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国民初恋是网红[重生] 作者：陈夏安 文案： 金牌写手白栗重生了，回到三年前，还没有遇到渣男，事业还没腾飞。 然而，这次国民偶像突然冒出来，声称是她初恋。 最后她除了做写手里最火的网红，还迎娶国民老公。 *** 当红演员宋念逛淘宝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令他在意的事。 这家名为小白花杂货铺的网红店，销量优先的东西居然是……他的人体模型。 号称与真人接近度高达99.9%。 下单后第二天他收到了货物，并大方给了差评。 “严重失真，欺骗消费者。” 没过多久，客服居然直接打来质问。 “到底哪里失真？” “尺寸不对。” “流氓！” 后来的后来，她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怼天怼地的白栗这辈子谁都不怕，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歌声。 每次吵架吵到一半，他唱起歌来了。 闭上嘴巴，她还能好好当黑粉：） 宋念：让我闭嘴很简单，吻我。 重生谈恋爱和事业两不误～ 文案废，求收藏。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网红 主角：白栗，宋念 ┃ 配角：刘深，郁佳鹤 1 　　“西木是小偷。” 　　 　　明黄色的大巴车行驶在颠簸的田间小路上，两旁的稻田里麦浪滚滚。 　　 　　天空碧蓝如洗，澄澈到近乎透明。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轻薄缥缈的云层，照射在这一方土地。 　　 　　清风和煦，裹挟着淡淡的花香，跑进了车里。 　　 　　这是一辆高中校车，以往这个时候，孩子们正伴着晨光高声歌唱。 　　 　　然而今天，歌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指责与谩骂。 　　 　　恶毒的话语如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扎在名叫西木的少女心上。 　　 　　坐在第一排的少女脊背挺得笔直，却深埋下头。 　　 　　少女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她鼓起勇气扒开车窗，跳下了校车，整个人跌进了葱绿的麦田里。 　　 　　十年后，如出一辙的谣言之海，毫不留情地将她永远淹没。 　　 　　- 　　 　　深夜，坐在出租屋小客厅里的白栗敲完了《西木的秘密》最后一段。 　　 　　她把最后的五千字存进绿江后台的草稿箱，设置好了定时发送，然后关了电脑。 　　 　　手边的小台灯散发着温黄的暖光，撑起这间屋子所有的光明。 　　 　　桌子上的日历，清清楚楚地写着2014年10月25日。 　　 　　白栗缓缓地闭上眼睛，修长白皙的手指探上太阳穴，轻轻揉捏。 　　 　　墙上的挂钟还是粉色的HelloKitty外框，细长的指针一点一点划过了十二点。 　　 　　半晌，白栗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一角，安静地看着对街的灯火。 　　 　　虫儿在夜里嘶鸣，伴随着霓虹灯闪烁的节奏。 　　 　　她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平静。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还没有大红大紫，还没有遇到渣男的时候。 　　 　　真是老天有眼，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上一世的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知己，和那个混蛋交心，结果被他暗地捅了一刀，背上了抄袭剽窃的骂名，还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白栗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在绿江文学城写小说，当时就觉得能和别人交流自己的故事很开心，最开始也没太注意成绩。 　　 　　上大学后，她想要赚点零花钱，便开始利用闲暇时间，好好经营自己的兴趣。到了大学二年级，她的文成绩有了起色。 　　 　　白栗积累了写作经验与一批忠实读者后，渐渐熬成作收过万的绿江小神。两年内出版了三本书，销量不错，打响了名气。 　　 　　2013年大学毕业时，白栗拿攒下来的稿费，帮家里还了房贷，给自己在魔都租了个单身公寓。 　　 　　她的梦想很小，能有一方天地容身，吃喜欢的食物，看喜欢的剧，养只可爱的宠物，偶尔能出去旅个游，就行了。或许这些，都称不上梦想，只是一个小女生的小确幸罢了。 　　 　　又过了两年，她搭上了国内IP热潮，卖了影视版权。根据同名小说《西木的秘密》改编的电影，拿了金爵奖最佳影片，上映后也收获了高票房。 　　 　　白栗彻底火了。 　　 　　然而半年后，华语文学奖的颁奖现场，她遇到了作家唐年，一场交织着谎言与背叛的游戏开始了。 　　 　　他亲手将她的人生，一步步推向了深渊。 　　 　　直到现在，坐在夕阳里喝温牛奶的白栗，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唐年那家伙为什么要害她。 　　 　　毕竟，他们无怨无仇。 　　 　　白栗出生在一座南方小城的普通家庭里，从小在父母亲友的呵护中长大，心性单纯。 　　 　　从象牙塔里出来没几年就红了，她辞职后成了自由撰稿人，社交圈也比较单纯，没有经历过太多险恶。 　　 　　天才畅销书作家，斩获过多座文学大奖，唐年身上有太多光环。所以初识唐年时，白栗高兴疯了。 　　 　　他们是文学上知己，谁都没有戳破恋爱那层窗户纸。 　　 　　就在她想要主动越过“恋人未满”那条线的时候，他亲手毁了她的所有倾慕。 　　 　　唐年一方面和她讨论文学作品，称赞她独特的写文风格，说她搭起了网络文学与严肃文学的桥梁。 　　 　　然而另一方面，他在社交媒体上用小号说瞧不起白栗之流的“小白文作家”，还抄了她新文的创意并倒打一耙诬陷她抄袭，害得她在新作记者会现场一反常态，红着眼睛冲出了会场。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唐年和他助理的对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她想逃离那群把她往角落里逼的人，站在马路上拼命挥手拦出租车，却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夺去了生命。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眼睛里看到的那个车牌号码，是唐年的。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很难想象她的突然死亡会给小家庭带来多少伤痛。 　　 　　唐年真的丧心病狂。 　　 　　“天才型作家唐年，居然屑于去抄网络写手的文。” 　　 　　白栗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眼神变得狠戾。 　　 　　阳光透进窗里，落了一地金黄。 　　 　　只要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她甚至能清楚描绘唐年那副丑陋可恨的嘴脸。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刻在她的心里。 　　 　　“我对抄袭零容忍，白栗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痛心，我将用法律武器来维护权益。” 　　 　　“呸！”她看中他的才华，他却拿她当枪使。 　　 　　她这辈子不可能再相信那个卑鄙小人，也不会再让自己傻乎乎的被人利用。 　　 　　她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如果白栗记得没错，2014年10月，她刚结束上一份工作，待业在家。 　　 　　工作中的各种不顺心拖累了她的写文进度，《西木的秘密》迟迟没有收尾。 　　 　　白栗趁灵感还在，抓紧时间写了最后一章，为这本书划上了句号。 　　 　　她不打算写番外了，就这样挺好。 　　 　　少女西木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小插曲，站在城市的最高处，苍白无力地微笑着。 　　 　　她选择了飞向天空，飞向自由，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就像是宿命的轮回，所有的结局早就注定。 　　 　　白栗本来不想写悲剧，但经历了一回死亡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对于故事中的西木来说，这不是悲剧。 　　 　　白栗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她需要好好放松，找找当年的感觉，顺便为下一本小说收集灵感。 　　 　　窝在阳光尽情亲吻的阳台躺椅里，白栗懒洋洋地刷着去热门旅游城市的机票。 　　 　　她还没想好去哪儿玩。 　　 　　就在这时，表姐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栗子栗子，你最近忙吗？” 　　 　　白栗的表姐叫郁佳鹤，比她大一岁，豪爽大方，对她很好。表姐是个娱记，供职于八卦周刊。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开网店，还专门卖一些不可描述的商品。 　　 　　上辈子这时候她好像也接到过表姐的电话，是让她去网店帮忙，白栗正好要赶稿就推掉了。 　　 　　“人手不够，需要我帮忙？”白栗轻声问。 　　 　　“muma，栗子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呀。最近我的网店转战魔都了，缺个有耐心和爱心的顾问，你能来帮个忙么？” 　　 　　表姐直肠子，也不拐弯抹角，继续道：“听姑姑说你把工作辞了，最近没啥事，所以我来向你求助。最多一个月，工资按标准来。等我招到合适的员工，你就可以跳槽啦～” 　　 　　白栗想了一会儿，点了头：“好。” 　　 　　“栗子，姐爱死你了！回头请你吃大餐！”郁佳鹤兴致冲冲地说。 　　 　　白栗趁机问：“回头是什么时候？我可不要空头支票。” 　　 　　“你个鬼灵精，我还诓你不成？下周我应该有空，到时候约你。”电话那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上海？”白栗换了只手接电话，靠在躺椅上微微抬头，眯起了眼睛。 　　 　　一架飞机刚刚划过天空，留下了彩色的烟雾。 　　 　　电话那头响起了上海话版公交报站声。 　　 　　“对，我在上海出差。回头再聊啊，我下公交了。” 　　 　　“回聊。”白栗弯起唇角，笑了。 　　 　　她顺手拿起椅子边的书，随便翻来盖住了脸。 　　 　　与郁佳鹤有关的地方，应该会挺有趣。 2 宋念发现他的经纪人最近特别奇怪。 　　 　　每天晚饭过后，他都要抱着电脑去二楼的阳台，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隔几天之后，家里就会多一些奇怪的快递盒。 　　 　　宋念偶尔多嘴问一两句他买了什么，这种时候他会表现得格外紧张。他一紧张，就会条件反射似地抱楼梯的柱子。 　　 　　宋念的经纪人叫刘深，身长一米九三，比宋念还高十公分，走在人群中格外突出，由于个高眼尖，常常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很多人问过宋念，为什么要找一个身材如此伟岸，锋芒甚至胜过他的经纪人。 　　 　　宋念淡定回答：“人们第二眼看到我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抬头。” 　　 　　他是个极度自信的人，就颜值来说，刘深对他不构成威胁。 　　 　　一米九三的“巨婴”蹲在地上，死死地抱住楼梯的矮柱，场面一度会很美，令人不忍直视。 　　 　　每逢这时，宋念就会扔下手里的东西，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手抄着口袋，板着个脸，拽拽地来一句：“刘深，别怂得像个娘们似的，丢人！” 　　 　　刘深不为所动，依旧苦着一张脸，眨着那双大眼睛，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这天晚上，刘深被一个临时电话叫出了门。他的电脑就放在茶几上，没关。 　　 　　坐在客厅里闲得无聊的宋念拿起饭桌旁的拐杖，借力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沙发边。 　　 　　一个月前宋念在横店拍戏时吊威亚摔了，伤了腿，正在修养期。这也是他和刘深住在一起的原因，方便有个照应。 　　 　　连着大半个月没出门，宋念快闷出病来了。 　　 　　无聊的时候，人的好奇心格外重。 　　 　　拖着伤腿也不能阻止他八卦的步伐。 　　 　　花花绿绿的淘宝首页，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睛。宋念抿着唇坏笑，操作鼠标点开了他的购物记录。 　　 　　一连三回，刘深光临了同一家店。 　　 　　小白花杂货铺？ 　　 　　第一次买了全自动多功能电饭煲，第二次买了欧洲进口原磨豆浆机，第三次买了个懒人专用彩色吊床。 　　 　　乍一看也没什么奇怪的。 　　 　　宋念顺手点进去这家名为小白花杂货铺的店，发现他们卖的东西千奇百怪。 　　 　　等等！销量优先的那个是什么鬼？！ 　　 　　好像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国民老公宋念同款无损真人模型】 　　 　　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月销量3000，累计评论一万五千条。 　　 　　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宋念面不改色地退了界面，将经纪人的电脑改回了睡眠状态。 　　 　　“哎呦，我的小念念，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伟岸的刘深挺直腰板，垂着头问宋念，皮笑肉不笑，“哪个狐狸精又欺负你了？来，跟哥说说。” 　　 　　宋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陷入了呆滞中。 　　 　　往常这种情况，刘深已经被他狠狠地教育一番了。 　　 　　“你是不是腿伤发作了？”刘深见他脸色苍白跟个木头人似的，一下子急了，掏出手机准备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他深知，这家伙是咬紧牙关不会喊痛的性格。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民族风浓郁的彩铃将宋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淡淡地扫了茶几一眼，不动声色地隐藏好小表情，沉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刘深又和往常一样抱着电脑去二楼了。 　　 　　宋念把电视打开，调出了新闻节目来看。字正腔圆的女主播在描述着一场爆炸案，不带旁的情绪。 　　 　　他喜欢看新闻来缓解压力。十几分钟的新闻节目到了尾声，宋念仍然坐立不安，心绪难平。 　　 　　完全没办法不在意啊。他现在非常想看那个爆款商品下面的评论。 　　 　　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他的手机，连了WIFI，点开应用商店，下载了淘宝。 　　 　　他像是个做坏事的小孩，余光瞥了眼楼梯，确认空无一人这才心安理得地打开了淘宝。 　　 　　在搜索“店铺”那一栏输入了“小白花杂货铺”，出来的第一个就是那家。 　　 　　25.7万粉丝，呦呵，人气还可以。 　　 　　爆款的照片占领了手机首页的大半部分，那是他参演电影《花甲》时剧照。 　　 　　将军一身铠甲英姿勃然，眉目间透着凛然正气，令背后的磅礴山水黯然失色。 　　 　　“嗯，眼光还行。这张照片显示了本人三分之二的帅气。”宋念喃喃自语。 　　 　　大到家用电器，小到指甲刀，这家店买的东西种类繁多。那这个人体模型又算什么分类？ 　　 　　哈？玩具？宋念的眼睛都直了。就算是没有授权的盗版，至少也应该是艺术品好么？！怎么可以写玩具？！ 　　 　　他做了个深呼吸，低头去捶自己那条装着固定器的腿。接着，他屏住呼吸，点开了那一万多条评论。 　　 　　好评占了一大半，少部分中评……没有差评？！ 　　 　　买家“肥猪赛大象”评论：绝对好评！超级满意！很愉快的网购经历！我是宋念的痴女啊！和我在现场看过的宋念真人几乎没差！把老公买回来供着天天看哈哈哈哈。 　　 　　卖家回复：谢谢您的支持，您的赞美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 　　 　　买家“233*****w6”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念啊！比真人还真！拿回来当门神正合适！老婆非常喜欢！ 　　 　　卖家回复：喜欢就好。您过奖了，这是仿真模型，不过和真人真的几乎没有差距~~~ 　　 　　买家“宋三岁的僵尸粉”评论：想了想还是给中评吧，第四次购买了。也不是产品不好，真的。我开了一家海鲜店，拿念念模型撑场面。前三次都被人在夜里抬走了。 　　 　　对了，最后一次小偷被我撞上了，拉扯之中，偶像的腿居然断了！我心痛了好久。 　　 　　唉，产品使用周期有点短呐。这次不知道能在店门口放多久。上帝保佑，这次买的模型能放在店门口超过半个月。 　　 　　顺便提个建议，希望能赠送配套的锁链，这样就不容易被偷走了。 　　 　　卖家回复：感谢您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不过，总觉得配锁链对偶像有点不尊重呀。我们这儿是正经店。：） 　　 　　追加三天后评论：宝宝开的也是正经店！还是没超过三天，夭寿啦！哭唧唧嘤嘤嘤～ 　　 　　………… 　　 　　恼怒中竟然夹杂几分得意，他这是怎么了？ 　　 　　蜡像馆没找他做过像，那家店卖的绝对是盗版。 　　 　　盗版还敢自称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宋念把爆款真人模型加入了购物车，得意地挑了挑眉，点开了与店家的聊天页面，简单粗暴地发过去一段文字。 　　 　　- 　　 　　白栗打了个哈欠，朦胧的睡眼里闪烁着盈盈泪光。 　　 　　这份工作和郁佳鹤最开始说的不一样。她真以为自己是来当顾问的。 　　 　　经理让她专门处理差评客户，并制定应对方法。来这里工作了好几天，也没见几单差评的。 　　 　　客服部门实在缺人手，就拿她顶上了。 　　 　　温和谦逊的态度给不少顾客留下了深刻印象。使用期后，白栗成了专门负责爆款咨询的客服之一。 　　 　　买这项产品的顾客里，十个中有五个是奇葩。她这几天和他们聊天，暗地里收集了不少有趣的素材。 　　 　　她的淘宝号头像闪烁，表示有顾客来咨询。 　　 　　白栗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这人昵称有点意思。 　　 　　那人昵称是“大雄不会飞”。她叫“哆啦没有梦”，算是缘分。 　　 　　大雄不会飞：掌柜，你好。我有意向买宇宙第一帅哥宋念的模型，请问仿真度确实有百分九十九点九？ 　　 　　宇宙第一帅哥？倒不至于吧。估计又是宋念的痴女或痴汉。 　　 　　白栗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拿手拍了拍脸颊，整理好状态然后敲了一行字。 　　 　　哆啦没有梦：店主亲测哦，仿真度绝对有保障，客人您请放心。不满意的话，七天内无理由包退换。 　　 　　大雄不会飞：掌柜，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哆啦没有梦：哈？ 　　 　　大雄不会飞：你的网名出卖了你。 　　 　　哆啦没有梦：纯属巧合。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客人要不要考虑买我们家的产品？这款模型是我们店的爆款，口碑有保障～ 　　 　　大雄不会飞：我考虑考虑。可是你真的没有暗恋我吗？ 　　 　　白栗“噗呲”笑出声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没说话，对方又发了消息。 　　 　　大雄不会飞：掌柜，你是店主吗？难道是你亲测的？亲密到什么程度？ 　　 　　白栗庆幸自己没喝咖啡，否则这块电脑屏幕就会报废了。 　　 　　亲密到什么程度？她脑补了几个少儿不宜的画面，脸刷一下红了。 　　 　　就算郁佳鹤是常和明星打交道的娱记，那也不可能对艺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吧？ 　　 　　是有点可疑。 　　 　　白栗回复自己不是店长，只是客服。没过几分钟，他们结束了聊天。 　　 　　订单里又多了一笔成交记录。 　　 　　白栗靠着躺椅往后一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再过半个小时，她就能下班回家，拥抱柔软的床了。 　　 　　充实而美好的一天。 　　 　　然而，第二天晚上下班前，小白花杂货铺收到了来自顾客“大雄不会飞”洋洋洒洒的五百字差评。 　　 　　这是开店以来，爆款商品收到的第一条差评。 　　 　　白栗傻眼了。 3 白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六圈有余，越想越气。 　　 　　她坐回电脑前，调出昨晚成交的那笔订单，记下了“大雄不会飞”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她用公司座机打的，对方没接。 　　 　　那位名叫“大雄不会飞”的顾客，发表了一则五百字的评论，配上了模型实图和宋念的艺术照。 　　 　　前两百字表达了他的不满，说商品具有瑕疵，严重失真，这是网店欺骗消费者的行为，劝诫广大朋友别再购买以免上当受骗。 　　 　　后三百字提出了质疑，老板未得到当事人的同意，侵犯艺人肖像权。此类为了赚钱出卖人格的事情令人不齿。 　　 　　此差评一出，钓出了不少“受害者”，纷纷在这条评论下留言，说自己不愉快的购物经历，还暗示无良店家不择手段删差评。 　　 　　那条差评盖了超过了二十楼，已经严重影响了网店的声誉和订单数。 　　 　　新老顾客发来消息质疑，宋念这种级别的明星，怎么可能会让无名小卒亲密靠近？ 　　 　　一时间，白栗的淘宝号快被私聊消息挤爆了。 　　 　　白栗询问过同事和经理，他们态度坚决语气肯定——那些人在捏造假消息。 　　 　　小白花杂货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信誉，没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 　　 　　郁佳鹤也曾对白栗这么说过，这是令她骄傲的一点。 　　 　　上班第一天，她也就真人模型是否侵权的问题，问过表姐郁佳鹤，表姐说这个模型是获得了授权的，她家里还放着白纸黑字的签约书。 　　 　　每卖出一个真人模型，宋念以及他的经纪公司也能分到红利。她相信表姐的为人。 　　 　　白栗给“大雄不会飞”发过淘宝短消息，迟迟未得到回复。 　　 　　差评楼越盖越高了。 　　 　　时间就是金钱。 　　 　　办公室里的欧式摆钟晃过了九点。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声音在耳中清晰地放大。 　　 　　超出下班时间已经半个小时，来换班的同事劝白栗回去好好休息。 　　 　　白栗摇头，她沉住气，再次拨打了“大雄不会飞”的电话。 　　 　　这回，她用的是私人号码。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请你告诉我，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 　　 　　对方的彩铃是一首经典儿歌《红蜻蜓》。 　　 　　熟悉的旋律勾起了她的年少回忆。白栗以前喜欢吹口风琴，每天站在窗口迎着早晨的风，对着烟火气息浓郁的小巷吹奏这首歌。 　　 　　路过的阿伯，会停下卖馄饨的手推车，驻足听她演奏完整首歌，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不论晴雨。 　　 　　有一回白栗生病了，窝在房间里没动，那阿伯特地来敲门，送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她。 　　 　　她还记得，当时的热泪，盈满了眼眶。透过雾气看到的那张脸，慈祥得令人心安。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面孔之一。 　　 　　十七年的小城生活，纯粹安逸到白栗都快忘了，这世界还有很多人，把自己埋在黑暗里。 　　 　　想着想着，眼泪竟然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滑落脸颊。 　　 　　凉凉的泪珠滴落在白栗的手背上。 　　 　　她愣愣地抽了抽鼻子，听见电话那头短暂的安静后响起的好听的男声。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男人话说到一半停下来，错愕了几秒后问，“你哭了？” 　　 　　原本站在窗边的白栗踱步回了座位，她抽了一张纸擦拭了突然出现的眼泪。 　　 　　“您好。谢谢您接我的电话。大雄不会飞先生，我是小白花杂货铺的客服哆啦没有梦，想跟您谈谈四十分钟前你发的那条差评的事情。 　　 　　造成您的困扰我们表示抱歉。如果您对产品不满意，可以申请退货，收到货物后我们将全款退回。 　　 　　我们恳请您撤回那条差评，可以么？因为它的确影响了我们店的生意。况且，我们店的产品并没有您说的那些问题。” 　　 　　白栗语速飞快，完全不给对方缓冲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宋念杵着拐杖，站在别墅的天台看城市的灯火。他只是傻呵呵的笑，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股熟悉感。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夹杂着秋的萧瑟与薄凉。电话那头的女生声音温和，态度却万分强硬，接着又说了一大堆。 　　 　　久违了的人间烟火气，真挚而美妙，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宋念垂下眼帘，用撒娇似的语气，迂回道：“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我可以撤掉差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用事实说服我。” 　　 　　白栗侧着头揉脖子，眯了眯眼睛。“我刚刚说的全是事实。”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撤差评？”白栗恨不得哀嚎了，她嘴巴都快说干了，对方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 　　 　　“你刚才怎么哭了？”宋念歪着头，问。 　　 　　白栗回：“请不要说与我工作无关的事。” 　　 　　她会哭，纯粹是因为听到那首儿歌，触动了某个开关，回忆起了往事。 　　 　　上苍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的内心盛满了感激。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白栗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了窗子，让风透进来。 　　 　　“我们的产品仿真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不存在您说的严重失真的问题。” 　　 　　“不。”宋念一口咬定，“你们的模型有不可容忍的瑕疵。” 　　 　　“哪里有瑕疵？”白栗有点头疼，没好气地说。 　　 　　和这个人好言好语说了十多分钟，毫无进展。白栗的耐心都快被磨没了。 　　 　　宋念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尺寸不对。” 　　 　　咋咋呼呼的小妞彻底安静了下来，嚣张气焰灭了不少。 　　 　　想象着对方的窘态，宋念一脸的惬意。 　　 　　电话这边的白栗，顶着一张番茄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 　　 　　宋念愣了一会儿，左心口的悸动重击着胸膛。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渐渐和这个声音重叠。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放在墙角的一盆粉色三色堇。 　　 　　可爱圆润的花瓣如同飞舞的蝴蝶，在如同细雨般的暖光里微笑着。 　　 　　“我可以删了差评。” 　　 　　对方终于松口，白栗脸上有了笑容，眼睛弯成月牙，甚是可爱。 　　 　　“谢谢”还未说出口，对方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电话里忽然变得闹哄哄。 　　 　　“你家模型稳定性太差，把我腿砸伤了。你得来照顾我。” 　　 　　白栗：“……” 4 　“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家，要不是被邻居及时发现，这会儿恐怕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宋念软着声音，拉长语调，表现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天台上的风呼呼地吹，弄乱了他的头发。宋念撑着拐杖，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 　　 　　“你们家的产品有问题，难道你们不该对此负责吗？说起来或许有点唐突，可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他带着哭腔，表达尽了心中的“委屈”。 　　 　　白栗没有说话，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人很奇怪。 　　 　　如果她不主动打电话过去，他不会提这种要求。 　　 　　医院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找专业的医生和护工，难道不是正常脑回路？ 　　 　　让一个素不相识的淘宝客服去照顾自己，他真的能够放心？ 　　 　　所有的事都太突然了。 　　 　　“为什么非得是我？”白栗倒吸一口凉气，拼命向同事使眼色求救。头一回遇到这种顾客，买宋念真人模型的，果然奇葩多。难道他的家人朋友都不管？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会帮我的，对吗？”心理攻防没起作用，他便采取了迂回措施，“就明天上午半天，我朋友下午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你实在不放心，就和男同事一起过来，正好回收瑕疵品。”宋念使出最后一招，暗叹自己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果然最佳男主角不是白拿的，宋念声泪俱下的一出戏让白栗的心动摇了。 　　 　　再三犹豫后，白栗还是答应了。听刚才那个可怜的声音啊，她很难不心软。 　　 　　和男同事一起过去应该没问题。她想。 　　 　　“地址就是收货的那个地址吗？”白栗侧着头问，伸手准备拿纸笔。 　　 　　宋念“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靠着墙直立，让左腿处于最舒服的状态。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快速拨了电话过去。 　　 　　对方接起电话时受宠若惊的反应在宋念预料之内。 　　 　　他没客套，直截了当说了目的：“帮我查一个号码。我要她的资料。” 　　 　　宋念报了一串号码，不忘威胁两句：“这关系到哥的终生幸福，你给我好好办。还有，千万保密。”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明天多半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宋念眨了眨眼，唇角微微扬起，他忽然对明天有了期待。 　　 　　- 　　 　　地铁换乘的时候，白栗特意看了下去静安区的路线。 　　 　　“大雄不会飞”的收货地址是静安区一家高档小区，离白栗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坐地铁过去的话，大概要花二十分钟。 　　 　　能在静安区买一套高档商品房，他的家底不错。 　　 　　有钱富二代调戏傻白甜小客服？ 　　 　　白栗哑然失笑，很快否定了这个刻板幼稚的想法。 　　 　　见都没见过，他怎么会对她有意思？他或许不是富二代，是凭自己的实力赚的钱。 　　 　　再说了没人蠢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应该不是故意调戏。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会是傻白甜了。 　　 　　第二天白栗赶了个早，约了昨天说好的技术部男同事，一起去差评客户家。 　　 　　半路接到出版编辑的电话，说是大老板刚好有时间，要和她谈谈图书出版的事，让她去出版社一趟。 　　 　　“事发突然，我也没心理准备。九点准时到，你抓紧时间，这是个好机会可千万别错过！”编辑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两遍。 　　 　　“小张，我临时有非去不可的急事，今天就拜托你了。如果客户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 　　 　　白栗下了地铁换出租，掐着时间赶去编辑发来的出版社地址。 　　 　　- 　　 　　电视机里在播早间新闻，声音洪亮的男播音员报时间。 　　 　　“今天是2014年11月1号，农历闰九月初九，星期六。”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点整。” 　　 　　宋念已经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四十五分钟了。 　　 　　期间，他一直保持着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会心微笑。 　　 　　四十五分钟前，宋念收到了朋友的回复。 　　 　　【白栗，女，23岁，C城人。先后就读于光明小学、C市七中、Z大。2013年毕业于Z大历史系。 　　 　　来上海一年多，上一份工作是新东方老师，辞职不久。 　　 　　目前仍是单身。[照片][照片][照片]】 　　 　　接着他就陷入了回忆里，连每日必喝的橙汁都冷落了。 　　 　　餐桌上的鲜榨橙汁原封不动地躺在透明玻璃杯里。 　　 　　躲在储物间的刘深郁闷极了，他又渴又累，在地上盘腿而坐玩手机结果没网。 　　 　　透过细小的门缝，他的视线恰好落在宋念面前的橙汁上。稍微往左挪一下，视线全部被那张快要笑烂的脸堵住。 　　 　　刘深抖了个激灵。 　　 　　“这小子，发春呢！不就是一个人体模型吗？至于这么坑我？”刘深气得牙痒痒，肠子都快悔青了。 　　 　　想起当初答应老板授权的事儿，他就觉得憋屈。 　　 　　他还不是为了这小子？ 　　 　　宋念的把柄抓在别人手里，除了认孙子他还能怎样？ 　　 　　话说回来，据他这些天的观察，那模型卖的不错，在那什么小白花杂货铺还是爆款。 　　 　　昨天晚上，刘深外出回来，看到客厅里的真人模型，满脸的笑容霎时僵住。他想欲盖弥彰掩饰过去，却因为害怕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你……你小子还真自恋，每天照镜子都不够，还买个模型回来看。” 　　 　　刘深好不容易积攒勇气说了句缓和气氛的话，下一秒就被宋念的犀利眼神打回原形。 　　 　　于是，他把趁宋念醉酒昏睡不醒时，使坏让他签了肖像权开放书的事和盘托出。 　　 　　没想到这小子蔫儿坏，笑呵呵地使唤他去砸模型的脚，还要求尽量掩饰人为损坏的痕迹。 　　 　　最可恶的是，今天一大早，就把他赶进了储物间。如果嫌他烦，放他出去溜达不行么？ 　　 　　自己摔的腿，甩锅给人家真人模型。有了拐杖明明就能健步如飞，非得搬出轮椅。 　　 　　“要说碰瓷，宋念绝对可以排世界第一。”刘深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时候门铃响了。 　　 　　客厅里的宋念退出手机相册，拿着拐杖起身走到了门边，然后悠闲地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轮椅里，戴上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弱不经风的病人。 　　 　　想象自己是葬花的林黛玉，想象自己是被马文才气得半死不活的梁山伯…… 　　 　　装虚弱成功，宋念按捺住期待开了门，却发现门口只站了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矮个子男人。 　　 　　宋念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人一眼。 　　 　　啧啧，真乃溜肩界的扛把子。 　　 　　“你好，我是小白花杂货铺的……”同事小张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打断了。 　　 　　宋念故意咳嗽，小声问：“请问，还有一个人呢？” 　　 　　“我同事她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来不了了，让我先来看看情况，然后进一步和您商量赔偿事宜。” 　　 　　宋念瞬间垮下脸，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影帝内心OS：生病了，要初恋亲亲抱抱才能站起来！ 　　 　　溜肩君扶了扶鼻梁上的厚眼镜，趁宋念转轮椅的时候进了门。 　　 　　他一脸担忧地看向宋念，“先生，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宋念有气无力地看了溜肩君一眼，叹了一口气：“没知觉。” 　　 　　我的天！他们店的模型居然把人腿砸得没知觉啦？！！ 　　 　　溜肩君抽了一口凉气，满怀歉意地说：“如果确定是我们公司产品的失误，我们愿意负大部分责任。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唉，这都坐上轮椅了，他们家产品是出了多大乱子呀。卖了这么久，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溜肩君站在宋念背后帮忙推轮椅，刚想问问模型的现状，结果被宋念抢了话头。 　　 　　“你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 　　 　　溜肩君茫然了，不懂他为何要问这些。毕竟都是陌生人。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听她的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可惜，我们失去联络很多年了。”话毕，宋念遗憾地叹了口气。 　　 　　溜肩君点头，回道：“她叫白栗，是我们老板请过来的帮手。她刚来公司一个星期，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白栗？”宋念惊呼一声，满怀期待望向溜肩君，“白雪的白，西木栗？” 　　 　　“对。难道说……”溜肩君见此人眼圈泛红，热泪随时都可能淌下来，了悟，仍旧难以置信，“这也太巧了吧？” 　　 　　宋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溜肩君瞪圆了眼睛，嘴巴微张。他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难以道尽。 　　 　　“她是我的老同学，我们已经九年没见了。” 　　 　　“我一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白小姐，让你们同学相聚。”溜肩君快被感动哭了，握住宋念的手，语气比他还激动。 　　 　　“虚弱”的宋念颤了颤苍白的唇，没说话，只是感激地猛点头。他的嘴角憋着笑，心里已经爽翻了天。 　　 　　溜肩君是个感性的人，最珍惜同学情谊，很容易被类似故事感动。 　　 　　宋念怀着侥幸安慰自己，她和他算是老同学，只是那时彼此互不相识。 　　 　　在学生时代的故事这个话题上，二人出奇地投缘。他们畅聊了一个多小时，溜肩君连工作都快忘了。 　　 　　趁溜肩君去院子里拿模型的时候，宋念把刘深从储物室里放了出来。刘深小心翼翼地出了门，跑到最近的饭馆里点了三份外卖。 　　 　　他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翘着二郎腿东张西望。忽然视线里闯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 　　 　　“一份招牌猪扒饭，重辣。”女人熟练地脱下墨镜，别在了风衣领口，漫不经心地点餐。 　　 　　刘深看到她的脸，立马埋下了头。 　　 　　这不是八卦周刊有名的狗仔郁佳鹤么？！ 5 御姐范的郁佳鹤把长发拨到颈后，微笑着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轻易地落在了刘深身上。 　　 　　一米九三的大块头即使坐在角落里，将头深成鸵鸟状，仍然格外惹眼。 　　 　　她冲他招了招手，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寒暄。“嗨，好久不见。” 　　 　　刘深尴尬地抬眸，努力堆了个礼貌的笑容。女生迈开长腿朝他走了过来。他条件反射似的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不多时脸色变得铁青。 　　 　　“啊，我突然肚子好痛。”刘深埋下头，捂着肚子，痛/苦/呻/吟，“我好像不行了。郁姐，我先走一步哈~” 　　 　　呵，比颜艺，国内没一个经纪人能比得上刘深。 　　 　　郁佳鹤对此充耳不闻，她定定地坐在他的对面，重重地放下墨镜，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她抱着胳膊，往后一仰，斜睨他，坏笑道：“怎么？我这么不招人待见呐。你每次见到我都用这招，腻不腻啊？” 　　 　　“姐，我不跑。我真不跑，就是想上厕所了。”刘深轻搓双手哭丧着脸哀求。 　　 　　泪水和汗水交织在脸上，眼中迷雾茫茫。 　　 　　“憋着。”郁佳鹤杀了一记眼刀，轻笑着拿起桌上的陶瓷杯晃了晃，里面的茶水也一并摇晃。“你家宋念呢？” 　　 　　“他是不是住这附近？”郁佳鹤靠近，掩着唇，轻声细语。 　　 　　宋念拍戏到一半就失去了消息，之前拍戏的剧组成员亦对此缄默不言，没人知道他的去向。正因为如此，谁抢到宋念的独家采访权，相当于拿到了娱乐新闻头条。 　　 　　“只要你和我合作，你家那位绝对能成为话题。”郁佳鹤胸有成竹。 　　 　　许是跟宋念久了，刘深也养了傲娇几分的习惯。他喝了一口大麦茶冷静，缓缓道：“我家念念最不缺就是话题。” 　　 　　“切！”郁佳鹤白了刘深一眼，“再火的艺人，长期不活跃，会被大众遗忘。你知道的，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他靠的是实力。”刘深反驳，大长腿都气的抖了抖。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搏眼球脚踏实地演戏才能长久。 　　 　　“得得得，你家念念最优秀。”这一点郁佳鹤倒是承认，她家淘宝店的同款模型卖得挺好的。 　　 　　做饭的大叔开始叫号了，刘深的外卖已经做好了。他们的对话终于顺理成章地结束，刘深松了一口气。 　　 　　说完了再见，便再也没回头。 　　 　　“你到时候就等着哭吧，你会后悔的。”郁佳鹤得意地喃喃低语，看着高个子男人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 　　 　　她已经掌握了宋念的最新动态，关于国民偶像超级劲爆的小秘密。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 　　 　　相比之下，白栗就没有郁佳鹤那么潇洒。她的一天充满了波折。 　　 　　上午，她急匆匆赶到出版社，却被告知老板临时有事出去，让她坐在办公室外面的大堂里等。 　　 　　秘书刚开始说最多等半个小时，后来慢慢推到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白栗又不敢走开。这是第一家主动提出合作的出版社。 　　 　　同事小张发短消息来说，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白栗也就放下了心，一门心思来想小说出版的事。 　　 　　如何依据纸书口味修改她的稿子，期待的封面是怎样的，以及预期版税是多少等等。 　　 　　光是想想，她都忍不住傻笑了。 　　 　　她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出版社，在国内挺有名气，资源更丰富，和以往那些专门出版网络言情小说的公司不在一个档次。 　　 　　等就等吧，她忍忍就好。白栗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到饭点了也没见老板回来。 　　 　　她问秘书小姐：“我今天能见到林总监吗？” 　　 　　林总监是要和她谈版权的人。 　　 　　秘书小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白小姐先去吃饭吧，林总监最迟两点回来。放心，不会放你鸽子的。耽误了你的时间，不好意思。请你再耐心等等。” 　　 　　白栗道了谢，下楼去附近的餐厅解决午饭问题。她点了份法式牛腩意面，刚找好位置坐下，忽然一阵古怪的香水味飘进鼻子里，紧接着她的头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呦，这不是白栗么？听说你最近在做淘宝客服啊？好歹也是Z大出来的，还真是自甘堕落呀。” 　　 　　来人顶着爆炸头，画着浓重的烟熏妆，身着一条黑色蕾丝连衣裙，踩着十多厘米的细高跟。 　　 　　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眉心轻轻皱起。 　　 　　几年前不良少女的打扮，早就过时了。 　　 　　“我能坐你对面吗？”那姑娘瞬间变调，堆了个笑脸。 　　 　　白栗看着她脸上抖动的脂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冷着脸，凉凉道：“并不欢迎。” 　　 　　对方一副“我就是要坐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大大方方地在白栗对面坐了下来。这个点是用餐高峰期，餐厅里没有其他空位了。 　　 　　白栗放下筷子，又看了她两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谁？” 　　 　　女生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抬起了右手。她对上白栗茫然的眼神，一时兴味索然，就把手往内收，撩了撩头发。 　　 　　“我可是越变越漂亮了，你认不出来很正常，哪像你，”她顿了一下，轻蔑地冷哼，“还是和初中时一个鬼样子。” 　　 　　初中同学？白栗的印象里，她没有交过性格这么差的朋友。 　　 　　“你真不记得我了？”白栗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她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画面，有些失落。 　　 　　白栗应付：“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 　　 　　“呵，说你白眼狼还真没错。我也不想认识你呢。晦气！”女生自顾自地说了一堆白栗压根不懂的话，说累了又开始挖苦她。 　　 　　有只鹦鹉在对面叽叽喳喳，她没了什么胃口。意面还剩一半，浪费不太好，白栗准备打包。 　　 　　“读了Z大又有什么了不起，没用的人还不是只能领最低的工资，做是个人都能完成的工作……” 　　 　　“淘宝客服怎么了？我自食其力，不给国家添麻烦，我骄傲，我自豪！”白栗心里蹿起一阵怒火，这人太碍眼，“就算你赚的钱多，也不代表高人一等！” 　　 　　她做客服才一周，除了公司同事没旁人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阴阳怪气的家伙，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还今天偏偏在这个地方，专门挖苦她？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和你不一样。”女生低头看右手的钻戒，得意洋洋地笑道，“不仅看人的眼光比你好，而且啊事业也比你成功。” 　　 　　“看见没，对面那家出版公司，他们签了我的书，马上就要出版了。我啊，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当红女性言情网络作家，拿千万版税。” 　　 　　女生低头玩指甲，漫不经心地瞟了白栗一眼，“你这个土包子是不会懂的！” 　　 　　“就连绿江的金牌写手西木，都被我压了一头呢！” 　　 　　白栗喊来服务生，把剩下的意面打包了。她提着卡其色纸浆环保袋，在烟熏女的藐视的眼神里离开了这家餐厅。 　　 　　和这个疯子呼吸同一片空气，她会窒息。 　　 　　坐在出版公司附近的小公园一隅的木质长椅上，头顶蓝天脚踏绿茵，呼吸着新鲜空气，白栗愉快地享用完了剩下的午餐。 　　 　　在餐厅里的时候，烟熏女提到过，她也是写网络言情小说的，即将出版一本书，并且会压住晋江金牌写手西木的风头。 　　 　　白栗在想，她要是当场挑明自己就是西木，不知道那个无理取闹尽心挖苦她的女生会是什么表情。 　　 　　至少她承认，西木是金牌写手。 　　 　　“但愿不要再遇到她。”白栗离开长椅，把垃圾扔到最近的垃圾箱，打算绕着公园走走，消食。没走两步，林总监的秘书小姐来了电话。 　　 　　秘书小姐说林总监回来了，让她赶紧过来谈正事，白栗做了个深呼吸，礼貌地回：“好的，我马上过去。谢谢。” 　　 　　谈合约的过程意外地顺利。林总监开门见山地说了公司的合作意向，把拟定的合约给白栗看，他们公司开的价格不错。 　　 　　“白小姐，我们的价格是按照顶级女性言情网络文学作家的级别来给的，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 　　 　　《西木的秘密》前几天刚完结，白栗因为客服工作的原因，都没能顾得上去看读者反馈。虽然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忐忑，读者会不会讨厌这个尾声？ 　　 　　小说连载阶段，由于题材原因，书的成绩中规中矩。她的编辑帮忙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家出版社，得到的大多是委婉的拒绝。他们并不看好这本书，理由是市场不吃这一套。 　　 　　然而，这却是白栗用“西木”这个笔名在绿江文学城发表小说以来，写过的最满意的一本书。多年以后，若是要做一个人生中写过的最得意的小说之一评选的话，她笃定自己能毫不犹豫地写上《西木的秘密》这五个字。 　　 　　《西木的秘密》倾注了她的大量心血，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就像是她的孩子。 　　 　　所以今天，这家出版公司主动邀约，她高兴坏了。就算之前坐了大半天冷板凳，在无趣的等待中还受到了某位奇葩的轻视，然而在她看到白纸黑字合约的那一刻，眼前的世界悉数变得柔和，像极了电影里的光晕特效。 　　 　　“容我再考虑考虑。”白栗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拿过合约仔细翻阅。 　　 　　“没事，白小姐，请你尽量在下周三之前给我们答复。那时候我有空，如果你过来，我们就把合约签了。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动认为你放弃了合作。”林总监淡淡地笑着，保持着最开始的温柔语气，说道，“还有其他事情等我去处理。” 　　 　　对方下了逐客令。不卑不亢，点到即止，白栗很喜欢这样的处事风格。 　　 　　“谢谢您。”白栗把合约装进包里，准备离开，对方递了几张烫金的名片过来。 　　 　　林总监对她说：“如果提前考虑好了，找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白小姐，期待和你的后续合作。” 　　 　　“我也期待。谢谢贵公司的慷慨。” 　　 　　白栗打算坐电梯下楼，半路经过一个办公室，听到里面传出来吵架声。那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而且是最近。 　　 　　“顾总，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呀！这和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你不是说要把我捧成当红网络女作家么？怎么变卦了？” 　　 　　“别无理取闹。”男人不耐烦地说。 　　 　　“如果你有西木那样的实力，我会考虑捧红你。”男人轻佻地笑了笑，嘴角溢出五个字，“可惜你没有。” 　　 　　听到“西木”两个字，白栗停下了脚步。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6 听到“西木”这两个字，白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女人先是小声抽泣，渐渐地就哭天抢地了。 　　 　　“你想让全公司的人都听见么？我都嫌丢人！”男人压低声音怒喝，女人立马停止了哭泣。 　　 　　接着，便是一阵嗲得掐出水的声音。 　　 　　“我不管，我不管，你答应人家的事就得做到。做人不能不讲信用。” 　　 　　白栗想起这个声音是谁的了。她在餐厅遇到了那个姑娘，说话就是这个调调。 　　 　　“顾总，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人家小心心都给你了，你却对人家这么冷淡？答应好的事隔天就反悔。” 　　 　　“嘤嘤嘤嘤嘤嘤……” 　　 　　办公室的门没关，声音透过门缝漏了出来。 　　 　　白栗鬼使神差地靠近，慢慢地趴在门板上，眯起眼睛看起了里边的情况。 　　 　　她猜的没错，真的是那人。没有话中带刺，没有阴阳怪气，真难得。 　　 　　从白栗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女生的脸。那男人只露了个背影，看不到正面。 　　 　　如果不是事先有过那个餐厅小插曲，那么在白栗见到这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姑娘时，她肯定会产生同情。不过现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虚伪与厌恶。 　　 　　“你乖乖听话，好处少不了你的。”那男人许是烦了，摆了摆手，道。 　　 　　语气里明显有一层敷衍，可姑娘霎时欢欣鼓舞。 　　 　　“下次换个打扮，这个妆容我看厌了。”男人说。 　　 　　原来画成那副鬼样子是为了取悦男人。 　　 　　啧啧。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靠男人上位么？抬头瞥见门牌上“文化总监”几个大字，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恶寒，白栗加紧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回去得好好考虑这份合约了。 　　 　　这家公司的水准很令她怀疑。 　　 　　白栗被这个小插曲弄得心神不宁，在这楼兜了好几遍圈子没能找到电梯。 　　 　　后来多亏秘书姐姐帮忙。 　　 　　电梯很快降落在一楼。 　　 　　门缓缓开放，白栗拢紧肩上的白色帆布包，昂着头走出了电梯。 　　 　　视线镜头里突然晃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唐年！ 　　 　　上辈子处心积虑害死她的人渣！ 　　 　　他西装革履，打扮得人模狗样，一如往昔。 　　 　　脑中涌上来一股怒火，白栗不受控制地踩着平底鞋往外跑。 　　 　　那背影快步疾走，很快陷入了人群中。白栗追出去，然，满目皆是攒动的人头。 　　 　　难过的记忆涌上脑海，她一时间痛苦得难以迈开腿，整个人僵在原地。 　　 　　白栗捂着胸口，在马路边缓缓蹲下，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白栗，这是你第二次获得生命，那个混蛋已经不能伤害你了，千万要坚强！”汗水一刻不停地从额头淌下，黏住了耳鬓的发丝。 　　 　　白栗揉揉晕乎乎的眼睛，努力说服自己站了起来。 　　 　　白栗返回出版社，装作热情迷妹的样子问了前台关于唐年的事。前台妹子认真地摇头，表示他们公司没有唐年这个人，大概是她眼花了。 　　 　　难不成，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重新回到大街上，形单影只的白栗，背影看起来分外凄凉。 　　 　　接到表姐电话的时候，白栗还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晃。 　　 　　“约饭？嗯。好。时间啊？你定吧。我现在没事。” 　　 　　“嗯，六点在热辣壹号见。” 　　 　　二人很快结束了通话。郁佳鹤请她吃饭，她们上次说好的。 　　 　　今天唯一值得纯粹高兴，而且没有附加烦恼的事情，大概就是表姐请她吃饭了。 　　 　　火锅可是她的最爱。 　　 　　白栗心情大好，她把手背在身后，握紧了小清新的帆布包。她笑嘻嘻地踩着前边路人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跳着，手里的帆布包随着那晃动也一并左右摇摆起来。 　　 　　阳光温柔地披在她的身上，化成五彩斑斓的光晕。她站在光芒的中心，欢快地像一只小鹿。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误入凡尘的仙子。 　　 　　白栗哼着歌，向着夕阳消失的地方，调皮地敬了一个礼。 　　 　　- 　　 　　“今儿个敞开肚皮吃，别跟我客气哈！” 　　 　　雾气腾腾的火锅店里，饥肠辘辘的白栗得到郁佳鹤的圣旨后，毫不客气地拿起公筷把桌上的肥牛倒了一半进锅里。 　　 　　辣椒油浮了满满一层，鲜嫩的牛肉落进滚烫的锅里，不多时便浮了起来。 　　 　　“你别太期待啊，上海的火锅大多数都经过本土改良了。这锅只是红而已，比真正的重辣还差的远。” 　　 　　“对我来说刚好。”白栗咧嘴爽朗一笑。 　　 　　“姐，你怎么今天有时间请我吃饭呐？”白栗涮了一片羊肉，认真地望向锅里，眼皮头没抬，问。 　　 　　郁佳鹤回：“出差任务顺利结束，我后天就回北京。” 　　 　　“这样啊。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出差是来干嘛的，不会跟踪哪个明星吧？”白栗调侃她。 　　 　　郁佳鹤想了想，笑了：“差不多。放心，我可是干的正经娱记，不过分挖艺人隐私的。就算是挖了，我也不会放出去。” 　　 　　“偷偷跟你说，我这次来上海，其实是为了个私活。” 　　 　　“反正我保证，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白栗怔了，笑道：“你别紧张，我又不是老干部查岗。” 　　 　　她们姐妹俩的桌子就在挂壁电视的正右方。电视里正放映当红演员宋念参加的综艺节目。 　　 　　郁佳鹤盯着那张帅气的脸看了几秒，收回目光，主动给白栗八卦起了他。 　　 　　“你知道宋念身上著名的典故吗？”郁佳鹤呵呵地笑起来，一副不说出来她会憋死的表情。 　　 　　白栗诚实地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了解国内明星。” 　　 　　郁佳鹤说：“宋念以前上一档综艺节目，主持人问他初恋是什么时候。他说是17岁，高二的时候。” 　　 　　“然后主持人又问，那对方是他同班的么？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白栗机械地摇了摇头，趁郁佳鹤沉迷讲八卦多吃了几片肉。 　　 　　“他说，自己喜欢上的是初中部的学妹。那姑娘当时14岁，读初二。” 　　 　　“这有什么稀奇的？”白栗不懂她要表达什么。 　　 　　郁佳鹤抢了她的肉，笑道：“可是宋念读的高中没有初中部。” 　　 　　白栗：“……说不定是隔壁学校？” 　　 　　“那座城市根本没有初高中一体的学校，后来大家心照不宣地把这事儿当笑话看。可宋念坚持不改口。” 　　 　　“艺人为了人设撒谎也是见怪不怪的事了。”郁佳鹤说，“宋念火起来后有了国民老公的称号，他的粉丝就发起了一个行动，国民初恋在哪里，帮宋念找初恋哈哈哈。” 　　 　　“你说有不有毒！”郁佳鹤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白栗的心里没过一丝痒。她说不清那种滋味，于是放空大脑，埋头多吃了几片生菜，结果越吃越起劲。 　　 　　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则来自同事小张的短信。 　　 　　技术部的小张？他有啥事？ 　　 　　『C市七中初二六班的白栗同学，你是我初恋。』 　　 　　白栗的少女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她以前好像没有溜肩那么严重的朋友，而且她初中专注学习，没谈过恋爱。 　　 　　间隔了十几秒，小张又发了一条消息。 　　 　　『前面那句话，是“大雄不会飞”的原话。他说他和你是老同学。』 　　 　　那个被他们店模型砸到腿，要求她去照顾的客户？ 　　 　　白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记忆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电视机里恰好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略显青涩的男孩，笃定地说道：“这辈子最喜欢的女生，除了我妈，就是我初恋。” 　　 　　“谢谢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7 进入11月的上海，差不多六点就天黑了。街灯悉数亮了起来，似乎昭示着夜生活的开始。 　　 　　外滩的钟声敲响，安静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立于高处远望，只见民国风格的建筑群被笼罩在耀眼夺目的暖色光线里，一片亮堂。 　　 　　平缓流动的江水之上，时不时有满载客人的小型游轮驶过，游轮上彩灯闪烁的旗帜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围栏外的人们，举着手机，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用尽全力和不停变换着色彩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合照。 　　 　　人们用不同的方式纪念着这个城市的地标。 　　 　　结束工作的小张，也乐呵呵地给自己拍了张纪念照。照片里的他挺起了肩膀，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两分钟前，他收到了白栗本人的感谢短信，这证明他这回不是多事，而是真的做了回牵线搭桥的月老。 　　 　　迎着外滩的晚风，小张不禁感叹：要是真的凑成这一对，也算是积德呢。他想不到世间竟然真的存在多年后初恋再遇燃情的故事。这两人还真是有缘分，淘宝买个东西都能碰到。大兄弟的腿伤，怕是因祸得福。 　　 　　在小张看来，“大雄不会飞”是个不错的人。他看过那个模型，脚部有损伤，的确稳定性不好。可能是出厂时的瑕疵，也可能是快递路上的失误，但都是本来能够避免的。他表达完歉意后，那人就删了差评，重新写了一条声明性的评论，力挺小白花杂货铺。临近中午饭点的时候，“大雄不会飞”的朋友回来了，还给小张也带了午饭，他瞬间被这份贴心感动。 　　 　　下班后来外滩附近转悠，看到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他一时情感泛滥，起了这个心思。之前在同事欢迎会上听老板说白栗是单身，他也就壮着胆把那人的原话告诉了白栗。 　　 　　没想到，没过几分钟白栗就给他回复“谢谢”。他高兴极了，便又沿着外白渡桥过了江，去滨江岸边晃了一圈。 　　 　　- 　　 　　发完感谢短信的白栗陷入了彻底的迷茫中。 　　 　　直到郁佳鹤拍她肩膀，问她怎么了，白栗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锅里只剩下红油汤了，连菜叶都没有飘一片。 　　 　　“我还没吃够呢。”白栗杏眸圆睁，真诚地看向她，砸砸嘴。 　　 　　郁佳鹤当即翻了个白眼，呲她：“那你刚才发啥呆？我还以为你不想吃了呢。香味那么浓都没能唤醒你，看来是在思春。老实交代，刚才收到了谁的短信？交男朋友啦？” 　　 　　白栗的脸上染了一丝红晕，害羞地笑说：“不是。我可是黄金单身狗，你可别乱说。” 　　 　　“就是一个老朋友发的短信，约我去同学聚会。可我都记不起人家长啥样了，然后就一下子断片了。”白栗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撒了个小谎。这事儿要是告诉郁佳鹤，那可就没完没了啦。 　　 　　“我还不知道你呀，就是被学习给耽误了谈恋爱，弄到现在眼光挑剔了，多少优秀男人都入不了你的眼。”郁佳鹤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想敲她的额头，手指快要碰到她时又悉数收了回去。她可舍不得。 　　 　　郁佳鹤招来服务员，又点了好几份食物，这才转头，软了语气，对白栗说：“可话说回来，你以后如果真要处对象，可得擦亮眼睛知道么？要是被渣男骗了我会很心疼的。” 　　 　　白栗颔首，感动地看着表姐，眼眶泛了浅浅的泪。上辈子好不容易碰到个让她想要倾心的对象，却是个混蛋。临死前，她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情愿自己永远都没遇见过唐年。 　　 　　现在时间真的倒流了，她回到了几年前，好好地生活着。 　　 　　“恋爱的事情，顺其自然。”白栗含糊地糊弄过去了，她拼命地吃东西，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煮东西的空档，忽然想起小张的那条短信。 　　 　　到底是烂桃花来了呢？还是真的遇到了初恋？做了二十三年的单身贵族，她头一次听说初恋的事情。 　　 　　难道说，是她重新回来，记忆出现了混乱吗？ 　　 　　两人吃完火锅郁佳鹤去结账，白栗则走到门口等。她站在火锅店的门口，怔怔地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天空中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子。不远处的高楼上挂着宋念的广告牌，霓虹灯正闪烁着。 　　 　　店里的时钟显示七点半。郁佳鹤收了账单走出来，一把揽过白栗的肩膀，笑着问：“现在还早，要不去淮海路附近逛逛？” 　　 　　白栗应了声“好”。郁佳鹤是个购物狂魔，体力好，一连试了三个小时的衣服都不累。白栗和她比简直差远了。最后的战果是好几袋衣服和化妆品，出了商场，白栗给郁佳鹤打了个车，两人打算就此各回各家。 　　 　　临走前，她拉住郁佳鹤的胳膊，温温吞吞地问了句：“唉，姐，你说去探病应该送什么礼物啊？” 　　 　　郁佳鹤把衣服放进出租车后备箱，一脸玩味地看向她，托着下巴坏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白栗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要去看谁啊？男朋友？真有情况啦？”直觉告诉郁佳鹤，这事儿不简单，白栗以前从来不问她这种事，她一向挺有主见。 　　 　　“不是。”白栗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一本正经道，“是客户，就是被我们店模型砸伤腿那个。毕竟是我卖出去的货。经理应该跟你说过，这事是我们的失误，你说不得表示下么？” 　　 　　郁佳鹤拍了拍她的肩膀，直言道：“买花或者补品送过去。再不然，就缺啥补啥。我跟许经理打过招呼了，按照程序赔偿那位顾客，一定要体现出我们店的诚意。至于失误问题，我会好好反馈给厂家的。你也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吃什么补什么？买猪脚送过去？初次见面，会不会把顾客吓到？ 　　 　　“那我就先走了，不能让司机等太久。” 　　 　　“回酒店给我发个短信。”白栗冲她招了招手。 　　 　　“你也是。” 　　 　　送完郁佳鹤，白栗去找了家补品店，选了一盒人参。送花的话，万一人家花粉过敏，或者挑了讨厌的品种和颜色，就踩到雷点了。送人参应该会好点，她是这么想的。 　　 　　周一，白栗下班比较早。大概四点半吃了晚饭，就搭乘去了指定的地点。她已经让小张帮忙提前打过招呼了，避免唐突。 　　 　　她之所以决定当面见见，多半也是因为那条短信。路上她努力回忆初中的事，可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人到底是谁。问小张记不记得那人的脸，他说那人戴着口罩他没看到全脸。 　　 　　走走停停好几遍，在别人家门口，终于鼓起勇气敲门时，白栗下意识地握紧了提人参袋子的手。 　　 　　门渐渐开了，伸出一双手来夺过了她手里的人参，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萌萌哒的声音。 　　 　　“栗子，栗子，快进来，别见外呦~~~” 　　 　　白栗第一个反应是——这又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 　　 　　那两声“栗子”喊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栗受了一惊，木愣着走进去，看见了一个坐轮椅的背影，他手边提着装人参的红袋子。 　　 　　“你好，我是小白花杂货铺的客服，昨天没能来成不好意思。那个请问……”后半句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她看，她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那人戴着口罩，整张脸就露了眼睛以上的地方。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白栗还想说什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那人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道：“谢谢你的礼物。” 　　 　　“屋里随便坐，别对我客气。” 　　 　　“等等。”白栗一步一步走近，接过他手里的人参放在了地上，慢慢下蹲，与他视线平齐，好奇地问，“你叫我栗子，你认识我？” 　　 　　“嗯。”宋念偷笑，故作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沉声道。 　　 　　白栗站了起来，她赫然迷茫了。“我并不记得你”这种话，她讲不出口。 　　 　　这间别墅很大，过了连同玄关的长廊，入目便是宽敞的客厅和餐厅。厨房是专门的一间，看起来有一间卧室那么大。 　　 　　抬头望，楼梯绕了三层才到头，最上面的那部分稍微短一点。应该是两层楼再加一个天台。 　　 　　“白小姐对房子感兴趣的程度多过于我啊。”宋念叹了口气，“想不到我做人这么失败。” 　　 　　白栗愣了愣，她压根没想到过这一层。她淡淡一笑，“你的房子很漂亮。” 　　 　　“外面还有个花园。”宋念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黯淡，他缓缓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房子不是我的，是我租的。” 　　 　　“等我腿伤好了，我就会搬走。”宋念说着，眼中浮起了一层柔情。 　　 　　白栗没能听进去他说的话，注意力集中在他脸上。如果她能看清他的脸，说不定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她初中同学了。 　　 　　宋念知道她的心思，背对着她，很自然地边摘口罩边接上面的话，“不过呢，你不必担心，我肯定会告诉你我的新地址。” 　　 　　那语气，就像是对着一个老朋友说话。 　　 　　男人缓缓转动轮椅，目光覆上白栗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白栗同学，好久不见。” 　　 　　白栗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天天在广告牌上刷脸的明星宋念吗？ 8 偌大的别墅安静到发沉，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僵局。 　　 　　宋念板着一张脸，清澈的眸紧盯着白栗，勾了勾唇角。 　　 　　这丫头的反应可真冷淡。 　　 　　通常情况下，哪个女粉丝看到他不是面露惊艳之色，眼冒桃心？ 　　 　　他想象中的画面是，白栗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惊喜地站在他面前，恨不得激动得转圈圈。：） 　　 　　然而……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的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那不然她那双闪亮的眼睛里至于充满了……惊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宋念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抬眸，眼中缀着几分无辜，轻轻试探：“我长的很难看？” 　　 　　对面的女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满怀歉意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失礼了。” 　　 　　宋念垮掉的脸色这才悦色几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宋念朝白栗招了招手，语气郑重，“你过来，看仔细点。”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子的。 　　 　　白栗拗不过，缓慢地走近，蹲下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 　　 　　清澈的眼眸里透出一汪深邃的海，静静悄悄地泛着些许波澜。细密的睫毛因为白栗的注视紧张地高频颤动着，如同细雨刷过她的心田。 　　 　　近距离的接触，让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不甚分明。宋念左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最开始隐隐约约，渐渐地在她的耳朵里轰隆，如暗夜里炸开的烟花，令人心动。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头小鹿乱撞”，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露了一个害羞的浅笑。 　　 　　真要形容一个人的时候，她词穷了。白栗虽然对国内明星不太了解，但自从做了真人模型的咨询客服后，她每次在街上看到宋念的广告牌，竟然会情不自禁地驻足多看几眼。 　　 　　不得不说，这男人，着实生得好看。 　　 　　宋念努力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内心里早就是万马奔腾。 　　 　　这是宋念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的唇是淡淡的樱粉色，泛着盈盈的光，看起来很柔软。他的心里跑出来一股冲动，很想按住白栗的头，狠狠地吻她。 　　 　　宋念刻意压低声音，满怀磁性，笑问：“栗子，能告诉我答案吗？”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映衬得整张脸轮廓分明。 　　 　　白栗歪着头，想了想。 　　 　　他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却又不过分阴柔，相反充满了男子气概。 　　 　　倏忽地，想起了一句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双颊染了几抹绯色，迎上宋念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白栗登时慌了，她连忙微低着头，垂眸，声如蚊蚋：“你比我从小到大见过的男生都要帅。” 　　 　　说完就后悔了。她咬了咬唇，在心里懊恼：呀，真的太丢人了！不想承认，可事实是——她居然差点被宋念迷住！ 　　 　　当白栗的话音落下，一支名为爱情的箭矢正中宋念的心。他似乎看到那个名叫丘比特的小家伙，在朝他招手。 　　 　　这回，换作宋念脸红了。伪装好的高冷形象瞬间崩塌，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涌入了整张脸。 　　 　　他的双腿蠢蠢欲动，恨不得站起来跳个舞庆祝庆祝。 　　 　　他喜欢的姑娘说，他是她心里最帅的男人啊！ 　　 　　白栗低着头，没看见他这副痴汉的模样。 　　 　　“如果能用美/色/诱/惑/你，我乐意之至。”宋念扶住白栗的肩，一本正经。 　　 　　她猛然怔住，把头埋得更深了，因为脸颊已经红透了。 　　 　　他直直地凝视着她，傻乎乎地笑着。 　　 　　两人也不知道就这么尴尬了多久。直到天边炸开一道惊雷，才把不小心使用了互撩技能导致回不过神的他们拉回了尘世。 　　 　　二人齐齐望向窗外。一道紫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地映在眼前。 　　 　　宋念皱了皱眉，手动轮椅让自己离白栗更近一点。 　　 　　猛烈的狂风打着玻璃窗，发出尖锐的声音，如同凄厉的鬼叫。 　　 　　看来，再过不久，可能会下大雨。 　　 　　“我腿脚不便，走不快，能请你帮个忙么？”宋念直说，语气有些急，“天台上有几盆花，能劳烦收一收吗？它们被放在很明显的位置，你一上去就能看见。” 　　 　　“好。”白栗准备冲上楼去，宋念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把黑色雨伞。 　　 　　早晨出门时，她收到短信说，有暴雨预警。被上海的天气预报耍了一年多，白栗已经是当玩笑看了。按经验来看，顶多下毛毛细雨。她带了把晴雨伞出门。 　　 　　没想到这回倒是准了。 　　 　　几个花盆整齐地摆在天台的一角，很是显眼。 　　 　　角落相对而言避风，花盆安然无恙。白栗小跑过去，发现那是不同花色的三色堇。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自己家里也养了几盆。 　　 　　想不到，宋念也喜欢三色堇。 　　 　　白栗把花收拾好了下楼，轮椅留在空荡的客厅里，已然不见宋念的踪影。 　　 　　抽油烟机的鸣响从厨房里传来。 　　 　　白栗循着声音靠近，看见了系着围裙，杵着拐杖在切菜的宋念。 　　 　　“听说是特大暴雨，今晚你就别走了，在我这儿住一宿。”宋念听见白栗的脚步声，眼皮也没抬，平静地说道。 　　 　　“没关系，雨应该下不大，我打个出租回去，不麻烦你。” 　　 　　说话间，暴雨如注，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 　　 　　宋念停住手中的动作，把刀放在案板上。他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扬唇一笑：“一点都不麻烦。” 　　 　　“我家里没别人，我不会做饭，生病也吃不了外卖，”他把案板往白栗那边一推，理直气壮地说，“你不留下来做饭，我就会饿死。” 　　 　　白栗哭笑不得，看他一脸稚气的样子，竟也没觉得生气。“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老朋友一场，你当真这么狠心？”他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爱意。 　　 　　白栗忽然想起了小张的那条助攻短信。 　　 　　“我真的是……你初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宋念拿胳膊勾着拐杖，稳了稳身体。 　　 　　“看来你都忘了。你以前说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看来都是骗我的……” 　　 　　宋念眼里瞬间堆起了一个湖。 　　 　　白栗抽了纸巾递给他，怀疑他是不是伤了腿，连记忆也受损。 　　 　　那是《还珠格格》，不是现实啊，少年！ 　　 　　“我真服了你。你先出去歇着，我做饭我做饭。”白栗搀扶着宋念出了厨房。 　　 　　她回头想看窗外，那窗户玻璃上缀满雨珠，蒙蒙一片。 　　 　　急骤的暴雨如同奔腾的瀑布，声音殷殷，猛烈叩着她的心扉。 　　 　　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回去。 9 这场雨持续了四个小时还没结束。 　　 　　照例被宋念赶出去的刘深打电话过来，说雨势太大，他被困在了酒店里，准备就此歇下。 　　 　　掐灭电话的宋念有些心不在焉，明明端坐着在看新闻，余光却聚焦在斜面沙发的白栗身上。 　　 　　女生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书的封皮被小抱枕挡住了，宋念看不清名字。许是看的太过入迷，连“形象”都没得顾了，整个人呈现出放松的状态，和饭桌上的拘谨的她判若两人。 　　 　　柔顺的过肩长发随意散落，她垂着眸，长睫毛时不时上下颤动，像是被按下开关的芭比娃娃。 　　 　　白栗每翻一次书页，宋念就悄悄往她那边挪一点。书是她在书房里选的，他想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那么入迷？比对他更有兴趣？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是刘深发来的短信。宋念往左看去，他伸手，发现茶几离得有点远，手臂没法一下子够到手机。 　　 　　他好像偷偷挪得有些远了…… 　　 　　怕白栗察觉，他又偷偷挪了回去，在原位坐好，见女生依旧沉迷看书，没往自己这边瞧过来，松了口气。 　　 　　宋念暗自腹诽：老子都快要和初恋说上话了，你个臭刘深添什么乱？ 　　 　　——小子，进展怎么样？要不要哥给你支个招？你哥我可是身经百战，外号情天大圣，哈哈哈哈哈哈。 　　 　　——都把人带回家了，老实交代，搞定了没？牵手、接吻、推倒，到哪一步了？ 　　 　　刘深一连发了两条短信，每一条都让宋念吃了哑巴亏。 　　 　　没有进展。 　　 　　本来吃饭的时候，宋念本来打算顺藤摸瓜聊点她中学的事，刺探些军情，顺便让他攀个同学关系。 　　 　　哪曾想，白栗一句“时间太久，记不太清”给把所有可能性抹杀在萌芽里。虽说仗着这一点，他又厚脸皮地重申了一回初恋的事，但对方的反应冷淡极了。 　　 　　“宋念同学，或许是我记不得了。造成你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她在晚饭的结尾对他说，好像还有些别的话要讲，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 　　 　　宋念语塞，只好拿“晚饭真好吃”这样的话敷衍过去。 　　 　　后来，白栗提出想看书，宋念告诉她书房在哪。 　　 　　坐在客厅里，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窗外的雨声，大雨踩着摇滚乐节奏似的从天上往人间泼。 　　 　　他承认，他就是想让她留下来，老天给了个机会，得好好利用。 　　 　　可让她留下来，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刘深发来短信，宋念才意识到该做些什么。 　　 　　至少，得有个进展。 　　 　　他快速地给刘深回了条短信。 　　 　　——你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还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早点洗洗睡，少管我。 　　 　　新闻节目结束了，电视机里的晚间剧场播放起了动画片。 　　 　　宋念忘了换台，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在白栗身上。 　　 　　他盯着她至少看了十分钟，脑中闪回不下一百句开场白，可就是什么也没说。 　　 　　感受到某道明显而又灼热的目光，白栗看书的节奏被打乱。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白栗记下页码，安静地把书合上，抬头，问。 　　 　　“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你看书看得很起劲，好奇你在看什么书？”宋念趁机挪到沙发最边上，手肘撑着头，以微仰的角度看她。 　　 　　白栗微笑，平静地扬了扬手里的书，给宋念看封面。 　　 　　紫色封面挡住头上的光，在眼前形成了一道阴影。 　　 　　《迪迦奥特曼全集》。 　　 　　宋念眨眨眼，难以置信。他稍稍往后仰头，越过书痕去看白栗那张白净可爱的脸。 　　 　　柔光吻着她的脸，女生温温淡淡地说：“这本书很好看。” 　　 　　白栗抬手轻轻地将散落眼前的发丝撩至耳后。粉嫩的耳垂露了出来。没戴耳钉或耳夹。 　　 　　她浅笑，又加了句：“我非常喜欢。” 　　 　　“你喜欢就好。”宋念整个人往上撑了撑，靠到了沙发最里面。他的嘴角漾着笑，眼里闪着小星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特别的喜好，很有趣。”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还能有片刻保持童心的人，难得。 　　 　　白栗惊讶地看着他。其实她都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二十三岁和五岁，喜欢的东西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她问。 　　 　　还记得大学进校时，同寝室的舍友谈起偶像这个话题。1号床说了股神巴菲特，她立志闯进华尔街，与世界精英为伍。2号和4号说了各自喜欢的明星，想着好好努力，有一天也能站上最棒的舞台，同万人狂欢。 　　 　　白栗是靠窗的3号床，闭上眼睛想了会儿，把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人说了出来——迪迦奥特曼。 　　 　　引得哄堂大笑。 　　 　　“原来你是要变成奥特曼的姑娘啊！” 　　 　　对啊，她打不了小怪兽，但可以做自己的英雄啊。 　　 　　这是她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站在回忆的长廊里，白栗看到了一个周身散发光芒的男人。他站在她的视线尽头，温柔地笑着，语气轻松：“不会觉得奇怪啊，就像我从记事起就爱我妈，到现在也是。” 　　 　　“这不一样。”白栗摇头。 　　 　　“哪里不一样？”宋念问。 　　就像，17岁时喜欢你，25岁也是。 　　 　　白栗愣了半晌，说了心里话：“谢谢你。”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急。 　　 　　已经十点了。夜，黑得发沉。 　　 　　“时间不早了。”宋念清了清嗓子。 　　 　　往常这时候，白栗已经洗好澡，差不多准备睡觉。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她什么衣服也没带。她笑笑：“你要去洗澡吗？要去就快去吧。” 　　 　　“那你呢？”宋念差点说成“一起洗”，好在他及时刹了车。 　　 　　她本打算明天回去再说，可转念想万一他有洁癖，占用一晚客房，可能被嫌弃。她便问：“那个……能借我一套睡衣吗？” 　　 　　洗完澡之后，白栗借了他的吹风机吹头发，宋念这才去浴室。 　　 　　宋念房间里有浴室，用的是浴缸。他把伤着的腿搁在白色浴缸边缘，悠闲地躺着泡澡。 　　 　　时间久了，有些无聊，他习惯性地哼起了歌。 　　 　　固定曲目，儿歌《红蜻蜓》。 　　 　　小时候特淘气，他一犯浑妈妈就罚他唱这首歌，净化心灵。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要哼那么悲伤的曲调。一点都不适合他帅气欢脱的人设。 　　 　　后来遇到一个姑娘，听她吹口风琴，一成不变的《红蜻蜓》，但却恰好在他最难过的日子里，像一道光，拯救了他。 　　 　　那以后，他再也没吐槽过这首歌。不太擅长唱歌的自己，这首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许是回忆太温柔，又或许是因为水温太过舒服，宋念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隔壁的歌声停了，在客房里留灯看书的白栗慌张起来。 　　 　　他们家的设计有点奇怪。客房的床头与主卧的浴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隔音效果，非常一般。 　　 　　她竖着耳朵听动静，那歌声停了挺久。 　　 　　宋念应该洗好澡了，她还是得礼貌性地去说句晚安吧？ 　　 　　这么想着，人竟然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门外。 　　 　　宋念的房门敞开。屋子在紫色的光笼罩下，透着一股子暧昧。 　　 　　没想到，他的品味挺……独特。 　　 　　见屋里没人，白栗又折回去。她抱着书，本想如果遇到他，就借口自己去书房放书。 　　 　　可是没有。 　　 　　走了几步，白栗觉得不太对劲。 　　 　　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有挂钟，上面显示已经十二点四十分了。 　　 　　宋念进浴室快两小时了。况且他还是有腿伤的人。 　　 　　她不敢往下想，冒冒失失地跑进他的房间，心急地敲门。 　　 　　“宋念，你还好吗？如果你听得见的话，就应一声。” 　　 　　“你没事吧？宋念，你听得见吗？” 　　 　　白栗敲了好一阵门，没人应。她拿起房间里的固定电话，已经准备好了打120。 　　 　　屏住呼吸，扭开浴室的门，雾气蒸腾，缭绕，散发着热。 　　 　　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照不分明人。 　　 　　白栗趿着拖鞋，冲到最里面，果然见宋念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沐浴剂将水染成不透明的牛奶色，白栗只看到了他露出来的脖子和头，以及搭在外面的右腿一小部分，不至于很尴尬。 　　 　　她试着拍他的脸，边拍边呼唤她的名字。 　　 　　“宋念，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她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急切道：“你能看见我吗？” 　　 　　“这是有了什么并发症吗？”白栗咬了咬唇，拿电话准备拨打救护车。 　　 　　宋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瞧见白栗的人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栗子，你真好看。” 　　 　　白栗吓得手一抖，电话从手中滑落，落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将两个人拉回现实。 　　 　　宋念吓得人一滑，浴缸里顿时水花四溅。 　　 　　“我……我没事，刚才……刚才不小心睡着……” 　　 　　白栗瞪大眼睛看着在浴缸里扑腾的宋念，默默地把十根手指覆到了脸上。 　　 　　“你一个人能行吗？”她耳根子红得发烫，硬着头皮，忍着羞耻，问。 　　 　　“我可以的。”宋念缩了缩脖子，尽量将自己没进洗澡水里。 　　 　　“好……好的。” 　　 　　两个人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 　　 　　宋念也挺不好意思的，上一次被人看/光/光还是小时候，他妈给他洗澡。 　　 　　“你应该没……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吧？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说完，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她没听到，宋念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后，在背后小声咕哝，说道：“如果对方是栗子你的话，好像也没什么。” 　　 　　碎碎念完，他整个人沉进浴缸里，又冷静了好久。 　　 　　………… 　　 　　宋念这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初恋就在隔壁，他能不兴奋吗？ 　　 　　而且还发生了那么个乌龙事件*罒▽罒*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晨九点才醒。 　　 　　去白栗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床头柜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打扰了”三个字。 　　 　　真逊呐……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被子。 　　 　　凉的，没有余温，人走了很久。 　　 　　好像真的什么进展也没有，除了知道她喜欢“奥特曼”。 　　 　　宋念打电话刘深，让他买点东西。 　　 　　抱着两根法棍、大口喝豆浆的刘深，停在闹市街头，顶着鼎沸人声，放大声音问：“你要那玩意干啥？” 　　 　　宋念：“你先买来再说，不同种类的，越多越好。” 　　 　　“那我现在能回来了么？”电话那头弱弱地问了句。 　　 　　宋念笑着“嗯”了声。 　　 　　刘深回来，看到客厅茶几上散着东西，蹙起眉头。 　　 　　车锁、钥匙、麻绳……蜡烛？ 　　这些都是什么鬼？！ 　　 　　他又扫了眼刚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的宋念。 　　 　　黑眼圈深重，面色发沉。 　　 　　他放下手中的环保袋，快步迎上去，揶揄宋念：“呦，昨晚挺激烈的呀。” 　　 　　“她不是那种女孩！”宋念白了他一眼。 　　 　　“所以呢，什么也没发生？” 　　 　　点头。 　　 　　“小手呢？总该牵过了吧。” 　　 　　摇头。 　　 　　“告白呢？” 　　 　　摇头。 　　 　　………… 　　 　　刘深扶了扶宋念，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禁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 　　 　　“平时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谁都不怕。得，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成怂包一个。宋念，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纯情啊？” 　　 　　“你丫给我闭嘴！” 10 等到白栗回过神来时，天色将晚，对街的商店外侧，广告牌外框彩灯闪烁，格外醒目。 　　 　　广告牌里的宋念，手托一瓶洗发水，嘴角上扬，露了个富有亲和的微笑。 　　 　　她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真是个无处不在的家伙啊。 　　 　　屋子另一边，滚筒洗衣机运作的声音停了。 　　 　　白栗从坐垫上起身，从客厅穿过卧室去到阳台。 　　 　　开了灯，把从宋念那里借来的睡衣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用衣架晾了起来。 　　 　　浅蓝色的条纹格子在风里飘啊飘。 　　 　　白栗趴在阳台上，眯起眼睛看小区里的灯火。 　　 　　余光里瞥见那套简单的睡衣，设计还有些老土。 　　 　　她想起了昨晚，宋念那副笨拙而又傻气的模样。 　　 　　他从柜子里匆忙找了套没拆封的睡衣，拿给她，局促不安地问她：“家里只有这套是全新的，希望你别嫌弃。” 　　 　　她哪敢嫌弃。然而当她穿着这套衣服出来时，却看见宋念一脸嫌弃。 　　 　　他嘟着嘴说了句：“刘深这家伙品味真TM土！” 　　 　　她听见了，偷偷憋着笑，有些内伤。 　　 　　这个人和淘宝评论里的模样不是一个画风。 　　 　　雨一直下。 　　 　　浴室乌龙事件后，白栗怎么也睡不着。宋念为了打破尴尬，邀请完全被某人吓“失眠”的白栗去看电视。 　　 　　他俩穿着风格截然不同的家居服，像小学生似的端坐于沙发两头。 　　 　　两人之间隔了约莫两米远。 　　 　　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宋念问她：“咱们能换个台吗？” 　　 　　白栗低头偷笑，扭头还是得保持平静，对他说：“请随意。” 　　 　　他一直没换台，她还以为他是喜欢这个动画片。开电视的时候太尴尬，愣的忘了换台，白栗没提出异议，他以为她喜欢这个。 　　 　　但真的，剧情有点无聊。 　　 　　强忍哈欠的宋念此刻已是睡眼朦胧，把遥控器拿起来，关了电视。 　　 　　“不早了，去休息吧。” 　　 　　坐在沙发一侧的白栗没动，她望着准备起身的宋念，欲言又止。 　　 　　“过来扶我一把。”宋念很自然地张开了右边的臂膀。 　　 　　白栗照做了。 　　 　　宋念把重量撑在了拐杖上，歇了口气，“我房间就在你房间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白栗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她把他当病号来看待的，而不是大明星，更不是老同学。可他一说这话，她就被拉入了现实里。 　　 　　“你对我不放心？”宋念挑眉。 　　 　　是有点不放心== 　　 　　见她的眉头皱起脸色有些僵，他笨拙地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露出大白牙，“你等会儿，我拿个东西。” 　　 　　白栗扶着他进了储物间，按照他的指示，抱了个檀木盒子出来。 　　 　　盒子放在茶几上，宋念在白栗的注视下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车锁、钥匙、麻绳、蜡烛…… 　　 　　白栗的脸霎时绿了。这是什么神展开？他什么意思？ 　　 　　宋念指了指盒子里的东西，憋红了脸，尽量轻描淡写：“我没别的意思。” 　　 　　他举起右手，大拇指蜷曲，伸出了四根手指，作发誓状。 　　 　　“你要是怕我不老实，就拿锁把我的房门锁上，旁边是钥匙。如果怕不牢固，就用绳子加固。放心，我没梦游的习惯，腿伤了也不会翻窗。这一带治安很好，也不会有奇怪的人来爬窗。绝对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那蜡烛呢？”白栗歪着头，憋着笑，问。 　　 　　“万一停电了，也好有个备用物。” 　　 　　哈，你这么可爱你的痴女们知道么？ 　　 　　白栗被这人逗乐了。 　　 　　“你还真是没有明星架子呢。” 　　 　　眼眶忽然泛酸，脸上似有火在烧。 　　 　　与此同时，那种奇怪的酥麻感从脚底窜到头顶。 　　 　　她盯着他好看的眼睛，松了口气，说：“我不害怕，你不危险。” 　　 　　………… 　　 　　一夜无眠。不是别的原因，只是白栗认床，在宋念家死活睡不着。后来破罐子破摔，看了大半夜的静音版奥特曼打小怪兽，结果最后兴奋得更睡不着了。 　　 　　回来时，白栗请了一天假。 　　 　　瘫软在自家熟悉的小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去了梦乡。 　　 　　她记得，那时太阳刚好升起。天空抹着一道橙黄。 　　 　　………… 　　 　　醇美浓厚的葡萄酒香气飘在客厅里。袖珍版饭桌上，铺着干净的复古碎花桌布。葡萄酒瓶的木塞睡在高脚杯旁。 　　 　　厨房里的餐具干净整洁，摆放在各自的位置。 　　 　　白栗打开电视，扫了眼播放得八点档连续剧，无聊的情节勾不起她的兴趣，却也还是默默调大了声音。 　　 　　屋子里终于不安静了。 　　 　　睡了一觉醒来后，做了自己的晚饭，安静地吃完。 　　 　　一切和往常一样，然而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果然是有些寂寞了么？”眼前浮现出那张脸，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有人称赞一句“晚饭真好吃”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充满成就感呢。 　　 　　白栗捏着高脚杯轻轻晃了晃，老老实实又放回了原位，拾起木塞把酒瓶口给堵上。 　　 　　她没有勇气喝。那是母亲在毕业那年给她的生日礼物，和出生年份一样的葡萄酒。 　　 　　“算了。”她把酒重新放回了柜子里，永远的第二格。 　　 　　在手机APP上下了个快递单，打算明天把宋念的睡衣给他寄过去。 　　 　　填地址填到一半，一连串企鹅消息轰炸过来。 　　 　　编辑小瓜：西木，出事了。你的那篇《西木的秘密》被人恶意刷了满屏负分！ 　　 　　编辑小瓜：你快登上网站去看看，我已经让技术小哥去查IP了。 　　 　　编辑小瓜：社交网络上也开始有了一堆恶评，影响不太好。 　　 　　编辑小瓜：事情太突然了，我人都是懵的。 　　 　　编辑小瓜：西木，你别慌，这事儿我们会好好调查。 　　 　　白栗很冷静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西山木有枝：谢谢编辑，我现在去评论区看看，到时候一起讨论下解决方案。 　　 　　她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找出绿江的网站，登录了上去。 　　 　　评论区一团糟。 　　 　　满屏负分评论里，偶尔能瞧见几条小天使的话。 　　 　　大家都和当事人一样，不明真相。 　　 　　………… 　　 　　№1 网友：西木滚出网文圈 评论： 《西木的秘密》 打分：－2 发表时间：2014-11-04 20:12:07 所评章节：1 　　 　　呵呵，小学生文笔，凑字数大水文，内容毫无意义，纯属骗钱。 　　 　　№2 网友：作者是个渣 评论： 《西木的秘密》 打分：－2 发表时间：2014-11-03 20:12:04 所评章节：1 　　 　　什么垃圾文章，这年头会写一二三四五就能写书啦？小学生赶快回去多读几年书！ 　　 　　№3 网友：我的儿子是流氓 评论： 《西木的秘密》 打分：2 发表时间：2014-11-03 20:11:50 所评章节：92 　　 　　支持！整本书写的都很好！作者不用在意那些奇怪的评论！ 　　 　　№4 网友：大老板 评论： 《西木的秘密》 打分：－2 发表时间：2014-11-03 20:11:50 所评章节：1 　　 　　负分不解释。讨厌作者，整个一白莲花。滚出绿江！辣眼睛！ 　　 　　………… 　　 　　诸如此类的评论很多，但其中也不乏对文章的体悟长评或者支持言论。 　　 　　0分灌水或2分鲜花都有。 　　 　　这是白栗写文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恶评特意挑了编辑下班的时间发。 　　 　　白栗顺手查了几个IP，基本上帐号还不重样。 　　 　　编辑小瓜：西木，技术部那边说，可能是高级水军组团来的。 　　 　　编辑小瓜：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她得罪人了？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是唐年？上辈子害死她的家伙。 　　 　　她在现实中好像也没与人交恶呀。知道白栗笔名是西木的人并不多。至于网文界，她一向低调，更别说树敌。 　　 　　西山木有枝：我也不清楚。 　　 　　编辑小瓜：在文下刷负分还不是什么大事。西木，你注意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西山木有枝：知道了。谢谢编辑。 　　 　　编辑告诉她，他们会商量一个解决方案。毕竟，白栗的书正在谈出版，不能因为这个受影响。 　　 　　白栗心平气和地又去翻了一波负分评论，让她滚出网文圈的理由千奇百怪，还有人直接复制菜谱，一看就是无理喷。 　　 　　刷着刷着，有一个马甲名为“我的儿子是流氓”的读者引起了她的注意。 11 “叭叭叭”的汽笛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宋念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滑入口腔。 　　 　　好看的眉心顿时揪起，在眉间挤出了痕。 　　 　　忘了加方糖。太苦。 　　 　　“滴滴滴——”外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很吵。 　　 　　没等宋念发作，刘深放下手里的行程安排表，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他边跑边回头，喊：“我订的奥特曼模型到了。” 　　 　　言下之意，让他别生气。 　　 　　宋念往咖啡里加糖，没抬头。见刘深一趟接着一趟运一人高的纸盒子进来，语气平淡，问了句：“你买了多少？” 　　 　　大个子停下手上的活，咧嘴直笑，脸上伴随着笑容起了不少褶子。 　　 　　他伸出一个手指。“我买了一车。” 　　 　　宋念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把模型都搬进空房间里。 　　 　　“回头给你涨工资。” 　　 　　刘深鼓足干劲，乐呵呵地跑前跑后。 　　 　　宋念在心里暗想，下次白栗来的时候，就给她看私人的奥特曼模型展。 　　 　　他都能够想象，白栗看到一屋子的偶像时，那种超级少女的表情。 　　 　　“昭和时期与平成时期的都有，从初代到最近，基本上经典的奥特曼都买回来了。按你说的，特意多买了迪迦。” 　　 　　“大明星，怎么突然想起追忆童年啦？” 　　 　　宋念淡淡一笑，没回答。 　　 　　昨天接到他电话，刘深立马行动起来。跑了一遍玩具市场，按着网上的奥特曼介绍大全订了这么一车东西。 　　 　　老板效率挺高，今天专程送了过来。 　　 　　以前没见宋念这么有童趣过。就他那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性格，圈里人都以为他是个没有童年的大魔王。 　　 　　“对了，取模型的时候，顺便在门卫那里拿了快递。”刘深从门外抱了个纸箱子过来，放到了地上，拿了小刀帮他拆，“你妈寄过来的。” 　　 　　“我妈寄给我的？”宋念轻轻挪右腿，侧了点身，低头去看正被拆封的纸箱。 　　 　　刀子划过瓦楞纸，发出“呲啦”的声响。 　　 　　刘深把箱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被泡沫包裹得严严实实，东西外面好像套了层粉色的包装纸。 　　 　　看不出是什么。 　　 　　有棱有角，四四方方，摸起来，像是书籍。 　　 　　“你妈是不是觉得你需要修身养性，给你寄了什么佛经吧？” 　　 　　“我妈才不信那个。”宋念伸手，让刘深把东西递过来，他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直落三条黑线。 　　 　　宋念抬头，眼神森森，“你小子没给我妈抖出我腿伤的事吧？” 　　 　　经纪人当即一哆嗦，有些委屈，猛然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宋念，说：“你这话就不厚道了。我都快成你妈了好么？！照顾你这么久，不怀点感激之情就算了，天天怀疑我叛变，你说气不气嘛！” 　　 　　宋念被刘深的激烈反应惊到了，他刚刚好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宋念不希望母亲因为他突然受伤而担心，本来她就不怎么同意他进演艺圈。 　　 　　前段时间两人视频聊天，宋念说自己想休息一段时间，就来这间别墅住了，顺便在周边玩。 　　 　　这不，猝不及防地，就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东西。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宋念说完，抱着那坨东西坐上了轮椅，熟稔地推着，往书房的方向去。 　　 　　“看在你给我涨工资的份上，我原谅你。”刘深冲他的背影喊。 　　 　　宋念：“……”他想改变主意了。 　　 　　- 　　 　　隔着门板，都能依稀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那是刘深在收拾那些模型。 　　 　　宋念关上书房的门，安静地扫视这里的一切。 　　 　　屋子不算大，就规格来说，和这座大别墅格格不入，但却温馨。 　　 　　书架上堆满的不同类型的书，上层被玩偶和公仔塞得满满当当。 　　 　　百叶窗前安着一个大书桌，阳光透进来，映亮了一片小天地。 　　 　　糖果色的椅子看起来可爱而柔软，给房间增添了一层亮色。 　　 　　他寻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迪迦奥特曼全集》，真不知道白栗是在哪儿找到的。 　　 　　轮椅滑过浅棕色的木质地板，发出咕噜声。和窗外的乌鸦叫，踩着同样的节奏。 　　 　　宋念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小刀，在泡沫膜上划了几下。像剥洋葱似的拆了母亲寄来的东西发现，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他妈寄来的，是一堆书，这些书的作者，是同一个人，名字叫西木。 　　 　　老妈自从离婚后就迷上了看言情小说，在一个叫绿江文学城的网站混成了顶级VIP会员。有事没事她就给身边的人安利西木，久而久之，就连他也耳闻了“西木”这个名字。 　　 　　上上次视频的时候，娘俩谈起了交男女朋友的事儿。宋念推口说，没遇上合适的女生。母亲就说，机会是靠创造的。她说写这些书的是个刚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可人家却把恋爱什么的摸得透透的，堪比那些恋爱大师，让他学着点。 　　 　　这不，还给他寄所谓的恋爱心经了。 　　 　　最上面的三本，《爱情秘方》、《江海共余生》、《小蜜桃》，这名字听起来还行。 　　 　　把这几本正规出版的书放在一边后，翻着剩下书名的宋念，脸一次比一次黑。 　　 　　《调/教/傲娇竹马》 　　 　　《隔壁大神是忠犬》 　　 　　《与黑粉同居的日子》 　　 　　《霸道总裁的70亿娇妻》 　　 　　…… 　　 　　…… 　　 　　女生都喜欢这种调调？而且老少通吃？ 　　 　　宋念哑然失笑，默默地把书放进了柜子里，关上，然后认真地上了锁。 　　 　　到了晚上，宋念妈打来电话。 　　 　　“念念，妈寄过去的书，你收到没？” 　　 　　“收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狗血、俗气。 　　 　　宋念眼前飞过那几串书名，只觉得头昏。 　　 　　“那就好。你学着点，虽然我也不想催，但是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早点考虑，将来连看人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宋念知道，妈妈是想告诉他，想要找一个靠谱的结婚对象，需要漫长的考验期。对方的缺点或优点，会在繁琐的生活里渐渐显露。如果能够慢慢磨合，好好相处，那婚姻便是水到渠成。 　　 　　“嗯，我会的。都听你的。” 　　 　　“最近休息得怎么样？” 　　 　　“我的状态很好。”他微笑。 　　 　　“今天出发去西西里岛，我会想你的。” 　　 　　“好，旅行愉快。” 　　 　　“拜拜。” 　　 　　“拜拜。” 　　 　　原以为这是个句号，没想到过了一小时以后，母亲打了几个夺命连环Call过来。 　　 　　画风突变。 　　 　　“儿砸，妈妈喜欢的小作者被人家欺负啦！” 　　 　　“你不是闲着吗？帮忙去怼那些黑粉！” 　　 　　“听说是网络暴力，你找你朋友去查查看是哪些坏蛋搞的鬼！” 　　 　　“妈妈要上飞机了，一切全靠你啦！” 　　 　　“等我下飞机，告诉我战果！” 　　 　　“念宝，再见。” 　　 　　“拜拜。” 　　 　　宋念连连称是，脑回路快要跟不上母亲的语速。 　　 　　喜欢的小作者？西木？ 　　 　　写《霸道总裁的70亿娇妻》的那位？ 　　 　　宋念还是照做了。母亲发来网址，帐号和密码，以及文章名。他乖乖登了上去。 　　 　　通过搜索栏，找到了母亲叮嘱的那篇文章——《西木的秘密》。 　　 　　这本书取名有进步，不错不错。 　　 　　o(￣▽￣*)ゞ))￣▽￣*)o 　　 　　评论区满屏的负分，说的话也是各种难听。 　　 　　宋念皱着眉头，点进文章翻了几页，不知不觉便刷了好几十章。 　　 　　作者文笔细腻老练，剧情节奏把握得不错，故事性强，立意也不错。 　　 　　不像负分评论里说的那么不堪。 　　 　　宋念点了评论，选了2分，上面的一行有好几个选项。 　　 　　地雷、手榴弹、火箭炮、浅水炸弹、深水鱼雷。 　　 　　宋念把选项都点了一遍，发现深水鱼雷消耗的绿江币最多，就选了那个，个数填了10，直接点了发送。 　　 　　负分评论刷的还没那么快，他的评论不至于瞬间被淹没。 　　 　　宋念眯起眼，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好几遍。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帐号的昵称是——“我的儿子是流氓”。 　　 　　有这么坑儿砸的麻麻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经纪人在背后，偷偷说了句：“你妈妈说的没错。” 　　 　　“你就是个流氓哈哈哈！” 　　 　　宋念不动声色，发了条信息。 　　 　　“滴滴滴——滴滴滴——” 　　 　　抓到小把柄的刘深笑得合不拢嘴，掏出手机来脸色霎时一僵。 　　 　　“你小子啥意思啊？” 　　 　　“给这本书投雷，1块钱1个的那种，1次扔1个，评语还得不重样。这么点小事，我想对于你来说，很轻松。” 　　 　　刘深愣了愣，“要投多少个？” 　　 　　“帐户里有多少就投多少。”说完，宋念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留下一脸错愕的刘深。 　　 　　WTF？！十万！ 　　 　　- 　　 　　白栗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 　　 　　自从负分事件爆发后，她就忙着处理，早已焦头烂额。 　　 　　除了在绿江刷负分以外，豆瓣和微博成了黑子的两大阵地。 　　 　　□□蔓延的第二天，有人开始就书中内容，延伸对作者的人身攻击。 　　 　　“内心是有多阴暗才会写出这样的书？” 　　 　　“写烂俗傻白甜的人开始走深度了，可惜笔力不够，破绽百出，前后文风差距这么大，一看就是高级抄！” 　　 　　“据知情人士透露，西木人品很差。” 　　 　　“作者和书里写的一样，是个小偷。” 　　 　　“…………” 　　 　　网文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西木的书在出版商那里口碑还是不错的。随着这事的发酵，原本快定下来的出版事宜，受到了影响。 　　 　　出版社的林总监打电话过来说：“白小姐，很抱歉。您的书与我们出版社近期出版计划冲突，为了不耽误您的书出版，还请您联系下家。” 　　 　　本想着利用自己前世的经验，好好努力，白栗没曾想自己回来后踏出的第一步就栽了跟头。 　　 　　前世，三年前的生活，也就是现在，日子是单调的，没有遇到什么波澜。 　　 　　每天忙着投简历，码字，家和面试公司两点一线。 　　 　　然而这回，先是遇到个疯女人说是老相识，还无端轻视她，往她身上泼脏水。 　　 　　后来，冒出来一个大明星，说是她的老同学，还是她初恋，可他们明明是初次见面。 　　 　　再接着，她的文被恶意批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书的出版也受了阻碍，事业不顺。 　　 　　她虽有些怀疑是不是那天在出版社遇到的那位女生，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乱猜测。 　　 　　技术部给她的文专门开了个能一键删除负分评论的功能，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白栗没有微博，托绿江官微发的公告声明，反响平平。 　　 　　在这场网络战中，不少读者开始动摇。 　　 　　网上的舆论影响危害到了她的名誉。 　　 　　白栗决定去报警。 　　 　　- 　　 　　深夜十一点，买完宵夜准备回公寓的韩佳佳接到了一通来自警察局的电话。 　　 　　“韩佳佳同志，前几天你丢失的钱包有人找到了，请你来认领一下。”对方语气很急，说了派出所地址，叮嘱她快点来，因为捡到钱包的人在等。 　　 　　宵夜也没来得及吃，赶到派出所时，面汤洒了一大半，韩佳佳顺手把包装盒连塑料袋一齐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等她到了派出所发现，那些不睡觉的警察找她还有别的事。 　　 　　“你认识白栗女士么？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看似和蔼的警官实则咄咄逼人。 　　 　　韩佳佳气得咬牙，摇头：“我不认识。” 　　 　　“那西木呢？你总该认识吧？”那警官把网上的帖子调出来给她看，“这个是你用微博发的，是吧？” 　　 　　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暖气一阵一阵地袭来，韩佳佳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是说……在绿江写文的西木，就是白栗？” 　　 　　TM的，还真是冤家路窄！ 　　 　　韩佳佳自认倒霉把帖子删了，撤了那波水军。 　　 　　陈述原因的时候，她没说自己也在绿江写文，只提了旧恩怨。 　　 　　“警官，你搞清楚，我上面有人！你们最好别把我信息泄露出去！”特别是那个蠢女人。 　　 　　韩佳佳走的时候，依旧盛气凌人。 　　 　　灯火通明的警局里，坐在服务窗口里的警察，冲着离开的女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你说不敢我就不敢啦？ 　　 　　年轻警察打了个哈欠，翻开手机通讯录，给顶格的“大魔王”拨了个电话。 12 宋念和朋友通完电话，摇着轮椅去厨房，开了瓶新买的白兰地，打算压压惊。 　　 　　他得把事情从到到尾捋捋看。 　　 　　首先，那小子今天接到了一个报案，说是有人在网上侵害她的名誉。报案人叫白栗。 　　 　　这小子听到同事讨论后，一拍大腿，好家伙，这不是关系到宋念幸福的妹子么？于是，他主动接了这茬。 　　 　　等看到来人，仔细一看，还真是。当初他帮忙查的人家档案，印象深刻。 　　 　　然后，那帮警察安抚对方情绪，让她回去等结果。上社交平台一找，发现发主贴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马甲而已。捣鬼的是个妹子。 　　 　　接着，他们打了那妹子电话。使了个小伎俩让妹子过来，结果那人冲的很，直呼自己上面有人。 　　 　　“你要不要雇私家侦探查查这个韩佳佳？”朋友的话犹在耳际回荡。 　　 　　据说，韩佳佳因为工作的事，曾和白栗有过节，一直怀恨在心，这回找准契机，特意来弄她的。 　　 　　“你还别说，女人报仇，十年不晚呐！这事儿，我们其实不好管，让她删了帖子撤了水军，给了严重警告就放她走了。你让白小姐提防着点，上海这地方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忠告弥留耳畔，久久不散。 　　 　　宋念收神，倒了点酒一口喝了。他暂时不想多事。 　　 　　所以他妈迷的那个言情小说作家西木，就是白栗。 　　 　　西木为栗，他怎么给忘了？ 　　 　　他忽然想起他妈妈特意给他寄过来的书。那几本早期作品没出版过，是他妈定制印刷的。 　　 　　影帝的眼睛里又浮起了小星星。 　　 　　原来栗子喜欢的是……霸道总裁腹黑竹马的调调啊！ 　　 　　那几本“恋爱心经”，他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 　　 　　上海的妖风渗人，尚未到冬天，便冷到了骨子里。 　　 　　“顾余年，你不是说过帮我的吗？”韩佳佳蹲在马路牙子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明明气的要死，还是要用撒娇似的语气说，“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呀？” 　　 　　她红着眼圈，强压住怒火。“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个贱人都欺负我到警察局里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哑着嗓子，毫不掩饰地表达了怒意。 　　 　　“韩佳佳，你可知足吧！别整些幺蛾子，丢人！” 　　 　　嘟嘟嘟，电话里，只剩下一成不变的回声。 　　 　　韩佳佳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步子缓慢，活像是八十岁老妪了。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要整死那个小贱人，还得靠她自己！ 　　 　　风越吹越紧，身上仅有的单衣被风吹得鼓鼓的。双手不停地揉搓，步调越放越缓。 　　 　　昏暗的月亮染着一层姜黄的晕，光芒温温淡淡地洒向人间，不带一丝温度。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青石板的缝将她的影子支离。 　　 　　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就这么蹲在空荡荡的巷子口，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我图什么呀！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对我！” 　　 　　“那个老女人向着她，臭男人向着她，还有网上那群蠢货也向着她！她有什么好的，你们凭什么不正眼看看我？！” 　　 　　隔街的酒吧，音乐声震耳欲聋，男男女女的狂欢声不绝于耳。 　　 　　“这隔音真TM差。”韩佳佳抹了一把泪，倔强地往隔街走去。 　　 　　没有什么是一瓶酒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行，大不了喝一缸。 　　 　　等老娘有底气了，整死你丫的！我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多久。 　　 　　“白栗，你给我等着！” 　　 　　月光下，身形单薄的女人，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狠劲。 　　 　　- 　　 　　“栗子，栗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用来淘宝店上班啦～”一大早，郁佳鹤就打电话来通知白栗，语气分外温柔，“这段时间你辛苦啦，以后就安心忙你的事情吧。” 　　 　　“你们招到人了？”窝在温暖被窝里的白栗，抽了抽鼻子，努力睁开眼睛，无果。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慵懒和困倦。 　　 　　“是哒是哒。你的海报超好用哈哈哈～” 　　 　　“海报？什么海报？”白栗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招聘广告用了下你的照片。”郁佳鹤语气弱了下去，明显心虚了，“效果不是挺好的嘛！你就别在意哈～” 　　 　　原来是海报啊。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上周在出版社外的餐厅，那个无礼的姑娘，八成是看到海报知道的她的动态。 　　 　　可她还是记不起那人是谁。那张脸，在她的脑海里，没有记忆。 　　 　　没过多久，派出所的人也打来了电话，称事情解决了。白栗问了下对方的情况，警察回答不方便透露。 　　 　　连提防小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人姓氏拼音是H开头。”这是白栗得到的唯一重要的情报。 　　 　　恕她没有如此棒的想象力。 　　 　　她去微博和豆瓣看，热帖已经删除，晋江的负分也没人再刷。 　　 　　“以后这种事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不喜欢马后炮。”白栗举着电话回了句，然后放下手机，钻进被子里继续睡。 　　 　　这几天忙着查IP找证据写声明，她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 　　 　　接下去的一周，《西木的秘密》这名字在绿江公告区不停出现。 　　 　　用户“你大爷不是路人甲”对作者“西木”说：玫瑰开外九月里，一颗地雷轰炸你。 　　 　　白栗看着后台霸王票收益那一栏，一万五千块的进账，心情复杂。 　　 　　这位忠实读者平均每天砸七千个地雷，几乎称霸她的评论区。之前是被人狂刷负，现在是狂投雷。 　　 　　她感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但很心疼读者的钱。她给那人私信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为你的书砸雷是我的乐趣。 　　 　　她想了想，好吧，也不能剥夺人家的乐趣TAT 　　 　　屏幕那头的宋念勾唇浅笑，随意中带着点痞气。 　　 　　他打开网易云音乐，选了首好听的曲子，播放。 　　 　　修长的手指在电脑旁敲啊敲，受伤的腿随着那旋律亦不谙寂寞地动来动去。 　　 　　他得快点好起来。 　　 　　牵手，拥抱，深吻，推倒。 　　 　　一样不落。 　　 　　一曲终了，宋念从梦里醒来，告诉自己：首先，得把初恋撩到手。 　　 　　他盯着视线尽头的一整屋的奥特曼模型，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13 『我是宋念。上次谢谢你照顾我，我想正式邀请你来我家吃饭。』 　　 　　『关于以前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刚发完短信的宋念，盯着干净的手机屏幕，安静地出神。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而又微妙的温柔。 　　 　　最近他好像常常陷入这种状态。特别是遇到跟白栗有关的事情，很容易大脑当机。 　　 　　似乎渐渐找回了年少时那种青涩到不行的感觉。 　　 　　又或许是因为养病太久，在这大房子里憋坏了。毕竟，他这一个月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深褐色的瞳仁终于聚了点光。 　　 　　他在等她的回信。 　　 　　相比宋念的小心含蓄，白栗直接回了个电话。 　　 　　“宋先生你好，我是白栗。” 　　 　　电话那头的女声软软糯糯的，如和风细雨，听得他超想吃麻薯，红豆馅的那种，咬一口唇齿留香。 　　 　　“白小姐你好，我是宋念。”差点被白栗带了节奏，宋念把这句本想讲出口的台词吞了回去。 　　 　　他紧张地拍了拍胸脯，手指抵在薄唇边缘，轻轻摩挲。 　　 　　不行！这个开场白太弱了。他昨晚读了白栗早期写的那几本言情小说，仔细揣摩了一下小女生的喜好。不论是腹黑竹马，还是霸道总裁，总之得不要脸。 　　 　　狂拽酷炫吊炸天，才是正确打开恋爱大门的方式。 　　 　　没等到答复的白栗又轻声问了句：“宋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只是吃饭的话，其实不必麻烦了。” 　　 　　宋念扬起脸，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澄澈透明的天空，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首先，保持愉悦的心情，让对方能在你的语气中，感受到烈火般的爱意。 　　 　　宋念气沉丹田，深情款款，缓缓道：“我想见你。” 　　 　　白栗一下子沉默，宋念倒兴奋了起来。 　　 　　他估摸着小妮子害羞了，这时候应该乘胜追击。 　　 　　“我想亲自感谢你。这是我的诚意，希望你不要拒绝。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一直邀请下去，直到你答应为止。你知道的，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能坚持。” 　　 　　说白了，就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 　　 　　电话那边的白栗趴在阳台上，头顶的浅蓝色格子睡衣晃来晃去，顺着阳光的路线，在她的脸上搁下小部分阴影。陷入阴影里的嘴巴，不期然地咧开，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你又在威胁我。”白栗低声笑，“宋先生，你坚持的功力一流，我把人拉黑的本事也是一等一。” 　　 　　“不会的，你舍不得。”宋念自信地不得了。 　　 　　白栗的小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加速跳动。她背过身，将自己整张脸都藏在阳光的阴影里。 　　 　　余光一瞥，看到了那套睡衣。 　　 　　“你的衣服在我这，我拿去还给你。”白栗趿着拖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走进卧室里。 　　 　　“什么时候？”宋念捶了捶腿，往后一仰，倒在了沙发里。他闭着眼睛，面上浮着浅笑，语气平淡。 　　 　　白栗回他：“两个小时后。” 　　 　　速战速决。 　　 　　宋念：“谢谢赏脸。” 　　 　　白栗：“谢谢你的衣服。” 　　 　　遥远的高空，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驶过青空。 　　 　　宁静的居民区里，时间的脚步仿佛都是缓慢的。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挂了。” 　　 　　“好。” 　　 　　说着，白栗挂断了电话。 　　 　　没过两秒，宋念又打了电话过来。 　　 　　“还有什么事？”白栗狐疑，她没听错呀，他明明说了“好”。 　　 　　“不说再见不算结束。”宋念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栗子，好好和我说声再见。” 　　 　　白栗扑向小床，整个人成大字。她拿着手机，以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以前不也没说？” 　　 　　真是孩子气呀，不依不挠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白栗的心当即被挠了一下，痒痒的。 　　 　　“这代表我要开始追你了。这句话只对在乎的人执着。” 　　 　　白栗在床上滚了一下，头蒙在枕头里，闷闷地道了句：“再见。” 　　 　　“那，栗子，再见。” 　　 　　确认电话真的挂断，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她的声音以后，白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没谈过恋爱的菜鸟，果然不管重生多少次，都是菜鸟。 　　 　　耳朵里响着心跳的节奏，响着他的声音。闭上眼睛，她看到了那张笑容满分的脸。 　　 　　啊啊啊啊啊！！！！ 　　 　　白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救命！这个人有毒！有毒！ 　　 　　能不能不撩我？不说美色，光凭那好听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就让她想扑上去！ 　　 　　想把他圈养起来，拿着小皮鞭，天天逼他唱威风堂堂。 　　 　　白栗觉得自己快疯了。 　　 　　一通电话，从他要说“再见”开始，她的心，好像一点点沉了下去。 　　 　　忽然想起电影《甜心先生》的台词。 　　 　　You had me at hello。 14 　地铁里人满为患。 　　 　　玻璃门“滴”地一声打开，白栗举着手机侧身对前面的人忙道“借过、借过”。 　　 　　冲破一道道人墙，在车门关闭前出来的她松了口气。 　　 　　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扔进了热闹的集市中。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耳朵里。以至于她听不太清，电话那头女生的声音。 　　 　　好像是少有的嚎啕大哭。 　　 　　耳朵紧贴着手机，拔高了音量，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姐，你冷静点，别光顾着哭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栗顺着人群上了出站扶梯。抬头，视线里人头攒动。她心急如焚，握着手机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白栗能做的，只有放大音量，一遍又一遍安慰痛哭中的表姐。 　　 　　郁佳鹤从没有在她面前这么失态过。一定是发生了她难以承受的事。 　　 　　她得赶快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姐，你能跟我说说看么？”电话那头郁佳鹤的哭声转成了小声抽泣。 　　 　　通话的这五分钟以来，郁佳鹤断断续续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躲在地铁出口处商场厕所里的白栗，霍霍地磨牙，加重语气，“要是谁欺负你了，我现在就买机票飞北京揍他去！我护着你！” 　　 　　红着眼睛的郁佳鹤终于被逗笑了，忍不住戏谑白栗：“就你那小身板，还护着我呢。” 　　 　　就身高上来说，178cm的郁佳鹤看起来不需要白栗的保护。 　　 　　“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白栗轻轻叹了口气，鼻头一酸。 　　 　　“别别别，你可别再被我弄的哭哭啼啼。咱们姐俩没那么矫情。我啊，就是恨自己，不怪别人。”郁佳鹤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辞职了，就在十分钟前。” 　　 　　白栗愣了一下，随即傻笑道：“来魔都吧，你的淘宝店不是开得挺红火嘛～” 　　 　　“以后我们天天一起吃火锅！” 　　 　　郁佳鹤笑了，“每天火锅，你的脸会抗议的。傻丫头。” 　　 　　郁佳鹤软着声音，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辞职吗？” 　　 　　白栗说：“如果你想说，我听着。” 　　 　　短暂的沉默。 　　 　　耳朵里传来商场放的歌。 　　 　　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 　　 　　“过去的誓言 　　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 　　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那个曾经站在学校天台，对着全校的人喊，将来要名扬四海的小姑娘，现在敛了棱角，收了爪牙，分外安静地，向她诉说。 　　 　　“我其实忍了很久。我很讨厌现在的工作。最开始的时候，上司要求的还只是普通的娱乐新闻，现在换了主编，我每天要挖空心思去找花边新闻，制造噱头，拿着那些恶心的照片录音视频去威胁人……” 　　 　　“我以前觉得，这是一份神圣的工作，或许你不能理解，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娱乐圈鱼龙混杂，有些人仗着身上的光环，净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戳穿他们的真面目，我以前觉得是件了不起的事。可我越来越累了。” 　　 　　“……”郁佳鹤又呜咽着说了好多话。 　　 　　“就在今天早晨，我的U盘被人偷走，我才发现自己彻底被人骗了。拿着不雅照片去威胁艺人捞一笔这种事，其实是见怪不怪的。但他们答应我只是去给宋念一个下马威而已，绝对不会爆出去。可这群家伙已经开始筹备买热搜了，他们要搞宋念。” 　　 　　“我跟他们大闹了一场，没什么用。” 　　 　　“那一刻，我觉得我自己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 　　 　　“是我亲手把那些照片送出去的，现在却又内疚了，栗子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做这一行还玻璃心，呵呵。可最开始我根本没想过要对宋念怎么样，我害怕……” 　　 　　白栗推开厕所的门往外走，避开旁人古怪的眼神，压低声音对郁佳鹤说：“姐，你听我说，你先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挖到了什么？是那种很毁名声的？” 　　 　　就这几天和宋念的接触来说，白栗觉得他是个挺孩子气的人，完全没有明星架子，时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难以想象，他身上会有什么黑料。 　　 　　郁佳鹤有些难以启齿，她给白栗发了条短信，说明这件事。 　　 　　——宋念喜欢收集充气娃娃。 　　 　　白栗不知怎地就笑出了声来。直觉告诉她，郁佳鹤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儿看到的？拍的照片清清楚楚地显示是这么回事吗？” 　　 　　“我在他家门外蹲守了好几天，我看见他亲自收的快递。隔了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又看见他抱着那玩意，好像是在院子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当时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 　　 　　“那份工作做得不开心就放弃了吧，我想事情发展到如今，你大概也明白，它不是你梦想的样子。”白栗温柔地说，“姐，你考虑考虑来上海的事，专心开淘宝店挺好的。” 　　 　　“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帮你解决。”白栗信誓旦旦。 　　 　　“傻丫头，你怎么帮我？”郁佳鹤苦笑。 　　 　　“我现在去找他。” 　　 　　“谁？” 　　 　　“宋念。”白栗轻声说。 　　 　　- 　　 　　接到白栗电话的时候，宋念在和经纪人吵架。双方就档期问题，大战了三百回合。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白栗”这两个字如同休止符一般，让宋念偃旗息鼓。他果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原本眉头深锁黑沉沉的脸，在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刘深鄙夷地看了宋念一眼，无奈地摇头。这家伙，真没出息！以后绝对是个妻奴！！！ 　　 　　“栗子，你到了么？要不要我出去接你呀？”声音也软了几个度。 　　 　　经纪人拾起被扔在茶几上，已是七零八落的行程表，自觉地准备上楼去。不然，他的下场大概又是储物间。好歹身长一米九二，成天如此憋屈，真是遇人不淑啊。刘深边走边想，越想越窝火。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打来告诉我这件事。不用担心。”宋念很冷静，似乎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眼中余波荡漾，爽朗地笑了两声。“栗子，路上小心哟。我等你。” 　　 　　走到楼梯口的刘深停下脚步，转过身，正想冲宋念做个鬼脸，却被他叫住。 　　 　　“刘大哥，快过来，出事儿了。有人要坏我名声。”宋念懒洋洋地说。 　　 　　那口气，刘深听了莫名想打人。 　　 　　刘深冷哼了一声，迈开长腿，高傲地伸了伸脖子。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重视名声了？真是稀罕事儿。 　　 　　“啧啧啧，真不愧是跟我这么多年的刘大哥，临危不乱，真男人。”宋念可劲夸刘深，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刘深的脸变了三个色度。“你再看看你的脸，璀璨得跟车灯似的，气色多好呀。” 　　 　　那是被您这位大爷气的。说什么半年内不考虑接戏或商演，喝西北风么？公司的那群吸血鬼也不会答应好么？他们恨不得你宋念伤好了立马重返剧组，赶紧拍完这部，然后接通告到手软，不留一点时间空隙。 　　 　　刘深把写满文字的行程表扔在一边，抱着胳膊哂笑：“说人话，别整些稀奇古怪的比喻。别人会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文化。” 　　 　　“啊呸，是我和你。”刘深挠头，跳进了自己挖的坑。“啊呸，也不对。” 　　 　　宋念摆摆手，正色。他简洁明了地讲了白栗说的事情经过。 　　 　　“肯定是那时候，我让你去削模型腿被人看见了。你说你，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注重下动作的优雅性，让人家姑娘看见还误会了。” 　　 　　刘深：“……”喂喂喂，这是事情的重点么？！ 　　 　　他稍微脑补了一幕幕令人头疼的画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去打电话给他们封口费？”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刘深突然就急得跳脚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宋念面前转起了圈圈。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透过地上低矮的玻璃镜，在白墙上折射出了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彩虹。 　　 　　挡住彩虹的男人，身上披着柔光，整张脸却因为紧张和焦虑扭曲得不能看。 　　 　　“你等着，我马上去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去求助你家……”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宋念及时打断刘深，他实在不想听到后面那几个字。“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还这么莽撞。小事一桩，不必自乱阵脚。” 　　 　　他的经纪人，八年来毫无长进。不过呢，这家伙老实巴交，第一时间总是替他着想，不忍心他的演艺生涯被染上任何污点。他比谁都在意，这是宋念十分欣慰和感激的一点。 　　 　　宋念敛了神色，斩钉截铁：“给封口费只是助纣为虐。这本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 　　 　　“充气娃娃确实纯属子虚乌有，可一旦被PO上网，不管真假，让人把你和那玩意联系在一起就不好了。我可不想以后搜你名字后面出来的词条是充气娃娃！再说了，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在镜头前出现了，这回可得谨慎……” 　　 　　“跟无赖讲道理，本来就是无济于事。拿钱堵上，只会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 　　 　　随意垂下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宋念翘着二郎腿，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中却多了几分杀意。“事到如今，先发制人，把他们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才是正确的做法。” 　　 　　- 　　 　　“天呐！我的老天！我男神终于发微博啦！而且还开直播！！！” 　　 　　“呜呜呜，终于看到活的男神了。那些说他车祸的空间狗被打脸，真爽！” 　　 　　“宋……宋念在直播，快过来看……” 　　 　　“这地铁网络给力点啊，男神在讲话呢！” 　　 　　“行走的荷尔蒙啊！老帅帅了！看他好好的，顿时充满元气！” 　　 　　“啊啊啊啊啊……” 　　 　　“…………” 　　 　　原本安静得近乎冷漠的地铁车厢里，忽然像是被扔了小型□□包一样，人们咋咋呼呼开起了别开生面的“茶话会”。 　　 　　不少人拿手机或平板电脑看起了微博上宋念的直播。 15 没有柔光，没用滤镜，纯靠自然光。没有复杂的背景，宋念身后只是随意摆了座素雅的屏风。 　　 　　简单的休闲装，配上糖果色的软椅，有种奇怪的萌。 　　 　　额前的发散下来，软塌塌的，让人忍不住想揉。 　　 　　桌上摆着零食和盆栽，满满的生活气息。 　　 　　宋念游刃有余地笑着，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阳光帅气。 　　 　　帮宋念固定手机镜头的刘深，忍不住感叹：这家伙，在镜头面前，就是天生的明星。自带男主光环，令人无法移开眼的那种。 　　 　　他还真就奇了怪了，藏在这家伙心里八年的小初恋，当初为啥要拒绝他呀？ 　　 　　不止刘深好奇，连广大粉丝也挺好奇。不知道让宋念挂心的那迷一般的“国民初恋”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不，地铁里就有人调侃：“还以为男神消失去找初恋了TAT” 　　 　　同行的人立马笑了，“陈年旧事啦，说这个梗没意思哦。我们家男神感情史可是谜，就让他这么神秘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迷一般的笑点也是醉人……”姑娘忍不住吐槽。 　　 　　“不说这个，他突然发福利，我真的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年轻的姑娘一脸稚气，说话间视线紧紧地钉在屏幕上。 　　 　　她关了评论，不忍任何弹幕或刷礼物的提示挡住男神的脸。 　　 　　宋念开场便表达了歉意。 　　 　　“好久不见，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没有发生车祸，也没有人间蒸发呦。这一个多月里忙着处理私事，没顾得上发动态……” 　　 　　好吧，其实是拍戏不小心摔了腿，在家休养生息，顺带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心头的朱砂，正努力把她撩到手。受伤不想发动态，怕引起无法控制的舆论后果。至于恋爱，人都没答应，他怎么好意思分享喜悦？ 　　 　　当然了，宋念心里的话，绝对是保密哒。 　　 　　支持他的天使们，看到美好的一面就够啦！ 　　 　　“啊啊啊啊，念念真是小天使！不发动态没关系啦，你有自己的生活嘛。” 　　 　　小姑娘的每一个字都捎上了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激动。 　　 　　同伴点头如捣蒜，高兴得身体都在小幅度抖动。 　　 　　“对对对，我激动得快哭了。网上黑粉尽发些假消息，吓死老娘啦！”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呀！” 　　 　　这个时间点堵车几率挺大，白栗考虑后还是选择了换乘地铁去宋念家，剩下五站的样子，十分钟能到。她排队走进地铁车厢，自觉地站在了门边的角落里。 　　 　　她随意地扫了几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地铁里的气氛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不算很吵，低头刷手机的人依然多。可不同的是，大部分人的脸上多了笑容。 　　 　　而且是，持续性的，超级幸福的……那种笑容。 　　 　　整节车厢如同被笼罩了一层柔光。 　　 　　斜右方的两个姑娘，围在柱子边，双双低着头。一个人死死地抓住同伴的胳膊，很用力，像是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摔倒。另外一个不停地在跺着小碎步，仿佛随时都可能跳起舞来。 　　 　　“我我我……救命……我血槽快空了……” 　　 　　“我也是！男神温柔得让人想哭。” 　　 　　“这是我倒霉的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了！” 　　 　　“笨蛋，小声点。你再说，我就听不见念念讲话啦！” 　　 　　白栗闻声，稍稍挪了挪位置。她努力地踮起脚尖，透过两个妹子的肩膀缝隙，去看她们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 　　 　　她还挺好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口中的念念，应该是……宋念吧？ 　　 　　宋念微博粉丝4700万，他一发微博动态，自然蜂拥来不少人。 　　 　　他开直播没多久，新浪不少娱乐大V号转发了，接着连宋念的经纪公司，也不明真相地转发了消息。 　　 　　于是，关注直播的人数直线上升中，网络也渐渐卡顿。 　　 　　地铁里的网络，这会儿算争气，妹子刷得不至于崩溃。 　　 　　好在白栗个子比较高，比较轻松地偷看到了妹子们的平板屏幕。 　　 　　视频里的宋念，左胳膊慵懒地搭在桌子上，右手撑着头。他看着镜头，脸上有明媚的笑容，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 　　 　　视频右上角，写着“正在直播”四个字。 　　 　　这是他的解决方法么？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大概都在宋念的直播上面，那些黑子这时候刷话题没用。或许是个办法？ 　　 　　两个姑娘戴着耳机，白栗听不到视频里的声音。当然，她不会唇语。就宋念的表情以及女生们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很轻松的话题吧。 　　 　　白栗往后站了站，稍微舒了舒筋骨。她窝在角落里，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出网页版微博，点了宋念的视频。 　　 　　她不玩微博，到现在还没微博号。就这件事，表姐吐槽了她好多次，说她大概是活在上世纪深山老林里的家伙。 　　 　　这种时候偏偏网络不行，白栗的手机画面永远卡在宋念那撮软塌塌的头发上。她只好灰溜溜地又凑过去偷看。 　　 　　这回小姑娘们发现了，她们丝毫没有不悦。 　　 　　“小姐姐你也是宋念粉丝吗？” 　　 　　白栗厚着脸皮点点头。 　　 　　两个姑娘兴致高昂地邀请了白栗一起看直播。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宋念的桌上那盆三色堇。白紫相间的花瓣，圆圆润润的，十分可爱。 　　 　　唇角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扬了起来。 　　 　　年轻姑娘们带了多孔的耳机插座，乐意地与白栗分享了。 　　 　　三个人就这么围在一起刷起了直播。 　　 　　插上耳机，白栗终于能把人和声音对上。 　　 　　宋念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的耳朵里响起来。 　　 　　寂静与嘈杂交织。可她的世界里，霎时只听得他的声音。 　　 　　磁性而温柔，能轻易抚平心中浮躁的那种声音。 　　 　　“今天呢，主要想跟大家分享我最近收的宝贝～” 　　 　　宋念卖了个关子，凑近屏幕，神秘兮兮：“你们猜猜看，是什么宝贝呢？” 　　 　　俊脸在眼前放大，猝不及防。小姑娘们屏住呼吸，又期待又激动。 　　 　　白栗托着下巴，心想：他该不会要展示自己的真人模型吧？ 　　 　　镜头忽然一转。空镜头里，有一道白色幕布，隔开了两个世界。 　　 　　宋念没有出镜，画面里只有他的同期声。 　　 　　“接下来，就让我们的刘大哥来为大家揭晓答案。” 　　 　　趁着镜头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宋念扶着墙壁慢慢缓缓地移动。他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然而独立行走依然费力。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这件事捅出去，他尽量忍着不适。宋念使了个小心机，在镜头盲区里，悄悄地躲到了白布后面。 　　 　　被宋念亲切称作“刘大哥”的刘深，从右边走过来，入镜。一米九二的刘深表情严肃，站在幕布前弯腰成九十度，向观众们鞠了一个躬。 　　 　　大家都在猜，他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屏幕前的观众屏住呼吸，在等。站在白栗左边的小姑娘因为太过紧张，下意识地抓紧了白栗的衣服。她的米色针织衫一度严重变形。 　　 　　白色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忽然眼前一亮。上次去他家的时候，白栗还没看到这些呢。宋念也未曾提及过。 　　 　　“一只咸蛋超人，两只咸蛋超人，三只咸蛋超人……十五只咸蛋超人……”身旁的小姑娘欢乐地数了起来，她的同伴没好气地耸耸肩，摆出一副“跟你说了多少遍都讲不通”的表情无力地纠正她——奥特曼和咸蛋超人不一样。 　　 　　数着数着，画面的最左边，突然冒出来一只搭着迪迦肩膀的男神。 　　 　　宋念歪着头，左眼合上，右眼轻眨，单手握空拳，往自己心口轻轻地锤了一下，然后挥向镜头，在半空中化成了打-枪的手势。 　　 　　宋念笑道：“我要给大家介绍我的伙伴们，特别是这位高大帅气的迪迦！” 　　 　　“啊啊啊啊！！！萌出我一脸血！！！” 　　 　　“男神，你这是犯规啊！救命！！！” 　　 　　“宋念，你、这、是、要、搞、事、情、呀！” 　　 　　地铁上，不约而同地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惹得一些置身事外的路人频频侧目。 　　 　　白栗相对而言比较淡定，她的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心脏却悄悄地漏了一拍。 　　 　　“我想他们也都是大家童年的回忆吧。之所以突然想要借这个契机跟大家分享我的私藏，是因为啊，我最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朋友。” 　　 　　“她很喜欢奥特曼，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她问我，五岁和二十三岁喜欢的事物一样，奇怪么？我告诉她，一点也不奇怪呢。因为啊，我从记事起，直到现在，都很喜欢我妈。这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还有啊，支持我的朋友们，我也很喜欢你们呢，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 　　 　　毫无防备地告□□丝，小姑娘们已经泪目到不能自已了。嘴唇哆嗦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视频里的宋念在笑，眉眼弯弯，如月牙。 　　 　　他在心里想啊，她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 　　 　　白栗则在想：他们之间隔得最近的时候，是咫尺的距离。而现在，即使隔着屏幕，也好像是和他在面对面聊天，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真是巧妙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 　　 　　接下来，是介绍奥特曼的时间。在直播前，宋念特意做了功课。 　　 　　各代奥特曼模型组成的方阵呈现在人们眼前。 　　 　　地铁中途到站又启程，人流换了一波又一波。 　　 　　末了，宋念感性地做了结尾：“就像迪迦里的台词说的那样，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变成光。你们啊，都能变成各自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光呢。” 　　 　　“这个无聊的直播，就到这里吧。希望没有浪费大家的时间。” 　　 　　“最后的最后，再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宋念指着窗外，说，“今天有适合告白的好天气。不要吝啬，大胆给喜欢的人表达心意吧。” 　　 　　话毕，直播结束。 　　 　　微博话题猛然就刷起来了。没过多久，宋念毫无悬念地登上了热搜榜首，“适合告白的好天气”热搜榜前十，奥特曼的话题位居第十二位。 　　 　　那些谋划着买热搜以“充气娃娃”的理由抨击宋念的人们，不仅失了时机，也没了立场。有了自知之明，自然不敢作妖。 　　 　　@今天男神吃药了吗：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吃了一把来自宋念的精品狗粮 　　 　　#适合告白的好天气# 　　 　　@忽然想变成迪迦的女子：很好奇男神口中的“Ta”是指“她”还是“他”。 　　 　　@宋念你是我的光啊：#适合告白的好天气# 可是我的城市下暴雨啊QAQ 　　 　　适合告白的好天气啊。 　　 　　刘深看着宋影帝“寂寞”的背影，在心里冷笑，默默地说：“你先做到再放大话。” 　　 　　“大哥，能过来扶一下我吗？！我腿都麻了！”宋念半个人趴在迪迦的模型身上，愤愤地咬牙。可怜他的残腿啊！ 　　 　　所有的幻想在眼前破灭。 　　 　　刘深一拍脑门，翻了个白眼，朝宋念走过去。 　　 　　就这货还能有姑娘看上的话，简直没天理，呵。 　　 　　地铁车厢里。 　　 　　关了平板，被地铁杂音拉回现实的两个姑娘看着白栗，说：“小姐姐，你也眼圈红红的呢。念念今天的确太感性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啊，不好意思，到站了……” 　　 　　顾不上告别，小姑娘们到站冲出了地铁。 　　 　　白栗一惊，连忙抬头去看外面路牌。 　　 　　她坐过站了。一连五站。：） 　　 　　她急匆匆冲出车厢，踩着对面车厢的关门尾巴，进去了。 　　 　　她在离宋念家最近的地铁站下车。出站的时候，发现地铁通道墙上有一个拉票活动。 　　 　　我最喜爱的明星票选活动，网络与线下同步，每人能为喜欢的明星投上七票。 　　 　　原本急着赶路的白栗瞥到墙上宋念的硬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会儿往来的人不多，她走近，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呼了一口气。抬手，无名指伸向投票按钮。 　　 　　一下。两下。三下。 　　 　　没有刻意去数，她也不知道自己投了多少票。 　　 　　直到后面的妹子拍她的肩膀，白栗才悻悻地让开。 　　 　　妹子告诉白栗，计数器停止跳动，代表七票全部投完了。 　　 　　“小姐姐，你也喜欢宋念吗？”妹子饶有兴趣地问白栗，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投错票很懊悔的那种。 　　 　　白栗心虚地笑了笑，像任何一个迷妹那样自然地说出了那句话。 　　 　　“嗯，喜欢。” 　　 　　听起来没有底气不足。 　　 　　妹子欢欣雀跃地投了票，又拉着白栗说了会话。 　　 　　白栗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挥别路人，拿出手机直接按了接听。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她刚想问有什么事情，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声愉悦的浅笑。 　　 　　“栗子，你刚才说了喜欢我。” 　　 　　白栗赫然羞红了脸。 　　 　　他……听到了？不可能的。 　　 　　“没有。”白栗淡淡地说。 　　 　　“我都听到了。”宋念平静地说，“我看你这么久不过来，有点担心，就给你打电话。刚开始没通，后来可能是你不小心碰到哪里了，电话接通了……” 　　 　　“我听到有人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回答了喜欢。 　　 　　白栗：“……” 　　 　　她的身体忽然变得软趴趴，她靠着墙，脚下虚浮得发软，迈不开步子。 　　 　　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最上头一行，的确有未接来电提示。 　　 　　“真巧。”宋念忽然来了句。真巧，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喜欢你呀。 　　 　　白栗尽力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是很巧。这种小概率事件能发生，真不可思议。” 　　 　　“你现在到哪儿了？我在准备午饭。” 　　 　　如果有镜子的话，她知道她的脸，一定比熟透的虾还红。 　　 　　这种状态见面的话，尴尬可想而知。 　　 　　坐过站的事，白栗不想告诉他。刷他的直播结果忘了下车，会被宋念等同于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白栗低下头，揉了揉脸。“我……我今天不能过去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改天再请你吃饭。”宋念笑着说。 　　 　　单从他的语气里，她听不出任何不开心，反而是满溢的愉悦。 　　 　　悸动的心，在逝去的一分一秒里，渐渐动摇。 　　 　　白栗点头，声音软的不像话：“嗯，下次我一定去。” 　　 　　“对了，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很私人很私人的那种。你存下来，方便联络。” 　　 　　总觉得听他讲话，眼前会出现一片辽阔的大海。蔚蓝的海边绕着仓绿的树，与天空连成一线。脚泡在咸湿的海水里，消解夏天的燥热。 　　 　　明明是在光线灰沉的地铁通道里，却像被微妙的温暖包围着。 　　 　　“好，我会记下的。” 　　 　　“栗子，再见。”宋念顿了顿。 　　 　　白栗愣了愣，忽然不想说再见，让他再打过来一次。 　　 　　“再见。”她说。 　　 　　甜蜜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了心窝。 　　 　　白栗垂下手，呆愣地靠在墙上，许久不能回神。她的身侧，挂着宋念的广告照。 　　 　　照片里的男人，美好得像个天使。 　　 　　收拾场地的刘深全程听完了宋念的电话内容。 　　 　　单身狗的无力感压在背上，愈发沉了。 　　 　　“你们这顿饭欠来欠去真是没完没了。”他嘟囔道。 　　 　　全都是套路啊。 　　 　　宋念趴在书桌上，看着盆里的三色堇，不停地傻笑。 　　 　　适合告白的好天气呀。 16 白栗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注册一个微博号。 　　 　　上辈子的白栗没有玩微博，因而好多信息接受都比别人慢一拍。当唐年诬陷她的长微博转发阅读量达到千万的时候，白栗这才知道原委。然而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舆论的先机。 　　 　　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在骂白栗不要脸抄袭。 　　 　　成为一个微博大V是对她有利的事，虽然目前还没确定方向，但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白栗暗搓搓地填好所有的信息后，却在勾选推荐关注人的那一步犯了难。 　　 　　她本来条件反射似的，把所有的打勾都取消了。因为不想被迫关注一些她丝毫没有兴趣了解的人呐。 　　 　　然而当鼠标停留在宋念这个名字旁，白栗犹豫了。手指放在唇边摩挲，眼神不断游移。 　　 　　白栗抿唇，埋了埋头。如果只是关注他一个明星，那也太明显了，即使对方不可能知道她的微博号，只要她不说。但是，万一被发现，那就是相当尴尬啊。 　　 　　脑海里闪过今天在地铁站的那一幕幕。多年来积攒起来的冷静和沉着，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她害羞得紧，和所有初尝恋爱滋味的女生一样。 　　 　　“不行，不行，栗子你是最帅的，区区宋念不足以动摇军心。” 　　 　　她默默地将所有取消关注的明星重新选了回来。 　　 　　嘻嘻嘻，这样的话，就看不出来啦。 　　 　　嗯，她只是顺便关注了宋念，并没有特别对待。 　　 　　接下来，顺利地进行了其他的几步。 　　 　　白栗不假思索地把微博昵称改成了“西山木有枝”，和自己的企鹅号昵称一样。 　　 　　她是个懒得起名字的人，从她的笔名就可以看出来，直接拆了“栗”这个字。 　　 　　说起来，和宋念的“缘分”算得上是奇妙。 　　 　　白栗对国内明星不甚了解，平时偶尔看看日剧或英美剧，能叫得上名字的明星不超过十个。宋念自然属于这十分之一。 　　 　　去年春节档的时候，她和家人在电影院里看了宋念主演的《花甲》。在这部电影里，他饰演一位富有满腔热血一心报国的将军。独自一人单挑数十人的场面，彻底地震撼了白栗。 　　 　　是从那时候起，宋念这个名字在白栗脑子里留下了一点印象。后来，她去郁佳鹤的淘宝店做客服，正好负责真人模型的咨询问题，天天面对那张帅气逼人的海报，想不记住他都难。 　　 　　加之这几年，宋念像是劳模般的存在，在大街小巷的广告牌上疯狂刷脸，更是让人忽略不了。 　　 　　她点进宋念的微博主页，最新的动态，视频播放量四千万，评论已经刷了三十万条。 　　 　　不少人都在刷话题——适合告白的好天气。 　　 　　上午的事，像是一幕幕电影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回。 　　 　　白栗离开书桌，走到窗边，拍下了湛蓝的天空和层层卷卷的云。 　　 　　她伸了个懒腰。 　　 　　心想，天气真好。 　　 　　-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湖边广场，数十个承载着愿望的孔明灯被放到空中。 　　 　　越飞越高的灯，渐渐成了视线尽头里发光的圆点，足以媲美天上的星子。 　　 　　白栗在湖边停下脚步，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运动计步软件上的跑步里程数已经达到了五公里。她满意地笑了笑，拔下了耳机线塞进口袋，惬意地做了几组拉伸运动。 　　 　　运动出汗能让她保持头脑清醒。 　　 　　就在不久前，她接到了郁佳鹤的电话。一向硬气御姐范的表姐在电话里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郁佳鹤说：“栗子，我买了火车票，最慢的那种，硬座。今天下午的车，明天上午十点半到上海站，你来接我呗。” 　　 　　她想用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和那座城市告别，和“霸占”她青春与热情的职业说再见。 　　 　　“姐，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你不用担心，真的。你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认死理。” 　　 　　“你的行李多么？要不我叫个人来帮忙？”白栗后来问。 　　 　　郁佳鹤说：“没什么行李。除了钱和电脑，剩下的我都没要。” 　　 　　“我想重新开始。” 　　 　　白栗的家庭圈子很小。经常往来的亲戚，当属表姐一家。 　　 　　从小，表姐是他们家那群孩子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个，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那一个。 　　 　　小时候的郁佳鹤，在他们眼中，就像是白天鹅。总有一天，天鹅要展翅，飞向天空，拥抱自由。 　　 　　白栗打小羡慕她，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以她为榜样，努力学习。 　　 　　后来，进入青春期的少女，张扬而叛逆，学会了不少“坏孩子”才做的事情。 　　 　　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和校霸谈恋爱、顶撞关心自己的父母…… 　　 　　白栗不再以她为榜样。那时候，做完这个决定的她，哭着抱住了郁佳鹤。 　　 　　那是人生第一次，她尝到了迷茫的滋味。 　　 　　站在人来人往的上海街头，通明的灯火里，白栗又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迷茫。 　　 　　就像是被人扔进了雾气茫茫的大海之中，周身空无一人，不知往哪走，不知向谁求救。 　　 　　说起来，她的境况好不到哪儿去。 　　 　　辞了工作，小说出版遭遇滑铁卢，现在是靠着以前攒下的稿费生活的无业游民。 　　 　　上天给了她再生的机会，如果活的如咸鱼一般，着实没有意义。 　　 　　“炒不熟煮不烂的栗子，加油！” 　　 　　跑步的时候，这句话，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 　　 　　白栗迎着风，抬头看那些被放到空中的孔明灯，手也痒痒了。她迈开步子，走向了广场上熙攘的人群。 　　 　　她忽然想许个愿。 　　 　　- 　　 　　郁佳鹤下火车之后，在车站旁的一家面馆里，咕噜咕噜地吃了三大碗牛肉面。 　　 　　“栗子，我跟你说啊，那群家伙后来脸直接绿了，真是大快人心！” 　　 　　“嗯。”白栗时不时附和。见姐姐的脸上还有笑容，她放下心来，这证明事情没有特别严重。 　　 　　“姐，你慢点吃。我等会儿先带你去我那儿。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找房子。” 　　 　　白栗怕郁佳鹤一个人待着，心情不好想太多。 　　 　　“长痛不如短痛。”郁佳鹤抹了抹嘴，笑了，“昨个儿睡了一觉，那些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突然厌倦了那样的生活而已。一旦觉得烦了，再怎么补救也提不起兴趣。这就是我。” 　　 　　白栗喝了口豆浆，点头，“我了解。” 　　 　　“姐，你知道吗？昨天我买了个天灯，在上面写了个愿望。” 　　 　　“你写了什么？”郁佳鹤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白栗的眼神，无比澄澈。 　　 　　白栗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笑了。 　　 　　“祝你的淘宝店越开越红火。” 　　愿你走路有风，做真真正正的女英雄。 　　 　　“行，借你吉言。”郁佳鹤认真思忖，道，“首先，得制造新的爆款，总卖模型也不行。” 　　 　　她想了想，改口：“嘛，其实也不错。” 　　 　　耳朵里又传来阵阵轰隆声。 　　 　　又有火车进站了。 　　 　　- 　　 　　“栗子，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郁佳鹤顺口问。 　　 　　白栗把散着的头发用皮筋绑了起来，回头冲她甜甜一笑。 　　 　　“还没着落呢，我不急。” 　　 　　绿江的完结小说每天都有稿费进账，而且她的存款也不少，经济方面倒不用很担心。本来，她打算完结这本书后，好好休次假的。 　　 　　可惜，如今，旅行的兴致缺缺。 　　 　　“你有什么打算？”白栗径直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两瓶果汁饮料。 　　 　　白栗把芒果汁递给了郁佳鹤。 　　 　　“我啊，这两天去找房子。安定好以后，就去淘宝店上班。我得学着好好经营了。” 　　 　　郁佳鹤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芒果汁，笑得豪爽，一脸无忧的样子。 　　 　　白栗的公寓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郁佳鹤被安排在了小客房里。她整理好简单的东西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了好几个小时。 　　 　　嘴上说着不累，身体倒是很诚实。 　　 　　当一个人想要逃离某个地方的时候，真的会拼尽全力。 　　 　　下午，白栗陪郁佳鹤去看房子。她想找离工作地点近的地方。 　　 　　二人转了好几个地方，没遇到满意的户型。 　　 　　在打算去吃火锅的路上，白栗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的脸上爬满了疑惑。 　　 　　号码倒不陌生，只是那人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从大学毕业以后，她和这人有四五年没联系了吧。 　　 　　她猛然想起，自己回到了三年前。毕业也就一年多。 　　 　　“姜梦学姐，你好。”白栗接起电话，客套地说道。 　　 　　她和这位学姐交集不多，在社团见过三四次，因为社团工作问题交换过联系方式。 　　 　　“前些日子，听社长提起你。说你也来了上海，我就想着找个时间和你聚聚，叙叙旧呢。”姜梦很热情，这让白栗感到受宠若惊。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白栗明白了，学姐八成是有事情找她。 　　 　　“抱歉，学姐我今晚有约。学姐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能帮得上你的忙，我很乐意。” 　　 　　白栗这么说，对方也就不拐弯抹角。 　　 　　姜梦开门见山：“我在做电台主播，可后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去不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代个班。你以前不是在我们学校广播站工作过嘛，还拿过最佳主播奖呢。” 　　 　　“学妹，可以帮学姐这个忙么？” 　　 　　白栗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这是个体验的机会。 　　 　　“我后天晚上刚好有空。” 　　 　　“不过学姐把节目交给我，你放心吗？”白栗问。 　　 　　“我相信你的实力。”姜梦说，“我晚点把节目要求和流程发给你，有内容稿，如果你想自由发挥也OK。” 　　 　　“好的，那我等会发邮箱地址给你。” 　　 　　在一旁偷听的郁佳鹤姿势迷人。等白栗挂了电话，她立即勾住她的肩膀，笑道：“这是个大好机会啊，栗子，你可得把握住！” 　　 　　白栗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她笑得一脸奸诈。 　　 　　“你这个万年声控，找个主播男朋友不是正合适？” 　　 　　白栗：“……” 17 事实证明，郁佳鹤完完全全多虑了。 　　 　　白栗被喊去当值的这天，周围清一色全是妹子。她没见到什么男主播。就算见到了，估计也起不了什么邪念。 　　 　　她最近，惹了朵大桃花，无暇顾及旁人。 　　 　　姜梦学姐的助手带白栗熟悉了工作环境，还强调了好几遍流程。白栗事先听了好几期节目，加之有过主播经验，应付自如，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要代班的这档《都市夜归人》，是MG电台的人气情感类节目，被安排在晚上九点到十点，聊都市男女的故事，或暖心，或爆笑，或悲伤。 　　 　　这是一档直播节目，开通了热线，要与观众互动。 　　 　　要能调动观众情感，引起他人共鸣，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这正是令白栗疑惑的地方。 　　 　　听助理妹子说，姜梦学姐已经拿了连续三年的优秀主播奖，负责的这档节目在台里收听率长期排在前三。 　　 　　于她而言，这么重要的节目，怎么会放心交给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学妹？ 　　 　　找同事不是更好吗？ 　　 　　虽说是代班，但如果砸了她的收视率，那就糟糕了。 　　 　　“不要担心，灵机应变就好啦。”助理妹子转告了姜梦的话，甜甜地笑着，一点也不担心。 　　 　　白栗放平心态，不去想其他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在稿子上，虽然那些文字早已是烂熟于心的样子。 　　 　　试播结束，一旁的助理妹子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白栗可以正式开始了。 　　 　　点头，重新戴上耳机。白栗清了清嗓子，推了开始键。 　　 　　“长路有灯火，夜归犹可期。欢迎准时收听每晚九点的都市夜归人。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代班主播，小西。” 　　 　　白栗不愿意透露真名，但又苦于想艺名，便拿了笔名“西木”的第一个字。 　　 　　她今天，是主播小西。 　　 　　“浦东的张先生向我们节目透露了他的烦恼，大家一起来听听看，看能不能帮他解决这个烦恼……” 　　 　　窗外，霓虹灯融进夜里，静悄悄地闪烁着。无数车流淌过城市的街道，像是约好了一般，打开了九点的电台。 　　 　　他们今夜，都是夜归人。 　　 　　- 　　 　　“念哥，咱啥时候复出？”刘深一手拿着行程表，一手握着马克笔，指着宋念，皱巴巴的脸上写着“朽木不可雕”。他看了他几眼，很快失了底气，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生除了追妹子，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呀。”他幽幽道，故意说给宋念听。 　　 　　“上次有个人告诉我，人生除了工作，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刘深一噎，干干地笑起来，别过头去。 　　 　　宋念面不改色，捧着书继续读。他清楚得很，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那部戏，是公司逼着他接的，受了伤除了封杀消息，他们从没关心过他一次。反而，原班人马很快投入到了另一部剧的拍摄当中。他的缺席，其实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失。都是在拍戏，结束的早晚问题而已。 　　 　　“公司那群吸血鬼听说你腿伤基本痊愈，天天催我呢。”他磨了磨牙，愤恨不平，“也就是你，念着恩情不解约。再忍半年，我们就和这家鬼公司没关系了。” 　　 　　“没事，你就说我在做复健，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恢复。”宋念合上书，闭目养神，表情温淡。 　　 　　刘深放下手中的笔，压低重心，想要看宋念手里的书的名字。 　　 　　他最近爱上了读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光瞥到“腹黑”两个字，书就被宋念拿开，压到了胳膊底下，陷入了柔软的抱枕里。 　　 　　“我还以为你在看剧本呢，这么认真。”刘深呵呵地笑，往后撤了一步，嗖的一下站起来，踢腿动腰，活动筋骨。 　　 　　“现在不是，不过以后可能是。”他抿唇，浅笑。 　　 　　最近这家伙经常旁若无人地笑，心情不错的样子。果然是恋爱了，连说话都高深莫测了不少。 　　 　　刘深把行程表收进电视柜的抽屉里，嫌恶地看了两眼，拿锁锁上了。 　　 　　“没良心的家伙们，见鬼去吧！”他低声吼道。 　　 　　宋念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明眼人都知道。要不是当年多留了个心眼，他的薪酬会被剥削一大半。出道提携之恩，并不代表同意霸王合约。 　　 　　他越想越替宋念不值，当初明明可以签更好的公司。 　　 　　他又提了曾经千万遍想说却被打断的话。 　　 　　“说真的，你不考虑……缓和关系吗？”刘深挠了挠后脑勺，故作轻松，想要装出也就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宋念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抄在口袋里，帅气地走了。 　　 　　“没必要。”他云淡风轻地说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了指沙发上的小说，“多学着点。” 　　 　　刘深走向那本绿色封皮的书，靠在茶几边缘揉了好几遍眼睛，才说服自己不至于昏过去。 　　 　　《调-教腹黑竹马》是什么鬼？他该不会是在暗示……？ 　　 　　不不不，老子性取向很正常啊！ 　　 　　人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炮火又朝他轰来。 　　 　　宋念露出那种善解人意的笑，拍他的肩膀，说道：“从下星期开始你不用来了，好好休个假。” 　　 　　腿一软，跌了一步，刘深抓住宋念的胳膊，不过几秒功夫，眼里含泪，声音悲怆：“哎呦，我的念哥，你这是要散伙吗？我死也不答应！” 　　 　　“你想多了。”宋念伸手推开那张难看的哭脸，“是我打算搬出去，不关你的事。” 　　 　　刘深反应过来，抱着胳膊笑：“搬去哪？” 　　 　　“近水楼台。” 　　 　　- 　　 　　晚上十点。 　　 　　母上大人激动地给宋念发了两条文字消息和一条录音。 　　 　　“儿子，妈妈超喜欢的一档节目，来了个新的主播，声音好温柔，今天讲的故事也很感人。我分享给你！” 　　 　　“挺有意思的，你好好学习学习。” 　　 　　宋念点开录音，下一瞬，安静得只听见呼吸声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细腻温柔的声音。 　　 　　“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真挚的感悟没有磨灭。生命是短暂的，而爱情是永恒的。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那就是幸福。” 　　 　　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那就是幸福。 　　 　　说的真好。 　　 　　这声音，很像一个人的。她打电话的时候，总会带着那样的语气。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宋念给母亲回话：“节目很有趣。早点睡。” 　　 　　他打开母亲发来的网址链接，把那个节目调出来听了一遍。 　　 　　很接地气的情感类节目，难怪他妈妈会喜欢。 　　 　　开头说了个生活中的故事。 　　 　　浦东的张先生有烦恼，以前处得不冷不热的儿子突然和他熟络起来。敬老院的朋友们都说啊，他儿子终于长大懂事了，是他有福气。 　　 　　可他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要说理由吧，他也说不上来。儿子给他的感觉好像是他明天就不在这世上了一样。他也不想咒自己，可就是放不宽心。 　　 　　张先生说他一辈子劳碌命，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休息，成天也是嚷嚷着要工作。在敬老院里，和一干老头们下棋，收棋盘扫地的工作全是他做。 　　 　　这回倒好，儿子隔三差五来看他，忙东忙西，帮他做事。老头儿虽然脸上笑着，但是没事做，愈发寂寞。 　　 　　后来，在他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儿子终于松了口。 　　 　　小子看上了隔壁新邻居家的闺女，怕他不同意，便献起了殷勤。 　　 　　张先生见过那姑娘，面善心细，是敬老院的护工。自家儿子八成没搞定人家姑娘，把自己爹当幌子，装孝子来制造机会。 　　 　　他告诉儿子，遇到喜欢的人不能怂。 　　 　　这以后，张先生点名让那个小护工照顾，给儿子牵线搭桥。一来二去，新人们看对眼，也就成了。 　　 　　“张先生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呢？我想，听到这里，大家肯定都很好奇吧。”女主播的声音张弛有度，就着气氛勾起了大家的兴致。 　　 　　“原来啊，丧偶多年的张先生，有喜欢的人了。对方也是敬老院的护工，单身，年龄与他相仿，人生经历相似，特别聊的来。” 　　 　　“不过，那位护工阿姨最近好像要辞职了，张先生急得好几天睡不好觉。他不知道该不该传达自己的心意，因为不确定对方怎么想……” 　　 　　“…………” 　　 　　宋念抬了抬眼皮，他差点溺在这声音里睡着了。 　　 　　“张先生，我们听众给出的答案非常一致呢。如果你在电台前收听节目的话，那就考虑考虑大家的意见——遇见喜欢的人，不能怂。” 　　 　　“您可以先去问问看，护工阿姨为什么想辞职。” 　　 　　“…………” 　　 　　遇见喜欢的人，不能怂。宋念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妈妈又在给儿砸传递恋爱经验么？ 　　 　　或是旁敲侧击，有了暗恋对象，不能把心意藏着掖着。 　　 　　真是儿砸的好妈妈。：） 　　 　　电台节目是直播，十点结束。而现在是晚上十点一刻。如果他猜的没错，白栗刚从广播台里下班不久。 　　 　　他拨了电话过去。前几天特意把彩铃换成了《恋爱ING》，挺符合他的心情。 　　 　　- 　　 　　白栗下了出租，站在公寓门口准备上楼。包包里的手机换着花样震动，声音嗡嗡地。之前代班，她没开铃声。换成震动，她竟然有些后知后觉。 　　 　　她站在楼道口，打了个响指。一楼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夜风清凉，拍在脸上教人清醒。广播室里的空调开的足，热气到现在散的差不多。 　　 　　白栗边拿手机边上楼，空出的手淡定地甩响指开灯。 　　 　　备注是“未接来电”。她仔细想了下这人是谁，眼前浮现出一张号称禁欲系男神的脸。 　　 　　“宋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宋念一听，有点忍不住想摔手机。几天没刷脸，她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宋念同学”、“宋念”，变成固定的“宋先生”了。 　　 　　他叹了口气，道：“白主播，宋先生最近有个烦恼。” 　　 　　这不是电台节目的开场吗？ 　　 　　白栗诧异，问：“你听了广播节目？” 　　 　　“嗯。”宋念说，“节目很精彩，你主持得很好。” 　　 　　“没想到，你还是忠实粉丝。”她就代这一天班，如果不是天天听，大概也不会恰好碰到。 　　 　　“我真的有个烦恼，只有你能帮我。”宋念似有若无的撒娇，每每令白栗招架不住。 　　 　　听起来真诚又可怜，不像是说假话。 　　 　　她拿了钥匙开锁，轻手轻脚地进屋，压低声音道：“什么烦恼，你说。如果我真的能帮忙的话。” 　　 　　“最近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讲故事么？”宋念笑道，“你的声音有魔力。” 　　 　　白栗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怕吵到熟睡的表姐。关上门时，听到这句话，猛然愣了愣。 　　 　　心中某块干涸的地方，被浇灌了一瓢泉水。 　　 　　月光透过白色纱帘，洒了一地银灰。 　　 　　“就当做关爱失足大龄儿童嘛。”宋念使出杀手锏。 　　 　　白栗扑哧笑出声来，下意识掩唇。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白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做我的睡前主播？” 　　 专属的那种。 18 白栗没答话，在她出神的空档，宋念又发问了。 　　 　　“对了，我很好奇。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嗯，电台的故事吗？ 　　 　　“就是张大爷的事儿。”宋念说。 　　 　　白栗微微回神，眸子里聚了光。她靠在床头，想了想怎么组织语言。 　　 　　“我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故事呢。原来生活中也有如此美好温暖的爱情。”白栗陷在夜色里，放松地笑了笑，继续道，“电台工作人员去了解过了，护工阿姨辞职的原因。是个美丽的误会。” 　　 　　“阿姨以为张先生不需要她的照顾了，就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可是啊，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就想着辞职去散散心。” 　　 　　“阿姨对张先生也有好感，由于害羞，没敢说。” 　　 　　“喜欢的心情，和年龄没有关系呢。”宋念笑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问，“栗子，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你猜。”白栗扬眉，故意不说。 　　 　　他偏不猜。等到下次再问，他一定让她不假思索回答：“有啊，对你。” 　　 　　“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就是幸福。栗子，你在电台里说的这句话真好。”他及时转换话题。 　　 　　躺在床上的宋念，努力掀了掀眼皮，却仍然抑制不住浓重的睡意。 　　 　　今晚那个电台节目真的很催眠。栗子的声音太温柔了﹋o﹋ 　　 　　“那不是我说的，是电影里面的台词。” 　　 　　“什么电影？”宋念的声音懒洋洋的。 　　 　　“情书。” 　　 　　“下次我们一起看怎么样？”宋念说，他的语调缓慢，“来我家看。” 　　 　　白栗嗔怪道：“你怎么总想着把人拐到家里去。” 　　 　　从第一次打电话开始，他就在邀请她去他家，换着法子。 　　 　　宋念没吱声，因为他已经睡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 　　 　　这回宋念做好了万全准备。 　　 　　左手咖啡，右手电话。卧室隔壁房间的冰箱里放着整层的香草味冰淇淋。 　　 　　他绝对不先睡着！昨晚简直太逊啦！ 　　 　　“栗子，你到家了吗？”宋念问，“今天好像没听到你主持。” 　　 　　他有点失望，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小西的节目。 　　 　　“我是代班主播，只有一天啦。”白栗解释，“今天陪表姐看房子，八点就回来了。” 　　 　　陪郁佳鹤在外面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家不错的房子，如果能谈成，她过几天就会搬过去。 　　 　　“白主播，我想听故事，你能讲一个吗？” 　　 　　“你有喜欢的书吗？要不我念给你听。”突然让她讲故事，她没什么准备。 　　 　　特别是面对宋念，她不知道他的喜好，表现得有些谨慎。就声音而言，白栗对自己有信心。 　　 　　此时，空荡的房间里，留了一盏暖色系的壁灯。 　　 　　宋念抱着手机，整张脸线条柔和，好看的笑容衬得整个人年轻不少。 　　 　　如果他的粉丝看到卧室里的这一幕，大概会诧异——快八年了，他竟然还能散发出十七岁时的那种感觉来。 　　 　　仿佛时间从来没走。 　　 　　“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宋念说，“我把书传给你。” 　　 　　就这么顺理成章交换了微信号。宋念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西山木有枝？ 　　 　　他把“西山木有枝”改了备注。 　　 　　宋念给白栗发过来几本电子书。 　　 　　她接收了打开看，清一色的童话故事。 　　 　　呦，看不出来，他还挺童趣。 　　 　　白栗拉好窗帘，趴在床上翻书，问他：“海的女儿、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么多故事，你想听哪一个？” 　　 　　电话前的宋念怔了一会儿，打开自己发过去的微信文件，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是说好了情话大全吗？！ 　　 　　妈妈坑儿砸果然世界第一。 　　 　　他低眉浅笑，用轻松的语气说：“哈，不好意思，我发错了。” 　　 　　宋念又说：“只要是你说的故事，我都爱听。” 　　 　　“你说的？”白栗的眉梢染上了几抹兴奋。 　　 　　白栗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给他说了一遍。 　　 　　宋念心不在焉，偷偷翻起了白栗的朋友圈。 　　 　　约莫过了十分钟。 　　 　　“现在困吗？”白栗问他。听说失足大龄儿童最近失眠。 　　 　　“不困。我很清醒。”话音刚落，宋念打了个哈欠。 　　 　　安静了片刻。 　　 　　白栗说：“我困了。” 　　 　　“栗子，晚安。” 　　 　　他没执拗于“再见”，灰溜溜地挂断了电话。 　　 　　就这么有了睡前聊天的惯例。一连几天，宋念都以先睡着惨败。白栗觉得，他睡眠好得很，没有半点失眠的样子。 　　 　　郁佳鹤谈好房子，要搬走的这天，和白栗拥抱过后，悄悄附耳问了她一句。 　　 　　“栗子，是不是谈恋爱啦？最近天天晚上和谁聊天呢？” 　　 　　“一个朋友。”白栗耳根红了红，“姐，你不用担心我。” 　　 　　“如果你真的恋爱了，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我看人还是挺准的。”郁佳鹤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到睡觉前。今天宋念没打电话，而是发了微信。 　　 　　是一张图片，画面里是美丽的晴空。 　　 　　天空是一片粉橘混合着浅蓝，白云稀松如同被打散的棉花糖。 　　 　　『今天出去转了转，看到了漂亮的天空，分享给你=^_^=』 　　 　　白栗存了图，主动打电话给他。 　　 　　“你的腿没事了吗？方便出去？” 　　 　　“就在房子附近，没事。”宋念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光，“栗子，谢谢你关心我。” 　　 　　“你把那张图存成桌面怎么样？” 　　 　　“为什么？”白栗疑惑。 　　 　　“睹物思人嘛。” 　　 　　白栗挑眉，说：“不用了。要是我想你，我会直接去见你。” 　　 　　电话那边的宋念，沉默了半晌。 　　 　　空气中弥散着粉红色。 　　 　　他一字一顿：“栗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调戏人的功力一流。” 　　 　　白栗无奈地摇头，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心想：这家伙，哪儿学的油腔滑调？ 　　 　　她只是小小的反击一下。 　　 　　没过多久，宋念发过来一本书。 　　 　　『今天读这个（*＾ワ＾*）』 　　 　　白栗点开，瞬间脸红了。 　　 　　咳咳，《调-教腹黑竹马》。这名字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19 “宋念。”白栗深吸了一口气，直呼他的名字，分外认真地问，“你真的要我读这本书？” 　　 　　不瞒你说，我是这本《调/教腹黑竹马》的作者。这话，白栗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嗯，我确定。我选了好久的书呢，很期待。”听到自己全名的宋念，心情好了不少。他再努力一把，她对他的称呼，估计就能够从全名变成亲密昵称。他听她话语里透出底气不足，于是开心地鼓励她。“栗子，别害羞哟。我相信你！” 　　 　　白栗托着腮帮，蹙眉，思忖了几秒，道：“给我点时间，我准备准备。” 　　 　　她放下手机，下了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难道她掉马甲啦？ 　　 　　她的幼稚之作，宋念是怎么知道的？ 　　 　　电子书的扉页，作者那一栏，写着“西木”这两个字，没错，就是她本人呀。 　　 　　可宋念那语气听来，不像是故意的啊。大概是他的阅读口味是杂食的那种吧。 　　 　　在他家的时候，她就看到各种分类齐全的书，活脱脱堪称小型图书馆了。 　　 　　嗯，一定是这样。白栗自顾自地点头。 　　 　　哎呀呀，可是还是好尴尬呀，读自己写的东西。 　　 　　宋念都说出了“期待已久”这种话，她狠心拒绝的话，不太好。 　　 　　白栗抓了抓头发，走到阳台上，朝着对街吼了一声。顿时，浑身舒畅。 　　 　　对面公寓的妈妈桑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扯着嗓子骂咧：“神经病啊！” 　　 　　她吐了吐舌，条件反射似的奔回房间里，惊魂甫定，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胸脯。 　　 　　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打印的纸书，把手机架在便利小书桌上，开始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爽朗干脆的笑声。 　　 　　“栗子，你干了啥坏事。我都听到人家骂你了。” 　　 　　白栗双手捂着耳朵，摇晃脑袋，轻描淡写：“没啊，晚间放松活动。” 　　 　　“调皮。如果我是你邻居，可能找把你拎出去威胁一顿了。” 　　 　　“宋先生，你这种思想不行。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我恐吓人的功夫是一等一，你要是想见识，下次来我家……哈，不必，我可以去……”宋念说一句停一句，最后索性笑着转换了话题，“好了，你开始读书吧。我还等着呢。” 　　 　　宋念给她鼓掌，做好了准备听白栗念书。只不过，他听第一句，就觉得貌似……哪里不对劲。 　　 　　“秦婉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读第一句，白栗的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 　　 　　秦婉婉是谁？他发过去的书不是《百年孤独》吗？第一句不是被无数人改写的“多年以后”句式么？ 　　 　　小时候被要求仿写闹出过笑话，故而印象深刻。 　　 　　正疑着，白栗又接着念了一段。 　　 　　“有一个高大帅气还是全校第一的学霸竹马，每天辅导她的功课，妈妈都不用担心她的学习！ 　　 　　学霸竹马每回讲到三角函数，就会拿铅笔轻轻地敲她的头，用那种超宠溺的眼神看着秦婉婉，对她说：‘蠢货，正切九十度是不存在数字表达的呀。’ ” 　　 　　白栗的牙齿在打颤，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真的快读不下去了，这篇文是她中二时期写的。 　　 　　那段日子，迷台湾偶像剧，霸道总裁爱上我什么的。然后，催生了好几篇披着青春校园外衣的霸道总裁文。 　　 　　男主设定外冷内热，霸道又腹黑，在女主的粉丝滤镜里堪称天使，动不动就邪魅一笑，宠溺摸头杀什么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那些年，写过的总裁文，如今被人翻出来，要求朗读，白栗眼眶含着热泪。再多念几行，她的脸颊很可能会滚满悔恨的泪水。 　　 　　“浅栗色的头发自然卷，让人忍不住想去摸。由于微低着头，他的眼睛被小片阴影遮住了。剩下的半张脸的侧面轮廓，精致得像是时尚杂志封面的男模特。 　　 　　弹钢琴的他，被明亮的阳光笼罩，背后像是生出了光洁的羽翼，整个人如同从玫瑰花丛里走出来的天使。 　　 　　秦婉婉眼里冒着桃心，内心有个声音激动地在喊：啊，她真的好喜欢他呀！”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白栗读到这里，有些元气大伤。依旧觉得，读自己的文，是件超级羞耻的事情。特别是那个语气词呀，教她心慌。 　　 　　她还猜想，莫不是宋念知道他在绿江的马甲后，故意整她的。她的头脑里已经生出这种不太善意的想法了。 　　 　　白栗给自己按了暂停键，起身去客厅的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猛喝了好几口。 　　 　　玻璃杯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她慢悠悠地走回去，脚下好一阵虚浮。 　　 　　电话那边的宋念又气又觉得好笑。气的是自己又又又发错书了！ 　　 　　装有文化有内涵失败不说，还暴露了自己看她写的言情小说的事实。 　　 　　但愿栗子不要很快猜出来，他是那个“你大爷不是路人甲”。 　　 　　他预感，如果白栗知道了，肯定会把那些霸王票的钱还回来。 　　 　　宋念觉得好笑的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白栗的尴尬。 　　 　　八成是读自己早期中二作品，害羞了。 　　 　　嗨，谁没有个杀马特洗剪吹的日子呢。他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丢。 　　 　　宋念接着她的那份安静，一本正经地问她：“侧脸精致得像时尚杂志的男模特？嗯，和我比的话，谁更帅一点？” 　　 　　“你是学霸吗？”白栗又开始调皮了。 　　 　　宋念听了这话顿时沉默。他眯起眼，看着天花板，回忆起了过去。 　　 　　成绩中游的那种，算不上学霸。宋念含糊其辞：“我脑子好使。” 　　 　　“那你能解三角函数吗？”白栗笑着说。 　　 　　“小儿科。”宋念打了个响指。 　　 　　“可女主角心里只有男主，你再帅也没戏。” 　　 　　宋念懒散地说：“这个话题就到这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栗子你继续读吧。我还不困，特别清醒。” 　　 　　白栗：“……” 　　 　　她乖乖地继续了。偏偏她也不困，脑子也特别清醒。 　　 　　“秦婉婉背着书包，穿过大片大片的香樟林，穿过碎落的阳光，拔腿奋力奔跑，努力追上长腿竹马。她从背后一把抱住学霸竹马，喘着粗气，语气急促，恶狠狠地宣告主权：‘我警告你，除了我，你不准喜欢别人！’” 　　 　　白栗扶额，只觉心口一痛。 　　 　　“栗子，我录音了哦。刚刚那句。我要设成闹钟。”宋念兴奋地向白栗邀功的时候，没有看到屏幕那边的她的苦笑。 　　 　　白栗干笑了两声，加重语气问他：“朋友，还要继续读吗？” 　　 　　宋念轻轻笑了一声，摇头，不难为她了。“就到这里吧，栗子我们来聊聊天。” 　　 　　“这几天真的很开心，我腿脚不便在家，也没个人能和我说说话，还好有你呀。” 　　 　　如果刘深此刻在，并且听到了这话，肯定会皱着眉头，质问：“你当我是死的吗？” 　　 　　“看百度上说，你的圈中好友很多啊，怎么会没人陪你说话？”白栗想起了前几天她搜到的宋念资料介绍。 　　 　　宋念打哈哈，“我受伤的事没告诉别人。来上海是私人计划。” 　　 　　“嗯。”被自己的真人模型砸伤这种事，确实不太好开口。 　　 　　“可你为什么也不请个阿姨帮帮你？还有家人呢？”她每回去他家，都只有他一个病患在。 　　 　　宋念叹了口气，说：“有事邻居会帮我，还有我经纪人时常也会过来。这点伤，我自己应付得了。不想太麻烦别人。告诉亲戚朋友了，也只会令他们担心，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夜风温柔地吹，不徐不疾。 　　 　　宋念盯着手机屏幕上，一分一秒过去的通话时间，心口一暖。 　　 　　心尖上淌蜜的感觉，他似乎尝到了。 　　 　　淡淡的，却后劲十足，甜蜜得令人浑身发烫，像发烧了一样。 　　 　　电话那边的小女生发出清脆的笑声，实在是忍不住了，揶揄道：“宋先生，你不喜欢麻烦别人，可你偏爱麻烦我。”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人，要求客服上门照顾。 　　 　　宋念表情淡淡的，仿佛早已抓住了她的命门，反问：“在你心里，我是麻烦吗？” 　　 　　“是，超级无敌大.麻.烦！”她开玩笑。 　　 　　“哦。”宋念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将手机拿近了些，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栗子，我喜欢麻烦你，偏偏只麻烦你一个人。” 　　 　　“说说看，你还百度到我什么资料了？”他接着问，没给白栗喘息的空闲。 　　 　　白栗被上一句话惊到无法回神，猪肝色的双颊泛着迷一般的微笑，她几乎是没过脑子，傻乎乎地脱口而出，说：“肤白貌美大长腿，娇软可爱好扑.倒。” 　　 　　电话那端的影帝又偷偷录了音，脸上浮现坏笑。 　　 　　这是铁一般的证据啊证据。 　　 　　放心，我一定给你实践机会。 　　 　　在不久的将来。O(∩_∩)O 20 　“栗子，我困了。”宋念故意打了个哈欠, 拉长尾音, 声音听起来迷糊, “晚安。” “今晚聊的很开心, 再见。” “再见。”白栗堪堪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什么话。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麻溜地关了手机, 倒头栽进柔软的枕头里。 苍天可鉴, 那些话, 真的是网友的评价啊…… 她就是觉得好玩, 顺便背了下来。 然而对当事人说就挺尴尬…… 她刚才都干了什么呀？！ 白栗羞愤地扑腾着双腿, 脸颊发烫，内心像是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在挠她的痒痒。 这人太坏了！套完她的话, 就赶紧挂电话，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或许, 说不定！他没听清楚！ 宋念的声音听起来，含着满满的困倦，不太像是装的。 得了吧，白栗, 你就自欺欺人吧，人家可是拿过金熊奖影帝的男人, 演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 白栗想了个办法, 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家里的门窗关得严实，拉好窗帘, 从柜子里拖出来小型音响，连上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调了合适的音量。 撩完就跑，宋念，下次，我给你点颜色看看，哼╭(╯^╰)╮ 听着喜欢的摇滚乐，她的心，在鼓点的躁动中，奇怪地渐渐平静下来。 这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宋念正在家里一步一步地练习着正常走路。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经纪人两个人。以往，都是他睡二楼的主卧，刘深睡走廊尽头的客房。 这房子的一大特点是，隔音效果真不咋地。如有万一，宋念吼一嗓子，刘深就能听到。为了万全，屋子里还装了紧急按钮，和刘深的房间连通。 经过了近两个月的修养，宋念的腿基本上痊愈了。只要最近勤加练习，他不用借助拐杖或其他工具，都能够正常行走了。 脑海里放映起了关于白栗的专场电影，宋念的嘴角牵起迷人的微笑。 说起来，这姑娘，是他遇到过的，第一个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拒绝了他的人。 “流氓！”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可事实上，他只是说了句“你能和我交往吗”。 回忆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想当年，多少人给他递情书啊。只要他坐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原本空荡的周遭，不肖十分钟，就会被妹子们填满。篮球场上，大部分妹子都是他的粉丝。 走在路上，总有人会多看他几眼，不论男女老少。 学生时代，他确实很受欢迎，用“万佛朝宗”来形容也不过分。 这大概和所有学校风云人物都差不多吧，顶着所谓学霸和美少年的光环，混的游刃有余。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虽然对自己的长相极度自信，但是倒也没有到不可一世的地步。 经纪人听了他的故事，曾经呲他：“宋念，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你不过是仗着年少时心里的那份不平之气，想要征服那姑娘。你能确定，那就是爱情吗？” 没想到，看起来不靠谱的刘深，也说了句靠谱的话。 那时候，宋念还没有遇到长大后的白栗，也没想过真正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只知道，这个藏在他心里八年的女孩，是他生命里很特别的一个存在。 现在他大概能回答一点那个问题了。 “爱情啊，是会把你变得不像自己的魔法。” 就他现在这副怂的要死的样子，还能理直气壮说“征服”这种鬼话？ 真是笑话。 不过呀，他只对她认怂。 心里莫名升起了小骄傲。 走廊尽头的时钟，滴滴答答，欢乐地划过了晚上十一点。 刘深顶着鸡窝头，眯起眼睛，一脸颓相，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边走边问宋念：“大哥啊，你这发什么疯呢？大晚上的不睡觉，拆房子呢。” 这哥们有起床气，有时候比宋念还冲。宋念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做复健。” “你白天不是在左医生那儿练了一天吗？也该休息了。” “厕所向前走到底，右手边就是。”宋念平心静气地说，“你可以选择洗把脸清醒一下，也可以选择回去睡觉。但是，不要妨碍我练习。” “我就不明白，你爸……”刘深提到了敏感词，立马抖了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小声抱怨道，“你把这个房子也不当回事。你家这个隔音效果太差了。不是一般的差劲啊。也不考虑修一修。” 稍微大一点声响，他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 宋念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越过他的人慢慢地向前走，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过头，很认真地说回答：“为了情趣。” 而且效果很明显…… 要不是他家隔音差，上回白栗来，估计也不会听到他在浴室里的动静，那就没有那个乌龙了。 冥冥之中，连墙都要助攻。 刘深听了宋念的精炼的解释直接愣在了原地，他被雷得外焦里嫩╭(╯^╰)╮ 情趣……？！宋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其实，宋念说的没错，这算是……他们家独特的地方吧。因为隔音差，所以吵架的两个人，被墙壁隔开后，就能很自然的说出心里的不满，误会总是能很快解决。 如果没有卧室和客房之间的那道墙，他那个害羞得要死的父亲，大概也不会那么顺利，娶到他单纯得要命的妈。 刚好听到练习式的告白，成就一段姻缘，听起来，还有几分浪漫。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在这个很难有秘密的家里，父亲是怎么藏住心里的那些可恶想法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回想起那个人，他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想自己变成受情绪支配的魔鬼，索性不去想起。 宋念不想对刘深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道：“三楼房间不吵。还有，储物间也有耳塞。” “你请便。” 见宋念面无表情，刘深也有些慌了。他也不想把气氛弄僵，便忙救场：“我也是老毛病，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么晚了，也不要练习得太辛苦了。凡事得循序渐进不是？” “以前跑工作的时候，常常通宵都不能睡，现在休息，大把时间睡觉，我倒抱怨起来，也真是不知足了。”说着，刘深准备下楼去拿耳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宋念叫住了他。 宋念说：“我没生气，你也没错。” 伸手能够得着天花板的刘深明显愣住了，他慢半拍地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宋念最近的脾气，变好了不少。 “嗯，我这就去拿耳塞，你继续练习哈。加油。” “明天给我买套题库回来。” “啥？”刘深怀疑自己耳朵聋了，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啥？” 提裤？题库？是衣服吗？不可能是试卷吧？ “就买那个五三，数学就行了。”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就是那个曾经在学生时代折磨死他的复习紫皮书？ 宋大哥，你是认真的吗？奥特曼模型才塞满房间，这又是啥情况？ “您是要从童年一路重温到现在吗？” 宋念眸光深邃，微低着头，目光明显没聚焦在他身上，嘴里喃喃道：“还是那个什么……王后雄学案更好一点？” 纠结了好一会儿，僵持在楼梯口的刘深都有点腿麻了。这时候，宋念终于下定决心，对他说道：“就买五三，外加几套三角函数专题训练。买最难的，简单的不要。” 刘深看他的眼神霎时变了，仿佛面前站着一位智障。 他的内心受到了重创：救命，谁能过来打醒这个疯子╭(╯^╰)╮ 不去接剧本，刷什么数学题啊！ 三角函数TM又是什么鬼？！ -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帘，落进屋子里，洒在了白栗身上。她抱着柔软的被子翻了个身，被明晃晃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条件反射似的抬手遮住了双眸。 她想起郁佳鹤昨天搬出去了，以后再没了晨起叫醒服务。 白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伸手去拿床边柜子上的手机。 昨晚放音乐，被撩起的少女心平静以后，人又被一首首摇滚乐整嗨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睡觉时忘了关手机，手机一直播放音乐，直到没电了自动关机。 今天，手机关机了，闹钟也没起作用。 白栗有晨练的习惯，她一般都七点准时起床锻炼，回来时吃楼下包子铺的鲜肉包子。 给手机充了电开机，白栗仍旧哈欠连天，昨晚她睡的不太好。定睛看屏幕上的时间，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已经十点了。 不多时，来了条短信提醒。 她有四个未接来电。 姜梦学姐的号码。 她给人拨了过去，心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万里晴空，骄阳似火。 正对阳台的楼下，山茶花正开得鲜艳。吸引了几只蝴蝶，它们停在花瓣上吮吸着香气。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住在三楼的白栗，趴在卧室的小阳台上往下望，和路过的八旬阿婆打了个招呼。 电话循环着嘟嘟声，还没有人接。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心里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忐忑。 按道理说，学姐找她，除了电台的事，应该也没别的什么了吧。 她从阳台的这头走到那头。隔壁晒衣服的主妇揉了揉太阳穴，咕哝道：“哎呦，头都给转晕啦！” 大概过了一分钟，嘟嘟声终于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姜梦学姐丝毫不见外，直接说道：“白栗啊，最新的收视率统计出来了。你代班那天，我们节目的收听率排了第一名，我们领导还表扬我找了个人才呢。” “学姐，那是你节目本来好，我也就是搭了个顺风车。”白栗谦虚地说。 “我回去听了你那天的节目。你临场发挥得很出色，这不是一般新人能做到的。你就不要谦虚啦。”姜梦说，“我领导让我引荐新人，你有兴趣来MG电台当主播吗？” “是这样啊，我们电台最近在招人。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声音条件和临场主持能力都挺好的，就给领导推荐你了。你上回不是跟我说，你刚辞职不久嘛。我就想着，正好呀，你可以来做主播。” “你直接过来，这两天就能带上节目。试用期过就能转正。薪酬的话，MG不会亏待你的。” “你觉得怎么样？”姜梦最后放缓了语调，问。 白栗斜靠在门框上，暖风吹动她的头发。 她眨了眨眼，垂眸，沉稳地回答：“学姐，我再认真考虑考虑。谢谢你的帮忙。” “好，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姜梦说完，挂断了电话。 白栗早就耳闻过，MG电台有多难进。她知道。 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可就是觉得，梦想不会这么简单就实现。 整个人如同踩在柔软的棉花上，没有实感。 这和天上砸下来馅饼，差不多。 说起来，她之所以来上海，跟这家电台也有关系。大四的时候，她参加了MG电台选拔主播的比赛。顺利过了初赛的她，收到了去上海总会场比赛的PASS卡。 可来上海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白栗吃坏了肚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了一天的点滴，脸色才慢慢恢复。 可比赛不等人。错过了总决赛，白栗在上海各处晃了几天。 被这座城市的老弄堂和梧桐街道吸引，毕业后也就来了这儿。 她当时笑着跟家人解释，是感受到了魔都的召唤。 单纯是，对这种能将文艺清新与富丽繁华融合得恰到好处的城市没有抵抗力。 白栗暂时搁置了想做电台主播的想法，仗着自己英语不错，就进了新东方做语言老师。 上辈子，白栗的书顺利出版，借《西木的秘密》小火一把后，她开始专职写作。 写小说收入可观，经济问题得到解决，白栗也就没想过其他的工作。 后来，顺利卖影视版权，她被邀请当编剧，混的风生水起，也就再也没想过当电台主播的事。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收音机，听听自己喜欢的音乐节目。 总觉得，如今，命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去做喜欢的事情呢。 然而就是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她不太敢相信。 想着想着，白栗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赶紧洗漱好了，下楼去买灌汤包吃。 包子铺的大爷喜欢和白栗拉家常。大爷有些健忘，几乎每次都问白栗同样的问题。 “姑娘，你今天好像没跑步。”大爷今天看起来精神矍铄，他指着白栗身后的街道，问她，“常来的那只猫你看到过没有？” 白发苍苍的老头，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皱纹堆了一层又一层。说话的时候，耳朵会有节奏地抖动。 “好久没看见了。”白栗顺着老大爷的手看过去，视线里空荡无物。她没多想，凭着模糊的记忆回答了。 不停有人走过的街道，一半陷在阳光里，一半陷在阴影里。路旁的梧桐树叶子不停地随风而落。 坐在旁边的小桌子旁，拿起灌汤肉包吃了一口，鲜美的汤汁滑进嘴里，顿时，口腔里香气满溢。 配合着榨好不久的温热豆浆，简直一本满足！ “爷爷，你们家的包子真好吃！” “那是当然了。”大爷自豪地笑起来，他眯起了眼，眼神里透着和蔼与慈祥。 　　白栗怀着欣喜的心情吃完了早饭，看看手表，无奈地吐了吐舌，再过不久，都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 “对了，姑娘，我昨天听见葛军在和一个高个子在谈楼上的房子。” “嗯？”白栗掩面笑道，“葛军肯定该高兴了。成一桩生意，他能分到不少红。到时候不得嘚瑟好几天啊。” 葛军是他们这里的房产中介，专门给人介绍房子的。白栗住的屋子，也是凭借着葛军那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定下的。 他每回谈成一桩生意，得到奖金以后，就会给楼里的住户分自家炒的香瓜子。据说，葛军老婆相当会炒瓜子。 每次收到来自葛军的瓜子时，白栗都会出戏。她以前刷过的高考试卷的出题人，好像也是叫葛军。 “你对门那间不是还空着吗？”大爷收拾屋里的面粉，边弄边说，“说不定啊，是你的新邻居呢。” “昨天那人啊，还真是高，那好家伙，人高马大的，一定是打篮球的！” 白栗温柔地笑了笑，理好被风吹拂的头发，低声嘟囔：“不是长得高的人就是打篮球哒。” 前几天，郁佳鹤在的时候，大爷也是说，这姑娘一定是打篮球的╭(╯^╰)╮ 郁佳鹤直接笑的直不起腰。 纠结了好几个小时，还找表姐问了意见，白栗下定决心，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去MG当主播，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她不能怂！ 顺利也好，逆境也罢。这些都是她的经历，没人能够夺走或者复制的宝贵人生经历。 下午，白栗去了MG的广播楼。 这次，是由人事部的负责人带过去的。简单的面试过后，她被安排在了姜梦手下。 姜梦的助理带她参观这里的环境。上次走马观花，这回有机会了，白栗认真逛了一圈。 MG广播电台果然名不虚传，不枉白栗期待了这么久。 专业演播室，配套茶水间。无论是新人还是当红主播，都得到平等的对待。 大家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至于无法出头。 由于合作过一次，助理妹子对白栗的印象不错。两人一路聊了许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被带领着参观电台的时候，有一群人正对她虎视眈眈。 “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实习生们聚在一起，在背后议论新人的主播。有一个妹子冒着星星眼，像是看偶像的那种崇拜心情，对同伴说道。 作为实习助理的一员，韩佳佳站在人群后面，踮着脚望了两眼。 那个身材算高挑的女孩背影，是挺不错的。 忽然而来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姑娘或许以前她见过。 同事们小声议论着，韩佳佳没兴趣听这些，在想别的事情，有些出神。 当明星作家的梦被搁置了，韩佳佳决定先做好眼前的事。这是她半个月前找的实习，待遇不错，电台工作环境也算轻松。 “听说是姜梦前辈挖来的美女主播呢。” “前几天那期都市夜归人不是火了吗？微博上好多人在官博留言说，要求留下那位主播的节目名称，想去捧场呢。” “说到底，姜梦也是怕被人抢了风头吧。把人招揽到自己麾下，给她当绿叶，心机还不是一般的重。” “哎哎哎，你们小声点！话可不能乱说。” “对对对，万一被人举报背后嚼舌根，被开除了咋办？” 一干人等七嘴八舌，最后个个跟蔫了的黄花菜似的，互相发誓不会举报。 “佳佳，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么？” 忽然被喊到名字的韩佳佳回过神，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点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她说的是大实话。 不过，她对这位新人主播产生了好奇。 - 幸福小区3号楼。 刘深嘱咐了最后一遍，得到了宋念儿子般乖顺的点头后，这才提着搬家制造的垃圾准备下楼。 出门前，他拉住门，说：“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管几点，不论风雨，我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救你的！” 宋念感激地点了点头，勉强挤了个浮夸的笑容，一句话没讲，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走了。”刘深眼中闪烁着泪光。 宋念对于他这种爸爸般的关怀，感到极度不适。 他看了下表，已经七点了。再过不久，白栗得回来了吧。 想着，宋念催促刘深赶紧走。 “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别整些有的没的。”他掀了掀眼帘，看着趴在门上这位巨人的尬戏，浑身不舒服。 “得，看你这家伙精神头好得很，我也就不担心了。你现在啊，走也走得利索，基本没啥问题。不过，别整些幺蛾子，把人家姑娘给吓着。听见没？”刘深变了脸，义正言辞，“作为一个艺人，你得有点修养。” “有事记得第一时间喊我，我会从……”刘深向上指了指，挑眉，笑道，“我会从楼上冲下来，帮你的忙。” “嗯，放心吧。”宋念装作感动的样子，和经纪人挥手作别。 以他对刘深的了解，在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地方，一定，肯定听不见宋念的“求救”。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将会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他本来想一个人住在这里，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但是经纪人怎么也不放心，就跟着搬来了。作为一个经纪人，刘深的职业素养，还是不容置疑的。 说真的，他们俩作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八年之久，早就视对方为生命里的挚友了。 相处不拘谨，开的了玩笑，下得了火海。 这算是进入演艺圈，宋念最大的收获之一。 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里，忽冷忽热这一点，很多人应该都忍受不了。 看着刘深扑腾扑腾上楼的样子，宋念满意地关上了门。 他转身，抱着胳膊环视这套房子一圈。 就格局来说，还挺不错的。听说是这套公寓里，为数不多的豪华间之一，价格嘛，还算可以。 宋念付了半年的租金，不过他觉得，应该用不了这么久。 俘获那个人的心，花不了半年。他很笃定。 隔壁还没动静，吃过晚饭的宋念，默默地走向桌子，拉开柔软的垫椅，坐下来，翻开了面前的高考紫皮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水性笔的帽盖被放到一边，宋念淡淡地瞥了几眼，三角函数这一章的基础知识和公式总结。 慢悠悠地，又看了看题目。 他悠闲地转起了笔，无意中挑眉，唇角微微扬起。 呵，简单题嘛。会做三角函数，不是难事。 安静的客厅里，只听得笔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宋念温习了一下公式，回忆以前高中时候做题的感觉，直接翻到后面的总练习，花了大概十五分钟，把题目全做了，然后得意地用手机拍了个照。他打算等到十点左右，给白栗发过去。 此时，楼上的刘深，正站在阳台上，远望。他已经看白栗的照片十多遍了，仍旧无法将其与楼底下来来往往的年轻姑娘对上来。他行李不多，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住单身公寓的日子，真是怀念呀。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还能感受到这种轻松自在。闲着无聊，他就帮宋念瞄一下妹子什么时候回来。 计划通这种活，他早就熟稔了。他第一次看宋念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上心。 天色已晚，小区里的路灯悉数亮了起来。温黄的暖光如绵绵细雨洒落，与黄灿灿的银杏树叶相得益彰，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一片金黄的美丽国度。 刘深努力地伸长脖子，聚精会神看人的样子，在对面阳台的妈妈桑看来，有些诡异。 第一次见到头都快要触到阳台的吊灯的人。他每隔一分钟就往阳台下面望。 虽然是四楼，可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残啊。年轻人，有啥想不开的？ “喂，大个子，你不要想不开啊！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热心肠的妈妈桑发挥了河东狮吼功力。 妈妈桑这一吼，楼底下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循着声源，抬头望了过来。 刘深吓得一愣，头差点撞到顶上晃来晃去的暖光灯，连忙伸手稳住吊灯边缘，笑着回复那人：“您误会了，我在找东西。刚才找到了，谢谢关心啊！” 他连忙跑进了房间里。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动作比较夸张，让人误以为要跳楼了。 搬来这里的事情，可千万不能暴露，今天宋念那可是全副武装过来的呢，确保谁也不能认不出来。 刘深坐在沙发上发呆，最近几乎没啥工作，天天休假，他都快闲出病来了。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朋友小井打来的，他在警察局工作，和宋念关系也很好。 这厮一上来就笑得奸诈，说：“喂，肥牛，你们家念念最近是不是处在发情期？前些日子，从我这儿顺走了一姑娘的家庭住址。” “你小子积点口德，我们家念念到适婚年龄想恋爱了，咋地？人家专注初恋好几年，现在这种痴情男哪儿找去？” “他这是想每天刷脸，和人家姑娘发生命运般的邂逅么？现在这种纯情男还真的不多。”小井正色道，“我主要是怕他追得太紧，人家姑娘反感，把他当变态跟踪狂了。” 刘深沉声道：“这和跟踪狂不一样啦。只是当邻居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念念不是那种人。” “那就好。”小井稍微放了点心。上回来警局报案那姑娘，模样挺清秀的，看起来单纯得很。 “如果这事儿真成了，我还挺替宋念开心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这家伙如此疯狂。” 两个旁观者超有默契地感叹了一声，他们可算是操碎了心啊。 然而，当事人不理窗外事，已经换了好几本习题册，刚好遇到了最难的一本。 宋念咬着笔头，眉头轻皱，眼里满满的质疑。他在思考这道难度系数五颗星的三角函数题。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下笔的时候，楼道里响起了打响指的声音。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富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没过多久，隔壁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很清晰。 白栗回来了？现在是晚上八点。 他合上习题册，在手边的日历簿上画了几笔。 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 白栗今天心情好，认识了一波新同事，熟悉了工作环境，还旁听了一期电台节目，收获颇丰。 因此，葛军来送瓜子，告诉白栗有了新邻居的时候，她欣然接受了，还打算去和邻居打个招呼。 “听说邻居是个有点胖胖的男生，送甜饼干的话，他会喜欢吗？”如果人家想减肥，她的饼干有可能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算了，明天再说吧。”白栗系好围裙，给自己做了顿精致的晚餐。 吃饭要紧，这事儿不急。 果然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像是加了层滤镜似的，想问题的角度也会不一样。 再想起昨晚的那件事，白栗没那么害羞了。她想着，得给宋念点颜色看看，扳回一局。 这家伙，捉弄人的本事和演技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傍晚在电台的时候，透过楼梯间的透明玻璃窗，她瞥见了外面的天空。 今晚的天空是深粉色的。她认真地选构图和角度，拍了好几张天空的照片。 选了原图，准备用微信给宋念发过去。 图片尚在加载中的时候，对方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栗子，给看看我两个小时的成果∩_∩』 【图片】【图片】【图片】 『全对呦。』 她这边网速貌似有点差，她的图发了半天都没加载完成，宋念的3张图刷刷刷地就传过来了。 白栗点开看，她真的惊呆了。 他发过来的几张图片都是三角函数题。整齐的解题步骤填满了每一片空白。 这得有好几百道题啦(⊙o⊙) 他这突然是怎么了？ 西山木有枝：赞O(∩_∩)O 西山木有枝：你为什么突然要写高中数学题呀？有新戏要开拍了？出演学霸高中生？ 穿上校服白衬衣，宋念的颜值还是可以装下嫩的。白栗低头思忖。 宋念发了条语音过来。 “栗子，和你书里的男主角相比，你觉得我怎么样？” 白栗刚听完，接着又来了个语音消息。 “会解三角函数的宋念是不是特别帅气？” 书里的男主角？昨天晚上，给宋念读她的小说，讨论起了谁更帅的问题。 她好像说了会解三角函数的学霸分外帅气，是女主心中的王子？ 这家伙，当真了呀。 平静的心湖里，被投下了一粒石子，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泛了起来。 原以为自己是被忽悠调戏的那一个，没想到宋念特意买了习题册去写。 就为了证明自己脑子好使，学霸一枚。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呐？ 想着他伤着一条腿，还认真刷题的模样，笑容就溢出眼睛，跑到了嘴边。 西山木有枝：嗯，今天格外帅气。 白栗的图片上传失败，她又重新点了一遍。 西山木有枝：【图片】 西山木有枝：算是回礼。 宋念点开白栗发过来的图，怔怔地看了几秒。他直起身走到电视机前，轻轻弯腰，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盒CD，取出碟片，放进了DVD机里。 这种时刻，得有美妙的音乐衬托一下气氛。 不多时，欢快的钢琴曲在房子里响了起来。 宋念给白栗打电话。 “栗子，天空拍的很漂亮。”宋念笑着说，“我很喜欢。” “谢谢。今天刚好看到，觉得蛮漂亮的。你上次不也给我发了嘛。礼尚往来。”白栗边说边点头。 “听说，这种色调的天空，有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白栗自觉地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 　　“香草天空。”他缓缓道。 轻快的音乐悄悄地穿过了两个人的世界。 翻着书页的白栗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回味那四个字。 这个名字，挺贴切的。 “你在听音乐么？”她听到电话那端的钢琴曲，不确定地问，“音乐会？” “不是。”宋念调低了DVD的音量，又开启了疯狂邀请模式，“你要是想听音乐会，下次一起去啊。” 白栗：“……”你这话我没法接。 “你最近睡眠质量好点了没？”她转换话题。 “托你的福，好了不少。”宋念坐在椅子上，长腿自然地放松。 “那今天还要读书吗？” 宋念：“当然。” 白栗问：“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我比较喜欢读历史类的书籍，偶尔也会找一些风格不同的书来看。”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 调-教腹黑竹马？白栗都禁不住脸红了。 “对了，前面发给你的那些，都是我妈推荐给我的。”宋念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她很喜欢。” 突然觉得宋念的麻麻有点萌。 儿砸好像……也有点。 “对了，差点忘了说。栗子，我搬新家了。下次邀请你过来玩。” 他说过的，别墅是租的，他腿伤好了就搬家。到了新地址，会告诉她。 白栗很自然地问他：“所以，你的腿伤好了吗？” “嗯。你想看看吗？” “什么？”白栗不明所以。 “我健步如飞的样子。”宋念笑，似乎都能想象到她诧异的样子。 “这么晚了，别闹。”她说，声音软糯得发柔，带着一丢丢抱怨。 白栗猛然想起扳回一局的事，她于是痞痞地说道：“你腿伤好了我很开心。其实嘛，我也很想见你。有句成语不是说的好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现在大半夜的，我们的家又隔的那么远，也没办法啦。” “你真的……很想见我？”宋念问。 “对呀，想看你健步如飞的样子呢。” 白栗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与此同时，手机微信消息提醒。 念念不能忘：栗子，我在你家门口。 念念不能忘：现在，我来见你了。 念念不能忘：请帮我开下门。∩_∩ 21 　白栗听到敲门声，趿着拖鞋走出了卧室。手机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没拿。亮起来的屏幕末尾, 是宋念发过来的表情包。她走出房间的时候, 回头望了一眼, 手机屏幕的光亮恰好黯淡下去，她便没多想。 这个时间点, 敲门声还这么急, 是表姐过来了么？她边走边猜想, 来的人到底是谁。 　　“谁啊？”白栗往玄关处走, 她这么问了一声。 没人回答。紧接着, 手指叩在门上的声音消停了。她踮起脚，透过猫眼, 去瞅外面的情况。左眼眯成一条缝，靠近了去看外面。灯亮着, 可视线里空无一人。 今天在电台的时候，还听到单身女子被入室抢劫的新闻呢。白栗打了个冷颤，心陡然被提起。 “可这小区治安还可以的呀，到底是谁敲门？”白栗小声嘀咕, 手放到门把处，犹豫了起来。 宋念躲在白栗的视线盲区, 下意识地想收回刚刚发的消息。如果她看到了消息，肯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低头弄手机, 看到界面上的提示，愣了下。 【微信提示：超过两分钟的消息不能撤回。】 还真是头脑一热。宋念没好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谁在外面？”白栗又问了一遍, 没人应。 单身女性独居，不给陌生人开门，这是常识。 恶作剧？还是谁敲错门了？ 她皱着眉头把门给反锁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道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栗子，是我，宋念。” 宋念？？？什么情况？她刚才不是在和他聊天吗？ 白栗惊讶地开了门，嘴巴微张，将站在门口的宋念上下打量了一番。 灰色卫衣配黑色休闲裤，脚踩人字拖。挺家居风。 他随性地站着，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露着标准的笑容，眼里闪着小星星。 见到白栗的那一刻，宋念作势要张开双臂，却又女生疑惑的目光里悻悻地缩了缩，换成了打招呼的手势。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还穿成这个样子？”白栗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感受到痛意，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你说你想见我呀。”宋念说的理所当然，“我就飞奔过来了。” 一个大明星穿成这副样子，深夜跑到她家里，而且几乎是以光速飞过来，可疑，而且不可能。 白栗侧了侧身，留出位置让宋念进去。 “你家真干净。挺好的。”宋念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走进去，扫视着她的客厅。 屋内的东西不算少，但都摆放得很整齐，有条不紊。 原来栗子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呀。很温馨精致的房子呢。 “等等，我问你，你从哪儿飞奔过来的？” 宋念匀速走到沙发边，移开抱枕，坐下来，抬头看她。 他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扬着脸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说：“隔壁。” 人往后一仰，长腿伸直，自然放松。 白栗盯着他，眸光微敛，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心有灵犀嘛。”他轻松地笑道。 白栗则是一副审查犯人的模样。 “说实话。”她声音一沉，“难不成你找人跟踪我？” 宋念清了清嗓子，神情肃穆：“没有，我只是感受到了命运的牵引。” 白栗：“……” “大明星，你老实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觉得你不做作，人挺可爱的，可如果你是这种变态跟踪狂，那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他回答“是”，她现在可以马上将这人轰出去，电话号码和微信都拉黑，再也不见。 宋念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栗，露着痴汉笑。 “你觉得我可爱呀，我也这么觉得。栗子，你眼光真好。” 总感觉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蓄积的力量一点点被用光。 白栗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哭笑不得：“请问这是重点吗？” “当然。我很在乎你对我的看法。”宋念说着，声音里透着无辜，“因为我喜欢你呀。” 你怎么就能够那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呢？ 白栗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褐色的眸子里透出一汪澄澈，他的目光从未游移过。 没有半点心虚，不像是说谎。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安静的。 过了一会儿，白栗泄了气，她走过去，蹲下来，抬头看他，问：“诶，宋念，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我是你初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茶几上的香瓜子散着奶香味。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悠扬的口风琴声。 “你会吹口风琴吗？” 白栗点头，“会。” 而且很擅长。 “最喜欢的曲目，是《红蜻蜓》，对吗？” 宋念的声音清冽，却又带着几分温暖。 “我们过去真的认识？”她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可百度说你的学校是M市一中。而我在C市。” “我不可能见过你。” “你就这么确定？”宋念反问。“我在成名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每天我们都会和很多人相遇，他们或许会成为自己生命里，独一无二的人。 被他这么一说，白栗迟疑了。记忆里，好多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早晨的时候，楼下的大爷问她猫的事情，她不太能答得上来的情况一样。 宋念的质问，她此刻也答不上来。白栗张了张嘴，嚣张的气焰灭了不少。 回忆有时候会骗人。她真的误会他了？ 宋念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咔嚓，拍下了白栗迷茫的样子。 他把拍下的照片递在她的眼前，温柔而深情地说：“我17岁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 “当时，你也是这样手足无措。” 耳朵里有声音在躁动。 邻居这个问题还没解决，白栗就被初恋的问题给坑进去了。 大脑没法正常思考。 窜进客厅的风，吹动她耳际的发丝。 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安静的两人，默契地扭头，望向了门的方向。 白栗心一抽，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她轻轻地拍了拍宋念的大长腿，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肯定是我姐来了，你快躲起来！” 宋念欢喜地摇头，说道：“这是个好机会啊，我当然得见见亲属。” 白栗：“……” 门关上了，一声脆响。 豪爽的女声传进耳朵里。 “栗子，我忘了还你钥匙。” 果然是郁佳鹤来了。 白栗朝宋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赶紧站起来，一路小跑过去将表姐在中途拦了下来。 “哦，姐，钥匙放门口就行了。”她拉住郁佳鹤的手腕，“其实，你拿着，不还我也可以的。” “不给你，我心里不舒服。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个性子。” 白栗尴尬地笑了两声，接过钥匙放在了衣服口袋里。 “那没什么事儿的话……”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郁佳鹤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想。 “难不成，你家里还藏了人？是帅哥吗？” “是不是经常和你电话聊天的那个？” “我认识吗？” 她还真的都说对了。而且，这个人她还认识。 这番炮语轰炸，白栗差点招架不住。 郁佳鹤推搡着白栗往屋子里走。 她走到客厅，见到和阳台连通处的门框旁，一个颀长的身影斜倚着。 灯光和月光都亲睐着那人，将他衬得超尘脱俗。 他转过头，顶着灿烂的笑容，招了招手，说道：“你好，白栗的姐姐。” 郁佳鹤如同个石像，僵在原地。她张大了嘴巴，差点支撑不住，搭住了白栗的肩膀。 娱记的职业病，突然就出现了。 “卧槽，栗子，你和宋念在谈？” 目光往下，落在宋念的人字拖上。 “你们俩同居啦？！” “没有。”白栗举起双手，摇头，如拨浪鼓。 “我们是邻居。”他坦诚。 “所以……白栗上次才会找你帮忙？”郁佳鹤大概明白了，却又疑惑了，“可你个大明星，怎么住在这里？” “偶尔换换口味。”宋念轻轻耸肩，一脸大义凛然，“如果不住这里，我肯定不会遇到栗子这样的好邻居。” (ー`ー) 郁佳鹤指了指茶几上的瓜子，问：“所以，我刚好打扰了你们邻居的茶话时间么？” 然而，肿么还是有一股子撞破JQ的味道。 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白栗心虚，宋念却笑的灿烂。 “反正我已经不是娱记了，不用紧张。” 一点也不紧张的宋念被白栗推搡出去了。 他慢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白栗送走郁佳鹤，怀着歉意给宋念发了条微信消息。 西山木有枝：我姐来的突然，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赶你走的。那件事，下次有机会再讲清楚吧。 念念不能忘：栗子，把头像换成我发给你的照片吧。你换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西山木有枝：…… 她乖乖地把头像换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白栗发现宋念的微信头像也换了。 变成了她拍的“香草天空”。 睡觉前，她刷了一次微博。 被热门吓到了。 娱乐圈八卦姐V：国民老公宋念换微博头像了！此图必火啊！【图片】 最显眼的热门评论说：“绝对有情况，三个月内不公开，我直播吃螺蛳粉。” 22 宋三岁的老人机：已截图，坐等直播。记得加重辣。 青春是糖甜到忧伤：楼上稳。坐等楼主打脸, 乖巧等直播加 10086~ 九哥的塌塌毛：吃一碗不过瘾, 要来就来一缸。[认真脸.jpg] 宋家迷妹：哈哈, 你们难道忘了国民初恋梗吗？宋三岁人设不能崩, 所以我赌五包螺蛳粉，楼主输定了。 哎呀宋念你睡过去一点啦：十包辣条, 不能再多。只是一张天空图而已, 有啥一惊一乍的。 ………… 热评楼彻底歪掉。几乎是清一色的等楼主直播吃螺蛳粉。 大半夜的, 白栗躺在自家的小床上, 往夜色深沉的窗外看了一样, 恰好能瞥到一轮新月。 想着宋念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透过窗户能和她看到同一种月色, 她的心里就有种奇妙的感觉。 白栗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捧着手机，点进了这位热评楼主的微博，悄悄地选了关注。 讲真，她也想看这位叫“天下第一”的朋友直播吃螺蛳粉的样子。 - 躺在新房子卧室里的宋念, 正拿着手机刷微博。 他的眼里含着愤怒，面目渐渐变得“狰狞”。 刷到了某条意料之外的热门微博, 翻到评论，宋念嗖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喂喂喂, 什么叫国民初恋梗啊？”劳资有初恋，不是梗！！！ “赌五包螺蛳粉？朋友, 你赌五十包都是输啊！” “十包辣条？”宋念长眸一敛，睫毛轻轻颤动，喃喃自语，“这位朋友，你最好先解释一下你的微博名。” “能睡在我旁边的，只有我老婆，哼╭(╯^╰)╮” 刷了一溜微博下来，宋念感觉到深深的失望。 居！然！没！有！人！相！信！他！ “你们休想看到我吃螺蛳粉的样子！哼！”宋念仍然不觉得解气，又哼了两声，这才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天下第一”是宋念的小号，微博条数30，粉丝数249，其中三分之一都是营销号，头像是加企鹅号卖僵尸粉的那种，宋念向来无视。 小号里，他不用在意形象，不用担心手滑点赞，偶尔还能说自己的心里话。宋念自得其乐。 就好比今天，他欣喜地换了微博的头像以后，随手刷到了一向眼睛晶亮的微博娱乐博主发的微博。对于这人的赞美，他非常受用。于是，宋念切换了小号，给这条微博点了赞，然后兴致冲冲地评论了。 【天下第一：绝对有情况，三个月内不公开，我直播吃螺蛳粉。】 没想到，三十分钟后，那条微博上了热门，他的评论还被顶上了热评的位置，粉丝还因此增加了不少。 相比拥有4700万粉丝的大号，在这里不用保持偶像形象，不会有上万条的私信，消息提醒。 所以，宋念奢侈地开了微博消息提醒。 没过多久，手机一连震动了两声。 宋念侧身，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消息。 才堪堪瞥了一眼，他又从床上弹坐起来。不过这回，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讶异。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叫“西山木有枝”的人加他了。 直觉告诉他，此人不一般。他猜想，就是隔壁让他惦记的那位。 他关注了“西山木有枝”，给这人发了条私信，想要试探试探。 【天下第一：朋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 对方很快回复了简单的四个字——微博热评。 【天下第一：你是说娱乐八卦那个？为什么要关注我呀？有点好奇[笑脸.jpg]】 【西山木有枝：[尴尬.jpg]其实，我挺想看你直播吃螺蛳粉。希望你别生气哈。】 【天下第一：大兄弟，你真耿直，我欣赏你。】 【西山木有枝：那个，我是妹子。】 【天下第一：啊，不好意思，我看你资料填的男。】 【西山木有枝：哦，忘了改。】 　　聊天暂停了一分钟，宋念再点进“西山木有枝”的微博页面，发现那人把资料都改完整了。 西山木有枝，女，1991年12月31日，摩羯座，M省，C市。 毕业院校：Z大。 所有的信息，似乎都吻合。这姑娘，真是耿直。 宋念已经发现了，白栗确实是一个懒得取名的人。 绿江的用户名、微信名、微博名都叫“西山木有枝”。 写的小说，女主直接就叫西木。笔名，亦是拆的“栗”。 八成企鹅号也是这个名字呢。 宋念扬起唇角，笑了。 莫名觉得有点萌。 【天下第一：妹子，可能会让你失望。我觉得我不会有机会直播吃螺蛳粉。】 【西山木有枝：[失望.jpg]】 【天下第一：因为我觉得宋念的微博头像真的有JQ。】 【西山木有枝：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讲真，我和很多网友一样，都挺期待直播吃螺狮粉的。[星星眼.jpg]】 - 大半夜，准备放下手机，放弃刷微博，去睡美容觉的粉丝们，又沸腾了。 国民老公一声不吭地改完微博头像后，在深夜十二点三十一分，发了一条微博。 真身上阵。 宋念V：听说现在流行直播吃螺蛳粉？我想试试。：） 23 第二天早晨，刘深是被公司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的, 连滚带爬地从被子里翻腾着站起来, 头不慎撞到了天花板, 脚踩到了昨个儿散落进被子里的玻璃弹珠, 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 电话那端，女声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语气听起来, 像是嘲讽, 又像是威胁。 他没睡醒, 眼睛直疼, 只觉得脑袋里有声音在嗡嗡作响，依稀听到了“宋念”“螺蛳粉”“不要脸”这几个关键词。 到底谁TM不要脸？！刘深听得头大。情绪到点脱口骂了一句脏话：“我艹。” 电话那边霎时安静。头顶像是被人在冬天里陡然浇了盆凉水, 冷气一阵一阵往外冒。 刘深大气不敢出一声，随后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 揣着诡异的笑，对他说：“看好你家那条小狼狗，别想着作妖。” “我们可不负责擦/屁/股。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原本存在心里的那点敬畏，被最后这几句话惹毛了。以前觉得, 顶头上司骂两句就骂吧，他忍着就好, 反正被骂又不会痛，习惯就好。可是现在, 他真的受不了了。 加上起床气一上来，刘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的炸弹。 然后, 早晨六点半，迎着初升的太阳，他爆炸了。 他直接打断那人的话，愤怒地说：“江咚咚，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棵菜，能只手遮天了？！” 给刘深打电话的人，名叫江咚咚，是宋念所在经纪公司的头牌经纪人。 她在公司里地位很高，就连大BOSS也要对她敬畏三分，听说是因为此人后台极硬。 江咚咚除了带她的艺人以外，还主管其他艺人的经纪人，总爱揽一堆事。 早年间，她带出过不少天王天后，是业内的一个神话。不过，最近，神话运气有点跌下去了，她捧的艺人大多不温不火，红起来总差一口气。 宋念和同批艺人进公司的时候，选了名不见经传的刘深做经纪人。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是江咚咚自己把宋念推出去的，还批了他一顿，说什么“这年头自我感觉良好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当明星，行业门槛都被拉低了”。 这人向来说话刻薄，刘深也没太在意。可自从宋念的事业红火起来后，江咚咚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宋念看不顺眼了。 她一逮住机会，就巴不得宋念出洋相或者掉链子。 刘深觉得，这女人是起了嫉妒心。可最近，却是越来越过分了！ 前些日子说什么公司高层开会，让宋念尽快回来拍戏，别总想着装病逃避工作。那时候宋念的腿伤刚有了点痊愈的苗头，他就把这事儿压了下来。 “我回回让着你，你每次都不知好歹。神TM小狼狗！我兄弟是你能骂的，老子都没这么说过他！你！凭！什！么！” 刘深啐了口唾沫，狠狠地撒了把邪火。对方冷漠地提出要挂电话。 “诶，你先别挂电话，你听我说完。江咚咚，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你骂我可以，你骂我们家宋念干什么？他有哪点儿做错了？你这么三番五次针对他，有意思吗啊？难不成你是嫉妒啊！”刘深揉着脑袋，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烦躁地踢了一下被子。 “不说上回那破剧本的事，就说上上回，你家艺人抢了念念的通告，最后临时怯场，还不是找他去救场？”刘深换了个手拿手机，唾沫星子横飞。 他越说越起劲：“你嘚瑟个什么啊！哦，你是大牌经纪人，你了不起，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抢资源。可你家那几位不争气，商业巨制也能演成三流小片。你嫉妒我可以，你别嫉妒我家念念啊！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也难怪回不了神坛了。他能拿影帝的奖是他的本事，他人气高也是他的本事！” “你别以为，你家那破公司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宋念自立门户，也绝对不会比呆在这家专吸人血的公司强！到时候，你们可别摇着尾巴过来求我帮你们家小鲜肉解围。那是你活该！谁叫你眼瞎！” 江咚咚听起来像是压着火气，咬着牙说了句“神经病”，然后挂了电话。 刘深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胸中块垒已除，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顷刻后，刘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打了个哈欠，顺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大概是在做梦吧。梦里，把积压在心里好久的话，都吼了出来。 闭上眼睛，清晨的阳光撒在了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挺难得。 二十分钟后，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来电显示是“宋念”。 他眯着眼睛接起，睡意仍旧朦胧。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是欣喜的。 　　“刘大哥，那部戏，我不用拍了。他们找到了更合适的演员，要给我休假。”宋念说，“加长三个月呢。” 刘深猛然睁开眼睛，瞪圆，盯着天花板。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硬邦邦的冰粒，裹挟着寒气，铺天盖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妈的！这女人玩真的啊！ “宋念，你又干啥了吗？”刘深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好心说休假，这就是要冷遇他的征兆。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干干的笑。 “我昨晚发了条微博，说要直播吃螺蛳粉。” “跟那个有关？不至于吧？” “不可能，八成是因为你说她嫉妒你。” “女人有时候可是比较小心眼的，你呀，真是不会看脸色。” 刘深坐起来，颓废地抓了抓，笑的一脸僵硬，问：“宋念，你刚才说啥？” “你不会看脸色。” “不是，前面的，最开始那句。” “我要直播吃螺蛳粉。” “……” 这下子，刘深明白了。 是踩到江咚咚雷点了。就像当初一样。 她最讨厌艺人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她觉得那样子和小丑没什么区别。 宋念这么多年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生无可恋的刘深抽了自己一耳刮子。 他居然因为一碗螺蛳粉，和上司撕逼了！ 这说出去，可不得笑掉大牙。 沉默，沉默。 然后，宋念打了个哈欠。 刘深摸了摸被自己抽红的脸，缓缓道：“念念，螺蛳粉记得分我一半，加辣。” 他也看开了，这会儿不撕，总会得撕。道不同，不相为谋。 上回在馆子里遇到郁佳鹤，她说的那句话，有几分理。 娱乐圈，是个健忘的地方。 “国民老公”的热度，也不知道会维持多久。 毕竟，离《花甲》的大热，已经过去差不多快一年了。 　　他现在，得考虑考虑，给宋念接通告，升人气的事儿了。 得让资源自己找上门来。 江咚咚，小心眼见鬼去吧，哼。 - 白栗录完新节目的试播带子，正准备去餐厅吃午饭。 姜梦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跑进来，扔了堆资料给她。 “今晚的《都市夜归人》有神秘嘉宾过来，你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白栗有点懵，低头去翻手上被打印成册的一串名单以及照片，都是些社会名人。 她正准备问些什么，姜梦指着这几章A4纸，说道：“台长也没告诉我。就说是有神秘嘉宾过来。至于嘉宾，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所以，我要把这些人的资料都准备好，对吗？” “什么嘉宾啊？神秘到这种地步？”白栗好奇问了几句，“一般不都是提前告知主持人的么？万一节目出了问题怎么办？” 姜梦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怕情况有变，所以才给了这些名单。你呢，把这些名单上的人，具体资料啊近况啊什么的都整理出来，然后想一些可能出现的采访问题。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领导不让走露风声，我是信任你才把工作交给你的。你可得认真做。” “晚上的节目，我跟领导说了，还是你跟我一起做。这是个认识大人物的机会，你好好把握。” “好的，谢谢姜梦姐。”白栗点头，应允了。 名单上给出的人，足足有将近一百个。白栗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电话给同事，拜托给她带两个饭团和一杯茶。 资料的最后一页，出现的那张脸，是住她隔壁的男人，宋念。 宋念？她的心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会不会来上节目？ 今天上班的时候，在地铁上刷到半夜那条螺蛳粉的微博，她差点笑出声来。 这人自黑能力和危机公关能力都是一流。 翻遍全网都找不出第二个，说要在微博直播自己煮螺蛳粉吃的人了。 中午十二点，她开始忙这件事，一直到太阳落山，才终于大功告成。 白栗伸了个懒腰，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瘪着嘴发了条微博。 西山木有枝：想吃起司蛋糕，暴风想念。[可怜.jpg] 坐在保姆车里的宋念，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他抬头，对正在开车的刘深说：“下个路口，右转，蛋糕店门口停一下。” 24 白栗匆匆解决晚饭，就被将姜梦叫过去了。 两个人拿着稿子在主播室里提前练习。 听前辈们说, 姜梦作为他们电台的小花旦, 势头旺盛。 她有着强大的自信与不错的主持水平, 在直播中很少紧张, 偶尔遇到冷场也能很巧妙地圆回来。 这也是白栗第一次，见她紧张了。拿着稿子的手, 在休息的空档, 轻轻地颤抖着。 “姜梦姐, 你还好吗？”白栗将视线从A4纸上移到姜梦脸上, 轻声问,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姜梦挤出一个笑容，平静地说道：“没事, 可能是晚饭没吃好。” 旁边检查设备和音乐文件的小助理，愣了愣, 忍不住腹诽：梦姐，你晚饭吃的可是红烧肉大餐啊，而且没剩一点饭。 白栗默默地递了一颗薄荷糖给她。 “谢谢。”姜梦接过，剥开糖纸, 将糖塞进嘴里。 清爽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白栗, 待会加油。”姜梦笑着说。 “嗯。”白栗点了点头。 - 《都市夜归人》节目的官方微博，在节目开始前, 就公布了今晚可能会出现神秘嘉宾的事情。 原定的节目时间做了点调整。晚上八点，播出都市夜归人的原本节目内容。晚上九点到十点, 神秘嘉宾到访。 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分，距离节目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姜梦被领导叫了过去。白栗在直播间里待命，和助理妹子聊起了天。 “诶诶，白栗你说，是不是嘉宾过来了？”助理妹子托着腮，一脸好奇，语气里尽是激动，“你猜嘉宾是谁啊？” 白栗想了想，笑着回答：“有可能是情感专家吧，与我们的节目比较搭。”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来的是个帅哥，你信不信？” 白栗一笑置之。她觉得不可能，那些嘉宾资料里，长的帅的，用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 这概率，太小了。 助理走过去开窗，让风吹进来，透透气。 从中午忙到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僵。白栗则做起了广播体操，活动活动身体。 刚做到蹲马步的动作，这时候门开了，姜梦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靥如花。 “姜梦姐。”白栗笑着打了招呼，然而在看到跟在姜梦后面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时，差点重心不稳摔了，还好及时扶住了椅子。 白栗身后的助理妹子差点尖叫起来，她从窗口那儿跑过来，扶起白栗，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叫一个激动。 来人黑色长外套配白T恤，裤子是稍微有些松垮的那种。白栗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人畜无害。 他今天打扮得像个乖宝宝。他脱下小礼帽，摘了口罩，笑着给在场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是宋念，今天的嘉宾。”宋念看着白栗，依旧笑着，说，“待会的节目，就拜托大家了。” “天啊！居然是宋念！《花甲》里的骁骑将军啊！本人比照片里看起来还要帅呢。”助理小声地说道。 白栗偏过头，看着她眼里的小星星，连忙点了点头，“嗯”了几声。 相比之下，她比较淡定，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太大心情波动了。 不过还是有些诧异，宋念会来上情感节目。 “大家别拘谨，就像平常那样就可以了。”姜梦拍了拍手，发了话。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姜梦确实是紧张了。这一点，直到亲眼看见这个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男人，她才对自己承认。 宋念也附和了一句。像是得到首长指示般，原本安静的直播间里，霎时热闹了起来。 这时候，刘深推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车上放了十多盒起司蛋糕。 宋念截住推车，拎起一盒递给了姜梦。 他说：“这是送给大家的小礼物。” 然后，顺理成章地拿了两盒，给小助理和白栗。 “这家店的起司蛋糕挺不错的。” 白栗接过来，抿了抿唇。 “臻心真意”的起司蛋糕，超赞！ 她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她今天很想吃的那种起司蛋糕啊。 “谢谢。”白栗道了谢，目光覆上他的。 那双漂亮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宠溺，是怎么回事？她眼花了？ 助理妹子异常活泼。她接过宋念的蛋糕，欢喜地说：“我最爱这家的起司蛋糕啦，谢谢。晚上没吃饱，收到这个简直一本满足。” “不客气。辛苦了。”宋念温淡一笑。 姜梦把事先准备的稿子给了宋念，和他聊节目的事。白栗在旁边听，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 蛋糕的香气把她的魂勾走了。小眼神时不时地往另外一边瞟。 感觉到地位不如起司蛋糕的宋念，放下稿子，对姜梦说：“我会好好看看稿子的，你们去忙吧。” 姜梦松了口气，低头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她让大家先休息休息。　 毕竟，真正令人紧张的，不是常规节目。而是，与宋念进行访谈。稍有不慎，就会搞砸节目，甚至遭粉丝围攻。 她以前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咖位的明星很少来上电台节目。 而且，他们的《都市夜归人》还是属于深夜情感类的那种。 接收到休息的指令，白栗默默地走向了角落里。她捧着软绵绵的小份蛋糕吃了起来。 翻着台本，一目十行的宋念，用余光看了看白栗，嘴角牵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坐在宋念斜后方的刘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暗想：都是套路啊。脑海里闪过好多种画面，他预感，今晚这屋子里的几颗电灯泡，将会发光发热。毫无保留的。 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白栗吃完蛋糕心情好了不少。 时间差不多了，姜梦喊白栗准备。 “大家好，欢迎收听今晚的都市夜归人。” “我是今晚的主播，姜梦。下面请我的搭档给大家做介绍。”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小西，还请多多指教。” 姜梦说：“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天的节目，将会是两小时的加长版。后半段会有神秘嘉宾出场，绝对惊喜呦。” 一切如往常，虽然改了时间，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收听节目。 外呼热线环节，有人在问，嘉宾是谁。 白栗温柔地回答：“我可以说，这位嘉宾是大家绝对想不到的人。大家可以在官博留言，猜猜看。猜中的朋友，可以有机会获得神秘礼物。” “主播给个提示嘛。”那人说。 白栗歪着头想，眼神飘到宋念身上，白皙清秀的脸上添了几丝笑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姜梦替她回答了，“总之是男神。” 男神的话，这范围就大了。国内的男神，各行各业的，年轻的，稍年长一点的，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这个提示，观众最多知道了，来的会是为男嘉宾，长相嘛，还不错。 通话的人咂咂嘴，道：“好难猜啊，不过听主播这么说，应该是位令人惊喜的男神。” 今天的连线环节，好像被“嘉宾是谁”这个话题霸占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自己情感问题的，又绕回到了嘉宾是不是治愈系的那种，类似话题上。 白栗在心里暗忖：这是档平民节目，是给大家说出自己故事机会的平台。如果被“明星光环”掩盖了本质，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在脚本的设计里，也是围绕着宋念本人的人生经历以及感情史来传达一些正能量或者暖心的东西。 毕竟，在这个都市里，夜归的人，都希望听着某些声音某些故事，找到一丝丝心灵的安慰与寄托。 姜梦也有些急，没有正确的引导，节目的走向会歪掉。轮到白栗说话了，姜梦手心捏了一把汗。 “大家好，这里是主播小西。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知道今晚的嘉宾是谁，在这里呢，我想给你们一个明显的提示。关键词，螺蛳粉。大家可以去官博底下对暗号。 那接下来的，最后两个连线机会，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哦。大家有什么想要说的故事，有什么无法传达出去的心意，都可以打电话来，告诉我们呢。这里，有人在聆听，有人会感动……” 接着，有人打电话过来。 “小西姐姐，我想送给爸爸一份生日礼物，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你能帮帮我吗？” “……” 节目走向终于正常，微博上的讨论已是热火朝天。“螺蛳粉”这个暗号一出，不少人开始手动艾特宋念。 闻风而来的微博大V也凑了热闹。 娱乐圈八卦姐V：赌十包螺蛳粉，今天《都市夜归人》的神秘嘉宾是@宋念。不过，男神这是要去讲情史了吗？[问号脸.jpg] 九点还差五分的时候，都市夜归人的官微最新的微博评论区，被几千条评论轰炸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官网，因为登录的人太多，差点瘫痪。 要知道，平时节目的主要辐射范围在长江三角洲，粉丝多但并未火到全国。 官网的程序猿突然被通知加班加点，紧急抢修，可谓是忙到吐血。 “罪魁祸首”宋念，在八点五十九分，发了条微博。 宋念V：今晚，我们都是夜归人。[位置：上海市XX区MG大厦] - “好啦，下面是观众提问环节，我们选了几个比较有趣的题目。”姜梦甜甜一笑。 神秘嘉宾到访的环节，是由姜梦主持的。白栗呢，这坐在一边，观摩学习。 姜梦看了题目，问：“观众们很好奇，你最新的那条微博。他们想知道，你真的会直播吃螺蛳粉吗？” 宋念比了个OK的手势，对着话筒，微笑着说：“我在G省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特产就是螺蛳粉，我很喜欢。如果有类似的美食节目，我可能会请导演给我个机会。大家以后有机会看到的。还有，我很喜欢品尝美食，欢迎大家推荐。” 自己经纪人刚因为螺蛳粉跟顶头上司撕逼了，宋念考虑了下他的心情，决定回答得稍微好点。 “大家也是相当期待男神下厨的样子呢。好啦，我们来看下一个问题，有网友问，你为什么突然换掉了微博头像。” 听到这儿的白栗也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 “跟人打赌输了，然后换了头像。”他笑了一声，面色柔和，“香草天空很美，不是吗？最近在上海，总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一言不合就暴露行程啊，这位偶像真的挺放的开。气氛不错，前面的问题都在愉快的氛围中被解决了。 渐入佳境的姜梦，也终于不再紧张了。可最后一个问题，却难住了她。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网友想知道你初恋的故事。” 宋念沉默了片刻，安静的面容没有带笑容。所有美好的岁月都交织着痛苦。 “其实，一切都是我的单恋。”宋念淡淡地说着，语调缓缓地，“她是我生命里的光芒。我想，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个那样美好的人。无论你的过去多么轰轰烈烈，未来多么绚烂多彩，在那一刻，你都会觉得，你是渺小的……” 宋念说，自己曾经喜欢一个女孩，故意和她制造偶遇，总是站在她恰好能看见的角度看书。 他爱听她吹口风琴，最爱的歌，是一首儿歌——《红蜻蜓》。 “那后来呢？”姜梦问。“故事的后来怎么样了？” “我终于告白了，然后……她拒绝了我。” 理由，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好在，几年后，他又遇到她了。 这些话，宋念都没说。 节目的最后几分钟，他主动要求念一首诗。 坐在角落里的白栗，靠在墙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那张美好的侧脸。他的唇轻轻地动着，有些性感。 温暖低沉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了起来。 “
　　这是个喧嚣的世界，
　　我从未觉得安静过。 他的繁荣，他的昌盛，
　　带给人们的却只是更多的疲惫、更多的抱怨。 于是我捂住双耳，
　　不去听他的疲惫，不去听他的昌盛；
　　不去听它的繁荣，也不去听他的抱怨。 于是我以为我的世界安静了。 只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人，
　　哪怕她不曾对我讲过一言一语，
　　但我却听得到她的声音。
　　” 哪怕她不曾对我讲过一言一语，但我却听得到她的声音。 而且，就算多年以后，也能在一通电话里，听出她的声音。就好像刻在了脑海里一样。 “谢谢大家。” 宋念话音未落，白栗已是泪眼婆娑。 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在脸上肆虐。 她好像想起来了。 时间，地点，人物。 初二那年的暑假，她去M市的亲戚家玩，小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这段时光再也不被提起，经过了好几年的白栗，都不太记得了。 她每天早晨习惯站在窗口吹口风琴，路过的人很多，令她记忆深刻的很少。 可现在细细想来，好像是有那么一人。 总是站在她一眼能瞥到的地方。 可是由于广告牌的遮挡，她只能看到一双大长腿。 当时她还在想，他算是忠实的……听众呢。 “笨……笨蛋。”白栗又哭又笑，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偷偷地跑了出去，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回头想看白栗反应的宋念，只看到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放下耳机，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追了出去。 - 八年前，南方小城。 艳阳天，阳光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 翻修的马路上，散发着柏油的味道。 穿着校服的宋念对着剃头师傅家的镜子，来来回回照了九遍，得到师傅沙哑的那句“小伙子，够帅了”，他这才满意地走开了。 这条路，他每天都会经过，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 他计算过，站在面包店门口，既能照到阳光，又能在抬头时，透过墙边，看到斜对面的居民楼上，那个吹口风琴的女孩。 这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听说她好像要离开了。 可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少年决定告白。 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子，从居民楼里走了出来。 她经过了一家药店，又走过了一家水果店，最后停在了旁边的包子店。 她买了几个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坐在店门口安静地吃完。 然后，面包店、理发店、幼儿园…… 宋念状似不经意地在街上走着，目光却定在对街的那人身上。 柏油路上的沥青味，很重。 他迈开长腿，在路与路的交叠处，将女生拦了下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他酷酷地说，“可以和我交往吗？” 他目视前方，不敢低头去看女孩的表情。 “流氓！”只听到了这两个字，含着娇羞。 “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我发誓，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他从来没有告过白。 “我……我不喜欢公鸭嗓。” 然后，女孩走了，头也没回。 正值变声期的他，没敢追上去。 - 洗手间门口。 宋念仗着自己高，轻易地拦下了从里面出来的白栗。 “美女，你觉得刚才的节目，怎么样？” 白栗怔怔地抬头，木讷地看着他。 柔光散了下来，打在他那张干净温柔的脸上。 眉眼清澈，鼻梁高挺，双唇性感。嘴角漾着微笑。 白栗把他往后推了推。 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她轻声说：“那首诗，我很喜欢。” “那个故事，我也很喜欢。” “还有那个人的声音，我……也很喜欢。”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的。 白栗埋下了头，却听见他说。 “初次暗恋不算初恋。” 白栗的呼吸微微一滞，身体往后退了退，猛然抬头。 漂亮的眸子里，有温温的光芒。 “那现在，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温柔地笑着，很自然地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地抱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唯一一个。” 25 白栗抬手拍了拍宋念的肩膀，轻咳了一声, 露出了一副老干部般的慈祥笑容。 “宋念同学, 谢谢你的鼓励, 电台节目我会继续努力的。你今天的节目, 也挺不错哟。” 接着，她推开他, 退后, 像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宋念挑眉, 双手插口袋, 看着她跑开的背影, 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栗子, 你居然怕了？” 他正儿八经告白一回，她没霸气地拒绝, 反而是用这种方式化解。 栗子，你就承认吧。你的心，为我动摇了。他想。宋念的眼里，笑意浓了几分。 回到直播室, 刘深打了个哈欠，问推门而入的宋念, “结束了，要去吃宵夜吗？” “大家都辛苦啦, 我请大家去吃海底捞。”宋念笑得云淡风轻，晃了晃手机, 认真地说道，“我订好位置了。” 助理揉了揉肚子，开心得差点跳起来。“男神，你人太好了。每回做节目到这时候，都快饿死了。” 平易近人还体贴，宋念在一众妹子心中的好感度，增加了不少。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姜梦搭了搭白栗的肩膀，看着她笑了。 白栗若无其事地笑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闪躲着，她不敢与宋念正面相对。 那个拥抱的感觉，还在脑子里萦绕。 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着的时候，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夏天的海。 一秒的温暖，一秒的甜蜜。 月影斑斓，星光点点。 半夜十二点，从海底捞店里出来，白栗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宋念的背影，咬了咬牙。 “啧啧，还真是勾人犯.罪。”助理妹子扶了白栗一把，打趣道，“白栗，你是不是得罪男神了？他今天给你夹了一满碗的肥牛，这么晚就是引.诱.你.犯.罪嘛。” 说着，助理哀嚎起来：“我也太不争气了！美色当前，一下子把持不住，吃太多，撑到哭啊！” 白栗幽幽地插了她一刀：“估计得胖五斤。”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得胖？”助理妹子咂咂嘴。 白栗偷笑：“不好意思啊，我是吃不胖体质。你好好加油。” 走在最前面的宋念，听到女生们的玩闹，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队伍最后面的两个小女生猛然一怔。她们双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故意看别处。 白栗心想：她尽量压低声音了，他应该听不到的。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宋念站在原地，主动说，漆黑的眼眸里透着真诚。 晚风吹动他的衣袂。背后的高楼，霓虹灯正闪烁着。 姜梦被她男友接走了，现在只剩下宋念和他经纪人刘深，还有白栗和助理妹子。 “不……不用了。”白栗心虚地笑了下，回绝，“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回去，我跟她顺路。” 她指了指助理妹子，谁知妹子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直接对宋念说：“好呀好呀，谢谢男神解救路痴的我。” 白栗：“……”你说实话，真的路痴吗？上次还跟我炫耀认路能力强呢？ 套路，都是套路。 刘深喝了啤酒，此刻有点晕头转向。 他酒意上来，拍了宋念的肩膀，傻笑道：“得，又多了个电灯泡。” “……”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上了保姆车。 刘深喝了酒，宋念开车。 车子转过了几个街口以后，进入了一条平坦的大路。 努力消食的助理妹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激动地说：“男神，前面那条路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谢谢你。” “白栗她住在永嘉路那边，麻烦你了啊。” 宋念透过后视镜，看了坐在后面的她一眼。 他微笑，面色沉静，道：“好的，不麻烦。” 助理妹子下了车，刘深在昏睡，车上只剩宋念和白栗清醒着。 “你准备好了，怎么回答我吗？” “栗子，给我个答案。” 夜风阵阵，惹得路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白栗轻轻地抿了抿唇，手指揉着太阳穴。 “你别逼我。” 还有，你别引.诱我。 “永嘉路很长，你住哪里？”宋念问。 “你知道。”白栗将头靠在窗户玻璃上，柔声道。 “我不知道。”他说，像是故意在赌气。 白栗拗不过他，只好道：“永嘉路574号。” 他明明知道。他就住她隔壁。 “你知道吗？因为你说，你不喜欢公鸭嗓，后来我拼命练习着，怎么拥有漂亮的声音。” 白栗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 “那我问个你能知道的问题。”宋念说，“今晚的羊肉怎么样，好吃么？” 忙着解决宋念塞过来的肥牛，白栗没有注意过，羊肉的味道。 又是摇头，这回换了个说法。“我没注意。” “那你……那时候有注意过我吗？”宋念的声音弱了下去，“我被你拒绝后，自卑了好一阵。” 白栗顿时如鲠在喉，她动了动唇，眼里透着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专注在肥牛的时候，忘了羊肉的味道。那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却残忍地破坏了另一个人的甜蜜。 “那时候，你应该是在变声期吧。你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白栗缓缓地说，她吁了一口气，继续道，“那时候，我没敢抬头看你。” 如果当时，她抬起头，至少能看到少年那认真的面孔，属于十七岁的青涩与美好。 无论如何，她不会那么轻率地说出，那个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理由。 “我也没敢看你。”宋念笑了起来，“我们是两个笨蛋呢。” “没有，那天的我，脸色一定特别臭。”白栗说，“没看见正好。” “嗯啊，我都快结巴得说不出话来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没看见正好。”宋念点了点头。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马路上。道路两旁，风吹动落叶，少有车流，少有行人。 时间，忽然变得好慢。正如，忽然变得好慢的车速。 “栗子，能给我个机会，慢慢了解你么？”宋念停下车，扭过头来，褐色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着光亮。 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我不逼你。” 副驾驶座位上的刘深翻了个身，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车内，顿时弥漫着酒气。 白栗捂着鼻子，一下子像是被点了笑穴般，笑抽倒在后座上。 宋念杀了刘深一记眼刀，转过身去，使劲踩了油门。 他差点忘了，最亮的存在感最强的电灯泡，还在这里。 由于不适应突然的加速，刘深半梦半醒间咕哝了一句：“宋念，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笑累了，白栗躺在柔软的车后座，透过窗子，去看外面的树。 一片叶子，从发芽生长到苍绿，再到枯黄掉落，不过四季。 　　八年了，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是什么概念呢？ 说起来，心动的感觉，也不是没有。 她为什么不想答应他呢？ 仔细反问自己的话，也不是不想谈恋爱啊。 好像，就是有点不甘心。 嗯，不甘心。 “栗子，快到了。”宋念说。 白栗理好自己的衣服，拿了围巾，准备好下车。 下车之后，她决定做一件事情。 车稳稳地停在了公寓的停车场。 这个点呢，几乎是没什么人回来的。 “大明星，不要暴露身份。”白栗把围巾递给宋念，“伪装一下。” 宋念没接，解开了安全带，凑过来，笑着对白栗说：“你帮我弄。” 她把他围得像个粽子似的。 活像是被打爆了头的人。 下了车，宋念作势要走，白栗指着车里的刘深问：“他怎么办？” “不管他。”他摊了摊手，“我腿伤刚好，背不动的。” 走了两步，宋念停下来，无奈地吐槽：“栗子，你把我包成这样，我看不见了。” 白栗拉过他的手，故作不悦：“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带你回去，关爱大龄失足儿童嘛。” 触碰的掌心，随着时间的发酵，渐渐滚烫起来。 电梯到了三楼。他俩站在门口，白栗放开宋念的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解下围巾，边弄边说。 “你喜欢我，我知道。” “你想我做你的女朋友，我知道。” “你还是个爱情新手，我也知道。” 她扯着围巾的两边，轻轻一拉，让他朝她靠近。 世界安静一片，耳朵里只听得各自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白栗扬唇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以后，别轻易引=诱我。” 不过你既然做了，就要学会承担后果。 “人生太短，就不必慢慢了解了。” 女生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盖过章，你就是我的人了。”白栗说完，就转身，掏了钥匙，飞快地进门。 她终于甘心了，可却害羞得不行。 宋念反应够快，他拦着门，在门关闭前，冲进了她屋里。 “那现在，能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26 鉴于宋念每回见面都喜欢邀请白栗去他家的行为，掌握主动权的白栗, 稍微思忖了一下, 就愉快地答应了。 “作为邻居, 我是应该做些表示。”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先生，你随意。” 　　楼道里的亮着的灯所创造的光明,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 消失了。 白栗踢掉脚上的高跟鞋, 熟练地换了拖鞋, 摸着黑。 她直接往前走, 脊背挺得很直，没有回头。 没开灯, 屋子里光线不明朗。宋念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丝笑。 “不甘心”的白栗女士, 想要尽量展现她的洒脱，却紧张得连屋里的灯都忘了开。 宋念伸手开了灯，弯下腰去拿鞋柜里的新拖鞋，漫不经心地换上。他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 他站直了身体，抬眸, 正好看到白栗转过身来对他笑。 “要看电影吗？”她眯起眼笑，双颊的绯红尚未褪去。 “好。”宋念说, “你随便挑。” 白栗开了客厅的灯，走到冰箱前, 拿了两罐果汁，放到茶几上。 她对他说：“我去切水果，你挑碟吧，影碟都在电视柜右边第二层里。” 她走到厨房门口，停住脚步，回头，问正在选碟的宋念，“你有什么爱吃的水果吗？” “番茄。”宋念背对着她，认真地在找影碟，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加了句，“算吗？” “应该算吧。”白栗说着去拿被自己忘了的系带围裙，边穿边说，“那你还有什么禁忌吗？不爱吃的东西，或者……吃了会过敏的食物？” “没有。”宋念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冲白栗笑道，“栗子，我很好养的，别担心。” 白栗：“……宋先生很会抓重点。” 宋念彻底转过身来，姿势由半蹲转化成蹲姿，他托着腮帮，清澈的双眸里含情脉脉，一本正经地说：“你从进门到现在，喊了我两次宋先生。如果刚才在门外发生的一切都算数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完全可以理解为，与这个称呼相对的，是宋太太？” “我……我去切水果。”白栗抿着唇，含羞一笑，慌忙推开厨房门，钻了进去。 论嘴上功夫，白栗觉得，她不得不服输，宋念明显更胜一筹。 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切好了一盘熟透的番茄。不知道他爱不爱吃加糖的，她就另外拿了袖珍的糖壶。 　　弄好所有的水果去客厅的时候，宋念已经在把电影打开，按了暂停键。他坐在沙发上等白栗。 “你选了什么电影？”她脱了围裙放在一边，走到他旁边坐下。 宋念接过白栗手里的水果盘，慢悠悠地说：“情书。” “上次说好要一起看的。” 白栗一愣，什么时候说好了？ “你不要每次都四舍五入……” 她拿了个瓣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却猛人被酸了一下。 说话的尾音都变了调。 他拿起用牙签串好的番茄，递给她，“吃这个，甜的。” “谢谢。”白栗说。 这部电影白栗看过很多遍，每次都要被男女主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这一回她比较淡定。与其说淡定，倒不如说是因为心不在焉。 旁边坐着男神，是她以前看的贺岁电影里的主角。在某个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的时刻，口腹之欲被解决得彻底的时候，她和他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然后，她请他进来坐坐。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影，中间隔着两拳的距离。 电影里的藤井树正对着山的那边喊：“你好吗？” 茫茫大雪中，她得到的答案是自己的回音。一圈又一圈的回音。 白栗忽然转过头，对宋念说：“你和百度资料里写的不一样。” “那些都是瞎编的，怎样吸粉怎么写。”宋念又递给她一小块番茄，“你想了解我的话，以后不用看百度，直接来问我。” “好甜！”浸过糖的番茄甜度都快要到饱和的地步了。 他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 后半段终于静下心来认真看电影的白栗，端着装着番茄的果盘，时不时囫囵。 到最后一幕，女主看到年少时男主为她画的肖像时，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把卡片接过来想要收好，却发现衣服上下没有一个兜。 被那种纯净美好的爱恋感动得稀里哗啦，白栗的眼泪像是断线珍珠般，一颗接一颗往外掉。 宋念坐在一边，拿着纸巾盒，一张接一张地抽给她。 “我是不是哭得很丑？”直到片尾曲放完很久，她这才平复心情。 “没有，挺可爱的。”宋念笑了，发自内心的。 “要吃番茄吗？”他问，“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 “啊，还有番茄么？”白栗惊讶地看向茶几，两个水果盘放在上面，橘子那一边已经空了，而番茄还剩一些。 他好像把酸涩的橘子都吃完了，把甜甜的番茄留给了她。 “宋念，你这么可爱，你的粉丝知道么？” 他摇头，眼里漾着笑，道：“你知道就好。” 白栗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门口。 站在门口，宋念问：“下次，能再来你家看电影吗？” “当然可以。”白栗说，“你可以带喜欢的碟片过来。” “好。”宋念穿好鞋出门，又回过头问白栗，“可以再送送我吗？” 从她家门口，走到他的家门口，不超过十步的距离。 白栗笑得一脸孩子气，点头答应了。 “我能牵你的手吗？”宋念又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白栗脸上的笑意更深。“可以。” 她以前在小说里幻想的男主，都是霸道总裁范，自己的男友嘴上功夫一流，行动上却是纯情得不得了。 挺奇妙的感觉。 两个人牵着手，从三楼走到一楼，又从一楼走上来。 不知道图什么。 “晚安。” “晚安。” - 第二天，白栗还是按时去上班打卡。宋念发短信告诉她，他要去医生那里做最后的检查。 昨晚明明睡得晚，可她却完全没有累的感觉，就是哭过以后，眼睛肿得很难看。所以，她今天上班，戴了个墨镜。 去吃午饭，因为那副墨镜，引得了不少关注。不少认识她的人都在猜，发生了什么事。 离她不远的一群实习生，又开始热烈的八卦讨论。 “听说昨天晚上，宋念来我们这里做节目啦？！” “喂，你的消息能不能再灵通一点？昨晚微博话题那么热你才知道？” “不过我也是后悔，要是再在电台里待一下，说不定就能碰上宋念了呢！” “是啊是啊，昨晚我那个八辈子不联系的妹，突然找我帮她要宋念签名，我整个人都懵了！台里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点吧！” “诶，佳佳，你看到姜梦主播微博没有？”热烈讨论的同伴戳了韩佳佳一下，说，“宋念居然请昨晚的工作人员吃饭了耶！” 韩佳佳喝了一口汤，轻轻摇头，“没关注。” 说实在的，她本人对明星啊小鲜肉啊什么，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旁的人也看不进心里去。 “唉，那个新人主播运气也太好了吧。来台里没几天，就能和姜梦主播一起主持节目，还碰上了和男神吃饭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同样是一个电台的，差别真的好大。” “你们说，那个新人，会不会是有什么后台啊？”讨论声忽然小了不少。“谁运气有她好？” “听说她叫白栗，名字还挺好听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我觉得倒不像是靠关系进来的，上次的节目不也做的挺好的么？MG可不是很好进的。” 韩佳佳愣了一下，放下筷子，不敢置信地问了同伴。 “你刚才说新主播叫什么名字？” “白栗啊，怎么了？”换做同伴诧异了，“佳佳，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韩佳佳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白栗吃完饭去休息室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紧紧地注视着她。 可当她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白栗姐，你有微博怎么都不告诉我啊？我还是从姜梦姐那儿知道的。”换班来的助理妹子，一见到白栗，就撅着嘴问她。 “啊？”白栗不明所以，她好像没有把自己微博号说出去过。 白栗登上微博，发现自己的消息提醒那一栏，已经快要爆掉了。 她的微博粉丝数，一夜之间，从三十个涨到了二十四万。 白栗盯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没有人来告诉她，突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27 “刚泡好的大麦茶，白栗姐你试试看。”助理妹子分享给白栗她自己泡的茶, 一边欣喜地念叨, “看你微博涨粉的速度, 真羡慕死我啦！” 妹子比白栗小一个月, 自从昨晚吃完海底捞，说了年龄问题, 她就一直“白栗姐”这么喊了。 清香爽口的大麦茶, 散发着好闻的气息。白栗端着茶杯喝了两口, 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开始研究涨粉的事。 新浪微博后台的粉丝还在增加着, 且有着越来越猛的态势。 艾特她的消息太多, 她都看不过来。 全是陌生人。 白栗搜了姜梦的微博。 没和学姐讨论过微博的事，她只是偷偷地关注了。她很疑惑学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微博的。 姜梦在昨天凌晨发了条微博, 配的是一张只有几个人的手出镜的照片。。 姜梦V：节目结束啦，嘉宾请吃饭, 超开心^0^ 【图片】感谢体贴的男神＠宋念，以及萌萌哒的搭档＠西山木有枝辛苦啦～ 其他人没怎么提，特意艾特了她和宋念。 姜梦的粉丝数原本是279万，现在涨到了320万, 一夜涨幅41万，比她要多。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白栗点进宋念的微博, 发现他转了姜梦最新的那条吃饭的动态。 宋念V：谢谢大家的照顾，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姜梦V：节目结束啦, 嘉宾请吃饭，超开心^0^ 【图片】感谢体贴的男神＠宋念, 以及萌萌哒的搭档＠西山木有枝辛苦啦～ 时间是在半夜一点过五分。 那时候，他在她家看电影。 难不成，是趁她去厨房切水果的时候转发的？他隐藏得可够深。 等等！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候，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红裙的姜梦走了进来，看到白栗在，兴高采烈地说起话来。 “白栗，我接到台长的消息，以后每周六宋念都会来我们电台上节目，已经定了两个月的约。” 两个月？好突然。就像宋念当神秘嘉宾一样突然。 “我们电台会针对宋念开辟一个限定的新节目。台长对你昨天的表现很满意，这个项目也让你加入。” 白栗礼貌地笑着回：“谢谢姜梦姐。” “谢我干啥，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以后好好加油哦，我看好你！”姜梦拍了拍她的肩膀，端起桌上的大麦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助理妹子尴尬地脸都僵了。白栗倒不怎么在意，对方不嫌弃，她没意见。 “对了，姜梦姐。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微博号……” 姜梦的眼里多了几分暧昧，她说：“宋念告诉我的。”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先告诉我，我还是从宋念那儿知道的。” 　　白栗硬着头皮打圆场，“哦，昨晚在洗手间外面遇到的，他找我要的。” 姜梦：“……”感觉，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男神还真是不拘小节。”姜梦干干地笑了两声，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可白栗陷入了疑惑当中。 宋念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微博号的？ 她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经营自己的微博，本来打算先玩一阶段时间，体验看看的。
　　她最初是持观望态度，这个号很可能就会当做小号来用。 然而，涨粉来得猝不及防。 白栗把自己的空着的简介填了“电台节目主播”，然后在后台申请了加V认证。 做完这一切，准备退出新浪微博的时候，白栗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她用搜索功能找到新锐作家唐年的微博以后，选择了关注。 　　与此同时，跳出来一条自动回复。 唐年最爱年糕V：欢迎成为年糕的一员，在茫茫人海中以文字相遇，是我的荣幸。往后的日子请多多指教^0^ 同样是“请多多指教”这几个字，此刻看来，不知为何，分外刺眼。 不小心窥到屏的助理妹子，一脸认真地说了句：“还是宋男神比较软萌。” 软萌？白栗的眉梢染上了一抹笑。 她抬头看了妹子一眼，心里在说：不得不说，妹子你甚得我心。 不过，她得好好问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微博号的。 见助理妹子已经走开，白栗大胆地打开了微信，找到了“念念不能忘”，也就是宋念。 “相处起来软萌的人，说不定内心藏着个抖S，喜欢拿小皮鞭……”妹子咬了一口苹果，没说下去，她望着窗外，又开始自言自语，“网上好多人都说，宋念是禁欲系的那一挂，估计有几分道理。哎呀，好期待和男神一起做节目呀～” 白栗有些分心，听着妹子的话，脑子里全部是宋念拿小皮鞭扯领带的画面…… 接着，她鬼使神差地发了个表情包给宋念。 [回家洗好等我，不然小皮鞭伺候.jpg] 等白栗反应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拼命点撤回。 这时候，宋念回复了她。 念念不能忘：好。[乖巧.jpg] 空气中突然变得闷热。白栗有些口渴，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却发现大麦茶已经见了底。 脸颊无缘无故烫得令人心烦。 白栗拿手扇风，不知道是不是深夜吃海底捞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有点上火。 “白栗姐，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红得跟猪肝似的？你没事吧？”助理妹子凑过来，关怀地问。 “我没事。”她捂着脸，转移注意力，淡淡地笑着，“我看稿子了。”
　　- 好久没登绿江后台，坐在回家的末班地铁上，白栗刷了一下。 “你大爷不是路人甲”没有给她投雷了，然而“西木我初恋”做了完美接力。 白栗看着绿江作者后台那几千块的霸王票进账，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她点进那位读者的专栏，发现这人和之前的“你大爷不是路人甲”是同一个人。 “为你投雷是我的乐趣。”这句话顿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白栗想了下，还是决定发个站短过去。 【西木：你好，感谢你的霸王票。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谢谢你对《西木的秘密》这本书的支持。我挺心疼你那被绿江扣了一半的平台费的。 这笔钱我想你可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还有，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开心，但是我想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我有男朋友，而且他就是我初恋。你的名字，如果被他看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抱歉。】 地铁行驶了两站，她收到了回信。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很奇怪。 【西木我初恋：我很开心。】 紧接着，手机震动，微信消息提醒。 念念不能忘：【图片】 念念不能忘：栗子，原来我也是你初恋啊。 白栗眉心上挑，静静地盯着截图，内心万分复杂。 西山木有枝：宋先生，你掉马了。：） 念念不能忘：这有什么。能光明正大表达我对你的熊熊爱意，这是件值得大肆庆祝的事情。 念念不能忘：栗子，要不，今晚我们两个开个庆祝会吧。[微笑.JPG] 白栗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客流稀少的地铁里，安静得很。她抬头看那玻璃窗里映照出的脸，好像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特别是桃花盛开的那种感觉。 西山木有枝：你还有什么事偷偷瞒着我吗？哼。 宋念发了两条语音。他的声音清亮，清澈干净的声线里带着特有的温柔。 【栗子，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的微博号，是我告诉姜梦的。】 【天下第一是我小号。】 白栗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字，删了又发，发了又删。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于是最后打了个“哦”过去。 看起来，挺冷淡的。可其实，内心却是云海翻腾。 她当然记得，那晚看到的“天下第一”的那句热评。宋念是以什么心情写下的呢？ 忽然有了好好努力的念头。 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们看起来，很相配。 念念不能忘：好像还有一件事，我瞒着你。 西山木有枝：什么事？ 又是语音。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我现在很想你。” 白栗的心猛然加速了跳动。 怦怦怦—— 瘫在座位上，整个人放空，一时难以回神。 地铁终于到站，她系好围巾，整理好风衣，拿着包出去。 最后一段出站扶梯，只有她一个人。 打了个哈欠，抬头，却见一人站在视线尽头，周身散着光芒，冲着她招了招手。 一成不变的伪装。她知道，那人是宋念。忽然觉得心头一暖。 自己从毕业以后就来了这座城市，生活节奏很快，人们忙着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似乎很少停下来。 而他在地铁站的出口，背后是安静暗沉的街道，他迎着温黄的光芒，安静地等她回家。 他向她伸出了手。 回家的路上，白栗问他：“你忙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如何他要去忙工作，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很少了。 “我也不知道。”宋念笑了笑，“大概是你不喜欢的样子。” 有人对他说过，工作连轴转的时候，他像是一匹孤狼，在雪地里战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倒下。 “有一段时间，我处在极度的迷茫之中。可那时候，恰恰是我工作最多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忙，但我不知道是否有意义。大家都说，进娱乐圈吃的是青春饭，可当时我在想啊，我只是想当一个能被小孩子在电视上看到的演员而已。” “我堂妹很喜欢你的电影。”沉默着的白栗发声，她笑道，“你已经做到了，继续加油吧，宋先生。” “栗子，忽然觉得，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宋念将她的手握紧了一分。 晚风轻轻拂过，路旁的梧桐树叶不停地在掉落。 深秋的夜晚，两颗火热的心正慢慢在靠近。 “对了，你经纪人最后怎么了？我们昨晚没管他。” “他啊。”宋念说，“醒了正好接到邀约，就开车跑业务去了。” “哟，不错嘛。看来不久之后，宋先生又要掀起一股追剧热潮了。” 宋念气定神闲地扫了她一眼，扬唇浅笑：“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得解释下小皮鞭的事情？” “我今天去买的时候，店员可是以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呢。” 白栗：“……你居然还去买小皮鞭了？” “没想到栗子你是个大写的S啊。”宋念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不过，我喜欢。” 白栗捂住眼睛，无奈地低下了头。 天地可鉴，都是误会！ 临睡前，白栗发现自己的微博认证已经通过了。 从今天起，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小小地开心了一下。 目光落到床头的盒子，她的耳朵就自动变红。 宋念较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变成大V的白栗，发了这个账号的第四条微博。 西山木有枝V：【图片】【图片】【图片】收到了一个礼物，面膜都吓掉了。：） 没过多久，有个人私信白栗。 【美女，有兴趣代言吗？我们的小皮鞭绝对是最优秀的产品……】 这回，她真的面膜都快吓掉了。 那人好像又发了些什么，但她没顾得上看。瞥了一行字，就赶紧屏蔽了那人，退了微博。 白栗不知道的是，被她拉黑的那个人，简直郁闷极了。 他卖弄小聪明准备体现自己的幽默感，结果前一分钟发完微博的人，再也没理他。 躺在私信里的那条信息，完整版是这样的。 【美女，有兴趣代言吗？我们的小皮鞭绝对是最优秀的产品，经选定，你是最佳人选。哈哈，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在找一个合适的人，给《精灵旅社》这部动画电影配音。我听了你的广播节目，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没有回应。 28 《精灵旅社》是一部国产动画电影，虽然算不上大制作, 但是创作队伍的卡司强大, 成为年度最期待的影片之一。还未上映, 就有了点热度。无论什么时候, 都不乏对情怀感动的人。 顾夜阑作为这部电影的监制，她已经找合适的配音演员很久了。听助手小光说, 他最近在关注一个新人主播, 声音和他们的女主角的感觉很符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听了听那位主播的节目, 只是过了五分钟, 她竟然产生了非她不可的想法。 “小光, 人联系的怎么样了？”干净得一丝不苟的工作室里，顾夜阑收回搭在椅子上的大长腿,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抬手揉了揉酸得发胀的眼睛，哑着嗓子问趴在地毯上敲电脑键盘的助手小光。 助手小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眼睛晶亮，转过头来笑道：“我关注了那个主播，给她发了私信。” “有回复了吗？”顾夜阑掏出手机，打开微博, 在搜索的那一栏输入了“都市夜归人主播小西”这样的关键字，跳出来的第一条里, 有提到那人的微博。 “西山木有枝？”她轻声念出声来。口渴，喝了被凉水, 干燥发痛的喉咙才好点。 薄唇染着淡淡的樱粉色，让整张脸显得不那么疲惫。 这时候, 屋子里传来助手小光尴尬的笑声。 “BOSS，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被人屏蔽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要你何用？”顾夜阑扶额，这不知道是他多少次掉链子了，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又自作聪明发了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顾夜阑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助手小光发来的。那是他发给主播小西的消息。 看到第一行时，她的脸全然黑了。人家估计都没看到后面的内容，就把他当成是怪人来黑了。 也是活该啊，顾夜阑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下次别再耍小聪明了，这种低级错误再犯一次，你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原本在打字，制造噼里啪啦的声响的助手小光，整个人瞬间僵硬。 他缓慢地转过头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忙不迭地道歉：“BOSS，我下次一定注意。哦不，绝对没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顾夜阑重新坐回沙发里，她随手拿了本杂志来翻，翻了两页，忽然想起什么来，继续问小光，“男主角找的怎么样了？” 顾夜阑自己也找了许多专业的配音演员来试音，可没遇到她内心里真正满意的人。 录了好几个版本，又一一被推翻。 离最终交稿，还有不到半个月。任务紧急。 如果不能如期完成，耽误了审核时间，影片的上映日期也会受到影响。 “我们一定得赶上春节档。”褐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 连轴转了好几天，没休息好的她，只能靠着化妆来掩饰自己不尽人意的脸色。 助手小光堆了笑脸，抱着电脑过来，给她看他最近发现的几个宝。 “BOSS，我找了好几个有潜力的。我觉得他们说不定可以。” 小光打开PPT，给顾夜阑展示候选人的资料。 “你看，这个哈皮布瓜，是梦幻直播平台的最当红的主播。那个平台是专门做电台节目的，她的声音很有质感，适合米莉这个知性而又可爱的角色。这种没有经过特定训练的主播，虽然不如那么配音演员那样专业，但是反而有一种难得的质朴和纯粹。” “再比如，这个喵三岁，网易云音乐里的一个创作型素人歌手。我听过她的歌，差点被感动哭了。她的声音可以试试挑战花精灵。” “至于男主角的声音嘛，我觉得……BOSS……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小光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他看向顾夜阑，征求她的意见。 “当红演员，拿过金熊奖最佳男主角的宋念，怎么样？” 顾夜阑放空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手中的这本时尚杂志上。 这部倾注了他们团队心血的作品，如果大量启用业余配音演员，效果会如何呢？ “你为什么推荐他？”毕竟，配音看重的是声音，而不是颜值。如果用宋念的话，对于宣传和造势上来说，是有帮助的。 助理小光调出了一段视频。 “你看看，这是宋念在金熊奖颁奖现场的致辞。” 这是一段一年多以前的视频，画面的男人，一身西装，自信地站在镁光灯明亮的舞台上，拿着话筒，说了一段中文。 　　“能拿到这个奖，我感到很荣幸，这一切都离不开整个团队工作人员的付出与支持……” 说完，他又用流利标准的英文说了一遍。 颁奖词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他的声线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极富有磁性。 “小光，我发现有时候你还挺有用的。” “三天之内，试着搞定他们。能完成的话，年终奖加倍。” 29 青苹果散发出的香甜飘在屋子里，宋念看着刘深发来的邮件, 毫无头绪。 “《精灵旅社》的男主配音？”这还是他从业八年来, 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邀请。 “给动画电影配音啊, 挺新鲜的。”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 他的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们真大胆, 我欣赏。” 刘深的意思是, 让宋念接了这部电影的邀约。年度最期待的动画电影, 五年磨一剑, 噱头和热度还是有的。 既然是别人主动的邀请, 那他们应该是对宋念有足够的信心。 跨界是挑战同时也是机遇。 宋念又咬了一口青苹果，拿起手机, 直接给刘深发了个微信。 短短的一个字，“好”。 从出道起, 他就被塑造成“禁欲系高冷男神”，可近几年来，他不断打破这一既定形象。 这也是他想要努力的方向，最初那几年, 他框住了自己。 想要挖出一颗火热的心，用有感情的表演, 打动世人。 他可从来不是禁欲系！ 他向来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是颜值, 还是声音。 过了一会儿，宋念又给刘深发了消息：“档期的安排, 辛苦你了。” 刘深回：“你突然变得体贴，我有点不习惯。” 宋念直接无视了，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他吃完苹果，就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 对着墙角的镜子练习了好几遍笑容，他这才掐着时间，走到离白栗的阳台最近的那个地方，探出头去，朝着她招了招手。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背景是挂在架子上，随风而动的衣服。 “嗨，栗子，早上好。” 白栗微微愣了两秒，揉着惺忪的睡眼，礼貌地招了招手，用懒洋洋的口气说完“早上好啊，宋念”，然后迎着清晨的风抖了个激灵。 她踏着小碎步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诶，你不怕别人认出来啊？” “没事的啦。”宋念趴在的栏杆阳台上，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他很自然地抬手揉了揉白栗的头发，笑容灿烂堪比初升的太阳。 他朝她示意，让她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白栗微微侧脸，右耳靠近他的唇。 “这里的人都很懒，不会这么早起来。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和我把对面街商场外广告牌上的明星对上号。” 这解释……不是一般的烂。白栗右手握成空拳，掩在唇边，笑了。 阳光亲吻着他安静的脸庞。金色的光芒投射下来，浓密修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在眼帘下形成了一小块阴影。 端着牛奶的白栗，木愣地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滑入口腔里，暖暖的，如他刚才抚过她头发的掌心。 “今天周末，你要上班吗？”小舌灵巧地舔过嘴角的牛奶渍，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宋念微微讶异，他的手肘放在栏杆上，撑着头，整个人随意地站着。听她这么说，忽然来了兴致。他问：“你是在邀请我吗” “算是吧。”白栗没等他回答，就端起牛奶，默默地喝了几大口，眼神不知该往哪儿放。 “今天不行，我应该有工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封电影配音邀约的邮件中，提出如果今天就能够去的话，他们求之不得。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第一次邀请男生约会，白栗无疑是紧张的。她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抱着还剩一半牛奶的玻璃杯，轻描淡写道：“那，改天再约。”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只听得一阵风声，再然后…… 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手覆在了她那双紧握玻璃杯的手上。 他的手很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她的手散发着些许凉意，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了红。 宋念翻过了两个阳台之间低矮的栏杆，稳稳地落地，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栗子，和我一起去吧。配音的工作，应该挺有趣的。” 白栗的耳根子软，而且容易泛红。她害羞地低下头，看到某人光着的脚丫子，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宋先生，你鞋呢？”所以说啊，不要轻易尝试耍帅，毕竟有风险。白栗吐了吐舌，乐了。 后知后觉的宋念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转身看向两个阳台之间的缝隙。 他的人字拖，好像掉下去了，壮烈地躺在了封好的垃圾袋中间。 “掉下去了……”他惋惜地说道。 “都快入冬了，你还穿凉拖啊，着凉了可不好。”白栗走进屋里，拿了双新拖鞋出来，递给了他，“换上吧，暖和点。” 换了双拖鞋的宋念，像是如获至宝，走两步停下来欣赏一分钟，笑得一脸稚气。 - 刘深对于宋念的艺人觉悟十分满意，他没想到他今天如此高效，已经准备好了去配音现场。 不过，当他看到白栗的时候，堆叠的笑容，如他脸上皱起来的褶子一般，僵掉了。 “你要带她一起去工作？”恋爱中的人啊，真容易头脑发热。 刘深只觉脑袋发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真是如胶似漆。 “我就说她是我助理。”刘深笑了笑。 现在就公开关系的话，对白栗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才刚确定关系不久，如果被舆论打扰，很难预测未来怎么样。 　　宋念倒是不介意，他可以很大方地向朋友介绍，白栗是他女朋友。 如果她愿意的话。 白栗乖乖地点头，对刘深说：“我接受这个设定。” 如果时机到了，公开是水到渠成。她现在，没想过这一点。 宋念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而且这事儿被刘深知道以后，他就变成了操心大妈。 提前想了一百种应对网民的危机公关办法。 保姆车平稳地停在了目的地。 负责接待的小光热情而周到地招待了他们。 “宋念，小西主播，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我们制片感谢你们！” 小西主播？他怎么知道，她就是小西？她好像没有收到邀请啊？ 刘深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想好的设定，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30 “小西主播，之前是我唐突了, 不好意思啊。我后来又发了封邮件, 你没回复, 我还以为没戏了呢。”助理小光满怀歉意地说着, 眼里却揉着感激的光。 白栗在微博留过邮箱，和大多数人一样, 只是尽力把资料填全。 小光本来都做好了跑一趟MG的准备, 谁知事情如此顺利, 超出了他的想象。 最最最令人意外的是, 风头正盛的国民老公, 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收到邮件立马就来了。 他简直是喜出望外！年终奖金有着落了！ 他轻轻地鞠了个躬, 然后做了请的手势，约他们去贵宾室详谈。 小光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他是个急性子, 办事风风火火，说话也是噼里啪啦滔滔不绝的那种。 这不，三人才坐定，茶杯都还没来得及端起, 就听得耳朵一阵炮语连珠。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二位能在三十分钟内进录音棚。我们希望试一下戏, 看看二位的具体表现。 我想你们能够来，档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这边进度有些赶, 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辛苦两位了。 报酬方面尽管放心，会专门有人与你们详谈的, 绝对会是业内良心。” 小光抓紧时间说完，又专门对白栗说道：“小西主播，我们觉得你的声音很有特质，适合我们女主角。虽然是和影帝搭档，但希望你不要太紧张啊，保持平常心就好啦。” 听到这话的白栗，目光游弋在负责“貌美如花”的宋念身上。 　　虽然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但是她还是极力进入状态。 双方谈得相当顺利，似乎BOSS都没有要补充的必要了。 小光兴冲冲地准备去给BOSS汇报情况，走到贵宾室门口，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冒昧问一句，小西主播为什么会和宋念坐同一辆车过来啊？” 白栗笑了笑，故作惊讶，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提醒他。 “宋念先生做过我们电台节目的嘉宾。路上刚好遇到，他就捎了我一段。” 暴露艺人住址不是件好事。她当然不会回答，他和她是邻居，而且关系不一般。 白栗反过来问他。“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听声音，加上直觉。” 急着找配音演员的他，压根没想太多。 宋念一行人在贵宾室里休息。助理小光去向制片顾夜阑汇报情况，他的语速飞快，很注意时间的把控。 “BOSS，男女主已经到了，随时可以试音。” “哈皮布瓜我已经联系了，她人在昆明，已经买好了直飞机票，大概晚上能到上海。” 几乎是没有停顿，他接着说：“喵三岁最近正好在上海附近旅游，下午就能过来。” “至于其他的角色，之前找的配音演员都挺合适的。您也说过，可以直接用。” “很好。”顾夜阑笑了起来，“负责配音的导演，已经在棚里等了。你带男女主过去，我开完会马上就来。” - “停！停！停！”导演打断了录音棚里两人的对话，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一段是生离死别，你们表现得悲情一点，再悲一点！” 才试了一段戏，两人就被要求重复了十几次。而且这导演像是吃了火药似的，语气不善，随时可能崩溃。 白栗做了个深呼吸，她晃了晃脑袋，想着该怎么找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这剧组里的人，都是暴脾气。 导演一点情面不留，异常严格。 “小西，你能再有感情一点么？宋念找到感觉，你又掉链子，你们这样，我都没办法喊继续。” “好好看看剧情，感受一下。现在女主要和男主分开了。他们要各自踏上看不到希望的征途，这或许是他们能相见的最后一面。” “你们找一下感觉，我们先休息会儿。”导演终于松了口。 他关了声音，起身去倒水喝。 “栗子，放轻松。你想想看，一个月见不到我，超级痛苦，相思成疾的那种心情。你大胆地表现出来就可以了。”录音棚里的宋念，坐在一旁对她轻声细语。 白栗听了这话，忍不住咋舌：“抱歉，宋先生，一个月不见你，我才不会相思成疾。” “你说这话，我好伤心。”宋念拉下脸来，垂眸，眼眶里似乎含着泪光。 不愧是演员，真的说伤心就伤心。 没有体会过那种与恋人分别的感觉，白栗的配音总是哪儿差一口气。 声音很美，然感情不足。 “这导演我以前见过，他是个十足的完美主义者，典型的处女座，工作起来脾气爆，你别太往心里去。”宋念说。 白栗低着头看稿子，“嗯”了一声以后，抬头，认真回答：“宋念，如果一个月看不到你，我想……我想我应该会想你的。” “你认真起来真可爱。”宋念从椅子上起来，蹲下来，仰着头去看她的脸，道，“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相思成疾的机会。” 如果真的要相隔两地，他会千方百计回来见她。 “栗子，怎么办，我现在好想亲亲你。我们试别的桥段吧，比如说法式热吻这段？”宋念拿着脚本在她眼前晃了晃，轻松地说道，语气里还充满了期待。 “宋念，你……”白栗羞赧地拿起脚本，动作迟缓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竟然不觉得讨厌。 她觉得自己变了。换做别人，早就被当成流氓了，情节严重的，脸上怕是已经多了五个巴掌印。 “我拒绝。”白栗淡淡地说道，“我不能理解动画电影里居然有法式热吻的片段。” 就算有，也就一个画面，不出声的吧？ “这部剧是比较大胆的。”宋念一本正经地说，“成人童话。男女主的感情热烈。” 白栗：“……”电影名不是《精灵旅社》吗？她的想象里，是很唯美的那种画风…… 坐在椅子上的她转了个身，将脚本放在腿上，很认真地翻了翻。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段，这人在逗她玩儿。 喝完水过来准备继续的导演，透过玻璃看到录音棚里的画面，一时间有些愣。 宋念蹲在地上，拿着脚本的右手垂在地上，左手托着腮帮，露出一脸痴汉笑。 女生背对着他，正快速地翻阅脚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在酝酿情感吗？ 宋念脸上漾着的欢喜和倾慕，挺真实的，很符合男主初见女主时的场景。 不愧是专业演员，情感起来得真快。 或许，可以先试试这一段？ 导演拍了拍手，开了声音，对里面的两个人说：“来来来，你们试试第一幕第五场戏。” 翻着脚本的白栗，看到台词，愣了。 这段的情景是，初次离家的女主，在路上拔刀相助，救了被劫匪绑架的男主。 女主内心旁白：“呦，这小子长得不赖啊。” 被救下的男主感激涕零，连忙道了好几声感谢。 这时候，豪放派的女主，伸出无名指，轻轻地勾起了少年的下巴，笑道：“你要真的想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做我的小跟班，怎么样？” 霸气的女王范啊，稍微有点难度。 白栗正酝酿着情绪，这时候导演发话了：“两个人对一遍戏，开始。” “报告女王，我已经准备好了。”宋念得意地坏笑着，小声道。 他清了清嗓子，几乎是瞬间入戏。 “谢谢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谢谢！！！”由于刚从恐惧里逃出来，他的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但到后半段，已经转化成了激动。 白栗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宋念。 她的眼神，此刻如同虎狼看到猎物一般。 抓住宋念的胳膊，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一气呵成。 她盯着他的脸，惊喜道：“呦，这小子长得不赖啊！” “你这么想感谢我的话，不如以身相许吧。做我的小跟班，怎么样？”白栗拍了拍胸脯，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帅气，“我保证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偏软的声音，硬气起来，有点萌。 “过了！很好！保持这个状态！”一声不吭的导演终于发声，忽然还鼓起了掌。 白栗自己快站不稳了。她没想到，配音也这么耗费体力。 宋念稍微扶了她一下，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栗子，你刚才的状态特别好。我都快被你迷倒了。” 刚没高兴多久，导演要求再来一条。 “找好状态，就像刚才那样，再来一遍。” 宋念幽幽地来了句：“我不介意多以身相许几次。” 外面导演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回问了一句：“宋念，你刚才说了什么？” 宋念：“……没什么。” 白栗拿脚本挡着脸，低下头，笑了起来，太过用力，连肩膀都耸动起来。 31 两人找到状态以后，配音的进度赶了上来。合作第一天, 晚上安排有聚餐活动。 配音导演李原、制片人顾夜阑、他的得意助手小光, 参与配音工作的宋念、白栗、喵三岁、哈皮布瓜, 还有宋念经纪人刘深都有参加。 初次共事, 还不太熟，白栗有些拘谨, 一直闷声吃东西, 偶尔被问到话就“嗯”两声。导演拉着宋念猛叙旧, 忽略了其他的人。不过, 气氛在最后两个人到来后, 有了好转。 喵三岁和哈皮布瓜是后面来的，直接被招呼去了吃饭的包厢。 先后进入包厢的她们俩, 都捂着嘴巴作惊讶状，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后, 惊呼起来：“天呐！！！宋念！！！我这是在做梦吗？！” 顾夜阑朝她们招手，又指了指宋念，笑道：“如假包换。你们不是在做梦。” “接下来的半个月，大家就是同事了, 不，应该说是战友！”导演眯起眼, 语气由平淡转为坚定。 “好的，导演！”喵三岁和哈皮布瓜神同步, 不过二人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了宋念身上。 小光眼尖，见状打趣道：“帅哥果然在哪儿都引人注目。” “嘛, 大家都说宋念是行走的荷尔蒙，今天见到了，才知道这话一点也不假。”哈皮布瓜开心地说着，眼里冒着粉红色的桃心。 完全的迷妹反应呢。 闻声，坐在她旁边的喵三岁微微垂下了头，端起手边的饮料，抿了一小口。 喵三岁是宋念的粉丝，算不上很疯狂，但挺喜欢的那种。 作为驻扎在网易云的业余歌手，想起决定将自己的歌发布到公众平台的契机，也跟宋念有关。 可以说，是他，给了她勇气。见到本尊，她稍微有点紧张。 “大家今天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继续努力。”严厉的导演，在饭桌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要多亲和有多亲和。 酒过三巡以后，这种见到偶像的紧张感渐渐消失殆尽。 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有说有笑。 宋念是一杯倒的那种人，喝过酒会一直傻笑，程度严重的话，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所以，他在饭局上，从来只喝果汁。 如果遇到非得喝酒的状况，他的经纪人刘深就会帮他把酒换成绿茶饮料。 “小宋，你不喝酒吗？”导演李原问了一句。 这时候才发现，有些后知后觉。 不想造成误会，宋念直接笑道：“嗯，我对酒精过敏。” 他这么一说，想劝酒的导演便收了心思。 “诶，喵三岁，听你说是因为宋念才决定在网易云发歌的，到底发生了啥？我超级好奇的！”哈皮布瓜放下筷子，转过脸，问她。 来的路上，喵三岁随口提了一句。哈皮布瓜却记在了心里。 她有点尴尬，嘴边的笑容略僵硬，想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没想到其他的人起了兴致。 顾夜阑和助手小光迷之默契：“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白栗竖起耳朵，她也有些好奇了。 被点名的宋念咬了一口炸春卷，放下筷子，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坐好，等着听故事。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喵三岁。 “说嘛说嘛，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念道。 能做一个励志的偶像，他很开心！ 喵三岁登时脸都红了，她低着头，憋出了一段话。 “那个……说起来挺难为情的。”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屋子里很安静，大家在等她的下文。 “大概是在三年前，我在电视台实习的时候，偶然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后期剪辑，看到了一些珍贵片段。嗯，其中有一个环节是整蛊吧，要求唱歌。” “宋念……”喵三岁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宋念输了游戏，要接受惩罚。然后……他唱了一首歌。” “难听得我都差点背过气去。” 　　“当时，我就在想，作为一个偶像，他都这么有勇气了，我还怕什么呢？后来，那期节目里的那一段好像没有被发出来。” 难听得差点要背过气去。多么耿直的姑娘！ 听完，在场的大家都差不多要笑昏了过去。 宋念本来没啥感觉，反倒觉得挺励志挺感人的。 因为，他真的没什么唱歌天分。小时候去参加合唱队，被刷掉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五音不全没办法。 但是，当他看见白栗笑得最凶，一下子不高兴了。 他的唇紧抿成一条线，伸出手去，惩罚式地挠了挠白栗摊开的手心。 “哎呀，宋念你干啥呢？”白栗最怕痒，被他这么一突袭，下意识地喊出声来，嗔怪道。 霎时，房间里鸦雀无声。 笑声，像是约好了一般，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这边。 白栗反应够快，敛了惊讶深色，指着面前的老母鸡汤，说：“你喜欢就多吃点，不用在意我。” 宋念：“……” 习惯被人注视的他，淡淡地笑了笑，故作云淡风轻，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不过，这味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沉浸在上一个搞笑话题中的刘深，看见高脚杯里的红酒少了一半，脸色霎时变了。 我的老天！他刚才喝了什么！ 倒不至于会出现电视剧里，醉酒就找人乱亲的桥段，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会一直傻笑，同时变成行走的爆料机。这也是不招领导喜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那个，我们临时有急事，就先告辞了，大家好好吃好好喝，玩得开心点。” 刘深赶紧拉了一把宋念，在酒劲上来前，把他带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白栗有点懵，直到走到门口的宋念张开右手，十分可爱地打了个招呼，冲她眨眼放电，还笑道：“栗子，再见。”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白栗也找了个借口半路逃了。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思中。 “是不是我们刚才的玩笑太过分了？” 导演笑中含泪，拍了拍胸脯，道：“没事，宋念这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他的目光落在高脚杯里的红酒上，淡淡地说：“可能是喝酒了。” 从没见到，他紧张到失态。 “他刚才，是特意和小西主播打招呼吧？”哈皮布瓜捂住心口，还没从那个眼中电波里缓过来。 “他醉了就会不正常。”助理小光发声，这个八卦他在网上某资深粉的帖子里看到过，“听说会点亮某项不得了的技能。” 32 月色朦胧，浓云在天上飘着。凉风透过半开的车窗跑进车里, 吹动了后座上女孩的乌黑长发。 路旁的车灯明亮, 温黄, 如同被加了滤镜的太阳光, 洒在树叶上，波光粼粼。 车里的男人, 靠在窗口, 坐立不安, 双手不停地扯着黑色领带, 嘴里碎碎念, 又像是梦中呓语。 白栗打开手中的塑料袋，拿出里面的降温贴布, 撕开来，贴到了宋念身上。 她从没见过宋念这样, 就算喝了一点红酒，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子吧。 她有些着急，目光从宋念身上转移向驾驶座上的刘深。她问他：“他经常这样吗？真的不用去医院？” 想起刘深之前一点也不担心的表情，白栗就觉得奇怪。当艺人经纪人的, 心这么大真的好吗？ 　　还是在她的再三要求下，他们才中途在一家24小时药店里, 买了一点简单的医护用品。 “你放心，他过一会儿就好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刘深将方向盘打了个转, 驶入另一条安静的道路。两边都是居民区，少有灯火亮着。路上没什么人走过, 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声。 　　白栗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不行，还是得去医院。” 宋念的脸红透了，眼神无光，瞳孔空洞，嘴唇不停地动着，不知道在讲什么。 他的额头烫她的手心。 刘深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宋念这样子好多回了。这个阶段只是三部曲的开始。以前紧张过好多回，最后都以惨烈的巴掌结尾。 他想起来，都觉得脸上隐隐作痛，牙齿都猛然被凉了一下。 “那个，宋念，你把温度计拿出来给我看看。” 为了测体温，宋念的衬衫扣子被她解到了第三颗。 他的胸膛半露，真的透出几丝禁欲气息。 白栗毫不矜持地咽了咽口水，手指骤然停到了衬衫的第三颗扣子上。 “别担心啦，我没事。”宋念笑了笑，眼神里稍微聚了点光。他把温度计递给白栗。 借着车里的暖光，她仔细看了看。 36度8。算是正常了。 “奇怪，不烧啊？那他的额头发烫是怎么回事？”白栗正疑着，开车的刘深打了个响指，小声说了句“好戏开始”。 宋念忽然扯下头上的贴布，塞到了白栗手里。他的手按在白栗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开启了话唠模式。 “栗子，我跟你说啊！我们公寓楼下那个卖包子的老大爷，天天在找他们家的猫。那只猫不只是调皮淘气，喜欢到处跑，还凶！！超凶呢！ 上次追着我，跑了整整半条街，好家伙，我脸上的胡子都快跑掉了！我怀疑他们家养的不是猫，而是藏獒啊！” “哈？”白栗活生生被他逗笑了，想确认是不是醉糊涂了，特意问了句，“那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谁家的猫，会追个人跑一条街呢？ “我啊，我叫宋念啊，职业是最不靠谱的艺人！” 看来还没完全糊涂。白栗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了。他的脸也不红了。褐色眸子里映倒着她的脸，透露着满满的温柔。 “说到这个，我真的知道很多猛料。”漂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他笑嘻嘻地说，津津有味，“孟朗君你知道吗？他不是电影死尸专业户吗？有一次啊，他在横店街上走，被电视台采访了，人家问他的得意之作是什么，他直接倒在地上表演死尸，十分钟动都没动一下，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我遇到他，把他拉起来的！” 白栗：“……” 刘深的脸上，直直落下三条黑线。 人家孟朗君演的是正经角色，只不过每次的结局都是死。 还不是你撺掇人家表演？ “还有啊，隔壁公司那个家伙，就是那个许非鱼。他非得和我斗地主，结果输了，然后吃了一袋子的芥末，辣的直哭，喊妈妈。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和我斗地主了！” 白栗：“……” 他说的这几个人，她都不认识。 不能指望一个偶像是奥特曼的女人，懂如今国内的当红艺人。 刘深脸又黑了一度，这话可不能说出去，会让走高冷男神路线的许非鱼掉粉的。 许非鱼，内地新一代小生，常年霸屏，出演的电视剧从没担任过男二，粉丝无数，不过和宋念是两种风格路线。 ………… 行走的荷尔蒙，变成了行走的爆料机。 大大小小的明星“黑料”都被宋念爆了一遍。 刘深黑沉着脸，心想：你自己还不是一堆糗事？ 白栗笑的捂着肚子，形象全无。 就在快要到公寓的时候，说得口干舌燥的宋念忽然安静下来。 他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 风跑进车里，拂过他的脸。 整个人像是清醒了不少。 作为知情人的刘深，只想快点开回去。 这人马上得进入第三阶段了。 他要是敢打白栗的头，人家姑娘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将自己的衣服扣子一颗一颗重新扣好，伸开双臂，从侧面揽住了白栗的肩膀。 “栗子啊，我好喜欢你呀。” 他的脸窝在她白皙细长的脖颈，轻轻地蹭了蹭。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存在啊，我的呼吸才有意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刘深：“……” 他默默地摇上了车窗。 33 “栗子啊，我真的好喜欢你呀。”宋念加重了力道, 将白栗整个人圈得更紧, 似乎想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喷薄而出的热气在白栗的身边萦绕着, 撩拨得她的心发痒。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感觉自己呼吸的每一片空气都是甜的。”宋念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继续喃喃道, “在遇到你以前, 我从没想过, 天长地久是什么样的。可遇到你以后啊, 我觉得我能描绘那些画面了……” 宋念低声的絮语, 全是撩人的情话。 白栗不好动弹，只觉得脸颊滚烫, 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的左心房，从未如此悸动和温暖过。 车里还有人在呢, 他突然这样，白栗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下意识去把车窗关严实的刘深，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心里却燃了一把小火。 这家伙重色轻友, 测试无误！ 上次喝多了发酒疯，对他刘深就是拳脚相加, 虽然力道都不重吧，但是态度令人火大啊！ 这回呢, 抱着女朋友撒娇，软萌得像个毫无攻击力的小兔子。 “啧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刘深心凉了半截，无奈地摇了摇头。 车窗被缓缓被摇上，挡住了外面醉人的夜色。 外面安宁静谧的气氛，与车内逐渐上升的暧昧气息，着实是两种天地。 坐在驾驶座上掌控着方向盘的刘深，将注视着后视镜的目光收回来。 他目视前方，打算认认真真的开车，不受其他外在因素的影响——比如小情侣的卿卿我我。 当着他的面腻歪就算了，要是被路人看见了，这影响可就不太好啦。 公众人物得注意点影响——这是他关窗的理由。 再说了，深夜虐单身狗也是够了！ 正当他在心里愤懑不平，吐槽上天对单身狗不公的时候，车内响起了一道软糯的声音。 “栗子，我想亲亲你。”宋念说。 此话一出，车内彻底安静了。 在这意料中的沉默里，白栗忍不住笑了，不似之前那般紧张。这还是头一回见宋念这样撒娇，有点新鲜。 她摸了一下他的头，清和而又温柔地说：“宋念，别闹！” 白栗想要推开他，奈何没用。 “你乖乖躺好了休息，我们就快到了。”她轻声说着。 宋念还是一副小孩子依赖大人的模样，抱着白栗不放，不过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密了。 “刘大哥，他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啊？”白栗看向车里最亮却又最自觉的电灯泡，皱着问他。 刘深从不小的震惊中缓过来，想了一会儿，透过后视镜看了宋念一眼，开口道：“这个……不好说。” “他为什么会这样？”白栗问。不是对酒精过敏，只是单纯的不胜酒力，但也不至于这么久都缓不过来呀。 “他睡一觉就好了。”刘深说，“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他只要一喝酒，就会变成这样。我以前问他原因，他从来不肯正面回答我。” 白栗低头看了一眼宋念，思忖道：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那……难道是心理作用？ “快到了，你也别太担心。”刘深在心里暗笑，果然女朋友比他这个经纪人还要关心他。 能看到有个人，在他身边关心着他，刘深挺高兴的。 单打独斗好几年，总是咬着牙坚持的宋念，是需要享受幸福了。 白栗没再猜测，原因什么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他如此这般依赖着她的感觉，挺好的。 归程，不知为何，似乎变慢了。最后到公寓的时候，白栗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这间公寓，算是这一带的清流。里面住的人，很少有年轻人，白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大多数是中年或老年人，他们睡的早，这个点才回家的，也只有白栗、宋念和刘深三个人了。 在地下车库坐了直达电梯到三楼，刘深从包里拿出他帮宋念拿着的钥匙，给他开了门。 白栗和刘深一起扶着宋念进了屋。在卧室里的宋念，压根睡不老实。 “我在这儿守一会，刘大哥你先回吧，好好休息，你今晚辛苦了。”白栗主动说。 “这……”刘深欲言又止，“我和你轮流守，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睡安稳了，到时候我们就走。” 白栗点头，淡淡一笑，道：“也成。” 刘深松了一口气，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不太安全。宋念这家伙现在迷迷糊糊的，万一兽.性.大.发什么的，就不合适了。 虽然吧，以他对宋念的了解，这家伙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躺在床上的“巨婴”又是要喝水又是喊饿的，跑进跑出的，可把刘深给折腾坏了。 因为宋念说肚子饿，白栗就在厨房煮宵夜。冰箱里只有西红柿和鸡蛋了，她就着橱柜里仅有的几袋拉面，煮了番茄鸡蛋拉面。 面汤的香气从厨房散出去，飘到了卧室里。 约莫睡了十多分钟的宋念，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 他睁眼，见刘深瘫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玩手机，宋念抬手揉了揉脑袋，哑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刷微博的刘深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给送出去。 他赶紧坐正，站起来，故意打了个呵欠，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啦。宋念，以后记得，别再碰酒啊，一滴都不行。” 他一提酒，宋念想起来了。他在饭桌上，喝错了红酒的事。 “嗯，知道了。”宋念说着，隐约听到厨房那边的动静，加上闻到了香味，掀开被子穿了拖鞋就往外走。 “你女朋友在煮宵夜。”刘深说，“既然你都清醒了，那我就不掺和了，大门钥匙我放这儿，先走一步。” 刘深有作为电灯泡的觉悟。 没想到，宋念竟然叫住了他。 “留下来吃东西吧。” 宋念知道，因为他的缘故，他们在饭桌上应该都没吃好。 拉面意外地很有劲道，和着番茄的酸甜、鸡蛋的香软，口感和味道都不错。 凑在一桌吃完一大锅拉面的三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微笑。 “你们困吗？”宋念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眯起眼，问。 白栗和刘深都摇了摇头，异口同声：“不困。” 过了困倦的点，又吃了东西，如今别提多精神。 “那我们来玩斗地主。”宋念笑呵呵地说。 白栗：“……” 刘深：“……” 一个小时后。 锅碗瓢盆被刷得干干净净，整齐的放在壁厨里。 客厅的茶几旁，三人围坐成一圈，打扑克牌。 “五连对，还剩最后两张，你们就认输吧，哈哈哈哈……”又抢到地主的宋念，一开始就势如破竹，三两下就把手里的牌出了大半。 手握烂牌的白栗，目前还一张牌都没有出。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刘深，他好像脸色不太好。 对面的刘深顶着满头的白色长纸条，努力透过这堆遮挡物去看场上的局势。 他有4张红桃A，是个炸弹。大小王已经被打光了，宋念应该没有能大得过炸弹的牌了。 最后两张，一般都挺大的。他的单张太多，估计还是得输。 他生无可恋地按了一下手牌，有气无力地说道：“出不起，过。” 白栗亦是摇头。宋念今晚手气爆棚，她和刘深两人已经连输八局了。 只有最开始，零零星星赢过几次。当然，她和宋念搭档的时候，也是准赢。 宋念手里的最后两张牌，是一对4。 刘深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我不玩了！”又被贴了两张纸条的刘深，往后一仰，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终于知道，那个因为斗地主输给宋念的许非鱼，心情是怎么样的了。 打个牌，这人都能将你气到怀疑人生。 还好没下什么赌注，不然他不得输到连裤衩都不剩啦？ 宋念窝在一角笑的开心，活像个小孩子一样。 “刘大哥，你别急着气馁啊！你可是宇宙第一帅哥的经纪人！” “得了吧，你少膨胀，还宇宙第一帅哥呢，吹牛也不打草稿。”刘深瘪嘴，转头问白栗，“白栗，你说句实话，他究竟是不是宇宙第一帅哥？” 白栗垂眸，右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笑道：“不是。” “你看看，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刘深指着点了笑穴停不下来的宋念说道，然后得意地扯掉脸上的纸条，放在茶几上，拍拍屁股走人了。 “晚安。”他走到门口，开心地冲白栗眨了眨眼。“果然还是战友好。” 白栗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两个都只有三岁，不能再多。” 等门再次被关上，宋念停止了笑，坐起来，故作生气地看着白栗，道：“栗子，说谎可不是好习惯。你说说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白栗看着眼前这张不断靠近的脸，身体有些紧张地不停往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何，她没什么底气，“我没说错呀。” “宇宙这么大，谁能保证，你是最帅的那一个呢？”白栗盯着他的眼睛，水灵灵的眼睛里透出一汪真诚，她轻声细语，继续说，“可是啊，我的宇宙很小，在我的世界里，宋念你是最帅的，无人可敌。” 宋念倾身过来，渐渐靠近她。她的后背抵着沙发边缘，已经无处可躲。 他停在离她大约两公分的地方，弯起唇角笑道：“栗子，还是你嘴甜。” “你讲的真话，很好听。”他说，“我决定把惩罚改成奖励。” 宋念长臂一伸，拿起了茶几上的那堆纸条。 他起身，把白栗也拉了起来。 “数一下，这里有多少纸条。”他把手里的纸条递给白栗。 “数这个干什么？”她说着，低头乖乖地数了起来。 这是刘深和白栗输牌的见证，一共有三十六张。 宋念偏心，白栗输了的时候，他也把纸条贴在刘深的脸上。 “一共36张。”白栗抬头，看着他，说。 宋念正盯着她看，眼中热情似火。 “那么就……奖励你亲我36下。” 白栗：“……” 她踌躇了一会儿，说：“我想选惩罚。” 　　宋念又在笑，“你别害羞嘛。要惩罚也可以，那就换我亲你36下。” 白栗：“……” “这样也不行，那分散到每一天，你每天亲我一次，分三十六天，一人主动一次，我聪明吧？” 白栗：“……好。” 斗地主就是个阴谋。 宋念凑了来亲了一下白栗的额头，顺势对她耳语：“晚安，明天见。” “栗子，我期待明天的早安吻。” 34 早安吻啊，难度不小呢。 站在镜子前试衣服的白栗, 忽然兴致缺缺。 卧室小床上铺着十多套衣服, 风格各异。 热恋当中的情侣, 喜欢拥抱亲吻是很正常的事。 但时机很重要。她就在烦那个时机。 是一见面就轻轻一吻呢？还是出其不意？又或者是在吃早饭的时候, 上班下车前？ 该踮起脚尖呢？还是趁他坐着的时候？ 忙淘宝店到焦头烂额的郁佳鹤，接到白栗的求救电话的时候, 听了理由后, 差点把嘴里的现磨豆浆喷出来。 “就为这事？”郁佳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哭笑不得, 拿纸巾擦了擦嘴, 从早餐店门口的座位前离开，沿着尚在沉睡中的小巷走。 她对电话那头的爱情菜鸟, 说道：“栗子，不用想那么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情到浓时，你会发现，亲吻只是很自然的事。说不定，时间久了, 你对这个会上-瘾。” 白栗：“……上-瘾？” 她又问：“他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对方只会觉得你可爱，情人眼里的世界, 和普通人视角不一样。所以啊，你呢, 只要尽量去享受爱情就好了。” “我这单身狗还得给你支招，世界还真不公平╭(╯^╰)╮”郁佳鹤看了下手表, 加快语速，“最近忙店铺扩大的事情，每天都一堆工作，过一阵子有时间了再听你的爱情秘史，那我就先挂了。” “……等等？！”在要挂电话之际，郁佳鹤绕着地球跑了三圈的反射弧，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栗子，你男朋友……是谁啊？” 连轴转了好几天，脑子还有点木。郁佳鹤站在巷子口，目光有些呆滞，听着电话那头的回答，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炸毛。 白栗轻飘飘的一句“我邻居”，又给了郁佳鹤重重一击。 “宋……宋……”那两个字没办法说出口，她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化成了嘴边的“What？” 郁佳鹤脚底一软，险些摔了一跤。她两眼一黑，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她对着电话，一字一顿：“栗子，你就当我刚才说的东西是在放.屁。” 白栗：“……”她都听进去了怎么办？ “事情比较复杂。”郁佳鹤压低声音，“总而言之，我不太赞同你和艺人谈恋爱。过几天我会过去拜访。” “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姐。”白栗说，“你放心。” 结束了和表姐的通话之后，白栗想通了不少，不过她又有了另一个难题。 穿什么衣服比较好呢？ 她想选既适合进录音棚，又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这时候，宋念发了条短信过来。 “栗子，起床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0^” 白栗捧着手机，回复：“没呢，我在选衣服。不知道穿什么好看。” 　　宋念主动说：“我过来帮你一起选。” 白栗还没来得及拒绝，门铃就想了。果然住的近，他想过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她赶紧把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挂进了衣柜里。 白栗小跑去开门，看到宋念穿戴整齐提着早饭站在门口。 他晃了晃手里的早饭，一面进来一面摘口罩，“我在楼下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白栗关好门，靠着从牛皮纸袋里冒出来的热气，抱着胳膊笑道。 “楼下早餐店老大爷告诉我的，他还说啊，你好久都没晨练了，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坚持了。” 最近的睡眠不稳定，他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事。一旦不跑，就会断成瘾。 “过段时间，稳定休息时间再说。”白栗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一直很注重锻炼身体，最近虽然不晨练了，但还是会在客厅里铺瑜伽垫做身体拉伸练习。 “好啦，不说这个。你不是在苦恼穿什么吗？或许我能帮上忙。”宋念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轻轻推着白栗往卧室里走。 深秋时节的上海，气温不算很高。 在朋友圈或企鹅空间里，流传比较广的一个段子是这样的。 【上海的秋天生于十月二十七号，卒于十一月二号，享年一个星期。】 虽然有点夸张，但还是有点道理的。 这是个奇怪的城市，时不时袭来的妖风能吹到人怀疑人生。 今天的温度在16度到20度，但是风有点大。 宋念建议白栗选暖和点的衣服，他站在衣柜前，眼疾手快，不多时便选好了一套。 白栗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看他的，笑了。 “宋先生，你这是假公济私。” “成语可不是这么用的，大作家。”他搭着她的肩膀，指着镜子里的两人，说，“这叫天生绝配。” 宋念今天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上衣的颜色正好和白栗的围巾配，裤子的颜色又和她的外套挺配。其他的元素，也都是互相保持和谐的。 明眼人再怎么看，都会觉得像是情侣装。 “那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呗。”宋念掀了掀眼皮，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对自己的欣赏水平很有信心。 白栗化了个淡妆，温软好看的唇透着淡淡的樱粉色。 唇瓣轻启，她眼中含笑，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好看。” 然后推着宋念去客厅，“你去外面等我，我马上换好衣服。” 一本满足的吃完早饭，穿着变相情侣装的两个人，终于准备去录音棚了。 刘深等在地下车库，打电话来催了两遍。 出门前，宋念拉住正要去开门的白栗的手。 白栗回过头，挑眉，看着他，问：“怎么了？” 宋念很严肃，脸上没有笑容。他郑重其事，道：“栗子，你好像忘了什么？” 她忘了啥？出门前特意清点了随身物品，没漏什么啊。 于是，白栗摇了摇头。 玄关处有个小台阶，她站在下方，他站在上方。 那双清澈的眸子，深邃而平静，越是没有波澜，内心却越是火热。 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晚斗地主的事儿。白栗想起来了，低声咕哝：“呀，还真忘记了。” 白栗敛眸，眼中水波流转。她朝他轻轻招手，示意他稍微弯一点腰。 女生的脊背挺得很直，白皙有光泽的脸上，浅淡的腮红加深了一个度。 她微微踮起脚尖，手抓着他的胳膊，吻上了他的唇。 宋念单手扶住白栗的腰，对她耳语：“你的唇蜜，是甜橙味儿的。” 内心波澜四起的白栗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嘛，还能分清什么是唇蜜。” 宋念：“我恰好代言过娇兰的这款唇蜜。不过还是第一次，尝到它的味道。” “你这些撩女朋友的技能都是在哪儿学的？” 宋念心情愉悦，揽过她的肩膀去开门。 “只要想一想，我有多喜欢你，顺其自然就这样了。你才是我的启蒙老师。” 白栗：“……” 白栗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从今天起，她得适应某人的“手段”了。 - 果然不出白栗所料。 录音棚的那群八卦精，看到一前一后走进来的白栗和宋念，又看看他们默契度快要爆棚的衣服，无一不发出哀嚎声。 “天啦噜，这也太巧了吧，二位主角。搭配看似随意却暗藏小心机，怎么看怎么般配。”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连制片人顾夜阑也来插了一嘴，看似无心，实则试探：“你们二位今天也是路上恰好遇到的？” 导演李原吼了一声：“人都齐了，就别说闲话啦！开工开工！抓紧时间！” 被导演这么一震，所有人都收了玩笑话，认真地进入了工作当中。 小光慧眼识珠，找来的几位声音条件都不错，挺适合角色的，虽然初次合作有些紧张，特别是和宋念搭戏的时候，但是大家都克服了困难。 剧组的效率很高，按这个进度下去，说不定可以去提前完工，皆大欢喜。 今天是周日，白栗休息，没工作，明天照例要去电台。 制作人表示，她已经给电台打过招呼，也得到了台长的同意。所以，她不用担心，两边工作的时间安排和平衡。 这天结束的时候，白栗被导演李原单独喊了过去。 “白栗，接下来有重要的连戏需要配音，我们都希望大家能以最佳状态应对。所以，可能需要三天的集中录制，之后的时间就比较随意了。你工作那边请三天假，有困难吗？” 请三天假？她是新人主播，最近在电台主要是录播节目然后试播，要说比较重要的事情的话，当属和姜梦搭档的《都市夜归人》。 她们不算固定搭档，换人也是可以的。 白栗思考后，点头道：“三天假，应该没问题。” 相对而言，电影的配音更重要一点。她不能托大家的进度。 而电台节目，她这个新人三天不在，也不会有什么。 和导演说好之后，白栗就给姜梦打了个电话。这个点，她应该是在准备节目的休息空档期。 电话很快接通。 “姜梦姐，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电影配音的事情，《精灵旅社》这边暂时希望保密。大量启用新人，是他们的一大亮点。如果现在就透露了，到时候宣传就没了神秘感。 台长知道这事儿，但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台长也不会说出去。 白栗说：“我家里突然有急事，我得赶回去。我可能要请三天假，节目那边……” 姜梦顿了几秒，说：“嗨，没事。你跟我客气干什么。那个你忙你的事，台长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谢谢姜梦姐，等我回来请你吃饭。”白栗感激地说。她本来还想亲自去给台长请假，既然姜梦答应帮忙，她也就放下了心。 MG电台，主播休息室。拿着青苹果咬了一口的助理从文稿里抬起头来，问姜梦：“白栗的电话？” 姜梦放下手机，看着黯淡的屏幕，笑着扬起脸，对好奇心爆棚的助理妹子点了点头，说：“嗯。她有点事，三天都不能来。原本订好的班，你来做。” “谢谢姜梦姐。”助理妹子重重地点了头，没多想，继续看稿子。 姜梦起身，准备去洗手间。临走前，她瞥了桌上的手机一眼，拿了起来。 台长很忙，不轻易接人电话。一般事情都是邮件处理。 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姜梦注册了一个新邮箱，编辑了一封邮件发了过去。 ——台长，我是姜梦。白栗家里临时有急事，需要请三天假期，望批准。 三秒后，邮件发送成功。 但姜梦知道，这个邮箱比较low，一般都会被拦截。 她发的帮忙请假短信，一定会落进台长邮箱的垃圾处理站里。 这些，都是白栗不知道的事。 35 三天，七十二小时, 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 有人在为着梦想努力着, 有人碌碌无为，有人把力气使在勾心斗角上。 白栗他们这群人, 可以说是, 把握着每一分每一秒在努力着。为了节约时间, 他们包下了附近一间别墅型的民宿, 这几天都住在一块。 三天的集体配音, 效果显著，进度比预想中的超前, 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投资方和制片人看了都很满意。 看了部分成片的导演, 非常满意。一向严格要求的李原，这回没有吝啬他的赞美。 “专业水准”“非常不错”“简直完美”这样的字眼，成了家常便饭。 “大家就按照这个状态继续加油，再过几天, 我们就能录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呢，大家不需要每个人都全天候在场。”李原也知道, 没有足够体力是不行的。 配音导演和动画导演都是那种很认真的人，这部影片集中了整个团队五年的心血, 如果因为某一个环节做的不够，而导致成片质量只是勉强过关, 而不是尽善尽美的话，等于说，努力和汗水是付诸东流了的。 每天有十六个小时都在高中集中的状态，白栗要不是经常锻炼，估计身体素质也撑不下来。 宋念呢，则是个比较神奇的存在。即使很累的时候，他只要在沙发里窝一下，也就休息间隙里那几分钟的时间。 但是，一旦导演喊了开始，他就能以全身心的热情投入到配音当中去。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亦或是勃然大怒等等心情，他都能很好的诠释出来。 一看就是，在底下有认真仔细研究过人物性格和心理的人。 导演说来多少条，他从来不说一句累。脸上总是挂着那种好看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白栗有一次吃午饭的时候，问宋念，不觉得累的秘诀是什么。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这强度只是小Case。我习惯了。感到疲惫的时候，与其抱怨和叹气，还不如用笑容对待。因为，你身边的人会被你感染。每个人都累，他们或许就差那么一个人来给他们加油。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么想着，就觉得干劲十足呢。” “我很幸福，能和栗子一起努力。”宋念又加重语气，“是超级超级幸福。” 白栗当时看着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喜欢这种东西，即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有这家伙在，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笑容鼓舞和治愈。因而，进度超前，并不难。 喵三岁和哈皮布瓜打算相约吃四川火锅。她俩第一次来参加动画电影配音，是完全新鲜的体验，但收获了很多。 和偶像一起战斗，拼尽全力燃烧小宇宙的经历，或许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所以，倍加珍惜，争取不留遗憾。 去吃火锅前，她俩聊天想着杀青后离开的事，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俩别想跑，到时候电影后期宣传，还得靠你们呢。”制片顾夜阑打趣道。 她的助理小光附和：“对啊，我这个监工都要被你们给感动了。” 哈皮布瓜耸了耸肩，笑道：“直播平台的粉丝都在问我，这几天去哪儿了。我都不敢说是接了电影配音，哈哈，到时候专门开期直播，牛逼坏他们。四舍五入，我也是演过电影的人了。” 喵三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等我回去，就专门这首歌纪念，等电影宣传的时候，告诉我的粉丝，想想就开心。”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纪念方式。没人会忘。 作为她们伯乐的小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如果你们有兴趣做这方面工作，我可以帮忙介绍。” “哈哈，谢谢光哥。”两人异口同声。 录音棚里活力四射的两位主角，默契非常地瘫在了保姆车里。他们打算一起回去。 已经没人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条路上，准点准地遇见的。 至于宋念和白栗迷一样的关系，旁人起哄终究是起哄，当事人都没有明确表态，八卦声也就少了下去。 可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宋念肯定喜欢白栗。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谁也不说破，却默契地在同一天里将宋念设成了特别关注。 如果哪天他要公布恋情，他们可以牛逼坏了去当一下见证人。 回去的保姆车上，白栗靠在宋念的肩膀上休息。宋念也轻轻地靠近她，闭上了眼睛，养神。 照例是刘深当司机，他哼着小曲，心情相当不错。 上次那期《都市夜归人》的特别节目播出以后，反响特别好。宋念最近的邀约，已经排到明年了。 光是那种有影响力的电台节目邀约，就有十多个。他都是统一回复，和宋念商量后尽快给出答复。 有一个小成本电影找上他，他准备明天跟宋念商量。他猜测公司那边肯定拦了不少大牌邀约。 宋念想自立门户的路，暂时有点长。但就目前的势头来看，前途很光明。 经纪人要做的，就是帮艺人把把关，接几个有质量有前景的节目。 　　比起批量上节目，还不如精品而口碑佳的。 越想，情绪越高涨。刘深随便拿了个碟，然后开了车里的音乐播放器，然后调低了音量。 身体随意地摆动着，都准备好了听到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刘深，在听到前奏的时候，有点……黑人问号脸？ 这应该是……摇滚乐吧？他不记得放过这类碟在车里。宋念比较喜欢钢琴曲、交响乐。所以他车里的碟，大多都是古典音乐。 他心虚地看了眼后座的人，准备去关音乐。 车里很安静，即使刘深调低了音量，白栗还是听到了。 只是一个前奏就热血沸腾！ 她很快清醒过来，睁开眼，开心地问：“诶，你们这里居然有这首歌！我超喜欢的！” U2乐队的《Beautiful—Day》。 宋念的嘴角牵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那是他上次去白栗家挑电影DVD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他记下了名字，然后特意托人从国外带了一盘回来。 白栗激动的声音，在车里的空间里响着。 刘深笑了笑：“原来你喜欢摇滚乐啊。我以前没见过这盘CD，应该是……” 宋念慵懒地开口，说：“嗯，是我放车里的。” 他去百度过U2的资料后，真的觉得白栗这姑娘挺特别的。 1976年在爱尔兰都柏林成立的摇滚乐队，上世纪80年代走红，直到现在都活跃在歌坛，属于摇滚歌坛常青树般的存在。 他们经典的歌，曾在比较经典的电视剧《老友记》里出现过。 刘深都快被这货的贴心给感动哭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感情丰富。 喜欢古典音乐的家伙，对摇滚乐，好像也不怎么抵触嘛。 “我特意去听了他们的歌，歌词和编曲，还有主唱的唱腔，都挺棒的。”宋念说。 白栗瞬间迷妹脸，无比同意：“对！我觉得他们写的那种要把全世界都弄哭的歌！真的超感动！” 就这样，剩下的路程，原本哼着小曲的刘深，听两人讨论了一路的摇滚乐。 - 第二天，白栗赶了个早。出门前，她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不妥的以后，这才出门。 重新去台里，她得拿出十足的干劲来。 吃完早饭，搭乘早班地铁来了MG电台，白栗跟前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还没说完，就发现前台妹子眼神闪躲，连忙低头装做很忙的样子。 几乎每个打招呼的人，都这样，要么直接不看她，要么用某种她也说不上来的异样眼光看她。 火辣的热情被泼了一罐冷水。她不知道，短短的三天，到底改变了什么。 周围的人，看起来很陌生。 36 白栗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想,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她刚来MG电台工作不久, 倒不至于不受待见吧。 她推开直播室的门, 刚一坐下, 就有个妹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站定了气喘吁吁地对她说：“白栗, 台长让你去一趟。” “现在吗？”白栗放下手中的东西, 回过头来, 问了句。 “对, 马上。”妹子扶着桌子的边框, 喘了几口粗气，分外坚定地点了点头。 台长找她有事？还是急事？ “我知道了, 谢谢你。我现在就过去。”白栗快速起身，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站在台长办公室的门口, 白栗刚抬手想敲门，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 台长好像在和谁说话，她决定等一会儿。大概过了一分钟，姜梦从里面出来了。她看到白栗, 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的背影, 被走廊里的曦光衬得，透出几分孤傲的味道。 这回,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连姜梦学姐，看她的眼神, 都有点不一样了。 不屑一顾，又有点可怜和同情的那种眼神。 白栗做了个深呼吸，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昂首挺胸。 手握成空拳，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这不是白栗第一次来台长室了。上回来得时候，觉得这屋子宽敞明亮，充满了茶香。 今天，屋子里整体比较阴沉。百叶窗被拉下来，只有淡淡的几缕光透进来。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有着一头短卷发的中年妇女，职业女性打扮，坐在办公桌前的旋转椅上，惬意地喝着咖啡。 “台长，您找我？”白栗顺手关好门，微笑着走了进去。 台长面相和蔼，给人一种亲切感。她笑着，眼角的鱼尾纹显露出来。 她放下咖啡杯，对白栗指了个位置，语气平淡，说：“先坐。别客气。” “最近过得怎么样？”台长问。 白栗把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见到班主任那般。她笑了笑，说：“很充实。” “那就好。”台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然后站了起来。 她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百叶窗，让窗外的阳光透进来。 屋子里瞬间亮堂了不少。 远方，高楼大厦林立。那片钢筋水泥的建筑间，勉强能窥探到天空的一抹幽蓝。 而这栋楼，和它们完全不同。这里风景独好。从台长室的窗口望下去，恰好能欣赏一片小湖。 即使是人工湖，也有它的韵味在。 台长叹了口气，将目光从那湖上收回来，转过头来，看着白栗，意味深长地说：“人际关系啊，有时候很复杂。努力工作提高业绩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呢，你还要学着处理和其他人的关系。” 人际关系？她不在的三天发生了什么？ 　　“台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白栗顿了顿，开口问。 她自认为待人挺真诚的。 “你听过最近关于你的那些传闻吗？” 白栗一脸茫然，愣愣地摇了摇头。 “算了，没听说也好。”台长顿了顿，继续说道，“白栗啊，你呢，是个好苗子。我很看好你，如果可以的话，你成为我们台的领军人物都不为过。” “只要精心护理，人工湖的风景不一定比自然的差。”台长又说。 “我不希望这些传闻对你有什么影响。” 白栗眸光一沉，缓缓开口：“台长，所以您的意思是……” 她真的有点怕，对方下一句话是——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还没开始努力奋斗呢，就被辞退的话也太倒霉了吧？ “我打算给你放个假。” “放假？多久？”她才刚来几个星期啊，这就被打入冷宫啦？而且死的不明不白。 因为传闻？什么鬼传闻？ 台长伸出两根手指，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两个星期。” “平息多数人的火气，需要一段时间。” 多数人的火气？凭什么是她该妥协呢？ 白栗还想问个究竟，但台长没给她机会。 “不过，这两个星期你别想休息。”台长话锋一转，“主持人校园海选赛又开始了，跑宣传的工作就交给你吧。” 白栗：“……”打了个巴掌，又给颗糖，她算是见识了。 跑宣传这活，其实是个轻松的美差。 她只是个新人主播，资历尚浅，能跟着一堆评委级的电台主持人和相关从业者一起工作，是难得的好机会。 “谢谢台长。”白栗甜甜一笑。 “有些传闻，不用在意。”白栗走前，台长叮嘱她。 可有时候，有些东西你越是想避开，就越是能碰到。 午饭时间，白栗去员工餐厅排队买午餐。排在她后面的，好像是一群练习生。 她们在小声嘀嘀咕咕什么，时不时指着她看她几眼。 最开始白栗也没在意，她不知道她们在说谁。 就在她选菜品的时候，听清了后面的小声讨论。 “你们说，她真的是走后门进来的啊？” “听说和上面领导的关系不浅呢。” “看她长得一副清纯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人呀。” 由于那几个就在她的正后方，声音小，但字正腔圆，她听的很清楚。 打菜的阿姨问她还要什么，白栗这才回神，道了谢，接过餐盘往餐桌区域走去。 直觉，她心想：是在……说她吗？ “台里都在传，就连隔壁电视台的都知道这八卦了，你觉得不像是假的？谁吃饱撑的，针对她一个人，八成是事实……” “就说空降部队来头不小，你们还不信我？” “那个白栗潜规则上位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有人看见她被台长叫过去了，名声臭了，谁也保不了她。想出名，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爬。” “对，想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她刚找到座位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又听到了类似的话。 这回，听到她的名字，她最终才确定，台长口中的传闻是什么。 潜规则？空降部队？走后门？ 这种毫无事实根据的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她也不想自己耳朵如此灵光。 吃饭的心情，都被影响了。 她根本没想到，不在的这三天，她被“妖魔”成了一个不要脸又一无是处的人。 关键是，她现在毫无头绪，完全是一头雾水。 吃完饭，去问问助理妹子吧。今天，姜梦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她是被姜梦拉过来救急然后加入MG电台的，姜梦比谁都清楚，谣言都是假的。 菜还没夹稳，白栗就听到了“姜梦”的名字。 单单是在餐厅，就听了一出精彩大戏。 “姜梦主播现在肯定觉得很不爽，那种人当她的搭档。” “唉，昨天我还瞧见主播躲在茶水间里哭呢。” “和那种人扯上关系，是人生的污点呐，任谁都接受不了。” “是啊，姜梦主播最可怜，只是一期节目没来，就被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抢了风头。什么节目大火啊，什么电台之光啊，指不定是在哪花钱买的水军呢？” “有道理，她都有能力傍大款了，花钱买水军算什么？” “…………” What？？？姜梦被她抢风头？来历不明？买水军？ 这还越来越玄乎了？ 白栗放下筷子，一连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彻底没心情吃饭了。 多年不见的学姐打个电话过来，说自己有急事让她去代个班，然后她尽力把节目做好了，没给她开天窗。 后来，她说那期节目火了，台里领导觉得她有潜力，给她机会，破格录用她。 这还没过半个月呢，就随便给她来一通谣言，让她遭全电台的人冷眼？ 白栗从座位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声音最大的那一桌。 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嘴角扬起，露出微笑，说：“你们在讲什么好玩的事呀，说给我听听。” 声音不大不小，却具有震慑力。 一桌人表情都僵住了，没人说话。 “公司大了，的确什么人都有，防也防不住。如果你们见到那个说人坏话的长舌妇，拜托转告她——泼人脏水，小心自己以后掉进泥坑出不来。” “拜托转告哦，谢谢你们啦～”白栗故意扬起尾音，装可爱。 看着那桌人一副吃瘪的表情，白栗心里舒坦了不少。 说完，她就离开了。她让餐厅阿姨帮忙把饭菜打包，拿去别处吃。 这里的空气，恶心得令人感到窒息。 难怪台长不让她去听那些传言。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出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她不能就这么认怂。不澄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白栗在天台吃完东西下楼，打算去找姜梦和助理妹子了解情况。 直播间里，姜梦不在，只有助理妹子在检查资料。 她看到白栗，立马松了一口气。赶紧放下手中的纸，从座位上起来，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助理妹子的语气很激动，弄得像是久别重逢。 “我不是才请了三天假吗？你至于这么夸张？”白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逗笑了。 “唉，你不知道，就这三天，台里已经翻天覆地啦！”助理妹子赶紧拉她坐下，紧张兮兮地看了几眼门口，确认没别人，才小声对她说了情况。 37 姜梦给白栗请假，但台长没看到请假邮件, 所以这事儿没批。 开例会的时候, 和白栗同一个工作区域的新人, 把这事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然后,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些奇怪的留言，又是说白栗耍大牌, 又是说她空降部队的。 总之, 人云亦云。版本太多。 台长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这几天讨论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她在开会的时候做了解释, 警告散播谣言的人。 不过, 还是有人私下里偷偷讲。 八卦，是最难止住的东西。 被助理妹子一说, 白栗万分确定，她真的被人陷害了。 不过, 这时机，选的还真是巧呢。刚好趁她请假的这三天。 助理妹子叹了口气，说：“以前也有这种事，一些嘴巴不干净的人传谣, 逼走了一个很有实力的主播。” “我怕事情重演，所以超级担心你！”助理妹子拉着白栗的手, 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白栗耸了耸肩, 笑道：“不过，我过几天就得走了。” “啊？”助理妹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脸上表情垮了下去。“白栗，那些人都是乱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真的很可惜诶。你之前不是给我说过，想做电台主播的么？” “你别紧张啦，我没说要走。台长给我安排了其他事情。”白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姜梦姐的邮件，为什么没到台长那儿啊？她都在MG待了好几年，不至于犯这种错误……”白栗倒吸了一口凉气，拉住助理妹子的胳膊，低声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姜梦姐，可是……我觉得她今天在台长办公室门口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这几天，姜梦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我听人说，她还躲在茶水间里哭了？她……有信谣言吗？” “哎呀，这都是那群八婆乱讲的。姜梦姐气死了，一直都站在你这边，为这事儿跑了好几趟台长室呢。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看错了？” 听她这么说，白栗的眸子里闪着怀疑的光。她点了点头，看着空出来的主播椅，道：“大概是我眼花了。” 姜梦，应该不是那种人。白栗没有怀疑她，可是她忘了，女人嫉妒起来的时候，会发疯。 不单单是姜梦，还有韩佳佳。 事实上，所有关于白栗的传闻，都是韩佳佳匿名传出去的。她没直接把事情传在网上，是吸取了上次水军事件的教训。 说起上回的事情，她就来气。顾余年那个没用的家伙，让他捧一下她都不肯。要不是他拒绝，她早就是畅销书美女作家了，还用得着在电台做实习？起早贪黑，啥杂活都得做。 最气人的莫过于她的冤家白栗，居然还是绿江的金牌写手。 　　就当她眼瞎好了，当初居然还崇拜过几天西木。 如果再发恶贴，被人查到了IP地址，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严重的话，连工作都有可能丢掉。 于是，她选择了在电台内部传谣，恰好碰到白栗不来上班的三天，简直是天赐良机。 女人最喜欢聊八卦了，丑事不出意料传播得快。 再说了，眼红白栗顺风顺水的人不在少数。一个添点油，另一个加点醋，足以让白纸变得面目全非。 白栗想查到底是谁最开始说她的坏话，有些难度。她正愁着的时候，上天误打误撞给了她机会。 午间休息时间结束，白栗又被台长叫去了办公室。这回是谈关于校园主播选拔赛的事情。 团队要联系上海各大高校，确定宣讲会时间，拉有潜力的人去报名参加海选。 时间嘛，早就谈好了，基本上不出意外就不会有太大的改动。 宣讲会一般都在下午，几乎是一天跑一个学校。从下周正式开始。 也就是说，白栗有时间把电影配音的事情全部做完。两边都得到了兼顾。 拿着策划案和宣传册从台长办公室出来，走到电梯口，电梯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提着七八杯咖啡的女生。 两人擦肩撞上，有一杯咖啡泼到了白栗身上。 是刚做好不久的热咖啡，滚烫滚烫。 好在秋冬的衣服比较厚，白栗衣服脏了，贴着皮肤的那块有点发热，但并未被烫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女生连忙给白栗道歉。 白栗道：“下次不论多急，都不要这么冒失了。” “你的咖啡，泼了的话，需要重买吗？”白栗问。她办公室里有咖啡机全套，可以救救急？ 跑腿最辛苦了，买了东西不会被感激，慢一点或者做的不好还要被骂。 女生摇了摇头，“只是洒了一杯没事，我不喝没关系的。真的不好意思啦，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咖啡不仅洒在了外套上，连里面的连衣裙不能幸免。 白栗去洗手间里擦衣服上的咖啡渍，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外套的材质不容易染污渍，很快就弄干净了。不过内里的裙子就没那么走运。 弄到最后，白栗选择了放弃。她打算拿去干洗店洗，说不定可以弄掉。 今天被气到了以后，好像其他小事已经不能惹到她，令她心里波澜起伏。 刚准备出去，她就听到门口传来的一阵得意笑声。她停住了脚步，听到开头的一句话，当机立断进了厕所单间里。 “白栗的好日子到头了。”有一个人说，那语气很强硬。 “诶，你在这儿说，不怕被人听见啊？”另一个焦急的女声响了起来，是对第一个人说的。 “怕什么。要拼后台，我还拼不过她？”那人哂笑，毫不在意，“MG就是勾心斗角的地方，走关系进来的一大堆，只是那些人隐藏深会装。” “我想搞臭白栗，谁敢去告发？”又是一声嗤笑，“谁还不是小公主？凭什么她那个空降部队进来抢我的位置？要不是她，我早就当上主播，大红大紫了。姜梦都会被我挤下去！” “韩佳佳，你这回干得很好，到时候我当上主播，就让你当我助理。” “呸！”白栗气得牙痒痒，这里怎么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牛鬼蛇神啊！还想着故意整我？ 洗手间里的两个人还在讲着些什么，白栗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把包往肩上一拢，推开厕所的门，踩着高跟鞋冲了出去。 正在讲话的两个人，见到白栗，无一不愣了愣。 “你不是说确认过了，里面没人的吗？”是最开始的那个声音，此时微微有些颤抖。 韩佳佳看了白栗一眼，嘴角扯着一抹冷笑。她淡淡地对同伴说：“我检查的时候，的确没人。” 女生长得有些壮实，一米七二的个子，微胖。她指着白栗，涨红了脸，急红了眼，恶狠狠地说道：“喂，你刚才听见了多少？我警告你，一句也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 原本气得火冒三丈的白栗被这人逗笑了。 搞了半天，这人都不认得她。 白栗抱着胳膊，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冷笑：“我就是白栗，你刚才说，要把我名声搞臭？” 白栗朝她走过去，一字一顿，道：“我听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就是白栗？！”高个子女生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低头去问同伴，与此同时使劲摇她的肩膀。 韩佳佳在心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点头，轻声发了个一音，“嗯”。 白栗走近时，发现这人旁边的女生有些眼熟。 那姑娘扎着马尾辫，衣着朴素，像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白栗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人。 韩佳佳反倒是不在意，抬手向白栗打招呼：“好久不见。” “韩佳佳，你们还认识？！”高个子觉得，她的世界都快崩塌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所以，韩佳佳是你在搞-我？” “没人想搞-你，是你自己作。”韩佳佳说，语气冷淡得很。 白栗看不懂了，这是临阵倒戈？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叫韩佳佳的女孩啊。 脸，倒是有几分熟悉。 她眯起眼，仔细想了想。对面的大个子想要跑。 白栗喊出了她胸前铭牌上的名字。 “唐思瑶，站住！” 高个子吓得一抖，颤巍巍得转过了身来。 “你给我把这事在大家面前说清楚，你必须当面给我道歉！”白栗厉声道，“你这是无中生有造谣你知道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俩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要是不想事情闹大，就给我道歉，而且向全公司的人澄清，回复我的名誉。” “你拽什么拽？”高个子瞪圆了眸子，没撑够五秒钟就败下阵来。她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事情闹大……会怎样？” 白栗轻飘飘地说：“以牙还牙。” “你要是嫌不够精彩，我可以大喊一声，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就算你有后台，你背后的人看你这么不珍惜机会，估计也不会帮助你。” “我托人带给你一句话，也不知道她们带到没有。我想给你忠告：泼人脏水小心自己翻进泥坑里。”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们道歉还是不道歉？” 唐思瑶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作势要抢白栗的包。把手机录音毁了，啥事没有。 白栗退后了两步，踩着高跟鞋能与那人平视。 “你尽管抢，能走出这个门算我输！”白栗主动把包递过去，笑的人畜无害。 她凉凉道，“外面都是监控，但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你还想多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么？装柔弱，谁不会？” “还有，录音我已经传给我五湖四海的朋友了。你想销毁，几乎是不可能。” 韩佳佳脑子比唐思瑶灵光。她勉强挤出了两滴悔恨的眼泪，对白栗说：“对不起，我不该听唐思瑶的话传不实的谣言。我保证以后，就算她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说一个字。” 唐思瑶跺脚，拍了韩佳佳的头一下，说：“韩佳佳，你这锅甩的才快！” “唐思瑶，你做错了，给人家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唐思瑶霎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把包给白栗递了过去。 小眼睛里飘出成串的泪水。 “我一时糊涂，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请你原谅我！做人就应该脚踏实地，不能走歪门邪道！你可千万别把这事捅出去啊，要是给我妈知道了，可不把我的头打成马蜂窝！” 见白栗无动于衷，唐思瑶谄媚地笑了一下，使出了杀手锏。 “栗姐，我以后跟你混成么？我做你的小妹！跟你一比，我觉得我段位太低……” 韩佳佳直接傻眼。 白栗：“……” 38 唐思瑶就是个纸老虎，被白栗三两下就给唬住了。 这个小妹嘛, 白栗暂时不会收。她又不是混社会的。 白栗先是点了点头, 状似接受了她的道歉。 她拿过包, 从里面拿出了手机来。 白栗说：“不过, 你们还是要当着全公司的面，给我道歉。” “栗姐, 我都给你道歉了, 你还不能放过我吗？当着全公司的面道歉, 就等于逼死我呀。”唐思瑶抹了一把泪, 推了推一旁无动于衷的韩佳佳, “韩佳佳，你帮忙求求情呀。” 韩佳佳被唐思瑶的变脸给震住, 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剧情神展开，她一下子接受不住。这人比她小说里的角色更厉害。 “别担心, 我既然接受了道歉，就不会反悔。”白栗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个变声软件。“我用手机录下来，经过软件处理以后, 没人会听出来是你们的声音。明天开会的时候，我会放出来, 这事情就算了结。” “你们俩同意吗？”白栗问。 对面二人点头如捣蒜。 “晚饭时间，你们来天台找我。”白栗说完这句话, 就拿着包走出去了。 这时候，正好有人进来上厕所, 也是个实习生，抬头看见韩佳佳和唐思瑶搭着肩膀，一副虚脱的样子，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了？刚出去的那个是白栗吧，就是传闻女主角？你俩见真人了，说说感言呗。” 韩佳佳冷漠脸，倒是见识了唐氏变脸。 唐思瑶脸色有些难堪，没回答，拉着韩佳佳走了出去。 唐思瑶没想过，白栗居然是个嘴炮技能满分的家伙。等到她们回到工作岗位，冷静下来想的时候，MG的厕所出了名的网络异次元，白栗是不可能把手机音频传给她五湖四海的朋友的。 怪就怪在她得意忘形，说话大声不说，还被人气势吓倒，乱了阵脚。现在，那些音频有可能被备份了好多遍了。 啧啧啧，那女人真可怕。 唐思瑶心里冒出来一个坚定的想法——她要做大姐头的小妹！ 韩佳佳和她想的不一样，最开始传谣言，她就是利用了唐思瑶有后台，但是单纯好骗这一点。她嫉妒都是明面儿上的嫉妒，不会藏着掖着。 她现在打定了主意，和白栗套一下近乎。真要算起来，她们初中时还真的有些缘分。 不不不，是孽缘。她将近十年都活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之下。她讨厌白栗，打心眼里讨厌的那种。 勾践还卧薪尝胆呢，她装一下好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使坏。 晚饭时间，别人都在吃饭的时候，有三个人聚在了天台。 吹着晚风的白栗，心情不错。她录了道歉音频以后，语重心长地对唐思瑶说：“以后好好努力，你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成功。别再走歪路了，如果你碰到的是别人，那就是法庭见了。” 唐思瑶眼里冒着小星星，她拉着白栗的衣服，说：“栗姐，我给你当小妹！你多教教我！” 　　白栗笑了笑，直言：“你想学的东西，我可教不了你。” “我保证不再犯傻了！你以后就是我偶像，谁敢说你一句不好，我跟谁急！” 白栗：“……” 你这弃暗投明的速度，快得连火箭都追不上。 唐思瑶本心不坏，白栗看得出来。 “你俩既然认了错，这事就结了。去吃饭吧。” 韩佳佳走前问了白栗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白栗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 “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交集。”韩佳佳笑着走了。 她觉得白栗记不起来倒好。 那回，在出版社外的餐厅，她挖苦的事情，但愿她永远也想不起来。 韩佳佳很自信，那天她画的妆，连她爹妈都难以认出来，何况白栗。 拿到证据以后，白栗趁热打铁，赶在台长下班前送了过去。 台长前一秒还在高兴她搞清楚了事情真相，下一秒在听到始作俑者名字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名字？”她的语气里，满满的怀疑。 白栗缓缓道：“唐思瑶。”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叫错，她还加了句：“唐朝的唐，思念的思，瑶池的瑶。” 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人有时候有点易怒。 台长咬牙切齿，拍了拍桌子，吼道：“我非把那丫头的头打成马蜂窝不可！” 百叶窗被拉了上去，窗外夕阳无限好。人工湖里，还有天鹅在划水。 白栗许久无言。 唐思瑶这后台，是有点硬啊。 自求多福。 - “宋念，这十几个电台节目，你中意哪个？”刚从健身房里回来的宋念，就听到了经纪人刘深的问话，“人家还等着我回呢。” 上午他去录音棚，他提了一嘴，宋念说晚上给答复。刘深给自己切了个果盘，他坐在宋念家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对着邀约，一手拿着牙签叉水果吃。 宋念拉下自己的假发，撕掉伪装的胡子，平静地说道：“留十二月的那个话题类节目。” “你是想正好赶上动画电影的宣传？”刘深几乎是秒懂。 宋念笑了一下，道：“嗯。”跟了他这么久，终于开了点窍。 “的确，电台节目上太多就没什么意思了。那剧本邀约呢？这几个雷剧你应该不会接的吧？” 刘深把今天收到的剧本给他递了过去。 “《恶魔总裁的吻》，剧名和本子都很俗气，是那种烂大街的套路，关键是这剧的导演刚拍过两部感动中国十大烂片。《丘比特之箭》名字虽然正常点，但剧本真的是一言难尽。剩下的几个差不多。我不知道，这些导演是从哪儿听的风，是不是觉得你不受公司重视，肯定会接这些剧。” 宋念扫了几眼，想了一会儿，说：“其实也没有很烂，只是不太适合我。” 刘深：“……”念哥现在说话，还懂得照顾别人心情了。 “最近几个有咖位的导演也在筹备新片，就算公司那边拦路，我们可以自己过去找啊。我想，试镜都是公平的，如果真的适合角色，他们总不能阴着你……” 宋念翻了最后一个电影剧本，读了开头，觉得还不错。他认真在看剧情，没听清刘深叽里咕噜的话。 他抬头问刘深，恰好打断了他，“这个《52赫兹》的导演是谁啊？” “哦，一个小成本电影，导演是个新人，好像叫谭今。”刘深说完，条件反射似的问了句，“你看中这个剧本啦？” 宋念的阅读速度很快，120页的剧本他已经大致看了一半。 “剧本挺不错的。”他点头，沉声道，“可以接，不过还得看看导演的实力。” “他主动打电话过来问的，不过那口气，听起来不怎么有自信。好像对我们这边没抱什么希望。”刘深吃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宋念，你到底给了多少人大牌到请不动的印象？” 宋念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做。” 如果对胃口的剧，他不要片酬都可以出演。 “你把那个导演的联系方式给我。”宋念说。 刘深说的那些大导演他不是没注意过，有些互留了联系方式的，压根就不理他，或者是婉拒。 总感觉一个个和公司通过气，连试镜机会也不想给他。 宋念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公司那么不受待见。 最“忙”的那几年，日夜颠倒，为了拍戏和通告，医院都快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所以现在呢，宋念不那么急着接戏和通告，不那么急于追求名气了。 认真选剧本的效果很好，代表作《花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原本被人不看好的贺岁档影片，却成那年春节爆口碑的佳片。 大众从来不吝惜对好片子的赞美与支持。 宋念走进卧室，开了电脑，在百度词条里输入了“谭今”这个名字。 还好与他撞名的名人并不多，宋念很快就找到了关于他的信息。 履历表还算漂亮，名校毕业，年纪轻轻，虽然只拍了几只广告和MV，但也凭这些拿过几次奖。 《花样年华》是谭今的第一件作品，一只音乐录音带，讲述的是一群老年人的花样年华。 表达的主题似乎并不复杂，和年轻人相比，年逾半百的老年人们也有自己青春的方式。 宋念点开影片来看，开头的蒙太奇引人入胜，闪回片段式的叙事并没有让人视觉反感。 最大的亮点，是遮挡转场的反复利用。相似的画面衔接后面的画面，流畅自然。 更重要的是，剧情和音乐的配合，干净而没有赘余，一切都刚刚好。 看着片尾的某行字幕——导演：谭今，剪辑：谭今，宋念觉得他或许可以压一次宝。 宋念起身，迈开长腿走到窗边，他倚着墙，拨了那个导演的电话号码。 “谭今导演？您好，我是宋念。”电话接通后，宋念平静和缓地说道。 对方明显吃了一惊，像是刚睡醒，话语间透着慵懒。 电话那头的人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如果是宋念，我就是汤姆克鲁斯。这年头，诈骗电话还有针对性，真是敬业。” 39 宋念没理他，也不管这桩误会, 只是在对方没挂电话前继续说：“《52赫兹》的剧本我看了, 挺不错的。如果档期合适, 我愿意接这部戏。” “等等！”对方的声调明显提高了一个八度, 人好像是从床上蹦了起来，语气里全然没了之前的慵懒, 尽是兴奋。“宋念！你真的是宋念！天啦！我居然挖到宋念了！” 相比谭今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的喜悦, 宋念倒是陷入了困惑里。 刘深的那句话问的对, 他什么时候给人留了大牌到请不动的印象啦？ 还真别说, 是挺奇怪的。 “天啦！感谢上苍！”谭今在自己的卧室床上欢快地蹦起了迪, 他喘了口气，换了只手拿手机, 回答宋念的档期问题，“年后开拍, 过了元宵节，大概是3月12号开始，为期三个月。” 怕对方不答应，谭今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档期太满的话, 我们这边可以配合你做一些调整。” “不用，时间刚好合适。”宋念低头, 捻了捻指尖，歪着头, 透过窗户缝去看外面的暮色。他挺闲的，要时间, 还不是大把抓？ 刚才的回答，好像又无意中假装自己很忙了。好吧，他不是故意的。不论如何，该有的姿态，还是得有的。 “档期合适，那真的太好了！”高兴过头的新人导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话突然支支吾吾起来，“那个……那个……关于片酬……” 对方声如蚊蚋，宋念没听太清。他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来到客厅。 “找一个时间，我们具体谈谈合作的事。” 宋念示意刘深帮忙看看行程表，经纪人效率很高，很快就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几个日期给他看。 “月底可以吗？”宋念问，“到时候，地点你定。” 谭今回复：“没问题。” 刘深听了一部分，见他们还没讲到片酬的事，有点急，忙对宋念挤眉弄眼，暗示他谈谈钱的事。 如果片酬太低，不如不接。本来，拍这类小成本电影，就是在赌博。 如果成了票房黑马，火了还好。万一黄了，那扣在演员身上的帽子，就是自掉身价。 “那个，有件事我得先说在前面。”谭今想了想，还是鼓足了勇气。 话糙理不糙。明星哪个不是先问片酬的，不合适直接拒演，这是工作不是公益项目。 谭今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本来一开始就没太过于期待。他就是想赌一把，万一呢。 “这个剧目前拿到了三百万的投资，加我自己的老婆本，一共有四百二十五万四千六百块。”谭今喘了口气，道，“能分给你的片酬，并不多。” 片酬可以说是很少，甚至还没上一档综艺节目酬劳高。 老婆本……这个导演还有点萌？ 谭今沉默了，他在等宋念的回答。 天色将晚，天边的彩霞不知不觉黯淡，直至失了色彩。 时间的细流里，宋念像是掌舵的船夫，不慌不忙，看着方向，大胆前行。 他笑得爽朗，缓缓道：“片酬，我分文不取。” 坐在客厅里像只仓鼠般吃水果的刘深愣住了。他此刻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塞了满嘴的食物，却无法动弹。 一分钱不要？！啊咧，宋少爷，你当真在做慈善事业吗？！ “喂，怎么可以不要片酬！宋念你疯了吗？！”刘深放下果盘，腾地站起来，走到宋念面前，疯狂给他使眼色。 宋念拿开手机，轻声问了句：“你眼睛怎么了？” 眼神失败，改用唇语。刘深几乎没有发声，嘴巴动作却十分夸张，“片酬不能不要！” 宋念转身，没理他，继续跟谭今讲电话。 “谭导演，片酬我虽然分文不取，但是也不是白不拿。就当成是我对电影的投资。等和谈过以后，我再考虑要不要追加投资。” 谭今懵逼了，他反问：“追加投资？你打算加多少？” 宋念想了想，他手里还有几笔闲钱，正好可以拿来投资。至于投多少，要看影片规模了。 “最少五百万。”他说了个保守的数字。“电影上映后，我按规矩拿分红。” 谭今沉默了半晌，问：“你真的是宋念？” 他怎么感觉……像是诈骗电话呢？ “我经纪人就在旁边，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确认一下？” 宋念转身，作势要递手机给刘深，谁知他已经石化在原地，面目扭曲。 不要片酬，还要追加投资，宋念，你还真的是在赌博啊！ 他瞪大眼睛，酸痛了好一会儿，短时间回不了神。 宋念见他木讷的模样，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导演，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还有自己的判断。”宋念揉了揉鼻梁两侧，淡淡地笑道。 谭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问他：“宋念，你能告诉我，接戏的理由吗？” “我在网上看了你的作品，拍的不错。你的作品，主要是广告与MV，画面处理和风格都挺对我胃口。不过，电视表现手法和电影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宋念说完这一长段话，稍作停顿，眼神里透着坚定自信的光，“但，我相信导演你的实力。” “我有预感，《52赫兹》会火，你会火。” 谭今道：“借你吉言。” “导演，如果您有意改名汤姆克鲁斯，其实也不错。” 　　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谭今匆匆挂了。 谭今倒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摸着床头柜的眼镜给自己戴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都做了什么？！ 刚开始差点挂掉了宋念的电话，而宋念是他心目中最佳男主角人选。 一通电话，男主有了，投资有着落了。 完全是，天堂和地狱之间。 谭今第一次遇到片酬一分不要，还要自己投资的演员。 宋念果然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啊。 谭今现在只想把那句“汤姆克鲁斯”收回去，彻彻底底地噎回去。 原谅他这位“土包子”导演没见过什么大牌演员。：） 现在的最大问题，就是找女主了。倒是物色了几个，但都还没敲定。 有了宋念的加盟，谭今更有信心了。 与此同时，在宋念面前石化的刘深勉强能呼吸点空气。他给自己顺了顺气，手揉着脸，让僵硬自己变软点。 刘深拦住宋念，问：“你真的……真的要投资那部电影？这么快就做决定，会不会太草率？” “嗯，我会跟导演详谈后再决定。”宋念笑的云淡风轻，“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刘深：“……”宋念的眼光，他还真的蛮欣赏。 再过两个月，宋念不再和现在的公司续约，会准时离开。 待够八年，已经仁至义尽。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他所斗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那个老头子，不喜欢他进娱乐圈，从前是，现在也是。 宋念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见刘深在客厅里边嗑瓜子边看电视。 “你还不回去啊？”他问。 刘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穿戴整齐，像是要去约会。 “你要出门？穿这么帅，去约会啊？” 宋念“嗯”了一声，“你要是不愿意走，在这待着也行。” 刘深狐疑着盯着他，“这大晚上的，去哪儿约会？你女朋友不是在上班吗？” “她就快下班了。我去接她。”宋念扫了眼手表，等他到电台的时候，白栗差不多要下班。 “那你给她打电话了吗？她知不知道你要去接她。” 　　宋念抿唇，笑了。“这是惊喜。” 刘深：“……”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呦。 “你的腿，开车OK吗？” 宋念走到玄关，换了鞋，拿了车钥匙。 “没问题。”他说。 刘深好奇地看了眼常放钥匙的抽屉，发现少了把迈巴赫的钥匙。 他拿出手机，给宋念发了条短信。 ——请你低调点，我不想在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看到你的丑照。：） 宋念很快回复。 ——说人话。 刘深面无表情地打了一行字。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谨慎开车，切莫伤身。 宋念：“……” 坐在迈巴赫里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宋念觉得，他可能真的看走眼了。不然怎么找了这么个经纪人呢。 他可是正人君子，不知道刘深担心个什么劲。 十点五分，白栗刚好结束《都市夜归人》的直播不久，整理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这是她这阵子最后一次和姜梦搭档了。 明天开会，台长就会公开说明让她去跑校园的事情。 “白栗，你真的不参加这档节目啦？”姜梦问，是有些可惜的语气。 白栗笑的一脸轻松，“接下来的半个月，不会在这里。” “不用这么晚下班，也挺好的。”姜梦拿了包，笑靥如花，“我先走了，我男朋友来接我。” “姜梦姐，再见。”白栗和助理妹子颇有默契。 助理妹子羡慕地叹了口气，“哎，人家都有男朋友来接，我们还得自己回去。心疼走夜路的自己。” 白栗歪着头想了想，她，也是有男票的人。 “好啦，我们快回家，现在还能赶上末班地铁呢。”白栗说。 这个时间点，电台里的人不多。白栗从空荡的大楼里出来，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响起的一阵汽笛声。 白栗往后看了一眼，路边好像停了辆车，夜色里车里的人看不分明。 她们又没挡路，不懂车主为何要鸣笛。 二人没理，径直往前走。岔路口，白栗和助理妹子要分道扬镳。 她拉着白栗讲悄悄话，“你觉不觉得那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超级奇怪。开车的那人好像戴着个帽子，看不清脸，总之……” 白栗很镇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的。这里只有这条路出去，人家说不定只是顺路。这附近治安很好，放心。” “那我先走啦，我家比较远，再不走我就赶不上回去的地铁了。”助理妹子往后看了一眼，迅速和白栗告别，“拜拜，你小心点啊。” “嗯，拜拜。”白栗挥别助理妹子，沿着反方向的路走着。 那车在她身后，紧紧的跟着她。 白栗停下来，那车也停了下来。 这条路上，路灯很亮，她用力地回头，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只是一个侧脸，白栗准确地认出了他。她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地被摇下，宋念从里面探出头来，手臂扣住白栗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往车的方向一带，不偏不倚，吻上了她的唇。 “今天的惩罚。”宋念的唇边逸出几个字。 斗地主的惩罚，他还记着呢。 “是你啊，过来怎么不先发个信息？”白栗掩唇笑了，路灯的光从侧面柔柔地洒过来，衬得她的脸分外美丽。 “栗子，上车吧。”宋念说，“我们去兜兜风。” 白栗绕道副驾驶座这边，安心地坐了进去，刚系好了安全带，助理妹子就来了微信语音消息。 白栗点开，外放。 “白栗，那车好像跟着你走啊，你没事吧？顺利进地铁站了没？”助理妹子的语气急切。 白栗淡淡地看了眼“罪魁祸首”，本来想打字，最后决定说语音。 她对着手机，吐字清晰，轻声说道：“我没事，男朋友来接我了。你放心。” 男朋友三个字，像是叮咚山泉，叩着宋念的心扉。 他扭过头来看白栗，眼神灼热。 “怎么了？不走吗？”白栗放下手机，微笑着问。 耳边只听得车窗被摇上，前座的灯被关掉的声音。 他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我还想吻你。” 白栗脑中的弦啪地一下断掉，她安静乖巧地回了句：“可以。” 热情似火，铺天盖地。 她后知后觉地在想：那句评价，他是行走的荷尔蒙，说得一点也不假。 40 树影随着风晃过迈巴赫的车身。车子如一条轻快的游鱼，穿梭在静谧安宁的城市街道上。 宋念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 侧着头看白栗的脸。她认真开车的样子, 很迷人。 想到之前的那番交涉, 宋念的眼底就抑制不住浓浓的笑意。 他的嗓音低沉, 富有磁性，手不安分地在撩白栗的黑色长发。 “栗子, 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 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汽车的音乐播放器, 轻快的钢琴曲倾泻出来。 白栗面不改色, 淡淡地说道：“你眼光挺好。” 宋念心想：栗子不仅越来越可爱, 而且越来越会撩他。：） “想听摇滚乐吗？我这里有CD。”宋念道, 语气稀松平常，却暗含着孩子似的得意。 “不用了, 就听这个，你不是喜欢吗？”白栗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嘴角憋着笑。 “那行，你好好开车。”宋念偷笑，往后一仰，长腿交叠, 安静地闭目养神。 本来呢，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人是宋念。至于后来为什么换成了白栗, 理由说出来稍微有点尴尬。 黑灯瞎火接过吻以后，白栗嫌宋念太不安分了, 就主动提出自己开车，让他坐到后座去。 “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 “我知道一家营业到半夜的日料店, 在南京西路。味道还不错，我们去那儿。” 白栗知道他说的是哪家，她以前去过几次，最心水的是蔬菜天妇罗和豚骨拉面。 那家店不论是外观还是内里，都挺像日本原汁原味的那种居酒屋。有时候走过去，甚至误以为自己处在日本街头，总之日式风味挺浓厚的。 她曾经看到五六个老外坐在店门口的吧台上，吃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聊天。 “你不怕别人认出来？”白栗朝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发现宋念已经不吱声了。他睡着了。 不知道是谁，兴致冲冲地约她出来，不回家，说要去兜风去约会。风倒是吹了不少，就是人先睡着了。 在国内，大部分时候，有名的艺人不管去哪儿都是备受瞩目，她还记得曾在某个天桥遇到拍戏的剧组，围观群众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她当时花了好大力气才杀出“重围”。 如果在场的是奥特曼剧组或者是她喜欢的摇滚乐团，她估计也会激动老半天。粉丝的心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差不多的。 白栗都不敢想象当宋念出现在人群中间，如果大部分都是认识他的人，可能会引起怎样的骚动。 所以，白栗跟着导航开车到了那家店附近，然后准备一个人下车去点了两人份的餐。 但她得先问问，宋念喜欢吃什么。说起来，除了百度百科上那些资料，和一些简单的料理，她真不知道宋念爱吃什么。 他上回说自己好养，不挑，白栗不信。人或多或少都有讨厌的东西。比如，有的人讨厌香菜，有的人却喜欢得不得了。 “宋念，宋念，”白栗打开后座的门，探身进去，轻声唤他，伸手轻轻地拍他的脸，“我去你说的那家日料店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温暖有力的手攀上她的细白的手腕，整个人稍微往上动了动，柔软的薄唇蹭了蹭她的脸。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要命性感。“日式猪排咖喱饭，谢谢栗子。” 温热的气息白栗在她的耳际萦绕着。她松了松他的手，柔声道：“好的。我很快回来。” 将车门和车窗锁的严实，白栗快步往日料店的那个方向走。 和周围已经黯淡无光的店牌相比，日料店散发着橙黄的柔光，里面传出还算热闹的说话声。 白栗一走进里面，就看到了熟悉的海报墙，壁挂电视上放着夸张的日本广告，音乐是S-M-A-P的《世界唯一的花》。 她前两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的主人是个S-M-A-P迷，因为歌从未变过。 “一份猪排咖喱饭，一份蔬菜天妇罗，再加一碗豚骨拉面，外带打包，谢谢。”白栗直截了当地点了单，并且催促厨房快点做。 这个点，接近这家店的打烊时间，老板娘没什么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栗聊天。 　　“这么晚，还没回家？”老板娘的手撑在点单台上，歪着头问白栗。 “嗯，还没呢。”白栗笑道。不是没回家，而是特意出来约会的。 她和宋念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 “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吧，买回去和男朋友一起吃？” 老板娘有点八卦。白栗不想聊太多私事，就直说：“没有，我一个人吃。我胃比较大。” 老板娘看她的脸色霎时变了，“羡慕你这种吃不胖的，唉。” 她见白栗聊天兴致不高的样子，就没多说什么了。她掏出手机开始玩。 白栗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老板娘的屏保，是她和宋念的合照。 “那个照片……”白栗有点懵，心中顿时五味陈杂，她指着老板娘的手机问，“宋念？” 　　老板娘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来了劲，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什么叫迷妹脸，白栗算是见识到了。讲到偶像，整个人容光焕发，瞬间年轻五六岁。 老板娘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微胖，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梨涡。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女儿也是他的迷妹。”老板娘说，“你也是宋念粉丝吧？” “我跟你讲啊，不是我吹牛，宋念是我店里的常客。他来过蛮多次的，每次都是挑快打烊的时候来，点一份吃食，坐在……就是那个位置……”她向白栗指了店里的最角落。 屏保的照片，背景的确是这家店。 “我上次找他要合照，还有签名。他超级爽快地答应了！超随和的人呢！演戏好颜值高，这年头这样的明星很难得呀！” 白栗笑着点头，“我看过他演的《花甲》，很棒。” “美女，你眼光真好。”老板娘很热情地调出手机微信，问白栗，“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粉丝后援会？” 白栗愣了一下，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其实……” “……只是个路人粉。”她要是说，她是宋念的女朋友，不知道老板娘还会不会如此热情地拉她进群。 “呐，你要是不想加，我也不强求。”老板娘又兴致高昂地给白栗看了好几张照片。 都是她偷偷拍的宋念的背影。 他一个人吃饭的样子，像个仓鼠似的，大口大口，有点搞笑又挺萌。 “这些照片都是我的私藏，不外传的。你看，宋念真的是个毫不做作的明星，最喜欢他身上那股劲了。简单自然，但同时又很坚毅。” 白栗忍不住惊叹：老板娘很适合给宋念去做广告宣传，这总结真的很棒。 “我男朋友估计等不及了，老板娘，您能催一催厨房吗？”白栗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如果宋念刚才以为自己在做梦，突然醒了，然后发现她不见了…… 他要是担心了怎么办呢？ “美女，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老板娘偷笑，那个跃跃欲试的表情出卖了她。整个人又开启了八卦模式。 白栗干干地笑了两声，坚持要把说过的话圆回来。“我没说我没男朋友，我只是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吃。” 白栗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瞎说：“他喜欢看着我吃。” 老板愣了愣，“……那我给你去厨房看看。” 就在老板娘去厨房看看的路上，走的只剩白栗一个客人的店里，来了一个穿风衣的人。 老板娘淡淡地瞥了一眼，下一秒捂着嘴巴，让自己不激动得喊叫出声来。 “宋念？”白栗怔愣了两秒，喊了他的名字。 “是我，”宋念笑道，看白栗的眼里尽是宠溺，他故意抱怨，“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刚才做梦，梦到你把我锁车里跑了。”他接着说。 白栗：“那不是梦，我跟你说了，来买吃的。” “你怎么出来的？你把车砸了？”白栗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宋念朝她走过来，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是不是傻？车里有备用钥匙。” “下次别这样了，我可不想墓志铭上写，是被栗子锁车里憋死的。” 白栗面上一热，“……一时糊涂。” 震惊中的老板娘停在去厨房的路上，足足有三分钟，围观了二人所有的对话与眼神交流。 如果这都不是眉目传情，她真的可以去看眼科了。 所以，这姑娘的男朋友……是宋念？ WTF？？？ “嗨……”老板娘几乎是咬着牙，跟宋念打招呼的，“欢迎光临。” “老板娘，你好呀，又在这时候来麻烦你了。” “不麻烦……”老板娘觉得自己要失去正常的语言功能了。她指了指白栗，又指了指宋念，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俩……认识？” 宋念一把揽过白栗的肩膀，笑的一脸灿烂，说：“我女朋友，她很喜欢说瞎话。” 老板娘：“……” 白栗：“……” 41 白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像是极力守护的东西，被人抢去的那种不安, 但又有点欣喜。 她有时候恨不得想向全世界炫耀——嘿, 你们看, 我交了个很好的男朋友。 不过大多时候, 她又想把他藏起来，当成唯一的珍宝藏起来。 店里还在S-M-A-P的歌, 《世界唯一的花》。 “
　　我们都是世界上唯一的花。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种子。
　　只要为了让花儿绽放,
　　而拼尽全力就好。
　　” “天妇罗已经炸好了, 拉面也煮好啦, 咖喱猪排饭还要等两分钟。”老板娘走过来, 问，“二位还要外带吗？” “嗯, 外带。”宋念替白栗回答了。 过了没多久，咖喱猪排饭也做好了。老板娘仔细地打好了包, 将饭食递给宋念。 她搓了搓手，眼里闪着不自信的光。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有点虚。 “那个……请问, 我可以跟你们两个人合个照么？”老板娘伸出右手的四根手指，大拇指蜷曲, 认真地说，“我保证不发出去！我保证！” 白栗抬头, 看了宋念一眼，宋念的眼神似乎在问, “嘿，女朋友，你同意吗？” 　　老板娘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热情，她觉得不太好拒绝。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栗点点头，微笑着，道：“好。” 她的手，被他握着，很温暖。 既然他勇敢，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就这样，老板娘的手机里多了几张照片。 三个人一起，白栗和宋念各站一边，老板娘在他们中间。 他们的笑容很甜，配上墙上的背景是上野的成行樱花树，透着迷之幸福感。 “谢谢你喜欢我男朋友。”白栗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祝你们幸福。”老板娘弯着眼睛，笑道，“我女儿肯定超开心，他的偶像交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宋念笑得眉眼弯弯，“她性格也很好，温柔善良体贴人，是个好姑娘。” 白栗低下头去看自己被宋念紧紧握住的手，嘴角散出的笑意一直蔓延了整张脸。 “祝你们幸福。”老板娘又说。 “谢谢。”白栗和宋念异口同声。 他们拿好东西，准备走。 老板娘叫住了他们。 “那个，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白栗回过头。 　　老板娘笑了，“姑娘你忘了付钱。” 白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 外滩，滨江岸的某酒店里。 从窗户里望出去，可以看到整个外滩。 黄浦江的江水缓缓流动着。这个时间点，基本上没什么游人了。 他们坐在一晚上几千块的高档酒店的阳台，吃着从平价日料店里买来的豚骨拉面、天妇罗和咖喱猪排饭。 “我想了半天约会的地点，不知道选哪儿好。这个点，这里可以吗？” 白栗：“我感觉人民币在一分一秒燃烧。我觉得我该多去写几本书了。” “哈哈哈，期待你的拜读大作。”宋念将咖喱和饭拌在一起，满足地吃了一口。 仓鼠式的吃相重现江湖。白栗看着他吃饭，突然食欲大增，很有胃口。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连吃饭都这么好看呢？”白栗托着腮帮，眼中带笑。 “我优点多着呢，栗子你可以慢慢发现。这家的咖喱猪排饭真的超级超级好吃，你尝尝看。”他把盘子推过去，一脸满足地说，“我不骗你，真的！” 他拿着筷子吃蔬菜天妇罗。秋葵的外面包裹着的那一层壳，让它足够酥脆保持口感。 宋念放下筷子，看向白栗。 白栗吃了一口咖喱饭，安静地嚼完，放下了勺子，定定地看着他。 “栗子，不好吃吗？还是说……”宋念问，“嫌弃？” 吻都吻过了，还嫌弃他吃的饭？白栗摇摇头。 “宋念，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在想，你应该像是阳台上的三色堇一样，赢着阳光野蛮生长。可我却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全世界知道。” “你很优秀，你很好，我怕自己不够好，不能和你并肩走在一起。” “可在那家日料店里，我看你自然说出我女朋友那几个字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 宋念抢过白栗手里的豚骨拉面，吸溜吸溜吃了几大口，他含糊不清地说道：“笨蛋，我们一起野蛮生长啊。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要说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 “你很单纯。”单纯到，他害怕一不小心就伤害你了。 “好啦好啦，我们赶紧吃东西。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既然看对眼了，那就好好相处，好好珍惜。”宋念伸手捏了捏白栗的鼻尖。 “嗯。”白栗吃着咖喱饭，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 今晚的外滩，真好看。 - 第二天开例会的时候，台长把白栗上交的音频放给大家听。 这件事就算了结翻篇了。 可白栗又在去厕所的路上，听到一个人小声在讲关于她的事。 这回是事实。 “昨天好像看到白栗被一辆豪车接走了。人影有点模糊，没看太清，但好像就是。” “嗯，我也跟你差不多。好像是一辆迈巴赫。” “你说，这人是不是真的被人包养了？” “哎呀，说不定只是长得像。” “还有，台长都放话了，咱们就别讲这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事了。万一人家是小富婆呢？MG里富二代多的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有道理。” “关心这事，还不如想想业绩。” “对。” “……” “……” 事后，白栗给宋念发消息。 西山木有枝：有人说，你包养我。 宋念秒回。 念念不能忘：谁说的？瞎了吗？ 西山木有枝：如果我没工作，你养我吗？ 念念不能忘：当然啦，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念念不能忘：那如果我没工作呢？你会养我吗？ 西山木有枝：不会。[偷笑.jpg]写小说养不起你。 念念不能忘：[乖巧.jpg]我超级好养的，不挑食，不爱闹。 西山木有枝：嗯哼，昨晚的猪排你都没吃对吧？还说不挑？ 念念不能忘：给你吃呀。 西山木有枝：好吧，我勉为其难地养你。 念念不能忘：[乖巧.jpg]好呀，我先赚够一辈子的钱，全部交给老婆，来养我。 西山木有枝：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念念不能忘：迟早都是。 白栗，卒。 不要再问她包养不包养的问题，再问，她就被嫁出去了。：） - 一周后。 配音工作杀青。 彻底结束了电影《精灵旅社》的音频录制。 制片请吃大餐。那是大家最后一起的聚会。每个人都敞开肚皮胡吃海喝，掏心掏肺地说故事。 半个月的战友情谊，是那种言语很难表达清楚的。 　　喵三岁和哈皮布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是音乐上的知音。喵三岁特意注册了梦幻直播平台的账号，准备每天都定时去给哈皮布瓜送礼物什么的。 在哈皮布瓜的鼓励下，喵三岁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歌刻成光盘，寄给了唱片公司。如果她的歌曲有机会被赏识，出了专辑，她就打算成为正式歌手。 就算会失败，她也绝不会放弃。 还有，机缘巧合发现配音魅力的组员们，打算抽出专门的时间，去学好配音。他们觉得，这是项不错而有趣的事业，尽管吧，国内的大环境不怎么样。但如果能碰上类似的机会，就是件幸运的事。 饭局最后，只留下最核心的人了。 白栗被劝了好多杯酒，此时喝的涨红了脸。宋念在一旁傻笑，各种爆料，嘴巴不停地碎碎念。 不知道是谁忽然聊了什么初恋的话题，白栗接过话来，指着宋念，拍了拍桌子，说道：“我看上这小子了。” 在场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看着白栗和宋念。 刘深喝的烂醉，倒在一边，人事不省。如果他尚有一丝理智，大概会咻的一下跳起来。 “不对我已经看上他了。”白栗双眼迷离，眼波里流转着情意。 她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凑近宋念，狠狠地捏了一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得意地笑道，“这家伙，说我是他初恋，还暗恋我八年！” “我这辈子的桃花，肯定都被这小子挡去了。” 宋念还在傻笑，拉着白栗的手，不停地傻笑。 “我的栗姐，可牛逼坏了！”喵三岁和哈皮布瓜带头鼓掌。 她们以前想的事，或许能够提上日程了。 如果宋念和白栗公开，她们要强势祝福（爆料）*罒▽罒* ………… 凌晨两点，饭局散了。 白栗微博近期的特别关注里，有几个人走队形发动态。 喵三岁V：可牛逼坏了。：） 哈皮布瓜V：可牛逼坏了。：） 顾夜阑V：可牛逼坏了。：） 小光不是光头V：可牛逼坏了。：） ………… 42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濡/湿了地面, 消了它原本的颜色。 白栗翻了个身, 伸出手凭着感觉探了探枕头边的手机。很顺利地找到了。 这是她结束配音工作的第一天, 开始跑校园任务的前一天。今天休假。 把手机开机, 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瞅了瞅屏幕上的时间。 早上八点三十六分。再睡会吧, 她想。 昨晚一伙人吃饭浪到了凌晨两点, 她回到家已是深夜三点多。 一回来衣服也没换, 倒头就睡, 这会儿头还是疼的。 外面天色阴沉, 几丝凉风幽幽地吹进屋子里。 白栗裹紧了身上的薄被，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天大地大, 睡觉最大。 脑海里闪过一个诡异的画面。 她猛然惊醒，霎时腾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头发凌乱, 遮住了她那双微肿的眼睛。 刚才她好像看到了……奇怪的照片？ 　　昨晚一高兴，她喝了好多酒。许多细节记不清了。 白栗重新拿起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两个酒鬼的大头照。 一男一女趴在酒桌上，两颗脑袋紧紧地挨在一块。 白栗：“……” 单凭两个后脑勺, 白栗实在辨认不出这两人是谁。 这是谁的恶作剧？？？ 她的桌面本来是可爱的龙猫来着。 还没来得及想出事情的真相，微博消息提醒开始了一轮轰炸。 [您的特别关注“喵三岁”发微博啦, 快去看看吧~] [您的特别关注“顾夜阑”发微博啦，快去看看吧~] [您的特别关注“小光不是光头”发微博啦, 快去看看吧~] [您的特别关注“哈皮布瓜”发微博啦，快去看看吧~] [您的特别关注“宋念”发微博啦, 快去看看吧~] 所谓重色轻友，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 白栗最先点开了宋念的那条消息提示微博，进了他的主页。 今天早晨七点半，宋念发了条微博，至于内容，她能说有够无聊的么？ 宋念V：嗯。//@顾夜阑：可牛逼坏了。@喵三岁@哈皮布瓜@小光不是光头 宋念不管发什么微博，底下的评论总是热火朝天的。 你的小肥肉：可牛逼坏了，这是什么新暗号吗？？？重点是我喜欢的几位微博博主，居然都和宋念有关系？！男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位抢到热评第一的“你的小肥肉”昵称还挺可爱的，楼内一排走队形的——男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白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个人越好了要发这样的微博，宋念居然还公开回应。 他们在玩什么游戏？难道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她不记得昨晚玩过这个啊。 白栗正疑着，哈皮布瓜给她发了条微博私信。 哈皮布瓜：栗姐，我谁都不服只服你。你简直是我偶像！ 西山木有枝：[黑人问号脸.jpg] 哈皮布瓜：你昨晚的壮烈事迹，一丁点儿都不记得啦？ 西山木有枝：[摊手.jpg]昨晚喝挂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海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白栗心想：她该不会疯里疯气的跳了脱衣舞？ 夭寿啦！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白栗收好自己的脑洞，细长的手指轻轻蜷曲，按压太阳穴。 西山木有枝：那个，昨晚的事和脱衣舞比起来，哪个更严重？ 她屏住呼吸，在等对方的答案。 哈皮布瓜：栗姐，你居然跳过脱衣舞？？？ 哈皮布瓜：果然社会，失敬失敬。 哈皮布瓜：跟脱衣舞比起来，昨晚那个简直不值一提。 白栗：“……” 西山木有枝：我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哈皮布瓜：我觉得你有必要去问问当事人。[害羞.jpg] 哈皮布瓜的头像是一个搞怪的动漫角色，每次发消息来，那头像跳动一下，白栗的心都要跟着咯噔一下。 这时候，喵三岁也给白栗私信了。好家伙，直接给了她一个语音。她清唱了两句，还是饶舌。词有点迷。 “有缘千里来相会，才子佳人凑一对。要说撩汉只服你，真真是牛逼坏了，啊哈。” 最后那两个“啊哈”真的是销魂。 西山木有枝：喵三岁，谢谢你的歌。我就想问“牛逼坏了”是什么江湖暗号？ 喵三岁没回复，这边哈皮布瓜又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各种她看不懂的话。 被这两人说的一头雾水，白栗的心这下子彻底悬起来了，怎么也放不下去。 她觉得，真的有必要去问问当事人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烦啊，她超讨厌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就她迷糊的感觉。 白栗退出微博，看到诡异的桌面，真的很想换。于是点进了相册，准备自定义成原来的那张龙猫图片。 可当她一看相册就惊呆了，里面多了五六张后脑勺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完整的大图，她和宋念倒在桌子上，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相视一笑。 白栗：“……”真见鬼了，可不是牛逼坏了。 原来，桌面那张图片是……她和宋念的后脑勺。 连自己脑袋都认不出来也是厉害了。 白栗清醒了不少，她钻出被窝，穿好拖鞋，揉着头发，走进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还跑下来买了份早餐，大口大口地吃完，白栗这才鼓起勇气去敲宋念的门。 住的近有好处，但有时候呢，也……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你好，收水电费的。”白栗清了清嗓子，抬手有规律地敲了敲门，中气十足地说道。 门里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宋念开门，手里拿着一堆单据和几张红色毛爷爷。 二人面面相觑。 以为真的是收水电费的大爷来着的宋念：“……” 模仿成功却感受不到任何兴奋点的白栗：“……” 宋念缩了缩手，把手里的单据和钱随意地对折，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栗子，是你啊，我还以为真是收水电费的。” 他将她拉进来，关上门，扯下头上歪掉的爆炸型假发。 “早上好，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白栗：“……”我只是来对暗号的。：） “你以后不要随便开门。万一被狼外婆叼走了怎么办？哪有那么多收水电费的呀。”白栗熟练地从他的鞋柜里拿出拖鞋来换上，一脸严肃地走进去，转过身来对他说，“我来就是为了测试你。” “那……我合格了么？”宋念认真地问她。 “完全不合格！”白栗叉着腰，指着门说，“猫眼要好好利用，你知道吗？” 她扭过头，视线落在这道门的猫眼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怎么样，你喜欢吗？”宋念从后面抱住白栗，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向她邀功，“能敲这扇门的人，只有你。” 他和刘深都是用钥匙直接开的，其他人敲门一律忽略，除了白栗。 “你放心，不会有狼外婆把我叼走的。” 他的声音，如同春天的暖风，熏着人，就几分醉意。 白栗怔怔地看着那猫眼上的小人照片，心中有一道暖流淌过。 “配合你的表演，我乐此不疲。” 作为一个“收水电费”的，白栗还真有了几分自豪感。 等等？她好像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你们在微博上瞒着我对什么暗号呢？”白栗问。 昨晚的事，你真不记得了？ 听完宋念的反问，白栗陷入了“虔诚”的回忆当中。 她目光呆滞，坐在宋念客厅的沙发里，靠在他的肩头，难过得望着天花板。 白栗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她有点怀疑人生了。 “你说，谈恋爱以后，人是不是不仅会变傻，还会变得健忘啊？”她喃喃低语。 “我也想不起来，管他呢。笨就笨呗，我陪你一起傻。” 白栗收神，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 宋念扬唇微笑，深邃的眸子里像是承载了漫天星辰。 他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调整好了拍照模式。 “来，傻瓜，笑一个。我们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合照呢。” 白栗垂了垂眸，打开自己手机的桌面，不追究是谁设置的，这后脑勺照居然是他俩唯一的合照。 她深表同意，点头如捣蒜，说：“我们来拍张好看的合照吧。” 比起来，她还没有日料店的老板娘有福气。人家藏了好多宋念的私照，还和他合照了好几次呢。 “来，笑一下，茄子。” 相机“咔嚓”几声连拍，画面定格。 热恋中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展露着明媚的笑容。 “OK。”宋念把照片传给白栗，两人稍微修了修图，心照不宣地将照片设置成了桌面。 宋念：“我女朋友真好看。” 白栗：“我男朋友真好看。” 宋念：“你别学我说话！” 白栗：“你才别学我！” 宋念：“想让我不学，那就亲一个。” 宋念：“右脸。” 白栗：“……” 两人正在为亲左脸还是亲右脸的问题进行激烈讨论时，宋念的手机里，忽然传出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我警告你，除了我，你不许喜欢别人！” 甜甜的女声里夹杂了几分娇蛮，这宣誓主权的话，白栗觉得似曾相识。 这不是她写的那本《调-教-傲-娇-竹-马》里面的台词么？女主秦婉婉对自己的竹马说的。 宋念当时好像说要录下来，当闹钟来着。白栗扫了他的手机一眼，还真的是闹钟的铃声。 感受到某人灼热中带点凉意的目光，宋念淡淡地笑道：“我可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宋念，你怎么那么爱求表扬呢？”他又露出那种有点得意又有点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就喜欢你表扬我。”他说。 “那我不表扬你，你就不喜欢我了吗？”白栗冲他眨了眨眼睛，吐舌。 宋念：“……”这姑娘三岁，不能再多。 “你给我读书吧。”他感觉好久好久都没听白栗念书给他听了呢。 “你想听什么？”白栗问。可别再是那本《调-教-傲-娇-竹-马》了。严肃脸，她会害羞。 从白栗的眼神里，宋念看穿了一切，他笑着走进小书房里，拿了本书出来。虽然搬了家，但是他还是特意把母亲寄过来的西木作品集给带过来了。毕竟是他的恋爱红宝书（调戏女朋友的绝招）呢。 白栗望着他手里的书，白纸黑字，封面上写着——《霸道总裁的七十亿小娇妻》。 她只觉眼前发昏，气血微微有点不畅。太阳穴，忽然突突地跳起来。 白栗猛摇头，举手做可怜状：“我可以申请换本书么？” 年少轻狂时期，写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要她念出来，还不如让她去狂奔五公里。 “那就——”宋念将《霸道总裁的七十亿小娇妻》放在磨砂的墨绿色不透明茶几上。 然后安静地从背后拿了本薄薄的书出来——封面上书四个大字《为爱痴狂》。作者，当然还是西木。 白栗妥协了，这本还算正常。她接过书来，低声咕哝：“你这是要带着我重温年少时光啊。” 宋念笑着回答：“我只是想多多了解看，书本背后不同年龄的你。”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放了晴。一道淡淡的彩虹横亘天际，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美丽。 白栗捧着书，在宋念折过的地方开始读了起来。 “她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废旧的铁轨上跑着。 抬眼望到的远方，天空正被灿烂的阳光映得一片透明的蓝，少年的笑脸融入了暖色系的光影里。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清风，脚底是细碎的石子，女生伸开双臂，百米冲刺似的扑进了男生的怀里。 她怕来不及，所谓的来日方长，于她而言，就是空话。 如果此时还不表明心意的话，或许她永远都不知道，她和他是彼此喜欢的。 这场不知从哪开始的暗恋，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结束了。” 白栗读到最后，她突然发现，宋念是故意的。 她哽咽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在笑。 “栗子，我有事要去北京，大概在那里待四五天。”宋念看着窗外的彩虹，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白栗翻着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她从字里行间抬起头来，缓缓地说道：“我会想你的。” 亲左脸颊还是右脸颊根本就是个无聊的问题。白栗想。 直到宋念走的那天晚上，白栗站在家门口发呆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她应该更加主动一点。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宋念是她邻居的日子。 43 清晨，细雨已停, 被水洗过的城市呈现出难得的清爽。 白栗拉开半透明的白窗帘, 让温柔细腻的阳光尽情地洒进屋子里。 七点五十二分, 宋念离开上海已经整整十五个小时了。 他应该已经混在帝都吸雾霾了吧。她这么想着。 白栗倚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呆呆地望着门外的那片天空，心里没过一丝苦涩。 外面的云呐, 像是成精了。茫茫云海中, 有鲸鱼在翻腾, 有气球在飞旋, 有白羊在奔跑。 　　她突然好想和他分享眼前的美景, 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没解锁, 直接屏幕右翻调出了拍照模式。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了掌中的方寸天地之中。 晴空下的居民区, 躲在繁华都市的角度，演绎着自己的安静与悠闲。 白栗点进相册，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几分钟，脸上这才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她刚才打岔去了。想象着他看到照片的模样, 心里浮起了激动与期待。 退出相册，给手机解了锁, 看到桌面上无限凑近的两张笑脸，白栗嘴角牵起, 喃喃道：“我真好看。” 站在卧室门口的郁佳鹤抱着胳膊，盯着白栗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在听到这句自恋得不行的话时，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她捂着牙，装作狠狠地被酸到的样子，眉眼挤到了一块儿。白栗回过神，悻悻地收了手机，喊了句：“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郁佳鹤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故意揶揄她：“呦，看来你谈了恋爱以后，人都变呆了不少，听力也下降很多。” 白栗走过来，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软糯着声音，说道：“姐，你快别笑话我了。” “你说你，门不关就算了。我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注视着你快有五分钟了吧，你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郁佳鹤拉住她的手，“一个女生，要注意注意人身安全。” 她出门倒垃圾，好像是忘了关门。白栗打哈哈，给自己圆场：“我这不是准备去上班么？” “看你一点也不急，倒是有闲情逸致拿手机拍拍拍。感觉你以前不喜欢自拍啊。” 白栗：“我没自拍，我在拍天空。” 郁佳鹤往客厅里走，直接走到冰箱前面，拿了两盒酸奶出来。 她递了一盒给白栗，自己打开了一盒，坐下就开始吃。 “宋念让我来的。”郁佳鹤淡淡地说道，舔了舔嘴边的酸奶。 “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白栗听到这话还是挺开心的。 郁佳鹤放下酸奶盒子，站起来伸手勾住白栗的脖子，说：“恰好我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了。” “哦，还真的是恰好。”白栗笑了，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她低头去吃酸奶，没看表姐，“我记得你前一阵子打电话说要来家访劝分手来着。” 郁佳鹤脸色微变，“那是你自己的理解，我可没这么说过。哎呀，栗子，宋念这个人不错了。你看，这么关心你的男朋友去哪儿找呢？” “你老实说，你收了什么好处了？”态度转变这么快，绝对有猫腻！ 郁佳鹤大义凛然：“你觉得你姐我像是那样的人么？！” 白栗狂点头如小鸡啄米似的。 郁佳鹤面带微笑，未执一言。嗯，她的确是被收买了，被宋念强大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 郁佳鹤像是领了什么圣旨一般，赖在她家不肯走，说是担心她的安危。两人又恢复了郁佳鹤借住时的那种相处模式。 有了表姐的晨起叫醒服务，白栗的生活习惯变得有规律多了。晨练恢复如常，不过也就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跑校园任务到腿断，接受学生咨询说到口干舌燥来不及喝水以至于嗓子经常冒烟的白栗，接到了一个重磅任务。 “我们电台和宋念签过任务，可最近却联系不上他。周六就要播出第一期节目了，绝对不能开天窗！” 台长的命令拨了下来，之前和宋念合作过的人，都被要求去联系他。 微博私信，电话轰炸经纪人，最后得到的信息是——宋念去北京了，暂时回不了上海。 白栗知道这事，并不觉得惊讶，但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就相当崩溃了。 “咱们的消息都提前放出去大半个月了，不会这时候要出问题吧？”有人耿耿于怀。 白栗偷偷给宋念发了微信消息，问他节目的事情。 宋念没有很快回复，可能是在忙。 这回的行程，是宋念一个人去的，刘深也没陪他的身边。接到如此多的夺命连环CALL，他也感觉有点绝望。 有一个太过于优秀的艺人伙伴，他这个经纪人，恐怕只有挡酒和寻找宋念时存在感高一点。 被顶头上司江咚咚呼唤过去，臭骂了两个钟头的刘深，差不多是条废鱼了。他这时候根本无心接电话。 如果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那他也会多几分义无反顾。 灭绝师太唾沫横飞的长篇大论空档，刘深简短地回了消息，并让白栗帮忙应付一下。 哪知开完小小差后，江咚咚变本加厉了。宽敞的办公室里，响着这个女人的嚎叫和咆哮，刘深希望自己这一刻是聋的，那么他应该可以平和一点。 “还剩最后两个月的解约期，你让宋念最好安分一点。外面的人在说，我们公司让宋念去接电台节目，简直是自甘堕落降低水准。”江咚咚已经“疯”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是那种诡异的开心的狰狞。 “剩下两个月，你们想怎么垂死挣扎我不管，但是如果影响了公司的名誉，我们绝对会以各种理由要求赔偿违约金。”江咚咚的笑声穿透了整间办公室。 刘深这时候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在心底暗自冷笑了几声。这公司养的一窝米虫，只是在自欺欺人，啃老本罢了。 她还给过他们机会？也不看看前些年，她给宋念钦定的，是些什么片子？有的拍了被禁播，有的根本没机会播出，播出的呢，尽是些小地方台，而且剧的制作水平还一般。他当时严重怀疑，公司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唯一做的对的决定，就是给宋念接了话剧，倒是起了历练的作用。 去你妹的造星梦工厂！宋念至少眼睛不瞎，能够识出金子。说到违约金，别小瞧人了，宋念绝对付得起。 “听说他现在连套房子都没有，还在到处租房住。还真是可怜呐，在娱乐圈混了也有七八年了吧，就火了一部电影。结果现在也没扑腾出什么水花。连趁热打铁都不懂，出去别说是我的手下。” “还有你，别给我膨胀！你以为，你离开了公司，谁还会要你做经纪人么？没用的窝囊废！处在娱乐圈，不懂规则，只有死路一条。我给过他很多机会了，也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你们不珍惜怪谁？才火了一部片子，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国民老公啦？认清楚现实好不好？他那微博粉丝怕是有一半，都是公司买的僵尸粉。” 有你这么刻薄的上司么？宋念不缺钱不缺房子好伐？还不准人家火了乍地？ 刘深俯视江咚咚，没吭声，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花甲》火的时候，很多家时尚杂志还有媒体找过来要采访宋念，可那时候公司突然发了疯似地给他接了部戏，让他去了深山老林。所有的邀约都开了天窗，人家直接把他们拉进了黑名单。 “反正也就两个月了，你这么在意我们干什么？反正在你看来，宋念就是个过气大龄男演员，你又何必花时间关心他，不如去想想怎么打造你们家的超级巨星。公司都让宋念休假了，那这期间，他干什么，都是自由的。 只有真正的LOW货，才会觉得上电台节目是掉身价。和粉丝交流，还在乎什么方式？ 还有，你说僵尸粉，据我所知，你们家那位超级第二巨星，微博三千万粉丝，其实真粉只有零头吧。” 刘深在江咚咚对面坐下来，仰起头，趾高气昂地笑着，他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你要出气要报复都成，请你明着来，我和宋念都不怕。” “你——”江咚咚万分没想到，这人又跟她顶嘴。她气得嘴唇直哆嗦，愣是半天没把后文给讲出来。 刘深拿着包准备走人，江咚咚在他身后阴阴地说了句：“不是我非要针对他，而是有人想毁了他。” 毁灭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他希望，然后再一脚踩灭。 “一群蠢货！”刘深气呼呼地走了。 他在想，如果余生能够安稳度过，他想，他要写一部书，纪念怼上司的岁月。 - 一时嘴炮的快乐，过后是无尽的空虚与自我怀疑。 刘深问宋念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说很顺利，他准备追加五百万的投资给电影《52赫兹》。 他沉默了约莫五分钟，宋念准备挂电话了，他才含泪说了句：“我相信你的眼光。” 刘深准备明天就去庙里拜一拜。 - 十二月初，北京。海淀区，某高档小区内。 北方的冬来的比较早，虽然是明媚的晴天，但是少不了狂卷而来的料峭寒意。 傍晚，暮色静静悄悄地渲染出蒙蒙夜色。 宋念在自家宽敞的两用沙发上滚了好几圈，这才抱着枕头坐起来，朝着厨房里熬鸡汤的母亲喊了一句。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妈，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宋念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思绪就被一通电话打乱。 是白栗的号码。 宋念的嘴角扬起好看的笑容，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里面藏着无数颗小星星，也承载着肆意的温柔。 他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是：“栗子，我想你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宋念听到了集体倒吸凉气的声音。 然后，看见自己的母亲拿着菜刀，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她边跑边喊：“天啦！宋念，你终于有对象啦？！” 这时候，白栗艰难地挤出了四个字：“这、是、直、播。” 刚才那句话，不出意外，收听电台节目的人，大概都听到了。 搞不好，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44 宋念怔怔地望了母亲一眼，指着手机, 放低音量, 说：“妈, 你先把菜刀放下, 回厨房看看锅，正在直播呢。” 听直播无意挖到猛料的吃瓜群众：“……” 直播间里各路主播内心OS：宋影帝, 开着免提呢, 一字一句, 她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众人注视下反应超快的白栗用甜甜的声音说：“各位观众抱歉, 刚才信号不好, 电话挂断了，让我们先听一首歌曲, 连线成功后再开始直播。”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在风中凌乱之际，在网上疯狂刷起了评论。 这注定是首不平凡的歌。在它播放的两分二十八秒里, 官网上的节目评论区刷了好几千条听众评论。 掉渣君：前排眼熟我！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宋念的告白？？？ 板蓝根治百病：吃个瓜，抢个板凳，就问现在改名叫栗子还来得及么？[别碰我的板蓝根.JPG] 又冷又明亮：本来只想来打个酱油，给男神增加收听量, 结果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你的小肥肉：抢到沙发的掉渣君，你不是一个人啊！我一度怀疑我耳聋了！可后面宋麻麻的话都快把肥肉震成瘦肉了[鼓掌][鼓掌][鼓掌] 盗版顾夜阑：宋妈妈语气好评, 今晚最佳。恭喜男神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留下了老母亲般的眼泪.jpg] 咸蛋超人的光波：微博上那位“天下第一”终于不用直播吃螺蛳粉了。[鞭炮][鞭炮][鞭炮] 小黑黑黑黑黑：小西主播请说出你的故事！！！ ……………… 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XX滚出娱乐圈, 这评论区看起来，和谐得有几分诡异。 宋念的粉丝, 也是一股清流啊。对于宋念终于有女朋友这事儿，他们居然和宋妈妈一个反应。 本来嘛，宋念还可以假装说几句，“想大家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然而他妈妈反应如此之快，那声河东狮吼，已经透过无线网络，传递到了电台那端。 知儿莫若母，“我想你”这三个字，宋念从小到大说的次数屈指可数。刚才宋念那语气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如果不是有情况，宋妈妈觉得自己可以去直播手撕老母鸡了。 平时对自己妈说话都没见这样过呢。她整个人兴奋得有点飘飘欲仙。她家念宝终于把自己成功推销出去了！ 以前人家都说进了娱乐圈，优质男人身边不缺妖精，可偏偏这种“别人说”，在宋念这儿丝毫不起作用。 低调、洁身自好到连宋念妈都放弃了刷宋念的花边新闻来寻些蛛丝马迹。这孩子省心到令人心疼。 宋妈妈举起不锈钢菜刀，穿着围裙在原地转起了圈圈，欢快地哼起了小曲儿。榆木脑袋终于开窍啦！看来她送的恋爱秘籍有奇效嘛，西木的作品果然是撩妹神书。 宋念由着母亲去了，又重新窝回沙发里，对着手机通话界面，抱歉地干笑了两声，说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仅他得意忘形，妈妈更加得意忘形。：） 来北京的行程过于突然，他没考虑到MG电台节目的事情。恰逢刘深犯浑，记错了第一期开播时间，宋念也没来得及去电台录播。至于电台那边，男神这边没说档期不合适，他们也就没有催。谁知，这一放心，就不小心开了天窗。 白栗给宋念说过晚上直播的事情，说是会以电话连线的形式做第一期节目。想跟妈妈说自己已经恋爱的宋念，一时间忘了这茬，便有了这无心之失。 直播间里，白栗坐在椅子上，被三四个人围着，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努力平复心情，然而脸色将自己出卖得彻底，耳根红着，热辣辣的。 她关了免提，轻声道：“宋念，你先去看下官网的评论，再决定接下来要讲什么，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这时候，听众只能听到广播里的歌曲，没办法知道宋念和白栗打电话的后续内容。 在身边众人一副“你和宋念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还隐藏得如此深”的疑惑与震惊中，白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这事说来话长。” 的确啊，真要讲，得从八年前开始追溯了呢。震惊归震惊，节目还得做下去。 歌曲结束，宋念镇定地说了开场白：“大家好，我是宋念。感谢大家收听这期特别节目。我刚才看了大家的评论，你们猜的都没错，我恋爱了，就在不久前。出道没多久，我记得我上过一个综艺节目，在节目里我提到了我的初恋，大家笑话我是杜撰了。八年后，我终于找到她了。我的女朋友，就是那个人。她正坐在电话那端，和你们一样，听我说话。” 白栗：“……”这解释……我给你五分，多一分都怕你骄傲。 公开就公开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宋念将自己打好的腹稿讲了，精准拿捏其中的度。这期节目是关于儿时梦想的。虽说被塞了一大把狗粮的吃瓜群众压根无心听节目了，但到最后还是被感动了一把。 人越长大，遇到的岔路口越多，便愈发迷茫。梦想，就像是扛在肩上的行囊，背包里的东西越来越少，负担越来越轻，心越来越空。能多年如一日的坚持梦想的，都是英雄。 宋念小时候就想上电视，如今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鸡汤的香味飘在空气中，勾着舌尖的味蕾。宋念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平静地说道：“我妈喊我去吃饭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啦。下周见。” 　　- 爆料一时爽，微博……屠狗场。 宋念微博下分成了三大阵营，祝福男神脱单的，被虐到哀嚎的。 多年初恋修成正果，堪称恋爱范本，让不少人重新燃起对爱情的希望。 同时，还有不少“宋念老婆”哭晕在厕所，然后擦干眼泪为男神送上一份祝福。 当然，自然少不了一波蹭热度的。常年抢热门的海尔电器这回被人挤下去了。抢了它风头的，是两个剧组官微，《精灵旅社》和《52赫兹》。 尽管海尔哀嚎让网友送它上去，但依然敌不过其他两家的官微。毕竟，爆料都是宋念的最新动态，有足够的吸引力。 制作完成的《精灵旅社》拿去送审了，结果近几日就能够出来。宋念恋情一曝光，宣传计划就提上日程了。今天的晚饭，制片顾夜阑给自己助理小光奖励了好几个鸡腿。男神这回，简直是在艹流量啊。 这是蹭热度的好时机，而且噱头还够足——“国民CP合作首秀”。 电影《52赫兹》的导演谭今，听说宋念公开恋情了，当场喜极而泣。他登上官微，转发了宋念最新的那条微博。 电影52赫兹官微：明年三月开拍，坠入爱河的男神脱单后首部电影，欢迎围观~~~//宋念：嗯。//@顾夜阑：可牛逼坏了。@喵三岁@哈皮布瓜@小光不是光头 “可牛逼坏了”这几个字如今看来有一种微妙的契合感。 娱乐圈零绯闻黄金单身汉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再加上宋念妈妈那句激动到不行的话强势播出—— 当晚的MG电台官网又爆掉了，程序员小哥加班抢修。官博以惊人的速度在涨粉，各时段节目收听量也被带了一把。连不少电视节目的官微都在感叹，这广播电台怕是要上天了。 微博实时热搜榜大换血，节目完整播出后一小时，“宋念你终于有对象了”“国民初恋”“MG电台想念的声音”“我妈喊我去吃饭”空降热搜榜前四名，其中，“宋念你终于有对象了”和“国民初恋”已经爆掉。 宋念以前上综艺节目讲国民初恋的那段视频，被人重新找了出来，当年嘲笑他在艹人设的博主们被啪啪啪打脸。 娱乐圈八卦姐V：迟来七年的打脸，经过时间的蓄力，疼得我爹妈都认不清。重新又相信爱情了肿了破！ 相比于微博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与祝福，两位当事人的生活似乎要“平静得多”。 白栗被公司同事围追堵截，纷纷求爆细节。甚至连那群刚进不久的实习生，也在唐思瑶的一番“偶像崇拜”的思想淫-威下，加深了对白栗的好奇度。 下班时间，她趁着突如其来的“迷妹”们不注意，偷偷地溜了。这或许也是她不愿意曝光的一个原因吧。宋念是活在镁光灯和镜头之下的人，如果被人知道了有她的存在。或许，这就代表着，她的生活会被一点点曝光，没有了隐私。 白栗的担心，稍微有点多余。照例走到大街上，坐地铁回家，没人注意她。网上没有暴露过什么照片，没人把白栗和国民初恋联系起来。 她给宋念打电话，一直都是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当时从电话里，她听到了宋念妈妈的声音。他这会儿，估计在接受家人的盘问吧。 提到家人，白栗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在电台当主播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告诉他们，她谈恋爱了，对象是宋念。 明明才恋爱不久，今晚也只是不小心公布了恋情，白栗不知为何有了种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这么想来，白栗忽然发现，宋念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偶尔说起来，挂在嘴边最多的，是他的妈妈。 - 这回来北京，不仅是为了解决电影投资的问题。宋念之所以要在北京多待上几天，是想陪陪刚从海外旅行回来不久的母亲。因为，再过几天，母亲又要去下一个地方了。离婚以后，她开始享受那种一个人漂泊流浪的感觉。从二十岁开始，宋念就过上了等待的生活，等待着母亲回来。成年后的他并不粘人，那种偶尔见上几面的感觉，能够将感情渲染到极致的浓烈。 他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母亲，只是不喜欢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时间的洪流能够冲走一切。最初的恨，渐渐地变成了讨厌，然后软化成不喜欢，宋念想，再过不久，他就会对那个人无所谓了。 可这八年来，没少受过他的影响。父亲不喜欢他进娱乐圈。最初那几年，他和父亲的关系还不算很僵的时候，那人表达过他的不满与愤怒。他一意孤行，断绝了后路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结果还是跳不脱“XXX的儿子”这个标签。 公司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他爸是那个人吧。听说，高层里面，有父亲昔日的敌人。他起初不知道，只是傻傻地感恩着，直到那次摔了腿，偶然看到那个导演脸上浮现的冷笑，和他与人通电话的内容，才反应过来。 “他摔了腿，看起来挺严重的，说不定以后就残废了。” 那些疯子，丧心病狂。 饭桌上，喝着母亲做的鸡汤，宋念的眼睛蒙了层水雾，没过一会儿眼泪跑出眼眶，他却浑然不觉。 母亲正在兴头上，沉浸在找到儿媳妇的喜悦当中。 “念宝，妈刚才把飞塞舌尔的行程取消了。”宋妈妈抬起头，笑着眯起了眼睛，欢快地说道，“妈不走了。我得看着儿子娶媳妇，赶明儿我就找大师给你们算算黄道吉日……诶，念宝，你怎么哭了？” 宋念垂眸，看到滴在手背上的泪珠，木楞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抹泪。这种时候，他居然不争气地哭了？ 应该要笑才对。很幸福地笑。 宋念笑了笑，端起鸡汤喝了一口，说道：“妈妈做的鸡汤太好喝了。” “以后妈妈天天给你做。”宋妈妈接过他手里的碗，拿起汤勺在紫砂锅里给宋念盛了一碗鸡汤，外加了一个鸡腿，笑着递给他，“还有儿媳妇。” “妈，我和栗子才交往了一个月。说儿媳妇，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我不知道，她想不想呢。” “念宝，你好歹对自己有点信心吧。一个月怎么了？就凭你暗恋八年才开始追人家姑娘的慢性子，我要是不给你把把关，催催你，黄花菜不都得凉了。” 八年复八年，他妈可都等不起。“什么时候有空，带回家来我看看呗。”宋妈妈吃了一口饭，想了下不对，“我去上海看你们，咱家别墅不是还空着嘛，我就住那儿。” “对了，走之前还得去找鲁大师算算八字。你待会儿把儿媳妇的生辰八字给我。” 啃着鸡腿的宋念默默松开了口。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妈妈，脸上写满了佩服。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你该不会……”宋妈妈惊呼，“你该不会连儿媳妇生辰都不知道吧？” 宋念的额头落下几条黑线。他故意咳了咳，摇头。“我当然知道。” “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宋妈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宋念抿了抿唇，缓缓道：“查户口。” 宋妈妈：“……”就你这样，还想娶到媳妇？？？她可真是操碎心。 “妈，算命这种事，我不信。”要信鲁大师，还不如信他自己。 “你还真别不信，我问过大师了。你啊，已经错过最佳恋爱年龄了，可别再错过了结婚年龄！” “那大师说我啥时候结婚合适？”宋念挑眉，问。哪个神棍还测这个？ 宋妈妈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道：“反正你把生辰八字给我就好了，别问这么多，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套牢儿媳妇。” 啃完鸡腿突然觉得肚子有点撑的宋念：“……” “要是没有我给你的秘籍，你能那么快开窍嘛。对你妈有点信心，我可是阅遍天下言情小说的人。” 宋念神情复杂，他看了一眼喜上眉梢的母亲，犹豫再三，决定说出来。 “妈，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 宋妈妈夹了块鱼到宋念碗里。“你说。” “我女朋友，”他顿了顿，“叫白栗。” “你不是说过了吗？是个电台主播，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善良体贴。我可都会背了。” “她还有个身份。”宋念盯着母亲，想看她接下来的反应，“她在绿江写小说，笔名是西木。” 45 宋妈妈碗里的那块粉蒸肉愣是半天都没往嘴里送。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大喜过望直至怀疑人生。 她喜欢的言情小说作家, 竟然是儿子的初恋, 现在成了她儿子的女朋友？那她寄的那些书, 咳咳, 她决定瘫坐一会儿，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缘分天注定呀！ 宋念坐在对面, 盯着母亲, 一时间难以感同身受。他试探性地开口, 问：“妈，你还好吗？” 良久, 宋妈妈掀了掀眼皮，淡淡地斜睨儿子, 道：“好儿子，有出息了。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签名的事情了。” 宋念：“……”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兴奋得跟个头号迷妹似的。 “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可跟你说, 有追求才是保持青春活力的良方。”宋妈妈重新坐正了，拿起筷子, 欢乐地吃起了碗里的粉蒸肉。她都想好了，等宋念结婚的时候, 她要向身边的人，大肆宣扬, 儿子是娶到她偶像的人，超级有出息！不行，吃完饭，她得去绿江给儿媳妇的小说多投几个雷。 宋念看着母亲的样子，心里禁不住在想：支持他的那些粉丝，大抵也这么可爱吧。 “念宝，我们明天就去上海。我真的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儿媳妇了！” 宋念挑眉，感叹偶像的力量如此之强大，便笑道：“妈，鲁大师呢，您不管了？” 宋妈妈挥了挥手，喜滋滋地说道：“嗨呀，没事儿。到时候，咱们几个一起和鲁大师视频就成。大师很厉害的，不在现场也能算日子。” 宋念：“……”这个鲁大师，为什么听起来很不靠谱呢？ 在北京某胡同吃完饭的鲁大师打了个喷嚏，咦，谁在想我？ -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刘深坐在等候区域的位置上，歪着头打了三个哈欠。 顶着黑眼圈，抬头看航班信息，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他想，宋念应该快到了吧。 昨晚不知怎的失眠了。今晨接到宋念电话，说要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这个小祖宗一声不响地就曝光了恋情，这两天他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有奇奇怪怪的雷剧邀约的，有综艺节目、美食节目、户外运动项目，甚至是相亲节目以及情感问题调解之类的通告找上门来。 当然了，也少不了公司打来的电话，江咚咚更是将刘深骂的狗血淋头。 他非常淡定地爬上了连密码都快要忘记的微博，转了宋念的微博，附带评论“千真万确，恭喜念念”这八个字。 网友纷纷称他为史上最淡定经纪人。别人家艺人曝恋情什么的，经纪人啊经纪公司的套路都是否认再否认。 这一点，网友倒是说的对。经纪公司快要爆炸了。他们想着让宋念渐渐熄火，结果合约的这最后两个月，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出来。 他接了电台节目，然后小火了一把。曝光了恋情，直接占领了微博热搜好几天，艹了不少流量。两个新剧的宣传活动也是蹭流量蹭得不亦乐乎。 就在刘深接到宋念之前，他先接了来自上司的电话。本来撕破脸皮以后，刘深打算拒接的，但迷迷糊糊按错了键，只听得河东狮吼穿透在空气中。 “刘深，麻烦你转告宋念，公司要跟他解约。” 刘深打了个哈欠，眼泪和笑容交织，他道：“那就解约啊，谁怕谁。” “你们是过错方，得付违约金。”江咚咚不怀好意地笑道。 刘深当即炸毛，瞌睡都被气跑了。 “What！我们念念哪里违约了？你们才是吸血鬼好伐！” 江咚咚冷笑，一字一顿道：“合约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 刘深抬头，看到向他招手的宋念，以及他身旁的宋妈妈，苦瓜脸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来。 迎面走过来的二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刚刚接到的这个没天理的“噩耗”。 - 青山如黛，雾气氤氲中难以窥见全貌。海是深蓝色的，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偶尔从远处传来海鸥的声音。 海天相接处，橙黄色的夕阳正慢慢消散，横亘在天际的色彩一点一点淡出人的视线。 白栗坐在海边沙滩上，抬头望着天空。 阳光明媚，有些刺眼，手自觉地挡在额头，遮了遮耀眼的光。 天空中接连轰鸣而过好几架飞机，白栗忍不住在想，宋念他会乘坐哪一班回来呢？ 昨晚，他就给她发了个“晚安”，然后销声匿迹了。大概是很忙吧。白栗没多问。 被爆恋情后，台长让她把跑校园宣传活动的位置让出来了，考虑到白栗的出现有可能引起骚动。 台长不希望这件事情因为白栗偏离了轨道，她也明白。再说了，给新人实习生一些机会，也是好的。 在韩佳佳的争取下，她得到了这个工作机会。 本来事情不算多，交接的时候，白栗简单地给韩佳佳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然后，暂时一身轻松的她，被人撺掇着坐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到了上海的东边。 她在码头坐了船，奔赴海边的小岛。 听说，那里有这一片海域里，唯一的蓝色大海。 网上的讨论虽然热火朝天，但是好在没人曝光她的身份信息。 这是白栗唯一欣慰的一点。 贴在她身上的标签，还是电台主播小西。当然了，也多了一个宋念的女朋友。 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白栗以前不信，可现在才觉得如此感同身受。 经历过了真正的离别，才会懂得什么叫做想念。如果从一开始就习惯寂寞还好，可偏偏有那么一人每天出现在她周围，掏心掏肺地对她好，这种美好一旦形成了习惯，就会戒不掉。 白栗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快艇，从舟山的嵊泗岛奔赴枸杞岛。 她是和唐思瑶一起来的，恰好也想散散心。那姑娘粘着她吵了好久，她才答应了。结果一来岛上，那人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去找自己的朋友去了，嗯，男朋友。白栗不想当电灯泡，就自己一个人来海边逛了逛。 或许是最近不怎么忙碌吧，白栗安静下来，望着蓝天白云，脑子里想的却全部都是宋念。 傍晚的时候天是粉色的，那是宋念说的香草天空。 　　她想把自己看到的东西拍了下来，发照片给他。 就像他们刚相识时，他所做的那样。 这几天来，她的手机相册里已经攒了五六张图。 白栗光着脚在沙滩上走着，海浪涌上来，浸湿了她的衣裙。 深秋时节，寒风阵阵，海水带着刺骨的冰凉。 白栗打了个哆嗦，她抱着自己取了会暖，打算回酒店去。 这时候，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宋念。 - “你知道栗子去哪儿吗？”宋念敲了半天门没得到回应，恰好遇上了刚回来的郁佳鹤。他问她，语气有些急。 郁佳鹤有些懵，回答道：“这个点，她应该在上班啊，不然能去哪？” “我问过了，她不在工作的地方。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念说，“她这几天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不可能吧，栗子最近状态挺好的呀，除了喜欢对着天空乱拍一气，我真的找不出奇怪的地方。”郁佳鹤说，“你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啊。” 郁佳鹤拨通了白栗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白栗说她出去玩了，明天晚上回家。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去约火锅呗。”郁佳鹤说着，宋念给了他一个眼神暗示，她忙道，“那个宋念回来了，他在找你。”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说完，郁佳鹤就挂断了电话。 “不是我说你，上节目呢，可长点心嘛。都没跟栗子商量过，就突然公开恋情什么的，她肯定有点受打击吧。”郁佳鹤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她说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呀，自求多福吧。” 站在家门口一脸茫然的宋念，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中。 “她有没有说去哪儿了？我得给她解释清楚。”宋念像是一刻都待不住的样子，他急忙问郁佳鹤。 郁佳鹤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她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她去枸杞岛了，你最好不要去找她，因为他说不想见到你。” 接着，她打开了屋子的门，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贴着门听动静的郁佳鹤松了口气，偷偷地笑了。 宋念你就好好感谢我吧，我这个助攻，可不是闹着玩儿。 -　 刘深不懂宋念为什么突然要租一架快艇出海。夕阳都快落山了，他瞎扎腾啥。 刚把宋妈妈送到别墅安顿好了，这家伙又扯幺蛾子。心里压着块石头的刘深，郁闷极了。 宋念想起郁佳鹤的话，说白栗最近喜欢对着天空一通乱拍。 他打开手机相册，看着自己拍的北京的天空。 天空清澈干净，蓝的近乎透明。他都在怀疑，是不是帝都的天空了。 他把照片给白栗用微信发了过去，发完催促船家快点开。 夕阳在天边染出一条橙黄的绸带来。 就在宋念迎着海风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微信视频群聊将他唤回了现实里。 “花非花雾非雾”邀请“念念不能忘”“西山木有枝”“鲁大师”加入群聊。 “花非花雾非雾”发起视频邀请。“鲁大师”“西山木有枝”已加入。 在快艇上想了一百零八种道歉方式的宋念在风中凌乱了。 什么情况？？？他妈妈邀请鲁大师和白栗视频？ 他妈妈已经加了白栗微信？ 还有鲁大师？那个算命的神棍？ ？？？ 46 海上，快艇飞驰的声音略显嘈杂。夕阳里, 手机最右顶格的信号标识只被涂了一半。宋念皱眉, 下意识地同意了视频群聊。 他刚一点进去, 就看到一颗卤蛋般的脑袋在屏幕上晃啊晃, 手顿时一抖，手机差点被扔进了海里。这颗卤蛋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鲁大师。 既然白栗也同意了群聊, 那么代表她此时在线上。他妈妈是怎么知道白栗微信的？栗子真的很生气只是不想要看见他？ 四个对话框终于显示完成, 宋念看到视频里一脸茫然的白栗, 既紧张又欣喜。 　　“栗子, 栗子,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宋念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网络不佳掉线了。 进, 掉线。再进，又掉线。 如此反复四次以后。 他终于成功了！ 然而—— 【提示：您已被“花非花雾非雾”移出群。】 他被麻麻无情地踢了？！ 嗯？！被踢了？？？ 为什么他的麻麻如此没有耐心？！ 宋念扶着栏杆, 迎着咸湿的海风，无形中感觉脸一抽一抽地疼。他盯着不远处的海岛，敛了敛眸，眼中藏了惆怅。 就快要到了, 快艇已经放缓了速度。这时候，他的经纪人刘深从内舱里拿了果盘出来, 吹着海风愉快地将橙子一瓣接着一瓣往嘴里送。刘深看到宋念的背影，默默地放下了果盘。 半晌, 没听见动静。他重新抱起果盘，吃了起来。吃到一半,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冲宋念喊：“喂，你要吟诗就快点！” 他不想在吃东西的时候，听到诗朗诵。不然他会觉得自己没有尊重诗歌，从而内心有愧，影响吃东西的心情。 本来因为网不好被嫌弃了，失去了和栗子交流的机会，宋念情绪有些低落。被刘深这个逗比一弄，他的眉梢竟然染了几分笑容。 宋念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快艇里吃橙子的刘深，故作不悦。他狠狠地挑眉，没说话。 “瞧你那样，我还以为你在酝酿情绪，随时准备诗朗诵呢。”刘深不知自己是会错意了，还是打扰了宋念的雅兴。他心虚地看了宋念一眼，缓缓地垂下了头，喃喃自语。 头顶传来宋念淡淡的声音，风有点大，入刘深耳里时，话被吹得断断续续。 “这里的风景不错，适合颂诗。正好我也有点闷，你喜欢诗朗诵就来一首呗。” 重点的那几个字，他还是听清了。刘深愣了，死死地护住手里的果盘。 “刘大哥，别浪费良辰美景。”宋念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特意加大了音量。 “来来来，我给你挪位置。”话音刚落，宋念便进了内艇。 当经纪人有点不好，就是在艺人有正当要求的时候，无条件地完成任务。 “ 啊，大海！ 你多么慈祥、博爱 我要从污浊的沟壑， 把一条条溪流引来 啊，大海！ 请允许我扑进你的胸怀! ” 一望无垠的大海，风平浪静，虽少了壮阔波澜，确实令人感慨万千。刘深做了个深呼吸，活动活动筋骨，抓紧了栏杆。 气沉丹田，一鼓作气。他冲着大海，饱含感情地颂了一首诗。具体的内容他也记不清了，大概是这几句。 宋念漫不经心地把这段录了下来，边录边吃果盘里的橙子。甜甜的，吃了心情好。 某人回头，看见空了的果盘，眼里顿时爬满了浓浓的落寞。 宋念借着渣网把小视频给白栗发过去，足足用了三分钟。 他看着迟迟没回复的微信界面，默默在心里想：我啊，只想扑进栗子的胸怀。：） - “你到底来岛上干什么？”刘深研究了一路都没明白。他已经推翻了好几个预设了。 现在只剩下最恐怖但又最有可能的猜测了。难不成，宋念知道了公司要和他解约并索赔的事情，一时气不过，要把他偷偷打一顿，扔在这里了此残生？！ 这么想着，刘深的脸上本来还看得过去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跟在宋念身后，脚下如有千斤重，每走一步分外吃力。 正换着各种姿势举着手机寻网络的宋念，全然不知道经纪人的异样。不知道是这个岛的问题，还是他手机的问题。 此刻，他的手里大概是拿了块袖珍版的板砖。除了能砸人以外，它好像失去了手机的基本功能。 “宋念，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刘深欲言又止，怕哪句话不对刺激了宋念，“你刚才为什么让船家回去了？我们不返程吗？” “那个我知道你生气，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你也知道，江咚咚那女人明显更年期，她仇视一个人就仇视到底，绝对不会改观的。” “公司里多半是吸血鬼，解约也未必不是好事。你不要想太多了，以后的生活美好着呢。” “赔偿金是有点多，但我这些年也攒了一点积蓄。我和你一起扛，多少能帮你分担点。”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不是才交女朋友不久吗？你还有白栗呢，还有你老妈做后盾。” “我孤家寡人一个，我还有大好青春年华，你……你……” 哭天抢地说了一大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唱了一出独角戏。 刘深猛然抬头时，见宋念站在自己面前，脊背挺直，不带一丝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宋念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刘深知道，很明显的，他是指解约的事情。 夜幕降临，天空呈现出一片灰蓝。宋念生得帅气，那张脸不说话或者不笑的时候，眼里偶尔透出来的凌厉之光，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宋念还高半个头的刘深，缩着身子，渐渐地蹲了下来，表情痛苦。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说话时带着哭腔。“宋念，对不起。江咚咚说，公司要跟你解约，还要让你承担所有的违约金。因为，合约规定，艺人不能谈恋爱。” “喂，刘深，男子汉，你哭什么！就为这事儿，你现在哭得跟个娘们似的？”宋念笑了，松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把刘深扶起来。 “没事，他们以后休想从我这儿捞走一丁点儿好处。”宋念像是半开玩笑似的，语气稀松平常，一点也不像在生气。 刘深抹了一把泪，问：“那你刚才那么严肃？还有，你来这荒无人烟的地儿干啥？难道不是……” 宋念嫌弃地松开了手，刘深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这人简直朽木不可雕。 八年，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遇到困难还是这幅软弱相。 “我来找我女朋友。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回去。”宋念丢下这句话，然后迈开步子走了。 很显然，刚才的种种，只是宋念在嘲笑他的软弱，而已。 稀松的灯火在眼前渐渐亮起，映在他的瞳孔里。 这里压根就不是荒岛。他过分紧张了。 刘深瘫倒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对着电话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解约。” 他冷笑：“但你们休想多拿一分钱。” 他信宋念。 47 钱财向来乃身外之物。不过，对于视财如命之人, 想击其命门, 只肖抓住一点, 未免再容易不过。 地上都是些沙土。刘深躺着向后望去, 世界都是颠倒的。 阳光在海平线附近弥留，载他们来的快艇早已变成了视线尽头的点。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让眼泪流回了眼眶。不能白长高个儿, 他可不能被吓哭。 宋念走时那副嫌弃的神情没错。他很软弱, 这八年来, 学会了对宋念有信心, 却极少对信任自己。 但这家伙有一点不好，喜欢扛着痛苦, 扛下黑暗，还总爱故弄玄虚。 问题一想通透, 他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蹬腿从地上跳了起来，四处回望，早已没了宋念的身影。 打开手机，发现信号微弱得要命, 登微信，跳出提示——您正处在没有网络的异次元。 他总算明白, 宋念为何要举着手机，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了。他八成是在找网。 电量还剩下最后两格, 刘深抿了抿唇，果断开启了超级省电模式。 本想着去景区玩玩, 奈何岛上居民生活也忒淳朴了些。等他走近灯火明亮处，不少店门都已关了。 在这一瞬间，听着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刘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假的灯光。 总不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再过不久，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刘深想了想，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给白栗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通，他便重新坐下来，动用毕生所学，编辑了一条长微博。 他们的遭遇，说得要多惨，有多惨。 - 微信群聊中，群名【明天他要嫁给你】。这是宋念妈妈拉的群，群里有个大师要帮白栗看相。 白栗初看这个群名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拒绝的。脑补了宋念穿着婚纱的场景，然后……她当着宋妈妈和大师的面笑痴了。 好在二人聊得欢，并未在意她的表情，反而将她的笑容看成了随性不见外，更是欣喜。 加宋念妈妈的微信，过程有些玄幻。她闲着没事习惯性地登了登绿江文学城的官网，看到了一条十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站短。 绿江文学城有一个功能很有趣，达到某一级别的读者可以给作者发私人短信。当然，前提是读者的粉丝值达到一定程度。 “我的儿子是乖宝”是绿江高级VIP，把西木名下的所有文都全本订阅过了，并且时不时地投深水鱼雷，对西木的忠诚度可见一斑。 站短里写着：亲爱的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联系你。拜托加我微信：huafeihua9741。是本人，非被盗号。 感觉不像是假的，再说加个微信，如果有啥不妥，可以直接拉黑。于是，白栗就加了这人微信。 再然后，宋妈妈把户口本的照片都po给白栗看了，说自己是宋念的妈妈。 白栗当即便慌了。慌了约莫一分钟以后，她又镇定了。没想到男朋友的妈妈是她的粉丝，内心竟然有些飘飘然。 再一对应宋念以前说的那些话，以及让她读的那些书，白栗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了好几抹绯色。 后来，宋妈妈拉了群聊。宋念不知道在干啥，他那边的网络很不稳定。反复掉线几次后，直接被宋妈妈踢了出去。 当时，她准备给宋念打电话安抚一下她心情的，但是宋妈妈拉着要视频，也没办法拒绝。 见家长如此猝不及防，没有心理准备的白栗是懵逼的，最开始都是一脸茫然。 到后面，“儿媳妇”这个词儿听多了，她都习惯了。宋妈妈问什么，她回答什么。气氛很和谐。 “鲁大师，你觉得我儿媳妇怎么样？”宋妈妈看着视频里的白栗，越瞧越喜欢，笑得合不拢嘴。他儿子虽然感情方面愚钝了些，但是看人的眼光还不错，这点终于遗传了她的优点。 “额头干净，眼神清澈，鼻梁高挺，人中形美，说话又温柔……”鲁大师转着手里开过光的珠串，笑眯眯地说了一堆话，最后总结了六个字。 “大福之相，旺夫。”鲁大师晃了晃脑袋，说了六个字，语调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 舟车劳顿了大半天，这会儿白栗困意上来了，她不敢直说，便发挥了高中时候上课打瞌睡的绝招——睁着眼睛睡觉。 迷迷糊糊，只听到了最后六个字。接着宋妈妈爽朗而又魔性的笑声传到耳里，她条件反射似的抖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 讲完了？回神时，鲁大师已经下线。宋妈妈在夸赞她，说宋念好福气之类的话。白栗扬唇，不停地笑着，还不忘道谢。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楼下响起了一阵尖叫声。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很可能震出了屋顶，白栗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她匆忙对视频里的宋妈妈说，同事好像遇到了点麻烦事，她要去看看。双方都退了群聊。 白栗趿了拖鞋跑到半路，又听到了另外两声惊呼。“宋念！你居然在这里？！” 她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稍微停了两秒，便冲了下去。 宋念回来了？他来找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心心念念的脸，白栗的脸顿时被欣喜所占据。 民宿的一楼客厅里，唐思瑶的尖叫声，把三个男人都整得不淡定了。 唐思瑶从去年大热的《花甲》开始对宋念路转粉，此刻见到他有点兴奋过度。尖叫过后，她冷静下来，害羞却又了然地对宋念说：“栗姐在楼上，我帮你去叫她。” 没打通白栗电话，但误打误撞遇到宋念的刘深幽幽地来了句：“我想，她应该已经听到了。” 唐思瑶羞赧一笑，退了回去，拉着男朋友的手，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简直太丢脸啦！ 刘深话音未落，白栗就到了楼梯口。宋念看向了她。 白栗想了好几句开场白，觉得“好久不见”之类的话实在是太逊。嘴唇一张一合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扑进了宋念的怀里。 终于有网了，宋念的手机活了过来。白栗伸手去抱他的时候，触碰到了奇怪的开关。 然后，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啊，大海……请允许我扑进你的胸怀……” 众人一愣，皆默。 半晌，白栗趴在宋念的肩膀上笑，问他：“这是什么？” 宋念看向刘深，开口：“刘大哥的诗朗诵。” 唐思瑶在一旁顶着星星眼鼓掌：“哇，宋男神的经纪人好有才。” 一干人等齐刷刷地看向刘深。宋念云淡风轻地说：“嗯，是个可塑之才。” 羞愤欲死的刘深总觉得胸腔有口血咯着吐不出来，他默默地扶墙冷静。 原本以为的会潸然泪下的重逢，最后以哄堂大笑而告终。 白栗抱着宋念，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暖，闻到了淡淡的海的味道，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咸。 “宋先生，你介意去洗个澡吗？”白栗在他耳边小声笑道。 宋念掐了一把她的腰，说：“好，洗好躺平等你。” 白栗：“……”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对方接收信号有误！ - 唐思瑶和男朋友住一楼，宋念和白栗占据二楼。刘深被安置在了三楼，一个人坐拥大好风景。 这是一栋小别墅式的民宿，房间多。从阳台便可观海，风景不错。性价比很高，各大平台上好评如潮。 洗好澡后，宋念坐在房间里，连上了网络，这才收到白栗给他发的消息。 好几张天空的图片，还分享了枸杞岛旁的蓝色大海。郁佳鹤是诓他的。白栗根本没生气。 两人腻歪着聊天。宋念这才知道，妈妈是通过绿江加的白栗微信。 白栗听宋念说来的缘由时，她眨眨眼，长睫毛扑闪着，眼睛里透着温柔。 她凑近，在他的耳边道：“我啊，比起生气，对你的想念更多一点。” 热气一阵阵，还有着钻心的痒，惹得他耳边酥麻酥麻的。 　　“你看，这是北京的天空，我拍的。”宋念问，“喜欢吗？” “嗯，喜欢，很漂亮。”白栗当着他的面存了下来，然后换成了微博头像。 白栗：“你怎么找过来的？” 宋念：“我妈发短信告诉我的。” 白栗：“嗯。”宋妈妈比儿子厉害得多。 宋念：“你现在困吗？” 白栗摇头，“之前挺困，被唐思瑶一吓，清醒得很。” 宋念：“那你想做什么呢？” 白栗靠着他的肩膀，思忖了片刻，提议：“看电影。” “就像在家里一样。” 宋念应了声好。 白栗很快行动起来，去找碟片了。 这间民宿设备挺齐全，基本上他们需要的，卧房里都有。 宋念盘腿坐在床上，和妈妈聊微信。 念念不能忘：妈，你把绿江账号名改了？我的儿子是乖宝？我怎么记得一个月前，那个名字还叫“我的儿子是流氓”来着？ 花非花雾非雾：啊？流氓是谁啊？我不认识呀。儿砸，你就是妈的乖宝啊，拐了个那么俊的儿媳妇回来，有出息有出息[笑脸] 宋念这算是明白了，在他妈的眼里，单身贵族的他就是个对人生不负责的流氓。：） 有女朋友和没有女朋友的差别，还真是大呢。宋念看了翻找影碟的白栗，心里头淌过一阵暖流。 花非花雾非雾：儿砸，你今天干的漂亮。趁着儿媳妇旅行去找她是正确的决定。 花非花雾非雾：小别胜新婚，可别错过良辰好景。[偷笑][偷笑][偷笑] 这时候，白栗回过头问他：“你想看什么电影？” 宋念将视线从微信聊天里移开，抬头，不假思索地答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白栗没回头，在柜子里找着碟片，目光落在了一张古装电影的封面上。 听了他的答案，终于忍不住揶揄他：“宋先生，这么没主见可不行。” 宋念的笑声干净，声线好听。“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的品位和你很相近。” “我选好了，我想，你会很喜欢。”白栗说，“主角很优秀，我喜欢。” 宋念看着她直起身朝着他走过来，递到他手里的影片，是部古装电影。 他当即怔愣了，暖流从指尖传到心间。 宋念直视白栗的眼睛，弯了弯唇角，说：“我很喜欢。” 那是他主演的电影——《花甲》，他的得意之作。 耳边回荡着白栗方才的漫不经心的话语。 “主角很优秀，我喜欢。” 他忽然觉得，总是坑他的妈妈说的有道理。 长夜漫漫，只是看电影，是不是有点浪费？ 宋念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嗓音低沉，道：“栗子，看完电影我们做什么？” 柠檬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散着。 白栗盯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宋念看她清澈无辜的眼神里透出的懵懂，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支支吾吾了半天，他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孩子气：“我买了仙女棒，我们去放烟火吧。” - 得知这个消息后，宋妈妈一夜不成眠。她默默地把绿江昵称改了。 我的儿子是怂包！！！ 多加了3个感叹号。 48 深夜，空阔的海边, 仅听得海水涌动的声音。繁星布满天空, 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 星星显得格外明亮。 手上的仙女棒被点燃, 生出一朵朵好看的烟花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冲击着白栗的耳膜，和海浪声、笑声一起。 她晃动着手上的烟火棒, 故意凑近去吓宋念。明明是自己买来的东西, 轮到自己玩的时候却死活点不燃, 只好蹲在一边郁闷的宋念听到动静及时闪了身。 “栗子, 为什么我的仙女棒老是点不燃？”好看的眉心拧起, 宋念站起来，指着袋子里剩下的东西, 嘟着嘴，问白栗。 手中的烟花快燃尽了, 白栗扔在地上踩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将细棍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垃圾袋里。她蹲下来，借着宋念手里的手电筒光，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 准备试试看。 人刚稳住，就被宋念从后面拥住了。“啪嗒”, 手电筒落在了地上，一束亮光打在沙滩上。 海风吹动她的长长的黑发, 遮住了她的眼睛。白栗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抬手理了理头发。 他侧了侧头, 对她附耳，“好几天都没见你了，我也很想很想你。” “没有早安吻，没有晚安吻，心就像缺了一块。” 宋念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真肉麻。”白栗又是笑。她没说话，只是任由宋念抱着，乖乖地检查袋子里的仙女棒。 一根根都被从中间折断了，点得燃个鬼。 “这些是你故意……”话音未落，白栗垂眸，顺着手电筒的光芒看过去，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她猜的也没错。宋念就是故意的。 手电筒照亮的那片区域，沙地上躺着一行棍子。 它们被摆成了“love”的样子。 宋念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一起去点燃那些仙女棒怎么样？” “嗯，好。” 璀璨的星空下，烟火跃动，小情侣相拥而吻。 - 隔天回去的路上，白栗坐在刘深租来的车里，用手机发了条微博。她分享了一首歌，歌名叫做《我的世界已坠入爱河》，配了一句话——我警告你，你不许再喜欢别人！ 那是《调-戏-腹-黑-竹-马》里女主角秦婉婉的台词，当时白栗给宋念读这段，还被他给录了音。 宋念正靠着她的肩膀呼呼大睡，全然不知道白栗发微博的事。透过后视镜看到白栗的傻笑，刘深又开心又心酸。 开心的是，恋爱后，白栗和宋念都变得容光焕发了，好像没什么烦恼的事情能够给他们的生活添堵，即使是公布恋情也还是那般坦然。 刘深本来还以为，白栗会生闷气或者大闹一场呢。毕竟，公开是两个人的事。热恋中的这两人，该腻歪腻歪，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有二十小时都是笑着的。 刘深被甜的牙疼。 心酸的是，单身狗一个，不经意便被糊一脸的狗粮。他撑了，真的。 深吸一口气，刘深调整心态继续开车。作为保驾护航的角色，他得更努力才是。 最开始主持那一期《都市夜归人》，白栗的微博猛涨了一波粉丝，后来以匀速增长。前两天宋念在电台里自爆恋爱，白栗的微博粉丝数几天内蹿到了534万，这个数字可把她给吓坏了。 恋情曝光后，事件女主角第一次发微博。粉丝们刷前几条微博早就有些腻了，看到新微博如同发现新大陆，踊跃地点赞转发评论。 白栗看自己前几条微博也没啥大的水花，应该加的都是看热闹的僵尸粉吧。 然而，新微博发出后三分钟，她一刷新，看着数据有点懵。 转发4000，评论3000，点赞数5000。 有种靠着恋情刷脸成了网红的不真实感…… 白栗粗略地看了一些评论。 好像因为宋念说过“国民初恋”，大家对她格外的……温柔？ 没出现什么不太好的评论。偶尔有几条不和谐的，在其他评论的冲击下就看不见了。 海尔：“我的世界坠入爱河，就像是光化成的箭，刺中了心脏。” 下辈子我想改名栗子：春天盛开的花朵恋爱了。夏天青涩的花蕾也恋爱了。对着屏幕的我，光是看歌词就露出了痴女般的笑。想谈恋爱了。 宋念终于有对象了：冷冷的狗粮胡乱地脸上拍，抱着网易云听歌疗伤去了。 我家肥猪赛河马：哇哇哇，甜哭惹。小西主播攻一脸！ ………… 没过多久，喵三岁分享了一首歌给白栗。那是她自己创作的一首歌曲。她和哈皮布瓜约好，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做这对情侣的爆料人。^0^ 喵三岁：写这首歌只花了两个小时[得意][得意][得意] 喵三岁：果然甜蜜的恋爱能给人灵感，透过屏幕我都能感受那种粉红泡泡。 喵三岁：哈哈哈，祝幸福。 西山木有枝：谢谢你。 喵三岁：这首歌我发在网易云平台，你们介意吗？ 白栗想了下，大大方方地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 喵三岁：额，男神呢，同意不？ 西山木有枝：他不敢反驳[霸气][霸气] ………… 后半程宋念醒了，白栗却睡着了。刘深见证了另一个版本的痴汉笑，默默地拿了个墨镜给自己戴上。 如果，以后要上那种专门爆料的综艺节目，刘深自认为他有很多话想说，光盘点这些年吃过的狗粮都不止一集。 宋念的手机是静音，有消息不会发出声音吵到身边人。他看着屏幕上的微博特别消息提醒，揉了揉刚睡醒还有些酸胀的眼睛，定神一看，发现是关于白栗的消息，懒洋洋的人立马来了精神。 “我的世界坠入爱河？”宋念没出声，默默地念着，眼睛透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浓密好看的睫毛颤啊颤，伴随着嘴角的牵动，一并变得迷人起来。如漫画主角般的容颜在碎落进车里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美好。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安心睡觉的白栗，收回视线，缓缓地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确认无误后，点了发送。 宋念V：遵命。大佬，都听你的。[爱心]//白栗：我警告你，你不许再喜欢别人！分享歌曲《我的世界坠入爱河》。 他的心很小，留给恋人的那个位置，容不下别人了。 宋念的粉丝，微博像是在过年。有人凭这两条互动微博的脑洞，都开始编段子了。宋念给写得好的通通点了赞。 微博刷着刷着，忽然蹦出来一条好友圈动态。 幸福影视文化V：我公司旗下艺人在合约内屡屡违约，经高层内部开会决定，和该艺人解除合约。@宋念[图片][图片][图片] 褐色的眸子里迸出几分冷漠，而后更多的是得意。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不知道哪个高层这么蠢，连合约内容都没看清楚，就嚷嚷着和他解约。 解约就解约呗，谁怕谁呢。是让他们赔偿全额违约金呢，还是做得彻底点？他得好好考虑考虑。 宋念退出微博，将手机彻底关机，随意地放进口袋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车子稳稳地停在目的地。 刘深问：“要等她醒还是现在回去？” 宋念回答得有些奇怪。“刘大哥，你不要轻举妄动。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反击。” “啊？”这孩子说啥呢？他只是问要不要下车而已。 刘深听话默默地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49 刘深细细琢磨了宋念说话的含义，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要轻举妄动什么的, 这个成语也不是字面的意思。宋念还从没提过如此无理的要求。他对昨天的事情早就不生气了, 不至于不准他动, 以此来惩罚他。 宽敞干净的停车场里, 阴风阵阵。风透过窗户缝偷偷地扑了进来。 刘深将窗户关严实，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见宋念还在闭目养神中, 便轻手轻脚地松了安全带, 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候, 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包里, 传来手机嗡嗡的震动声。 包的拉链开着，稍微倾身过去能将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来电显示, 妖婆。 他长这么大以来，只给江咚咚一人备注过“妖婆”。 刘深翻了个白眼, 想也没想就掐灭了电话。过了两秒，那人又打来了。他拉出一张冷漠脸，直接关机。 刘深咬着牙，心想：妖婆, 你可千万不要哭着求我们不要走！低头，是不存在的！劳资一米九二不是白长的, 以后只有你仰视我们的份！ - 幸福影视文化有限公司，高级会议厅。 几个小时前, 这里进行过一件和宋念解约有关的讨论。高层们决定得很快，在咨询过相关律师, 得知基本稳操胜券以后，便全票表决通过了。 将宋念扫地出门，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易。这不是他们在意的主要问题。那只是他们今天开会的附加议题而已。 一连开了好几个会的江咚咚，精神仍是抖擞的。多半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 得到上面精神指示，江咚咚回办公室给刘深打电话，准备礼貌性地通知他们，要说拜拜的事情。 她都想好了，既然这两个家伙都要被扫地出门了，那么，她就稍微说几句好听的话意思意思。 打了腹稿，清了清嗓子，眼角快要笑出鱼尾纹，结果对方压根不给她机会。 刘深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WTF？？？ 都要被扫地出门了，脾气还这么大？！ 她拨给宋念，机械女声提示：您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江咚咚心中一阵邪火蹿上来，她烦躁地坐在了旋转椅上，啪地一下放下手机，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来。 余光扫到桌面上的一张大合照。照片里，因为个子高，宋念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笑容如微风般和煦。 她的目光一顿，下一秒，脸上爬满了嫌恶。 江咚咚拿起马克笔，发了疯似的涂抹着照片里宋念的脸。涂得不够解气，又用力地将相框盖在了桌子上。 如果是玻璃制的相框，这会儿估摸着已经碎成渣了。 这一幕正好被临时喊来公司的许非鱼看到了。 许非鱼不是江咚咚手下的艺人，但承蒙过几次她的照顾，对她很是敬重。 他私下里和宋念关系不错，不提斗地主输惨吃芥末喊妈妈的那次，他们共处的回忆都挺美好的。 许非鱼头一次撞见江咚咚发这么大的火。他听闻江咚咚不喜欢宋念，没曾想过居然到了这般咬牙切齿的地步。 许非鱼走进江咚咚的办公室，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谁让我们业界神话动气了？” 江咚咚看了他一眼，说道：“一个讨厌的人。” 许非鱼挑眉，依旧是笑着：“理由呢？” 江咚咚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讨厌不需要理由。” “如果不想加入被我讨厌的行列，就不要多嘴。”江咚咚冷言。 许非鱼默默地走了。这女人，像是吃了炸药包。 更年期呢？他妈妈比她年纪大都比她脾气好。 坐在办公室里冷静了一会儿，江咚咚想通了。 反正，宋念和他那个死相经纪人开心不了多久了。 被幸福影视主动解约的人，业内谁还敢签？ 就凭他一个男花瓶，没有资源，在这个圈子里，走不长久的。 呵，演技，都是那帮眼瞎媒体吹出来的。 运气好了一回而已，实质上，还是个花瓶。 不敢接电话，那是怕了。对，就是怕了。 江咚咚万分笃定。 - 古语说的好，要看谁笑到最后。 回去的时候，在电梯里的刘深，看着面前搂搂抱抱的小情侣，只能无聊地玩手机。 手机一开机他就炸毛了。短信、邮箱、电话、微博、微信、QQ，几乎是全线瘫痪。 有安慰他不要灰心丧气的，有挖他墙脚的，有嘲讽的，有来毁邀约的…… UC娱乐：劲爆！国民老公宋念深陷解约门，面临巨额赔款，原因竟然是…… 眼皮突突地跳起来，紧接着太阳穴也疼了起来。抬头，见宋念的背影是那般潇洒。 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白栗和宋念出去了。他是住在楼上的，要去四楼。 电梯自动门关上之前，刘深拼命按了开门键。他冲出去，挡在了宋念面前。 “宋念，你知道……”刘深瞥了白栗一眼，犹豫几秒，还是说了出来，遮遮掩掩不是什么好事，解决不了问题。他正色道：“你看看娱乐新闻头条。” 都上头条了，这会儿，怕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宋念按了按刘深的肩膀，反而是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兄弟，没事的。” 　　他能猜到，娱乐新闻的头条，现在写的是什么。UC震惊部需要改进改进了，怪审美疲劳的。 白栗从包里掏出手机，快速地打开了微博，发现热搜和娱乐八卦头条，焦点都是宋念要被幸福影视公司解约的事情。 一目十行地读完，她哭笑不得地对上宋念的目光，一时无言。 解约的最主要原因，居然是不准谈恋爱？可笑。这么奇葩的合约，宋念当时怎么签的？ 树倒弥孙散。某些势利眼的雷剧导演，听着风就跑过来要撤回邀约了。要排到明年的邀约，在半个小时内，骤减到了五个。 坐在客厅里，商讨对策的时候，宋念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些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这五个邀约列入考虑名单，其他的不用管了。”正愁如何筛选有质量的邀约呢，这是个看清人的机会。 “宋念，就微博里列出来的条款的确都对你不利。他们把你上次腿受伤的事情，也算在了违约的范围里，说你无缘无故地擅自罢演，影响公司声誉，造成了财产损失。”刘深咬牙，啐了口唾沫，“我呸！疯狗急了乱咬人。” 白栗又仔细翻了翻宋念拿出来的合约，大抵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淡定了。 “你手里的才是最新的一份合约，对吗？”白栗指着白纸黑字的某一行“此合约生效后，其他版本合约视为废稿”，悬起来的心渐渐放下了。 她从进门起，就在想，得多写几本小说并且出版以及卖影视。她目前的积蓄只能帮宋念还个零头。那公司的违约金数额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黑露露的眼睛里透出纯净的光。宋念忽而笑了：“栗子，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怎么赚钱帮我还钱？” 正在写公关稿的刘深愣住，手指一顿。他看向白栗，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某行字。 三人之间沉默了片刻。白栗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宋念说：“栗子，你还真是可爱。” 刘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同意这个结论。公司的高层，连到底签的是哪份合约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高层？ “这份合约，真的有法律效力？”刘深有点不敢相信，问。 “两份合约都是在八年前签的。合约是一式两份，签第一份的时候呢，我故意漏签了一张。合约不完整，是没法交差的。我趁机提出要求，说删去不合理的几条。其他人的合约，都没写不准谈恋爱这一条，只有我的不一样。”宋念说，“我很纳闷，但对方改的也很快。一个大公司，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合约上出纰漏。我想，他们想我赔钱的欲望太过强烈了。” “还有，就算撇开谈恋爱的事情。合约里写明的事情，比如酬劳分配和假期安排，他们并没有做到。还有，我是因为的腿伤退出拍摄，有医院的病历记录在。他们也在后来换了人，没影响什么拍戏进度。” 三人得出一致结论，公司高层里面，肯定有个蠢货。做坏事要学会滴水不漏，这点都不懂。 长腿以最舒服的方式交叠，宋念快速地整理着电脑里的文件资料。弄好后，在邮箱里添加附件群发了出去。 “公关稿写好了就发，别让他们得意太久。”宋念关了电脑，淡淡地笑道。 白栗偷瞄了一眼刘深写的公关稿。 嗯，荡气回肠，可歌可泣。 好一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故事。 她默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 在宋念的人生词典里，前二十五年，笨蛋这个词是不存在的。他是指，不会有人将他和“笨蛋”这个词联系起来。从小，他就是老师家长眼里的天才。 后来入圈时，初出茅庐的刘深被宋念的履历给吓到了。有着学霸崇拜观念的他，果断地跟了宋念，死心塌地。这八年里，刘深坚信宋念肯定会火起来，除非老天瞎了。 他低调得不像话，人人只知道他毕业于国内一所影视院校，科班出身，却不知道，那之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刘深总会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搬一个小板凳，默默地望天。数着星星，回望过去，做着别人认为五十岁老头才会想的事。每每想到感动处，他独自感慨：“有些人啊，你永远没办法企及。或许他现在看起来不那么耀眼，可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名扬四海都是小瞧了。” 末了，他还要加一句：“宋念就是个被演戏耽误了得学霸，不，神一般的存在。” 话虽有些夸张，然也并非没有道理。资质摆在那儿，加上肯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出彩只是时间问题。 “备受重视”的那几年，虚假繁荣，他吃了亏。此后，宋念学乖了。 公司对他实行放养政策，他闲着无聊偷偷发展副业，在无人知晓的领域里，混得风生水起。同时，还学了一些技能傍身。 这些都是想把宋念毁掉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还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 - 宋念只做了两件小事。 第一件事，他转发了经纪人刘深的微博，附上评论：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勇敢地活。 第二件事，他把自己搜集到的幸福影视公司财务报表造假的证据发给了有关部门以及新闻媒体。 他不才，只是刚好学过一点财务报表分析。国内的造假目前都挺低级的，只要稍微仔细查找资料，便能发现端倪。 现在就等着，舆论发酵。他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和这个笨蛋公司解约也好，不然影响他智商。搞不好，还影响他未来孩子的成长。 想到这儿，宋念幽幽地看了白栗一眼。 白栗正在编辑邮件，她准备给影视公司以及出版公司投稿。似乎是受了某种刺激，她说行动就行动。 努力的女孩儿啊，真是可爱呢。宋念拿手支着头，坐在白栗身旁，用久违了的痴汉眼神盯着白栗看，笑容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 “你现在不是深陷解约门的男主角吗？”白栗感受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后，停下手里的事情，低头看着宋念，“你怎么就一丁点儿也不紧张呢？” “不紧张啊。”宋念摇头，“我就是觉得认真起来的你特别好看。”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白栗撇嘴，“你骗我。” “好看，你每天都很好看。”宋念忙道，说完才知道被坑进了一道送命题。 “既然这样，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特别好看，我觉得你就是在骗我。”白栗继续逗他。 果然呐。 宋念默不作声。 在笨蛋公司待久了，他可能真的有点蠢了。╮(╯▽╰)╭ 50 幸福影视文化那边，以为宋念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是因为他慌了阵脚。他们抓住机会让请水军占了舆论“先机”。 水军们说的黑料, 一来二去, 只有那么两件, 耍大牌和不敬业。粉丝看了并不买账，维护偶像声誉的不在少数。 幸福影视文化的最新微博下, 好几个饭圈大大带头发声, 很快被宋念粉丝顶上了热门。 以海尔为首的抢热门的微博号没来凑热闹。那些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掺和这事儿明摆着是趟浑水。 如果说公司主动提出解约, 那问题可能真的挺严重的。借势如水, 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蹭热度的海尔电器, 因此还受到了表扬。一时间，解约微博下的画风彻底转换。 原本一溜烟的“宋念滚出娱乐圈”“国民老公只是男花瓶”之类戾气深重的话, 被压了下去。 风轻扬V：合约明显霸王条款，人有七情六欲，不准恋爱实在过分。再说了，宋念走的是演艺路线, 哪家公司会对演员有如此苛刻的要求？我有理由怀疑这份合约的真实性。我相信我们家男神的智商。：） 花果山的桃子V：这事儿我站宋念。探过班，追过拍摄现场, 说男神不敬业耍大牌绝对谣言。[图片] 花果山的桃子是宋念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她发的图片里, 是她编辑的一段长文字。 她是这样写的—— 　　*** 宋念是个很好的演员，不仅非常敬业, 而且很努力。我只想说几个例子，尽量客观，孰是孰非大家自行判断。 09年，青春偶像剧《我们是糖，甜到忧伤》。雷剧，谁让接的不解释。宋念饰演男三沐酒，职业是小提琴手。 不知道有人记得吗？出道的时候，宋念坦言过自己五音不全，小时候参加合唱团直接被老师刷掉，他是全班唯一一个例外。他唱歌不好听，找节奏也成问题。 可是，那部剧中小提琴特写部分都是真身上阵。宋念特意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小提琴，微博如今都和著名的小提琴大师保持互关。即使为了后期效果，配了音效，但至少他的指法找不出错误。 10年到11年，宋念最忙的两年。舞台剧、话剧、电视剧、电影以及各种通告，他基本上没有怎么休息过。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很努力，他也想红。可是却怎么也红不了。以宋念的颜值和演技，只需要一部好剧就能大红大紫。不温不火的原因，私以为是公司眼光太差，剧本选不好，艺人定位也没抓准。 为什么幸福影视签约的其他男演员资源接到手软，足足霸了好几个暑假的屏？宋念出演的戏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直到演了电影《花甲》宋念才突然爆红。有人说，那是部现象级电影所以会火，还有人说宋念运气好。如果你们有看过《花甲》导演的幕后访谈，你们能知道，这部电影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甚至差点被挤出春节档，哪来的现象级佳片之说？ 那个角色是被幸福影视的几个当红小生弃了，才落到宋念头上的。而为了那部电影，宋念又做了什么呢？我想大家有目共睹。 从意气风华的十七岁少年，演到饱受战争风霜的年逾花甲的老人。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时，已是孱弱之躯。减肥，增肥，或许大家觉得是演员必修课。但放眼如今的娱乐圈，又有多少人做到？ 如果这些都不算敬业的话，我可以直播吃X。 淘宝上宋念的真人模型卖的很红火，跟他有关的周边也是。 这家公司利用宋念盈利的方式，我真的看不大懂。 一直想不通，真的有人会放着钱不赚，耽误一个演员的大好年华吗？ 直到今天看到违约金的数额，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家男神可能那时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 我想他现在已经擦亮眼睛了。 要撕逼，要打官司，要赔钱，我们都不怕。 天下粉丝千千万，大不了一个人捐点钱，凑齐违约金。 但，这样的黑心公司，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 我猜测有黑幕，到这里我已经无法保持客观了，因为真的很气愤。 粉丝圈恨不得锣鼓喧天庆贺男神找到初恋，公司却这副嘴脸？？？ 奉劝这家鬼公司放宋念自由飞翔。 以及，坐等反转。 呵呵。 *** 烽火没有轮：送我上去！摆好瓜子，看热闹。坐等幸福影视打脸。此事必有反转。 幸福影视可以狗带了：连你海尔爸爸都不蹭的钓鱼消息，散了吧。幸福影视不是被盗号，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刚刚去算了一卦，这公司自掘坟墓无疑。真恶心，居然还设置不关注不能评论。 今天宋念结婚了吗：本来打算男神结婚再来微博浪的，结果碰上了一场大戏。水军水平有待提高谢谢。看了热评的科普，预感这公司高层八成脑袋都被夹过。年度最搞笑大戏。[手动再见] ………… 等反转的吃瓜群众并没想错。在幸福影视文化官微的解约微博发出后三个小时，宋念的经纪人发声了。 声明稿可谓字字泣血，看得不少粉丝声泪俱下，愤愤不平要为偶像讨公道。 稿子大意是，宋念不受公司待见，曾被迫接通告接戏累到进医院，甚至在病中都被公司要求去拍戏。宋念以前单纯，不明白娱乐圈水深，凡事都很尊重公司的决定。 后来渐渐看清那群人嘴脸，一直等待时间解约。按照正常流程，到年底，他就跟这家公司没关系了。可偏偏，他们这时候出来倒打一耙。嘴脸丑陋了，可窥得一二。 刘深在声明稿里写清楚了水军说的问题，摆事实，表明他们纯属恶意抹黑，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把宋念的病历记录公布出来。声明稿后面附了最新的合约，以及两句话。 【公司背信弃义，宋念备受打击，故委托本人发此声明。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 “备受打击”的某人，在愉快地吃了一盘水果，调戏了自己女朋友以后，慢悠悠地转发了经纪人刘深的微博。 宋念V：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刘深1237V：请某些高层走夜路时小心地上井盖。解约门事件完整声明@幸福影视公司[图片][图片][图片] 不期然的，微博舆论一边倒。在这件事上，幸福影视确实站不住脚。 位于帝都的幸福影视公司总部已经炸开了锅。 律师表示很炸毛：“你方对我方隐瞒合约实情，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不必合作了。我事务所不想拉低我司胜诉率。” 炸完毛的律师摸着卷发，提起公文包，扬长而去。 吃瓜的高层也很炸毛：“不就是和个小明星解约吗？为什么幺蛾子这么多？谁说的稳赢稳赚？是谁？！” 吃瓜高层发完火，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以江咚咚为首的支持解约党，坐在会议室里，有一种天塌下来的错觉。 江咚咚气火攻心，晕了过去。又是恰好路过的许非鱼，很有礼貌很有同情心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走出幸福影视文化，坐在保姆车上刷了微博动态后，许非鱼对经纪人说：“上次你说的跳槽去晨曦文化，我觉得可以提上议程。这样的公司，保不齐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 经纪人笑道：“我们签的是短约，这个月中旬过期。晨曦那边，只要你答应，随时可以去。” 许非鱼眸光一沉，点了点头，人舒服地往椅背上一躺。 他顺手发了条微博，委婉地支持宋念。 许非鱼V：最近北京的井盖好像不怎么牢固。[纳闷] -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晚上，郁佳鹤请白栗几人吃火锅，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饭桌上，刘深一个劲地埋头吃东西，话没说几句，郁佳鹤奇了，便问：“刘大经纪人，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啊？” 刘深抬起头来，打了个饱嗝，特实诚地说：“饿了。” 写了那么长的公关稿，他真的饿了。像是把这辈子的委屈都说完了。 “那你多吃点，别客气。你今天那公关稿写的真不错。我都想请你来我店里做宣传。”郁佳鹤笑着说。 刘深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天天让他那么写，会死人的。他做不来。 “对了，表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了宋念什么好处？突然转变态度，也太奇怪了。”白栗记得，郁佳鹤那天在电话里的语气，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郁佳鹤眼神霎时变了，她不说话，学刘深埋头吃东西。 宋念自知逃不过，道出真相：“我给小白花杂货铺投资了两百万。” 两百万？！刘深手里的筷子被他攥得死死的，他看向宋念，嘴巴张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嘴角还残留着染了酱油的米粒。 “刘大哥，你怎么了？”白栗见刘深的反应比她还要夸张，怔了怔，轻声问。 #我家艺人喜欢到处投资肿么破#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无条件地相信他眼光好啊# 刘深摇头，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看向郁佳鹤：“你有把握赚钱吗？” 装死中的郁佳鹤仰起头，滔滔不绝说了她店里目前的盈利状况，以及后期扩大计划，最后目光坚定地说：“押上我的人格。” 刘深点了点头：“我给你投二十万。” 白栗：“……”这群可怕的人类。 “对了，栗子，你的电台工作怎么样了？”郁佳鹤问。 白栗夹了块涮牛肉，轻声说：“下周应该能恢复正常。” “我猜，以后特别节目要变成虐狗节目。” 刘深插嘴，“你们可以请我去爆料。” 郁佳鹤应和：“这主意好，我也可以去，免费的。” 刘深说：“收听率肯定会超级高。” 宋念扯了扯唇角，今天他经纪人的表现欲很强啊。 火锅店包厢里，腾腾热气飘着。白栗眼里蒙了层雾气，她放下碗，偏过头看宋念。 声音不大，却足够全桌人听清。 白栗说：“我家男人，比较适合藏起来观赏。” 宋念看了她一眼，宠溺道：“那就藏起来，你一个人看。” 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脱.光了看，也可以。 被塞狗粮的局外人，十分同步地低下了头。 牙很酸，还得默默吃饭。 - 饭后，四人准备去河边散散步。往目的地走的时候，听到路人在聊八卦。 “刚看的新闻，可真是笑死我了。”一个女生捧着手机给同伴看。 同伴是个近视眼，在路灯下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念出了标题。 “震惊！据朝阳群众举报，知名影视公司财务造假，相关部门已……” 还没说完，那姑娘就笑了，评价：“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三人默契地看向了宋念。站在路灯下的宋念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那不是，朝阳群众举报的嘛，跟他没关系。 51 久违的城市，空气中带着一丝清甜。江淮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只背了一个包的江淮穿梭在机场的人群中, 显得格外悠闲, 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 一点都不像是从遥远的大洋彼岸飞过来的。 刚出机场, 江淮被一个小姑娘拦了下来, 问她要不要买一束玫瑰花。 十块一束，送朋友家人或者恋人都可以。 很熟悉的说辞。 从不足一米二的小姑娘嘴里听到恋人这两个字, 她稍微愣了下。 她没有恋人。 脑海里倒是浮现出一张脸, 很快, 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那个人把她当妹妹。 以前是, 以后也是。 看着小女孩殷切的眼神，江淮应了声好。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刚换不久的红色毛爷爷, 递给了小姑娘。 江淮蹲下来，温柔地笑了笑, 对那女孩说：“我没有零钱，你不用找了。”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把手里剩下的玫瑰花都给了她。女孩用明媚的笑容跟她告别，还说了“谢谢漂亮姐姐”。 江淮抱着一捧玫瑰花站在北京街头等出租车, 年轻漂亮的脸上挂着微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等男朋友来接呢。 站在十二月凛冽的寒风里, 她打了个寒颤。澳洲尚在火热的夏天，不似这边这般冷。 来之前虽然查了北京的天气, 但是她低估了寒风的威力。一件薄风衣，不足以御寒。 江淮从包里拿出临时买的围巾给自己系上, 搓着手哈气取暖。回来的行程决定突然，她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出租车一来，她便以最快的速度钻了进去。在车上坐定，江淮给出租车师傅报了个地点。 将手里的苹果手机调到了开机状态，顿时，一堆新闻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她很快抓住了“朝阳群众”“财务造假”“信誉危机”几个关键词。 放下手机，江淮侧头盯着窗外。透过车窗，看到的北京天空，是灰蒙而黑沉的。 她赶回来，好像是多余的。朝阳群众啊，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她就知道他肯定能解决。事情没宋伯伯说的那么严重。 像是准掐了点，宋伯伯来了电话。 “小淮你到了吗？我派人去机场接你。” “宋伯伯，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酒店。” “酒店？你不过来我这边吗？” “不用了。”江淮顿了顿，眸光一暗，“我想，宋念他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您一定是太忙了，来不及看新闻。幸福影视现在身陷囹圄，多半管不了解约的事。” “微博放出的证据，足以让宋念敲幸福影视一笔。真要打官司，他输不了。” 江淮无奈地笑了笑，她在飞机上发生的新闻，近十个小时过去了，关心儿子的宋颂国不可能不知道。 “宋伯伯，您着急让我回来，是因为宋念谈恋爱的事情吗？”江淮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漠，“虽然您是长辈，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说在前面。我和他现在这种状态很好，我不想趟浑水。” 电话那头的宋颂国沉默了一会儿。 “小淮，你知道的，我认可的儿媳妇，只有你。” “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 江淮哑然失笑。她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 挂断了电话，江淮对司机说：“师傅，不好意思，麻烦掉头，回机场。” 宋颂国是宋念的父亲，被母子逐出家门的父亲。宋念从十七岁父母离婚起，就把这个父亲拉入了黑名单。 宋颂国告诉江淮，宋念人在上海。住的地址，应该是静安区的那套别墅。 江淮知道，宋颂国试图挽回家人的心，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寄希望于她，没用的。多年来积起来的坚冰，怎么能够说破就破呢？ 在澳洲的时候，江淮闲暇时忍不住关注宋念的消息。电台节目什么的，她也找来资源听了。 现在的宋念，好像过得很幸福。 这时候去打扰他，她知道不合适，可偏又忍不住。 宋父打电话来拜托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想找个借口，见见宋念。 妹妹祝贺哥哥找到幸福，这个理由，应该过得去吧。 江淮走的时候，把那捧玫瑰花留在了车里。 她想，送给有缘人吧。 - 昨晚宋念大摇大摆和他们几人出去散步，路遇粉丝。那人眼力见挺好，嘴甜，冲宋念和白栗说：“祝你们幸福。” 宋念开心得不得了，感谢祝福之余，还大方答应了对方提出的合照要求。白栗的形象就这么传出去了。 她本来有戴口罩和帽子的，合照捂得严实不太好，便露了脸。 隔天，便有知情人士跳出来说认识白栗，在微博上扒了白栗的人生履历。 　　无非是什么学校毕业，做过什么工作这些。只要没什么黑历史，形象正面，至少不招粉丝讨厌。 当晚姜梦顺势在自己主持的电台节目里提了提，观众爱听八卦，让她爆料的呼声很高。她和白栗大学时期也就几面之缘而已，其实了解并不多。姜梦凭着记忆，说了些听来的事。 姜梦夸夸其谈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有添油加醋的。比如，她和白栗的关系，并不是她所说的，大学时就很熟识。 白栗听了节目后，隐隐约约觉得，学姐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了。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姜梦这个人。想象与现实有些许差距。 出版社的消息没来，影视邀约倒是先行了。白栗就投了一家业内比较有名的影视公司，叫晨曦文化，实力与幸福影视不相上下，没想到才两天就有了结果。 加她详谈的人，叫闻风，是个导演。白栗去网上查了查，这人还挺有名的。 有一点，他介绍自己的方式很独特。 名为“风声四起”的微信号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我叫闻风，闻风丧胆的闻风。我是个导演，对你的小说很感兴趣。】 闻风丧胆的闻风，嗯，好记。 白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忍住没笑。 她认认真真地打字。 西山木有枝：谢谢闻导抬爱。我有点受宠若惊。 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先和审核编辑联系之类的吗？怎么导演先找到她了？ 西山木有枝：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风声四起：你说，别拘谨。 西山木有枝：闻导是怎么看到我作品的？流程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风声四起：我和审核部的人关系不错，最近一直在找剧本，让他们帮我留意好故事。昨晚睡觉前读你的故事，我愣是失眠了。 白栗嘴角抽了抽，这话她没法接。听着怎么这么像批评，并非褒奖呢？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代看过的一个对话节目。主持人问嘉宾为何失眠，嘉宾回答因为忧虑。至于为何忧虑，那嘉宾说世间庸庸碌碌的人太多，忧心祖国未来而失眠。 她当时在吃泡面，喉咙被呛得生疼。至今记忆犹新。 希望闻导不是因为她写的小说太难看忧心网络文学质量而失眠。 西山木有枝：闻导您为啥失眠(⊙_⊙) 风声四起：你写的故事太感人了，我看得泪流满面，后半夜眼睛肿得疼睡不着。 百度百科里闻风的照片，看起来是个敦厚老实的西北汉子，年龄稍大。白栗最开始心想，这大概是位德高望重之人，言谈间不敢造次。脑补了一番糙汉大叔看小说泪流满面夜不成寐的场景，白栗愈发觉得这位闻导的画风清奇。 西山木有枝：您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说完，尬聊变成了冷场。对方话题转换得猝不及防。 风声四起：你和最近在微博很火的那个女主播的网名一样诶。 手指顿了顿，看着键盘，她目光沉了几秒。 白栗淡然地发了句“巧合”。 风声四起：我还挺希望你们是同一人的。 西山木有枝：为什么？ 风声四起：省了一笔宣传费啊。 呵，这人真实诚。闻风说的没错。最近宋念天天在话题榜榜首，有免费热度可以蹭。 《精灵旅社》和《52赫兹》的宣传简直不要太成功。解约门以后，不少粉丝都在说，要还欠宋念的电影票。 才几天功夫，《精灵旅社》就在想看电影榜上排第三了，作为一部国产动画电影，这是个好的开头。 就在白栗神游的时候，闻风开门见山说了影视改编的事情。 风声四起：我从去年就在筹备新电影的事情，奈何没遇到合适的剧本。如今终于找到了，你的那本《西木的秘密》简直不要太对我胃口！嘿，能邀请你一起搞事情吗？你是原著作者，参与剧本改编的话，应该会更好。[眨眼][眨眼][眨眼] 有点突然，白栗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天上掉馅饼？思忖了片刻，白栗鼓起了勇气。她应该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这本《西木的秘密》是她写过的最满意的一本书。 她没忘，前世的她，凭借《西木的秘密》获得了华语网络文学奖。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也获得过金爵奖最佳影片。 上一世，买下她这本小说影视版权的公司，就是晨曦文化，这也是为什么她坚定要投这家的原因。不过那位导演的名字，好像不是叫闻风。 白栗迟疑了足足五分钟，中途还去喝了杯水，刚准备回复，对方似乎以为她不肯，便又加了筹码。 风声四起：公司会进行市场估值，版权费按照规定来。我敢说，晨曦开的价，全行业没人敢超越。我还可以和你另外签一份合同，从票房收入中分一笔账给你。 西山木有枝：导演，我最后问您一个问题，可能会有点冒昧，希望您不要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毕竟这本书对来说我很重要。 风声四起：[送你一朵花.jpg]没事，你说。 西山木有枝：您有把握拍出来的这部电影，能够大红大紫吗？ 坐在候机室里等待的闻风，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将手机拿起来看。 他看到屏幕上的那一行字，盯着白栗的头像沉默了一分钟，然后默默地摘下了墨镜。 漂亮的桃花眼留着肿胀的痕迹。薄唇一勾，笑了。 这人，有点意思。 风声四起：你如果对我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我的作品。特别是未发表的那些，和你书的风格很合。 紧接着，白栗收到了一个百度云链接。 - 不知不觉刷完闻风的未发表作品，已是太阳西沉。白栗离开房里的电脑桌，走进洗手间，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猛然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这张脸。 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肆意地垂在眼前，遮视线。白皙的脸颊泪痕点点，原本水灵的大眼睛红红的。整个人有些憔悴。 她居然看电影把自己给整憔悴了…… 那几部片子的目标，大概是要让全世界都哭出来。白栗不明白，那么好的作品为何不发表。闻风是个优秀的导演，作品质量稳定。她很放心。本来，这事她没有决定权。人家来征求她的意见已属难得。 白栗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说好要回来的宋念影儿都没见着。 宋妈妈在隔壁房间休息，不希望人打扰。白栗拧紧了水龙头，深吸一口气走回卧室。 这两天，她都住在宋念以前租的那间别墅里，为了和宋妈妈联络感情。 看电影把眼睛给哭疼了，白栗躺着闭目养神。十多分钟后，一楼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这房子隔音效果一般，有动静听得很清楚。 白栗起身，下楼去。走到客厅，发现不对劲。 抱着一牛皮纸袋香菜的宋念，身后跟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姑娘。 利落的齐耳短发，衬得那张脸多了几分干练。 “栗子，隔壁老王家给的香菜。”宋念见到白栗，下意识地动作是把怀里的香菜给她看。 白栗笑了笑，接过来，道：“看起来很新鲜。” 被晾在一边的姑娘直接开了口：“念哥哥，你不介绍介绍我？” 念……念哥哥？这个称呼，听来有些新鲜。白栗一噎，有些不自在。 宋念走到白栗身边，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他指了指那姑娘，笑道：“江淮，是个律师，刚从澳洲回来。我小时候认的干妹妹。” 然后，他看着江淮，对她说：“这是白栗，我女朋友。” 宋念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我就说我能找到她，你还不信。” “你的初恋故事，太偶像剧了，我当时肯定不能信呀。我以为你故意编故事来拒绝我呢。”江淮放下手提包，整个人站直了，眼中漾着笑。“念哥哥，我来打扰几天，你不介意吧” 白栗听到这儿明白了。这俩人，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呢。 “江小姐，欢迎你。”她莞尔，朝江淮微微颔首。 “谢谢嫂子。”江淮说。 52 晚饭是宋妈妈和白栗一起做的，宋念主动提出打下手, 江淮做了次纯粹的客人, 只管吃就好了。 “小淮回来了, 也不说一声。”宋妈妈眉眼弯弯, 嗔怪道，余光瞥了眼客厅里坐着看新闻联播的那人。 宋念摘着手里的青菜, 还不忘逗白栗一把。指尖沾了水, 轻轻地在白栗脸上蹭了蹭。 “幼稚鬼。”冷不丁被水珠凉了一下, 受到轻微惊吓的白栗回头, 才怼了一句, 就被突然凑过来的俊脸光明正大地偷了个香。 低头絮叨着的宋妈妈听话声停了，抬头瞥见这一幕, 硬生生地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小年轻感情好啊，如胶似漆的, 她觉得自己正无限度的发光发热，感到浑身不自在。 “江淮一个人在外头怪寂寞的，念宝你也是不会待客。我出去陪她聊天，饭就交给你们了。”宋妈妈笑着洗了洗手, 拿干净的布擦了准备出去。 “宋念，注意点影响。”被亲了的白栗低头洗西红柿, 耳根红了半截，说话的声音糯糯的。被长辈看到, 还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宋念幽幽地看着自己妈落荒而逃的背影，想起之前她怂恿他干的那些事儿, 禁不住笑起来。 “做饭，做饭。栗子你就打打下手，其他的我包了。”宋念轻描淡写，“我是专业的。” “专业的什么？”白栗问。 “我可是将来要养足球队的男人，做饭这种小事怎么能不会呢？”宋念拍了拍胸脯，“之前特意去拜师学过，还考了专业证书。” 白栗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双眸一敛，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事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念，问他：“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你说你不会做饭，生病了也没法吃外卖。” “啊？我说过这话吗？”宋念皱眉，故作迷糊，可劲儿摇头，“栗子，肯定是你记错了。” “我们可是要养足球队的人，大气点，别在乎这些细节。” “足球队？”白栗愣是没反应过来。 宋念接过她手里的蔬菜，放进干净地器皿里盛好，很自然地笑道：“呐，当然是我们一起生。” “生一个足球队，说不定能夺世界杯。” 　　白栗：“……宋念，你知道害羞怎么写吗？” 对方摇头，笑容灿若星子。 厨房里打得火热，客厅里的江淮收回目光，笑着看向宋妈妈。 “阿姨，您真是好福气。我觉得他俩挺配的。”江淮松了口气，说。 电视机开着，人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头。 宋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找大师算过，就是小时候给你算命的那个鲁大师。大师说啊，他们八字相合，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呢。若是遇不到，就是永不相见。一旦遇见，便此生不换。这鲁大师说话还怪矫情。” “大师还说，明年开春最适合他们结婚。这事儿我还没敢提。”宋妈妈喜上眉梢，“小淮，你也老大不小了，对象谈的怎么样了？” 江淮笑笑，摆手：“我还在等那个命中注定呢，不急。” “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国内扎根吗？”宋妈妈喝了口水。 “不是。”江淮说，“刚好出差来上海，顺路过来小住几天，我下周三就回澳洲。” “反正没事，我约鲁大师给你算算姻缘？挺准的，真的。”宋妈妈笃定地说道。 江淮笑了，点头称好。“好呀。我顺道帮一亲戚也算算。” 她想着，帮宋伯伯算算，有没有和宋妈妈破镜重圆的可能。 另外，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帮忙考察那位厨房里的“准儿媳”呢？ 53 “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在这儿多住几天呗, 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宋妈妈说, “我还记得啊, 以前我们两家做邻居的时候, 关系挺亲的，你和念宝也玩得来。虽然后来你们家搬走了, 但是啊, 情谊还在。” 宋妈妈回忆起过去, 一下子拉开了话匣子。她握住江淮的手, 语重心长地叹道：“我呢, 就把你当成是女儿一样在看待，小淮啊, 无论什么时候来，你都不要见外。” “瞧您说的, 我怎么会见外呢。”正是因为不见外，所以才“心安理得”地跑过来，大大方方地说要来住几天。 江淮不想蹚浑水，她自知自己并没有立场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但对于宋颂国的请求，她还是得做些什么。 如果宋念真的要结婚, 她想，即使这些年来他都隐忍着不说,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多少会有这样的声音——希望得到父亲的祝福。 她或许当不了一个好妹妹, 但是当个助攻，还是……绰绰有余吧。 厨房里飘来高汤的香气，屏幕那头的鲁大师似乎都嗅到了什么。 客厅里的二人是十足的行动派。说要请大师算姻缘，就真的和大师聊起了天。 大师扯话题能力不一般。“你们家儿媳妇厨艺好，可真是有福气啊。” 鲁大师的肚子在叫唤，江淮笑着说：“大师啊，您连吃饭的时间都牺牲了，真是敬业啊。” “那都是小事，替你们解忧才是大事。姑娘你呢，面相挺好。今年是你的收获年，两个月内必有好桃花呀。相处的好，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你的另一半了。” 宋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直拍江淮的肩膀，“哎呀，真希望大师说的准。小淮呀，我替你高兴。” 江淮直笑，不说话。两个月内吗？这一年还剩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呢。哪有那么多桃花呢。再说，她已经好几年没遇到能让她心动的人了。 饭桌上，四人之间的气氛很融洽。谈到回忆过去的话题时，白栗就默默地在一边听。没有参与过的事情，她插不进去话，却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她听来了不少宋念的黑料。 小时候，曾经爬别人家的紫藤架，坐在上面看远处的风景。因为长得太圆滚，硬生生把人家的紫藤架给坐塌了，好在藤架下面有软垫，就是防熊孩子的，他人这才没摔坏。 白栗想不出宋念胖乎乎的样子。记忆飘回八年前那个盛夏，她虽没敢抬头，却也知道，那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嫂子，我跟你说啊，念哥小时候胖成一个球，圆圆滚滚的超级像熊猫。” 白栗笑着看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宋念，说道：“你终于知道害羞了，难得。” 宋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时候，宋伯伯他……”江淮说着说着有些得意忘形，那三个字说出口，饭桌上的笑声停了。 宋念和宋妈妈都敛了笑容。 江淮反应过来，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再提起了。”宋念淡淡地说道。 江淮倒吸一口冷气，埋头吃菜。回忆这环节的话题，就算过去了。平时挺机灵的，她今天不知道为何净犯傻。圆个话题都做不来了。 晚上，白栗入睡前照例刷了下微博。她发现有人就一个话题疯狂艾特她。 知乎上有人提了个问题。 “宋念女朋友国内名校毕业，学历比他高，相处会否出现学霸虐学渣的场景？” 这是个什么问题？学历？谈情说爱，哪用得着扯学习…… 有层主回：学历对家庭地位也是有影响的，虽次于经济因素，但也不容忽视。将来生孩，学习不好教不了孩子写作业，孩子与学习好的那一方交流更多，更容易培养感情。 然后底下回复歪楼，一堆人讨论宋念的娃长相的，还有一堆讨论名字的。 白栗：…… 哪门子培养感情？她小时候可不喜欢写作业。网友连他们孩子都想好了呢。 “宋小宝，宋大宝，宋送，宋钱，宋美貌……”白栗念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念，你这是……得罪了网友啊。”她笑了一会儿，准备去睡了。 谁知手残一刷新，看到了一条被顶上去的回复。 有知情人士爆料，宋念学历不比女朋友差，他在学生时代算是学神般的存在。 知情人士墨小白：据我所知，宋念曾同时拿到过七所世界名校的offer，那时候他才跳级读完高中。去美国上学两年，学完了四年的课程，顺便还旁听完了研究生的课。因为某些事情，他中途退学了。这事儿他没在公众面前提起过。回来读了高三，裸分都能上重点，去读了影视院校。他成绩挺不错的，就是运气不太好。不，应该说是运气太好，还没毕业就签了公司，结果遇人不淑。他很热爱这个行业，他用自己的方式在争取以及守护自己的幸福。话说回来，本就优秀的人，天生自带光环，即使没有那些标签加持，他都能站在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方。 …… 白栗去看了看墨小白的资料，女生，年龄与宋念相仿，海外人士。 这位知情人士墨小白，她知道不少啊。好多事情，宋念都没说过，她知道呢。好像很了解宋念的样子。 恰逢宋念来敲门，说是睡不着想和她聊会儿天。 “我们家隔音效果不好，我们小点声说话。”宋念道。 白栗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手机递过去。 “你来解释解释这个。” 　　指腹放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宋念看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白栗不吭声，只是看着他。干净的眼睛里，满满的坦荡。 “学历什么的，都不重要啦。这人说的一部分的确是事实，我觉得那些没必要提起。如果你因为我没告诉你而生气的话……” “我没生气。”白栗说，“我只是……” “她知道的比我都多。” “说不定是暗恋我的呗。” “就你自恋。” “等等，栗子。”宋念放下手机，目光晶亮，放低身子，去瞧她的脸。“没生气的话，那就是吃醋了。” 二人相对而坐，一人占了床的一边。 白栗拿过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那你脸红干什么。“那我来给你说说吧。” “嗯？” “有关我的一切。” 54 总有一阵温暖的风，没头没脑地将人引向十七岁。 他的回忆里, 甜蜜是占绝大部分的。至于那小部分的痛苦, 就像当初用刺圈住的心墙, 早就被时间风化粉碎。 即使江淮当面提起那个人, 他也只是心里愣一下，再也不似当年气到恨不得撕烂别人的嘴, 甚至能够意气用事到翻脸不认人。 “我爸, 嗯, 现在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称他为我爸了。”宋念半躺在床上, 侧过头, 看着白栗的眼睛，平静地讲述他的过去。 “我以前就想着, 长大以后，要活跃在荧屏里。我想有人能看着我的戏, 度过一段又一段无聊的、悲伤的、孤独的、焦虑的，或者快乐的时光。” “十七岁以前，我都是按照着父亲的意愿生活着。他是我生命里榜样般的存在。我想很多人都一样吧。”他的眸光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暖色系的灯光里，漂亮的眼睛有强大的吸引力。 “我以前最擅长读书, 运气好还跳了级。高中毕业那年直接去了国外读书。我知道，想要说服父亲, 让他认可我要走的路，那么就得先完成我的承诺。” “我努力着去完成学业, 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啃书，平时和人交流也是在讨论学习。我努力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我当时都想好了, 等到30岁，有了人生阅历和足够的经验以后，我再进演艺圈。” 　　白栗抿着唇，预感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心酸而痛苦。她轻轻地抱住宋念，对他轻语：“后来呢？” “理由说起来挺可笑的。”宋念也伸手抱住了白栗。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以各自能够听到的音量。 “那时候我像是在跟那个人赌气，我偏偏不要顺从他的意思去走人生路。我去找拍广告的活，不厌其烦地给演艺公司自荐我的履历。当然了，我没告诉他们，我的父亲是谁，也没说我的海外求学经历。那时候，我就是个高中刚毕业的混小子。” 所以，才会那么感激第一家看中你的公司，无怨尤地努力到现在吧。白栗想。 不是年少无知，也并非年少轻狂。只是，他没想过人心如此险恶。那家公司如果不想毁了宋念，于他而言，还是如天堂一般的地方。 “你爸，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宋念沉默了一会儿，嘲讽似地笑道：“他把私生女带到我们面前，说要抚养她成人，因为那女孩的母亲带着钱一走了之了。那姑娘，只比我小三岁。” “那天我妈才知道，这人在结婚后不久，就出轨了，虽然他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呵，人生又经得起几个这样的意外呢？我妈忍受不了爱人的背叛，和我爸离了婚。” “我很难想象，我爸那些年表现出来的对我妈的好，都是演出来或者装出来的。我觉得不可能。” “那一天，我接到我妈的跨洋电话，她若无其事地叮嘱我好好学习。许是伤心过度，她按错了键，忘了挂电话，我听到了这辈子难忘的哭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或许永远理解不了。” “我觉得不对劲，就连夜买了机票赶回去。我妈这辈子要强得很，她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也从没在我面前哭过。” “爸妈离婚了，他留了这栋别墅给我和我妈，还支付了一大笔赡养费。金钱有时候万恶到极点。” “那段时光，我变得不像自己。我甚至还离家出走了，但对我妈借口说回学校好好上学。” 宋念松开白栗，轻轻地推开她，缓缓道：“然后，我遇见了你。” “我在M市的大街小巷乱晃，穿着高中的校服，伪装成上补习班的孩子，却从来没拿过一本书。那地方，是那个女孩，也就是我爸私生女呆过十多年的地方。绿皮火车出了我住的城市后，停下的第一个站点。近得令人觉得可怕。” “我有时候挺佩服我爸，他就像爱情悬疑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巧妙地周旋在两个女人之前，毫无差错。” “我说过，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我生命里，仿佛就是一道光。” 白栗抹了抹眼泪，无声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她想起曾经在亲戚家的阳台，每日晨起执拗地吹口风琴，曲目还是一成不变的《红蜻蜓》。 偶尔，闷了，还会对着空旷无人的街道大喊大叫。 “我想要走路有风，做真真正正的英雄。” “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所以千万不要绝望不要丧失希望丧失激情。” …… 诸如此类励志的话，几乎成了每日必备。 那算是……她最中二的时候。那时候，梦想是拯救世界。现在想来，只有一句质问——傻不傻？ 他偏偏还就被治愈了。 中二少女拯救失足少年呐。 “那你现在还恨他吗？我是说……你爸爸。” 宋念摇摇头，道：“无所谓了。” 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我爸”，这代表宋念早就没记恨宋颂国了。 …… 翌日清晨。 顶着黑眼圈的白栗起床洗漱好了，去客厅准备吃早饭。 她隐隐约约听到个声音在说话。 “啊，果然没有袋鼠肉，就是如此寂寞啊。” 白栗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那人。 江淮正哼着小曲儿，给饭桌上的花换水。 这个女人，不一般。 白栗默默地在心里想。 澳洲的超市里能买到可供食用的袋鼠肉，白栗是知道的。但当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说她想念袋鼠肉的味道时，她的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些上窜下跳的动物，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她的脸上依然露出了，大学课堂里初次听到澳洲外教说起这事时的那种震惊感。 江淮不经意地抬头，看到石化中的白栗，笑道：“嫂子，早上好呀。” “黑眼圈这么重，是没睡好么？”江淮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小水壶，站在桌边揉了揉眼睛。 她朝白栗走过来，煞有其事地左右张望，最后仿佛确认安全以后，才对白栗说：“我昨晚也没睡好，有点认床。” 这一点，白栗深有同感。白栗从震惊中慢慢回神，道：“第一晚是这样，今天应该会好些。晚上睡觉前用点安神的精油，喝点温牛奶，应该会有帮助。” 江淮突然握住白栗的手，神秘兮兮地说：“嘿嘿，我昨晚去上厕所，偶然看到念哥哥昨晚进你房间，今早才回来。我从刚才就在想，如果有了侄女或侄子，你们会给她取什么名字，可别像我的这么随意啊，直接整一地域名……” 白栗：“……” 他们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聊到半夜两点多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宋念的睡姿堪比小学生，规范得不得了。二人各占一半江山，一夜相安无事。 她真的很想多说一句，宋念是君子。但是呢，好像更容易让人想歪，便不说了。 “……这事吧，不急。话说回来，我觉得江淮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谢谢你安慰我。其实吧，我觉得我名字挺一般的。可以前上地理课的时候，班上同学起哄，说什么长江淮河组合体，还说我一定有个哥哥叫长河。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笑点在哪里。” 白栗：“……” 说到名字，回回老师上课说要举个例子，就有人望向她，然后笑着来一句“举不起来”。 她也不懂笑点究竟在哪。明明她又不胖。 江淮叹了口气，托腮，说话尾音拽得老长老长。“好想念袋鼠肉啊——” 白栗感觉自己都跟不上江淮的脑回路了。 “你来澳洲，我请你吃。超好吃的。”江淮笑着勾住白栗的肩膀。 白栗：“……”澳洲可以去，袋鼠肉就免了。她害怕。:-) “嫂子，能预支你两个小时吗？陪我去逛逛街怎么样？来得急，我连行李都没带。” 白栗问：“那你前几天怎么过的？” 她不是说，工作的事忙完了，顺便来这儿看看的？ 这时候，宋念和宋妈妈都来客厅了，江淮听到动静，小声道：“待会跟你说。” “说什么呢？挺热闹的样子。”宋妈妈问。 “没什么。没什么。”江淮摆摆手，说，“我和嫂子聊天呢。” -- 江淮接到江咚咚电话的时候，正在商场的试衣间里准备试衣服。 白栗的眼光和她挺相合的，两个人选衣服比较轻松。 江淮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愣了足足有一分钟。那铃声也不厌其烦地响了半天，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对方不会主动挂掉，等着她接，直到系统自觉挂断。 “姐，有什么事啊？”之所以称江咚咚姐，是因为她年长，辈分比她高一点。最重要的是，这女人就烦人家说她老。 江咚咚是江淮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高考时办金榜题名宴才第一回见到。 那时候，她的恭喜里面像是带着刀子。她从此记住了这个人，总觉得她说话绵里藏针，城府深。 “听你爸说，你当律师了，在国外混得不错。我们公司最近遇到点事情，想请个律师，不知道你能不能卖个人情？” “……？”江淮咬了咬下唇，这还是她头一回听江咚咚如此没有底气地说话。“姐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她既然打电话过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问过你爸，她说你最近到国内出差，顺便来玩一段日子。” “姐，如果真要打官司，战线可能会拉得比较长，我时间对不上。最重要的是，我这些年待在国外，对国内的一些法律并不太熟悉，说不定会……” “其实……”江咚咚顿了顿，“我们只要达到私了的目的就好，不需要耗费你太多时间。” 江淮坐下来，笑了，“你是说，拿我这个人，去吓唬对方？” 她觉得江咚咚口中的私了，大抵就是这么回事。 “实不相瞒，我们公司签了个小艺人，他违约了，我们的纠纷主要是在违约金这块……” “关键是那家伙狗急跳墙，举报我们公司财务造假，这纯属诽谤……” 江淮：“……” 这人当真没有脑子吗？不过这故事，她倒听着有几分熟悉。 “你把事情始末整理了发过来我看看，我先考虑考虑。”江淮道，“我把邮箱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发了邮箱地址，她拿着衣服，直接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白栗抬头，问她：“怎么没换衣服？不喜欢？” “不是。”江淮说。 滴滴。邮件提醒。 江淮扫了一眼开头几个字，勾起了唇角。 她走向白栗，将手机递了过去。 “嫂子，你说这人，该怎么处理吧。” “这么捅我哥一刀，我可忍不了。” 白栗接过手机，看着文件标题，也忍不住笑了。 55 “这人知道你和宋念的关系吗？”白栗的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她耸了耸肩, 冲着江淮晃了晃手机。 想着刚才江淮那故意生气的语气, 白栗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其实你可以假意答应她, 然后安排一场局, 引其入瓮。” “不过我觉得太麻烦了。”白栗将搭在腿上的杂志放到一旁，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把手机塞到江淮摊开的掌心里, 勾唇一笑, 道, “直接告诉她, 你已经做了宋念的代理律师, 不就好了？” 既然对方是想利用她来吓唬宋念，那她直接吓回去就行了。 “这人可能是被气糊涂了, 病急乱投医。连吓唬这种手段都想出来了，真当宋念是傻白甜啊。”白栗说完, 叹了口气。 江淮在心里也替江咚咚感到悲哀。那个看起来挺要强的姐，不至于没有判断力。还是，她以为攀上她爸的这层关系，可以让她出马？现在幸福影视名声到底是有多臭？居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律师肯帮忙？这不可能。 幸福影视本来是打算诉诸法律途径, 让宋念赔钱的。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宋念反将了一军。有关部门都去调查这家公司了, 居然还有人不死心要扯宋念解约的事情。他们如今手里掌握着有力证据，根本不需要害怕幸福影视这头快病垮的狮子。 “你认识这人吗？”白栗蹙着眉头, 平静地问江淮。 江淮点了点头，告诉她：“她叫江咚咚, 我一个远方的亲戚，没想到她居然是幸福影视的人。” 江淮叹了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世界还真是小。” 而且，有些人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是如此行事作风。如果不是对宋念知根知底，她或许还会稀里糊涂地卖了顺水人情。 “江咚咚？”白栗低声沉吟着，念着这三个字。江咚咚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白栗记得她曾考虑过写一篇娱乐圈题材的小说，去搜过一些艺人资料，奈何不感冒，压根没记住。但有一人，名字比较特别。她看了以后，以为那人家里肯定有兄弟姐妹叫隆隆或者东墙的。去查那人百度百科，家庭状况那一栏，只有说父母，多半是独生女。那个人，有金牌经纪人的称号，就叫江咚咚。 “我有点印象。”白栗眯起眼睛，抬起头直视着江淮的眼睛，不急不慢地说道，“我来查查这人的资料，你去换衣服吧。抓紧时间。” 她们是找了借口才出来的。准点还得回去。如果宋妈妈知道江淮要去逛街，不喊她一起的话，她会不高兴。江淮有她的私心，她想要单独和白栗接触接触。 江淮试好衣服出来照镜子，瞥见白栗那副认真的老干部的模样，忽然忍不住想要笑。 “嫂子，你觉得这套怎么样？”江淮在白栗面前转了个圈。这是白栗给她选的，浅蓝色的连体套装，上身有些露，搭配了一件无袖的白色蕾丝内搭。衣服本来就衬个子，再踩着一双高跟鞋，整个人的气场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挺不错的，适合你。这衣服的话，也没有太休闲，很多场合都可以穿。”白栗笑着说。“再看看其他的。” 二人又选了其他的几套衣服，在规定时间内买好了需要的东西，江淮很满意。 等她买好了东西，白栗对江淮说：“我查了一下，网上有人说江咚咚好像一直都不喜欢宋念。她在幸福影视地位还挺高的，肯定是有一定话语权的那种人。我怀疑她有可能是支持宋念赔钱的那一派。比起告诉她你是宋念的代理律师，还不如直接阐明这件事情没有赢的可能性，让她死心。” 作为一个局外人，更容易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幸福影视倒打宋念一耙的念想，才是上策。 江淮投给白栗一个赞许的眼光。她立马给江咚咚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姐。这活儿我没法接。”江淮语气凝重，差不多成了压死江咚咚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又去网上查了一些资料。我没法担保你们会赢，现在法治社会，对方也并非法盲，吓唬是不管用的。我以我的职业操守做担保，这官司，你们找再多律师也没法赢。做好赔钱的觉悟。私了或许是损失最小的方法。不抓住违约的事情不放，自然解约，你们公司几乎没什么损失。” “我也看你相关新闻报道，你们公司的财务确实存在造假的状况，而且那个资金缺口，问题不小。” “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今的处境到底如何，但是我想给你忠告，这样的公司，趁早离开吧。纷乱之中，明哲保身，不失为上策。” 江淮说完一连串的话，还不忘重重的叹了口气，故作惋惜的样子。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女声苍白无力，听起来盛满了疲惫。“谢谢你了。” 江淮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白栗一眼，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回去的路上，微博实时消息跳出新闻推送。 【幸福影视正式回应解约门事件，或为挽救形象……】 幸福影视发表了道歉声明，并表态要与宋念进行沟通，寻求一致的调解方案。至于他们公司存在的财务造假问题，他们的管理层已经高度重视起来了，在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后，会给社会各方一个合理的妥善的交代。 然而，这天的末尾，江淮还是没说，她为了什么特意来上海。白栗只知道，出差这事，是不存在的。 - 江淮在的这几天里，宋念担起了东道主的责任。四个人一起去了不少地方玩，其乐融融。 江淮走的这天，宋念要赶去外地上通告，是之前就定好的节目，他要去为《精灵旅社》的电影做宣传。 白栗和宋妈妈去机场送她。她趁着宋妈妈上洗手间的空档，跟白栗说了一堆悄悄话。 当江淮坦言她是特意回国之后，白栗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江淮告诉了她宋父的事情，她希望，至少他能够有资格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八九年了，宋伯伯过得也很辛苦。他打小把我看得亲，有些话不好说的，也都对我这个外人说了。我知道听起来有点荒谬，我也不该插手这件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把钥匙。我看的出来，伯母和念哥哥都很喜欢你。我见你的第一眼，也对你有好感。嫂子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吧，嫉妒不起来。” 白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于素未蒙面的那位宋伯伯，从她听来的故事里看吧，也并非那么十恶不赦。她还记得第一次去别墅的书房时，她感觉会那样布置书房的，肯定是个很温柔细腻的人。 她问过宋念书房的事，他说租来本来就是这样子。这家伙倔强，父母离婚时分割的财产，还特执拗地要付租金。如果是本来的样子，那么那间书房，应该就是宋念父亲布置的。 小人书和图画书都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分放在不同层。那高度和书籍的难度，正好对应孩子的不同成长年龄。不知道宋念有没有注意到过。 “有些事，急不得。”白栗回神，温柔地笑道，“不过，江淮，谢谢你。” 江淮来时只背了一个包，走时却带了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她和白栗逛街时买的衣服，也装了一些礼物。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最后还是扯到了结婚的话题上面。 “结婚的事情啊，说实在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白栗坦言。她和宋念谈恋爱，还没超过两个月呢。 江淮沉默了好一阵，拉住白栗的手，郑重地说道：“嫂子，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是耍流氓。” “……我也没说要耍流氓啊。”白栗叫苦不迭。 “你们俩的事呢，我就不掺和了。小两口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反正，到时候请我喝喜酒就好。” “你一直这么自来熟吗？”白栗问。从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一眼起，江淮似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姑子。 江淮耸耸肩，笑道：“我啊，只对长得好看的人自来熟。” 白栗：“……” “开玩笑的。”江淮正色道，“看眼缘。有些人我一见面就喜欢，有些人相处再久我也没办法熟悉。嫂子啊，你属于前一种。其中，美貌占了很大一部分。” 白栗：“……”她有点慌。 “祝你们幸福。其实这话，我第一天就想说了，希望不算晚。” - 江淮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番跨国酱油打得，是否值得。 挥别送机的两人，江淮也鼓起勇气，准备跟这座城市告别。 在往检票口走的时候，从旁边急匆匆跑过来一人，撞了她一下。 冲击力挺大，江淮手里的护照机票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弯下腰准备去捡，一双漂亮的手抢了先。 “江淮？”那人看着护照，念了她的名字。 江淮仰起头。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男人，睁着一双桃花眼，毫不见外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闻风。闻风丧胆的闻风。” 男人毕恭毕敬地递过来一张名片。 江淮愣愣地接过来，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鲁大师的话回荡在耳际。 江淮看着闻风，心想：命中注定？ 56 “节目的尾声，请问能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话题吗？” 演播厅里, 拿着台本的女主持人不免有些紧张。虽然前面的访谈氛围比较轻松, 宋念看起来也像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但是…… 但是这种问题, 她真的不太好意思说，因为对象是宋念啊！ 这几年来, 她没少听说过关于宋念的传闻, 听说是大魔王般的存在, 虽然挺敬业的, 但是性格不好处。 如果踩到他的雷点, 他即使不做出扔下麦愤然离场的举动，多半也会采取语言冷暴力的方式吧。 三年前某位同行的采访经历, 仍历历在目。当时那位主持人，快被宋念给整哭了。 什么无可奉告啦, 什么电视台只有这点水平，着实令人失望啦，差评层出不穷，语气还都是冷冰冰的那种。 可这问题吧, 又是在网友话题征集里，呼声比较高的一个。她如果不问, 被网友吐槽起来，也不好过。 在镜头面前, 又是现场直播，这人不至于让她难堪吧。更何况, 今天前面的采访都很顺利来着。 这么想着，女主持人渐渐恢复了元气，心中的勇气也一点点积累起来。 对面的这人眼中含笑，疏懒地靠着椅背，坐了个“请讲”的手势。 这是直播。不仅是现场观众，就连等待在屏幕前的人们也都竖起了耳朵，饶有兴趣地盯着主持人，等着她问出劲爆的题目。 指尖传来一阵又一阵酥麻感，像是不小心触碰了电流。 女主持人咬了咬牙，微笑着瞥了眼台本，正视宋念，道：“前段时间，娱乐圈不是成了对金童玉女嘛。大家都说，别人是宣布恋情，他们是直接公布婚讯。所以啊，网友们特别想知道宋念你是否也好事近？如果是，顺便能否简单透露一下造人计划？” 听完这些话，观众们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现场爆出了起哄的声音。不用导演鼓动，场子就已经热起来了。 女主持人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和标准的微笑，掌心里却悄悄地渗出了汗。 宋念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主持人，大方地说道：“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女主持人故作镇定，额头却已经开始冒汗了。明明，演播厅里不算热。 她正在想，如何幽默而又不失体面地说完结束词。 这时候，宋念继续道：“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还得问问我们家那位的意思。具体的日子，如果定了，我会告诉大家的。多谢粉丝们的关心与祝福。” 他顿了顿，脸上始终保持着好看的笑容，语气淡淡的。 “至于下一代的问题，就顺其自然啦~~~” 女主持的愉悦心情溢于言表，她的双颊染了抹红，笑盈盈地看着宋念，乐乐呵呵地讲完了结束语。直播完美落幕。 坐在电视机前的白栗，盯着宋妈妈笑得花枝招展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被拉着补了“国民初恋”之后，接着又来一记现实杀╭(╯^╰)╮ 白栗表示，她的小心脏稍微有点受不了。 宋妈妈在一旁念叨：“这孩子，以前没见他这么积极地回答过私人问题。” 宋妈妈甚至有种错觉，即使如今在电视上，被问及父亲的问题，他也能保持着露八颗牙的标准微笑，说出个漂亮又不失礼数的答案来。她的宝贝儿子，自从谈恋爱以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很喜欢这种改变，也很欣慰。 “小栗啊，什么时候带我们家念念回去见见你父母。”宋妈妈拉过白栗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不是？” 白栗：“……” “你好好考虑。”宋妈妈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栗：“……” 她忽然有一点能懂，宋念说他麻麻长期坑儿砸是怎么回事了。 - 江淮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墨尔本一层不染的晴空，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给宋颂国打了第二个国际长途。 “宋伯伯，我想，她符合你心中理想媳妇的一切标准。” “只要宋念幸福就够了，不是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落下来，打在她那张洋溢着朝气的脸上。 江淮的声音干净温柔，不似工作时那般果决威严。 “如果你想求得原谅，她或许是个突破口。”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沉声说了个“好”字。 - 最近，白栗接二连三地收到一个来自北京的号码的电话骚扰。 第一次接起来的时候，对方沉默了好几分钟不说话，她感到莫名其妙就挂掉了。 第二次、第三次依旧是不说话。白栗特意去百度查了，看有没有和她相似经历的人。答案是没有。 也不像是诈骗电话呀。她摸不着头脑。 第四次接到的时候，白栗很耐心地等了对方五分钟，一再确认是否打错的时候，对方来了句“是否需要商铺”。 白栗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把那个电话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此前的几通电话，有可能是对方信号不好吧╮(╯﹏╰)╭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她知道，那个电话是宋念爸爸打来的话，绝对不敢这么做。 重回电台以后，白栗的新节目做得不错，收听率长期保持在前三名。 姜梦受台里特派，去国外交流去了。期限是半年。临走前，她和白栗还有小助理一起吃了顿饭。 那晚的践行宴，姜梦酒醉微醺，拉过白栗，对她附耳，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曾经嫉妒过你。那次请假的事情，我没给台长说清楚。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如果你真的想要红，一开始靠着宋念炒作几把就可以了。” “但是啊，你没有。虽说也不可避免地沾了恋情的光，但你的节目的确不错。保持初心，好好加油。” “我想，我也得换个环境，去寻找我的初心了。” “…………” 白栗把醉酒的姜梦交到来接她的男朋友手上时，对她说了句：“学姐，谢谢你。我还有很多需要请教你的地方呢。我们，一起加油吧。” 一如当年。这是她与这位学姐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里，记忆最清晰的。 姜梦走时，面带微笑，眉眼间竟然显露出了大学时代的那种青涩感。 人呐，一旦要分开的时候，那些细枝末节，曾积起的怨气，都变成了不重要的事情了。 - 姜梦走后不久，电台里经历了一场人事调动。有几个优秀的实习生被转正了，填补了主播的空缺。其中就有唐思瑶和韩佳佳，她俩被安排去合作一档晨间档的节目。做晚间档节目的白栗，和这二人碰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以前那个咋咋呼呼说要当白栗小妹的唐思瑶，近些日子也安静了不少。许是因为有个严格的台长妈妈，节目的事情就够她忙得焦头烂额。总之，她已经很少在工作日找白栗了。 休息日的时候，使出各种手段约白栗一起玩，猖狂到了宋念都忍受不了的地步，只好一同前行。这么一来，某人看男神的愿望也被满足了。 十二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天，唐思瑶拉着白栗去游乐场玩。坐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宋念接到了来自刘深的电话。 和幸福影视解约之后，他和刘深决定创办自己的工作室，这会儿刘深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兼顾经纪人的工作。 “《精灵旅社》的档期定了，春节档。大年初一上映，2月19号。” “嗯。”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何刘深要特意来提醒他。 “还有别的事？”宋念瞥了一眼摩天轮外的风景，慢慢地转动身子，移开了视线。 “咱们的工作室得招人。”刘深说。 宋念点头，“招聘广告我回去到各大渠道发，微博上也会宣传一波，这几天内肯定有人应聘。” “这事有我把关，你别急。咱们要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 刘深又东拉西扯了老半天，终于说出了目的：“那啥，前几天有个珠宝代言，实在是不好拒绝，我就给你应下来了……” “档期挺合适的，就在这几天要拍几张海报，圣诞节用。你觉得怎么样？” 宋念笑着说：“嗯，我相信你的眼光。” “那我就放心了。”刘深松了一口气，像是积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念，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刘深说，“其实啊，我是想问问你。《精灵旅社》宣传第三站是C市，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宋念眉头微皱，降低音量。“什么？” 受宋妈妈重托的刘深开始了长达几分钟的旁敲侧击。 后知后觉的宋念，终于在摩天轮转到顶端的时候反应了过来。 他的余光落在对面看风景的白栗身上，嘴角噙着笑。 “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宋念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喂，你还是爷们不？”刘深的语气有些急，“这事你就得拿出点魄力来。” “大师都给你们算好日子了，哥们，趁着黄道吉日呀！” 宋念：“……” 鲁大师到底给了多少人好处？ 怎么感觉江湖处处皆教徒？ “我知道了。” - 2014年12月22日。冬至。十一月初一。离春节还有整整两个月。 北方冬至必吃饺子，南方就没这么讲究了。 这天午后，和宋妈妈包饺子到半途，白栗被临时邀请去了一趟影视公司。晨曦文化总部在上海，于她而言，挺方便的。影视公司的人说，看中她剧本的大导演刚好抵沪，想跟她面谈改编电影相关事宜。 见着了鼎鼎大名的闻风导演，白栗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现实与想象的落差。 自诩“闻风丧胆”，百度图片神似西北壮汉的人，竟然是个粉面小生，穿红戴绿，有几分风骚。 　　她当时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好在心理素质还算是强大，这才没在人前失礼。 “闻导和百度里说得不太一样。”白栗笑了笑，想幽默一把，结果被对方截了胡。 咖啡香气袅袅的贵宾接待室里，闻风摘下墨镜，勾着一双桃花眼，盯着白栗，不徐不疾地说道：“白小姐也和我想得不一样。” 他顿了顿，扬起唇角，说道：“你挺令我吃惊的。看来，宣传费还真的能省一笔。” 白栗听懂了他话的含义。在对方递过来手机，问图片里的人是不是她的时候，白栗平静地回答：“希望闻先生能够保密。” “我不希望因为我，而传出某些与作品不相干的流言，影响人们对作品本身的关注度。” “如果闻先生担心宣传费的话，我自愿削减一部分收入，来填补宣传这方面的空子。” 闻风看着她，眼中含笑。他的语气温淡，透着调侃之意。“白小姐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就达成合作。合同现在就可以签，以免夜长梦多。酬劳方面，晨曦尽可能会给你最大的好处。” 为免夜长梦多，白栗检查好了合约后，就和晨曦文化签了。她以脸上长了奇怪的东西为由，一直带着口罩。没人把她和宋念的女朋友联系在一起。 当然，除了火眼精金的闻风。 忙完了工作的事情，白栗回家，宋妈妈已经在煮饺子了。 宋念因为珠宝代言的事情，在和对方谈。如果顺利的话，可能还有概念海报的拍摄任务。 这个点没回来，白栗知道，他应该是去拍海报了。 这家伙，适合在聚光灯里待着。 香喷喷的饺子出锅，成了晚餐最后的点缀。 两个人端坐在餐桌旁等了十来分钟。 宋妈妈说：“等念宝回来，再给他单独煮一份，咱们先吃晚饭，别等他了。” 饥肠辘辘的白栗点了点头，这时候，门铃响了。 如果是宋念回来，会用钥匙直接开门。 谁来了？ 宋妈妈和白栗面面相觑。 57 门铃声停了。二人相视一笑，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饭桌上。 没过多久, 门铃又响了几声, 紧接着, 有一阵隐隐的撞击声落到了防盗门上。 　　“伯母, 您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白栗将夹到一半的饺子重新放回碗里，放下筷子, 双手紧张地揉搓着。 宋妈妈淡定地吃完一个荠菜猪肉馅的蒸饺, 摇了摇头。她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了？” “有人在按门铃。”几乎没有人来按过门铃。送快递的话, 这个点早就下班了。排除这个可能。 “啊？”宋妈妈有点懵, 她也放下了筷子, 自动压低了声音。“我还以为是隔壁的门铃响。” “没事，我去开门。”白栗拉开椅子起身, 准备往门口走。 宋妈妈随即放下筷子，跟在她身后, 道：“我陪你一起去。” 本来吧，她不觉得有什么的，刚才有些紧张过度的白栗那么一问，她心里还真有点发毛。 晚上七八点, 天早就黑了。隔壁邻居什么的不会来打扰他们。如果是陌生人，也就忒奇怪了。 “门口好像没人。”透过猫眼扫视了一下周遭, 白栗没看见人。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她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突然有个脑袋窜进了视野里。 “啊——”白栗条件反射似的向后撤了一步, 靠着墙，右手不停地拍打着胸脯。 她扶着腰,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伯母，外面有个奇怪的人。” 此时，门铃声又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充满了节奏感。 “我打电话让保安过来。”宋妈妈尽量保持镇定，说话间就跑去客厅拿了移动电话。 - 五分钟后。别墅的客厅里。 年轻的保安涨红了脸，连忙松开被自己当成神经病钳制住的中年男人。 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脱下帽子不停地给人鞠躬道歉，喃喃道：“宋先生，对不住了，真对不住。” “小李，你不用给他道歉。你没错。”沉默着的宋妈妈开口，扶起小李道了谢之后，便让白栗送人家走了。 临走前，白栗赔了点礼物给年轻保安。“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搞清楚状况。” 前脚送走保安，后脚宋念就回来了。刚松一口气的白栗，心又提了起来。 “家里出什么事情了？”不明真相的宋念，将目光从离开的保安的背影上移开，落到了白栗身上。 他看着留在门口的细碎痕迹，一边进屋一边问道：“家里遭贼了？你和妈没事吧。” 宋念将白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她的反应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白栗欲言又止，这时候客厅里传来宋妈妈的冷哼声。 “你还回来干什么？原谅你？不存在的。” 原以为宋念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栗没想到他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激烈。 他只是淡淡地牵起白栗的手，轻声道：“既然没事，那我们进去吧。” 他懂栗子为何欲言又止，换做谁，也无法轻松地说出“你父亲来了”这几个字吧。 毕竟，她知道他曾经那么恨那个人。 “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的，我只是，我只是……”苍老的男声带着一丝喑哑，他扬起语调迫切想要表达内心的想法，最后却转圜成了喃喃低语。最后那半句话，愣是没有说出来。 “念宝，你回来啦。”宋妈妈见到宋念回家，脸上才多了几分悦色，她指了指饭桌，“今天冬至，我特意包了饺子。” 她说完，又面无表情地指着宋颂国说：“还有，你爸来了。” 随即客厅里一阵沉默。饭菜的香气在飘着。 “你特意来，有什么事吗？”是宋念主动开的口。 这间房子，宋颂国很久没回来了。自从离婚后，他就没再踏入一步。时间匆匆，已是九年过去。 物业的保安都换了好几拨，尽是他不熟识的生面孔。 “宋念，你要结婚了。我能参加你的婚礼吗？” “我要结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结婚了。宋念哑然失笑，握住白栗的手，眉眼间含笑。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的婚礼，你可以来参加。我不介意多一份祝福。正如你看到的，我现在很幸福，即使没有你的参与，我们一家也过得很幸福。如果你只是想来确认我过得好不好，我觉得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等婚礼日子定了，我会给你发请帖。” 宋念说：“千里迢迢赶过来，原来是想参加我的婚礼。说真的，我很感动。不过你可能搞错了，我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 白栗不发话，他哪敢说结婚呢？ 宋颂国有些尴尬，看着屋子里一脸懵逼的剩下三人，叹了口气。 “谢谢。小淮说你要赶在圣诞结婚，我还以为……” 宋颂国拍了拍外套上的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如此狼狈。保安不让他进，他是偷偷翻墙进来的。落地的时候，还恰好砸到了一个水坑里。这把年纪，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衣服上粘着泥，虽然干了，但还是留下了污渍。他怕弄脏地毯，都没敢往中间坐。 来上海的决定算是蓄谋已久，但是翻墙这事儿纯属头脑一热。 宋念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说呢，江淮那丫头给他打电话说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只是在拍一个与婚戒有关的广告而已。怎么转头就是要在圣诞结婚了？　　 “这江淮，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做什么和事佬，瞎搅和。”宋念嗤笑。 看着自己前夫狼狈的模样，宋妈妈也有些于心不忍，她终于是松了口：“今天冬至，你吃点饺子再走。” - “其实我来之前，还尝试着给准儿媳妇打过电话。” 晚饭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围坐在沙发上和三人尬聊的宋颂国看着白栗，说。 白栗完全在状况外。电话？什么电话？她好像完全没有印象，大脑一片空白。 一干人等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栗。 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眼里透着茫然。 “我好像没有……”说着说着，她忽地想起了前不久的事。 那个北京的号码？白栗惊呼了一声，拿出手机来，将黑名单里的号码调了出来，指给宋颂国看，轻声道：“伯父，是这个号码吗？” 宋颂国点头。 “您当时说是推销商铺的来着……” 宋念摸了摸白栗的头：“……” 宋妈妈翻了个白眼：“……” 她儿砸怂包的特质八成是受遗传的。：） 宋念瞥了眼白栗的手机，淡淡地挑了挑眉，说了个陈述句。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换号。” “嗯。”宋颂国深埋下了头。 “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奢求你们原谅。你说结婚会请我，我很欣慰。”宋颂国又叹了口气，“祝你们幸福。” “谢谢。”宋念说着，点了点头。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里。 “伯父。”白栗打破僵局，她微笑着问，“我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你。” “你说。”宋颂国有些困惑。他与这位儿媳妇可以说是素昧平生。 白栗指了指书房，说：“那间书房，都是您亲自布置的吗？儿童书那块儿，很用心。” 宋颂国的目光越过白栗，落到了她身后，视线尽头那间书房里。他的眉眼瞬间温柔了不少。 被岁月的痕迹侵蚀过的脸上，露出了慈祥温和的笑容。 “嗯。”宋颂国点头，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他淡淡地笑着，说道：“我当年摆了好久。从宋念小时候就开始设计那间书房。儿童书区域，还有测身高的尺度呢。可是啊，宋念小时候不爱读书，几乎不进去。” 这话说的没错，也是到如今，宋念光临那间屋子的次数多一些。当然了，现在的他是不可能注意那些儿童书籍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第一次来的时候，白栗能轻松找到迪迦奥特曼全集，而宋念觉得不可思议的原因了。 一提到儿子小时候，宋颂国和宋妈妈就拉开了话匣子。这个话题，他们的共同语言很多。 小辈则在旁边听着。 宋颂国递了好几个感激的眼神给白栗。 宋念默默地拿出了手机，也调出了黑名单号码。趁人不注意，他将那个沉在黑名单底部的号码，恢复成了白名单。 原谅什么的，确实是不存在的。看淡，他还是可以做到。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与父亲对话，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意气用事。 热火朝天的回忆杀冷却之余，宋念对父亲说：“天色不早了。为了不让人家说我虐待失足老人，我就勉强收留你一晚上。” 白栗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戳戳蹦出三个字。 “死傲娇。” - 四十八个小时后，白栗万万没想到，这个死傲娇居然向她求婚了。 然后，她很帅气地……拒绝了。 58 初冬十二月，刮着寒风的上海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洒在玻璃窗上, 不多时便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薄纱, 上面缀着晶莹的水珠。 不远处的霓虹灯光散射在那摇摇欲坠的雨珠上, 映出了一个个美丽的微小世界。 又是一年平安夜, 街头巷尾被一种和谐的幸福感笼罩着。 白栗轻轻呼了口气，慢慢地收回视线。低头时, 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手里握着热咖啡上。 杯里的热气缓缓地腾起又散开。细小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 宋念此刻还在楼上的摄影棚完成最后的拍摄任务。 半个小时前, 白栗去探过班。 当时, 棚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她向拦住他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 对方放她进去, 并且很会来事儿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含着“我懂你”的笑意。 白栗偷偷进去, 一抬眸恰好看见宋念对着镜头“搔首弄姿”。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宋念耍性感的样子。隐在灯光后面，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不知是棚里太过暖和, 还是由于刚从寒风里走进来，她的脸颊渐渐开始发烫。 白栗解下围巾，拿在手上，目光始终未曾从镁光灯下的那人身上移开。 临时被搭起来的布景板是明黄色的。闪亮的灯光甚至有些炫目。 他站在布景板中央, 身着浅蓝色的桑蚕丝衬衫，衬衫的最上面三颗纽扣是开着的。 白栗看见宋念对着镜头做了个可爱的wink, 同时故作不经意地秀着手上的戒指。 少女心被击中之余，心里突如其来一阵不爽感。 白栗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胳膊抵着膝盖，手肘撑着头。 她暗戳戳地在想：拍婚戒广告嘛, 这么性感真的好么？！ 她记得她曾当着郁佳鹤和刘深的面说过，宋念适合藏在家里观赏。如今想来，简直不要太有道理。 带她进来的工作人员，提醒她，马上进入中场休息，问她要不要去和宋念打个招呼。 白栗摇摇头。她今天可能是带着醋坛子来的，自己都受不了此刻内心的纠结心情了。 “我换个地方等他。不用麻烦了。”她用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工作人员说道。 如果知道她在这里，难免会打扰到宋念工作吧。 白栗悄悄地来，又偷偷地走掉了。 她将自己重新裹进温暖的外套里，围好围巾，撑着伞在街头乱晃。 离这里不远的一家珠宝店，门外的LED屏幕上正显示着宋念的硬照。 圣诞限定的特别戒指，适合送礼或者求婚。 “最重要的那个人啊，此刻就在身边。” “把握机会，向Ta表达心意吧。” 她很自然地停下脚步，走进了那家店。 - 【我在摄影棚楼下咖啡店等你，房间号是519。】 发完短信，百无聊赖地在包间里踱来踱去。 白栗又走到了窗边。 她望着夜景，猛然感到有几分恍然。 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有些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有关于“未来”的记忆，悉数交织在脑海里。 记忆里的最后一个平安夜，她是在期待爱情中度过的。 二十多岁，名利双收，上天在事业当面似乎特别眷顾她。 职场得意，情场失意。她似乎没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说轰轰烈烈，就连平淡如水的都没有。 然而，重生后的第一个12月24日，她和宋念在一起。 以后，他们会创造无数个美好的未来记忆。 那些噩梦般的经历，都已经成了过去。 她的人生，从打了个岔开始，注定是另一番天地了。 白栗想着想着，白皙红润的脸上，浮现愈来愈深的笑。 她半躺在包间里的小沙发上，掏出手机，打开了淘宝。 “小白花杂货铺”里，销量最高的宋念真人模型，已经卖断货了。商家也表示，不会再上新。 宋念和幸福影视解约以后，一些由它授权销售的周边产品停止了贩卖。 虽然商品下架，但是以前的销售记录以及产品评论都在。 想起那时候，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和宋念讲了一通电话，就大胆到应邀上门了。 后来听了他们的故事的郁佳鹤，没少数落白栗不长心眼。 评论区里，宋念的差评楼自然是不在了。早在调解后就删了。 占好评点赞数最多的那位，叫“宋三岁的僵尸粉”。 宋三岁的僵尸粉：赶在下架前买了模型，简直不要太幸运。自从男神公布恋情后，放店门口终于没人来偷了。（哈哈哈，我才不会说我机智地改造了，把模型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七天后追加评论：心累！居然被人撬走了！！！加上这个，总共被偷了五回！！！还好我有多买，以后放家里欣赏好了，打死我也不放海鲜店门口了！！！ 掌柜回应：虽然商品已经下架，但是我们店仍然可以提供保修等售后服务。 刷着评论区的白栗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在这条热评的下面，有不少网友们的回复。 第7楼的这个ID，有点眼熟。 大雄不会飞：我女朋友也说，放在家里观赏合适。 ない＊＊＊やて：敢问楼上，你就不生气不吃醋吗？女票买个帅哥模型回去，天天看？ 隔了几楼，大雄不会飞回复道：“完全不会。因为我真人更帅。” 底下清一色的刷屏——666，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间或夹杂着一些安慰“宋三岁的僵尸粉”的言论。 白栗默默地截了图。 他说的也没毛病。 真人确实比模型帅很多。 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来。 这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与此同时，门外有一道沉稳的男声在说：“栗子，我进来啦。” 59 包间开着空调，暖烘烘的。和下着雨的外面, 完全是两个世界。 宋念打开门后迅速关上, 他将手里的蛋糕和咖啡放在了离门不远的圆木桌上。 他脱下手套和围巾, 摘下了口罩, 张开双臂给朝他走过来的白栗一个大大的熊抱。 “不是说好不用等我的么？你怎么过来了？”刚收工不久，宋念的声音里带着几丝倦怠。 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夜色深沉。宋念特意与工作人员商量, 今天加班加点完成最后的工作。他都想好了, 明天和白栗好好过二人世界。 白栗懒洋洋地伸手回抱他, 声音软软的, 整个人像是刚睡醒的小猫咪。 她轻轻地踮起脚尖，对他附耳：“因为,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外面那么冷，你有穿暖和吗？”收工才能碰手机, 宋念看到短信几乎是飞奔下来的。在收银台催结账的时候，被店员用怪异的眼神盯了好一会儿。他松开她，见她穿的有些单薄，瞬间蹙起眉头。 白栗莞尔一笑, 站直了。她指着宋念身后沙发上的厚羽绒服，说：“屋里热, 我脱了外套。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正经吃晚饭了吗？”白栗问他。“如果没有，我先陪你去吃饭。” “放心啦。今天出门前, 你就嘱咐了那么多遍，我都好好地记在心里呢。”宋念脱了外套放在一旁, 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调出相册里的照片给白栗看。“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我还是有认真吃晚饭。” “对街有家店，咖喱挺不错的。”宋念说这话的时候，白栗盯着躺在他手机相册里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笑得一脸满足。他吃饭的时候，眼里都有小星星。 白栗不受控制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只不过是看了个照片，她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 三个小时前，她吃过晚饭。在宋妈妈的热情感染下，一鼓作气吃了两碗饭外加一碗汤。 宋念搂住她的腰，心里暗爽，淡淡地说：“我买了栗子蛋糕，一起吃吃看吧。” 咖啡的香气中缠绕着栗子蛋糕的清甜。 “好。”白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 “栗子，其实我也有事跟你说。”宋念看着正在认真吃蛋糕的白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环视了一下周遭，又做起了心理斗争。没有鲜花，没有烛火什么的，会不会太不浪漫了？ 毕竟，他要送的是东西是戒指。看白栗吃东西一脸纯良的样子，他忽然心生不忍…… 如果吓到她了怎么办呢？可是呢，这也不算是正式的求婚…… 他吃完晚饭借剩下的时间到处晃悠，在店里看的那枚戒指很漂亮，和他的代言的那款是同一个系列的。 宋念当时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击中在那枚戒指上了。他心想，戒指如果是戴在白栗的手上的话，肯定特别好看。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有送戒指甚至是求婚的想法。诚然，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宋念思绪万千之时，白栗放下吃蛋糕的勺子，把栗子蛋糕往宋念面前推了推。 “都是我在吃，你也吃嘛。栗子蛋糕，好吃是好吃，就是感觉怪怪的。”她笑着说。骤然想起小时候，班里同学说到“举个例子”总会看向她。 宋念买的这家店的栗子蛋糕是店里招牌。蛋糕里的栗子分量特别足，外面裹着一层不算薄的奶油，可一点也不觉得腻。 “我想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白栗看着宋念，眸光澄澈。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接着给了他几次眼神暗示。 既然女朋友都发话了，他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宋念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整张脸都被幸福的笑容包围着。 “你这么听话，我想给你一份奖励。”半晌，见蛋糕吃得差不多了，白栗笑道。 宋念很自觉地放下勺子，把脸颊凑过去，嘴角还留着白色的奶油渍。 “诶，你都多大的人啦。你自己看看。”白栗淡定地别开了脸，低头从随身包里拿了小镜子，温柔地递到宋念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拿着小镜子的宋念当即笑得东倒西歪。奶油渍就算了，巧克力酱也染上去了，而且位置恰好在上唇右方，活像古装剧里的媒婆。被这一打岔，宋念都忘了正事。 白栗递纸巾给他，结果对方笑得太过于投入。她只好起身，绕到宋念的正前方，半蹲着帮他把嘴边的东西都擦干净了。 活了二十五年的宋念，第一回觉得自己真像个刚满三岁的巨婴╮(╯_╰)╭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宋念的礼物，没送成。 - 离开咖啡厅之前，宋念给正在家里看电视连续剧到打哈欠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于是，有了以下对话。 “妈，能请你帮我个忙么？”宋念捂着手机，趁着白栗不注意，小声说。 “什么事，你说？声音大点。”宋妈妈接着打了个哈欠。 “帮我把卧室布置下呗，放点花喷点香水什么的……”宋念说，“我想送戒指。” 宋妈妈抖了个激灵，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终于想好要求婚啊！好儿子！”声音瞬间拔高好几个度。 预料到母亲的反应的宋念，很有先见之明地调低了通话音量。 她拍了拍胸脯，连忙点头，道：“包在我身上。” 宋念咳了两声，余光瞥到他身后的白栗，平静地挑眉。 他说：“好，那就这样了。谭导，再见。” 宋妈妈：“……” 儿砸开心得连她都喊错了╮(╯_╰)╭ - 白栗从一进门，就觉得宋妈妈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吧，她又不太能恰当地形容得出来。 时刻都会扑倒猎物的饿狼——用这样的比喻似乎不太尊重长辈。 “回来啦。念宝工作辛苦了。”宋妈妈先是微笑着对宋念说话，说完便变了严肃脸，话锋亦是一转。“不过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叫女朋友大半夜去接，真是不像话！外面多冷啊！” 宋妈妈把二人往屋里推，急切道：“你们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宋念拼命给母亲使眼色想知道他拜托的事情有没有成功，结果母亲压根没正眼瞧过他，目光锁在白栗身上。 上楼梯的时候，白栗低声对宋念说：“我出门前给伯母说过了，想去等你下班。有可能是她当时在看电视剧太入迷没听清……” “让你被骂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宋念握住白栗的手。 白栗：“我去洗漱，你弄完也早点休息。” 宋念：“嗯。” 趴在卧室门上，宋念眨眨眼，举起左手冲白栗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他等白栗进了房间以后，这才推门进自己的卧室。 淡淡的香水味混着玫瑰花瓣的香气铺面而来。 宋念开灯，被房间里的陈设吓到了。 从工作地点坐计程车回来，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短时间内，妈妈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的？ 宋念庆幸自己还好靠着墙，不然他可能惊讶到摔坐在地上。 他愣愣地挠了挠后脑勺，扯了扯嘴角，笑了。 说不清是开心、欣慰，还是苦涩。 床的中间，铺陈着玫瑰花瓣，绕成一个爱心形状。天冷，床边铺着毛绒绒的地毯。地毯中央躺着一个中等型号的毛绒玩具熊。 玩具熊是薰衣草紫色的。脖子上缠着浅棕色的格子领结。领结的末端垂吊着一张写了字的卡片。 宋念走近，蹲下来，拿过卡片来看。上面的字是刻印上去的，标准的钢笔楷书。 五个字——祝幸福快乐。 玩具熊的周围有小灯，围成了一个圈，宋念伸手触碰了一下，那灯就闪闪发光了。 仔细一瞧，从窗帘那个地方起，地板就被灯和香薰给包围了。 这时候，他的上衣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声。 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儿砸，加油！千万别把事情搞砸啦！要对得起你妈妈我从北京背过来的专业道具啊！ 宋念：“……” 房间里还有不少温馨的小物件，他没注意到。宋念脱了外套，随手抓了下头发，进了浴室。 他要洗个澡冷静冷静。屋子都摆设成这样了，如果今晚不把戒指送出去，那就太对不起麻麻千里迢迢的带过来的心意了。难怪呢，当初就属母亲的行李最大最重。 宋妈妈沉浸在自己多有先见之明的喜悦里，目光时不时地往楼上倾斜。 哎呀，白栗还没去敲宋念的门，肯定是儿砸又怂啦！ 她在考虑……要不要助攻？ 等到楼上两边浴室里的声音都停了，宋妈妈关了电视准备上楼，有所行动时，白栗从房间里走出来，敲了宋念卧室的门。 宋妈妈当即激动地不得了，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不急不慢地给自己温了杯牛奶，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紧接着，宋念开门，白栗进去了。 宋妈妈把牛奶一放，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趴在门上听动静。 嗯，这个家隔音效果极差。 她不用担心听不到他们说话。：） -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光亮悉数被挡在了外面。窗帘紧闭，窗外的环境光也无法影响到屋内。 白栗一边伸手去摸灯，一边笑着说道：“你怎么不开灯啊？” 她的手在就要触及到灯的时候，被挡了下来。 “你先等等。”宋念拉过她的手，在黑暗里轻笑，“我要给你个惊喜。” 指端传来一阵温热，白栗很自然地与他十指紧扣。 她的唇边漾着一抹好看的笑容。 嗯，很期待，他的惊喜。 “你今天吃了栗子蛋糕，对吧？” 宋念开了一盏壁灯，挡在她身前。 “嗯。”白栗仰起头，轻轻吐了个音。 她站在他跟前，身形显得十分娇小。 “那个栗子蛋糕有个好听的名字。”宋念说。 白栗想了想，在脑海里打了个问号。 “两斤栗子蛋糕？”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实诚的蛋糕名，所以拆包装的时候记得蛮清楚的。 这名字真的好听？？？ “不是。”宋念被逗笑了，他低头，看着白栗，一字一顿道，“嗯，那蛋糕的名字叫——献给最喜欢的人最棒的生日礼物。我特意取的。怎么样？好听吧？” 他可爱的男朋友，又开始学着尬撩了。 “这个名字真长。”白栗说，“可今天不是我生日。” 生日，已经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了。 “其实吧，我就想补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宋念忽然羞涩一笑，慢慢地移开了身。 明亮的灯光忽然呈现在眼前，光彩熠熠。 白栗垂眸，看到地上铺陈的小灯，一时恍觉自己身在银河里，脚边皆是星子。 瞥见床上的玫瑰花，她笑着抬头看宋念：“我说呢，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香水味。” “你这是……”白栗话还未说完，宋念就从睡衣口袋掏出一枚戒指来，稳稳地套在了她的左手中指上。 “栗子，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宋念的眼里深邃又平静，一览无余，看不到半分杂质。深情也是这般纯净。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带间的颤动都能轻易地撩拨她的心。 白栗扬起手，看着手上的戒指，一点也不意外。 “戒指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么？” 单膝下跪什么的，他随时都可以！ 门外听墙根的宋妈妈干着急。她恨不得捶墙。 儿砸，不要怂，你要求婚就直接说嘛！还事先征求意见？ 到底懂不懂浪漫啊？！ 白栗没说话，宋念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宋念见白栗低着头，盯着手上的戒指看。 他心虚了，便硬着头皮说：“栗子，我是开玩笑的。” “戒指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必有心理负担。正好我在代言珠宝嘛，赞助商打折卖给我的。其实，也算不上很贵重……” 白栗打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刚才在想词儿来着。”她仰起头，笑道。眼里闪着泪光。 “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还有你买的栗子蛋糕，以及那个蛋糕的名字。”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 柔柔的橙色光打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了层轻暖。 有一句话这么说来着，在所有人事已非的风景里，我最喜欢你。 “你说的没错，对于除了你之外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我来说，今天算是我的生日。” 她想，上天给她机会，让她重新活一次的意义在于…… 遇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遇见更好的自己。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自从遇见了你，才是我 Happy birthday。” “那么，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我想能完成一个愿望。” 宋念哭着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合适。 他问她：“什么愿望？” 女生拉起他的手，凝视着他好看温柔的眉眼，特直白地说：“宋念，嫁给我。” 门外的宋妈妈听到这话，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关键是他儿子还特开心地回答：“好。” “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宋念拥住白栗，心口猛然如河水溃堤，暖流野蛮地翻涌。 “你拒绝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小妖精，就让你主动一次。” 白栗嘟着嘴，轻语：“我最开始就把戒指送出去了。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呀。” 咦，戒指？宋念确信，自己没有收到过。 “在你的外套内口袋里，右边。我趁你傻乎乎直乐的时候放进去的。款式和你送的一样。” 他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宋念：“你是不是在影棚附近的那家珠宝店里买的？” 白栗：“嗯。店员偷偷跟我讲，宋念买过同款。” 宋念眼皮跳了一下。 　　白栗：“我猜，很多人都知道了。” 宋念“……” “也罢，别浪费了一屋子的装饰。”宋念笑了笑，抚摸着白栗的头发。“我妈可是操碎了心。” “伯母？”白栗心一动，扬起头，额头恰好抵着他的下巴。 “我回来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谭今是幌子，其实电话是打给我妈的。” 二人就这么耳鬓厮磨了半天。 门外的宋妈妈脚都快麻了。听墙根是个技术活。 目前情况来看，他的儿砸终于……将要顺利地嫁出去…… 宋妈妈调整呼吸，慢慢地站定，又轻手轻脚地回自己房间了。 屋里的两人，全然不知外面的情况。 宋念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枚精致的戒指。白栗给他戴上了。 戒指戴在中指，代表着…… “我们先订婚吧。”宋念说。 白栗同意了。“好。” “那……你和我回家见我爸妈。” 宋念脑海里猛然想起母亲的话。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60 对于见家长这事，宋妈妈举双手赞成。问过白栗她父母的喜好后, 宋妈妈甚至连送的礼物, 都想好了。 “念宝, 去你丈母娘家的时候, 你记得带些礼物。妈的那份也给稍上。至于订婚的日子，你们和那边协商下, 我都可以的。当然啦, 要选个吉日。” “这些我都不担心, 亲家肯定也有分寸。”宋妈妈说话时眉飞色舞, 兴致极其高昂, 以至于宋念都有些怀疑，此前看电视到哈欠连天的麻麻是不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 念宝你得表现好。见家长，可不能怂, 拿出诚心来。人家要是瞧不上你，你就死缠烂打，千万别怕丢人……” 宋念的脸黑了一大半，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说：“妈，你扯远了。” “还有, 你对自己儿子有点信心。”宋念不满地努了努嘴。 宋妈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浪漫现场都是我帮你布置的, 婚是儿媳妇求的……”宋妈妈冷笑一声，她指着宋念, 说道，“你说，我能对你有信心吗？” 宋念：“……”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他真有那么怂吗？ “伯母，你都听到了呀。”白栗咬着唇，涨红了脸。 宋妈妈换了个位置，从宋念旁边坐到了白栗身侧，她拉住白栗的手，笑道：“儿媳妇，你干得漂亮！” “见你父母前，你多多训练训练他。我怕这小子没轻没重说错话，惹亲家生气。” “嗯，我知道了。”白栗同情地看了宋念一眼，笑着对宋妈妈说，“伯母，您就放心吧。” “嗨，别喊伯母了。”宋妈妈笑靥如花，给白栗递了个眼神。 白栗反应过来，反握住宋妈妈的手，轻轻地唤了声：“妈。” 被晾在一边的宋念，牵动唇角，笑容如微风和煦。 “结婚什么的，我不催你们。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最好。”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宋妈妈说着说着，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三个人抱在一起。 宋念温柔絮语：“我们都会幸福。” 屋外的雨停了。 - 圣诞夜的清晨，白栗拨了家里的电话。 父母是老一辈的，不过时兴年轻人狂热追捧的节日。这一天，于他们二老而言，与往常并无不同。 白栗的父母退休后在C市开了家小超市，二老日子过得清闲自在。店里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们就会跟团出去旅行。 靠近元旦，按理说，二老会在家。上了年纪的人，睡得早起得早。印象里，这个点，她爸都吃了早饭遛弯回家，妈妈也从菜市场兜了一圈买好菜回去了。 然而，令白栗惊讶的是，家里的电话，居然没人接。 父母没用智能手机。爸爸仍在使用几年前买的诺基亚，妈妈用的是小灵通，说是耐摔，而且用出感情了，舍不得换。座机和爸妈的电话都打了一遍，依旧没人接。 白栗慌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给住在离她家不远的二叔打了电话，得知父母去参加了一场说走就走的亲近自然之旅，还没回家。 他们走得也不远，亲近自然之旅举办地点在南方海岛上，那里正温暖。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您啊，二叔。” 电话那头的二叔说：“我估摸着，他们中午会给你回电话。这会儿摸不着手机，在和大自然接触呢。” 果不其然，临近中午的时候，父母打了电话过来。 “栗儿，出什么事了？”女儿一向令父母省心，这次突然接到她连续这么多个未接电话，白栗的爸爸心急火燎。 母亲也凑过来听电话，对她说：“栗儿，有事就说，爸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当事人反倒受宠若惊了。 白栗笑了笑。“我没事。” 她倚着白墙，敛了眸子，说：“我有一件事跟你们说。” “爸，妈。”白栗的手指绕着长发末端，她顿了顿，道，“我向人求婚了。” 求婚？？？ 白栗爸妈是懵逼的。以前和闺女通电话，还说工作顺利，一切都好呢。而且，她还有个心仪的对象在谈。 后来也都一直报平安。 照片呢，他们也看过，那小伙子，挺帅的，还有点像明星。 他们只不过是去尝试了亲近自然远离俗世纷扰的生活。一个多月的光景，女儿就跟人求婚了？？？ “你爸需要时间冷静。” “你妈我也需要时间冷静。”白栗妈妈扶着他爸，唇都在哆嗦，“没看出来，丫头你居然有那种倾向……” 白栗哭笑不得，按照父母的意思，他们冷静冷静后，有可能会接受？ “你们误会了，是我之前提到的男朋友。我们想订婚。” “你们的旅行什么时候结束？我带他回去见你们。” 白栗父母瞬间乐了。 “有时间有时间，我们后天就回家了。”原本震惊的母亲声音秒变激动。 “那就下个月2号。”白栗说。 “好好好。”父母点头称好，笑容满面。 电话那头隐隐的海浪声，仿佛是掌声一般。 - 数日后。C市。 城市处处可见迎接2015的标志，喜庆非常。 宋念提着礼物，在白栗家门口紧张了半天。 “栗子，我今天的打扮没问题吧，你父母不会讨厌吧？” 白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宇宙第一帅哥，怎么这时候不自信了？” “你爸妈知道我名字吗？”宋念问。 这个问题他问了好多遍，白栗都懒得回答了。 “他们没说过什么？” 白栗点头。“我爸妈说，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我喜欢就好。而且，我爸妈挺喜欢你的，别紧张。” 宋念练习了几遍，脸上挂着自认为最美好得体的微笑。 他做了个深呼吸，微笑，手握成空拳敲门。 早有期待的白栗父母听到动静，很快跑过来开了门。 “欢迎你……”白栗妈妈刚推开门，看到宋念的脸，后面的话生生地被打断了。 冲过来的白爸爸扶了扶老花眼镜，也是同样的反应。 他们瞧了瞧门背后的海报，又看了看宋念。 在看到眼前这人有礼貌地鞠躬，介绍自己。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宋念，栗子的未婚夫。” 白栗探出头来，笑道：“爸，妈，你们怎么回事，不请我们进去？” 白栗妈妈指着墙上的海报，愣愣道：“我女婿……是贺将军？” 她爸爸亦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61 白栗家的客厅里。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四人相对而坐, 与手慌脚乱的长辈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时刻保持微笑的宋念和白栗。 宋念进屋后, 看到自己熟悉的海报。鬼使神差地, 出发前笼罩他的紧张感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见到活的宋念，白栗的父母的反应可以用大吃一惊来形容。 他们当初看照片的时候, 就觉得这人从某个角度看, 看起来挺像明星的。年轻人照相都喜欢摆些他们无法理解的pose。白栗没发完全正脸的那种。 女儿说男孩子叫宋念, 二老也没多想, 一致称他为小宋了。今日一见, 这位小宋还真的……不得了。 去年春节，全家一起去看了贺岁档的影片《花甲》。主角贺连城将军的扮演者, 就是宋念。出品方刚开始以为电影票可能很难卖，事先做好了一定的心理预设。上映头几天, 有优惠活动不说，还送一套海报。 白栗妈妈当时瞧着小伙子顺眼，还是走实力派的演员，喜欢得很, 就拿回来贴门背后了，还有几张分散在屋子各处。时间久了, 对古装扮相的宋念好感度增加了不少。 “你这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小宋就是演贺将军的小帅哥呢？”白栗妈妈嗔怪道。 屁股尚未坐热, 就被丈母娘夸了帅气，宋念有些不好意思, 事先酝酿了几天的腹稿，竟然因为突然性的嘴拙而泡了汤。 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却成了揽事：“这事不怪栗子，是我不让她说的。” 爸爸和妈妈是同一国，接过话茬，道：“栗儿，你也太能藏事了。” 白栗：“你们当时就问我，人品好不好，个人条件怎么样。我都回答了好。再多的，你们也没问……” “你当时不是说才谈恋爱不久嘛，我们问多了怕你不高兴。既然你都说好了，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她爸爸辩解着，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从遇到大明星的兴奋和意外中缓过来的白栗父母，终于想起了，今天的头等大事。 “等等，你们要订婚？订完婚，再过不久就得正式结婚……”白栗妈妈捂着不知不觉中张大的嘴巴，顺了口气继续道，“据我所知，你们从认识到相恋不超过三个月。你们想好了？” 白栗的妈妈杏眸圆睁，盯着宋念和白栗，万分认真地问。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乱来不得的。”白栗父母主要纠结的是，宋念和自家女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就相貌而言，两个人挺相配的。往后，生出来的娃，别提多漂亮。 二老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他们知道，宋念是个公众人物，在镁光灯下生活，走到哪儿都有粉丝追的那种。 这几年，白栗父母在自家超市里添了个书架，专门卖国外一些明星周刊，销量好得很。明星这种事，他们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就拿隔壁许家的闺女来说，喜欢追日本的那些唱歌组合，叫什么他们一时忘了，但那闺女自称是“杰尼斯的女人”，好多相亲对象她都瞧不上，其中不乏各种条件都优秀的。 白栗妈妈偶然和邻居提起这事，许妈妈都快头疼死了。她没办法只好妥协，试着去理解女儿的世界。听说，许妈妈前几天被女儿说服了，开年还要和女儿去东京看演唱会，门票都买好了。 也因此，超市的明星杂志销量又多了一波。：） “栗儿，你也别怪妈话说的直。我听说，像小宋这种大明星，一结婚就影响事业，粉丝还有可能对女方有过分言论。 而且啊，大明星常常有狗仔跟着，私生活完全没有保密的空间。 最重要的是，小宋他要是拍戏，就得大江南北，甚至满世界地跑，你说这聚少离多的，不得影响夫妻感情啊？ 我是怕你……”白栗的妈妈怕女儿以后生活不开心了，后悔这么早做决定。 可当着宋念的面，她心里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她妈妈给爸爸使了个眼色。 白栗的爸爸扶着老花镜，眯着眼睛，越看坐他对面的女婿候选人，越发喜欢。小青年长得俊，人又礼貌。来的时候呢，还带了一堆不错的礼物。一口一个“伯父”“伯母”，还夸奖他们，会来事儿。 人家一开始也表态了，真心喜欢他女儿，也一起商量好了，来问问二老意见。 职业的话，他倒觉得不是事。他反正挺喜欢。 白栗的爸爸想着未来孙子或孙女会有多漂亮，脸都笑开了花。自然，他没能顾上老婆递过来的眼神。 同一国的队友，一点也不给力。白栗妈妈垂眸，叹了口气。 后半段一直没怎么答话的宋念，动了动唇。他轻轻地拉住白栗的手，与她掌心交握，十指紧扣。 宋念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弯着身子，让自己与白栗的父母视线平齐。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把栗子交给我。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他说话时，漂亮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光芒，温柔而美好。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我的身份有些特殊。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和栗子相恋时，她知道我是艺人，但她把当成普通人对待，也从未因为每次一起出门要伪装而感到麻烦。当我向粉丝大方介绍她的时候，栗子没表现出一点不高兴。” 宋念说着，脑海里在不断回忆着与她走过的路相处的场景，唇角自然地溢出了微笑。 “于我和栗子而言，这些并不是问题。我确定，能够给她幸福。” “小时候，我看到电视上播的剧能让人无所顾忌的笑和感动，就有了做演员的梦想。虽然前些年没看准人，走了些弯路，但我依然不会放弃。” 眼泪从宋念的脸颊滑落，滴在了白栗的手背上。 “我没和女明星闹过绯闻，以前也没有谈过女友。栗子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想用剩下的生命去呵护的人。” “爱上一个人，七天就够了。两个月，并不短。在这之前，我暗恋了她八年。八年来，偶尔想到那个吹口风琴的女生，心里就暖暖的。” “栗子是个勇敢执着的好女孩，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可以说，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来感到最幸福的几个月。我认定了一个人，定会好好地爱护她。哪怕要我跟全世界拼命，能给她幸福就是我的荣幸。” 白栗哭成了泪人，她靠在宋念的肩头，清晰地感觉到左胸口的幸福感都要漫出来了。 这人，是把这辈子的情话，都提前说完了吗？ 白栗妈妈听着，也低头抹了把眼泪，她缓缓道：“傻孩子，你可别和我们拼命。我和孩子她爸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既然你们互相认定了对方，那么，我们长辈尊重你们的决定。”白栗爸爸点点头，默默给老婆递了纸巾。 白栗盯着宋念的脸，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帮他擦拭从眼角滴落的泪。她看他的眼神很深情，甚至多了几分感激。 她是打从心底说出这话的，肺腑之言。 “爸，妈，宋念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恋人。我很庆幸，我遇到的第一个喜欢的人，第一个让我勇敢义无反顾的人，恰好是他。” 十几岁的她，误打误撞拯救了那个陷入人生谷底的少年。她当时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而现在，是他拯救了她的人生轨道。因为太过于幸福，她没有以前噩梦般的记忆支配。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努力生活着。 晚上吃完饭，白栗的父母提出要和宋念妈妈视频，商谈一下订婚吉日。 然后，家里又变成了鲁大师的主场。 白栗和宋念则被打发出去买酱油了。 进入1月份的C市，气温维持在22度左右，空气湿度适宜。针织衫和卫衣足够了。 漫步在熟悉的家长街道上，白栗贪婪地吮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栗子，你父母真可爱。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会为难我？”宋念搂着她的肩膀，侧过头，笑着问。 白栗得意地笑了笑，说：“偷偷告诉你，我爸妈是自由恋爱，他们私奔结的婚。我直到十二岁，才被爷爷奶奶承认。” “我妈说打酱油，实际是想让我们出来走走。” 宋念：“我观察过，你家酱油好像真没了。” 白栗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在想：她爸妈还真是逗。酱油应该被藏起来了。：） 　　“正好饭后运动运动。我们回来顺便带瓶酱油回去。三个长辈，加上鲁大师，聊到天荒地老都有可能。” 父母虽不用智能手机，但白栗房间里有电脑，可以视频。出门前，白栗还听到鲁大师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莫名觉得，有几分微妙。 “你想去哪儿逛逛？”白栗问。 宋念点头，沉声道：“你的母校。” “幼儿园？小学？初中？还是高中？” 宋念笑了笑，帮白栗整理好围巾，说：“这个点，就去你上过学的高中看看，初中部连在一起，对吧？” 既然来到她的城市，他岂能错过她待过的地方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谈一场校园爱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宋先生，你要知道，你比我大三岁。好吧，准确来说，是两岁零一个月。”白栗抬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勾搭初中学妹，可耻！” “宋太太，我就问你会拒绝吗？” 白栗害羞得盯着地面，憋着笑，道：“不会。那时候，我更爱学习。” ………… 62 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渐渐淡出天际。被夜色轻笼的高中校园, 无比安静, 近看给人一种微妙的“庄重感”。 一想到这是白栗曾经待过六年的学校, 宋念的心里就升上来不少好感, 因而眼睛里也蒙了层滤镜似的，看什么都觉得美丽非常。 C市七中是这座小城的重点中学, 分设初高中部。白栗在这里度过了青春时代里最宝贵的七年。再次回到这里, 那种熟悉感不言而喻。 当白栗带着宋念走进去的时候, 宋念才恍然大悟, 自己最初完完全全想错了。“庄重”这个词, 听上去过于清冷，少了几分烟火气, 一点也不适合用来形容这所学校。泥石流中的清流，倒还差不多。 这得从他们俩有趣而又神奇的遭遇开始说起。 从校门口沿着林荫道直走, 便能看到几幢富有特色的教学楼。红砖白瓦，外层的油漆在灯光下锃亮，应该是不久前翻修过。楼顶尖尖的，仿古时钟楼的设计, 最顶端还有圆形的发光体，与天空中的银盘遥相呼应。 他和白栗手牵着手, 掌心的温热慢慢缓缓地输送到全身。耳边响着风吹动树叶发出的飒飒声，身侧并肩的是最喜欢的人。 宋念心情好得不得了, 嘴角恨不得要翘到天上去，好在他戴着口罩, 但从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睛，看不出什么异样。 宋念称其为——“演员的自我修养”。 七中的最外面的一道门是高耸的铁门，雕刻着花纹的顶端尖锐无比。长校道的中间又设了道自动伸缩门，旁边是保安的岗亭。 清净的校道上没多人来往，他们两人尤其显眼。守在岗亭的保安大叔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 他俩出门时换了身简单的休闲装。白栗扎着马尾辫，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有几分学生气。 毫不意外地，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保安大叔把他们拦了下来，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说道：“同学，几班的？这么晚才来学校，晚自习都上了一个多小时了。来，把你们的名字写在上面。” 他一面语速飞快地说着话，唾沫星子横飞，一面推过来一个名册记录本。 “姓名，班级，迟到理由，全部写清楚。” “其实我们不是……”白栗和宋念异口同声，却被大叔生生打断。 “别磨蹭，抓紧时间写完进去上课。”保安大叔又看了他们两眼，笑了笑，道，“你俩同班？早恋呢？早恋那是没有结果的呀……” 宋念见大叔入戏很深，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颇为淡定地说：“我们之间是革命友谊。我重感冒，她送我去的医院。” 白栗顺着话茬说下去，“对，他生病了，才打了点滴回来。我们请过假的，可是忘了带假条。” “我知道了。你们还是得把名字写上，这是我的工作。”大叔操着一口夹着方言的普通话，堆着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二人老老实实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字写得中规中矩。 “那我们先进去啦。”白栗把本子从窗口里递给了大叔。 保安大叔蹙着眉，眼里写满了愤怒，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愤怒。饱经风霜的手上有老茧，在横格线条本的衬托下格外清晰。 他用那种不耐烦的口气在说话，仿佛对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久而久之，教训也就得心应手了。 “你们老老实实的填自己的名字。年纪轻轻，不学好，像什么话？！”话音未落，保安大叔就扔过来一个封皮微卷还有些泛黄的旧本子。 “你们自己翻翻看，这上面有多少个宋念？领导在开会的时候说过，这间学校就没有宋念这号人物，不能写喜欢的明星名字来顶锅。做人要诚实！再说了，你要是真喜欢这人，让人家天天背迟到的锅，你们就没有一丁点愧疚？!” 不明真相的白栗和宋念面面相觑：“……” 宋念本人一脸懵。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迟到记名册上，出现频率还极其之高。影帝扯了扯嘴角，想：这些熊孩子，他可不背锅。：） “大叔，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不刚从医院回来，脑袋可能还有些不清醒……”白栗柔声说。 宋念手握空拳，放在离下巴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他重重地咳了几声，整个身子都跟着摇晃。末了，像是支撑不住般地扶了桌角。他红着眼眶看着那位大叔，眼神里透出哀求的意味。 他没说一句话。与其说是不想说，倒不如说是没办法说。在保安大叔看来，像是这么回事，他的心软了。他重新拿回册子，抬头看了眼宋念，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低音量，说道：“这会儿没人看见，你俩赶快进去。下不为例。” “叔叔，谢谢您。”白栗搀扶着宋念往里走，使劲憋着笑，以免露馅。宋念还在演病人，弯着身子，步调沉缓。 保安大叔在自言自语：“病成那样还坚持来上学，也是不容易啊。” 末尾的感叹加重了语气，别提有多心疼。 走得远了，视线里再不见那岗亭和保安大叔，四下无人，白栗这才敢放声笑了出来。她蹲下来，捂着肚子不停地发笑，还不忘给宋念比了个大拇指。 “宋念，我发现你演技还真是好。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当真令人心疼。你这么欺骗人家保安大叔，良心不会痛吗？” 　　宋念动作娴熟地摘下口罩，也照着白栗的样子蹲下来，与她面对面。他伸手轻轻刮了下白栗的鼻尖，笑得时候，眼睛里尽是宠溺。“最开始助纣为虐的可是你呀。我们呐，半斤八两。” “这样也好，你要是说真话，保安大叔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咱们就是转一转，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宋念站起来，向她伸出了右手。白栗搭着他的手起身，与他并肩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橙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衬得老长。 小路两旁的生长着不知名的花，泛着淡淡的清香。 走着聊着，宋念忽然问她：“那你以前迟到，写的谁的名字？” “嗯？”白栗愣了两秒，笑了。她说：“我可是好学生，从来不迟到。” “没有过例外吗？”宋念继续问，眼里写着不相信。 白栗眨了眨眼，快速地在脑海中回忆过往。好像，是有那么一次例外。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我有一次闹钟坏了，出门又没赶上早班车，到学校的时候迟到了十多分钟。当时啊，我就像刚才一样，被保安拦了下来。我乱写了个名字，不敢看保安，头也没抬，心虚地拔腿就跑……”滔滔不绝的白栗忽而停下来，转换了画风。“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念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隐藏情敌存在。” “……”白栗终于忍不住，捏了捏宋念的脸，故意说，“那时候，学习就是我的恋人。” 宋念幼稚地迈开腿，去踩白栗的影子，还若有所思地下了个结论：“嗯，经你这么一说，我发觉我俩简直绝配。” 嘁，不要脸！白栗假装被酸了一下，还故意捏了捏他的胳膊。 宋念则坦坦荡荡地笑着，那眼神似乎在说：“可你偏偏喜欢我。” ………… 　　高中的学生在上晚自习，楼道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动静都能听见。他们便没往里头去。 眼前这些教学楼是属于高中部的，文理班各占据半壁江山。初中部设在学校的最里面，离学生宿舍和校园超市比较近。 “前面有条路，通往操场。听说是小情侣们常走的地方。”白栗指着栽种着常青树的一条幽径，满怀期待地说，“我们去走走看。”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觉得那路有什么特别。此时拉着宋念的手，听着这世界的细碎声响，她的心里忽然起了化学反应。 树影随风摇曳，软软糯糯的光倾撒而下，将他的脸照得线条分明。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白栗收回目光，安静地把耳机线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宋念。 “我想给你听首歌。”她说着，把耳机的另一端插.进.手机的接口，等宋念戴好耳机，便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简单的前奏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数十秒后，甜美温柔的声音闯入了他们之间。 这是一首很简单的歌，时长1分23秒。 歌词，却字字句句，都命中她和他的心房。 “我有个她/美丽风华 人人都说/景美之花” 陈绮贞的《小小校歌》。 木吉他的声音纯粹干净，很好听。 “我有个他/潇洒多情 人人都说/中国之星” 白栗下意识地加重力道，握紧了宋念的手。她假装不经意，故意没看他，余光却时时刻刻都锁在他的脸上。 “我愿陪她/追逐山林 我愿陪他/携手天涯 共看月亮/共数星星” 她的心湖里像是被投进一粒小石子，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扩大。 “我们去操场上看月亮，今晚月色很美。” 白栗点头，淡淡地说道：“好啊。” 心里的自己却是另一幅模样。肾上腺素飚上来，恨不得狂奔一公里，边跑边大喊：今天风儿甚是喧嚣。~\(≧▽≦)/~ 操场上零星散着几人在夜跑，其中就有教务主任。 从白栗和宋念踏进操场开始，眼尖的教务主任就注意到了他们。 那两人走向了看台区。 女生站在楼梯上，男生踩着平地。 拥抱了？！！！ 教务主任眯起眼。 不上课，这是要搞事情啊！ 气喘吁吁地教务主任愤怒了，哼哧哼哧跑过去。 他想把这两个人逮回办公室好好教育教育。 准备赏月的白栗和宋念，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吼叫。 “喂，你们几班的？不上课在这儿干啥呢？！” 宋念低声对白栗说：“我数一二三，咱们就往右边跑。” 63 坚持锻炼，在必要时候, 能派上用场。比如说, 跑路。 微胖的教务主任作为体能锻炼界的新手, 自然没能追上两个小年轻。 绕着校园跑了小半圈, 宋念和白栗终于摆脱了那个执着的男人。 白栗松了口气，靠着墙, 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月亮没赏成, 眼前的星星冒了不少。她轻轻地闭了闭眼, 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频率。 再一睁眼, 发现男朋友的脸, 离她只剩两厘米的距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直直地抱了起来。脚腾空了一会儿, 再次踩到的，是一块有些高度的硕大石头。 这么一来, 她与他视线差不多平齐了。 “你要干什么？”被他这么一弄，白栗的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的呼吸节奏，又被打乱了。她的下巴触及他的左肩，长发有些随意散乱。 “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情。”他轻声耳语, 咬字清晰。 笑容灿烂如明媚的阳光，眉眼间充斥着孩子气。 “你准备好了吗？”又问, 理所当然的。与此同时，他在心里说：相比星星月亮, 我更耐看。 宋念温柔地拨开白栗的黑发，把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 “这是专门为你而唱的歌。”他笑着捧起了她的脸。 白栗愣了一下, 猛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句“I love you”。 五音不全的宋念，录了一段念白，终于有机会给她听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天使般光芒的男孩子，他笑起来让星月都黯然失色。 外面的世界喧嚣纷乱、光怪陆离，他看她的眼神从未变过。 他们很自然地亲吻，与所有情到浓时的情侣一样。澎湃汹涌的爱意在内心深处，如火苗般被点燃。 一段纯音乐过后，耳机里又想起了宋念的独白。 “我喜欢你，胜过夏天的西瓜葡萄、冬天温暖的被窝、阳台上的三色堇以及每天都要呼吸的空气……” 耳机里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内容有点…… “算了，原谅这个笨蛋。”她在心里默默说，“余生，好好调.教.他。” - 订婚的日子是在几日后。宋妈妈特意从上海飞过来，和白栗的父母见了面。 本来是想让儿子去探探亲家的口风，没想到事情格外顺利。两家人就决定趁热打铁了。 订婚是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完成的，并未对外公开，也没什么过于繁复的程序。 和宋念订完婚，白栗忽然就有种肩头责任变重了的感觉。 那天，长辈们的话题已经从“孙子的取名问题”延伸到了“将来孩子找什么样的结婚对象合适”。 虽然得出的答案，无外乎是像白栗或像宋念这样的人，但是她还是有点难以拥有幸福的实感。 于是，在回上海的路途中，白栗认真地和宋念讨论了这个问题。 宋念歪着头，睁着他那无辜的大眼睛，也同样万分认真地回答了白栗：“烦恼这些问题之前，我们得先有个娃。” 所有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白栗像是被人打通任督二脉般，醍醐灌顶，问题骤然想通透了。 “那宋先生，我们得努力了。”白栗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话的样子像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 后座的宋妈妈恍惚间惊醒，盯着前面两个后脑勺，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宋念默默地点了下头，扯下眼罩，轻声道了句“好好休息”。 别过脸，嘴角噙着笑容，许久才平复。 如果以后有人问他，最喜欢白栗哪一点。 他在考虑，要不要回答“厚脸皮”。 　　- 春节过后，宋念的工作室有模有样地办了起来。办工作室的资金，有一部分来自幸福影视给的赔偿金。 刘深不仅是宋念的经纪人，还当起了工作室的二把手，成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投入工作。 年前谈好的小成本电影《52赫兹》正式开拍，宋念进了组。白栗则同意了闻风导演的提议，参与到《西木的秘密》的剧本实时改编当中。偶尔，她也会去那个剧组探班。但她没让人知道自己的另外身份。 闻风这人，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平时为人挺低调的。在他身上很少传出绯闻。这回像是被人盯上了似的。他带白栗进剧组体验了两天，老是觉得有人在故意拍他们。他嘱咐白栗多加小心。 这个猜测，在一周后得到了验证。白栗在某个清晨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有个人发来了匿名邮件，里面有几张图——都是白栗和闻风同框的照片。 后面附言：明日新闻头条or封口费？ 紧接着，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对方的声音嘶哑，低沉。 “你出个价，这些东西我就销毁。” 白栗抿了抿唇，没吱声。她打开电脑，把邮箱调了出来，默默地存下所有照片。 对方说话声没停，威胁的意味甚浓。“据我所知，你其实是宋念的女友，可现在又跟闻风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得有多轰动？” “姑娘，你可得想好。照片呢，你是删不掉的，我这儿还有很多备份。” “我也不要多的，就一点辛苦费。你打给我两百万，我帮你毁灭证据。” 白栗把手机放在一边，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简单的微博，点击了发送。 “对不起啊，我这儿信号不好。” 那人居然笑了笑，说：“没事，你考虑下。我等着。” 白栗直接挂了，在文件夹里找到了通话录音，存了。 前些天，编辑问她有没有微博号，便于宣传电影，和合作方互动什么的。 她懒得再去申请小号了。那就这样呗。 总要有一次，她能守护下宋念。 西山木有枝V：收到几组热心路人照。@导演闻风@电影西木的秘密官微
　　前几天去探的班，电影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实力派小生@魏泽和新晋小花旦@沐如的搭配令人期待！
　　感谢编辑@绿江小瓜一直以来的关照，也谢谢书迷们的鼓励与支持∩_∩
　　[图片][图片][图片] 宋念拍戏的空档，拿出手机，看了眼微博消息提醒，先是愣了一下。 这丫头，舍得掉马了？ 点图片的时候，由于剧组网络不太好，他加载了老半天才看见。 笑容一点点凝固在脸上。 这照片谁拍的啊！完全没有体现出我媳妇美颜的万分之一！ 哼，不开心╭(╯^╰)╮ 宋念V：看看我的拍照技术。[强]
　　[图片][图片][图片] 他选了手机里最好看的几张合照，发了个九宫格出去。 64 西山木有枝=主播小西=宋念女朋友=绿江西木？ 微博上一群人炸开了锅。书粉、电台粉等等纷纷涌来。 热门留言：女神你到底还有多少个身份2333 就在吃瓜群众活跃蹦跶的时候，他们发现宋念更新了动态。 此人居然不满路人拍照技术？？？ 这波狗粮简直有毒TAT 拍摄路人照的狗仔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以后, 他深深怀疑自己的智商。 “我要的是实锤！不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再这样自作聪明你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怒吼。那人在心里吐槽：到底是谁让我去敲诈一笔的？ 自那以后, 白栗去探班都是大大方方地去了, 没再遮掩过。果然, 如果自己心虚的话，就会有人乘虚而入。 有一次恰逢宋念的剧组在隔壁街取景, 白栗偷偷混进探班的粉丝团, 跟着进去了。 几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去简单采访电影的参演者。 别人都在喝水吃东西或者趁着空档休息, 活泼一点的人呢, 就围在片场玩游戏跳舞什么的。唯独宋念是一股清流。 粉丝甲：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是宋念吧？ 粉丝乙：对，是宋念。我想你应该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粉丝丙：穿着羽绒服写数学题的解压方式, 我是头一回见。 白栗看着前面三个凑在一块的脑袋，忽然也好奇起来。 摄像拍了拍她的肩膀, 示意她移一下，不要挡到了镜头。 胆大一点的女粉丝，担负了采访的任务。 双方打了招呼后，宋念微笑着请她们坐。 问题有套路, 无非是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拍摄心得这些。 后半程, 粉丝主持人忍不住指着桌上的数学习题册，问：“这是你独特的消遣方式吗？” 宋念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坦然地说：“不不不，这是我的作业。” 见粉丝们看起来不怎么理解。他加了句：“之前和未婚妻打赌输了, 赌注是十本习题册。” 白栗躲在人群后面，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小声说：“胡说八道。” 粉丝们低语：“果然学霸们的相处方式我们不太懂啊。” 等休息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白栗这才悄悄地靠近宋念。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似的笑道：“宋学霸，我什么时候跟你打赌了？” 宋念轻车熟路地揽住白栗的腰，灼热的目光把屋子里最后一个电灯泡刘深给弄走了。 仰着头，放肆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说：“在梦里打过赌。” 白栗：“你这梦，还挺有意思。” “还有更有趣的，你想听吗？” 白栗比了个“OK”的手势，眸光落在痕迹满满的练习册上，心里泛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快意。 宋念用撒娇似的语气说：“梦里的你，风情万种。” 白栗正拿着杯子喝水，差点没被呛死。 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眯起眼，淡淡道：“回去可以实践一下。” 最后，那天晚上，白栗明白了什么叫做“风情万种”。 事实证明，男人性感起来，很要命。 - 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宋念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微博没再更新，娱乐新闻里也少有他的八卦。 就在媒体们挖空心思想去寻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幸福影视前任总裁自爆收到了宋念的结婚请柬。他在一档综艺节目中，忏悔了公司对宋念的一些过分行为，也对于他本人的不计前嫌，深受感动。 他还希望大家能够重拾对幸福影视的信心，给公司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意料之中的，那次节目播出后，人们比较好奇的是，宋念婚礼的事情。 - 希腊。圣托里尼岛。 粉蓝交织的云霞在远方的海平线上空晕开不同的层次。 大片的蔚蓝海域如画卷一般，与岛上蓝白相间的特色建筑相映成趣。 夕阳的余晖落在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上，衬得这里多了几分圣洁。 从爱琴海吹过来的风，轻吻着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每个人的脸颊。 城堡般的酒店里，刚举行完一场婚礼。 宋颂国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新郎新娘离开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在现场，却不是以儿子父亲的身份来的，而是普通的宾客。没人特别地注意到他。 “我相信，你会很幸福地生活下去的。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宋颂国离席，拿着机票，准备走了。他走的时候，想起宋念对他说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婚礼前，宋念把请柬亲手递给他，并告诉他：“幸福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谎言，没有借口。水晶杯摔坏了，即使找回所有的碎片，也无法修复。从此以后，我的这条命，便是她的。与你，再无干系。有你的祝福，我想我的心会变得更强大。” 宋颂国知道，他的儿子和他完全不一样。他会为了梦想耐住寂寞拼尽全力，即使顽固的长辈们看起来像是歪门邪道。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看重的、珍惜的，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拎不清的他，能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功了吧。 宋念不想欠他什么，把离婚时判给他母亲的别墅正式“买”了下来。 “老李，前些日子，打在我账上的那笔钱，以宋念的名义全部捐出去。” 宋颂国打完这个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看着云端出现的霞光，靠在出租车椅背上，闭上了浑浊的双睛。 - 窗外的海浪声叫醒了沉睡中的新婚夫妇。 白栗支起身子看向窗外，想要确认天亮的情况。赫然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便赶紧溜进被窝，只探出个脑袋。 枕边人得意地笑了笑，稍微用力将她重新拉回怀中。 宋念掀了掀眼皮，说话时语气里透着慵懒。 “没人会催我们，你放心吧。乖，再睡会。” 白栗的声音闷闷的，“我们不得送送客人吗？” “爸妈会招呼。”宋念说，“你也不想你的新郎无精打采吧。” 好像也有点道理。白栗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突然，搭在腰际的某人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你不是说要休息吗？”白栗嘟着嘴轻语。 “晨间运动更有助于休息。” “……” - 在外送宾客的长辈：“年轻人精力旺盛，我们还是不要打扰。” - 两个月后。 蜜月结束的那天晚上，宋念接到了来自谭今的电话。 “票房过亿了。”五个字。谭今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没想过这部小成本电影居然成为票房黑马，杀了个冷枪。 宋念拨弄着屋里的薰衣草，推开窗看着法国小镇的夜空，笑道：“嗯，我看到了，从新闻里。” “记得我的分红，谭导。以后有机会，多跟我的工作室合作，欢迎之至。” “度了两个月的蜜月，你也该回来了吧。宣传期全靠VCR撑过去，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我不在，大家的焦点更好地落在电影上，不是吗？”宋念笑得云淡风轻，“有点忙，先挂了。” 恰好路过的白栗，抱着一堆法棍走进来，问他：“你很忙？” 宋念挑眉，郑重地点了点头。“忙着谈情说爱。” “我们去海边看星星吧，顺便吃点东西。”他拿过一个面包，咬了一口。“刚好饿了。” 普罗旺斯的海滩上，他们并肩坐着，看繁星缀满漆黑的夜空。 细数着这两个月和他一起走过的地方，白栗忽然感叹，日子过得真快呀。 “我的新书想好了。”白栗说。 “什么样的故事，说来听听。” “保密。”心里的答案是，写我们的爱情。 “我不管，我要做第一个读者。”宋念亲了下她的脸颊。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脸颊的温度却出卖了自己。 宋念没有回答，他侧过脸，抬起头，指着星星，让白栗看。 因为啊，在这个世界上，我比谁都更要爱你。包括你的一切。 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我可是对着神发过誓的。 宋念在心里这么虔诚而又小声的说着。 ——正文完 65 　1、唱歌这件小事 在火锅店和小姐妹聚餐，郁佳鹤吃得正津津有味的时候, 邻桌两个小姑娘, 点开了某位男神的直播, 不知道是故意报社还是一时没找到耳机, 外漏的歌声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郁佳鹤盯着在锅里翻滚的肥牛，太阳穴隐隐作痛, 食欲瞬间减了大半。 邻桌妹子终于插上耳机, 相视一笑, 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你还真别说, 现在不听宋念吼一嗓子, 我晚上还睡不着。”模样娟秀的小姑娘用十分老道的语气，认真地做了评价。旁边的妹子点头应和, 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直言“我懂我懂”。 郁佳鹤用筷子用力地夹牛肉, 把刚才某一瞬间上来的那股想要掐死宋念的劲给憋了回去。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火锅店也变了。再也没放过宋念早期说初恋梗的综艺节目，尽播些他公开秀恩爱的视频。 也难怪，能在这店里遇到这么多宋念的粉丝。 “结婚后的宋念, 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走越偏了。”郁佳鹤低声说道。 抬头，发现小姐妹们个个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 火锅里的食物都当成空气了。 瞥了眼隔座闺蜜的手机屏幕，郁佳鹤默默地多吃了几块肉。 连姐妹们也都“叛变”了TAT 她这个妹夫啊, 优点的确不少，但唯一不足的就是, 唱歌不怎么好听。 跑调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虽然吧，他说话声音挺有魅力的。 看着小姐妹们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怀疑人生的郁佳鹤，尝试着拿出了手机。 - 刘深接到郁佳鹤电话的时候，正躺在自家阳台上的藤条椅子里，呼呼大睡。 午后干净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的白日梦镀上一层暖。 平白无故地被人吵醒，刘深心情不太好，起床气一上来，恨不得把手机都给扔了。 勉强掀开眼皮，看到来电显示的三个字，他稍微清醒了些。 “大老板，有事吗？”刘深问，极力压制住内心的狂躁。 “刘小弟，求助！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快崩塌了，你赶快救救我！” 他没听错吧？郁佳鹤带着哭腔给他讲电话，而且语气里还含着惊恐？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你别怕啊，千万别想不开！” 自从投资过一次郁佳鹤的淘宝店收获了一桶金以后，刘深就称她为“老板”，自诩“小弟”。印象里，郁佳鹤挺汉子一人，能让她崩溃的事，那得有多恐怖？ 半个小时后，坐在KTV里听一个女人鬼哭狼嚎的刘深，直接抢过她的话筒，展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麦霸实力。 郁佳鹤终于从宋念的“阴影”里跑出来了。 她连续一个星期听了宋念的唱歌直播后，竟然奇怪的……喜欢上了那种风格。 刘深的出现，让她再次重拾了对自己耳朵的信心。 “作为经纪人，提醒一下你兄弟，注意注意形象。” 刘深不以为然，说：“念哥注册的小号，谁知道你们神通广大地摸索过去了？人家想给自己老婆练唱一首告白的歌，不行啊？别嘲笑我家念哥的浪漫。” “他已经进步很多了，对他温柔点。”刘深叹了口气，蹙了眉头。话说回来，不好听也是真的。 - 宋念学歌的缘起，要从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说起。 自家媳妇兴致冲冲地跑过来跟他说，她超级喜欢的乐队要来开演唱会了。 她顶着一张迷妹脸，把家里所有关于那歌手的DVD都找了出来。 重温演唱会视频，一遍又一遍。 其中不乏这样的惊叹。 “(*@ο@*) 哇～” “他的歌简直棒哭！” “有生之年！！！” 起初宋念带着轻微的敌意，陪着白栗一起看，他想知道把她老婆勾成那样的家伙到底是啥样的。连他俩约好要看的电影、以及丰富的“夜生活”都被搁在一边了。 几天后，他入坑了。崇拜与喜悦之情如滔滔江水般。 把那首老婆喜欢的适合表白的歌学会，是他近期的愿望。 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白栗说“我以前就在想，如果婚礼上放这首歌，或者我爱的那个人对我唱，我肯定可以幸福得飞起来”。 他也想看看，老婆幸福得飞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2、生娃这件小事 等到宋念终于进步到能把那首告白的歌曲，唱得动听的时候，白栗怀孕了。 挺着大肚子，飞起来不太容易。宋念就暂时搁置了这个惊喜。 看不到更新的粉丝们，开始怀疑，男神是不是发现大家嘲笑他，感到不开心了。自从某天后，他就再也没有临幸过那个永远看不到脸的直播小号。 电影《52赫兹》是一部投资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五百万的小成本电影，却在上映后三天内取得了过亿的票房，虽然相比那些票房大爆动辄十多亿收官的电影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作为小成本逆袭的黑马，确实给了人们一个不小的惊喜。 青年导演谭今因而受到了关注，有了投资商的青睐，他的新戏在资金方面不用愁。 新戏有和宋念的工作室合作，不过宋念并未参演。许多公事交给专业团队处理，他就在家里陪产，每天只要想着法子让老婆开心就好，偏偏白栗性格好，日子过得格外轻松。 数月后，他从成功晋升为一名爸爸。他和白栗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小番茄。 小番茄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哭。不哭不闹，别提有多乖。 长辈们却担心起来，说一般的孩子这个大的时候，不舒服或者是饿了，都会哭的。 “这娃儿莫不是傻子？”来自某位护工阿姨的猜测。 宋念当即瞥了嘴不高兴了。 小番茄是他的前世情人，是纯洁的小天使，才不是傻的！ 宋念给小番茄唱了他学了很久很久的歌。 才刚起了个头，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得妈妈抱着才能平复。 被彻底打击到的宋念苦笑：“看，我女儿多有音乐天分。” 66 3、我的爸爸爱吃醋 转眼，小番茄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在影视圈里如日中天的宋念, 却在这时候惨遭滑铁卢。在节目中被问及女儿的时候, 宋念诚信评价：“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才有了这么坑爹的女儿。”这是宋念没能在节目上说出口的。 但在家里, 白栗和小番茄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伪证有三。 开学第一个星期，语文课上, 老师说了个话题, 让孩子们踊跃发言, 表达看法。 题目是, 你眼中的爸爸妈妈。 别人提到爸爸的时候, 画风是这样的。 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眉飞色舞，奶音萌萌哒, 赞美之意从面部表情就能窥探一二。 轮到小番茄的时候，她竟然一脸嫌弃地说：“我爸爸说他是宇宙第一帅哥, 我不信。” 第二天，宋念被请到学校与老师开了座谈会。 年轻老师扶了扶镜框，仔细地看了看宋念，狠狠地惊讶了一番。她忽然替宋念感到不平, 装腔咳了两声，内心竟然没过一丝心疼。 “小熙爸爸, 教育孩子可不能马虎大意啊，家长要以身作则。今天找您来, 主要是想跟您聊聊小熙的事，她今天在班上说, 您在生活中每天撒三次谎……” 宋念懵了。他没对孩子撒谎啊。言传身教，他扪心自问，绝对是个合格的好爸爸！ 他敢拍胸脯保证！！！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硬着头皮说：“你是不是每天早中晚说三次，自己是宇宙第一帅哥的事情？” “这……”宋念尴尬地眨了眨眼。 趴在后面桌睡觉的吃瓜群众直接笑醒了。 此后，他再也没再家里说起过关于宇宙第一帅哥的言论，当然，与老婆的床第之私除外。 第二件事。 小学一年级写作文，三句话的那种，题目简单粗暴——我的爸爸。 小番茄的作品又神奇地与众不同了。 【我有个好爸爸。他喜欢妈妈，也喜欢我。但是，他爱吃醋。】 老师问：“宋小熙同学，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 小番茄认真地想了想，捂着嘴做了个捂住脸颊的动作，说：“酸。可是，我妈妈那感觉是甜的。每次爸爸吃醋，妈妈都表现得特别开心，然后给我加餐。” 接着，白栗和宋念都被老师约着去谈话了。：） 第三件小事。 小番茄长到六岁，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可爱了。朋友的盛情邀请之下，宋念带着娃儿去参加了综艺节目《Papa去哪儿》。 临行前，小番茄先是抱着白栗大哭了一场，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女儿的声音太过有纯真美好。再然后，宋念也忍不住哭了一把。 以至于出现在现场时，两双肿得桃子般的眼睛，遭到了大家的询问。 宋念自然回答：“剧本太感人，看哭过。” 小番茄：“我爸爸和我比谁哭得嗓门大。” 宋念默，原来自己在女儿心里是这样子的？地位不保呐。 于是，男神粉丝很快有了一批新动向。 《无良父女》的形象，活跃在社交媒体。 宋念感叹：“一山更比一山高。” 白栗在微博转发了相关简单手绘漫画，透露了新书计划。 这一回，她打算写他们这欢脱的一家。∩_∩ 那天收工回家，宋念把置顶微博改了。 以前是，我女儿真可爱。 改成了， 我老婆最可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