子小手表，就是一幕社会大哥和儿子班主任的见面会了。 　　四人聚在一起，全然没有相似之处。 　　尤其是越刀嗜血，压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平常在群里和游戏咋咋呼呼，见了城轲真人，却紧张得不得了，双腿并拢坐姿如同小学女生。 　　“狂哥呢？” 　　“他说他在下来了，稍等一下。” 　　“远川也在吧，”封轻歌摸了下鼻子，美滋滋：“终于有妹子一起吃饭了。” 　　“这个妹子昨天才在一对一里把你杀得不敢离开泉水。” 　　面对越刀嗜血的温馨提醒，封轻歌再一次选择性失聪，什么都没听见。 　　放下报纸后，城轲抬眼看了一圈，开口：“是不是他们？” 　　顺着他的视线，三人望向电梯的方向。 　　“……” 　　聒噪如封轻歌，也忍不住闭上了嘴。 　　朝他们走来的一男一女，漂亮得令人发指。 　　远远看去，平凡人都是面目模糊，惟独这两人的脸自带聚焦效果，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俩所吸引，流连忘返。他们万万没想到，远川大神游戏打得好就算了，真人还长得这么美！ 　　曾经幻想过的，不修边幅的宅女形象，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幻化作风。 　　而钟狂往那一站，更是金童玉女一般的相衬。 　　“……不管远川长什么样，钟狂倒是很符合我的想象。” 　　愤怒猫的话，得到众人的一致同意。 　　年轻冷艳的俊脸，眉梢眼角都像浸过带电的冰水，委实当得起狂之一字。 　　一身黑的少年和一身白的少女，走在一起，宛若言情小说封面。 　　她挽着他的手，向众人方向看去，眸光楚楚，简直无法和游戏里那尊杀神联想起来。 　　这张脸曝光，钟狂本来就数量不少的女读者，怕是又要暴涨一波。 　　读者群里几乎没有女成员，至今连网恋经验都没有的封轻歌忍不住心生委屈。 　　不过，委屈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这对最晚到的一个下马威！” 　　封轻歌按下旁边的越刀少年，箭步上前，步伐虎虎生风，在二人面前停下，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牵起了少女的手，迎着她微怔的眸光。 　　“大神，我是轻歌，就是那个平常给你当狗的中单。” 　　靠！ 　　越刀嗜血差点骂出声。 第120章 .120 　　“你给我当过狗吗？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含着一汪笑意。 　　——要亲命了, 是他喜欢的类型。 　　美色当前，封轻歌智商被削的不是一星半点, 完全没听出这把声音的熟悉跟微妙, 顺着她的话没皮没脸的接：“要是没有，我现在给你当狗也行啊。” 　　这话被身后三人听了个正着。 　　越刀嗜血知道他很无耻, 但没想到能这么无耻，被他深深地震惊了, 大人都是这么撩妹的？这也能成功？ 　　撩的人很起劲, 被撩的一方, 快笑疯了。 　　钟岚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是美人憋笑，也别有一番风情，乍一看去, 便是美目宝光流转, 煞是好看。她身旁的卓远川就没这么好功力了，反应过来对方认错人之后，哈哈哈地笑出声，高贵冷艳的花美男一下子掉档为大兄弟，她一拍封轻歌的肩：“你大神在这里，别逮着你狂哥就想当狗啊。” 　　……啊？ 　　钟狂是女的？ 　　封轻歌转头, 望向口吐女声的卓远川,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避免他再在这扮演雕塑, 钟岚下定论：“对，我是你狂哥，她是远川，女的，别看了，看了也不给摸。”说着招呼坐在等候区的三人：“走吧，一起去吃饭。” 　　这回，嘲笑封轻歌不淡定，在美女面前把持不住的三人，也是如遭雷殛。 　　左边才是钟狂？ 　　这个小小软软的东西…… 　　是钟狂？？？ 　　依旧一派淡定的城轲，手上的免费报纸也快被他攥坏了。 　　眼看着众人一脸云里雾里的样子，钟岚只能肩负起带队的重任：“我在讨论组看见你们说想吃火锅，查了一下，附近的大龙燚评价不错，选这家如何？” 　　“随便吧。” 　　“都行。” 　　“嗯……” 　　“好。” 　　金光闪闪的终点大神团，沦为智力障碍儿童春游团。 　　直至在包厢坐下，点好菜，鲜红锅底翻滚起油星时，愤怒猫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打破了寂局：“所以，钟狂你是女的？” 　　“对，卓远川也是女的。” 　　“啊，这个我看出来了。” 　　坐下后，拉近了距离，加上有认知作前提，也能看出卓远川的女性特征，只是远远看去，这人无论是气场还是外貌，都太像现时流行的帅哥了：“就，怎么说呢，完全没想到，终点不是没有女作者……虽然挺少的，”他组织着语言：“但从你文风和行事完全看不出来，也可能是我对女作者的认识太狭隘了，平常也没机会看到。” 　　“确实看不出来，”城轲将豆腐倒进火锅：“藏得太深了，不过可以理解，还没站稳脚跟之前，在男频暴露性别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 　　“会吗？” 　　封轻歌猛地回过神来，和他持相反意见：“如果我知道钟狂真人长这样子，那我给她砸多少盟主都不是问题，肯定成为她头号粉丝！” 　　愤怒猫夹起一片毛肚：“看，就是这种麻烦。” 　　“我的确是出于这种考虑。” 　　国人习惯在饭桌上谈事情，三杯黄汤下肚，伴以滚烫美食，初次见面的那点生疏马上像牛油一样，顷刻消融在锅底里。初次亮相便震惊全场的钟岚，自然成为了饭局的主角，回答各位好奇宝宝的问题，不时应付身边封轻歌的言语骚扰——有他在旁边犯傻，立刻就有了亲切感。 　　“狂哥，你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 　　“介意有一个吗？” 　　“非常介意。” 　　封轻歌一按眉心，语带忧郁：“你是不是害羞了？” 　　一米九的社会大哥忧郁起来，视觉效果非常惊悚，越刀嗜血试图制止他：“你能不能当个人？” 　　被连噎三发的封轻歌打回人形，开始说人话了。 　　虽然钟岚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也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兄弟不乐意更进一步，他也不能硬来，顾忌到对方真特么是个女孩子，再在这种黄色话题上纠缠下去，怕是要影响友谊，于是怏怏不乐地捡回自己碎落一地的节操：“好吧，我是太惊讶了。” 　　越刀幸灾乐祸：“钟狂又没有20cm，你惊讶什么？” 　　“没有20cm，可是有85c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钟岚身上，一秒过后，察觉到自己居然沦为和封轻歌同一等级的反应，又别过头去，画面好笑。 　　钟岚：“……” 　　特么让他说对了，真可怕。 　　玩笑归玩笑，接下来封轻歌的表现都当回了人。 　　重新熟络起来后，众人也渐渐接受了‘钟狂是个姑娘’这个惊悚的事实，找回了在网络上天南地北瞎聊的气氛，且因为先一步知道了这次年会最劲爆的消息，充满优越感地畅想起明天其他人的表情。 　　吃饱喝足，下午睡精神了的各位转战网咖包厢，城轲在最角落打开文档慢悠悠地开始码字，另外不思进取的五人登上了《英雄联盟》客户端，五黑开始。 　　一进游戏，就没有性别之分了。 　　第一、二场的时候，封轻歌还带了点讨好钟岚的意思，疯狂到下路给她当狗，后来发现她委实菜得令人发指之后，放弃了这个念头，并得到了人生第一次当面吐槽美女的经验：“你玩的什么玩意，闪现进对面的大招？太有创意了吧。” 　　卓远川大笑：“你不懂，我们是献祭辅助流打法，她死了团战就赢了。” 　　“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步伐。” 　　在上路孤独作战的愤怒猫瞥了一下小地图，看队友们在下路打麻将，打得热火朝天的：“我传送cd没好，不过对面也传不下去，你们小心点就行。” 　　“你别走那么前，在我后面，对面就打不到你了。” 　　倒是平常打游戏很容易暴跳如雷的越刀少年，今晚乖得像收了她钱，替她挡技能，吃到他的兵也不生气，宛若圣人附体。 　　察觉到这一点的愤怒猫笑话他：“怎么今天这么温柔？以前不是整天说钟狂用脚打游戏。” 　　“……” 　　面对队友们的凝视，越刀嗜血从脸颊一路涨红到耳尖，终于过热炸毛：“怎么可能对女孩子发脾气啊！” 　　重度中二病，也有自己的原则。 　　听他一说，大家都笑了，看他闹了个脸红，知道再闹下去这小子怕是要捂脸逃跑，便见好就收，打住了对他的调侃。 　　这间网咖的包厢隔音效果不错，大半夜的，大厅也没多少人在上网。 　　包厢中气氛很好，赢了想继续玩，输了想赢回来，这输输赢赢的，愣是玩到了太阳起来，城轲投降。 　　“我顶不住了，我要回去酒店歇一歇，码一晚上。” 　　“好，那我们也回去休息吧，现在几点了？” 　　钟岚瞥了眼电脑屏幕右下方：“……七点，集合时间九点，我们回去洗个澡躺一下，就差不多要集合了。” 　　这一个坏消息，劈在愤怒猫头上。 　　平常爱宅在家里陪女儿玩，这次难得有机会和兄弟们一起网吧通宵，重拾一下少年网吧回忆，他是很高兴的…… 　　但是只睡两小时就要起来活动，对中年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再看这三个25岁以下的，通宵一晚上依旧精神弈弈，真是没法比。 　　城轲揉了揉额头，给出解决办法：“你待会下去报到，然后说自己不太舒服，想在酒店休息一天，好预备明天正式的年会不就得了。编辑不会为难我们的，反正我也没兴趣逛景点。” 　　新人得到机会出席这种联谊活动，兴奋都来不及，怎么会选择性缺席。 　　然而，这五位都是等着别人来勾搭的角儿，年会还有出席的意思，逛景点就算了。 　　“那我也不去了。” 　　“我也没什么兴趣。” 　　大佬开了个坏头，各位便尽现宅男本色。 　　越刀嗜血转头看向她：“钟狂你呢？去吗？” 　　“我？让我想想……”钟岚关掉游戏客户端，咬着下唇琢磨片刻，早上集合就是跟编辑说一声的事，把她的登场亮相放在年会上，应该更有意思：“我应该也不去了，在酒店歇歇吧。” 　　终点编辑部万万没想到，这五位大神提前一琢磨，把头一天的活动给琢磨没了，在酒店快快乐乐睡大觉。 　　酒店房内。 　　钟岚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愣是睡不着——平常这个时间，她早起来了，生物钟迷惑不已。躺尸片刻，确认自己实在没有丝毫困意后，她一个鲤鱼翻身坐起来，打开笔电，一边尝试码字催眠，一边给编辑发消息：‘我和他们通宵了，精神有点不舒服，今天想休息一下，我第一天活动就不去了，只领房卡，可以吗？’ 　　终点四组-宇航：可以，你注意身体，我把房卡拿上来给你吧，你房号多少？ 第121章 .121 　　计程车里。 　　终点编辑起了个大早一一然而, 大早上就收到了大噩耗。 　　“今天有几个作者请假？” 　　“愤怒猫、钟狂、城轲和越刀嗜血都跟各自的编辑说了。” 　　“我靠, 怎么轻歌也不来了，第一天集体生病？”收到作者发来的请假消息后, 迷豆尝试挽留不果, 转头就怼：“你家钟狂又带头干什么了？” 　　“这也能赖我家作者？都是成年人了, 你能不能成熟点？水土不服头一天不舒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把火烧到钟岚身上, 程宇航就不乐意了。 　　同一天身体不适, 是人看了都知道有猫腻, 不过本来就不是强制出席, 实在腾不出时间来，只在年会上露脸也是可以的，鲁哥安抚二人：“都消停点，屁大点事, 要不是有工资, 这破景点我还不爱去呢，这些作者一个比一个身娇体弱，不想暴晒很正常, 不去就不去呗。” 　　迷豆气呼呼的：“拍全体照的时候怎么办？” 　　“让甜糕把头p上去啊，她不是p图很厉害吗？” 　　在座惟一的女编辑甜糕，因为低血糖而有气无力地反驳：“你对女孩子是有什么误解啊……” 　　“我就开个玩笑，来，请你吃糖。” 　　鲁哥从腰包里摸出一板巧克力, 塞到甜糕手中, 她剥开来一啃, 甜味在唇舌间漾开来，心理上登时好受许多，只是忍不住嘀咕，鲁哥看上去那么糙的爷们，居然会随身携带巧克力，还是甜度极高的牛奶味，真是看不出来。 　　到了酒店，程宇航才想起来办理入住手续需要本人下来一一他知道小钟通宵了一晚上，今天才不想出席活动的，便以为她这会是该在补眠，本来就一万个心疼，才想自己走一趟把房卡拿上去。 　　终点四组-宇航：抱歉，你还醒着吗？下来办一趟入住手续 　　钟狂：好，现在下去 　　钟狂：没事儿，我在码字，还没睡 　　办好入住手续后，钟岚将睡死在床上的卓远川叫醒，让她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睡。 　　终点给作者订的房间都是单人房，她也懒得改了，横竖两个晚上的事，便一起睡在大床上。 　　码完一万字后，钟岚估摸着差不多有困意了，才爬上了床。 　　卓远川的睡相挺安份的，不乱抱人也鲜少翻身，只不过睡得很低，不爱睡在枕头上，经常用头往她身上蹭，像只爱亲近人的大猫。 　　头一天的集体活动，被大神们睡了过去。 　　而老老实实出席活动的作者，不少都在翘首以盼这五位大神一一作者往往也是读者，也有心仪的男神，其中以城轲在作者之中的地位最为崇高，其次就是初次登场的钟狂，好奇他长相，或是有在追他的连载，平常很难在扣扣上联系到他，想当面结交后，见过面了，再交朋友就方便了。 　　怎么都病了，这么巧合？ 　　难道是耍大牌吗？ 　　没这必要吧，除了钟狂，其他人往年也都准时出席…… 　　最失落的，莫过于曾与钟狂为敌，后来被他折服，一口一个狂哥的北爷了。 　　他还以为今天就能见到狂哥呢！ 　　[网文江湖]年会应该开始了吧！没人尝试偷拍一下钟狂吗？求照片！ 　　好奇心杀死猫，也催使大家丧心病狂了起来。 　　【3楼】华不绝： 　　坐等钟狂高清无码照片流出 　　【11楼】我今天就要吃火锅： 　　三楼说得太邪恶了 　　不过没有现场作者出来吗？这次去的应该有不少新人吧，快来满足一下广大群众的好奇心啊！ 　　【33楼】欲生： 　　咳咳，不才就是现场作者…… 　　让你们失望了，狂大第一天身体不适没有出席，还有四位大神也请假了，应该要等明天才能看见他们 　　此结论一出，更是吊足了网友们的胃口。 　　种种猜测，也成为了作者们热议的话题，连‘问一下编辑钟狂房号，去夜袭他’这种提议都蹦了出来。 　　以往的年会，大神们的交流止于小说和网文界的八卦，而钟岚的加入，和《英雄联盟》的出现，让众人的关系从网友进化成了战友一一在网瘾青中年眼中，网游等于第二人生，何况是需要团队合作的游戏，玩久了，会有曾经出生入死的错觉。就连对游戏不感兴趣，平常远离人群的城轲，也被他们的氛围所感染，最后玩到一块去。 　　在城轲眼中，钟狂的性格一点都不狂。 　　她更像是这五人之中，平衡大家特色和脾性的粘合剂。 　　虽然自她来了之后，群里更闹腾了，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在广大群众的翘首而盼中，来到了终点年会的第二天。 　　出席年会的作者其中，不乏有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争取拿到第一手资料，发到作者群里让大家八卦之心得到满足的。 　　上午，由于要年会要拍照登台，集体化妆造型。 　　来得早的先化，一批一批的安排，会化妆的女作者都倾向自己动手，倒是对此毫无概念的男作者乖乖坐好任其摆弄居多。钟岚不喜欢被陌生人碰来碰去，婉拒了这项服务，留在房间自己动手。 　　于是，想在化妆时蹲钟狂真容的八卦作者们，又失算了。 　　不过没关系，年会开始总要亮相吧！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被蒙在鼓里，知道真相的五人，城轲和愤怒猫一脸耐人寻味，资历摆在那，不熟悉他俩的，都以为这两位大神走的严肃路子，不能随意开玩笑，这八卦之火便烧不到他们头上。至于资历尚浅的越刀嗜血，非主流长发搭配[超凶.jpg]的神色，问了两句问不出什么来，倒也没人敢打破沙锅问到底。 　　剩下的突破口…… 　　“钟狂？我当然见过了，真是的，我跟她什么关系，好兄弟！” 　　面对众人的簇拥，封轻歌满脸的洋洋得意。 　　“有拍照吗？” 　　“有也不给你们！” 　　“我靠，吃独食，不厚道啊，那你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呗，有你高吗？” 　　“唔……”指腹摩娑着下巴，封轻歌思考着怎么卖关子：“没我高，不过长得特别惊人，不对，其实用‘惊吓’来形容可能会更加准确。” 　　一张很‘惊吓’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众人苦思不得其解，撬不开封轻歌的嘴，只能气呼呼地瞪他泄愤，只可惜连他脸皮最表面的一层都瞪不穿，看着嗨呀好气呀的网友们，被瞪得很过瘾。 　　房间内。 　　“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给你擦点定妆粉。” 　　闭着眼睛的钟岚，只觉脸颊一阵微痒，听卓远川说好了，才睁开眼睛。 　　“这么漂亮，我都不舍得给别人看了。” 　　她不太会挑衣服，礼服就选了最保守不容易出错的经典款小黑裙。 　　钟岚发量不少，平常懒得收拾，就一条清爽的马尾解决所有问题。卓远川却比她更有少女心，今日特地替她盘了看着无论扎还是解下来都很麻烦的繁复公主头，一半向后以一只水钻蝴蝶夹收束成辫，一半散落下来，符合她对好友的所有幻想一一精致不失柔媚的小公主。 　　……所以她经常觉得卓远川对她有点误解，也许这就是闺蜜眼中出公主吧。 　　钟岚走至全身镜前，沉吟良久，得出结论：“果然很漂亮。” 　　毋须谦虚，瘦下来之后，即使看习惯了，也依然觉得很好看。 　　正因为美而自知，才如此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漂亮外形，时刻费心维护它。 　　“可惜不能携眷出席。”卓远川略感遗憾。 　　“你算哪门子的眷？” 　　她瞥她一眼，抬手笑着整理她因为聚精汇神替她化妆而乱了的头发。 　　“我是网文界大神的头号狗腿子，汪！” 　　“你别逗我笑！我妆要裂了！” 　　钟岚虚虚捂住脸。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卓远川替她收拾好手包里用来补妆的小样，便打算送她下去。 　　刚推开门，就碰见在门外等着的熟人。 　　程宇航一抬眼，就和秒杀自己的大帅哥打了个照面。 　　“编辑你来接我的吗？” 　　“啊？对，对，这位是……？” 　　是闺女的……不，是小钟的男朋友吗？ 　　用挑剔的目光将卓远川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一遍，除了帅得轻浮之外，倒是挺相衬的。 　　“我是她闺蜜远川，”帅哥笑着开嗓：“那钟岚你跟他下去吧，我去附近转一圈。” 　　“好。” 　　目送好友走远，钟岚转身侧眸：“你是挨个作者接下去的吗？” 　　终点对作者的服务，居然体贴至斯。 　　“走吧，我只是怕你迷路，找不到地方。” 　　“……” 　　钟岚很怀疑，好友跟编辑，都把她当弱智。 　　另一边厢，入座后的终点作者，无不将目光瞟向椅背贴着‘钟狂’二字的空位。 　　“你们怎么老盯着钟狂的位置，看看女作者不好吗？女生站的妹子好年轻啊。” 　　“都没有特别漂亮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看！那边进来了一个，我靠我靠快看！” 　　尤如中学男生的窃窃私语，带动了早已入座的作者之间的气氛，早就等开场等得无聊的他们，一致将视线投向了入口。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如画的眉眼。 　　漂亮脸孔在荧幕上看得多，现实中却难得，偶然得见一次，往往忍不住失态多看两眼。 　　钟岚带的化妆品都很朴实，全是日常妆的色系，卓远川化妆包里全是鲜活大胆的颜色，自作主张的替她眼影上扫了闪粉。 　　事实证明，她比钟岚更有审美。 　　礼服如一束黑水，将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更动人，扬眸望向一排排的椅子，彷佛在寻找着什么。 　　“我靠，这妹子的笔名叫什么？有人知道吗？以后女生站的推荐票都给她了！” 　　“不知道啊我靠，不过待会看一下座位不就知道了吗？” 　　“等等，这边坐的不都是主站作者吗？” 　　等一下，那边的空位，就只剩下…… 　　在持久的瞪视下，美人在写着‘钟狂’笔名的位置坐下，与旁边坐着的城轲大神熟稔地攀谈起来。 　　众人不瞪了。 　　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第122章 .122 　　从台上看下去, 会发现一出奇景。 　　以钟岚为中心辐射出去的一个圆, 除去她旁边左右各二的熟人外，均一脸震惊的瞪着她的方向，既怀疑自己的眼睛, 又怀疑人生。此起彼落的卧槽声不断, 自以为惊讶得很隐秘，但同时惊讶的人太多了……处于震惊核心的钟岚，听得很清楚。 　　要保持优雅微笑，太难太难。 　　“你今天好漂亮。” 　　封轻歌被惊艳得开口就是人话。 　　“跟你们玩太疯了，要擦遮瑕盖黑眼圈, ” 　　年会的灯光很足, 这种灯光下, 素面朝天便会显得人憔悴，稍浓一点的妆则刚刚好。网瘾而不失现充的卓远川深谙其中门道，替钟岚化的妆也处处是心机, 明亮的灯光打下来, 秀美脸容比平常还要立体——扫了高光：“我感觉好多人在盯着我看。” 　　“对，你的背要被盯穿一个洞了。”城轲接话，抿出一个慢条斯理的笑。 　　经历过一天的缓冲后, 他和愤怒猫最先接受了这件冲击性事件。 　　女的就女的呗，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优秀而高产的女作者少见, 但并非不可能, 事前有所隐瞒, 问题也不大——他俩都过了交朋友必须绝对坦诚的年纪，成年人，又在职场中认识，总不能把什么都摊给对方看，聊得来，不存坏心，足矣。 　　“这里空调有点强，你冷不冷，我外套放房间了，你冷的话我拿下来给你。”越刀少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外套…… 　　稍作回想，钟岚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第一天晚上去网咖包夜的时候，他就穿着一件皮夹克。 　　可是小礼服配皮夹克？ 　　她忍俊不禁：“放心吧，我身体底子很好，吹一下空调算不了什么。” 　　“恩，那就好。” 　　被她婉拒，他便不再作坚持。 　　接下来，等待开场的时间，钟岚感受到无数自以为很高明的偷拍。 　　要不是这时期还没有微博故事快拍等等的手机应用，恐怕‘高清直播现场钟狂真人’都要有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网文江湖]大新闻！号外！钟狂真人照片！ 　　【楼主】asfa11： 　　事关重大，不得不开小号出来爆料了 　　没错我就是在现场的战地记者，某无名写手， 　　有幸受邀出席这次终点年会，为八卦事业作出重大贡献 　　没想到，曾经的超级新人，现在的白金作者，屠榜狂魔，居然，居然—— 　　特么的是个女的！！ 　　[现场照片现场照片现场照片楼】龙堡惟一处男： 　　楼主你的照片可以再糊一点……看个鸟哦 　　不过看出来钟狂位置上坐着个妹子了 　　长得好看吗？ 　　【11楼】亲爱的： 　　我靠狂大是妹子？ 　　楼主真的不是在哪个婚宴现场贴张a4纸来忽悠我？ 　　等等左边的人有点眼熟，是不是城轲大神 　　【32楼】陆行： 　　我真是服了楼主了，是不是见到美女就兴奋得手抖啊，拍得还没我清楚呢 　　这张有正脸，给你们看，美翻了！不说了我去找机会要个电话号码，现在开始当钟狂的粉丝还来得及吗？ 　　[较为清晰的现场照片.jpg] 　　高清照片流出后，不少凑热闹的作者也用小号试图获得更多关注，就像一场大型的狂欢盛宴，至于偷拍行为会否对照片中的漂亮姑娘做成伤害，无人去考虑这个问题，快快乐乐偷拍，开开心心八卦。 　　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即使镜头无声，视线也时刻戳刺着她的蝴蝶骨。 　　细微的，无处不在的视线。 　　令人不快，可是无法避免——站起来跟他们撕？没必要搞得场面难看，照片早晚要爆出去的，虽然忧心偷拍会不会抓拍到自己的丑态，眨眼或是发呆的瞬间，也只能忍受。 　　就像在《绝地求生》里，站在风口俯视草原，底下有一万只伏地魔，枪口瞄准了自己，上膛，子弹却迟迟没发射出来。 　　死是死不了，就是头皮发麻的不舒服。 　　钟岚只能学着习惯。 　　全程保持优雅微笑太难了，除了身旁的活宝故意逗她笑外，她索性不笑，漂亮脸孔不笑的时候都十分慑人，她抬着眸子望向台上，光落在她脸上，错落出高冷的轮廓，巴掌大的小脸端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这副模样落在其他作者中，倒符合了对‘钟狂’的幻想——除了性别。 　　怎么会是个女的呢？ 　　怎么能是个妹子啊！ 　　这一份纠结的心情，从现场，到网络上，都是一模一样的。 　　随着更多照片流出，白金作家钟狂是个妹子，还非常漂亮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除出龙堡和贴吧，钟狂所有小说底下的作品讨论区，都爆出了关于此事的乱流。 　　三江访谈黑屏出席、动听的中性音、封轻歌口中‘惊吓的长相’……都在一张张现场照片中有了解答。 　　就在关于‘钟狂’这个关键词的流量飙升之中，终点年会开始，然而年度有哪个作者获得了什么成就？无人关心，要不是表面上还得维持着专注，底下的作者早在玩手机了。是次年会，终点安排的所有年终总结，都在这个大新闻面前黯然失色。 　　让众人精神一振的，是钟狂《仙魔惑》的签约仪式。 　　台上灯光大得厉害，钟岚完全感觉不到空调，镜头和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脸烫得厉害，幸好有粉底掩盖，随着主持的介绍：“新锐白金作家钟狂的第一部 玄幻巨作，取得四千万总点击的佳绩——成仙入魔，尽在一念之间！”她款步走至台上，从台下望上去，距离她座位稍远的，也终于能看清楚这位风云人物的长相了。 　　确实漂亮，比从论坛上流出来的偷拍要好看十倍。 　　初次在大场子登场，钟岚不知道该怎么笑，保持没有表情已是最大的克制跟冷静。 　　看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自然高冷无比。 　　这比初看是个软萌妹子更好接受……毕竟，是钟狂。 　　出道以来，予人印象都是又狂又冷，一言不合就加更，永远高产稳定，与这运筹帷幄的小脸对上了。 　　然而，真正的感受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实情是，钟岚紧张死了。 　　小学时曾经上台演讲，可是那时大家对她都不感兴趣，底下一眼过去全是‘好无聊快点说完’的脸，而这时候，她敛眸扫过去，每个人都睁大双眼盯着她，好奇又专注，有些连手机都掏出来对牢她的脸拍，还以为她在台上看不见的…… 　　她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减肥成功，又让卓远川帮自己化了个能上台的浓妆。 　　精致妆容是盔甲，每一本小说的优秀成绩则是她的底气。 　　合同早就签好了，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 　　在巨大投影布播放《仙魔惑online》的宣传视频时，钟岚和主持人立于一旁，台下观众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她身上，视偌大投影布于无物。 　　《仙魔惑online》是一款走仙侠风的mmorpg网游，钟岚不爱玩这类型网游，本着亲妈心态试玩了一下午，只有画风不错的感想，至于市场是否接受，就得看内测风评了。终点峰会直播随机发放内测激活码，钟狂爆出性别而吸引到的人流，部份便在此时转化为对《仙魔惑ol》的兴趣，直至激活码发放完毕，论坛和贴吧依然有不少囔着说想玩但没抢到的声音。 　　内测不能满足太多人的好奇心，留点悬念，也是龙悦公司的战略之一。 　　在观众眼里，钟狂镇静从容，彷佛早就习惯了这种大场面。 　　台上台下，所隔若山海，妙不可言。 　　官方场照及时放出，单反所拍的，自然比底下观众偷摸着用手机拍的要清晰更多，而且终点要捧自家作者，挑着好看的角度来拍，再精心挑选最漂亮的几张，放到官网上，满足书友们的好奇心。 　　数张场照中，投影仪的光映到钟狂脸上，灯光映得她像没有瑕疵的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漂亮得无话可说。 　　另一边厢，川落意早已收到各方看热闹不嫌事大群众发来的带图贺电——全是钟狂的照片。 　　想象过的阴沉猥琐男，化为泡影。 　　长得不猥琐不要紧，真的，他也就在心里泄一下愤。 　　但……怎么能是个姑娘呢？ 　　怎么回事？ 　　所以，他费了老劲维持自己的尊严，就是跟一个和看着和自己侄女一样大的姑娘较劲？ 　　还输了？ 　　他保持着沉思者的姿势，保持了近半个小时，想不通，思不透。 　　与她为敌的，尚且震惊至此。 　　喜爱她，崇拜她的，更是怀疑人生——这，算是欺骗吗？ 第123章 .123 　　群众永无可能达成完全一致的共识。 　　即使是‘地球明天自爆好吗？’这种看似全人类利益一致的问题, 也依然有人希望大家一起去死, 而站在同意的一方, 何况是网文大神爆出性别这种花边新闻，各有各的看法。 　　有漠不关心, 也有因为照片中狂大的颜值而更崇拜她的, 亦有立心不良者，知道大神是个年轻女人后, 在文下讨论区说些不干不净的调笑话，别的读者看不过眼制止, 便冷嘲热讽大神摆臭架子, 连玩笑都开不起。 　　倒也不是网站风气低俗, 若硬要说, 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终点这个林，又业界最广阔的一片。 　　在钟岚决定曝光的时候，也知道会面对这无可避免的一切。 　　无所谓。 　　在钟狂爆出是女孩子之前, 受的非议和难听说话其实从来没少过，往网文有关的论坛一扫，总能扫出点子乌虚有的黑料来，部份缺乏码字毅力却做着大神梦的蛆虫，通过抹黑大神来得到已经战胜对方的精神快感，澄清不过来, 没闹出太大动静的话, 她都不予理会一一有这功夫, 还不如多码两个字，跟他们多说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千字价值。 　　只不过是为种种黑料，添上一个‘性别女’而已。 　　与此同时，编辑部也在终点最新动态处发了一则公告。 　　[公告]关于白金作家钟狂公告 　　【感谢亲爱的用户们关注是次终点年度峰会，相信很多朋友也注意到，终点的白金大神一一钟狂，是位漂亮可爱的妹子！在终点白金作家行列里，可谓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由于钟狂今年才从大学毕业，出于监护人和学校老师的双重建议下，一直很注重个人讯息的保护，网站也会致力维护作者的权益，不论是白金大神，还是任何一位签约作者。在宣传策略上，网站会尽量配合作者本人的意愿，保护作者，这也是钟狂破例以黑屏进行三江访谈的原因。】 　　【感谢钟狂对网站的信任和一直以来建立的良好关系，选择在毕业应年出席终点年度峰会，《仙魔惑》签约游戏版权[《仙魔惑》小说网页链接]、[《仙魔惑online》官网网页链接]】 　　这则公告，自然是钟岚出席年会前就已经写好的。 　　由官方站台，将当年三江访谈的情况拿出来一说，隐瞒性别的理由一摆，以国人对学生身份的特殊感，降低群众的被背叛感。 　　这种背叛感也是很没来由的。 　　钟岚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男的，只是对性别问题避而不谈，平常也不爱跟读者说起自己生活上的事，更别说一手交字一手交钱，银货两讫，怎么还管起她是男是女来？相亲吗？你配吗？ 　　当然，道理归道理，她选择柔和一点把事情磨过去。 　　有学生身份作挡箭牌，加上钟岚亮相时外形美好，普遍反响都以正面为主。 　　这也是钟岚选择在此时爆出身份的原因之一，她已经有三本完本大大长篇，质量保持在水准以上，新书的热度也很高，不是一书封神后，根基不稳的新人。她现在是囗碑极佳的良心大神，有了过硬的作品，读者粘性足，别说今天爆出钟狂是女人了，爆她夜御十女抄袭欺负小透明，都影响不了她的订阅收入。 　　大基数读者，是不会关心这种事的。 　　怎么处理，更多影响的是她的活跃读者、同行、在上层眼中的商业价值以及一些外界风评。 　　它们也非常重要，但不伤动筋骨。 　　比起对错，群众更想看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其中两个方向关注度最高。 　　[网文江湖]我只想知道，川落意大神现在的反应 　　【24楼】禹石： 　　根据知情人士爆料，钟狂长相是川落意喜欢的那一款 　　别的不多说了，你懂我意思吧？ 　　【33楼】初见遇你： 　　欺负女人要不要脸……哈哈哈哈哈不演了我好想笑 　　万万没想到吧，我记得他之前还在读者群里阴阳过钟狂不够男人，不敢应战？ 　　确实挺不男人的，哈哈哈 　　【56楼】爱弟弟联盟： 　　知情人士二次爆料，他现在巨特么怀疑人生， 　　半小时前在读者群里问出了一句：“你们说城轲会不会也是隐藏很深的女人？” 　　惨遭翻车的川落意，也是众人拉出来鞭尸的对象之一，且鞭得不亦乐乎，[龙的城堡]不愧为写手云集的论坛，想象力也超人一等，已经开始就着川落意的话，讨论起城轲也是女人的可能性，奇妙无比。 　　而另一个方向，则更耐人寻味。 　　[网文江湖]钟狂这么漂亮，近水楼台先得月，五人组里谁最有可能？ 　　同时缺席第一天的五位大神是出了名的交情好，钟岚不爱跟人炫耀，封轻歌却是互动狂魔，其余三人偶尔也会在论坛里笑笑闹闹。大神出现，每次都引起围观，时间久了，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戏称白金五人组。 　　兄弟之中突然冒出来个姐妹，好事之徒自然不会放过，主楼就放了这次年会的官方合照，供大家挑肥挑肥拣瘦。 　　【6楼】不要放毒： 　　把愤怒猫剔出去吧，有闺女的人了 　　而且他和上次年会比，是不是又胖了，脸好圆 　　【25楼】风吟竹唱： 　　我觉得越刀嗜血和她挺配的，年纪差不多 　　有人知道城轲结婚了吗？ 　　【82楼】封轻歌： 　　我觉得封轻歌和她最配 　　…… 　　82楼一句话，如同一棍子，将整个贴子的讨论方向都打歪了，变成声讨此人何等不要脸，奔三的光棍惦记小姑娘，年会中途还偷摸玩手机，快跟编辑举报这个无耻老贼！ 　　除出花边新闻，钟狂曝光性别，也意味着，她的室友，电竞圈的网络红人远川大神，也曝光了。 　　卓远川文字功底欠佳，平时在镜头前随随便便就能把观众忽悠住，要她写篇文情并茂的公告，她脑仁爆了都不一定写得出来。在她将钟岚交给编辑下去出席年会的时候，自个儿在附近网吧跟网管商量开个主播用，有摄像头的房间，开起了直播，跟观众交代清楚。 　　主播比网文作者更需要大众缘，实力只是基础，绝大部份都在卖人设。 　　如果处理不好，她会失去更多，这是一开始钟岚公开提到自己室友时，想漏了的事，是她的错。 　　不过，卓远川不在乎，也没想过怪她。 　　主播得露脸，自从她露脸直播后，即使开着变声器，想瞒一辈子，应该不太可能。 　　前阵子，也有关于她性别的质疑出现在贴吧上，大多是来自现实跟她接触过的人，更有趣的是，反驳‘远川大神是女生’这个观点的人，大多以‘远川是钟狂室友，钟狂怎么可能是女人！？’为论据，而且还挺有力的。 　　男频高产大神，混到这个地位，怎么可能是女人？ 　　女孩子打游戏，也就打打辅助，怎么可能carry全场？ 　　而今天爆出来的两个大新闻，都让两个不可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嗨各位观众大家好，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不开变声器直播……没错，你们进错房间，我就是给我打野带你们飞的远川，话不多说，先开局游戏，一边打一边跟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 　　游戏里的实力，是验证身份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开始大杀特杀后，她再道：“以前一直做攻略视频，没图啥，就图个大家乐呵乐呵，最近大学毕业，条件好了，就想搞搞直播……上次也跟你们说过，家里管得严，想用游戏来当事业，爸妈都说等毕业后还这么想再说……哎这个崽子居然还敢来我野区？给爸爸送人头来了？” 　　边杀边聊，气氛轻松，然而弹幕上已是惨不忍睹。 　　观看直播，尤其是游戏直播，无可否认地，弹幕素质要比网文讨论区下面的更低。发弹幕可以无所顾忌地，大不了被踢出去，有些更是打着发泄的主意来，不会顾虑主播会不会受伤。 　　摄像头里的卓远川，笑意依旧，视线更是没离开过游戏界面，操作稳定精准。 　　论心理素质，她比钟岚更稳定。 　　边杀边聊，气氛轻松，然而弹幕上已是惨不忍睹。 　　观看直播，尤其是游戏直播，无可否认地，弹幕素质要比网文讨论区下面的更低。发弹幕可以无所顾忌地，大不了被踢出去，有些更是打着发泄的主意来，不会顾虑主播会不会受伤。 　　摄像头里的卓远川，笑意依旧，视线更是没离开过游戏界面，操作稳定精准。 　　论心理素质，她比钟岚更稳定。 　　边杀边聊，气氛轻松，然而弹幕上已是惨不忍睹 第124章 .124 　　卓远川如常直播到下午六点, 直播了四个小时。 　　今日的人流比以往更多, 有闻风而来的——远川大神名气在电竞圈子里很响，虽然不是职业选手, 但对普通玩家来说, 像她这种业余玩家能在游戏排位中和职业玩家打得有来有回, 偶尔还能将其吊起来打的路人王, 更有亲切感。大部份玩家，都听过她的名号，只是因为各种因素对她不感兴趣，没看过她的直播，如今听见居然是个女的，纷纷前来围观热闹。 　　高端玩家不稀奇，高端女玩家却是个稀罕物。 　　在日后《英雄联盟》彻底大火后，萌生出的副业陪玩, 男陪玩起码得是王者大师段位, 女陪玩的技术要求却降低许多，稍微真有实力而又长得不错的, 去当女子选手队, 漂漂亮亮地打网吧赛, 赚的钱要比男高玩轻松许多。 　　硬要说是性别歧视, 还是优待女性，真说不清。 　　男的觉得你们女人真好赚钱, 不像他们要技术特别好才有客户。 　　女的觉得我真有实力却整天被人怀疑是靠脸吃饭, 国服吊癌玩家素质低。 　　[呜哇远川大神是女的？] 　　[胸这么平也是女人？] 　　[听声音是女声啊, 人妖吧] 　　[关掉变声器反而更像开了变声器] 　　[主播我想草你可以吗？] 　　右方显示弹幕的小软件，文字像飞一样的掠过。 　　卓远川的动态视力很好，在不用操作角色的时候，瞥一眼就知道观众发的弹幕。 　　其实不必看，她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在大部份时候，热门主播里的弹幕总是不堪入目，这不是很稀奇的事情，去才艺美女区看一眼，比这些更难听的，一抓一大把，只不过以女性身份受攻击，还真是头一回，既新鲜又难受。 　　像不停咽下冰碴子，如果看到熟悉的用户名，那块冰碴子就特别梗喉，一句句话将她的喉咙刮得鲜血淋漓，落到胃里的时候冷极了，委实不好受。 　　越冷，她手上的操作就越稳当。 　　这是每一个主播乃至网红要经历的事，就像微博大v……都不用百万千万级了，十万粉以上博主，评论和私信经常有抬杠或者来寻博主开心的人出现。在这方面，知名人士是没有人权的，为此发怒追究不值得，也怼不过来，太多太多了。 　　之前钟岚问过她，既然之前做娱乐视频时，录的是两人一起打游戏的趣事，那需不需要她偶尔参与到直播来。 　　当时，卓远川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不需要，绝对不要，就是因为不想钟岚受到来自弹幕观众的伤害。 　　她自己是无所谓的。 　　…… 　　好吧，也许有一点点的在乎。 　　随着时间流逝，这冰碴子，卓远川也咽习惯了，疼得很麻木。 　　弹幕观众来了又走，有奔着高端女主播来，发现压根没有美色可言，比男主播还赏心悦目的。有女粉丝一开始不能接受，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原谅’了她——游戏区，漂亮女主播易得，帅气男主播难求，何况是打游戏厉害的，谈笑风生间敌人就灰飞烟灭了，帅得她们肝颤。偶尔不说话垂着眼睫忧郁的模样更动人，撩得她们在弹幕里跟喷脏的游客对骂起来，浑然忘记自己一开始也接受不了主播是个女的。 　　“我没看一会，怎么又吵起来了？” 　　一场团战过后，卓远川扫了一眼弹幕区，抬眸看向镜头：“别为我生气啊，不值得，有你们陪我一起打游戏，我就很高兴了。” 　　停顿片刻，像是在苦恼说辞，千言万语在舌尖纠结着，终是觉得都不恰当，化为唇畔无奈的笑。 　　“乖。” 　　不知不觉间，卓远川的女粉丝以几何级数暴涨。 　　另一边厢，年会。 　　钟岚正要站起来离座，便听见身边城轲轻咳一声，微微低头嘱咐：“你别走远，跟在我们身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来。 　　在年会里，大部份时候他都没表情，看似专注地凝望台上，但她这个距离，能清晰地发现……根本是在走神了。 　　城轲长得很恰如其份，甚至不能说是英俊的长相，却笑与不笑都充满了故事，往同龄男人中一站，更出类拔萃了起来。毕竟外表讲究了，旁人才能发现心灵美。 　　这副外表，说他是纯文学作家，中文系教授，都很可信。 　　“城轲，你高中毕业了吗？”她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学音乐的，n大，”随着人流鱼贯走出会堂，城轲弯了弯唇：“我大学的时候还组过乐队，想不到吧。” 　　“民谣吗？” 　　“摇滚。” 　　……这是真没想到。 　　终点安排的晚宴，将作者们分成一桌桌的坐，每一桌都有一个编辑，吃吃喝喝抽抽奖。 　　按分组安排，程宇航负责的这一组，大神就只有钟岚了，由于她鲜少在编辑的作者群里露面，分组名单也全是不认识的作者。 　　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不过，临场却出现了一点变动。 　　“不是，有谁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落坐后，钟岚环顾着坐着自己这一桌的四个熟人，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既然是犒劳作者的晚宴，当然是以作者的意愿为重，”城轲勾着嘴角笑，端的是一副人模人样：“我跟他们说了一声，这桌有熟人，就换了下位置，他们也挺乐意的。” 　　城轲大神出手，能不愿意吗？ 　　愤怒猫朝她摊了下手：“我们是一块的。” 　　封轻歌洋洋得意：“你们就会威胁小屁孩，我可是名码实价用一个硬盘的资源换过来的。” 　　越刀嗜血敛眸不语，似乎不太想跟他们交代自己是怎么弄到这个位置的。 　　瞧着这一桌子熟人，钟岚哭笑不得，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木已成舟，也没有苛责的必要，太矫情了：“也挺好，大家认识，说话方便，不过城轲你堂堂至高神，会不会被人笑话是连公司聚会都要跟朋友粘在一起的小学生？” 　　小学生大神，她被自己的设想逗笑了。 　　城轲扫她一眼，没所谓得很光棍：“我是小学生，待会大家一起手牵手上厕所吧。” 　　靠，还变成小学女生了。 　　这一桌人里，最尴尬的就是程宇航了。 　　四位大神要坐他的台，虽说是沾了小钟的光，在外人眼中，也是给他长脸了。裤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颤动，可以预见迷豆的暴跳如雷——跟封轻歌发怒没用，也没有立场跟他发怒，更何况是其他大神。 　　对了，越刀嗜血是甜糕的作者，那家伙看上去很不擅长跟女生坚持立场…… 　　他摸出手机。 　　终点四组-宇航：甜糕，你怎么放越刀嗜血过来了？ 　　终点三组-甜糕：别说了 　　终点三组-甜糕：他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 　　程宇航瞥了一眼越刀少年，后者一脸不高兴，却正襟危坐如同出席毕业典礼的小学生，非常守规矩，委实无法想象他‘一副要哭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越想越惊悚，避免待会吃不下饭，他停止了想象。 　　“怎么之前不告诉我一声？”钟岚奇怪。 　　“我不知道他俩，我是临时想到的，跟越刀说了一嘴，他就默默跟来了，这小子是不是很狗？” 　　“你才狗，”越刀嗜血精准地抓住了机会：“我是怕他捣乱，所以才跟着来的。” 　　“哈？看来你今天是不想站着回房了，来来来，满上。” 　　他的抬杠，将封轻歌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说到底，他只是怕寂寞，想跟好朋友厮混，恰巧跟她最熟，就抛弃编辑粘过来了，没想过在这场合下趁机跟漂亮可爱的小姐姐打好关系，越刀嗜血也是他的好朋友，谁接话，就跟谁闹腾。 　　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斗嘴，钟岚连喝饮料都要很小心，生怕下一句就要出现惊人之语。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过来？”城轲开口。 　　“还行吧。” 　　钟岚抬头便撞进了他比平常还要亮的眼眸，藏着镜片后，明明深不见底，表面却泛着动人的光，深具欺骗性。 　　下一秒，她就反应了过来：“呜哇，你好幼稚。” 　　形容得很迷人浪漫，其实就是大神很想她追问下去。 　　“我很幼稚的，” 　　他举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浅酌一口，乍看过去，从声线到发尾都成熟透了，跟幼稚这个词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你再不问，我就要闹了。” 　　也许每个男人心底都藏着个小孩，处理不当，任其打滚撒泼，就成了大龄熊孩子，招人厌烦。要是将它藏好，偶尔探头出来，可怜巴巴地撒娇，拉住你的衣角要闹了，却成了萌点，对女性有极具杀伤力，妙不可言。 　　大神要闹了，听上去好可怕啊，太有威慑力了。 　　钟岚屈服：“你为什么要过来？我太特么好奇了，你快告诉我吧。” 　　指尖将滑落的眼镜推回它应该呆的位置，薄唇漫开矜持中带有得色的笑——莫名地，钟岚觉得这斯文败类的一笑，颇有封轻歌的影子，可见虽然大神外表看着人模人样，能成为好兄弟，还真是一路人。 第125章 .125 　　“我和老猫都不放心你一个人, ” 　　城轲往裤袋一摸, 动作倏地停下——想起来在这里不能抽烟：“不过没想到他们两个也跟来了。” 　　对于大神特地找人换座位的原因，钟岚确实有些好奇。 　　不过没想到, 居然如此朴实。 　　第一道菜上桌, 蒜椒香芹鸭脯，鸭肉极软, 芹菜她也爱吃, 炒得很香。 　　食物转移了客人的注意力，钟岚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 　　程宇航不擅交际, 但他的职责就是好好带动气氛，让出席的作者们互相熟悉一下, 有一次美好的体验，再困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然而, 现实比想象中更艰难。 　　程宇航先向旁边的越刀嗜血搭话：“我看过你的《至极天魔》。” 　　“……啊？” 　　越刀嗜血一怔, 转头看向他，一脸不敢置信他会跟自己说话，迟疑片刻, 才嗯了一声：“哦。” 　　“挺好看的。” 　　“……谢谢。” 　　这话接不下去了, 更尴尬的是，本来吃得很慢的越刀嗜血在道谢后，立刻闷头吃饭, 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每一句肢体语言都在表达跟编辑聊天的抗拒。 　　出师不利, 程宇航想挖个洞钻进去。 　　少顷，他强打起精神，尝试转战性格比较活泼的封轻歌：“轻歌，菜还合你口味吗？” 　　闻言，封轻歌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编辑，你是不是在没话找话啊？我差点以为自己处身于亲戚婚宴之中，跟我不熟的新郎走过来拍肩跟我说酒微菜薄招呼不到。” 　　写手吐起槽来比喻精妙刻薄，原本因为被搭话而局促不安的越刀嗜血没忍住噗一声的笑出来，虽然立刻捂唇别开脸，假装无事发生过，但太晚了，这笑声太具感染力，原本想打圆场的愤怒猫只能将说话的力气用来憋笑。 　　刚咽下菜的钟岚一抬眼，就看见自家编辑被霸凌得快哭了。 　　“喂喂喂，你们别欺负我编辑啊！”她忍俊不禁，拿筷子很没礼貌地敲了一下封轻歌的碗，警告他别笑了：“航哥你别理他们，该吃吃该聊聊……大家都认识，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过你也太点背了，你左边的这位有点社交恐惧，轻歌，唉算了，人跟狗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狂哥疯狂暗示我是狗？” 　　“没有，怎么会。” 　　城轲补充：“这是明示。” 　　被联合双打的封轻歌很委屈，委屈得把碗里的鸭脯吃掉，将香芹挑出来扔到越刀嗜血碗里。 　　经钟岚打岔后，程宇航也放松了许多，不再执着于活跃气氛，偶尔也能搭进来话。 　　第四道菜上桌，清蒸东星斑。 　　做得不太好，鱼乍看上去像死不瞑目，筷子将其鱼肉戳开，入口干瘪，又老又硬，无论浇多少汁上去，都改变不了它久经干涸的内心。 　　城轲吃的时候，很替它感到惋惜。 　　“感觉你们见到我之后，比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更照顾我了。” 　　鱼太难吃，钟岚对它提不起兴趣，便将第一道场的话题延续下去。 　　“不好吗？” 　　“说不好也太矫情了，就是……有点怪吧。” 　　人都是互相影响的。 　　和封轻歌一起的时候，钟岚跟着骚话连篇，也经常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多以慈父目光看他。而坐在城轲旁边，她孩子气的一面就噌一下的冒出来，连这种应该自己处理好，压根不算事的小烦恼都说出来了。不行啊，太弱鸡了，她一边等着他的答复，一边自我反省。 　　城轲停下筷子拨弄的动作，偏过眸子来看她。 　　太好懂了。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特地过来，其实不止我，想来这一桌的作者海了去了，都对你感兴趣，”他稍作停顿：“就算你不是女人，新晋大神的身份本来就很招人，而且你不像我跟老猫，你人年轻，气质温和，看着就很好说话……太危险了，我没办法放着不管。” 　　“越刀不是我还小吗？” 　　“他不是女孩子。” 　　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很好玩，但随之而来的变化也让钟岚感到郁闷：“也就跟你能说一说了，为这种事情别扭很幼稚吧？我希望像以前那样相处，不用特别照顾我。” 　　被优待很好，可是因为性别而优待，就像兄弟情变味了。 　　“这是不可能的，” 　　知道她在跟什么较劲，城轲往她碗里放了一块鱼脸肉——这条可怜东星斑身上惟一嫩滑的地方，温和地将她的话抵回去：“我猜你在担心什么，不会的，但就和这句‘不会的’一样，朋友之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知道你是女人而对更加体贴你，只是相处方式改变了，感情没有变，我们还是好朋友，开酒对瓶吹，网吧通宵打游戏，用自己的方式对朋友好……形式怎么样，并不重要吧？” 　　钟岚垂眸不语，少女安静的模样，像一张诗意的画。 　　他声音放得更轻：“越刀容易害羞，不能跟外人一起闹他，老猫不爱别人调侃他闺女，你是女孩子，在某些时候需要多照顾一下，性质是一样的。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体贴对方的不同之处……别拨了，鱼肉都要碎了。” 　　闻言，钟岚将那块被蹂躏许久的鱼肉夹到嘴里。 　　鱼的脸颊肉很嫩，很滑，小小的一片，终于尝到了这条鱼的鲜味，伴着那一点鲜，从舌尖窜到脑中，豁然开朗。 　　她在纠结什么啊？ 　　在众人面前曝光性别，且一直是年会焦点，可想而之承受了不少心理压力，表面看上去冷艳从容，实则枝桠都要被压弯了，焦虑起那些亲近的关系，怕他们也跟着变了。 　　搞清楚这份纠结的源头之后，钟岚更是被自己不可思议的幼稚逗得发笑，骇笑。 　　怎么回事，简直像青春期的初中生。 　　钟岚脸颊发烫，跟十五分钟前的程宇航一样，想找个洞钻进去，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别放心上，我不介意，” 　　像是完全猜中她在害羞什么，城轲温声安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跟我撒娇，我还是挺高兴的。”只不过，最后的这句安抚，带了点老流氓的味道。 　　向他狂倒情绪垃圾，可不就是撒娇么？ 　　钟岚深呼吸一下，将翻滚的情绪平伏下来，哼笑一声：“叔叔么么哒。” 　　能开玩笑，可见是恢复过来了。 　　城轲很没所谓地接腔：“么么哒。” 第126章 .126 　　抽奖环节, 不论大奖小奖, 通通与钟岚无缘。 　　她早就习惯了，终点倒是很良心, 每人都有一纸袋的纪念品，有零食礼盒, 还有印着终点标志的文具套装, 方便携带又好看，她挺喜欢的。晚宴结束，聊熟了的想相约续摊, 也有趁机会找心仪作者搭话的, 她这一桌的大神们早有默契, 晚宴一完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同离开，乘第一批电梯，各回房间。 　　城轲大神高贵冷艳地往那一站, 愣是没人敢上来跟他搭讪。 　　其实这类网站年会上, 不乏各种版权的门路, 要是钟岚早两年来, 即使不算长袖善舞, 也会努力发展人脉, 多一条路子——当你的条件和其他人差不多的时候，要是认识的人多一点, 人家有好活想找作者时, 从认识的作者中找起, 想起你来，这些机会都是不公开的，无形中就被瓜分完了。 　　以上，指的是底层乃至中高层写手。 　　以钟岚现时的名气地位身价，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 　　所有行业，实力不够就人脉来凑，实力到达一个阶层，不需要费心费力发展，人脉自然就会联系上来，互惠互利，门槛不再高不可攀，高端玩家向你敞开欢迎的大门，反倒可以矜持一点。 　　电梯内。 　　封轻歌：“去吃烧烤吗？” 　　越刀嗜血不可思议：“我们才刚吃完饭！” 　　“这种酒席怎么会吃得饱，而且烧烤跟正餐是两个胃啊。” 　　“我上一次听见类似的逻辑，还是我媳妇跟我说‘甜品跟正餐用的不是同一个胃’……”愤怒猫一边吐槽一边摆摆手：“我要回房间歇着了，今天坐了一整天，而且晚宴也吃得很饱，你们要去的话就去吧，不用管我。” 　　封轻歌转头，将希望放到钟岚身上：“狂哥……” 　　“我不吃夜宵，而且也饱了。” 　　“轲哥。” 　　“跟你们在网咖通宵了一个晚上，今天我要开始养生了，抱歉。” 　　惨遭众人拒绝的封轻歌，只能无奈打消了去撸串当夜宵的念头。 　　回到房间的时候，卓远川正好在浴室洗澡，钟岚打了声招呼就坐到沙发上，捧着笔电上网。 　　作为‘终点白金大神性别真相’的当事人，她倒是最晚一批开始关注这具事的圈内人。整日都在年会，她的家教克制了她在这种场合掏出手机来疯刷的欲望，全程保持着冷艳高贵的小脸，和身边朋友说话时，才会偶尔笑上一笑。 　　殊不知，高冷女神状若专注地看着台上颁奖的时候，内心活动基本上是——‘啊，好想玩手机’、‘怎么还没完事？’以及‘啊，好像重回小学开学典礼听校长训话……’瞥见旁边完全忽略编辑迷豆遥遥瞪视，疯狂玩手机的封轻歌，更痛苦了。 　　分别打开龙的城堡、贴吧、终点自带的论坛和自家文下的讨论区，钟岚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预备。 　　如同城轲所说的，她就是女生，这个客观事实所带来的影响，她也必须去学着接受。 　　名人在全体群众面前，并没有讨论公平与否的权力。 　　众多社交网络中，以龙堡的热度为最，吵得不可开交，各种观点激烈碰撞，谁也说服不了谁，更有游离在争吵之外的八卦调侃，用她的笔名作关键词搜索，能搜出成百上千的结果来，而且有不少都是今日内新鲜出炉的，已有不少人表示求求你们一件事一贴毕，不要再开新贴洗脑了，还首页一个清静吧！ 　　钟岚一手支着下巴，垂眸扫过一个又一个关于她的标题，指尖轻轻敲击滑鼠。 　　[网文江湖]你们还会看钟狂的书吗？纠结，不想看女人写的书 　　[网文江湖]服了你们了，吃蛋还管蛋是谁下的？ 　　[网文江湖]置顶的年会讨论贴还不够你们玩？行行好别污染我们眼球了 　　不堪入目的话，总是比较轻易得到眼睛的注意，真奇妙。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唇角微扬，三分真心，七分苦涩。 　　手机里，她三次元用的扣扣号也受到了讯息轰炸，分别来自中学跟大学同学，八百年没联络的人都找上门来了，好奇极了。 　　她扫了一眼，没仔细看，假装不在，回了颜清文一句：‘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卓远川已站在沙发旁边，刚洗完热水澡出来，短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被淡蓝色的毛巾包裹着，露出光洁的脑门，没了刘海的遮挡，眼睛显得犹其大而明亮，亮澄澄地看住钟岚，她将笔电转过去，大方地让好友看清，她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们姐妹俩今天好出名，贴吧里也全是讨论我的，很有意思。” 　　能够想象，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即使有，也顶多好坏参半，充满了令人不愉快的内容。 　　钟岚仰起头看她，恰好她下巴的水珠滴下来，打到她的眼睫上，她啊地捂住眼睛，好似落了一滴共同的眼泪。 　　卓远川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替她擦脸——其实才多大点事，毛巾上全是头发擦下来的水，带着柠檬味洗发水的味道，暖烘烘的：“你别擦啦，我没事……脸都要被你擦破了！”钟岚忍无可忍地制止了她的举动，挠她痒痒惩罚她，二人扭成一团，笔电被搁到一边去，连带着一论坛的糟心事，统共打入冷宫。 　　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玩累了换她去洗澡睡觉，翌日醒来，更新《空间称霸天下》，订阅如常，讨论区闹得起飞，打赏数目不跌反涨。 　　在底下的作品讨论区，钟岚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性别的问题，内容是终点的公告柔和版。 　　[关于我现实身份的公告] 　　【楼主】钟狂： 　　华夏人，性别女，f大应届毕业生。 　　以前一直没公开，有很多个人原因，希望专注创作……我第一本小说，是在高考前夕开书的，本来只想用来缓解压力，没想到一写就写成了职业级的。时间就那么多，上课和码字，一直维持高产也是不想让读者们失望，出于保护我，也想让我能安静毕业的缘故，父母都希望我不要在网络上过度曝光隐私。 　　现在我已经毕业，也可以给你们看到更多的我了。 　　谢谢你们一路相伴，是读者，也是兄弟。 　　无关性别，只想给你们更好的作品。 　　ps.今天加更 　　遇事不决先说加更，已成了她的习惯。 　　发完公告后，钟岚在读者群里也跟粉丝说上一说，隐瞒理由无非是年纪太小，尚在求学阶段，要维持双开每日万更已经不容易，不想再沾上各种八卦舆论。将姿态放低一点，强调普通人都能理解的为难之处，十个读者群，加起来退了二十来个读者，已经将损失减到最低。 　　要不是同时宣布官方读者群暂时不对外收人，新收进来的读者，都要反超之前的数字。 　　只不过，作为写手敏感纤细的那部份，总是忍不住一再思索离去的那些人。 　　钟岚学着麻木。 　　终点和龙悦料得不错，‘钟狂’爆出女性身份，是利大于弊的——她有实力，市场价值、地位和名气已经打响，剩下的就是转化跟扩大，将其特殊化便是其中之一的手段。大神很多，封轻歌、愤怒猫乃至越刀嗜血都是白金作家，但只有她是女的，而且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次热度爆炸，对三方来说都是利好的消息。 　　就钟岚所知，她下一本玄幻小说版权的预报价，已经是《仙魔惑》的一倍，如果愿意在两个月内开书，这周就能去谈，根本不怕她写得垃圾，就想要‘钟狂’这个笔名带来的关注度跟效应，荒谬又奇妙。她已完本的小说，乃至《空间称霸天下》，各式版权价都翻了一番，且标明希望作者本人高度配合宣传。 　　“我这边观看人流和礼物收入都翻了一倍，这种大新闻对主播确实挺有用的。” 　　卓远川拆开一盒高钙低脂的牛奶，喝得很高兴。 　　她俩起得早，另外几还在睡觉，钟岚已经打开笔电码字：“明天你直播的时候叫上我，我们一起播吧。” 　　闻言，卓远川扬眸看她。 　　当然不是介意自己的人气被分流。 　　钟岚续道：“观众肯定很好奇蓝蓝路……靠，我怎么叫自己也叫起这个鬼名字来了，钟狂的真相，加上年会只拍到了我的照片，群众对我的好奇心肯定也很旺盛，这关注度不要白不要。我说过这次回来跟你一起搞直播吧？当然，我的重心还是写小说，但我也想支持合作伙伴啊。” 　　她说得平静，好像昨晚对着论坛言论发呆的人不是她似的。 　　卓远川提醒她：“直播观众说话，会比论坛上的人难听一百倍，等你的读者来了，弹幕肯定会吵得很厉害，你不介意吗？” 　　钟岚所说的，她也思考过。 　　营销炒作，都有起承转合，一个接一个的包袱抛出来，很有节奏跟章法。但无疑是加重了她们的精神负担，更多更猛烈的关注，将如枪林弹雨袭来。 　　“介意啊，太介意了，” 　　钟岚笑了笑：“所以索性从他们身上赚一笔呗。” 第127章 .127 　　当下说得仓促，经商议后, 双人直播定在下周六。 　　放假大家都有空闲前来, 提早点说, 让消息扩散出去——卓远川比她想得更周全。 　　明明才接触直播没多久，这一套却玩得很娴熟。 　　正好，在年会完结后，封轻歌他们都不打算立刻回去, 在s市多玩几天，她作为半个本地人，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了导游的责任，带领他们……在召唤师峡谷畅游。 　　“不是, 你们就不想上东方明珠塔, 不想坐黄浦江游船，看看s市的夜景吗？” 　　网吧六连坐的时候，钟岚深深地怀疑起了人生。 　　“不想。” 　　“没兴趣。” 　　“……我想吃小杨生煎。” 　　“快，开下一局。越刀你想吃？叫个外卖吧, 送到网咖来，他家外卖电话多少？” 　　在最角落里, 城轲俨然是这群电竞宅男中的一股清流，屏幕上的文档已写满一页, 进度喜人。他更新向来稳定，不缺勤也不喜欢加更, 倒是出席年会这段时间, 加更了两次, 让读者们惊喜不已。 　　钟岚扶额吐槽：“在家的时候不也一样一起打游戏嘛……” 　　“当然不一样，网吧连座比较有气氛啊，是男人的浪漫！”愤怒猫指正。 　　这种浪漫，钟岚半懂半不懂的。 　　他们开的包厢隔音不错，隔绝了大厅的嘈杂，但打起游戏来也不见得多安静，偶尔还会因为争执打起来——封轻歌跟越刀嗜血，一言不合就要互挠，以前隔着网线还能喷个平手，在现实里，东北大汉体形压制，占尽上风。 　　越刀少年也不在乎，一边被箝制着，一边喷他，非常顽强。 　　闹腾太过，城轲便拍拍封轻歌的肩，让他消停会。 　　“我刚开始写书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流行全职写小说，我住在地下室，还是合租的，一边找工作一边写小说，和我合租的俩小伙子下班倒头就睡，很不理解我对着笔电倒腾小说，聊不到一块去。哎，那时就想，要是写出成绩来了，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写手合租大房子，一起码字一起打游戏，一定很带劲，” 　　过一会，愤怒猫笑笑：“这个想法还是太理想了。你看我们，天南地北的，现在就我一个有家累，以后都结婚了，一年能聚上一次都很了不起了，感受一下这氛围也挺好。” 　　人到中年，也依然保有着天真得可爱的部份。 　　钟岚听得心神向往，像初高中时，跟闺蜜计划以后要合租一幢房子，二十四小时都能在一起打闹玩耍，谁做饭谁打扫卫生都构想好了，毕业后各奔东西，别说合租房子了，段位不同，连一起组队打场《王者荣耀》都很难。 　　听他坦露心声，她便没再吐槽在s市的行程。 　　罢了，最重要是大家玩得开心。 　　一起玩多了，胜率也提了上来。 　　并非钟岚开窍，游戏水平有所提升，而是众人习惯了她的菜，对她会以何种方式犯错都娴熟于心，偶尔还能化腐朽为神奇。游戏打腻味了就一起码字，玩累了去看电影吃饭，半夜烧烤甜品来一套。景点没玩着，s市的知名餐厅倒是吃了个遍，越刀嗜血独爱小杨生煎，天天吃都吃不腻，底部煎得微焦而脆，咬下去汤水烫舌，肉带着皮连着汁，他一顿闷头吃四只，她看了就腻得慌。 　　送走四人后，钟岚便开始预备双人直播的事。 　　消息早就放了出去，剩下的就是预写文案——卓远川倒是没所谓，她原想的很光棍，临场想到啥说啥，被钟岚怼了回去。她不是一个擅长临场发挥的人，写小说都要按步就班列大纲做人设，将根基打得稳妥了才开始建高楼，让她即兴对着镜头来一段freestyle，她连‘面条又长又宽，碗又大又圆’都编不出来。 　　就像在开荒新副本前，一遍一遍地看攻略，将它看得滚瓜烂熟，才能建立起信心。 　　年会的时候，在众人面前签约领奖，都不需要怎么说话，得奖感言就照着背即可，灯光闪得目炫，把紧张感也闪得七零八落。 　　位面交流群内，她也说起了自己的近况和烦恼。 　　【人类】钟岚：你们有没有公开演讲的经验啊，我好紧张…… 　　【星宿】文华：演讲经验？你该去请教佛陀 　　【星君】伏云：他不在这个群吧！能把他请来就厉害了 　　钟岚自是不敢打扰这尊悟得真理的大人物，只是各路神仙早已经见惯大场面，难以理解她的焦虑，爱莫能助。 　　【海妖】塞壬：我好久没陪你练嗓子了，我再陪你练练吧。 　　【魅魔】卡瑞娜：对啦！塞壬你不是经常在很多水手面前唱歌吗？应该跟演讲差不多吧？ 　　【人类】钟岚：说来也是，塞壬你怎么解除紧张感的？ 　　【海妖】塞壬：我为什么要因为食物而紧张？ 　　……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虽然这个回答颇为细思恐极，但钟岚还是接受了塞壬提出的陪练建议——她确实好久没练过嗓子了。 　　达成共识后，塞壬也再一次来到人类位面。 　　他的头发又长回来了，长得飞快，已是及腰，像海藻一样厚而软。 　　练嗓并不有趣，甚至说得上是枯燥无味的复健过程，塞壬的要求很高，练得她唇干舌燥，再也不想说话的念头油然而生。想是这么想，她不怕苦也不怕无聊，耐着性子依他的要求来，他觑着她认真的小脸，想起初次见面时张块发水面包的脸，抬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若有所思，忽生评价：“你现在是脱水面包。” 　　“……” 　　练了一上午的钟岚第一次想跟他同归鱼尽。 　　调戏完了，塞壬良心发现：“你临场要是紧张……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后天要直播是吧？我的魔力渡给你两天，后天还能用，能让你本来就过得去的嗓音更进一步。” 　　她练得要死要活，在旁人听来十分动听的女神音，在海妖耳中，只能勉勉强强打个合格的分数。 　　钟岚确实需要：“谢谢你，塞壬。” 　　“待会请我吃烤鱼啊，我想吃青江鱼。” 　　他眉眼柔和下来，脸孔难言的妖冶漂亮，令人不敢迫视，钟岚下意识移开目光。 　　这小动作落入海妖眼中，却激起了他素质极差的恶趣味，玩心大起。 　　塞壬曼声道：“你抬起头，我渡你魔力要吻你的嘴唇一下。” 　　她错愕抬眼。 　　映入眼帘的，是他一本正经的神色，不似在作弄她。既然对方好意帮助，嘴皮子碰一下也没什么，她再嫌弃别人的好心就不厚道了，遂放下多余的遐想，仰起脸。 　　塞壬看她比自己还坦荡，就不逗她了：“开玩笑的。”趁她生气之前，低下头来，在她颈项声带处轻轻一咬一舐，獠牙稍现即逝，她只觉颈项一麻，血孔瞬间愈合。 　　他做得爽快，内心颇感遗憾，他喜欢好看有趣的人，如果足够好看或是有趣，这个喜欢是不分性别的，浅薄又短暂，如潮涨潮退，稍有不慎，错信于他，便会遭到搁浅曝晒。 　　直起身来的时候，他已绮念全消：“好了，不会影响你声线，海妖的声音有魔力，再难听也会被它迷惑。” 　　“可是你声音那么好听……” 　　“那是我厉害。” 　　好好好，你牛逼。 　　钟岚摸了摸自己被咬的地方，已是一片平坦。 　　送走这尊妖魔后，她去照镜子，别说伤痕了，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委实神奇。 　　这份神奇，持续到周六当天。 　　开播前一小时，钟岚就在琢磨摄像头，看看镜头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卓远川的镜头清晰度有限，平常大窗是游戏画面，小窗才是主播的脸，妥妥足够了，现在将镜头放成大窗，人脸像打了一层柔光，自带磨皮效果，宛若洗澡时镜中的自己，漂亮得不像话。 　　嘴上不说，但钟岚几乎要爱上这个摄像头了。 　　哪个角度都拍得自己好漂亮啊！ 　　怎么肥四！ 　　旋开可乐后，卓远川瞅了一眼过去，就看见好友对着镜头，脸上是克制过的兴奋，双眼闪闪发亮。 　　可爱得过分了吧？ 　　知道她在兴奋什么，卓远川暗暗好笑，坐到她旁边去：“你不紧张吗？待会要在镜头前说话了。” 　　她笑言：“还好吧，要说紧张的话……如果有人截到我眨眼打哈欠翻白眼的丑照瞬间怎么办？这个倒是挺紧张的。” 　　塞壬那一咬，给了钟岚莫大勇气。 　　就像考数学卷前，葛军给自己讲了一遍题，自是信心百倍，且越到死期，越是不怕开水烫。 　　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早已习惯镜头的卓远川亦主动陪着她在摄像头前演练预习。 　　距离开播，还有半小时。 第128章 .128 　　开播前十分钟。 　　钟狂的读者群内。 　　念念不忘：狂大今天是不是有直播？ 　　雾之扇：对, 在yy，我已经蹲着了, 三点开始 　　风魔：yy是什么？那不是打游戏才下的吗？有没有网页版, 我现在下一个还来得及吗？？ 　　龙的城堡，网文江湖版块。 　　[网文江湖]钟狂直播集中讨论 　　【22楼】眉含花： 　　是我的错觉吗？ 　　感觉自从钟狂爆了照片之后, 人气涨了好多啊…… 　　【43楼】仟葉： 　　人气涨了很正常吧！毕竟长得那么漂亮， 　　话说回来，城轲大神也很俊啊……然而这次年会见到的新面孔，很多都让我想当没看过 　　【73楼】破解之剑 　　43楼你要不要说得这么狠啊！ 　　吃鸡蛋还管母鸡长相吗？[偷笑.jpg]大大们长得丑一点才好，这样就能专注码字多更新了， 　　我要是长成钟狂那样子，还码什么字啊！谈恋爱去想要什么礼物收不到, 日子肯定过得超爽, 靠, 说得我都不想当男人了！ 　　绝大部份读者, 尤其是纯读者, 都不关心这些花边新闻。 　　知名度高如钟狂这个程度，才能勉强在他们脑海中留下印象, 一个模糊的影子。 　　大神尚且如此，中下层作者只能泯然众人，读者看着他们的小说，看似进行了深层次的精神交流, 其实连作者名字都记不住, 商业套路文泛滥, 看一本，看十本，都并无太大分别。如同特种行业，提供一式一样的敬业服务，亲密到负距离，但连技师号码都只听过就算。 　　只不过，在日夜与上下班挤地铁的枯燥碎片时间里，也抚慰了成千上万孤寂无聊的灵魂，绝非他人蔑视的毫无价值。 　　龙堡里热烈讨论的，更多是半读者半写手的同行，才这么关心网文界的花边新闻 　　钟狂知名度高，读者基数大，就是十分之一的人对直播感兴趣，也是很了不起的一批人流了，而游戏圈子里的，对那位知名菜鸡玩家蓝蓝路也很好奇，把周六三点的直播记上了心。 　　……因为菜而被网友铭记，钟岚心情复杂。 　　来早了的游客频道里聊天吵架，什么内容都有，飞快刷频，几乎无法看清，大多催促主播快点开播，或是问几点开播，为什么还没画面没声音的——连开播时间这种简单易见且早已说明了的事情都能在发言区中反复地问，可想而之，面对更复杂的问题时，这个群体并不比弱智高明多少。 　　毕竟，上网的门槛太低了。 　　大城市大学生宿舍里尚能见到不可救药，无法沟通的奇葩。 　　在网上，奇葩因为勇于表现自己，在部份社交软件中更成了常态。 　　卓远川早已习惯这一点，开播前更是一再给好友做心理建设，无论看到什么智障发言，都不要太放心上：“某程度上，我认为主播是厌恶性服务业之一。不过，今天的观众真比平常多了好多啊……” 　　看着翻了三倍，而且还在增长的人流，卓远川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之前就申请提升了直播间的容客量。 　　“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可以想象，其中不乏自己的粉丝。 　　随着人数猛涨，钟岚越发认知到，有多少人在记挂着自己——小说的数据，只能反映出读者对作品的关心，而来到这直播间的，却是冲着作者本人来的，这种感受很奇妙。 　　茫茫宇宙，偌大蓝星中，十三亿人，她何其渺小。 　　小小的一只，居然能让这么多生命体关注她。 　　一想到这里，便有战栗感从脊椎骨一路攀升，电得后颈发麻，酥软难言，心头发热，想干一番大事业！ 　　下午，三时正。 　　摄像头啪地打开。 　　万家万户，手机电脑，乃至平板上，关注着远川大神直播间的观众，从[等待主播回来……]的画面，同时变成网咖的直播间。 　　“终于有画面了！？” 　　“喂喂喂快来看，开播了！你不是想看看蓝蓝路长什么样子吗？” 　　“我之前看过照片啊！果然是女孩子才会这么菜哈哈哈哈！” 　　“可是远川大神也是女的啊？” 　　“川哥是神！神是没有性别的你懂不懂啊？” 　　“好吧，我不懂你们信仰玩家。” 　　类似的兴奋对话，频繁出现在男寝室和网吧之中。 　　直播画面亮起来后，映入观众眼帘的，是一对极相衬的俊男美女。 　　即使事先已知道这位俊美青年的女儿身，第一眼看过去，还是忍不住会被欺骗——面对面的话，稍为给点时间，即使她不开口说话，也能看出是女孩子，但隔着自带柔光磨皮的镜头，简直雌雄莫辩。不过，再帅也没用，今日直播的主角，不是她。 　　远川大神的左边，坐着一位年纪相约的少女。 　　她似乎还不习惯面对镜头，在画面亮起来后的三秒，视线才落到镜头的方向。 　　只有巴掌大的脸上，嵌着深而亮的眼睛，迎着少女不带笑意的注视，漂亮得摄人。 　　少女绷得很紧，双手交握，拿捏不好直播跟拍硬照的分别，挑着眸光看向镜头，像暗中观察的猫，警戒心亮着红灯。 　　对着这双眼睛，委实很难对她生出亲近感，或是僭越的龌龊念头。 　　减肥前，钟岚在两位神医的帮助下，精化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她的喜好是气质柔和的姑娘，平常也确实软软小小的，跟狂字无缘。只是开播前无可避免的紧张感，使她像竖起满身彩刺的刺猬，美得气势迫人，立刻就符合他人对女版‘钟狂’的想象了。 　　人们怜爱弱者，她这种出镜形象，并不讨喜。 　　“下午好哈，今天来了很多新朋友，不是冲着我来的……你们还刷了起来！我懂，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伤心了，哎，” 　　卓远川摆摆手，一边跟观众打招呼，一边娴熟地调侃：“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就是平常在娱乐视频中和我一起玩的团灭发动机，队友终结者，敌方第六人——岚岚路，被写作耽误的神级玩家钟狂。” 　　这朵高岭之花，比卓远川更有大神气质。 　　因为蓝蓝路而认识她的观众，纷纷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句，是卓远川抛给她的话，她该接住了。 　　钟岚将紧张感强压下去，唇畔划开微笑，眉眼舒展开的时候，五官也跟着柔和下来。 　　冰雪消融瓦解，得以窥见其可爱之处。 　　“大家好，我是钟狂，也是岚岚路，” 　　在少女开口说话的刹那，原本用音响外放听着直播的人不约而同地寻找起了耳机，即使被一起观看的小伙伴抗议也在所不惜——这什么声音啊！想用耳机再仔细听听！ 　　在网文大神中，钟岚是颜值最高的一批，但即使是她的颜粉，这时候都无法专注在她的脸上。 　　海妖的魔力，不讲道理。 　　它甚至无关动听与否，是一种强烈的，不容抗拒的特殊魅力和辨识度。声音好听的人那么多，真正能因为唱歌而大红大紫，名利双手的歌星却屈指可数。有些声音生来就是注定要红的，它能瞬间抓住听众的耳朵，泛泛男神音女神音与之相比，就像萤烛之火与日月争辉，转瞬即被湮没。 　　“啊……”她捂住唇，面露窘色：“我应该说什么？” 　　早就写好的直播文案，并非一句句台词都写好了的演讲稿。 　　钟岚预想到自己会紧张，发挥失常，如果一昧想着背稿子，临场很可能会被人看出来，效果更差——直播不是视频，需要强调互动性，所以她只以列表形式，将可以跟观众聊聊的点都列出来，心中有谱，再在直播时慢慢习惯对着镜头说话的节奏。 　　反正，万事还有卓远川兜着。 　　“要不先开局游戏放松一下？” 　　“那你不是在为难我吗？”卓远川一拍额头：“今天来了很多你的读者吧，游戏我们待会再玩，先跟读者们聊几句……什么？我不是她男朋友，你听声音就知道了吧，我是女的，女的，她大学室友。” 　　[读者们不要信，主播开了变声器] 　　[变声器多少钱？麻烦主播给个链接] 　　[狂大狂大我来看你了！] 　　发言人数太多，立刻就有人用送礼物的方式获得关注。 　　“感谢[牙刃]送的十瓶香水，需要主播的么么哒吗？” 　　“啊，这个是我的读者，”看到熟悉的用户名，钟岚心头一暖，笑得更开心了：“谢谢你啊，别破费了，不用给我刷礼物，就是跟大家玩儿一下，这是她的工作，要是你们也喜欢上看她直播的话再刷不迟。” 　　虽然得知狂大性别后，牙刃震惊得整整两天没说话，不过两天之后，状态就彻底恢复过来了，迅速肩负起管理员的责任，在读者群里给其他读者作思想工作，和核心读者分享感受。她的读者群至今维持着良好氛围，他功不可没。 　　她开直播，也是牙刃组织着群里读者来给她呐喊助威，疯狂打call。 　　种种帮助，都是无偿的。 　　对作者而言，这类核心读者的存在自然很有利用价值，不过撇去功利的说法，就只剩下满满的爱了。在心底里，钟岚不太喜欢用‘粉丝’或者单纯的‘读者’来称呼他们，不分男女，都是她的小天使。 　　不过，这种称呼太娘炮，她只在心里悄悄的叫。 　　[狂大你好漂亮，我要跟狂大表白] 　　[叫了一年多的狂哥，还是不习惯改口……狂姐？] 　　[狂哥狂哥我爱你！我是你的女粉！] 　　小天使们的来到，让钟岚紧绷着的双肩渐渐放松下来，她选择性地观看那些可爱的发言，不知不觉中，唇畔泛起了傻笑。 　　不过，漂亮小姐姐的笑，能叫傻笑吗？ 　　那肯定不能。 　　落入观众眼中时，这笑便成了软乎可爱的笑——卓远川给她擦了点腮红，直男读者看不出来是妆容效果，只觉狂哥脸颊红红的，肯定是在害羞，还笑得这么暖这么甜，直击心脏！ 　　一开始高岭之花的生疏感，已消失不见。 　　发言区中，不乏恶意的话语，什么下流话都有，只是旋即被更大量的善意发言盖过去，每一句都充满着粉丝对她的热情，好像一群小纸人高举着自己的小心心，想给她看，想让狂大知道，自己有多喜欢ta。 　　不管这个ta，是他，还是她。 　　“对，我是女孩子……哈哈，我是女孩子的事，比远川更好辨认吧？” 　　放松下来后，钟岚语气也变得柔和了，温雅的嗓音游进麦克风，听得观众耳膜痒，心更痒。 　　海妖声音的风格，和本妖的魔力一样，各有不同。 　　而塞壬的魔力，即使在海妖之中，也属于妖孽中的妖孽，长了张温文良善的俊美脸孔，连尾巴尖尖都黑透了，超坏。 　　而沾染上他魔力气息的钟岚，即使说着正经八儿的话，神色坦荡，也自带撩人效果。 　　“唔，就像公告时说的，因为考虑到自己还是学生，不想曝光太多，既要码字又要上课，学校课业很重，我也很想跟你们多交流啊，” 　　她抿了抿唇，轻轻皱眉，原本冷光闪闪的美目，带了几分委屈，看得人心如半熟蛋糕，又热又软地塌下来，发言区刷起一片心疼鼓励：“不过，以后就好啦……呃，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不太擅长在很多人面前说话。” 　　“偶尔会跟远川一起直播打游戏吧！主要我写小说的，直播码字很没意思啊。” 　　“唱歌？我声音很好听？谢谢，哈哈哈，不过我不会唱歌，有机会的话，私底下练一下唱给你们听。” 　　“我跟城轲他们什么关系……就是好朋友，没追我，不可能的，太熟了，没有对异性的感觉。” 　　“喜欢什么类型的？” 　　钟岚一愣。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卓远川插话，自信满满地宣布：“还用问？我这类型的啊，除了我，谁还带得动她？” 　　被这句自信发言一打岔，话题也歪掉了。 　　发言区的游戏观众，纷纷刷起了各路大神玩家跟职业选手的名字，表示以蓝蓝路的颜，即使当选手女友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钟岚立刻明白，好友猜她应该不想在公众面前谈起太多私人感情的问题，于是技巧性的一枪，让话题偏离弹道，拐入另一方向。 　　在卓远川和小天使的帮助下，钟岚慢慢掌握了直播的节奏，放松下后，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毕竟她只是偶尔露一下面，不是全职主播，不需要费心想笑点娱乐观众，留住人气，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而因为游戏而认识她的观众，更多是远川大神的粉丝，关注点和读者们截然不同。 　　原本大家都喜欢调侃蓝蓝路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才能被远川这种路人王大神带着玩，每一个菜鸡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大神室友能带着自己飞。然而，这些调侃，在蓝蓝路本人出现在镜头前面之后，都化为灰烬，180度逆转了过来。 　　[靠——！！放开这个蓝蓝路让我带啊！我rank分也很高！] 　　[我带你我带你！加好友一起玩啊] 　　[我靠这个妹子就被主播糟蹋了？我不服，求求妹子给我一个为你当狗的机会] 　　[看透了，远川大神也是带妹狂魔，还一带就带个这么漂亮的，现实真残酷] 　　在妹子面前，大神算什么。 　　观众半真半假的喷了起来，卓远川盯着飞驰刷新的发言区，少顷，很是迷惑地开口：“不是，兄弟们，停一停，等一等，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也是女的啊？” 　　委屈，太委屈了。 　　和读者们聊得差不多，卓远川便打开《英雄联盟》的游戏客户端，现场开一局游戏，跟钟岚双排开黑。 　　而随着一句：‘欢迎来到英雄联盟，敌军还有30秒到达战场’，那位因为漂亮脸孔而陌生起来的蓝蓝路，终于重新回到观众的眼底——原地闪现的绰约身姿，越塔杀人时反向放空的大招，用脸接敌方技能的走位，都是那么的熟悉，充满了亲切感……没错……这才是他们认识的蓝蓝路啊！ 　　[感动，果然是我们熟悉的队友终结者！] 　　[我信了，这种操作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这行云喷水的走位，我受不了了] 　　[国服第一坑神名不虚传！！] 　　[这被杀时的惨叫，太怀念了，就是你皮卡丘！] 　　每一把游戏，都有着令观众震惊的诡异操作。 　　“这把打完就下播了，岚岚加油啊！” 　　“好。” 　　钟岚抖擞精神。 　　“我的意思是让你少送点人头，或者送慢点。” 　　“……” 　　好气啊！ 　　又是熟悉的开局，除了钟岚所在的下路，其他路线都是顺风的节奏，卓远川拿到她最喜欢玩的刺客型打野英雄，抓得对面中单头皮发麻。这版本草食型打野盛行，但在钟岚这个分段，她就玩得随心所欲了，玩什么都能杀爆对手。敌方下路组合是一对情侣名，小姐姐带着她老公将钟岚操纵的英雄杀得没脾气。 　　钟岚菜归菜，自己游戏技术不行，即使有远川在，她也不会跟对手耀武扬威，打得很老实，顶多在语音里惨叫。 　　然而，对面的辅助[甜心软糖]却在钟岚尸体上跳舞大笑，看她没反应，甚至在所有人频道里笑话她。 　　[所有人]甜心软糖：这么菜，玩什么琴女 　　[所有人]甜心软糖：要不要我教你玩？ 　　一句句嘲讽的话，落入钟岚眼里，观众也全看见了。 　　这种体验，不是第一次，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 　　她毫无游戏天赋，只凭一腔热爱，电子竞技，菜就是原罪，她倒是不怎么生气，笑笑就过去了。 　　当她复活回到塔下，对面[甜心软糖]对着她跳舞嘲讽时，却听见身旁人冷静开口：“你等着，我来了。” 　　钟岚倏地发现，在对方开始嘲讽她的时候，原本话超级多的卓远川反常地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与之相反的，是越发精准频密的操作。 　　她来了。 　　方才还在钟岚面前，跳着舞的角色，只不过中了一个卓远川从三角草丛踢出来的技能，接二段q，一顿操作，血条便几乎瞬间被清空。 　　“我靠！”钟岚愣住：“你伤害这么高？一下就把她杀了？” 　　“什么一下，我刚才将技能全打完了，你没看见我能量都清空了？起码按了六个键，你在我旁边没看见吗？”听到自己秀得水乱流的摸眼r闪操作被视作‘一下就杀了’，卓远川越想越无奈，可又觉得有点好笑，对啊，这就是菜鸟玩家的视角，秀到飞起也只是‘好厉害的秒杀！’。 　　真可爱。 　　“……太快了。” 　　太快了，连队友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敌人。 　　卓远川犹觉不够。 　　[所有人]小小川：对面的ad，没闪现你就别出来 　　[所有人]小小川：至于辅助，你有闪现也没用，我的闪现留着杀你 　　盲僧的大招搭闪现技能，原理就是让敌人即使手里捏着闪现，也躲不开这次刺杀。 　　不讲道理，越塔杀你。 　　接下来，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钟岚操纵着琴女，躲在卓远川后面随便放放技能，逛街型辅助，逛着逛着就赢了，任对面如何气急败坏的骂街，也影响不了远川大神的分毫操作。 　　[所有人]甜心软糖：上分婊 　　[所有人]甜心软糖：要不是你家打野疯狂来抓我，你能赢？ 　　在爆掉敌方水晶前，卓远川福至心灵，又来了一句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话。 　　[所有人]小小川：这局游戏的胜负，是辅助的差距 　　[所有人]小小川：我就喜欢来下路给她当狗 　　被大神带着飞的小菜鸡，嘴上不说，心里挺高兴的。 　　“对面妹子要被你欺负哭了。”她强忍下话里的高兴，维持浅笑。 　　“关我屁事，”卓远川语气冷漠，实则气得不轻：“又不是我带的妹子。” 　　她心态很好，平常打游戏，无论局势如何，都是笑嘻嘻的。 　　惟独是看不得朋友被嘲讽，尤其是开着直播的情况下，即使观众都在心疼钟岚，她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帮她找回场子。下播后，发言区里一片意犹未尽，希望明天蓝蓝路也来一起播，别做技术流主播了，纯娱乐向也挺好的。 　　这些话，自然听过就算，不会当真。 　　关掉直播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在卓远川登出yy帐号后，钟岚才有了直播完结的实感，不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回踱步。 　　明明只是坐着打游戏，却比想象中要累很多。 　　原来曝光在镜头，表演给观众看，是这种感觉。 　　钟岚很满足，幸好在大学时跟好友一起做游戏视频，今日才能过一把主播的瘾，不失为一次有趣的体验。 　　“呜哇，”还坐在电竞椅上的卓远川瞄了一眼游戏客户端：“刚才对面那个女的，加我好友跟我道歉，问我下一局可不可以带她玩。” 　　“哈？” 　　钟岚愕然：“你的粉丝去骂她了？ 　　“一看就是以为我是男的，嫌自己男朋友菜，输了游戏，跟我示弱，想我带她。” 　　这种现象，她见得太多了，也难怪人们对女玩家有偏见。 　　拉黑她后，卓远川关掉两部机子，也跟着站起来：“走，吃饭去，我要饿死了。” 　　钟岚的首次直播，以一场戏剧性的英雄救美结束。 　　这次直播，卓远川录了屏，由粉丝群帮着，连夜制作出带特效的字幕版本，放到视频网站上，供错过了直播的网友补看，或是粉丝和读者回味。钟岚在直播里截了十来张显得自己最漂亮的截图，用小号率先在各大贴吧跟论坛偷摸着发贴，争取盖过即将可能出现的丑态瞬间截图……可见，在维持自己美好形象方面，老实人也会有小心机。 　　她多虑了。 　　本来就好看的脸孔，在自带柔光磨皮的镜头下，很难截到非常丑的截图，流通在网络上的，大多是她漂亮的照片。 　　直播的效果很好，观众对钟岚接受度也很高，她如果想往主播发展，这时理应是最好契机。 　　不过，经此一役，她反倒明白，自己其实没那么适合当主播。 　　直播很好玩，跟观众互动也很有意思，不过让她天天播，再好玩，也会变成负担。 　　她不想，卓远川自然不会勉强她。 　　最后，两人议定，每周三就双人一起播，她也放松一下，不打费脑子的高端局，开小号陪她瞎玩，跟观众聊聊天，有读者，也有粉丝——行行出状元，菜到一个极致，也会招来粉丝，可见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关上门，就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孤独喜静的人，偶尔也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和喜爱她的人说说话，但天天恒常曝光在视线之下是不行的，她会脱水。保持着定期的双人直播，就像开了一扇窗，一次约会，如待佳期，每一次都充满了期盼。 　　这种生活节奏很好，钟岚很喜欢。 　　只是没想到，位面交流群的网友们也看到了当天的直播视频。 　　【海妖】塞壬：不错啊！不愧是我的学生 　　【血族】维拉德：岚岚又变成你的学生了，不要脸 　　【海妖】塞壬：哈哈，气死你 　　【魅魔】卡瑞娜：一切顺利真的太好了 　　收到来自不同位面的恭贺跟祝福，钟岚心里一派温暖。 　　当她跟大家道谢得差不多的时候，小窗抖了抖，是私发给她的讯息。 　　龙泽：视频我也看完了 　　龙泽：你之前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表现得真好，只有前十三分钟比较紧张，后面都很从容，你之前列在表格上想跟读者说的话，也全都有提过 　　一如既往的认真风格。 　　他如同赛后复盘分析的感想，让钟岚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他夸人，不能夸出花来，踏实得如训导主任，但一听内容，钟岚就知道他确实将整整两个多小时的视频看完了，而她知道，他对人类位面的游戏压根不感兴趣。 　　钟岚：啊，也多亏我直播前你送给我的宁神药呢，还有小兔子每晚都陪着我睡觉 　　兔子很懂事，察觉出主人紧绷的精神后，每晚都会偷偷钻到她枕边，合眼睁眼前都能看见这只灵气如活物的小东西。钟岚本来就喜欢小动物，只是怕宠物先离开自己而难过，加上妈妈对猫毛过敏，所以一直没动过养宠物的心思，玉兔子除了不会叫，也没有毛之外，简直是完美的陪伴宠物。 　　钟岚：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依赖了 　　……依赖？ 　　依赖什么？ 　　闻言，龙泽隐现慌乱之色。 　　脑中经过万字犹豫，推翻论据推翻自己，步步分析……总的来说，就是一轮瞎几把想，才纠结出一句羞涩的：‘可以多依赖我也没关系。’ 　　……恩？ 　　钟岚凝住。 　　龙泽：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自以为是，但我其实挺想被你依赖的 　　龙泽：如果是我能力所及，可以帮到你的，你都可以提出来，能帮上忙的话，我会很高兴 　　龙泽：这不是客套话 　　一句比一句真诚。 　　他说得很慎重，结合仅有的情商跟理论知识，向朋友释放善意。 　　太有诚意了。 　　这让钟岚如何开口解释，自己的那句‘我都要依赖了’指的是……对宁神药产生药物依赖？ 　　说不出口啊！ 　　纠结片刻，钟岚想了又想，终是将那句解释咽了下去，没说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钟岚：谢谢你啦 　　这一句道谢，便将方才因误解而可能产生的尴尬带了过去，开语音聊起直播视频的内容。龙泽作为听众，简直是满分有余，他听得很认真，也有自己的见解，对人类位面的事情也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让钟岚很有老大哥的感觉。聊高兴了，开始口不择言：“刚才你说想被我依赖的时候，很有被表白的感觉啊！” 　　话说出口，她才觉不妥。 　　毕竟……龙泽是个连玩笑也要认真分析的傻直男啊！ 　　龙泽：“我也这么觉得。” 　　深夜聊嗨了，话赶话，很容易赶出连本人都没意识到的真心话来。 　　语毕，龙泽也愣住了。 　　两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语音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对聊个不停的电话粥而言，五秒的无言，堪比一个世纪，三次轮回。龙泽没察觉出她那句话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仔细思索，反省一下自己说出‘我想被你依赖’这句话时，是否有表白的意思。 　　有些懵懂含蓄的情感，就像养肥中的小说，不点开，养着养着就消失了。 　　不去戳破它，这只神龙就是有本事能抱着友谊万岁四个字，高兴到钟岚入土。 　　但一句失言，让他以重新以另一个角度，审视起自己的心情。 　　这是表白，是喜欢吗？ 　　就在钟岚想着怎么将这尴尬的话题带过去时，龙泽打破了长达五秒的沉默—— 　　“这件事，我要认真地想一想，不能轻率对待，请给我一点时间。” 　　“啊？” 　　“你早点休息，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啊？好……” 　　挂掉电话后，钟岚一脸懵比。 　　那不就是一句玩笑吗？ 　　随便带过就好了，不会影响他俩友谊的，本来就是她失言，嘴飘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但依她对龙泽的了解，他确实不会把这种事当玩笑。 　　对待感情，不论是纯友谊，还是她所说的‘表白’，他都再认真不过了。 　　小兔子爬到她的肩膀，大抵是察觉到她的烦恼，用冰凉兔头温柔顶了顶她的下巴。 　　“啊，我没事，别担心我啦，”她用指腹摸了摸小兔子的头：“我倒是很担心把你送给我的人呢，他会不会把头都想破啊……” 　　年会结束，忙完首次直播，算算日子，她也在酒店里住了快半个月，都快要住出感情了。既然决定和好友一起留在s市发展，租房子也是势在必行的事，在大城市租房，舒适方便大小租金不可兼得，幸好她有钱，而有钱，在选择上会变得为所欲为很多，两人结伴看了一圈心仪地段，就飞快定下住处，拎包入住。 　　租好房子，就是工作室的事了。 　　原想着往外租工作室，最后在卓远川的意愿下，改为她租一个大点的房子，两室一厅，客厅带阳台，放两部电脑就能一起直播了。钟岚的原则只是不住到一块去，她喜欢在家中办公，她倒是没意见。 　　“不过，我以后就是到你家上班？” 　　卓远川一拍她肩膀，语气潇洒：“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确如她所说，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不必过于在乎。大体上和好朋友一起创业，钟岚心里是欢喜的，尤其想到愤怒猫说的那个理想化的设想——和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租幢房子一起工作，就更高兴了。不论能维持多久，会不会像常见的女生友谊一样，随着卓远川未来可能的脱单交到男朋友而分开，此时此刻，为双方梦想而一起努力的感觉，她特别喜欢。 第129章 　　整场‘终点大神竟是女儿身’的风波中, 最淡定的，反倒是苍殊。 　　虽然消息刚爆出来时, 个别好事之徒阴阳怪气地在论坛上内涵她早就被土豪读者潜规则了，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 加上苍神对后宫文敬而远之的事情, 对终点八卦稍有关心的网友都知道，甚至早有传闻他是同志, 一个连看爽文都对女人没兴趣的男人, 实在很难和这种桃色丑闻联想起来。 　　而将整件八卦打歪的，是发生在钟狂读者群的一段对话。 　　煎饺好吃：论坛又说苍神潜过狂大了…… 　　糖糖：呜哇又在乱说，比起狂大，苍神对城轲更有兴趣吧？ 　　苍殊：恩，虽然钟狂的每一本书都很精采, 但我还是最喜欢城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一记直球, 把钟狂被潜规则的猜想打歪到城轲的性向疑云——对此，城轲只觉日了狗了, 躺着也中枪, 中得很是无辜。但他也不可能认真澄清这种玩笑，态度随意地解释, 只会让他们起哄得更来劲，惟有在事后叮嘱苍殊不要再仔细点说话。 　　苍殊痛快地答应, 更少在读者群里出没了, 只有钟岚在群里说话的时候, 才会暗中观察。 　　也有人问过他，关于钟狂性别的事。 　　他的反应或许是广大纯读者的缩影——‘男的女的也没所谓，就算是一只异形写出来的，只要好看就喜欢。’态度太平淡，也没激起什么浪花。 　　随着卓远川和钟岚各自入住新房子，直播事业走上轨道，《仙魔惑OL》内测完结，开始不删档公测。 　　是用了自己小说作背景的游戏，她也一步步看着它逐渐完善，虽然她向来不玩角色扮演类网游，但也配合龙悦官方做宣传时建个角色，直播玩了一下午。美女作家自然是噱头之一，游戏她玩着只觉画面精美，制作也挺用心的，当单机游戏做任务看主线剧情，就像重温了一遍自己的小说，感觉奇妙。 　　和她交情最好的城轲他们，都在文里提了一下《仙魔惑OL》，不吝啬自己的人气。 　　卓远川对这类型网游没什么兴趣——这事情钟岚早就知道的，当了四年室友，她们都只喜欢玩偏竞技性的网游。不过冲着是好姐妹的衍生网游，也直播了一天《仙魔惑OL》，给她冲冲人气。 　　“网游大红靠命，在我玩过的国产网游里，《仙魔惑OL》算良心的了，”考虑到好友的心情，她安慰道：“仙侠题材很吃香，成绩应该不会太差。” 　　“我明白，接下来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虽然在签约阶段谈判谈得很紧绷，开始公测了，钟岚倒是看得最开的。 　　她作为《仙魔惑》的作者，能尽的责任都尽了，龙悦做出来的成果她很满意，那就足够了，不会去奢望游戏大爆特爆，称霸全球。毕竟，那已经是另一个领域的事了，她想管也管不了，还不如码好现在连载的《空间称霸天下》。 　　要忙的事一桩接一桩，都是公事。 　　只有一件私事，让钟岚挂心。 　　自那次夜聊尴尬结束后，她都没在群里见过龙泽，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在躲她——他的字典里没有‘逃避’这个词语，恐怕如同道别前所说，在认真考虑表白的事情，闷头较劲，整得明明白白的，才会到她跟前来说。 　　仙凡有别，不知道在尘归尘土归土之前，她还以再见到他吗？ 　　这自然只是开玩笑的想法，不过，再次联系上的时刻，却真比钟岚想象的要来得早得多。 　　晚上八点。 　　正和愤怒猫讨论小说情节发展的时候，放在滑鼠垫旁边的水果手机抖了一下。 　　是谁发来的消息？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位面交流群里的许多名字，最终却定格在一张冷峻脸孔上。 　　解锁屏幕，看清跳出来的消息和发送人——她猜得不错。 　　成功未卜先知，钟岚弯了弯唇角，莫名有点开心，这种开心就随机播放的时候，刚巧随机到自己想听的歌，微不足道的愉悦。 　　猜中了发送人，却没猜到内容。 　　龙泽：[游戏截图，JPG] 　　他发来的一张截图里，中间的游戏角色已是金光灿灿的四十级满级，开服两天就满级，恐怕是继工作室后的第一批满级玩家。只是穿的还是做任务送的装备，灰朴朴的一身，乍看难以和英俊的玩家本人联想起来，她却觉得很有龙泽的风格。 　　但，龙泽打网游……？ 　　无法想象他会对网络游戏感兴趣，虽然《仙魔惑OL》的背景主角和他同名，外形几乎也照着他来写，但他也不是会因此沾沾自喜，甚至因此而特地去玩游戏的类型。 　　龙泽：方便接语音吗？ 　　龙泽跟网游这个组合太诡异，她想也不想便弹了语音邀请过去。 　　“你怎么打游戏去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上次的事情……不想出结果来，没脸找你说话，”不出钟岚所料，这条龙又独自钻牛角尖去了，他说得慢而稳，每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他想得太多了，怕吓跑她，游走在坦露心声的边缘。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就是懂，但没有实战经验，才瞻前顾后。 　　踏前一到步，稍作试探：“但我很想跟你说话，听说你做了一款游戏，就想去体验一下。表兄教了我怎么用水镜来玩凡间的游戏。” 　　“不是我做的游戏……呃，算了，好玩吗？” 　　“不错，做任务的时候，可以让我静下心来想你的事情。” 　　玩网游玩得这么佛心，也就他做得出来了。 　　钟岚忍俊不禁：“你直接来跟我说啊，上次的事是我不好，管不住嘴，太放松了忍不住调戏你……那你现在想出结果了？” 　　“想明白了，这种事情我不想在语音里说，太轻率，我可以来见你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龙泽怀疑自己的内丹要炸了。 　　离魂湖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四面氤氲，全是被他蒸发掉的。 　　他疑惑地反思着自己——没人教过他这时候应该怎么做，秘籍不教，悟也悟不出来，倒是过往的经验让他忐忑自己是不是太拙拙迫人，他甚至生出一头扎进湖底，躲起来先装个一百年的死再说的冲动。 　　情况不妙，再怎么样也不该装死。 　　光是冒出这种念头，就让他羞愧极了。 　　独自一人久了，任何主动的社交行为都会带来不适——这是一段关系的阵痛期，就像要走出暖乎乎的被窝，光脚探出冷空气时，冻得一激灵，只想躲回去，被子外面很危险，知难而上也违反天性，我们好逸恶劳，喜欢躲在舒适区，不思进取，毕竟前进一步未必能成功，但原地踏步一定很安全。 　　天色已黑，在这个时分主动要求想见一位姑娘，也不是他的惯常作风。 　　但是，但是。 　　龙泽强压下狂跳的内丹：“我真的很想来见你。” 第130章 　　“……” 　　钟岚有些犹豫。 　　对方来者不善——这样说太糟糕了, 她得换个说法。 　　如果龙泽过来，是想跟她聊些生活琐事, 或是遇到挫折想跟她倾诉, 她都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非常欢迎, 因为他们是好朋友。 　　如龙泽所想，她未必愿意听到他表露心迹。 　　很多人想当然地以为，被人喜欢肯定是一件愉悦的事, 且将表白的一方放到了弱势方, 动辄埋怨被表白的。其实不然, 承受他人的喜爱, 其实充满了不必要的压力。 　　干吗啊, 我要你喜欢我了吗？ 　　这种想法, 听上去也太残酷。 　　你把心挖出来给我看，即使我不收下也没关系，就是想让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这份热烈的心情, 理应被人善待, 可又何曾想过别人可能晕血，接受不了。 　　龙泽想过了，是以姿态放得极低, 语气近乎恳求, 希望她愿意听一听。 　　交浅切忌言深, 即使感情再好, 也应保持一定距离，靠得太近，会本能地感到不适——就像闺蜜问起你床上的喜好，极隐私的阴影，或是不愿向他人提及的家庭秘辛，都属于很私人的范围，要摊开来谈，双方都需要勇气。 　　爱情比较特殊，有经验的人，能够熟练地将这一阶段四两拨千斤一样带过去，轻松跨越。 　　但对刚从新手村出来的两人而言，搁面前的，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好吧，你等我十五分钟，我洗个脸换件衣服。” 　　听到他补充第二句后，钟岚忐忑的心陡然软了下来，答应了他的请求。 　　挂掉语音后，她打开衣柜，想着随意挑选一件比较能见人的休闲服就好，然而落到手上的动作，却是仔细地翻出最喜欢的一条雪纺连衣裙。对方郑而重之的心情，已经成功传达，而且感染了她。在那一次夜谈之前，她从未用看待异性的目光看待龙泽，倒是经常意识到‘啊，他原形只漂亮的黑龙’。 　　万一他真表白了，怎么办？ 　　拒绝吗？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太仓猝了，钟岚心情有点乱，在惊诧褪去后，又冒出一点高兴。 　　毕竟，她向来很欣赏龙泽，被优秀的人喜欢，是应该高兴的。 　　只不过，没有恋爱经验，只在高中时暗恋过男神的她，委实不太能确认这种欣赏，是不是带着爱恋色彩的。 　　很微妙，钟岚甚至想对自己做阅读理解。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换上衣服后，她只来得及往脸上糊底妆和简单的眼线口红。 　　冲好一壶花茶，在沙发上坐下来后，手机如期响起。 　　龙泽：我方便过来了吗？ 　　钟岚：来吧，欢迎你 　　【龙泽邀请你进行实体接触】 　　同意。 　　手机喷出金光点点，重新聚拢为人的形状。 　　……人的形状？ 　　在天界，钟岚见过龙泽三次，见过他龙形，也见过人形，独独没见过这副模样——浓密柔软的黑发头顶，探着两根尖尖的纯黑龙角，背后的异物更是显眼，一根壮实满布鳞甲的尾巴穿透衣袍，随着她的视线落下，开始不安的左右摆动，其摆动幅度，有点眼熟。 　　越看越眼熟，无法不去在意。 　　钟岚招呼着：“坐下吧，我冲了花茶，要喝吗？” 　　“好。” 　　坐到她身旁后，沙发不堪重负地下陷了好大一片，凹出无声的惨叫，抗议着客人来自尾巴的重量。他抬眼扫了一眼客厅，余光便将格局记得一清二楚，和他家相比，太小了，可是小得恰到好处，两人靠得这么近，也不显突兀，在这方面，真真应了大未必好这句话。他接过她冲的花茶，暖暖的一小杯，清浅温柔的香气四溢，将想飞起来逃跑的他按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当然不能逃。 　　非但不能逃，他想多看看她。 　　想到这里，龙泽放下茶杯，转过头来，定睛望向她，却发现她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尾巴。 　　只见这条黑光闪闪，凶残得华丽的尾巴霍地竖起！ 　　“啊！” 　　钟岚双眼一亮——她终于想明白对他尾巴的诡异熟悉感是源自何处了！这忐忑不安时向下轻轻来回摆动，受惊害羞时猛的竖得高高的，可不就是和小区里的流浪猫一模一样？只是没毛可炸，只好炸鳞，凶神恶煞地示威壮胆。 　　这种联想，当然不能说出口。 　　龙泽不明就里，以为自己半龙半人的外表吓到了她，垂着眼帘，窘迫地解释：“我想变成人形再来见你，可是太紧张了，法术失灵，出了差错，我尝试了好几次，尾巴跟龙角都收不回去……”苍白的解释越来越沉，沉得俊脸看着越发不近人情的冷酷：“……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 　　在最重视的约会上出了差错，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尾跟角都剁下来送她当药材。 　　然而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能切得动龙鳞的神兵利器。他很旁惶，长手长脚彷佛无处安放，在下陷的沙发上充满了存在感，声厉内荏地委屈着。 　　钟岚忍俊不禁，心软又好笑，连忙解释：“我没被吓到啊，只是觉得有点像小猫，很可爱。” 　　可爱？ 　　这个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形容词落到头上，砸得他有点懵，片刻才讷讷道：“……谢谢，不过我觉得可爱用来形容你，会更加相配。” 　　嗨呀，有点高兴。 　　钟岚不自觉地挠了下脸：“你那今晚过来，想跟我说什么？” 　　“啊，” 　　说到正题，龙泽倒放松下来了，比起突如其来的龙角收不回去，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话题，他有信心！ 　　“我喜欢你，” 　　在中心思想上，他不给予任何犹豫的空间，态度笃定，不需要他人来给予意见——喜欢就是喜欢，没有‘我想我是……’、‘也许……’、‘应该……’在这件事上，他对自己非常强硬，不容任何拖泥带水与灰色空间，一记直球，不打了，不想打歪，直接用手放进洞里。 　　“我曾听你说过，凡人对神仙的想象，也跟你说过，不是的，神龙也不是那么了不起，只是漫长寿命，有助于反复思考很多事情……我也会有很像凡人的烦恼，上族学和其他学童相处不来，让父亲要我帮忙带的堂妹哭着逃课，把表兄介绍给我，说想结识我的姑娘吓哭，我有很多烦恼。” 　　“最近最烦恼的，就是经常想到你。” 　　要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良好的表达能力，尤其是面对面的时候，大失水准是常有的事，在网络上能毫无责任地评论‘爱豆我爱你！爱豆我好想嫁给你！’，在现实中，可能连表白都不敢。 　　喜欢，有多喜欢？为什么喜欢？ 　　比毕业论文答辩都要难。 　　龙泽炯炯地看住她，眼底翻滚着近乎痛苦的迷惑——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如此陌生，他至今还没习惯，就像所有单恋，高兴甜蜜只占极少部份，而且无人能够分享，独食吃得很寂寞，会怀疑龙生。 　　“你很善良，冒险也要救助老人，对群里任何人都很有礼貌，立了目标就一步步去完成，我很少听见你抱怨说太难不想继续下去了，每次你跟我倾诉的时候，都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我很喜欢你这种想法，每次听你谈起正事的时候，难以名状的欢喜便油然而生。” 　　“不过，这份欢喜的原由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不清楚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我做过很多猜测，不过，始终不想把自己的妄自猜测套到你身上来，我无法确定你对我有什么感觉，但我已经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只能把我知道的部份告诉你。我不是想跟你发展什么关系，你不必觉得有压力……”一路流利地说来，彷佛情商大爆发的龙泽倏地顿住，为心头冒上的自私欲望感到羞愧，艰难承认：“……我很想跟你进一步。” 　　“进一步？” 　　钟岚愣愣的，感觉脑子不太够用。 　　这还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龙泽吗？ 　　他对待感情，原来跟其他正事一样，认真严谨得她拙不及防，大招连着发，不给中场休息的，轰得她脑袋发懵，甚至心生敬意。 　　以前的龙泽，对自己近乎画地为牢，克己守礼，一句过火的话都不会说出口，而表白，把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掏出来给人看，显然就是最大的失态。， 　　短短一段时间，他就跨越了这道笼牢。 　　说实话，她未必做得到。 　　龙泽轻咳一声，凶巴巴的俊脸泛起不自在的红晕——人脸可没有黑龙龙鳞遮盖，害羞显易可见：“我很想牵你的手。” 第131章 　　可以牵你的手吗？ 　　砰砰砰的连击直球, 连招连得钟岚拙不及防，却只为了提出这种要求。 　　以龙泽的性格, 说不出‘跟我永远在一起’、‘我想跟你睡觉觉’……认真的他, 如果喜欢上一个姑娘，以结婚为前提，提出交往也不奇怪，然而最后提出来的，却是很符合常识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她建起的心防城墙，防半天, 以为对方黑沉沉的枪口要爆出惊人火力, 没想到只是一串讨她开心的彩带。 　　钟岚后悔了，她应该把全家的灯都亮起来的。 　　此时, 只有沙发旁边的一盏立灯, 平常用来看书足够，此时却太温馨, 暖黄调的光落在他的脸上, 往常锋锐冷峻得不好亲近的俊脸, 搭配背后轻轻晃动的尾巴，怎么看都透出一股怂怂的萌。这张仓惶忐忑的脸，映进钟岚眼里，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很难对他再筑起心防。 　　但，光心软是不够的。 　　内丹灼热发烫, 烫得生痛，灯光下，龙泽深而亮的双眼竟渐渐变回倒竖眼瞳，显出非人的特征来，他稍作倾身，难以自控的压迫感便居高临下地倾泻过去，如有实质地攥住了她——这时候，两人依然保持着守礼的距离，只是对于孤龙寡女来说，足够酝酿出旖旎的气息。她背上一激灵，被猎食者盯上的本能使得心脏狂跳：“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 　　龙泽抬手，捂住左眼，歉然：“我控制得住我自己的，我不是要伤害你。” 　　“我知道，”这一点，钟岚是相信他的，只是他看上去痛苦极了：“呃，我手给你牵，你会好受一点吗？” 　　并不会。 　　龙泽福至心灵，情商忽然上线，抬着竖眸可怜巴巴的看她，低而绵的应了一声。 　　钟岚没料到老实龙也会耍心机，右手往他手里放，他立刻五指扣了上去，犹觉不够，另一只手也盖上来，合了个三明治。十指紧扣牵成了小学生晃手手，他倒是很满足，牵着好一会，只觉她的手又小又软，用什么神兵利器都不换，恨不得一直牵着不放。欲望得到满足，倒竖双瞳也变回了沉黑一片。 　　“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龙泽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顶，保持着情商在线，步步进迫：“但我还想牵。” 　　以往龙泽都表现得非常温顺老实，从不造次，与水群也保持基础礼貌的她略有相似之处，导致她一直对他提不起警戒心——以为这龙只是长了张凶巴巴的脸，却是只食草的小萌物。这时亮出獠牙尖角，克己地提出渴求，让她蓦地意识到，他是个男人，而且喜欢她。 　　在男人堆中称兄道弟太久，属于恋爱那一道线都麻木了。 　　任何生物，在进攻的时候都是迷人的，不危险不性感，温吞软腻也是一种幸福，但不是性感，性感是让你本能的警铃响起，又忍不住被吸引，无可避免地带着攻击性。猎豹在追杀猎物时弹射而出很性感，狼呼朋引伴，逐渐缩小狩猎圈，让猎物走投无路时，也很性感。主动出击的男人，只要控制好这个度，即使衣衫整齐，也能性感撩人。 　　“……嗯。” 　　钟岚别开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她干吗紧张？这是她的家啊：“那牵呗。” 　　理应乘胜进击，然而龙泽握着她软软小小的手，忽然就满足了。 　　过了一会没听见他说话，她将目光移回他身上，见他好大一只龙了，还握着她的手唇角弯弯，笑得好开心。 　　她只觉耳畔轰的一声，半张脸都麻了，心软得没边。 　　这个心，软归软，还是跳得厉害。 　　一句老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得知对方喜欢自己后，钟岚胆子就大了起来——这是她家，他喜欢她，在跟她表白，她才是应该有主导权的那一个，怎么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太不像话了！盯着他的角跟尾巴，她恶趣味顿生：“龙泽，我手给你牵，那你也得答应我的要求。” 　　“好。” 　　“好什么，我还没说呢。” 　　“都好。” 　　牵着她手的龙泽，赫然已经乐傻了。 　　他从来不知道跟心爱姑娘亲近，是这么愉悦的事情，笑得太有感染力，她没憋住，逸出哼笑：“你尾巴跟龙角要给我摸一下。” 　　闻言，龙泽抬头如遭雷殛。 　　太可怜了，千万不能放过他。 　　“不给摸我就不给你牵了。” 　　“……好。” 　　他不想松手，只能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抖S？ 　　钟岚新鲜极了，伸手就摸向他的尾巴——冰凉坚硬的龙鳞硌手，没有猫咪的毛茸茸，在灯光下黑得冷酷，尾巴一扫能将人脑袋都扫下来，然而这条极有威慑力的龙尾，只能任她揉捏。她若有所思，想起一部名为《小林家的龙女仆》的动画：“龙泽，你的尾巴切了能再生吗？” 　　“能养回来，不过要养很久，而且要切开龙的尾巴……很难。” 　　龙和小动物不一样，满身坚硬鳞片，感官倒也没那么敏感，起码不会像部份特殊爱情动作小说中，是轻易碰不得的敏感带，而是战斗中的攻击手段之一。 　　但是，调情是没有局限性的。 　　配合联想跟气氛，摸摸头都能激起强烈的反应。 　　“……别摸了，” 　　片刻，龙泽低下头，语气恳切，两只眼睛又变回了倒竖瞳仁，忖自发着狠，抬眸幽幽地看她一眼：“再摸，就不止是牵手了。” 　　手上放肆的动作一僵，钟岚收回这只胡来的手，讪讪：“没忍住，太可爱了。” 　　又是可爱。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受到这样的评价了，他大惑不解，委实不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有任何说得上可爱的地方。 　　不过，她说是，那就是吧。 　　钟岚把话题拐回正轨：“所以，你跟我表白完事了，想怎么样？就牵牵我的手？” 　　表白、交往、拥抱、接吻…… 　　想象中的恋爱，彷佛是一道道可以预见的程序，即使是没有经验的菜鸟，也能依着攻略摸石前行。钟岚始终是心理年龄三十往上的成年人，刚开始的惊诧忐忑过去后，依以往处理人际关系的经验，接管了话匣子。 　　表白完事，不一定要交往。 　　程序没有必然的先后，气氛到位，先上车后补票，上完车不补票，买了票但小爷就是不爱上车……人有百样，太阳底下虽然无新鲜事，但恋爱玩出不同花样来，也并不稀奇。 　　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还想要更多，”龙泽再稍作倾身——他越发放肆了，靠得极近，这个距离下，双眼深亮得吓人，真真儿是只凶兽：“你给我吗？” 　　钟岚抬手拨开他的脸，笑骂：“冷静一下，你人设崩了！” 　　人设？ 　　遭到拒绝，龙泽乖顺地坐回原位，只是对人设一词很不以为然，哪有什么人设龙设，轻声坚持：“没崩，我就是这样的，”想了想，又怕她不喜欢了：“你讨厌吗？” 　　目光流连在他英俊的脸上，太有杀伤力了，她要承认漂亮脸孔带来的优势。 　　“不讨厌，只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太糟糕了，谈个恋爱要变文盲：“进取的样子。” 　　“以前我在你身上没有想要的东西，现在有了。” 　　想要得都快退化成动物了。 　　钟岚按了按额头，稍作思索：“我本来没想过你会喜欢我……也没把你当作恋爱对象，不过你这个表白很成功，煞到我了，我有点心动，也想谈恋爱。要不，我们就来试试？” 　　以前是事业上升期，一小时恨不得掰成两个小时用，室友光看外形又是一等一的男神，闪得同辈男生黯然失色，赚钱跟游戏都比处对象有趣多了，没动过恋爱的心思，就像包了一层厚厚的壳，缺乏主动出击的兴趣。如果龙泽规规矩矩地跟她表白，她可能就客客气气地婉拒了。 　　一萌一凶的，倒是来感了。 　　既然来感，再考虑一下职业生涯规划，也到了可以发展私人感情的阶段，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至于位面不同，高龄黑户男子，礼金彩礼多少，什么时候结婚，寿命差距……统共不在考虑范围内，互表心情的话里，也无关一生一世，永远爱你。 　　既然可以，喜欢，有感觉，那就谈一下。 　　就像所有想开的坑，未必会火，未必写得好，也未必受人肯定，但既然有了创作冲动，情况允许，那就试一下。 　　“好，试一试。” 　　龙泽双眼刷地亮了起来，瞳孔收缩得更厉害。 　　……和她家小区的小猫看见妙鲜包时，一模一样。 第132章 　　谈恋爱后, 钟岚生活并没有掀起翻天巨浪。 　　每日如常六点起床洗脸刷牙晨跑半小时，回家洗个舒舒服服的晨澡, 将慢跑时出的一身汗洗刷干净, 和卓远川一道吃早餐——她的作息，也被好友带得规律起来，早睡早起人更精神，她缺乏的那点自律性，由伙伴补上。坐下码字到中午，稍作休息，下午听她开直播, 她可能在客厅一角小睡片刻。 　　卓远川比她会享受生活多了, 客厅铺满地垫，放着两个懒人沙发, 深蓝豆袋, 瘫在上面就不想起来了，落地玻璃窗的采光隔着薄窗帘洒到身上, 暖得很温柔。 　　旁边茶几上满是她喜欢的零食, 愣是把她这种对零嘴没兴趣的人, 也养出了偶尔吃一点的习惯，打开小冰箱，饮料任君选择，还有各式时令水果。钟岚想起来了就切一盆跟她分着吃，直播镜头把水果拍进去时，弹幕便纷纷嫉妒远川大神有美女照顾。 　　“你们这些崽子又在暗示老子, 我难道就不是美女吗？” 　　[变声器美女] 　　[求求你不要再装女人了] 　　[今天钟妹子不来双排吗？想看你带妹] 　　“明天才是双排日，今天就专注在我的神操作上吧。” 　　咬着切好的水灵草莓，卓远川朝镜头笑了笑，将观众的焦点拐回自己身上。 　　以前，钟岚睡觉容易惊醒，倒是不影响休息，听着好友欢乐畅游峡谷，她赖在豆袋上看书，没看一会眼睛累了，伴着杀啊冲啊的戏言沉沉睡去，睡得极安稳，半小时左右自然醒来，精神又充沛了。卓远川笑她是充电半小时，干活一整天，性价比超高。 　　只不过，最近钟岚完成工作后，总是很早离开。 　　公寓藏龙，不早点回去不行。 　　确定关系后，钟岚才发现，什么高岭之花性冷淡龙设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个闷骚的龙宝宝。她下班后，只要得到她的允许，他便传送过来，在她家中占地为王，赖在她身上不挪窝了。 　　伏云君那点顾虑显然是多余了，在谈恋爱这方面，无师自通的表弟比上神封殊还要开窍得快，举一反三，她说可以牵手，后头就捧着她的手，亲吻手背，手指关节，一边亲一边抬着眼看她，一副很饿的样子。 　　她被这眼神电得想把喉咙也给他咬。 　　太狡猾了，龙这么强的生物，也需要用美色诱惑猎物吗？ 　　看腻了他的古装，钟岚替他买了均码的现代装束，再到商场买衣服，他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往那一站就是赏心悦目的男模，享受一把换装游戏。 　　俊男美女的搭配，逛街回头率超高，稀里糊涂便当了一回发狗粮的人生胜利组，她不太习惯，但非常开心，足矣。龙泽能陪她干任何事，逛一天女装、化妆品和书店也不会面露厌烦——他对时间流逝的观念和人类不一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都呆不够。 　　初初出门，都是她付钱。 　　对此，钟岚是没有意见的，以往他给她提供的好处，光是一只小兔叽，就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了，何况那么辛苦赚钱，不就是想要无视金钱考量，挑一个喜欢的伴侣？她更不需要一只貌美的龙去赚钱养家，家务有扫地机械人也有洗碗机，每周来一次的保洁将机械做不到位的地方照顾完了，她只需要努力工作，下班后风流快活。 　　倒是龙泽在见过她付钱后，回天界找喜欢来往凡界的仙君换了人类位面流通的货币，出门不再让她付钱了。 　　这些都是无关要紧，但很愉快的细节。 　　每多一点快乐，都让钟岚觉得踏出那一步真是太好了，偶尔也会捧着男友凶巴巴的脸，感叹：“幸好你跟我表白了，不然我真没想过会跟你在一起。” 　　龙泽顺着她的抬起来的势，在她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咬我干吗？” 　　“没把我当男人看吗？” 　　“倒不是……”钟岚沉吟：“应该是看谁都是好朋友，没有异性的感觉。” 　　他一边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一边吻她脸颊。 　　龙泽很安静，即使呆在她家里，也很少让她感觉到家中多了个人，两人经常窝在沙发上看书。 　　逛书店时一起挑感兴趣的书，交换着看，他通过阅读来了解凡间，学习能力很强的他，确实变得比以前有常识多了，但偶尔也会被书本误导——例如在看完一系列的台言口袋书后，学了一嘴霸道总裁的口吻，画风雷得她赶紧给他推荐了别的言情读物。 　　“你对爱情小说感兴趣吗？” 　　“一般。” 　　“那你最近怎么总翻这些来看？” 　　“……”龙泽垂下眼帘，凶巴巴的脸看在女友眼里，却看出了委屈巴巴的效果：“我对恋爱没经验，想从书里学一学。” 　　优等生，连谈恋爱都这么用功。 　　钟岚笑着摸他眉毛，一路摸至发间，刘海拢至后脑，被龙所仰视，顿生微妙的优越感，想欺负他一下：“不要看书学啊，有什么意思，都是别人的经验，我们一起互相摸索一下好了……”摸着摸着，心猿意马：“深入摸索一下……” 　　彻夜无眠，深入浅出地实践学术研究。 　　家里多了个男人，丝毫不影响钟岚工作。 　　《空间称霸古代》快完结的时候，程宇航就开始联系她讨论新书事宜了——说来好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书，却是各方眼中的香 　　饽饽，只要书名、大纲人设做好，影视和出版版权能极速卖出去，若是题材合适，游戏改编版权也有人愿意购下，就怕她开一本诡异的冷题材。 　　这是对她在网文界地位跟小说质量的认可。 　　性别风波过去，终点用网文界第一女大神的噱头来宣传，也无人能抬出像样的质疑。 　　终点四组-宇航：你想好新书开什么了吗？ 　　钟狂：不劝我写玄幻？ 　　她的好友列表里，只要有可能在商业上合作的，都劝她开玄幻。 　　终点四组-宇航：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要是想好开什么了，我说破嘴皮也没用 　　钟狂：哈哈哈 　　钟狂：不过，我的确打算开玄幻，正经写一本 　　玄幻最考验作者全方位的能力——诚然，要写好哪一个题材都不容易，但大架构的玄幻小说最见作者功底，不论是建设世界观、文笔还是节奏，一个崩了，就特别出戏，难成大气，写着玩的爽点萌文，在其他频道可能因为独特亮点而红火，在玄幻频道却没那么简单。 　　何况，以玄幻竞争之大，是大神厮杀的修罗场。 　　就像高分段的排位比赛，在低分段还能混混，偶尔好运拿到MVP的混子玩家，在高端局中，便如同照妖镜一样，阳光普照，万物现形。 　　钟狂：我想验证一下自己有没有进步 　　钟狂：玄幻频道，是最好的考场 　　实力摆在那，根本不需要搞小手段来炒作，做出决定后，不论读者问起还是作者群里聊到，钟岚都大方承认——没错，下本玄幻，版权暂时不卖，看成绩，日期两个月后吧，开始预备做设定。 　　得知这消息后，封轻歌在群里惨叫。 　　轻歌：我和你新书差不多时候开，求求你放过我 　　轻歌：救救孩子 　　愤怒猫：你好好更新啊 　　轻歌：我更新量变少怎么想都是因为你，《仙魔惑OL》这网游我冲了快三万了，玩得根本不想码字，哭 　　这天降大锅，钟岚好气又好笑。 　　在她身边，就他一个沉迷进《仙魔惑OL》了。 　　偶尔有旧同学联系上她，以为原作者只要动动小手，就能给他们的游戏帐号加上无限魂石，她都一概无视，在老同学那边风评自然不太好，不过都是无关要紧的人，她也懒得挨个解释过去，听那些酸溜溜的话。 　　城轲：巧了，我两个月后也打算开新书 　　轻歌：…… 　　城轲：怎么了，你们要避开我吗？ 　　和大神同期发书，不说自取其辱这种话，从实际角度来看，榜单很可能就天然少了一个空缺，竞争更困难，所以想避开大神榜单的心态很普遍。别的白金作家可能还会想想逆袭，但对着城轲大神，真的毫无脾气。 　　钟狂：不会，我更兴奋了 　　电脑前，城轲抿出一抹笑意。 　　他又想起那个板着冷艳脸孔的小姑娘了，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看这些后辈，分分钟就要追上来了。 　　城轲：听上去很可怕，我要有紧张感了 　　听到前辈这么说，钟岚哈哈哈地笑出声。 　　从理性角度来看，跟好友撞期开书一点都不划算，简直是内斗，可是文人，尤其是大神写手，再隐世，心里都是有傲气的，想证明自己，想下一本比这一本好。她想证明自己，比以前写得好，且有机会比城轲大神更好。 　　这是初出茅庐的她，不曾有过的锐气。 　　奇也怪哉，别人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她出道时战战兢兢，事事从保底想起，以为自己毫无文人情怀，却越写越狂，甚至生出想争第一的心了。 　　钟狂：要是我赢了你的话，网文界第一女大神，就要去掉这个‘女’字了 　　城轲：我很期待！ 　　后辈穷追猛打，他不怒反喜，跃跃欲试起来，原本懒散的每日五千，竟然因此提速起来。 　　他有预感，若是不认真对待，小觑了钟狂，会像川落意一样，摔得很惨。 　　不过，这种比拼，两人的目的都不是让对方变得很惨。 　　是敌，也是友。 　　两个月后，钟狂新书发布——《屠神证道》。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开书以来， 　　城轲就是这本书的世界观里最大的BOSS，网文一般叫这种作者做至高神 　　他很好，我特别喜欢他，岚岚能不能打败他，是一个未知数，我不想用一段爽梗打脸来将他拉下神坛，但他是岚岚必然要跨过的一道坎 　　这本书打过不少脸， 　　有卑鄙的北爷，有狂躁（？）的川落意，最后回归我最喜欢的，写手之间的良性竞争 　　钟岚取[钟狂]这个笔名时， 　　就想自己狂一点，补足自己踏实过头的性格 　　在结尾，第六章‘那些无疾而终的愿景，也许可以有一个圆满的解答’——有一个很好的解答了。 　　钟岚，终于是名符其实的钟狂了 　　红包+写文这两个元素，快50万字，也该到头了。 　　坚持到这里的小伙伴，很不容易，我们有了一场完整的约会 本书由 晚睡晚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