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八零年代金凤凰 作者:于隐 文案: 出身八零年代农村的林卉,不甘被后妈欺压,发奋读书,发挥特长,努力过好每一天。 不料一朝成金凤凰,飞上了高枝头,成为最闪耀的那颗星。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林卉,沈嘉言   ☆、1.第 1 章   一九八五年,夏,林卉小学毕业,该上初中了。   后妈拿着笤帚满院子追着林卉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老娘养着你,你还敢不在家带弟弟,要去上什么中学,就你这蠢脑袋瓜子也配上中学?”   林卉十岁时亲妈因病去世,十一岁时她爹就给她找了个后妈,后妈还带来一个与林卉同岁的妹妹,只比林卉小三天。   十一岁半时,亲爹和后妈生了个儿子,暑假这两个月林卉每天的任务就是带弟弟。   快开学的这几天,后妈天天打林卉,还在林卉她爹面前告黑状,以至于林卉没能上中学。   带了几年弟弟,刚满十七的林卉就被后妈安排随便嫁了个男人。   婚后,林卉一年遭家暴十几回。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九二年,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男人喝农药自杀了。而与她异父异母的继妹正常上学,中考时考了个农校,然后分配到机关单位工作,几年后嫁了个副局长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林卉以为,自己喝农药死了便一了百了,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又回到了一九八五年。   *   仍然是那个篱笆院子,后妈挥舞着笤帚追着林卉打。   林卉一边跑一边说:“陈兰可以去上学,我就能去!”   后妈陈翠红追不上林卉,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你能跟我家陈兰比?她语文考了九十,数学八十五,你考那么点分数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林卉不服气地说:“我语文虽然只考八十,但我数学考了九十,比陈兰还高五分呢!”   “你总分有她高么?没有你就给我闭嘴!这么小就敢跟我犟嘴,再大些怕是要骑到老娘头上来,看我不打死你!”陈翠红直接扔掉笤帚,抄起墙角一根扁担追了过来。   陈兰站在一旁一边啃黄瓜一边看着她妈追打穿着破衣烂衫的姐姐,没什么表情。   林卉撒腿就跑,可不能吃眼前亏。   林卉跑出院子,陈翠红怕人瞧见,不好追出去,只好气哼哼地作罢。   林卉见到路人就哭喊道:“我妈打我!她只让陈兰上中学不让我去上,家里的鸡蛋和黄瓜只能妹妹吃,我不能吃,呜呜……”   路过的村里人听着就议论开了。   “这个陈翠红心肠真是歹,她自己女儿好吃好喝的,却没命地打卉子,只要卉子她爹不在家就打,卉子哭得哟!”   “林成庆这是瞎了眼找了这么个狠毒的老婆,也不怕卉子她妈做鬼都不放过他!”   “是啊,不让自己亲生的女儿上中学,却花钱给外姓的继女上,这是什么道理?林成庆整天下地干活,挣钱养家,他养着陈翠红母女俩,她陈翠红应该好好待卉子才对,结果她却是在家里闲着,说是带儿子,其实是卉子在带,她还天天打卉子!天哪,你咋不长眼,怎么不打个雷把这个女人劈死!”   看不过眼的李婶气得真想去找陈翠红理论一番,可寻思着卉子又不是自己女儿,多管闲事怕会招人说。   可她见卉子太可怜了,就牵着卉子去南边坡地里找正在锄草的林成庆。   “成庆啊,你别干了,你快来瞅瞅你闺女,被你那个老婆打得不成样子了!”李婶嚷道。   林成庆扔掉锄头过来看,见林卉胳膊腿上全是青紫色,有些心疼,他平时只顾地里的活,还真没留意到林卉身上的伤。   附近干活的人都凑过来瞧,自然又是一阵唏嘘。   “成庆,你得管管你老婆,这传出去叫什么事!”   “可不,卉子可是你亲生女儿,你这样不管不问,不怕卉子她妈做鬼半夜找你?”   林成庆的脸有些搁不住,拾起锄头带着林卉回家找陈翠红。   “翠红,瞧你把孩子打的!我是怎么待陈兰的你都看在眼里,你又是怎么待卉子的?”   陈翠红脸色涨红,“我……我没有打卉子,谁知道她在外面和谁打的架,怎么赖到我头上?”   “你当我好糊弄是吧,村里那么多人听见卉子在家哭,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卉子整天在家帮你一起带儿子,她哪有空跑出去跟人打架?”   陈翠红没理也要争七分,撒泼道:“我哪有天天打她,就这几天她闹着要上中学不好好带弟弟,把弟弟推地上摔几次,我才打她几下,你不在家什么都不清楚就听别的女人瞎起哄,那你和别的女人过去吧,我不过了!”   陈翠红说着就抱起摇床里只有七个月大的儿子往门外走。   林成庆从来都吵不过陈翠红,也害怕陈翠红真的抱儿子离开他,赶紧上前拉她。   “翠红,有事说事,你动不动就扯腿走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   陈翠红心里得意,她就知道林成庆不敢跟她动真格的,打你女儿怎么了,以后我还要打!   “说什么说,我是寻思着跟你一起下地干活,你一个人下地多累呀,而且田地的活要是干得不精细收成会少好多,咱们要养三个孩子呢。可儿子才七个月,家里总得有个人带孩子吧,卉子是女娃,读那么多书干嘛,等儿子再大几岁能跟着咱们一起下地玩,卉子就可以跟村里那些女孩一样出去做工挣钱了。”   林成庆见老婆是想跟他一起下地干活,顿时心就软了,赶紧把儿子从陈翠红手里抱过来哄着。   林卉在旁边一瞧,完了,她这个爹,根本靠不住!   林成庆抱着儿子坐下来说:“翠红,我是觉着吧,卉子跟兰兰一般大,只让兰兰上中学,不让卉子上,别人会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兰兰比卉子聪明,考的分数比她高!”   林卉立马插嘴道:“总分只低五分,我数学比陈兰还高五分呢!”   “卉子你别插嘴!”林成庆瞪一眼林卉,然后又转头跟陈翠红说,“别人才不管谁聪明谁笨,就说你偏心眼,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陈翠红恼了,“你干嘛要听别人的闲话,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又不是跟别人过日子!村里那么多女孩子都不上中学的,直接学裁缝或学理发,然后出去找活挣钱,卉子干嘛要搞特殊?”   林成庆无话争辩,“开……开学还有好几天呢,咱们慢慢商量,别吵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带孩子,你做午饭去吧。”   林卉简直被她爹气懵了,村里的确有很多女孩不上中学,但陈兰能上,她就能上,她爹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帮不了,这叫什么爹!   陈翠红瞥一眼林卉,“卉子,你去菜园里择菜!”   似乎觉得只叫林卉干活不叫陈兰干活,会让林成庆心里不舒坦,陈翠红又嚷一句,“兰兰,你把家里的地扫扫!”   吃了午饭后,林卉知道陈翠红肯定又要她带弟弟,她一放下筷子就溜出去了,根本不理会陈翠红怎么喊她。   “成庆,你看你的好女儿,还说她平时多么乖,这叫乖么,我叫她,她跟没听见似的,就知道出去野!”陈翠红气得牙痒痒。   林卉来到大伯家。堂姐林芳茹的新课桌都找木匠打好了,这会子林芳茹正在仔细地擦拭呢。   林卉羡慕得眼睛发红,紧跟着眼泪也禁不住流了出来。   林芳茹问她怎么回事,她就如实说了,后妈根本不想让她去上中学,只让陈兰去。   这会子大伯母喂完猪过来了,得知了这事义愤填膺地说:“我早就看出这个陈翠红不是个好东西,你大伯还不信呢!”   大伯母说着就朝院子里正在抽烟的男人嚷道:“你听见没,陈翠红让她自个儿女儿上中学,不上卉子去,还有事没事打她!”   大伯吐着烟圈说:“这事咱也管不了,弟弟好不容易续了个老婆,还生了个儿子,这日子过上道了,咱去插手的话别人还以为咱见不得他们小两口过好日子呢。”   大伯母恼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爹娘不在世了,你是他大哥,你就可以管他!卉子是你亲侄女,那个陈兰可跟你林家没半点血缘关系,你难道要向着外人?“   林卉的生母以前跟大伯母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当年分家时闹了一些矛盾。现在林卉的生母过世了,大伯母与这个新弟媳陈翠红关系更不好,话都说不上两句,现在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大伯母不好去找陈翠红,只能让她男人去管,毕竟林卉的爹是他的亲弟弟。父母不在世,哥哥管弟弟,天经地义。   林卉来到伯父林成桥面前,可怜巴巴地说:“伯父,我真的想上中学,平时我的成绩比陈兰要好,这次只是作文写跑题了才没拿到高分。如果我上了中学,我一定好好读,争取考个学,捧上铁饭碗。”   林成桥听侄女林卉说了这么些,又瞧着她穿得破烂,模样可怜,实在于心不忍。   他摸了摸林卉的头,“好,我去说说。”   2.第 2 章      别看林卉他大伯在老婆面前一副怂样,到了自个儿的弟弟面前,倒是挺直了腰杆。   林成庆哄了陈翠红一阵子,正要去下地,竟瞧见大哥来自家门前了。他大哥可是极少来的,但凡来了都是有重要的事说。   他大哥林成桥冷着脸,瞥了弟弟、弟媳两眼,道:“成庆、翠红,我作为大哥,平时没插手过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但这回我得给你们敲敲鼓,人在做、天在看!卉子可是咱林家的闺女,你们要是亏待卉子一味地捧着陈兰,做出遭人戳脊梁骨的事怕是将来老天爷发作了要打雷都找你们!”   他说完就走,一副气得不想理会人的样子。   陈翠红见大哥一走,就朝她男人林成庆嚷起来,“我说那丫头咋跑得贼快,原来是告状去了……”   “好啦,别说了!”林成庆扯着嗓子吼道,“你没见大哥生气了么,要我说,要么她们姐俩一起上,要么都别上!咱们都为人父母了,做亏待自己女儿的事真的会被人戳脊梁骨!”   陈翠红呆愣一旁,她还是见一次见林成庆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明白了,他大哥在林成庆眼里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陈翠红也怕把林成庆惹急眼了,便嚅声道:“那……家里谁带儿子……”   “你带着吧,我自己一人下地干活就行,收成少就少点,不至于饿死一家人。你也别再打卉子了,她大了长心思,你不怕她将来恨你一辈子?”林成庆扔下话就扛着锄头出门了。   他也是从大哥的背影里看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连大哥都开始管上自己家的闲事了,这足以表明自己做的事太让大哥失望了。   走在路上,林成庆想到自己吃午饭时差点就听信陈翠红的话决定让卉子辍学在家带弟弟,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卉子也曾是他手心里的宝,他咋就忘了呢。   林卉回到家,陈翠红恶狠狠地瞪着她,想抄起身边的家伙来打林卉,可想到林成庆走时扔下的话,她咬牙忍住了。   “你来带弟弟!我要出整理菜园。”陈翠红朝林卉凶道。   陈翠红一出门,陈兰就打开家里的红木箱找月饼吃。   林卉抱着弟弟上阻拦,“马上要过中秋节了,这些月饼要留着过节吃。”   陈兰动作快,拿着一块就咬上一大口。   林卉恼道:“那你过节别吃了。”   “过节我也要吃!”陈兰仰着脖子横道。   “一共才四块月饼,你现在吃一块,过节哪里还有你的份?”   “我就说这块是你偷吃的,过节你别吃就行了。”   陈兰才落音,林卉便抬手给了陈兰一个响亮的巴掌,月饼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林卉见陈兰惊愕地瞪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敢耍横试试,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陈兰吓得捂脸大哭,林卉不理她,抱着弟弟去大伯家找堂姐玩。   陈兰见林卉走了还一直哭,先是站着哭,然后坐在地上哭,边哭边拾地上的碎月饼吃,直到月饼吃完了才止住哭。   过了两个小时陈翠红回家来了,陈兰飞快上前哭着告状,说林卉偷吃月饼被她发现了,林卉恼羞成怒打了她。   陈翠红知道自己闺女的德行,见闺女陈兰身上还沾着不少月饼渣子也知道月饼到底是谁吃的,但她并不揭穿这件事,而是把陈兰身上的渣子掸掉。   不过她对林卉敢动手打陈兰这件事十分震惊,震惊得有点不相信。   正好林卉抱着弟弟回来了,林卉知道弟弟每隔两个多小时要吃一次奶的,结果一回来就被陈翠红痛骂。   “你个小蹄子,你竟然敢打妹妹?”   “陈兰偷吃月饼,还说要诬赖是我吃的。老师说了,做错事就得受惩罚。”林卉有理有据地说。   陈翠红这一听还了得,“你还当真打妹妹了,你……你……谁借给你的胆子……”   陈翠红气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抬起手就要打林卉,没想到被一只粗糙的妇人的手拦住了。   “大嫂,你怎么来了?”   林卉的大伯母方梅花极少来弟媳家,要不是刚才林卉抱着弟弟去她家,说了陈兰偷吃月饼的事,她才不来陈翠红家呢。   方梅花猜到林卉会因这事挨打,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陈翠红还真的要打人。   方梅花拉着个长脸,说:“我不来,可怜的卉子又要挨打了。”   陈翠红气咻咻地说:“卉子她打陈兰了你知不知道?”   “那你还没少打卉子呢!”方梅花冷不丁地接话道。   “我……我哪有!”陈翠红开始狡辩,“我从来没有打过卉子,不知是谁在嚼舌根,今天个个说我打了她,我冤枉啊,我这个做后妈的容易么,我养着她……”   方梅花压根不想听,插嘴道:“明天中学就要报到了,芳茹说明天要和卉子一起坐我家的破水壶拖拉机去。咱村里还有六个男娃全都要坐我家的拖拉机,拖拉机太小怕载不下,就不带你家陈兰一起去了。”   方梅花说完还牵着林卉的手,“走,你课桌不是还没打么,听芳茹说,隔壁村有两位初二的女娃不想继续读了,课桌也搬回了家。你跟芳茹一起挑选一副好的搬回来,到时候让你爹去付钱就行。”   方梅花就这样牵着林卉走了,气得陈翠红呆立原地,恨不得朝方梅花背上挖一锄头。   林卉的堂姐林芳茹只比林卉大半岁,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她们一起去隔壁村挑好了桌椅,两人一个扛凳子一个扛桌子,虽然扛得气喘吁吁,但林卉心里特别开心,她终于可以上中学了。   上一世,她那么羡慕能读中学的人,那么羡慕陈兰,那么羡慕有好工作还嫁了好男人的人。这一世,她希望自己能一一实现。   晚上,陈翠红在林成庆面前唠叨下午的事,不仅说林卉如何打陈兰如何犟嘴,还说大嫂怎么目中无人。   林成庆听烦了,“怎么谁在你眼里都不是个人?就你和陈兰是好的,其他人全是歹的,那我也是歹的?”   陈翠红见林成庆不像以前那样向着她,顿时委屈地流眼泪。   林成庆看不过眼,忙道:“好了好了,别为孩子那点事生气,卉子和兰兰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以后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大嫂向来说话直,不仅对你这样,她对谁都这样,以前她跟林卉的亲妈也不对付……”   林成庆突然止住了,觉得在陈翠红面前提林卉的亲妈不太好,免得陈翠红又吃醋又和他吵架。   陈翠红听到林成庆提到卉子的亲妈,顿时甩脸子,把手里的几百块钱往林成庆面前一扔。   “卉子她亲妈,她亲妈跟你过日子能攒上这么些钱?倒是我省吃省喝攒下了这些钱,你却要给两个孩子报名,住校还要生活费,看你能供得起几年!”   林成庆不愿和陈翠红争,只是将甩散的钱赶紧拾起来仔细数着。   “有三百多块呢,她们姐妹俩报名费总共也只需一百六,生活费每人一周三块,一个月也才二十四块,这些钱足够了。家里的花生还没卖哩,待晚稻收了除上交公粮和自家吃的,还能卖点,这日子挺有过头的。”   陈翠红却气得直翻白眼,“饿不死你就叫有过头?你没见别人家都在忙着攒钱买砖么,估计明年咱村里就能起好几座楼房,咱家还住着三间破土屋,丢不丢人!”   林成庆抬头瞧瞧自己的家,确实有些破,但他并不着急,“虽然现在有两个孩子上初中开销大些,但一年也能攒个几大百,三五年后咱家也能盖楼房,急啥?”   “你不急我急,我巴不得明年就住新楼房!”陈翠红鼓着腮帮子说。   这会子陈兰过来了,伸手道:“妈,给我钱呀,我明天就要去报名了,铺盖你也没给我收拾好呢。还有,明天我怎么去学校,大伯母说她家的拖拉机小,拉不下我了。”   陈翠红想到这事就气愤,冲林成庆嚷道:“瞧你家的好大嫂,宁愿拉别人家的娃也不管咱家的娃,以后她要是再在我面前横,我直接跟她干架!”   她说完就拿三块钱给陈兰,“这是你的一周生活费,明天让你爹骑自行车给你报名去,课桌椅也让你爹绑自行车上,哼,你不坐拖拉机,你有你爹送!”   陈兰看着眼前这个后爹,笑了笑,有爹就是好。林成庆无话可说,送就送吧,大哥大嫂送卉子去不送陈兰,只能他这个后爹去送了。   陈翠红去给陈兰收拾铺盖,陈兰过来一会儿要新的那床一会儿要好看的枕头。   陈翠红趁身旁没别的人,又掏两块钱给陈兰,“拿着,以后你每周生活费五块,林卉只有三块,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兰笑眯眯的,赶紧把这两块钱收紧了。   林卉刚从厨房洗碗出来,林成庆把八十块的学费和三块生活费给了她,嘱咐道:“你好好读,别让爹失望。铺盖你自己收拾一下,衣服拣好一点的带去。”   林卉点了头,回到和陈兰同睡的屋,发现好褥子好床单都被陈翠红给陈兰捆好了,剩下的只有破旧的。   林卉也懒得争这些,破就破些吧,衣服也没好的拣,全是打了补丁的,她就把所有能穿的都带上,其实也就三套,没一套是没打补丁的。   林卉暗暗鼓励自己,这些外在的她不在乎,她到学校就是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学,到时候有个好工作,再嫁个自己爱的且待自己好的男人。   谁敢挡道,她决不轻易放过!   ☆、3.第 3 章   第二天,林卉坐上大伯林成桥开的水壶拖拉机,摸摸那副旧的课桌椅,看着路边熟悉的风景,迎着微风,脸上带着微笑。   她觉得这时她感受到了一种幸福,对,就是幸福,能继续上学的幸福,这是她上辈子没能实现的。   想到自己用“幸福”二字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她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脸上泛着红润。   此时拖拉机上还坐着她的堂姐林芳茹和另外六名同村的男同学,他们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初中会是啥样,时而嬉戏打闹。   林卉不愿参与,她一心感受着现在的好心情。   中学在镇上,离村里有二十多里的路,拖拉机一路“哐哐哐”地开着。   “咦,林卉,前面不是你爹么,你瞧!”   林卉朝前看去,只见他爹骑着自行车,让陈兰坐在他前面的横杠上,自行车后座上绑着桌椅和被褥。   “林卉,你爹怎么送陈兰不送你呀?”一位不懂事的男孩问。   林卉面不改色地说:”我喜欢坐拖拉机,不喜欢坐自行车的横杠,硌腚。“   伙伴们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拖拉机要超过林成庆骑的自行车了,林卉故意背过去,不想正面瞧见她爹和陈兰。   倒是陈兰见拖拉机超过,一脸羡慕地看着拖拉机上的人。   林成庆自然也瞧见自家闺女林卉的背影了,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有些酸涩吧。   向阳中学还真不算小,有五幢旧矮楼,都是两层的。其中两幢矮楼是教学楼,一幢是办公楼,还一幢是学生宿舍,一幢是教师家属楼。   另外还有一排一层的红砖矮屋,是学校食堂。   林卉倒没心情关切学校的楼房,只是发现红榜单上的分班情况。令她觉得晦气的是,她和陈兰竟然分进了同一个班!   林芳茹推推林卉的肩膀,兴奋地说:“卉子,咱们同班!”   林卉指指陈兰的名字,这时林芳茹才注意到陈兰也在这个班,朝陈兰名字翻白眼道:“一个班有七十多号人呢,咱们咋就碰上她了,真是冤家路窄!”   林卉拉着林芳茹走开,“咱们去看看宿舍。”   宿舍楼那里挤满了人,女生宿舍在二楼,男生住一楼。听学校管理员说想住哪一间可以自己选,每间住二十个人。   林卉听说有一间已经搬进十八个女生了,赶紧拉着林芳茹进去了,住满了就加不进人来,终于可以不用和陈兰在同一个屋睡觉了。   放下铺盖,林卉和林芳茹一起去报了名,然后来住处摆放东西,来到新的地方,两个女孩甭提多开心了。   十一点五十,林卉和林芳茹拿着瓷碗要去食堂,刚出宿舍门就撞见陈兰,陈兰正在往隔壁宿舍搬被褥。   林卉就当没瞧见她一样,和林芳茹并肩朝食堂走去。   陈兰忙得大汗淋漓的,好多事情都搞不明白,想问林卉,没想到林卉压根不搭理她,气得她五窍生烟。   “这是什么姐姐呀,后爹还让我在学校和姐姐好好相处呢,相处个屁!”陈兰自言自语嘟囔道。   来到食堂,林卉第一眼就是扫菜价,一周三块钱,她担心不够花。   看了菜价后,她放心了,因为素菜都是五分钱一份,荤菜有一毛的,也有一毛五的。   她仔细算了一下,早上吃一个馒头一碗粥,只需一毛钱;中午吃一荤一素加一大碗饭,要两毛钱;晚上再吃一荤一素一碗饭,还是两毛钱。这么一算,一天的伙食费只需五毛。   一周上五天半的课,星期六下午回家,这么算来,还能省两三毛钱出来买牙膏什么的。   不过凑近来看菜,并没想林卉想象得那么好,青菜炒得有些黄,一毛的荤菜就是素菜里加了几片肉,只有一毛五的荤菜里肉才多些。   不过林卉对吃的要求不高,在家她还几乎吃不上肉呢。   林卉打了一份青菜和一份土豆炒肉片,排在她身后的林芳茹犹豫半天,打了一份韭菜炒鸡蛋和一份腐竹烧肉。   林卉惊道:“芳茹,你这一顿得花三毛啊,太贵了!你妈给你几块钱,够花吗?”   “也是给三块,第一顿嘛,吃好点。”林芳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是看了这两样菜嘴就馋得很,反正又不是顿顿吃。”   “也是,哪天我也尝尝。”林卉说着见陈兰也拿碗来食堂了,就赶紧拉着林芳茹走开。   食堂小,没地方坐,她们直接端回宿舍吃。   陈兰在食堂窗口左瞧右瞧,见到肉就馋得走不动路,也花了三毛钱。   其实宿舍也破烂得很,二十个人挤一间宿舍,除了床就只有两张长桌子,林卉和林芳茹吃了饭就来到宿舍后面水池洗碗。   整个学校就只有这一排水池,大家既在这里洗碗,也在这里洗衣服,而且男女都在这里洗。   林卉拿着碗正要洗,见一位男孩冲了过来,抢了她的水龙头。   林卉生气地抬头一眼,有些傻眼,这个人有些像上一世她的丈夫,蔡兴武!   她正在怀疑到底是不是他,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比蔡兴武嫩得多,估计只有十五六岁。   “兴武,你别那么霸道嘛,又抢女生的水龙头!”后面跟着的一位男生说道。   林卉一听到“兴武”两个字,顿时脸色涨红,还禁不住发狠地咬起了嘴唇。是他,准没错!   只见蔡兴武得意地乱冲几下碗,看也不看林卉,回头冲后面的男生说:“我抢又怎么了,哪像你那么怂,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去!”后面男生嬉笑,见蔡兴武洗完,他也凑过来洗碗,生生把林卉挤到了一旁,“兴武你等一会儿我,待会儿咱俩一起去街上玩。”   在旁边洗碗的林芳茹见蔡兴武和那位男生个头都挺高,一看就是初二或初三的,不是新生能惹的,何况人家是男生,她和林卉是女生,想打架也打不过,只能在旁边瞧着干生气。   林卉开始也想忍气吞声算了,不过是抢一次水龙头而已,以后估计天天能遇到有人抢水龙头呢。   可是想到上一世被家暴的种种不堪回首的场面,林卉突然将碗里的水往站一旁的蔡兴武脸上一浇!   蔡兴武被浇懵了,双眼怒瞪着林卉,一排在洗碗的人包括林芳茹全都紧张得看着林卉,觉得她惹上大事了,怕是要挨打。   林芳茹赶紧过来赔笑道:“她……她是不小心洒到你身上了……”   林卉却摇头,“不,我是故意的!他故意抢我的水龙头,我就故意拿水浇他,很公平。”   林芳茹掐一下林卉,觉得她这是傻了吧,找打呀。   蔡兴武挥着拳头要打人,林卉在想,打就打吧,他敢打她,她也敢还手!打不赢没关系,反正最后学校处置的是蔡兴武,很有可能会开除他,这样以后就再也碰不到这个恶人了。   她就是因为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想让蔡兴武被开除才猛得浇蔡兴武一脸的洗碗的油水。   没想到蔡兴武的拳头被那位同他一起抢水龙头的男生给拽住了。   “兴武,你已经被严重警告两次了,再打人就得开除!”那位男生提醒道。   蔡兴武气得牙痒痒,朝林卉的脸空打一掌就气哼哼地走了。   只见蔡兴武气得大步流星往前走,那位男生像是他的跟班,一直追着蔡兴武小跑。   “兴武,你生啥气,要不是我拦着你,你真要被开除了。”   “葛明明,你给老子滚!”   林芳茹见他们走了拍拍自己的胸,喘了口气,“哇,吓死我了,卉子,你咋连这样的人也敢惹?”   林卉过来安安静静地洗碗,说:“以前我也怕这样的人,可是咱越怕,人家就越欺负咱,还不如反抗来得痛快。”   这时有一位同在洗碗的女孩过来提醒林卉,“在学校他是不敢再打人了,可是出了校门就不一样了,在外面他要是打你又没人瞧见,学校也不会开除他的,因为没有证据呀,好多人吃这样的亏。你是新生,还是老实点吧。”   那位女生说完就走了,留下林芳茹怔怔的。   林卉却没事一样,洗好了碗说:“芳茹,咱别怕,大不了以暴制暴,他敢在校外打咱们,咱们也可以找人打他。咱村里一共来了六位男同学呢,还打不赢他们俩?”   林芳茹听了恍然大悟,“也是,六对二,哪有输的。我这就去打他们六位,让他们有所准备。”   林卉忽然又拉住了林芳茹,“算了,你先别跟咱村的伙伴们说,这还没上一天课就把他们拉进来不好。”   “可是……你不怕星期六回家的路上被打?”   林卉摇头,“不怕!芳茹,这事你别管,我自己来就行,你放心好了。”   林芳茹压根就不放心,平时林卉被后妈打得可怜也没反抗,这会子难道变厉害了,敢惹刺头?   林卉暗忖,重生一回,她绝对不能再被人欺负着过日子!   现在她想做的就是,让蔡兴武被开除!   ☆、4.第 4 章   林卉索性回宿舍一楼,问一位男生打听到了哪间屋子哪张床是蔡兴武的。   然后她回自己宿舍拿来一个洗脸盆,接了满满一盆水直接端到蔡兴武床前,猛地将水往没拆开的被子和枕头上一泼,顿时淋了个透。   林卉这一举动惊呆了宿舍里其他所有的男生,有一位男生飞快冲出去喊道:“蔡兴武!蔡兴武!你快来看呀,你的床发洪水了!”   蔡兴武和葛明明正要去街上玩呢,听舍友这么喊着觉得奇怪,就跑回宿舍来看,林卉拿着个空盆就站在那儿,等他似的。   蔡兴武见自己的被褥和枕头湿成那样,今晚没地方可睡了,顿时气得脑门青筋暴突,吼道:“不过是抢了你的水龙头而已,至于么你!”   他吼完就猛得将林卉往地上一推,抬起脚就要踢人,被身后的葛明明和众多舍友拉住了。   蔡兴武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挣脱大家的手,死瞪着林卉,“你叫什么名字?”   林卉从地上爬起来,十分镇定地说:“林卉!”   蔡兴武气冲冲地冲向二楼的女生宿舍,嚷着问林卉的床在哪里,女生们见他凶神恶煞的,赶紧指向林卉的床。   蔡兴武可没耐心去打水来浇床,直接掏出口袋里的烟和火柴,然后又将烟塞回了口袋,迅速划一下火柴,扔向林卉的床。   只见火光顿起,吓得女生们飞快跑下楼。蔡兴武瞬间后悔了,却不知该怎么挽回,只是本能地冲下楼。   待大家下了楼才反应过来要去救火,蔡兴武感到事情不妙也是手足无措,站在一旁愣着。   一楼的男生这会子才纷纷打水上楼去浇,幸好男生多,一楼有十多间宿舍,每间宿舍有二十人,一群人端着水从东西两个楼梯冲上去浇。   三分钟后,学校的老师和领导们都赶来救火,但这会子林卉的床和上铺以及左右六张床全被烧毁了,屋顶都烧出个洞来,还有一个窗户也被烧着掉了下来。   林卉看傻了眼,心里砰砰一阵跳,她真没想到蔡兴武这个年纪就不仅是个恶棍还是个傻蛋,差点闹出人命来!   火一灭,学校领导就开始查事情的真相,林卉站在领导的跟前,这事是她惹出来的,她敢于承认,并不害怕。   第二天,正式上课。课间操前,校长宣布蔡兴武被开除,而且蔡兴武还被送到镇上的派出所教育。至于林卉,学校领导觉得她没做错什么,所以此时压根没提她的名字。   蔡兴武已经满十六岁了,他小学留级了两次,现在虽然才刚要上初三,但在今年暑假就满了十六岁。敢持火烧宿舍,不送到派出所才怪,至于派出所怎么处置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出早操时,本来初一新生要跟着前面初二的人学怎么做动作,但林卉一直难以集中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   她并不后悔浇了那盆水,觉得蔡兴武有如此下场罪有应得,只是她担心派出所对他处置不严,以后他还是会祸害人的。   做完早操,进了教室,林卉和林芳茹坐一起想当同桌,离陈兰远远的。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了,班主任一进来扫了大家几眼,就说要按身高排座位,让大家到走廊按身高排队。   林卉和林芳茹身高本就接近,两人一人站前一人站后,果然被分到了一起,成了同桌,坐在第四排的中间。   陈兰个头矮些,坐在第一组的第二排。   做自我介绍是按座位的顺序来的,陈兰先介绍。轮到林卉时,陈兰的同桌何美华笑着说:“她的妈妈就是陈兰的妈妈。”   紧接着又有一位学生说:“陈兰的爹其实就是林卉的爹。”   班主任听了眉头一抬,“哦,她们俩是亲姐妹?我记得看出生年月她们好像……只差几天吧。”   这时陈兰鼻子一哼,“老师,我姓陈,她姓林,才不是姐妹呢!”   林卉冷声回嘴道:“谁稀罕跟你做姐妹!”   班主任有些尴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你们不是亲姐妹,但现在走进同一个家庭就要像亲姐妹那样相处,要相亲相爱。”   陈兰小声道:“爱个屁。”   班主任自然是没听见的,陈兰的同桌何美华还跟着笑道:“就是,跟她那个惹祸精相什么亲相什么爱。”   “你们在嘀咕什么?”班主任皱眉问道。   陈兰和何美华赶紧闭了嘴。   这时林芳茹撕张纸条,写道:陈兰这就攀上她宿舍的何美华了,听说何美华是镇长的女儿!   林芳茹写完便悄悄把纸条推给林卉,林卉当然知道何美华是镇长的女儿,上一世她一直没出过这个向阳镇,何美华在镇上如何出名林卉可是清清楚楚的。   林卉在纸条上回道:不管她们,咱们只管读好自己的书。   林芳茹看了这几个字怔了怔,写道:好吧。   班上七十名同学都做了简单介绍后,这节课也结束了,对于班主任来说,记忆最深刻的当然莫过于林卉与陈兰这对继姐妹了。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林卉对英语有一种新奇的感觉,看着英语书里一个个英语单词,再听着老师用英语做自我介绍,她心里莫名有一种向往,向往着自己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甚至能与外国人面对面交流。   上课上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林卉正聚精会神听课呢,何美华突然打断英语老师说:“老师,你教错了,我爸说谢谢读‘三克油’,不用咬舌。”   英语老师表情不悦,但语气很平和,说:“我没教错,我教了十几年的英语,不至于连谢谢都不会读吧。”   陈兰为了不让何美华太丢脸,竟然插嘴道:“老师,何美华她爸是镇长,读过很多书的,肯定不会读错。”   这下英语老师恼了,“镇长怎么了,镇长的英语就必须好么,就不会读错?你们这么不信任自己的老师,我还怎么教你们?”   这下陈兰和何美华缩起脖子来,大概知道惹恼了老师,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英语老师的情绪显然受了她们俩的影响,毕竟是女老师,心思更敏锐些,被学生这般挑衅和不信任,哪怕学生年纪小不懂事,她心里也多少有些不痛快的。   之后老师教读一会儿就让大家拿英语本写字母,她在黑板上画好四线格,示范标准写法,让学生们每个字母写两行。   教室里变得异常安静,大概都在怪陈兰和何美华太自以为是了,惹得老师不痛快。   下课时,同学们都在走廊上玩,见楼下有几位工人抬着床,还有人拿工具去宿舍修房顶和窗户,这时就有几位同学吐槽林卉是惹祸精,差点害得学校烧死人!   林芳茹听不过去,凶道:“你们乱嚼什么舌根,林卉难道就该任由蔡兴武欺负?她只不过朝他床上浇了盆水,火又不是她放的!”   陈兰在旁冷笑一声,“她在家就爱惹祸,说她是惹祸精再合适不过了。”   林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走过来扬手给了陈兰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这是林卉第二次打陈兰,陈兰瞪着林卉,可不像第一次只知道哭了,也抬手要打林卉,却被林卉及时用另一只手给挡住了。   陈兰咬着牙,不肯放弃,还要抬手打林卉,被路过和班主任给瞧见了。   “陈兰,你怎么打你姐姐?”   “是她先打我!”陈兰委屈地说。   班主任把林卉和陈兰叫到了办公室。   “课上我不是说了么,你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现在组成了一个家庭就应相亲相爱,怎么能在学校互打呢?”   “班主任,是她先打的我!”陈兰再次强调。   林卉倒不急不缓地说:“是你先骂的人,不该打嘴么?在家里,后妈打我骂我成习惯了,你也想跟着学是不是?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以后你骂一次我就打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班主任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看傻眼了,这对姐妹,一个比一个厉害!   班主任都不知该怎么调解了,这对姐妹明显不是几句话就能调解好的,班主任只好警告她们以后不许吵架打架,否则学校会处罚的。   林卉和陈兰一出办公室,班主任就跟同事们说:“我倒挺喜欢林卉这种性格,谁都不能欺负她,否则她就以牙还牙,那个陈兰却是骄横得很。”   这会子英语老师仍生气着呢,说:“陈兰这个女孩势利得很,巴结镇长的女儿,何美华课堂上质疑我教的不对,陈兰竟然搬出何美华她爸是镇长而且读的书多,你说气不气?林卉不是说后妈在家打她骂她么,陈兰每天耳熏目染这些,心态都不正了。”   班主任感叹道:“所以呀,男人要是找了后老婆,孩子就跟着遭罪,唉。”   办公室里老师们聊着天,陈兰回到教室却一副哭丧的样子,好像受了林卉的欺负,她多么委屈似的。   中午吃饭时,陈兰可能为了弥补自己心情的不悦,竟然打了红烧肉吃!   林卉顿时觉得可疑,后妈肯定不止给陈兰三块钱!   ☆、5.第 5 章   下午,除了有一节政治课和历史课,还有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可能没正经上过体校,就是让学生跑跑步,然后再去沙坑里跳一跳,然后自由活动。   反正还有十几分钟就放学了,自由活动时,林卉和林芳茹跑到食堂去打热水。   因为学校只有一间贴了瓷砖的屋子供女生洗澡,避免人多,她们俩就趁这个时间提前打水去洗。   唯一的一间浴室也没有水龙头,就是拿着桶蹲在那儿擦洗。   洗着洗着,林卉突然发现地上流了几滴血,惊愕之余她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来了例假。   才刚满十三岁,她觉得来得有些早,洗完后她就赶紧拉着林芳茹一起去校外的商店里买卫生带和卫生纸,幸好这会子放了学,校大门已开。   头次来,林卉倍感不适,不想吃饭,正好也省了钱没去食堂。   工人们速度快,已经把宿舍修缮好了,床也是新的,林卉躺了一个多小时才被林芳茹叫醒。   “该上晚自习了。”林芳茹说。   “哦,对了,我竟然忘了这事。”林卉赶紧起床。   但凡住校的人都要上晚自习,一般是离学校远的学生才住校,住在镇上或是周边村里的学生都不住校。   林卉的班级,也就是初一(2)班,总共七十一名学生,但住校的只有三十八个人。   七点钟开始上晚自习,三十多名同学入座上晚自习,值班老师只负责解答疑难,并不上课。   林卉忍着腹痛,非常认真地做作业。可能这是大家的第一个晚自习吧,也或许是大家彼此还不熟悉,都不敢说话。   就连爱说话的陈兰也落了单,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因为她的同桌何美华家就在镇上,自然是不必来上晚自习的。   晚上,林卉睡睡醒醒,做了很多梦,大多是上一世的事。想到上一世自己种种遭遇,枕巾都被泪水染湿了。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便振作起来,梳个高高的马尾,十分精神地吃早饭,上早读,认认真真地学做操,上课认真听讲。   她要做个学习优异的好学生,至于班主任选拔班干部的事,她一概不理会。   过了两天,班主任说学校想组建一支文艺队,会有老师教唱歌跳舞,问谁愿意去。   林卉平时极少唱歌,但读小学时,老师夸她挺有音乐天赋,唱歌很好听,想到又有老师教,她就举了手。   她是寻思着,多学门技艺不亏,反正又不用交费。   结果班上大部分女生都举了手,而班主任说每个班只挑选一名!因为全校有二十八个班级,文艺队只收二十八名女生。   班上女学生这么积极,班主任还真犯了难,不知选谁为好。   事实上,不只初一(2)班的女生够积极,全校的女生都积极,几乎每个班的大部分女生都举了手。   学校这也是根据县里指示,第一次办文艺队,也没有经验。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学校规定,通过唱歌跳舞两个环节来公平竞争,谁是班上的第一,谁就进文艺队。   班主任把跳舞环节省略了,因为班上女生没一个会跳舞的,直接比唱歌。   班上一共三十三名女生,前二十几名女生都唱歌很一般。轮到何美华唱时,只见她来到讲台前,还整理一番裙子。   大家拭目以待,以为她唱得多好听呢,结果她唱了一首《红梅赞》,几乎每一句都跑调,台上的同学们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气得何美华回到座位就哭了起来。   紧接着是陈兰唱,她唱了一首《十送红军》,唱得还可以,至少比之前的女生都唱得好。   班主任以为只能选陈兰了,结果轮到林卉唱时,班主任及全班同学都惊讶了。   林卉唱的是张明敏版的《我的中国心》,这是一首最近非常流行的歌曲,林卉只听到别人唱几遍就会了。   但她唱得格外清脆动听,全班学生都沉浸在她的歌声里了。   就连陈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卉唱歌有这么好听,她怎么不知道?   为了让所有人信服,班主任再让她唱一首,林卉便选了陈兰刚才唱的那首《十送红军》。   本来大家觉得陈兰刚才唱的《十送红军》还可以,结果林卉一开嗓,大家顿时觉得陈兰唱得哪儿都不好。   情绪没有林卉到位,表情没有林卉自然,声音没有林卉的动听,调没有林卉唱得准。林卉唱的每一句都那么优美动听,叫人听了一遍还想听一遍。   最后班主任敲定了,就选林卉,除了陈兰和何美华垮着脸,其他同学都举手赞同。   文艺队是每周一和周五两个晚自习的时间练习,学校给她们买统一舞蹈服装,还从县里请了一名漂亮的女老师来教她们。   周五的晚上,吃了晚饭,林卉换上新洗干净的舞蹈服,可把舍友们羡慕死了。   林卉穿上好看的舞蹈服,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学校新开辟出来的舞蹈室,见何美华也在这里,顿时心凉了一截。   何美华没被选上,回家在她爸面前痛哭,她爸是镇长嘛,就给学校领导打了一通电话,结果她就来了这里。   林卉也猜着何美华是靠她爹的关系进来了,可何美华不会跳舞,唱歌句句跑调,来文艺队不是捣乱吗?   漂亮的女老师说,她是来自县里一个部队的文工团,名叫黄芸芸。   黄芸芸老师身材苗条,凹凸有致,走起路来笔直笔直的,特别有气质,笑起来也很温婉,叫人看了十分舒服。   黄芸芸老师对生硬插进来的何美华也十分不待见,可学校领导要她接收,她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位置还没排好呢,何美华就笑嘻嘻地问:“黄老师,我能叫我同桌陈兰也来么?”   黄老师淡淡地说:“不行。”   何美华咬了咬唇,说:“反正多一个人也没关系,你顺带教一教嘛。”   这下黄老师不高兴了,严肃地说:“舞蹈室这么小,加你进来都不好排舞了,哪还能再多人?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你想让谁来谁就能来?”   何美华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在教室外等候的陈兰听到黄老师不但不同意她来上课,还批评了何美华,陈兰哭着跑回了宿舍。   第二天是星期六,只上半天课。住校生在学校吃了午饭就准备回家,大多数人都是走路回家。   本来林芳茹她爹林成桥之前说今天要开拖拉机接大家,不过也说了,如果等到一点他还没来那就是接了活,林芳茹和林卉以前村里的另外六个男孩都得走回去。   林成桥还真是接了一个重要的活,中午一点没能来,林芳茹和林卉以及另外六个男孩结伴走着。陈兰则和隔壁村里的一个女孩同行。   一路上,大家都在夸林卉,面对蔡兴武的事敢做敢当,又被选上了文艺队,都快成学校的名人了。   林卉想低调行事,除了让大家打听蔡兴武的处置情况,便转移话题说说学习上的事情。   二十多里路,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林卉的脚都走起了泡。   陈兰一回家就跟她妈陈翠红撒娇道:“妈,你也不让爹去接我,走得我双脚全是水泡!”   陈翠红见陈兰脱了袜子果然满脚的水泡,心疼地说:“好好好,以后每个星期六让你爹去接。”   林卉听了哼笑一声,叫爹叫得那么好听,到底是谁的亲爹呀?   林卉走进屋一放下书包,陈翠红就说:“卉子,快过来带弟弟,弟弟刚才拉了,我要给他洗裤子。”   林卉抱过弟弟就去了林芳茹家玩。   陈翠红见林卉抱她儿子出了门,就问陈兰,“五块钱够用不?”   陈兰不耐烦地说:“勉强够用吧。”   “你比林卉多两块钱呢,你咋还气呼呼的?”   “她被选进了文艺队,我……我没选上。”这一说,陈兰就呜咽地哭了起来。   陈翠红急道:“怎么回事,怎么她选上了你还没选上?”   陈兰就把学校的事情说了,陈翠红听了也没办法,怨道:“你自己唱不过她,还有什么脸哭?”   “她一个惹祸精,有什么资格进文艺队,她害得学校宿舍都被烧了!”陈兰又把林卉与蔡兴武之间发生的事说了。   陈翠红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林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老实巴交的,哪里敢这样,现在不仅敢和她顶嘴,在学校还敢惹事!   “兰兰,我觉得她变歹了,你以后可得防着她点,别被她害了。”陈翠红嘱咐道。   陈兰仔细一想,顿时警觉起来,“对了,在学校我骂她惹祸精,她还打了我一巴掌。”   “你个没用的东西,那你赶紧打回去呀!”   “我当时也想还手来着,可我们班主任瞧见了,就把我俩叫进办公室了,把我俩都批评了一顿。”   陈翠红可咽不下这口气,开学之前林卉就打了陈兰,怎么上学了她的陈兰还要挨林卉的打,她实在无法忍受。   她气冲冲地想把林卉拽回家打一顿,才刚出门就见林成庆回来了。   “你回来正好,赶紧去你大哥家把卉子叫回来,她在学校胆大包天到处惹事,还打陈兰,人家在学校都是保护妹妹的,哪有她这样的,动不动就打妹妹!”   林成庆皱眉,问事情经过。   陈兰又描述了一遍,林成庆淡然地说:“瞧你们母女俩气成那样,卉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   “你……你……好你个林成庆,你要是这种态度,对卉子不管不问,由着她打陈兰,我……我不过了!”   陈翠红这回是拉着陈兰要往外走,林成庆烦闷地拉了陈翠红一把,“你别闹了,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待她回来了,我好好说说她,叫她以后在学校别和兰兰闹别扭不就行了?”   ☆、6.第 6 章   一个小时后,林卉抱着弟弟回来了。林成庆怕陈翠红凶她,直接将她拉进厨房。   “卉子,往后你在学校可不能惹事,惹出大祸了咱家可担当不起。”   “我就知道陈兰会告状。”林卉冷脸道。   “还有,你以后别打陈兰了,要不是我拦着,你妈非打你不可!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也算是姐妹了,你别这么仇视她们母女俩。”   林卉突然抬头,愤懑地说:“到底是谁仇视谁?她们母女俩是怎么欺负我的你看不见?我活该被她们欺负么,你的亲生女儿就该被人的后老婆和继女欺负么!”   林成庆被女儿这架式吓着了,他觉得陈翠红没说错,他这个女儿是变了。   林卉又道:“我一周才三块钱,连卫生纸都不敢买好的,她陈兰在学校天天大吃大喝哪来的钱?”   “她也是三块钱呀。”林成庆说。   “狗屁!”林卉懒得理会她这个任由陈翠红糊弄的爹,出了厨房,狠摔了一下门,然后去自己屋里。   陈兰和她同住一间屋,这会子正在写作业呢,见林卉没被打竟然还气呼呼的,顿时跑出去告诉她妈。   陈翠红恼了,冲林成庆嚷道:“你到底管不管教你那个女儿,你不管教我来替你管教!”   “别闹了!”林成庆吼道,“整天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吵吵,你多给陈兰钱还有理了?能不能安安稳稳过点日子!”   陈翠红一下哑巴了,陈兰也麻溜进了屋。   第二天下午,林成庆让陈翠红当着他面给两个孩子钱。   陈翠红板着脸一人给四块,陈兰没半点不悦。林卉见陈兰那种神情,自然知道后妈已经提前多给陈兰钱了。   林卉瞧了瞧她爹,又能说什么呢,钱归后妈管,连带着爹都被后妈管着。她对这个爹指望不了太多,只能庆幸自己争取了多一块钱,这样生活费就没那么拮据了。   大伯林成桥今天仍然要去拉活儿,林卉没法做拖拉机去上学。林芳茹坐着她妈方梅花的自行车去上学,林卉打算自己走去。   走出几百米,林成庆骑着自行车载着陈兰在她身旁停下了。   “兰兰,来,你坐前面横杠上来,让你姐坐后座。”   陈兰想了想,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不,我就坐后面,坐横杠硌腚。”   林成庆颇头疼,“你这孩子也是,一点儿都不让让你姐。”   林卉想到要走三个小时,腿脚会受不了,便过来坐上了前面的横杠,好汉不吃眼前亏嘛,虽然坐着不是很舒服,总比走三个小时要好吧。   一路上,林卉和陈兰谁也不说话,林成庆一人唠叨着,劝她们好好读书,还说唱歌跳舞不是什么正经事,成绩好考上个铁饭碗才是最正经的。   林卉猜着又是陈翠红在她爹面前洗脑了,不就是陈兰没被选上文艺队么,便贬文艺队各种不好,真是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来着。   林卉也懒得争辩,林成庆见亲生女儿和继女都不理他,便默默地蹬着自行车。   到了学校,林成庆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见林卉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大门,他的眼神有些失落。   此时天色已黑,林成庆还要骑自行车赶路。回去的路上,林成庆想起了林卉小时候可爱的模样,想起了林卉的亲妈,以及与林卉亲妈新婚时候的甜蜜。   想来想去,脑袋犯晕乎了。   都晚上八点多了,陈翠红在家里左等右等都不见林成庆回来,便自个儿带孩子睡觉。   才睡下,家里大门被人拍得哐哐响,动静大得简直要拆门。   陈翠红怕吵醒儿子,过来露个头,小声道:“大嫂,怎么是你?你小声点,我家小峰……”   方梅花抹了抹头上的汗,“你就知道小峰小峰的,你知道不,成庆倒在路边不省人事,幸好他大哥拉活回来在路上见着了,否则人死了都不知道!”   陈翠红吓呆了,“好端端的怎么不省人事,他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儿?”   “他大哥送他去医院了,刚才从医院打电话到村大队,就叫家里人带钱去医院,其他事也没说。大队长接了电话就赶紧来我家告诉我了,见你这里黑灯瞎火的灯都不亮一个,人家都不敢来!”   陈翠红愣愣的,“我……我要带小峰,怎么去医院照顾?”   “咋的,有了儿子,自个儿男人都不要了?”   “不是,大嫂,我……我家自行车被成庆骑走了,我总不能抱着小峰走三个多小时的路去医院吧,要不……你帮我带带小峰,我借你家自行车去趟医院?”   方梅花无奈,“好吧好吧。”   方梅花接过小峰回家,其实她自己累得要死,送林芳茹去学校,骑自行车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腿酸疼得很。   陈翠红回房拿钱,咬牙拿了两百,想想觉得太多,又放回一百。她揣着一百块来方梅花家推自行车,骑到镇上医院已经是半夜了。   这会子林成庆躺在医院,唉声叹气的。   其实他没啥大病,就是有些低血糖,可没想到骑自行车倒下时,脑袋正好磕着一块石头,脑袋受了伤!   医生说颅内有淤血,必须住院用药,否则影响大脑会受影响,而且外伤也深,没一个星期是不能出院的。   陈翠红来到医院,见是这种情况,一个劲地数落林成庆。   “你也真是,多大的人了,感觉不舒服就应该停下来歇息一阵子,非把自己弄晕倒,这下好了,要花钱不说,这一个星期你都下不了地,小峰在家还要我带呢!”   林成庆摆手道:“你赶紧回去吧,小峰还没断奶,哪能这么久见不着你。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有医院护士,用不着你!大哥,你也回家去吧。”   他大哥林成桥觉得总得留一个人吧,“我们都走了,你上厕所怎么办?”   “我一个慢慢扶着去就行,没事的,你们都回去吧。”   “你得住一个星期呢,不得要个人给你买饭,还有打水洗脸啥的。”林成桥说,“翠红,你还是留在这儿吧,让你大嫂给你带几天孩子。”   陈翠红很不喜欢医院,全是一些病人,一间病房挤四位病人,还有几个家属铺着席子躺地上。   她闻着气味都快呼吸不了了,说:“不行,我哪能麻烦大嫂带孩子。成庆也没受很重的伤,自己可以起身,我去学校跟卉子说一声,叫她每天来给她爹送饭和打水洗脸就行了。”   林成庆忙说:“好,就这么办吧,你去学校跟卉子和兰兰说一声,让她们俩轮流着来就行。”   结果陈翠红来到学校,只把这事告诉了林卉,压根没找陈兰。   林卉一听说她爹受了伤住了院,趁夜跑到医院,见她爹受的伤没她想的那么严重才放心了些。   第二天,林卉起了个大早,去医院给她爹买粥和馒头吃,然后再给她爹洗脸洗脚,还帮着把衣服洗了晾晒起来。   中午和晚上,林卉又过来帮忙打饭打水,还要交费。   可气的是,陈翠红本来带了一百块钱来,最后却只留下五十就走了。医生说五十块钱根本不够,住七天院以及各种用药至少要一百五。   林卉来到她爹面前冷着脸说:“看你,惯得她什么毛病,明明知道你受伤住院,她不来照顾你也就算了,连钱都不舍得带,这钱可是你面朝黄土背朝天挣来的!”   林成庆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当着女儿的面他不好说这话,只道:“可能她不知道要花这么多钱,再说了,咱村里很多人家都是女人管钱。”   “她管钱,她想给陈兰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你管得着,你对家里有多少钱心里有数?她从怀孕到现在没下过一天的地,钱都是你挣的你就该把钱握在自己手里!”   林成庆为难地看着女儿,“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夫妻之间可不能计较这些,否则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我寻思着这两天你妈应该会来医院看看,到时候跟她说钱不够,她自然会再来送钱的,你别着急嘛。”   林卉哼了哼,上学去了。   两天后,陈翠红没来,倒是林成桥夫妇俩来了,他们俩是来看望弟弟的,还买了糖和水果。   医生催着交费,林成庆中能红着脸问大哥借了一百多块,除了交医药费,在这里还需要生活费的。   七天后,林成庆出院。   林卉一边给她爹收拾出院的东西一边说:“你现在看明白了吧,你的老婆不管你的死活,我跟陈兰说你在医院,她看都不愿来看你一眼,这就是你要我好好相处的妈和妹妹!你还要把钱交给她们管,任由她们乱花钱,你住院连份好菜都不舍得让我打给你吃!”   林成庆也是伤透了心,没接话。   “这次回家你必须把钱自个儿管着,否则以后你生病了我也不管你,让陈翠红和陈兰来管你吧!”   林卉气呼呼地把她爹扶上了他大伯的拖拉机。   林成庆出院,是他大哥来接,陈翠红的影子都没见着!   ☆、7.第7章   拖拉机开到学校门口时,陈兰倒是飞快地爬了上去,挤得林卉和林芳茹以及另外六位男生都很不满意。   毕竟林成庆是病人,他得坐着占地方,被陈兰这么一挤,谁都站着不舒服。   林卉火大,直接把陈兰的书包扔了下去,“你凭什么爬上来,谁允许你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爹在住院,却没见你来看一眼,这时候惦记着爬拖拉机,要脸不!”   陈兰红着脸说:“医院有你,我还去干嘛,又没多大的事,用得着两个人?如果你不去,我肯定就去了,我只是不愿和你一起而已!”   “屁,鬼信!”林卉推着陈兰下拖拉机。   林成庆确实生了陈兰的气,坐那儿没说话。   大伯林成桥觉得硬生生地推陈兰也不太好,面子上过不去,便道:“算了算了,让她上来吧。”   “不行!她上我就下!”林卉睁着大眼看他大伯。   林成桥被侄女这一记冷峻的眼神瞪住了,只好开着拖拉机走了,留下陈兰坐在书包上抹眼泪。   陈翠红在家门口见林卉扶着她爹下拖拉机,村里其他孩子也纷纷下车,就是没见着陈兰。   “咦,陈兰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林成庆心里有气,没理她。   陈翠红感觉到林成庆不高兴,似乎知道了原因。   “你不会因为我没去医院生气了吧,我在家带儿子挪不开身!”   林成庆坐下说:“大哥不是把家里自行车拉回家了么,你怎么不能去?叫你带钱你就带五十,之后又不管不问,平时你还说什么夫妻同心,不知你到底要和谁同心!”   陈翠红顿时跳脚,“你还算男人么,跟我计较这个,我在家带孩子弄菜园,又没闲着,难道儿子不是你的?不跟你同心我能生出你的儿子?我哪知道住几天院五十不够,要知道我就多带了,就因为这些你们父女俩坐着拖拉机,把兰兰一人扔下,还真够有脸的!”   林成庆竟然被说得无言以对。   林卉恼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爹凶,你们母女俩把着钱,对我爹不管不问,只知道自己偷着花,你们才不要脸哩!”   “你……你个丫头片子,竟然敢骂我!”陈翠红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伸手就要打林卉的脸。   林成庆猛得将林卉往边上一拉,躲开了。   陈翠红嚎道:“林成庆,你这是不想过日子了吧?”   林成庆叹气,“不是不想过,只是你别动手打卉子,这个星期她照顾我忙前忙后的,你做人得有良心!”   林卉见势接话道:“我爹跟我说了,以后家里得他管钱,否则哪天病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啊,你们这对没良心的父女!你们……”陈翠红说着跑进屋,把钱翻了出来,然后摔在林成庆面前。   林卉又道:“我爹还说你藏了钱,肯定不止这些。”   “你……你们!”陈翠红的脸涨成猪肝色,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直接甩在了林卉的脸上。   “肯定还有,才不止这些呢!”   “卉子!”林成庆瞪了一眼林卉,觉得她过分了。   “还有个屁!”陈翠红跳脚道,“我要是还跟你们过,我就不姓陈!”   她说着就去房里收拾几件衣服,顺便把自己藏的八十块的私房钱揣在兜里,然后把正在睡觉的小峰抱起来。   小峰受了惊吓,哇哇大哭。   林成庆知道陈翠红又要闹回家,正要进屋拉她,林卉却扯住了她爹的衣角,小声道:“没事,你让她回娘家,过几天她自个儿就回来了。”   林成庆一副疑惑的样子。   “你放心吧,她都二婚了,又有了娃,能去哪?”   陈翠红见林成庆也没进来拉她,更是气得喘着粗气,然后一手抱娃一手提个装衣服的帆布包出门。   林成庆还是忍不住上前拦,“翠红,你别这样,卉子她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死开!”陈翠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成庆想追,林卉扯住她爹衣服偏不让他追。   就这样,陈翠红回娘家了。   待陈兰回来没见着她妈,也没见着弟弟,就哭了起来。这一路上陈兰委屈得哭几回了,本想回来诉苦,见林卉冷脸,她后爹又在那儿唉声叹气,她除了哭就是吃她后爹煮的面条,然后又接着哭。   林卉被吵得实在忍无可忍,来到陈兰面前,“哭够了没,你妈回娘家去了,你待在这儿干啥?你妈说了,她要再回来就不姓陈,所以……她这意思是她要是不改姓就不可能再来了。她都不来了,你还待在这儿有意思?“   陈兰不是傻子,知道林卉在赶她走。   她外婆家离这儿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想走也很简单。   想到外婆对她的疼爱,她背起书包就走,啥衣服也不收拾。   林成庆一直在自己卧房唉声叹气,一个小时后他才感觉到困,见隔壁屋还亮着,就过来催林卉和陈红睡觉,结果发现陈兰不见了。   “卉子,你怎么能这样,把你妈赶走了不算,还把陈兰也赶走,她们母女俩要是不来,你弟弟也来不了,咱这日子没法过!”   林卉知道,林成庆离了老婆儿子过不下去,陈翠红和陈兰用不着几天就回来了,但她就是想气气她们母女俩,让她们丢脸,看她们到时候到底想姓什么!   另外,她爹把住了钱,她可得让她爹硬着心肠,别哪天心一软就让陈翠红管钱。   “爹,你就瞧好吧,用不着几天她们就回来了,哪怕不回来,只要你一去找,她们就屁颠来了,你见咱们村里哪家媳妇吵架回娘家就真的不回来了?”   林成庆寻思着也是,怎么也得两人都冷静一下再说。   “爹,现在只有咱们父女俩在家,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以后你可不能再让她管钱,这回你生病她不管不问,连钱都不舍得拿,可给陈兰花钱她却大方得很,往后咱父女俩要再遇到什么事,你觉得她会管?”   一扯到这事,林成庆确实心凉,陈翠红说是为了带儿子对他才不管不问,说不知道住院要那么贵才只留五十,没想到陈兰也不去医院看一眼,要知道他待陈红丝毫不比林卉差。   林卉又道:“我敢打赌,她肯定还留了私房钱带走了,否则她才不会回娘家。回娘家身上不带点钱,她的弟弟和弟媳都不给她好脸。”   林成庆早知道陈翠红有事没事拿些钱给娘家,他对这事倒不生气,就气陈翠红藏私房钱,想到这儿他也觉得没必要太着急去接她。   他点点头,“卉子,这事我心里明白,往后我自个儿管着钱,不让你跟着受委屈。你呢,只管好好读书,家里的事别操心,你年纪小,有些事你不懂。睡吧,不早了。”   他走出门,突然回头说:“卉子,以后你别老‘她她她’的,你得叫妈!”   林卉一边低头整理书一边嘟囔道:“她要是待我好,我就叫她妈,待我不好,我管她是谁!”   林成庆嚅了嚅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星期天下午,林成桥又有活,没法开拖拉机去学校。林芳茹中午和她妈方梅花出去走亲戚,顺便带着书包,准备到时候直接去学校。   林卉还没开口,林成庆就说骑自行车送她去学校,给了她四块钱。   林成庆见路上有许多学生是自己骑自行车上学的,突然说:”卉子,要不以后你和陈兰自己骑自行车来上学吧,反正我在家干农活也用不上。“   林卉没好气地说:“拉倒吧,我不愿载她,她也不愿载我。除非你再买一辆,而且我骑新的!”   再买一辆?林成庆想到一辆自行车得一百好几十块,有些舍不得。   最近村里好几户买电视了,他觉得还是等过年攒够了钱先买电视吧,那玩意儿看着有意思。   林卉背着书包进宿舍,林芳茹就紧张地迎了上来,其他舍友还用那种有些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林卉有些懵,“怎么了?”   林芳茹把她拉到宿舍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还不知道吧,陈兰在来学校的路上被蔡兴武打了!”   林卉一惊,“蔡兴武就被放出来了?”   林芳茹撇嘴道:“那家伙家里肯定有门路,听说在少年教养所关了十五天就出了。”   说着林芳茹又笑了起来,“我估计他拦路上是想打你,结果遇到陈兰,听人说她是你妹妹就打了她,哈哈,瞧陈兰平时骄横样,没想到替你挨了打,活该!”   林卉倒笑不起来,蔡兴武刚出来虽然不敢杀人放火,打人也不敢下重手,但以后肯定还会找她麻烦的。   “陈兰被打成啥样了,在隔壁宿舍么?”   林芳茹正要说详情,就见班主任扶着陈兰过来了。   只见陈兰眼睛鼻子肿得老高,要是不仔细认,根本认不出来她是谁。   ☆、8.第 8 章   “你个惹祸精!”陈兰一见着林卉就扑了过来。   林卉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不小心被陈兰揪住了一大把头发。   林卉只好握紧拳头朝陈兰胸前猛得一揍,陈兰吃痛手腕松了劲。林卉赶紧趁机扯出头发,再双手一推,本想将陈兰推开,因为她压根不屑与陈兰打架。   可能陈兰本身就受了伤,力气原本也不大,竟然被林卉推倒在地。   班主任懵了,不知道该拉谁,心想这对姐妹俩真是冤家呀。   陈兰不顾疼痛爬起来还要与林卉撕打,被班主任拦下了。“好了,别闹了,瞧你自己都成啥样了。我送你回家,让你家里人带你去医院瞧瞧吧。你家在哪儿,是林家堡吗?”   “不是,是陈家村!”陈兰咬牙切齿地说。   班主任只好去家属楼,推出她自己的自行车,送陈兰回陈家村,还给了陈兰一个星期的假。   林芳茹掩嘴笑道:“瞧她被打成那个丑样子,还非要回陈家村,她不会真的再也不到你家去了吧?”   “想得美,我还有个弟弟呢,你觉得我爹离得开他们?不过我爹没以前那么信任她们了,也答应以后他自己管钱,对他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林卉心里清楚,她爹对她的关心只是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她不能对她爹太狠,不能让她爹孤苦伶仃地过。   晚自己习时,林卉沉静下来,认认真真完成作业。今晚值班的老师正好是数学老师,她还向老师问了几道很难的数学题。   数学老师对林卉颇赞赏,她上数学课时极其认真,领悟力很强,还刻苦钻研难题。听班主任讲过林卉和陈兰的关系,数学老师就更加偏爱她了。   其实不仅是数学老师,班主任及语文、英语及文艺队的黄老师都非常喜欢林卉,都觉得这个女孩安静稳重,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上课特别认真,对老师十分尊重,不攀比不打闹,而且长得也很标致,五官立体,叫人一看就留下很深的印象。   林卉自己也感觉到老师们对她的好,她不但不以此为傲,反正更加努力,想以更好的成绩作为回报。   星期四,语文、数学、英语都有单元测验。林卉觉得语文发挥并不是太好,结果星期五成绩一出来,让她自己都惊讶。   语文九十六分,数学一百分,英语也是一百分,历史九十五分,她不仅拿得各科第一,班级总分第一,还是全年级第一。   陈兰则在家休养,错过了考试。那个一贯骄傲的何美华,虽然考得还算可以,但数学只有八十五分,其他几门要好些,语文九十分,英语九十五分,历史九十四分。   她拿到卷子的那一刻,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我是没认真而已,否则准拿四个一百,我在小学几乎每次考试语数都是满分的。”   林卉暗笑,何美华还把初中当小学看待呢!   这两天林芳茹有些打不起精神,因为她平时上课感觉吃力,特别是数学,根本听不懂,结果考试考得一塌糊涂,语文倒有八十分,但英语只有七十六分,而数学没及格,只有四十三分!   林芳茹知道自己学习比不上林卉,但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星期五的晚上,林卉照常去文艺队练习,林芳茹上晚自习时听到同学们议论成绩,她趴在桌上流了泪。   林卉在认认真真地跟着黄老师练习舞蹈,何美华身高矮一些,站在林卉的前面。   可何美华有些跟不上节奏,林卉往前跳时,何美华还在那儿没动,林卉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后跟。   何美华恼怒地回头,“你干嘛呀,踩到我了!”   林卉直接回道:“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跟不上节奏。”   何美华带着哭腔喊老师,“黄老师,你看,林卉她欺负人,她自以为考了个第一,看谁都不顺眼!”   黄老师却冷脸道:“是你自己跳不好,还怪别人?林卉学习好、唱歌好、跳舞好,你应该以她为榜样才是。”   何美华睁着大眼看着黄老师,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样子。   黄老师背过身去,不理会她,说:“大家要认真跳,跳得不好就别来了。”   吓得何美华赶紧跳起来,只是她节奏感差,她这一跳,硬是把整齐的队伍带乱了,气得黄老师直皱眉头。   眼见着到了国庆节,学校放两天假,林卉回到家时,她爹林成庆说该是时候接陈翠红和儿子小峰、陈兰回家了。   此时的陈翠红日子可不好过,这会子她妈和她弟媳又在那儿数落她和陈兰。   “翠红,不是妈说你,你这脾气是真不好,兰兰跟着你也没学好。成庆可不只是对他儿子好,对你和兰兰那可真是没话说,他一心一意挣钱干啥,不就图着过个好日子么?你倒好,他受了伤住医院,你们娘俩咋能对他不闻不问呢!”   陈翠红知道自己错了,“妈,你别说了,那事确实是我的错,可他就因为那点子事听信他女儿的话,说我藏了私房钱,还把钱全要了去,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管钱,这叫什么事儿!”   “说你藏私房钱也没冤枉你吧?他管钱就他管钱呗,他还能饿着你和兰兰?这年头男人管家管钱的多着哩,没见因为这点子事就跑回娘家的。”   陈翠红被她妈这话气得够呛,合着还是嫌她不该回娘家惹弟弟和弟媳不高兴了。   陈兰见外婆一直数落自己的妈妈有些不爽,顿觉外婆也没以前那么疼爱她了。她想来想去,觉得这都是舅舅娶了舅妈的缘故,自从有了舅妈,外婆对她和妈妈就没以前好了。   想到这儿,陈兰鼓着腮帮子,还白了她舅妈一眼。   这下舅妈不高兴了,“咦,兰兰,你斜眼瞪我干啥?要我说呀,你们娘俩可别只记得吃了骨头,不记得吃了肉!姐夫对你们那是没话说,你们还嫌人家不好,还欺负人家女儿。我和妈、建明对你们不差吧,没让你们饿肚子吧,还送兰兰去医院看病,你瞧,兰兰这个没良心的,还瞪我呢。”   陈翠红板着脸孔,起身道:“我们是没良心,所以我们不在这儿蹭吃蹭喝蹭住了,行了吧?”   陈翠红说着就进屋抱熟睡的儿子要走。   她妈也没拉她,只是说:“你这性子真得改改了,说话就像满嘴放炮,你这样会带坏兰兰的。”   陈兰只好赶紧进屋拿书包,她妈去哪儿,她就得跟到哪儿。   她们才出村,便碰到来接她们回家的林成庆。   陈翠红一见林成庆眼睛就热了,差点哭出来。想到想去,还是他对自己好。   “瞧你,都这么些日子了,你咋现在才来接我们?”   林成庆把儿子接过去亲了亲,紧紧地抱在手里。   “我也早想来接你,不是怕你还生气么?你气消了就好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对了,兰兰,我瞧瞧你,哟!这脸上还有些淤青,走,咱们赶紧回家,我给你们炖了肉,我来时就闻着香哩!”   林成庆这么一说,陈翠红和陈兰口水都出来了。   回到家,见林卉在那儿摆碗,彼此都有些尴尬。不是说回来就不姓陈么,可她们还是乖乖来了。   为了能好好吃顿肉,大家谁也没说什么,就坐下来吃饭。   海带炖肉,足足炖了一上午,够烂的了,咬在嘴里软滑香嫩,真是怎么吃都不觉得腻。   每人吃了两碗海带炖肉才开始盛米饭,再吃点蔬菜。   这一顿吃舒服了,大家心情也好些,彼此相处得看起来相安无事。   因为最近地里的活比较多,林卉和陈翠红都下地帮忙了,陈兰难得答应在家带弟弟。   林卉在想,如果一家子一直能过得这般融洽,倒也不错,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陈翠红和陈兰娘俩没一个安分的。   两天后,又要上学去了。   但这回林芳茹有了新自行车,她自个儿骑着上学去了,并没有来邀林卉。   林卉以为林芳茹有了自行车,肯定会来找她,她就可以载着林芳茹一起上学了,以后再也不必为上学路远的事发愁。   当她去找林芳茹,得知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们堂姐妹俩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相伴十几年了,林芳茹怎么会不找她,林卉有些想不明白。   林芳茹的妈妈方梅花似乎知道点什么。   “卉子,这回芳茹没考好,心里不太痛快。你成绩好,以后多教教她呗,她也想考个学,将来好捧上铁饭碗,你也知道,她最怕下地干农活了。”   林卉点着道:“大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芳茹的。”   林卉知道,农村的姑娘,如果没有通过读书走出去,将来大部分都还是嫁到农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还不到五十,人就老得不成样子了。   林卉向往更体面的生活,她知道林芳茹也是。   如果成绩好的话,到了初三可以考中专、师范、农校、卫校,这些可都是包分配工作了,考上了就有城市户口,算是捧上铁饭碗了,这辈子都不用种田种地。   当然,也可以继续上高中考大学,但林卉现在只想早早独立,不依靠家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所以她打算好好读书考个中专。   她当然也希望林芳茹能考上学,所以她下定决心好好辅导林芳茹,把她成绩提上去。   林成庆骑着自行车送林卉和陈兰上学,仍是一路安静得可怕。   一到宿舍,林卉就见林芳茹坐在床上读英语。   ☆、9.第 9 章   林卉听见林芳茹有些单词读得不标准,就过来指正。   林芳茹红着脸,跟着林卉认读,很快就将一段对话读顺溜了,然后她们俩高高兴兴地去吃饭,似乎跟之前一样亲密无间。   接下来林卉经常腾出时间辅导林芳茹,如果只是语文、英语、历史之类的还挺好辅导,可数学对林芳茹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无论林卉怎么讲解,怎么助她攀登,林芳茹都翻越不过去。   同样,陈兰也是栽在数学上,怎么都学不好。何美华比陈兰的数学强一些,但她不住校,根本没什么时间辅导陈兰,而且她的数学其实也在走下坡路,自己还一知半解呢,想辅导陈兰也没那个能力。   倒是陈兰一直像巴结着公主那般巴结着何美华,帮她值日打扫卫生,帮她背书包,帮她削笔,甚至有时候还带何美华来宿舍,帮她洗头发!   十月底,农村要收晚稻,大家所在的向阳中学虽然在镇上,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都来自农村,需要帮家里收割晚稻,所以学校放了两天假。   林卉和陈兰都有十三岁了,都要跟着下地的。   这回陈翠红没像以前那样下命令,而是问林成庆,“家里得有一个人带孩子做饭,她们姐妹俩该留谁在家?”   林成庆问林卉,“你愿在家带弟弟和做饭还是……”   “我跟你们一起去割稻子吧。”林卉之所以选择下地,是因为她知道陈兰那德性。如果陈兰下地,肯定是割一棵稻子要休息半个小时,根本就是在玩,她爹又不好说她。   现在林卉自己选择割稻子,陈兰在家总不能扔下弟弟不管吧,饭也得做的。   果然,陈兰争着说:“我不愿在家,我要去割稻子。”   林成庆接话道:“算了吧,你割得不好,还是让你姐姐去。”   陈翠红嚅了嚅嘴,“要不……唉,算了,就这样安排吧。走,卉子,拿上镰刀。”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收晚稻,外面全是庄稼人,不免隔着田梗聊起天来。   “成庆,你家卉子真是有出息,听说考全校第一呢,真是了不起!”   林成庆也是一脸喜色,但很谦虚地说:”才初一呢,以后也不知会怎样。”   他转而对林卉说:“卉子,你得一直努力,不能有任何松懈,更不能骄傲。”   林卉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子,“嗯”了一声。   一旁的陈翠红想到以前陈兰小学毕业考时总分比林卉还高五分,现在陈兰学习起来好像有些吃力,看她作业本上的红叉挺多的。   仔细寻思,陈翠红觉得这是陈兰被耽误一个星期的课的结果,归根到底她觉得都是林卉的错,如果林卉不惹蔡兴武,陈兰不会被打,也就不会因为落下课导致成绩不好。   陈翠红气得扔下镰刀,坐到田梗上去了。林成庆见她莫名其妙生气,也懒得去问她原因,毕竟邻居们就在旁边干活,如果吵起架来叫人瞧见了不好。   林卉见陈翠红休息去了,她也放下镰刀,过来喝几口水,坐下歇息。   陈翠红自然无话可说,自己都在歇着,总不能不让林卉歇一歇吧。   晚上,林卉洗了澡准备温习功课,林芳茹过来了,她想让林卉教她几道数学题。   陈翠红却把陈兰拉了过来,“兰兰,你也来听听,跟着姐姐学把数学提上去。”   林芳茹见陈兰来了,哪里还学得下去,“卉子,还是等到了学校我再问你吧,我见了某人头疼。”   林芳茹说完就走了。   陈兰瞅了瞅林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谁稀罕跟你学,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真是脸大的!”   她也转身走开。   林卉把数学书一合,冷言冷语地说:“谁答应教你了?自作多情!再说了,你个木榆脑袋又学不懂。”   陈翠红在旁边气得语无伦次了,“那个芳茹也真是,什么德性!还有你卉子,怎么跟妹妹说话的,别以为你考了一回……”   转身一看,见林成庆拿着毛巾在给儿子洗脸,还时不时抬头看着她,陈翠红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为了眼前的和睦,陈翠红极力克制自己。   回到屋里,她坐在床上发一阵呆,然后唉声叹气起来,她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别人家男人都忙着攒钱盖楼房、买电视和电扇,她的男人连地里的活都干不过来,收成自然比不上别人家,所以家徒四壁的,吃顿肉都成了奢侈。   别人家是女人管钱管家,男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却还得看林成庆的脸色,钱也摸不着边儿了。   别人家只需养自己的儿女,她还要帮着养林卉,关键是林卉现在还强压陈兰一头!   林成庆洗完后也上了床,正想与陈翠红聊聊孩子的事,陈翠红却感叹一句,“这过的是什么狗日的日子!”   林成庆听得不知所以然,只见陈翠红扯过被子背对着他睡觉,连儿子也不管了。   林成庆只好把儿子抱到自己这一边,小声哄着他睡觉。   这会子林卉心里却挺舒畅的,她把语文和英语需要背诵的都背熟了,数学难题也轻轻松松解决了,学习起来不但不痛苦,反而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   而且黄老师说元旦文艺队要排练节目,不仅会在本校表演,还有可能去县里与其他中学的文艺队一起表演呢,据说还会有县领导观看。   林卉怀着对外面生活的向往,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进入了梦乡。   梦才做到一半,她被雷声给惊扰起来。   隔壁屋林成庆连滚带爬地起了床,嚷道:“下暴雨了!快去地里收稻子!“   因为白天割了很多稻子,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稻穗上的谷子打下来天就黑了,陈翠红吵着收工,大家就回来了。   现在田里是干的,稻穗摆放在田里也没事,如果下暴雨,而且两三天不停的话,谷子会被泡烂,就只能等着发霉生虫子,根本吃不得。   林成庆急三慌四挑着担子出门,走时还嚷了一嗓子,叫陈翠红和林卉、陈兰都去帮忙。   陈翠红根本没睡着,这会子正困着呢,她稀里糊涂地起了床,准备推板车出去,可是雷声轰隆隆响,暴雨倾盆而下,她不敢出门,怕被雷劈。   再一想到那块田离家太远,路都窄,板车过不了,靠挑几担子稻穗顶个屁用。她把板车往墙角一推,坐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日子本就过得糟心,老天爷还不放过,这是要我死啊!“   她一边哭一边骂老天,十分惨烈。   林卉和陈兰也起了床,陈兰见她妈只是哭,并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她索性回床上继续睡去了。   林卉则找出一副蓑衣和斗笠,然后自己撑着一把伞出去了。此时在她眼里,粮食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担心她爹淋多了雨对身体不好。   顶着闪电与雷声,冒着大雨,林卉来路上接她爹。   林成庆挑着一担稻穗慌忙往家里赶,他见只有林卉一人来,还是空着手没挑担子,顿时火大,“拿这些顶啥用,咱出来是救稻穗的,不是来躲雨的!你妈和陈兰呢,她们怎么还不来?”   林卉冷静地说:“爹,她们不来了,靠你这样挑担子也挑不回多少稻穗,算了吧,打出来估计也就三四担谷子。”   “三四担谷子能打出两百多斤大米,够咱家吃小半年呢!”   林成庆挑着担子往家里跑,林卉喊道:“你要是把身体给淋坏了,看谁来管你!”   林成庆只好放下担子,把蓑衣穿上斗笠戴上,然后接着赶回家。   这会子陈翠红哭累了,在那儿洗脸呢。   林成庆回到家他见陈翠红在那儿慢吞吞地洗脸,丝毫不管稻子的事,陈兰还在睡觉,他突然对这对母女心凉一大截。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把担子腾出来后继续跑进雨里,他必须把所有的稻穗挑回来!哪怕是湿的,也比泡在田里好,放在家里吹吹风,或烧火烤一烤,也许不会全都发霉,能救回一粒是一粒,这可都是汗水换来的粮食。   林卉也找担子要出去,被她爹拦住了,“你在家歇着吧。”   陈翠红和陈兰都在家歇着,他觉得没必要苦着自己亲生的女儿。   林卉自知挑不了多少,只好放弃,就去厨房烧姜水,等会儿给她爹喝。烧好后,她就把湿漉漉的稻穗靠墙竖起来控控水。   如果明天有大太阳,多晒晒还是没问题的。   ☆、10.第 10 章   第二天,仍有小雨。   昨晚林成庆把所有稻穗都挑了回来,还趁夜把谷子打了下来。这会子已累瘫,喝了姜汤便倒在床上睡。   林卉一早就把谷子摊在通风的堂屋地上,还不停地拿耙子耙着。   陈翠红给儿子小峰磨米糊,陈兰坐在那儿复习数学,看似很认真,其实她心里乱如麻,几乎有一半题不会做。   一家人就这样毫无交流。   第三天,林卉和陈兰要去上学。陈兰没人送,天不亮她就出门了,尽管这样都有可能迟到。   林卉则坐着林芳茹的新自行车后座,轻松地上学去了。   天亮后,大太阳出来,林成庆脸上有了些许喜色,把谷子挑出来晒,然后就去干活,还有一亩稻子没割呢。   两个女孩子要上学,陈翠红只能留在家里带娃,不过她留意到,林成庆半夜挑稻穗回来后,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   转眼到了星期五,期中考试。   一早林卉就在读书,考试时胸有成竹。而不少学生一早忙着弄小抄,考试时不是瞄着老师就是抓耳挠腮。   老师们也有经验了,让所有学生脱掉外套,并且洗干净手通过检查后才能坐下来考试。   林芳茹这回考语文、英语、历史比较有信心,一考到数学,看到最后几道题,她便慌得连正负数都分不清了。   林卉做完数学放下笔时,见同桌林芳茹斜眼过来想看她的试卷。   林卉愣了愣,没有移动试卷,也没有全部打开,这样林芳茹只能看到计算题和几道选择题,后面的大题都看不到。   林卉是觉得,故意收起来不让林芳茹看不太好,但完全摊开让她看对她没半点好处。   其实,上一世林卉与林芳茹一直相处很好,只不过那时林芳茹读了初中,而她在家带弟弟。但只要有空,她们俩都会在一起玩。   后来林卉嫁了人,林芳茹读书成绩不好也早早嫁了人,之后联系便少了,感情也淡了,只有过年过节回娘时能碰着面,聊个几句。   如今林卉也读了中学,她希望能和这位堂姐一直好下去。   可是林芳茹见林卉没有主动把试卷全摊开给她看,脸色有些不太好。   此时,第二排的陈兰一直盯着何美华的试卷看,几乎从头抄到尾。   林卉暗想,陈兰这又是何苦呢,何美华自己都不知错多少,抄她的能好?还不如自己静下心来思考。   第二天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出了两件让人震惊的事。   一是何美华数学不及格,陈兰数学得了个零分!   二是林卉考了四个满分,向阳中学自建校以来,这可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一位四满贯的学生。   林芳茹的数学抄了林卉计算题和几道选择题,考了七十五分,语文等其他课也都在九十多分。   陈兰哭得稀里哗啦,老师知道她抄了何美华的,所以故意给了零分。而何美华无法接受数学不及格,也跟着流泪。   林卉则成了老师眼里的宠儿,无论哪位老师见了她都心里舒畅,甚至以她是自己的学生而骄傲。   林卉自己有些诚惶诚恐,生怕以后考不好,会让老师们失望。   因为是星期六,林卉收拾回家的东西。隔壁宿舍的陈兰来到林卉面前,冷言冷语地说:“你回去跟我妈说,这个星期我不回去了。”   林卉回道:“我可不会给你带钱。”   “爱带不带,我有钱!”陈兰说完就走了。   其实林卉也发现,陈兰仍然像以前那样打好菜吃,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其实陈翠红也没再多给钱陈兰,虽然手上有几十私房钱,但也没舍得给陈兰乱花。   林卉亲眼见何美华买零食给陈兰吃,估计平时也会给陈兰一些零花钱。陈兰给何美华打扇递水,何美华给她钱,这俩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林卉回到家时,老远就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这会子她爹干活还没回家,陈翠红这是在和谁说话?   “翠红,我不计较你跟别的男人生了儿子,只要你和兰兰跟我走,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盖大楼房给你们住!”那位男人拉着陈翠红胳膊说。   “自从你被送进牢里咱俩就离了,这都十年了,还扯这个浑话!”   “离啥离呀,咱俩结婚那会儿证都没扯,离婚也是你叫人递话到牢里,在法律上都不算数!”   “屁,你还懂法律呢!跟你难道就能过好日子,没准哪日你又进……”陈翠红说着话突然瞧见林卉往家里走,猛推那个男人,“快走,老娘懒得听你瞎扯蛋!”   那个男人见陈翠红刚才还犹豫来着,现在见林卉走过来就变成这个态度,想必她是有自己的打算。   “翠红,你要是想通了就去蒋家村找我。”   “滚!”   那个男人瞅了一眼就要过来的林卉,气急败坏地走了。   本来林卉还真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隐约听见“蒋家村”三个字,顿时一个激灵,这个男人莫非是陈兰的生父?他坐牢出来了?他来干什么?   林卉听人们八卦过,陈兰的生父外号叫蒋老四,真实姓名没几个清楚。   蒋老四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几乎样样都干过,就因为这样,坐了牢。   听说被判了十二年,没想到十年就出来了。   蒋老四来找陈翠红会有什么事?林卉警觉起来,但当着陈翠红的面她什么都没说,就告诉她,陈兰说这次周末不回来,要在学校学习。   陈翠红心虚,担心林卉刚才听到了什么,就说:“刚才那人是我娘家村里的人,他从这里路过就来看看我。对了,兰兰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林卉一边收屋前的稻子一边说:“语文八十,英语八十五,历史七十六,数学零分。”   “啊?她怎么可能考零分!”陈翠红瞪着眼睛看着林卉。   林卉抬头瞟她一眼,“她抄袭,老师就给了个零分呗。”   陈翠红半张着嘴,无话可说,然后搂着小峰发怔。   当林卉把稻子收了好些,陈翠红才忍不住问道:“那你……你考得怎么样?”   林卉想了想,说:“还行。”   她话音才落,林芳茹拿着两根刚炸的米管走了过来,“四门全都一百,向阳中学史无前例,这也叫‘还行’?”   林芳茹说话时递给林卉一根米管,“快吃吧,可香可脆了。”   一旁的陈翠红吃惊不小,她发现自己真是错看林卉了,以为林卉也就是考八十多分的料,没想到门门考一百,这怕是要成人才了!   不过她特别讨厌林芳茹,听到她声音就头疼,相比林卉,她更讨厌林芳茹,听林芳茹说话她就厌恶地进了屋。   林芳茹对自己的期中考试成绩挺满意,除了数学七十五分,语文、英语、历史都有提高,分数都在九十分以上,这都离不开林林卉的辅导。   这次她是来感谢林卉的,还帮忙一起收稻子,不过她也看似无意提道:“要是我数学多抄你几题,我就每门课都有九十多分了。”   林卉本想说,靠抄袭有什么用,得自己会做。但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怕她听了不舒服。   晚上吃了饭,趁陈翠红洗澡之际,林卉把蒋老四来家里的事跟她爹说了。   这可把林成庆惊得不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手足无措的,结结巴巴地问:“他真的叫你妈去蒋家村找他?”   林卉点头,“爹,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指不定她真想跟那个蒋老四跑呢,你把钱藏紧,别被她拿走了。”   林成庆此时哪有心思寻思钱的事,他虽然对陈翠红有各种不满,但也不希望她离开这个家,毕竟他们俩生了个儿子。再者,他更害怕陈翠红把儿子也带走。   “爹,你把钱放哪儿的?”   “就在衣柜顶上。”林成庆随口一说,便去听陈翠红的动静。   “翠红,你……你洗完了吗,要我给你递东西不?”   “不用,我衣服都穿好了。”陈翠红说着就推开了门。   “翠红,你不是一直想买电视么,咱家最近卖了点花生和粮攒了些钱……”   林成庆还没说完呢,陈翠红白他一眼,“你手上总共才四百五十多块,怎么买电视?听说西湖牌十二寸电视要六百多哩!”   哟呵,她虽然不管钱,但对家里的每笔进出账可记得一清二楚,林成庆还真有些吃惊。   “你记性可真好,咱家现在确实只有四百五十多块钱,我寻思着再问大哥借个两百就差不多了,要不等我翻了地栽完油菜就去省里买?”   “好吧。”陈翠红现在对电视倒不是特别感兴趣。   这会子林卉在她爹屋里呢,跟做贼似的迅速搬个凳子伸手在衣柜顶上摸着什么。果然,她摸到了钱袋子,然后迅速揣进怀里,搬开凳子,悄然回到了自己屋。   林卉想到那个蒋老四是个坑蒙拐骗偷的货,她怕哪日蒋老四再来,把家里的钱给偷了去,就先替他爹把钱收起来。   夜里,陈翠红一直在装睡,心里琢磨着到底该跟谁过,她把林成庆和蒋老四对比了无数遍,觉得跟林成庆过安稳些,但太过平淡,而且穷得叮当响。   蒋老四则活份些,能搞来钱,但她又害怕跟他不长久,再犯法又得滚回牢里。   林成庆也在装睡,他在想着怎样拢住陈翠红的心,除了借钱买电视,还要找活干挣点外快,让陈翠红感觉这日子有过头。   不过,他觉得自己再怎么没用也比坐过牢的蒋老四强吧,人家可是犯过法的!   没错,他竟然觉得自己在陈翠红心里比过了蒋老四。   ☆、11.第 11 章   两个星期后。   林成庆打算栽好这最后两厢油菜,明天就带陈翠红和儿子一起去省里买电视。   虽然陈翠红最近对生活的敷衍和对他的冷淡让他颇不满,但他觉得有必要稳住陈翠红的心,他不想有第三段婚姻,那样太折腾人了,而且也未必再娶得上比陈翠红更好的老婆。   林成庆想到这些,在地里干活就更起劲了。   此时的陈翠红却是满心的焦躁,一直无法做出决定,她根本没法安心过日子。   她寻思着还是去见见蒋老四,了解一下他最近的状况以及他对往后生活的安排。   她正准备抱着孩子去娘家,好让娘家人通知蒋老四与她见面,没想到刚出门便见蒋老四骑自行车往这边来。   吓得陈翠红赶紧把他拉进屋里,然后关上门,生怕被本村的人瞧见。   蒋老四趁机摸把陈翠红的胸,“嘻嘻,你把我拉进屋,是想和我做那事了吧,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哩,林成庆那弱不经风的鬼样,哪能让你满意?”   陈翠红臊得满脸绯红,打开他的手,“去你的,扯什么蛋!我是怕被别人瞧见说闲话。我问你,你今后有啥打算,靠什么过活?”   蒋老四手仍不老实,在陈翠红身上乱摸,“我和一个朋友商量好了要去县里开舞厅,只要你带兰兰跟了我,我就让你当老板娘,每天吃香喝辣的,唱唱歌跳跳舞,多滋润!在这里当个土婆娘有啥意思,累死累活还吃不好穿不好,你眼瞎才找这么个林成庆。”   陈翠红一听说能进城当老板娘,也没再管蒋老四怎么摸她,只是问:“你哪有钱开舞厅,莫不是哄骗我?”   “啊哟,我哪能是哄骗你,这几天我和我朋友一直在跑手续,现在在搞装修呢,十天内就能开张了!”   陈翠红心动了,只是看了看摇床里的儿子,便抬头恳求地看着蒋老四。   “我……我把我儿子也带去行吗?”   “啥,带你儿子?你疯了吧,他姓林不是蒋,我养他就等于养个仇人,等他长大了不得砍我呀!你急啥,跟了我你还担心生不出儿子?”   陈翠红顿时眼泪掉了出来,“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他呀。”   “有啥舍不得的,林成庆还能不把他养大成人?等他长大了照样认你这个妈,还省了你操心不是?”   “可他还没断奶,我……”   “趁这个机会正好断了,都多大了,可以吃粥了嘛!你赶紧的,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陈翠红泪水涟涟,站那儿寻思一阵子,最后狠心咬了咬牙。   “我把他送到他大伯母那儿去,否则他醒来见不到人会哭的。”   陈翠红说着就抱儿子出去了,不管蒋老四同不同意。   蒋老四只好在屋里找个凳子坐下等,突然,他想到什么,便来到衣柜里乱翻乱找,结果什么都没翻到。   气得他往地上吐一口,“呸!这个林成庆真是没能耐,穷得一个子都翻不出!”   他不死心,又来翻床,把陈翠红的几十块钱和一副银镯子翻了出来,然后替陈翠红收拾了几件能看的衣服。   待陈翠红回来时,他已经帮陈翠红收拾好了东西。   “你哭啥呀,赶紧走吧,正好我骑了自行车来!”   陈翠红这会子突然不想走了,想到儿子便一个劲的哭起来。   “走吧!好日子等着你呢,咱俩一块儿去接兰兰。”蒋老四扯着陈翠红出屋。   就这样,陈翠红被蒋老四连拉带拽地带走了。   傍晚,林成庆回来时,见陈翠红和儿子不在家,衣柜开着,柜里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不好,家里来贼了!   林成庆心里陡然一落,赶紧端把凳子来踩着摸衣柜顶,钱袋子没了!   这可是他要给陈翠红买电视的钱啊,竟然没了,他身子抖得不行,一下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半天爬不起来。   这会子方梅花抱着小峰过来了。   “哟,老二,你咋摔着了,你那个混账老婆呢,说是去菜园捉虫让我帮看孩子,结果一下午也没见她的人!”   林成庆揉了揉腚,好不容易撑着地爬了起来。   “这个翠红,去什么菜园,家里招贼了她都不知道!大嫂,你在这儿等等,我去菜园找她。”   林成庆强打起精神出门,去菜园找,当然是屁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慌了,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见林卉骑着林芳茹的自行车过来了,满头大汗的。   “爹,今天下午那个蒋老四和陈……陈翠红把陈兰叫走了,连衣服都收拾走了!”   林成庆预感没错,整个人一下跌坐在屋前的石头上,眼睛红得要渗血似的。   方梅花半天才反应过来,“蒋老四?他从牢里出来了?把陈翠红带走了?还把陈兰也带走了?”   林成庆苦笑,“还把家里的钱也翻走了,幸好留下了儿子,蒋老四是不可能帮她养儿子的。”   林卉跑回屋拿出钱袋子,往她爹怀里一放。   “上回蒋老四来,我就猜到他没安好心,我老早就把钱袋子替你收起来了。”   方梅花和林成庆皆惊讶地看着林卉,没想到她还有这等小心思。不过林成庆心里稍舒服些,毕竟钱还在。   可是……他不想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卉子,你上学去。大嫂,你帮我再带带小峰好么,我想去蒋家村把翠红找回来。”   方梅花吃惊地看着林成庆,“你还要去寻她呀?她和蒋老四都跑了,你寻她回来有什么用?心跑了,寻回来也没用的!再说了,即便你寻到她,她也不会跟你回来。”   “我想试试,毕竟有儿子在这儿呢,我就不信她心有那么狠。”林成庆不死心地说。   林卉双手拦住,“爹,你别去了,你这样去她只会甩你脸子,你又何必呢?”   “不,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你这孩子,咋管起大人的事,你赶紧回学校去好好读书!”林成庆推开林卉,从堂屋里推出他的那辆旧自行车。   林卉见她爹这么固执,也懒得管了,骑上林芳茹的新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确实生气,要不是自己提前把钱收起来,这会子她爹是跑了老婆又破了财!可她爹竟然还企盼着用儿子把陈翠红给找回来。陈翠红要真舍不得儿子,就不会走了!   她一路气嘟嘟的,不明白她爹为什么非要陈翠红这样的女人。   慢慢地喘气喘匀了,再想到弟弟小峰将来由谁带,家里没个女主人确实不像个家,她开始懂得她爹为什么非要去碰壁。   她知道陈翠红决定走了是不可能回来的,哪怕她爹跪着求都没用。   她不希望她爹因此消沉下去,至少得找个人带弟弟,大伯母顶多能带个一天半天的,长期带大伯母可是不答应的,大伯母又没有带侄子义务。何况大伯母自己的儿子才五岁,也挺让人操心的。   林卉骑到学校门口,此时正是开晚饭的时间,她却掉转自行车龙头,朝她外婆家的那个方向骑去。   她外婆外公都早已过世,现在只有舅舅、舅妈在。她记得过年时,舅妈说她的妹妹因为多年来不孕被男方嫌弃离婚了,如今住在娘家被人嘲笑,但她妹妹固执不肯再嫁,只想找个活干养活自己。   林卉来到舅舅家,把陈翠红跟前夫跑了的事说了,还说想请舅妈的妹妹到她家去当保姆。   舅妈震惊之余便问起“保姆”是干啥的。   “就是帮人带孩子或做饭、打扫卫生啥的,东家付工资。”林卉上一世自杀于九二年,那时刚搞改革开放,好些人跑南方去挣大钱,请保姆在带孩子的。   舅妈一听,觉得不合适,“让你爹自个儿带得了,马上入冬家里又没啥活儿,请保姆你家哪付得起工钱?”   “舅妈,您就帮帮我家吧,去请一请您妹妹,我爹每年这个时候家里没啥活了就要去找散活干,听说今年要修路,每天工钱有两块多呢,他肯定要去的。他一个大男人在家带孩子,我担心他会消沉下去。再说了,迟早得请人带的,来年开了春,他还是要下地的。”   舅妈的脑子转了转,她妹妹确实想找活干,每个月能有三十来块钱就很满足了。   “可是……哪怕你爹每天能挣两块多,估计他也不舍得拿出一块多给保姆的。你还是个孩子,这只是你自个儿的想法,要是你爹不同意呢?这样吧,这两天我去问问我妹妹,再找你爹问问,这事有我们大人操心,你上你的学去吧!”   林卉只好点头。   在大人眼里,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是不可能由她做主的。   她刚走,她舅妈就对她舅舅说:“这个卉子,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可没这么懂事,知道为她爹操心了。”   她舅舅感叹道:“唉,你也不看看她家现在成啥样子了,在这种环境下再懵懂的孩子也变得早熟了。”   回到学校上晚自习,看着陈兰坐的那个空位子,她还是有几分欣喜的。终于,陈翠红和陈兰远离了她的生活。   这对她爹来说或许是个打击,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在她爹心里都会淡化的。   发了一晚上的呆,回宿舍的路上她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因这些事就忘了学习呢。   宿舍定点熄灯她没法学习,第二天她竟然早起了一个半小时,就为了把昨晚发呆的时间给补回来。   林芳茹来洗脸时,她已做了一个小时的题还读了半个小时的书。   ☆、12.第 12 章   三天后,也就是星期六的早上,林卉和林芳茹相伴进教室时,她们俩同时被吓一跳!   陈兰又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和何美华谈笑风生呢。   林芳茹本能地抓一下林卉的胳膊,“唉哟妈呀,这是人是鬼呀,她不是和她妈一起跑了吗?”   只听见陈兰在那儿得意洋洋地跟何美华说:“我爹……我亲爹在县城开舞厅,我妈是老板娘呢,我在那儿住了两个晚上,可舒服了。”   何美华颇兴奋地说:“那你咋不在县城读书呀,咱这个镇中学哪比得上县里的中学。”   问到这儿陈兰小脸突然垮了下来,失落地说:“县中学不接收我,因为我没有城市户口。”   本来她爹蒋老四想托关系让她进县中学,可学校听说她爹从牢里出来没多久,哪敢接收陈兰,死活说政府规定没有城市户口不能进县里读书,想找都没用。   蒋老四便懒得费力气,送陈兰回来了,还让她以后周末回蒋家村,跟着她亲爷爷奶奶过,逢年过节或寒暑假会接她去县里过。   林卉本以为再也不必瞧陈兰那张脸了,没想到她又回来了,第一节课她不免又有些分神。   但课间她又拍醒自己,利用课间十分钟把这节课的内容仔细复习一遍,确定没有丝毫不懂的才放下心来。   下午,她和林芳茹一起回家,她们俩轮换着骑自行车,到家时也不算太累。   一到家门口,她就见她爹坐在门口恍恍惚惚的,手里还抱着小峰。   “爹,舅妈来过咱家吗?”林卉上前小声问。   林成庆怔了怔,然后毫无表情地说:“来过了,她说明天送她妹妹来咱家带孩子,每个月三十八块工钱。”   “你……找到陈翠红了吗?”   林成庆又是沉默良久,才缓缓答道:“在蒋家村等了一天一宿没等到,村民们叫我去县城‘佳人歌舞厅’找,我便去了。我在‘佳人歌舞厅’外……我……我听到了她笑的声音,也从窗户外看见她和蒋老四搂着……,我没进去。算了,瞧她那开心的样子,我干嘛打扰她过幸福的日子。”   林卉看得出来,她爹显然哭过,嗓子哑哑的。   林成庆又不作声了,小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他也不抱起来走一走,硬抓着小峰坐在他怀里。小峰折腾累了,便睡着了。   林卉撸起袖子,去厨房做饭,做到一半,她大伯母方梅花来了。   “老二,你哥把那柴房屋顶几个破洞拿瓦补了,土墙也用几大捆柴死死抵住了,我还帮忙打扫干净了,应该能住人,你去瞧瞧吧。”   “好。”林成庆低沉地应了一声,然后把小峰交到方梅花手里。   他则进屋里把陈兰以前睡的单人床拆开了,然后捆起来扛到后面去。他爹妈以前住的那间屋子虽然破得跟牛圈似的,他大哥大嫂当了几年的柴房,但他大哥还是卖力给捯饬得能住人了。   他是考虑到林卉她舅妈的妹妹是个外人,而且是离异的女人,如果同住一个屋檐下,肯定有人传闲话,所以让他大哥把柴房腾出来。   林成庆默默把床安置好,再抱铺盖过来。   方梅花抱着小峰在旁边瞧着,“挺好,秀……秀丽,卉子她舅妈的妹子是叫秀丽吧?她住在这里带小峰挺好的,除了做饭吃饭在你家,平时都在这儿住着,不会有人说闲话的,大家知道你有难处。”   林成庆咳了一阵,从方梅花手里接过小峰,来自己家。   方梅花回自己家跟她男人说:“你弟怕是受刺激受大了,说啥他都只知道嗯嗯或点头,那脸色跟僵尸一样。”   林成桥瞪方梅花一眼,“别瞎说,你见过僵尸啊?我弟家现在正难着呢,平时有什么事你多帮帮。”   “我知道我知道,没见我帮忙带小峰吗!”   方梅花说着就从厨房拿六个鸡蛋到前面去。   “卉子,你在做啥菜呢?我家母鸡这几天吃饱了,下了几个蛋,来,拿着!”   林卉正在炒大白菜,“大伯母,我家有菜。有豆角有大白菜,洋芋也有一些,鸡蛋这么金贵你煮给浩浩吃吧。”   “他每隔几天都吃一回,又没缺过他的。”方梅花放下鸡蛋,“给你爹补补,否则哪有力气干活。”   方梅花走后,林卉还真给她爹煮了两个荷包蛋。   吃饭时,林成庆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夹了一个荷包蛋给林卉。   星期天下午,林卉她舅妈的妹妹张秀丽来了。   张秀丽只有三十二岁,因为没有好好保养,看起来像四十岁的样子。不过她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笑起来眼睛眯眯的还挺好看。   “阿姨,我家就麻烦您了。”林卉给张秀丽递上一杯热茶,还把家里最好的一把椅子端来给她坐。   张秀丽有些不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我来是干活的,又不是来做客的。”   她把茶喝完便从林成庆手里接过小峰。   可能是她没生过小孩,所以特别喜欢小孩,何况小峰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奶娃娃,她抱在手里稀罕得紧。   林成庆见张秀丽喜欢孩子,他脸色好看了些,从墙角拿把锄头,说:“你带着孩子,我去油菜地锄锄草。从明天起,我就得去修路,小峰就劳烦你了。”   张秀丽红着脸说:“我既然是来带孩子的,肯定会尽心,你放心吧。”   林成庆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林卉,“你赶紧收拾东西,芳茹等会儿就要邀你上学了。你在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家里的事别操心,都安排好了。”   林卉见她爹脸色好许多,还说了这么些话,便笑着“嗳”了一声。   她觉得,她爹应该是放心把小峰交给张秀丽阿姨的。   没几天,班上所有同学都知道林卉和陈兰现在不是一家人了,平时没事就笑着议论她们俩。   因为林卉成绩好,有一半同学向着她,说她终于可以不当陈兰的姐姐了。   当然也有一半人喜欢和何美华这种当官的女儿在一起玩,自然向着陈兰,说陈兰终于不用在林家吃苦,可以去县城享福了。   林卉懒得理会这些,一心读她的书,另外再好好学唱歌和跳舞。   上文艺课时,何美华又因为跟不上节奏被林卉踩了几脚,何美华打算好好收拾林卉一番,却苦于没有办法。   陈兰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星期五的晚上,黄老师来给大家上课,何美华还蹲在地上翻着书包,翻着翻着就哭了起来。   黄老师皱眉道:“怎么了,何美华你还上不上课了?”   何美华哭道:“黄老师,今早我爸给了我八块五毛钱,现在怎么都找不着了!刚来这里还在呢,因为我来得最早,寻思着没什么事,我就拿五毛钱出去买零食吃,这一回来就……就不见了,呜呜……”   黄老师心里一惊,她瞅了瞅大家,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这二十几个人之中还会有小偷?她觉得唱得好不好或跳得好不好是次要的,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她最讨厌人品不正的人!   “何美华,既然你丢了钱,那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八块钱是啥样的,是一块一块的,还是五毛五毛的,或是一毛两毛的?”   “都是一块钱一张的,每张上面还有我写的‘何’字呢!”   黄老师愠着脸,严肃看着几排女主,“这样吧,要是有谁拿了就自个儿站出来吧,这样我至少不报给学校,你也只不过不必来上文艺课,不会被学校点名通报批评以至于将来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大家异常安静,没有谁站出来。   林卉在想,这个何美华到底是真丢了钱还是在找事?   平时何美华大手大脚花钱,八块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此时却哭得那么委屈,好像掉了几十上百块。   黄老师见无人站出来,还挺诧异的,心想难道这个小偷真的不怕被搜出来?   黄老师是不会放过小偷的,说:“这样吧,你们退后,我和何美华来搜布包。”   大家都穿着舞蹈服,根本没有口袋,只能搜包,而且大家布包里都是装几件刚才换下来的衣服。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大家钱都花得差不多,如果有零钱,顶多几毛或一块,是不可能有八块钱的。   何美华眼疾手快,很快从林卉的包里翻出八块钱!   如她所说,都是一块钱一张的,每张上面还写着醒目的“何”字。   林卉哑然,吃惊地看着何美华,“怎么可能,我是不可能偷钱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偷过别人一丁点东西!”   何美华咬牙切齿地说:“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林卉瞧着何美华那得意忘形的样子,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何美华给她下了个套!   平时何美华挺没脑子的,林卉实在疑惑,何美华小小年纪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害人的本事?   ☆、13.第 13 章   黄老师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卉,在她眼里,林卉可是她最喜欢最得意的学生啊。   “林卉,你解释一下吧。”   林卉直视着黄老师,目光坚定。   “黄老师,我没有偷,肯定是何美华自个儿放进我包里的,她想害我,希望我被赶出文艺队,她看不惯我已经很久了。”   黄老师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这简直颠覆黄老师对这群学生的认知,说起来她从小到大都挺顺的,在文工团被几名军官追求,她不知选择谁才报名躲到小镇里来。   她活到二十岁,都没遇到过什么栽赃陷害的事。   如今眼前的林卉说得头头是道,凭何美华与林卉的关系,何美华确实有陷害林卉的可能。   黄老师有些晕乎,辨不清谁真谁假,那二十多名学生也都一头的雾水,她们普遍觉得林卉不像是偷钱的人,可事实又摆在眼前。   何美华见大家似乎听信了林卉的话,顿时委屈得大哭起来。   “黄老师,同学们,难道你们相信林卉这位小偷的话?她家穷得要死,顿顿吃素菜,估计早惦记我包里的钱了!”   何美华这一哭,大家又有点偏向她了,毕竟钱是从林卉包里搜出来的嘛。   黄老师这会子突然又想包庇林卉了,说:“林卉,你把事情澄清一下,如果你确实偷了,肯认错,向何美华道个歉,我……我可以答应不把你赶出文艺队。”   何美华跺脚,“黄老师,你怎么可以留个小偷在我们文艺队,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林卉突然想到一事,一把将何美华拽到自己面前,说:“小偷确实不能留在我们文艺队!如果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这个人比小偷卑劣一百倍,她不仅不能留在文艺队,还得全校通报批评是不是?”   何美华有些慌张,结结巴巴地说:“你偷了就是偷了,谁……谁有闲心害你,吃饱了撑着吧。”   “何美华,你就是吃饱了撑着!你不是说,你来这里时包里的钱还在么,然后你拿钱去买零食吃,对呀?“   何美华点头,“对呀,我买五毛钱的奶糖吃了。”   林卉转而看向黄老师,“黄老师,这里还有二十多位姐妹们呢,她们都知道今晚我啥时候来的。”   这时一位女生站出来说:“我记得,林卉是在我之后来的。”   “对对对,林卉是在孔玲玲之后来的。”大家都点头赞同。   林卉又问:“我来了之后做了什么?”   这时两位女生异口同声地说:“她扔下包就冲向厕所,说是尿急!”   林卉看着何美华,哼笑一声,“听见了没,我来这里扔下包就跑厕所去了,压根没时间找你包,更没时间偷你包里的钱!我上完厕所和黄老师一起进门的,然后就见你在那儿翻书包。”   何美华脸色涨红,“那……那钱怎么跑你书包里去了?”   林卉将自己的包拉好拉链,然后摆放墙角,不急不缓地说:“这还不清楚么,你趁我上厕所时,把钱塞进我书包的呀。怎么,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记得了?”   这时有一位女生跳出来惊道:“对呀,黄老师和林卉进门时,我就见何美华一直背对着我们在那儿翻腾着什么。何美华,你这人怎么这样,太可怕了!”   其他女生同时惊呼,“是啊,太可怕了,咱们身边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的人!”   黄老师现在心里也透亮了,这么多人在场,看见林卉一来就去了厕所,然后和她一起进的教室,根本没有时间偷钱。   这一切,都是何美华自导自演的。   只见那些女生一下子全都远离何美华站着,何美华解释不清,便耍横道:“不是我放的,我哪知道钱怎么跑林卉包里去了?”   黄老师厌恶地看着何美华,“林卉压根没有一秒的时间去偷你的钱,难道你的钱会长脚,自个儿跑到林卉的包里了?你借着吃奶糖就一直蹲那儿背着大家翻腾包,作案的只有你自己!”   何美华辩解不清,突然哀求起来,“黄老师,你别赶我走,既然林卉没偷,肯定是我认错了包,不小心把钱放进她包里了。”   黄老师直接将她推出门去,顺便把她的包也拎出去,“别跟我解释这些,回你的家去吧,明天我还会把这事报告给校长,看他怎么处置你。”   黄老师把门一关。   何美华在外面拍门,哭道:“黄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别赶我走呀!”   黄老师听烦了,还过来上锁。   何美华听见上锁的声音,哭得十分惨烈,不过很快她又停止了哭,回家去了。   大家都知道,她肯定回家找她爸去了。   现在文艺队刚好二十八个人,排成四队,每队七人,整整齐齐,少了何美华,大家感觉这个队伍都好看许多。   显然,何美华找她爸是有作用的,至少第二天学校没有点名通报批评。   不过黄老师也顶住了校长给的压力,就是不同意再让何美华进文艺队,她说了,文艺队必须是一片净土,如果校长坚持让她接收,她就走人,不干了。   校长不至于让黄芸芸走吧,只好在电话里跟镇长说,学校文艺队每周才学两个晚上,学不到多少东西,镇长要是有心栽培女儿,把何美华送县里去学才是正道。   镇长无话可说。   当林卉与何美华第二天在教室里碰面时,林卉冷不住笑道:“害人终害己,说的就是你!”   何美华可不服气,“你别得意太早!”   上课时,何美华与她的同学陈兰一直在写纸条,陈兰说何美华不该着急,没挑到好时候就下手了。何美华则说自己当事心有些慌,没太留意到林卉的行踪,这回便宜了林卉。   此时林芳茹也给林卉写了一个纸条,因为这事昨晚睡觉时林卉就悄悄说给她听了。   林芳茹写道:何美华嫉妒你成绩好,又嫉妒你唱歌好,现在舞也学得好。你可得小心,这次她没害到你,估计还有下回呢。   林卉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先别管那么多,好好上课听讲吧。   林芳茹收了纸条,乖乖听课。   下午,林卉和林芳茹一起回家。   林卉见张秀丽带着弟弟小峰在屋旁一棵大树下玩,还唱歌给他听呢。   “张阿姨,你唱的是什么歌呀,唱得真好听。”林卉跑过来笑着问。   张秀丽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唱歌哪里好听呀,是这歌韵律好听。小峰爱听我唱歌,我就乱哼几句。”   “张阿姨,带小峰累不累,你喜欢住在这里吗?”   张秀丽见林卉问得这么直接,不禁笑了,“带小峰哪有什么累的,不就是带他玩别让他磕着,喂他吃别让他饿着么,又不下地不挑担的。住在这里挺好的,一个人住一间屋子,没人打扰,我在娘家住整天看哥哥嫂子的脸色,那日子过得可难受了。”   林卉托着腮帮子问:“他们嫌弃你,你干嘛不再找个人结婚?”   张秀丽拿指头戳了戳林卉的脑门,“你呀,人小鬼大。我也想过再嫁,可是上门提亲的那些男人没一个靠谱,我年纪大都大了,何不多等几年,怎么也得找个对自己真心好的人,可不能再嫁错了。”   林卉点头,原来张阿姨是个心思清明的人,家里有她帮着,日子肯定越过越顺。   林卉起身,准备去做晚饭。   张秀丽却道:“来,你看着小峰,我去做。你在学校读书累,你爹修路更是辛苦,我给你们包饺子吃。你大伯母还送来几条小鲜,我再给你们炸盘酥鱼,怎么样?”   “好嘞。”林卉都要流口水了。   直到天黑林成庆才回家,和林卉、张秀丽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喂小峰吃了粥后,林成庆便搂着他坐在屋檐下逗弄着玩,林卉在屋里写作业,张秀丽收拾碗。   这景象很是平和,如同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似的。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整,林成庆状态也好了许多,虽然心里还时不时想陈翠红,但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大本事的人,所以也就接受了自己的老婆跟着前夫跑了的事实。   “成庆,听说咱们这路修修补补十几天就能干完,之后你想去哪儿干?”一位邻居端着碗边吃边来找林成庆聊天。   林成庆抬头瞧了瞧这位叫栓子的邻居,“怎么,你有地方去?”   栓子扒几口饭菜嚼着说:“嗯,我叔给我介绍了个活,但得出省,去浙江那边修路,过年前五六天才能回来。”   林成庆掰了掰手指,“哟,差不多能干一个半月的活呢,工钱怎么算?”   “一天四块!这工钱可以吧。如果你也想去,咱们就拉上几个人一起去吧,这左右能挣一百七八十块钱哩。”   “好,我去。”   就这样,再修了十一天的路,林成庆就跟栓子带着十几位村民出了省,去浙江修路。   ☆、14.第 14 章   林卉每个周末回来,还时不时要下地给油菜锄草。   张秀丽觉得她是孩子,怕她锄不好,经常带着小峰去地里,帮着一起锄。   不过除了锄草,再弄弄菜园,这冬天倒是没啥活。   家里活不多,但林卉在学校那是忙坏了。除了自己要学习,每天还要抽时间给林芳茹补课,更重要的是,快到元旦了,文艺队要排好几个节目。   她有一个独唱的节目,另外还有两个舞蹈,而且她是站在主舞的位置。   黄老师最近对文艺队也特别严厉,还加了课,现在每周要上四个晚上的课了,直到元旦过后,才能恢复原来的每周两次课。   一个独唱,两个主舞,林卉感觉压力很大,怕到时候表演不好丢脸,最近练得十分刻苦。   为了学习不被耽误,她经常在学校熄灯后还点蜡烛看书,每周多费几毛钱,可把她心疼的。早上,也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把学唱歌跳舞所耽误的时间全都补了回来。   直到有一天,黄老师说:“林卉,你的这首《东方之珠》唱得比磁带里的都好听,可以不用练了。另外,咱们队的舞蹈也排练得差不多,特别是你主舞的部分特别精彩,这十几天你主要抓学学习吧,像之前那样星期一和星期五两个晚上来就行了。”   听到黄老师这样赞赏自己,林卉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确实需要放松一下,最近太累了,瘦得下巴都尖了。   元旦的前三天,学校下通知了,十二月三十日学校有文艺汇演,除了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另外就是文艺队出八个节目,三个独唱,三个合唱,两个舞蹈。   学校之所以三十日搞文艺汇演,是为了让文艺队好安排,因为文艺队三十一日要去县里文艺会堂表演。   黄老师说无论是在学校表演,还是去县里表演,都得化妆。   黄老师说以前都是别人给她化妆,她还没给别人化过妆呢,为了给这二十八名女学生化妆,她最近在自己脸上练手。   练得差不多了,她就抓林卉过来,想在林卉脸上试一试,看看效果。   令她意想不料的是,林卉的脸一上妆,好看得让她惊叹。   平时她觉得林卉长得挺好看,但没有让人惊艳的感觉,毕竟林卉穿的衣服太土太旧,还整天扎个低垂的辫子,刘海长得把眼睛都遮一半去了。   现在把头发全梳了上去,扎个高高的马尾,整个人显得高挑又利索。而她五官本就立体好看,特别是那双澄湛的眼睛和微微上翘的小嘴巴,添上妆更显灵动和娇嫩。   “林卉,你将来长大肯定是个大美人!”黄老师忍不住赞叹。   林卉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农村人打扮这么土……哪里能出什么大美人。”   “等你以后有出息了,会穿衣会打扮,底子又这么好,肯定是大家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正聊着呢,铃响了。   “哟,你赶紧去上课,明晚上咱们做最后一次彩排。”   “嗯。”林卉点点头就跑出去了。   直到教室,瞧见班上同学们一脸的惊呆之色和一阵“哇!……哇!真好看!”的赞叹声,林卉才反应过来,竟然忘了卸妆。   林卉这一化妆,完全不像村里土里土气的姑娘,就像是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有气质的城里富家小姐一样。   何美华和陈兰先是看愣了一阵,直到林卉回到座位,她们俩才反应过来,觉得不该盯着林卉看,陈兰还嘟囔一句,“有什么好瞧的,不就是化妆么,少见多怪!”   男生们有些看呆了,有些看一眼就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上课了,班主任扫到林卉那儿,都惊了一下。   林芳茹这节课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因为她时不时侧向右边看林卉,见林卉那么好看,她羡慕极了,忍不住幻想自己如果长得有林卉这么好看,又有她成绩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除了羡慕,还有几分酸涩,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课上到一半,林卉在那儿认真地思考一道题,感觉背后有人在戳她。   她回头一瞧,后面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林卉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晚自习你早点来教室——许星洋   林卉皱眉,当即将纸条捏成一个小团扔进了抽屉。   许星洋,瘦高个,本班的班长。长相在男生中数一数二,就是成绩很一般。   他家在镇上开了第一家大商店,听说还在县里开了一家店,家里挺有钱的。   就因为有钱,许星洋平时一般不把人放在眼里,班上男生不但不敢惹他,还都听他的话,就连女生们都有些怕他。当然,这些怕他的女生之中,不包括林卉。   林卉接着做题,根本没把纸条上的内容当回事。   晚自习时,她没有早来,这可气坏了许星洋。   这时班上已经坐了许多人,许星洋不好意思来林卉面前找她说话,便撕作业本当纸条,写了一串字,放进一个小袋子里。   然后他趁人不注意,从林卉座位旁走过,趁机把小袋子往林卉抽屉里一放。   林卉扭头跟林芳茹说话去了,根本没留意。整整一个晚自习,她都没发现抽屉里多了东西。   直到下晚自习收拾书包时,她才发现抽屉多出一个小袋子。   “咦,这是谁的?”   这时班上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林卉和林芳茹,然后就是许星洋。   许星洋这个晚自习一直盯着林卉,越盯越气。   这会子他走了过来,“这是我的东西,不过我送你了。”   说完,他就打了个响指走了。   林卉正要说不收他的东西,林芳茹却帮忙把小袋子打开了。   “哇,好多吃的!有奶糖,有饼干,还有……这个应该叫面包吧?”   林卉没见过面包,说:“这好像大馒头。”   “哟,这里还有一张纸条。”林芳茹正准备打开看,忽然觉得不妥,只好递给了林卉。   林卉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最近你瘦了好多,多吃些,别饿着自己。   林卉脸红,说了句:我瘦了关他什么事。   林芳茹赶紧把纸条抢过去看,“啊呀,好肉麻!咱们班长肯定是喜欢你!”   “他才十三岁,懂什么呀。芳茹,以后咱俩别理他。”林卉把纸条拿过来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那……这些吃的呢?”林芳茹问。   林卉想了想,这些吃的扔了可惜,如果把还给许星洋的话,他肯定不要,还会弄得班上全都知晓这件事。   “带回宿舍,分给舍友们吃,但别说是许星洋给的。”   回到宿舍,舍友们见林卉分东西吃,大家一拥而上。一共有二十个人呢,每人有一颗奶糖和几口面包。   本来林卉一口都不想吃,可是林芳茹硬是往她嘴里塞一小块面包。待林卉吃完了面包,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奶糖。   要知道舍友们有一大半是本班的女生,第二天她们有几人就在班上说,林卉和林芳茹请她们吃奶糖和面包。   许星洋听到后简直气歪了嘴,见到林卉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啥都没说。   晚上林卉和文艺队的女生们一起彩排,效果很不错,毕竟个个都很勤奋。因为彩排顺利,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解散,林卉不打算去上晚自习了,打算早点回宿舍休息,为明天的演出养精蓄锐。   半小时后,舍友们回来了,她们并不知道林卉提前回了宿舍。   “我发现林卉最近特别招摇和显摆。带妆来上课,故意想让大家看她有多美呗,还把班长送给她的零食分给我们吃,不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许星洋喜欢她吗?”   “就是,我也觉得她最近有点膨胀了。”   正在睡觉的林卉被惊醒了,醒过来有些难过,她没有说话,轻轻翻身继续睡。   但心里久久难以平静,她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招摇又显摆了,还膨胀得很。   带妆上课是她心急忘了卸妆,分零食吃完全是考虑到舍友们都是穷孩子,没吃过那些,而且她又没说是许星洋给的。   她本以为自己与舍友们非常团结,而且友爱。可事实告诉她,并非如此。   算了,随别人怎么想吧,做好自己就行了。反正重活一世,她只想自己过得开心,又何必纠结这些小烦恼。   果然,想通了就很容易入眠。   舍友们发现林卉躺在床上那一刻被吓了一跳,之后动静也小了,或许她们是心虚了吧。   林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不上课,但她仍起了个大早,读读书,跑跑步。   到了差不多七点钟的样子,她才去洗脸刷牙,然后和林芳茹一起拿着碗去食堂。   没想到在路上却见许多家长帮着一些女生搬课桌回家,而班主任在旁边苦口婆心地说着什么。   ☆、15.第 15 章   林芳茹瞧热闹围了上去,林卉只好跟过来看。   只见班主任双手拦住几位家长,一脸焦虑。   “蔡丽丽爸爸,还有陈海燕妈妈,你们不能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就不让孩子读书。她们才多大点,怎么能去做工呢?那是童工!”   那位叫蔡丽丽的同学委屈地抹着眼泪,她爸爸却笑着说:“老师,我们十三岁就上工挣工分了!我家丽丽成绩不算突出,看来也不是捧铁饭碗的料,读书也是浪费钱。”   班主任正要反击,陈海燕的妈妈抢话道:“就是,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迟早要嫁人的,要是有出息了那也是便宜了别人家。”   班主任脸色很不好,气得想骂人了。   “陈海燕妈妈,你这么说话我还真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女孩子家有出息了是便宜别人家?难道她不是你家的女儿,无论她嫁不嫁人,她这辈子都是你的女儿,她这辈子都会叫你妈!她要是有出息了,难道你不高兴?要我说,你的儿子还会娶媳妇呢,娶了媳妇很有可能忘了娘,你让他读书不更是便宜别人家女儿了?还有蔡丽丽爸爸,现在单干了,是穷是富全凭自己努力,只要你们家长勤快点好好种地,难道挣不出孩子那点学费和生活费?别把女儿当摇钱树,才十三岁就指望她给你挣大钱回来,那样遭人骂呢!”   蔡丽丽爸爸红了脸,不好意思搬走桌椅。蔡丽丽见她爸有所犹豫,飞快地将桌椅搬回教室。小小的身躯,搬起桌椅却走得飞快,生怕有人拽住她的腿似的。   紧接着,有几位女生见家长没刚才那么坚决,纷纷搬桌椅回教室。   但是,陈海燕妈妈及另外四位家长拉住了自己的女儿,不顾班主任的反对与劝说,硬是把桌椅搬出了校门。   要不是班主任一番苦劝,一(2)班这一下就会有十三名女生辍学。   幸好班主任留下了八名女生,只走了五名。林卉站在那儿瞧着,觉得班主任是了不起的,让这留下来的八名女生仍心存希望。   但班主任却高兴不起来,看着那走远的八名女生,她的眼睛和站在一旁的林卉的眼睛同样酸涩发红。   都是她心爱的学生啊,见她们远离学校,远离课堂,只能听父母的安排下地干活或去做苦工,她心里一阵酸楚。   大家都散了,林卉和林芳茹继续去食堂。   “卉子,陈海燕她们真可怜,我爹不会突然跑学校来要搬我的桌椅让我辍学吧?”她说话时还紧张地往学校大门看去。   吓得林卉也忍不住回头看。   “芳茹,你放心,大伯开拖拉机的,总有人找他拉活,家里不缺钱花,大伯怎么可能不让你上学,你可别吓唬自己。”   “要是叔叔不让你继续读呢?”林芳茹问。   林卉顿了顿,说:“不会,我爹在浙江那边挣钱呢,交得起我的学费。”   “要是他回来了,张阿姨不肯在你家干了,叔叔非要你回家带弟弟呢?”   林卉不知林芳茹为什么如此纠结这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即便我爹不让我读,我也要读,我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挣工钱请保姆,这样总行了吧?”   林芳茹听了哧笑,“你呀,真是意想天开,还挣钱呢,去哪儿挣钱,谁给活你干?不过你放心,有我爹妈帮你,是不会同意叔叔让你回家的。”   其实林卉知道,她爹现在一心盼着她有出息,根本不可能让她辍学。   下午,黄老师要给文艺队二十八名女生化妆,因为人多,黄老师根本忙不过来。   林卉就在旁边跟着学,然后帮忙给女生梳梳头发呀,打打粉呀,成了黄老师的小助手。   黄老师还夸林卉手巧,学什么会什么。   晚上七点,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各个班级早已按照顺序在操场上坐好,表演台是由几副木板组成,灯光也就是从教室拉来几根线再吊上几个灯泡。   尽管简陋,但个个兴奋异常,绝大多数同学长这么大都没看过现场的文艺表演,都稀奇得很。   第一个节目是迎元旦的开场舞《喜迎新年》,这是文艺队的节目,有十四名队员穿着大红色舞蹈服上场了,林卉是主舞,站在最中间最醒目的地方。   台下的同学们激动地看着,但不敢喊她,更不敢喧闹,全场安静得可怕。不仅学生们激动,老师也都看得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录音机里响起音乐,台下的同学们和老师们才放松了些,跟着轻声哼音乐,眼睛追随着林卉的身影,追随着那十四名女生的身影,看她们舞蹈着热烈的身姿,大家看得十分享受。   “林卉跳得最好!”   “林卉最好看!”   “林卉怎么方方面面都优秀?”   ……   这时一直坐在下面看得发呆的许星洋,突然拍拍他身边男同学的肩,小声道:“以后谁敢跟我抢林卉,我揍他!”   那位男同学忧怨地看了许星洋一眼,还情不自禁摸了摸胸口,就跟已经挨了揍似的。   陈兰、林芳茹一边看着台下的舞蹈,一边看向许星洋。现在班上的同学大多数都知道他喜欢林卉,她们偷看许星洋估计是想看看他见林卉跳得那么好看会是怎样的表情,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而何美华则是边咬唇边含泪边看,要不是被赶出文艺队,今天她也能上台的。   总之,大家的目光走向很复杂。   舞蹈一结束,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目光都追随着林卉的背影下了台,直到看见她进了旁边一间小屋才收回目光。   后面就是各班出的节目,有的人唱歌跑调,有的人朗诵声音太小大家听不见,十几个节目表演完,真正能让人记住的也就一个小品,一个独唱。   因为各班出的节目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排练,也没有老师指导,完全是学生们自己用几天时间排的,他们有上台表演的勇气已经很不错了,大家也不苛求质量。   但接下来是文艺队女生的两个独唱,台下的同学们立马雀跃起来,文艺队是通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哇,唱得跟电视里差不多吧。”大家感叹。   “文艺队的就是专业!”   “文艺队果然不一样啊!”   中间穿插了几个班级的节目,之后又是文艺队的三个花式合唱,带着大家进入了高潮。   眼看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以为晚会就要结束,特别是文艺队以一个高难度舞蹈迎来了极为热烈的掌声,大家觉得这肯定压轴节目。   舞蹈结束之后,不少人开始站起来,以为要退场了,没想到却听主持人说还有一个节目,林卉要演唱《东方之珠》,大家立马坐了下来。   稍等了一会儿,林卉踩着自信的步子出来了,穿着一件粉色的有些皱巴有些旧的裙子,这还是黄老师给她借来的呢。   裙子虽不够美,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对林卉的欣赏,她一出来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没一丁点嘈杂。   就连何美华和陈兰都忍不住不去看。   林芳茹看着这一幕,突然在想,要是这会子站在那儿的是她该多好啊。   “极目望困惑而彷徨,可喜的是眼前繁盛现状,新的生活,新的奋斗……”林卉开口唱了。   大家惊呆了,并不只是因为她唱得好听,而是因为她唱的是粤语!   这首歌连黄老师都唱不好,她只是让林卉跟着磁带学唱,没想到林卉很快就学会了,唱得特别好。   林卉天生有副好嗓子,又会掌握技巧。黄老师甚至觉得,要是林卉走文艺之路的话,或许能成为歌唱家。   但林卉平时表示她只想好好读书考个学,然后端上铁饭碗。   她上一世只活到一九九二年,到死也只有十九岁,在她眼里,有份稳定的工作,不需种田种地,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黄老师只在林卉面前提过一次走文艺之路,林卉当时懵懵懂懂地摇头,她便没再提过。   现在听着林卉唱歌,黄老师竟然感动得流起眼泪来。   台下响起掌声时,她抹掉眼泪,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的苗子,如果不好好培养,真是可惜了。   压轴的曲子唱完,林卉也成了全校师生眼中的明星。   因为今晚,她是最闪亮的那颗星。   ☆、16.第 16 章   晚会结束,林卉被同班许多女生簇拥着回宿舍。   到了宿舍,不仅本宿舍的,还有隔壁几个宿舍的大多女生们都在林卉宿舍里玩,纷纷向林卉表达羡慕与赞美之情。   林卉真怕自己会骄傲,一直在克制着自己,言行举止都很低调,让大家瞧着十分舒服。   有几个女生带头买了些零食,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挺开心的。   学校好不容易同意晚停电一个小时,大家可劲地玩一玩,何况这是迎新年呢。   只有陈兰和两个与她玩得要好得舍友在隔壁宿舍没过来,或许她们觉得太无聊了,便趁夜一起去镇上找何美华玩。   晚上她们也没回来,竟然在何美华家住下了。   第二天上午,林卉背着包,和文艺队的女生在校门口等黄老师一起坐车去县里。   林芳茹只能自己一人骑自行车回家,与林卉挥了挥手,心里空落落的。   林卉站好了队伍正要出发,不料在门口撞见陈兰和另两位女生回来,陈兰还故意大声说:“放假两天,你们俩是跟我一起去县里玩,还是回家?等会儿我爸来接我去县里呢!”   那两位女生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很想去县里玩,可是不回家怕被父母骂,最终还是摇了头。   林卉知道陈兰大声说话是故意想让她听见。   林卉心里冷笑,你那个坑摸拐骗偷且坐过牢的爹,有什么好张扬的。   只是令林卉不爽的是,当黄老师带着她们文艺队坐上班车时,陈兰跟着她爹也上来了。   一个半小时后,班车开到了县城,陈兰和她爹在一个路口下了车。   林卉往外瞄了一眼,还真看见有一家门头上挂着个醒目的大牌子——佳人歌舞厅。   她没有看到陈翠红,也不想看,瞄那么一眼便看向其他地方。   上一世,活到十九岁,她都没出过向阳镇,不知道县城是啥样的。今日一瞧,果然比镇子大,比镇上的房屋整齐,比镇上的商店多,比镇上繁华,骑自行车的人也多。   她们一座三层小楼面前下了车,这就是县里的大礼堂。   那里工作人员挺细心,为各镇来表演的孩子们准备了午饭,所以将她们带到食堂。   林卉此时感觉自己和小时候一样,总觉得别人家的饭菜就是比自家的好吃,这里食堂的饭菜似乎也比学校的饭菜好吃一百倍。   她十分满足地吃了两碗饭,然后和大家一起去大礼堂后面的休息室化妆。   化好了妆,坐在休息室无聊,林卉就来大厅里玩。   这时她见一些观看人员陆续进场了,她打算回休息室时,感觉肩膀被人搭了一下。   林卉回头一看,惊愣一下。   “许星洋,你……你怎么来了?”   “我哥带我来的,我哥是文工团的,有票。”许星洋得意地说。   林卉哦了一声,她真不知道许星洋还有一个哥哥。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许星洋又补了一句。   林卉神色有些尴尬,“我的节目你昨晚不是看过么,多看一遍有啥意思。”   林卉说完就要转身进屋,许星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你看,何美华和陈兰也来了,在那儿!”许星洋扬手指了指方向,“你瞧见没?”   林卉顺着许星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她们俩坐那儿挨着肩聊天。   林卉冷脸进去了。   许星洋后悔了,他干嘛扯何美华和陈兰呀,明知道她们平时关系就很不好。   林卉知道,何美华肯定是跟着她那当镇长的爹过来的,陈兰平时巴结何美华,自然也能享受到一些好处。   晚上六点,晚会就开始了,观众有一千多人。据说县长都来了,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   昨晚已经表演过一次,林卉丝毫不紧张,发挥得比昨晚还要好。   她跳舞时就给在场一千多观众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当她独唱时,县长跟他邻座的人说:“这个小姑娘不错,歌唱得不比明星差,舞也跳得好,形象又好,可以进文工团的。”   邻座的人直点头,“县长的眼光自然是没错的,到时候我去安排。”   此时,坐在后面的向阳镇镇长忍不住问他身边的女儿,“你刚才说她是你班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爸,你怎么老记不住名字呀,她叫林卉,之前就是她害得我被赶出文艺队的!”   镇长笑了笑,“你呀,不会是嫉妒人家优秀,故意跟人家过不去吧?”   “爸,你怎么这么说你的女儿,太过分了!”   “嘘,你小点声,这么多人呢。”   何美华只好闭嘴,但腮帮子鼓鼓的。   晚会结束后,许星洋直接跑到休息室来找林卉。   “林卉,你今晚去哪儿睡?要不你跟我一起回镇上吧,我哥也回家探亲,他带我坐镇长的车回去。”   林卉一听说要坐镇长的车立马摇头,“不,我跟文艺队一起,听从黄老师的安排。”   许星洋只好悻悻地出去,他哥在外面等他呢。   令林卉失望的是,那个镇长竟然主动提出接文艺队回学校,因为他来时带了好几个人不方便用单位的车,而是坐的班车。当然,这辆班车是特意为他发车的。   黄老师的家就在县里,她是不回镇上的,镇长主动提出来她就答应了。   当许星洋在班车上看到林卉过来时,兴奋地上前迎接。   “看,你还是来了吧。”   林卉绷着脸没说话。   何美华嘲讽一笑,“还不是沾我爸的光。”   陈兰没有来,她就住在她爹妈开的歌舞厅里。   “来,坐我旁边吧。”许星洋拉着林卉过来。   林卉本能地抽出手,虽坐在许星洋身边,但明显留出一条三八线。   “来,林卉,吃苹果!”许星洋往林卉手里使劲塞苹果。   车里人多,林卉又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只好将苹果接在了手里。   这时坐在前排的许星洋他哥哥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心想弟弟对这位女生也太殷勤了吧。   这一回头,他才发现,哦,原来是今晚上表演最出色的那个女孩呀,难怪弟弟这番表现呢。不过弟弟也太早熟了吧,才多大点。   这时镇长过来,坐在了许星洋他哥的旁边。   “嘉言,难得见你回家呀,团里很忙吧?”   许嘉言点点头,“是挺忙,不过也没忙到没时间回家,就是纪律严,一年只能探亲两次。”   “也难为你了,十四岁就进了文工团,小小年纪在部队训练了两年,很苦吧?”   许嘉言摇头,“还好,不比在家里苦。”   在家里老要帮忙看店卖东西,还不如在部队痛快呢。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   镇长再次看了看许嘉言,觉得这位小伙子长得够精神,听说他唱歌特别好听,否则也进不了文工团。如果他提了干,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嘉言,你们文工团啥时候再招人?”   许嘉言立马明白了些什么,但装作不懂,摇头道:“这事我还真不清楚。”   镇长闷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吐不快。   “我家美华特别喜欢唱歌跳舞,要是你们文工团招人你帮我留意一下,到时候打电话告诉我,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抽出笔,再从公文包里找出纸,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了许嘉言。   许嘉言不好意思推却,只好接了过来。   想了想,他还是提醒了一下,“镇长,如果你想让美华进文工团得提前让她练一练唱歌跳舞,否则不太好进。”   镇长点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把消息告诉我就行。”   许嘉言闭嘴不再说话,人家镇长关系多,只要文工团招人,他自然有办法让女儿进去。   只是……文工团要招人的话,他这个镇长也可以打听到消息呀,干嘛要他打电话?哦,明白了,人家不想把关系做得太明显,做官的大概都这么会玩人际关系吧。   许嘉言只有十六岁,他无心关心这些,只不过随便想想便寻思别的去了。   可他弟弟真是闲不下来,一会儿让林卉吃苹果,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渴不渴。   吵得许嘉言忍不住回头瞪他弟弟一眼。   这个弟弟,到底像谁呀,怎么见了优秀的女孩子就变成这样了?在家里,他叫弟弟给他端杯水喝那都是不可能的。   尽管许星洋一直在叽叽喳喳,林卉却一个字都没说,除了点头就是摇头。   一个半小时后,班车停在了学校门口。坐了这么久的车,林卉真是累了,何况这会子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林卉和文艺队的女生赶紧回宿舍睡觉去。   班车再启动,送镇长和何美华回家。许嘉言哥俩也在学校门口下了车,然后走回家。   一下车,许嘉言就凶他弟弟。   “你干嘛呢,人家女孩又不会喜欢你,你在车上没完没了丢不丢人!”   “哥,你咋知道林卉不会喜欢我,我这么优秀,她只能喜欢我!”   许嘉言无语,朝他弟白了一眼,“你这脑子,该挤挤水了。”   “你脑子才要挤水呢!”   许嘉言猛拍一下他弟的脑袋,“臭小子,跟哥凶什么凶!才屁大点,不知道好好读书,却学什么追女孩子,不像话。你小心我告诉爹,让他狠狠揍你一顿!”   许星洋一想到他爹的皮带,身子不由得紧了一紧,可不敢再顶撞他哥了。   ☆、17.第 17 章   一九八六年,一月一日,元旦当天。   林卉犹豫要不要回去,因为林芳茹昨日一早就回家去了,现在林卉没有自行车可坐。如果走回去的话,快到中午才到家,下午她又要同林芳茹一起来学校,太折腾人了。   想想她还是算了,免得回家一趟张阿姨还花心思为她做吃的。   文艺队里好些离家远的女生都不回家,有一位与林卉玩得比较要好的女孩子邀林卉去镇上逛逛,林卉同意了。   这位女孩叫曾梅梅,是初一(3)的,家里也很穷,她爹妈要不是看在她进了文艺队能学到东西,估计这个元旦就拉她回家不让她读了。   她们俩来到一家商店门前,见那里摆出好些零食,曾梅梅看着有些馋,但掏了掏口袋,发现只有一毛钱。   “啊呀,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曾梅梅突然着急要走。   林卉拉着她问,“为啥呀,你家不是很远吗?”   “这个星期如果不回家,我就没钱吃饭了。你呢,身上还有钱?”   林卉点头,“我爹去外地干活,就拿了些钱叫我自己仔细着花,不必每个星期回家拿钱的。要不我借你三块钱,你下个星期还我就行。”   曾梅梅高兴地跳起来,“好啊好啊,谢谢你,林卉。”   “这有啥好谢的,救急嘛。”林卉从身上掏出三块钱借给了曾梅梅。   两位女孩各自花了一毛钱买了一小包酸梅粉和几块饼干,两人在商店门口就拆了袋子吃起来,津津有味的。   “咦,林卉,你怎么来了?”不知何时沈星洋从商店里走了出来,他还瞧了瞧曾梅梅,“这位是……一(3)班的曾梅梅吧?”   曾梅梅点点头,”我认识你,你是一(2)班的班长沈星洋。“   “那是,全年级的人估计都认识我吧。我家就在商店后面,进来玩玩吧。”   林卉直摇头,“不……不去了,我还要回学校洗衣服呢。”   曾梅梅与沈星洋不熟,更不好意思进去。   “好好好,不进去就不进去,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呗。刚才是我妈在这儿卖东西,她到后面上厕所去了,让我看会儿店。”   “那你好好看店吧。”   林卉拉着曾梅梅正要走,迎面撞见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蔡兴武!   林卉身子一颤,本能地拉着曾梅梅掉头就走。   “林卉,怎么,你也知道怕老子呀?”蔡兴武几步绕到林卉的面前,伸手拦住了她。   林卉将头一偏,懒得正眼看他,也不说话。   曾梅梅倒是吓得站在一旁,脸色有些白。   “你害得老子被学校开了除,还被关进教养所,你倒是开心得很,在这儿吃起饼干来!”蔡兴武说着便揪起林卉的领子,另一只手已经握起了拳头。   他嘴角一歪,正要动手,忽觉有一个人影从旁边晃了一下。   他还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人从后面猛踢一脚,他被踢得整个人栽倒在地。   “沈星洋,你别管我的事!”   要不是林卉过来拉开沈星洋,沈星洋还要添上几脚呢。   但蔡兴武天生强壮,有一身牛力,他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抬拳便朝沈星洋揍了过来。   沈星洋竟然挨了揍,这哪里是他能容忍的,立马挥拳还击。   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没几下林卉就瞧见沈星洋嘴角渗血,蔡兴武的脸也肿了。   不过林卉可没注意到蔡兴武的肿脸,她担心沈星洋打不过蔡兴武,要是因为她而受了重伤,她可担当不起呀。   林卉只好拉架,完全拉不开!她便拿身子挡在沈星洋的面前,沈星洋嚷道:“你小心!”   只见蔡兴武一下将林卉推得老远,林卉摔了个四脚朝天。   曾梅梅开始吓傻了,见林卉被推倒,她才想到要干什么。   她赶紧冲进商店里,再直接闯进后面的屋子,“来人啊,外面有人打架了,在打沈星洋!”   沈嘉言正坐在那儿看书呢,闻声一惊。有人打他弟弟,还在他家门口?   沈嘉言将书一扔,跟着曾梅梅来到店门前一看,沈星洋跟蔡兴武还扭打在一起呢。   沈嘉言走过去,将蔡兴武的手腕一捏再一拧,蔡兴武便疼得哇哇直叫。   沈星洋趁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蔡兴武身上猛踢两脚,一手捂着脸得意地说:“我哥在部队可是学过擒拿的,你给我老实点!”   沈嘉言却瞪着沈星洋,“你也给我老实点!”   沈星洋可没说错,沈嘉言在文工团并非只学才艺或慰问演出,平时每天都要训练的,体能、擒拿、格斗等,但凡当兵的要练的,他都练过。   “哥,这个人可恶得很,他在学校放火烧宿舍,被学校开除了还被派出所关了一阵子!这回可不是我挑事,是他这个惯犯先招惹我同学的。”   沈嘉言看了看沈星洋所说的同学,哦,又是那个女生。难怪弟弟挺身而出,想来个英雄救美吧。   小小年纪,懂得比哥还多。   沈嘉言哼了哼,“走,跟我一起把这小子送到派出所去,让警察去处理。”   蔡兴武求饶道:“哥,别这样,我……我今天真没打算林卉,就是吓吓她,是你弟一上来就动手的。”   沈嘉言不但不理他,还朝他屁股狠踢一脚,蔡兴武痛得不敢再说话了。   派出所离这儿不远,往前面走几百米再拐个弯就到了。   林卉见他们哥俩扭送蔡兴武去派出所,觉得这事与她有关,有必要跟着去向警察解释。   “梅梅,咱们也跟着去吧。”   这时从商店里冲出来一位神色紧张的妇女,就是刚才卖东西给林卉的那位,也就是沈星洋他妈。   “怎么回事!刚才我听谁说有人打沈星洋?”   林卉和曾梅梅回了头。   林卉指向沈星洋哥俩的身影,“婶婶,现在没……没事了,他们……”   沈星洋他妈懒得听林卉解释,赶紧跑着追了上去。   “哎呦,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天哪,你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来我家门口打我儿子,你……”   她说着就双手抓上了蔡兴武的脸,蔡兴武的脸本来就被打肿了,再被一抓,直接渗血丝。   沈嘉言皱眉道:“妈,本来是我们占理,你再打,就成我们的不是了,去派出所怎么解释?”   她似乎挺听大儿子的,大儿子这么一说,她便将手收了回去。   她对小儿子凶道:“你们哥俩去派出所可得好好说,让这小子关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打到家门口了这还了得!对了,他为什么打你,星洋你说给妈听听!”   沈星洋正要解释,想说蔡兴武拦住林卉想打她,他就出手了。   沈嘉言却抢在了沈星洋前头,“妈,就星洋这德性,整天在学校不学好,找他打架的人多着去了,能有什么原因,就是他自己瞎闹呗。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带星洋去医院上点药就行了。”   他妈只好由他们哥俩去派出所。   跟在后面的林卉突然拉住曾梅梅,小声道:“算了,咱俩别去了,沈星洋他哥会解释清楚的。”   林卉很感激地看着沈嘉言的背影,要是让他妈知道是因为她,没准回过头来骂她,或许会像陈兰以前那样,骂她是个“惹祸精”。   “梅梅,咱们回学校吧。”   曾梅梅竟然还不停地回头,说:“你发现没,沈星洋他哥又帅又酷!”   林卉哧笑一声,“我倒没注意那么多,沈星洋不是总说自己帅么,估计他哥也差不到哪儿去。”   “沈星洋哪有他哥帅,别听他吹!”曾梅梅又回了一下头,看着沈嘉言的背影。   林卉笑了笑,说:“帅不帅我没留意,但我知道他哥是个好人。”   “听沈星洋说他哥练过,是当兵的?”   “他是文工团的,跟黄老师在同一个部队。昨晚上咱们坐班车回来他也在呀,你没看见?”   曾梅梅吃惊道:“真的呀?我竟然没发现!我一上车就和小荷聊天去了,可惜错过了。”   “我的天,你才多大,就喜欢看帅哥呀,没救了你!”林卉打一下曾梅梅的手。   曾梅梅笑着也打一下她的手,“你才没救呢,成天不是读书就是练歌练舞,还每天都给林芳茹补课,枯燥死了。”   “林芳茹是我的堂姐,也是我的好朋友,给她补课有啥好枯燥的。”   “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快说,到底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都是。”   两位女孩嘻嘻哈哈回到学校,才进校门呢,听见有人喊林卉。   林卉回头一瞧,“张阿姨,芳茹你怎么来这么早,为啥还把张阿姨和小峰带来了?”   张秀丽急道:“是我让芳茹带我来的,正好她下午也要来上学嘛。小峰从昨晚上就开始发烧,一直退不下来,我有些担心,觉得还是应该来医院看看。”   林卉伸手摸一下小峰的脑袋,“哟,好烫!咱们赶紧去医院!”   ☆、18.第 18 章   到了医院,小峰哭闹不止,晚上还熬了一宿,可累坏了张秀丽和林卉。   第二天,正式上课了,林卉请了两天的假,直到晚上小峰才退烧,她和张秀丽终于可以安心睡个觉了。   第三天中午,林卉骑着林芳茹的自行车送张秀丽和小峰回家,返回学校,竟然在校门口碰见一位穿着军装的人。   林卉走近一看,原来是沈星洋他哥,沈嘉言!   沈嘉言个高腿长,穿着军装特别精神帅气,林卉都感觉有些晃眼了,难怪曾梅梅说他又帅又酷来着。   林卉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结果是沈嘉言瞅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个头,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校门。   林卉在想,他大概是来找沈星洋的吧。   待她来到班上,并未见沈嘉言的影子。   “班长,你哥来学校了,是来找你的吗?”林卉问。   沈星洋见林卉主动找他说话特别高兴。   “我哥来学校干嘛?我不知道啊。你一天半没来,我帮你记了听课笔记!”沈星洋捧上他的笔记本。   林卉打开一看,发现字迹格外工整,完全不像他平时写得那么潦草。   林卉还真有些感动,沈星洋的脸还没消肿,竟然还惦记着帮她抄笔记,“谢谢你,班长。”   沈星洋突然凑近说:“别一口一个班长,叫我名字多好,我名字很好听的呢。”   林卉噗哧一笑,回自己座位去了。   这时林卉不自觉地朝陈兰和何美华那边瞧了一眼,十分恰巧地收到陈兰和何美华两双白眼。   “瞧那个林卉,还‘三好学生’呢,跟班长眉来眼去的,像什么话!”陈兰跟何美华说。   何美华不屑地翘起嘴,“看班长家有钱呗,势利眼!”   傍晚六点,林卉和林芳茹去食堂打饭,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发现沈星洋排在前头。   林芳茹好奇,“班长怎么来学校吃了?他家那么近,平时中午都是回家吃的。”   林卉不在意地瞅了瞅,“谁知道,大概是觉得在学校吃饭好玩吧,或是想在学校多玩会儿不愿回家呗。”   沈星洋早发现了她们俩,他打完饭竟然对身后的男同学霸道地说:“你等会儿,我还要打两份!”   沈星洋跑到后面,抢过林卉和林芳茹的碗,跑到前头打饭去了,而且用的是他自己的饭票。   林芳茹以为沈星洋只是帮林卉打,没想到还帮她打了,她微微抿嘴,笑了一笑。   沈星洋把她们俩的碗端过来时,林卉把饭票给沈星洋。   沈星洋哪里肯要,“才两毛钱,你干啥呀,再给我就生气了啊。”   林卉还是趁沈星洋没注意,把饭票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林芳茹没注意到林卉的这个动作,也没想到要把饭票偷偷给沈星洋,只是特别高兴地对沈星洋说:“班长,你真好,谢谢你!”   “嘿嘿,我当然好了,你们可得记得我的好哦。”   沈星洋还要跟着林卉一起吃饭,食堂里人多,林卉怕人说闲话,就端着碗去宿舍吃,林芳茹还有些不舍呢。   沈星洋见林卉执意要去宿舍吃饭,有些扫兴。他不在学校住,又没有宿舍,只好蹲在食堂外面吃。   不过很快就有几个男生围了过来,他立马和大家谈笑风生,边吃饭还边打闹。   沈星洋吃完饭和住校的男生们玩一会儿,见天黑得快看不见路了,准备回家,才一抬头便撞见他哥!   “咦,哥,你来学校干嘛?对了,林卉说你中午就来了学校,没见你来找我呀!”   沈嘉言抬手敲一下弟弟的脑袋,“你干嘛不回家吃饭,害得我和妈等你好久。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我会经常来你学校,反正不是找你的。”   沈星洋听得莫名其妙,见他哥又要抬手打他,他缩着脑袋,飞快地跑了。   没过多会儿,林卉来文艺队,见隔壁门开着,而且有动静。   她和曾梅梅觉得奇怪,平时隔壁屋一直锁着,里面放的是一些破旧摇晃的桌椅,往年学生毕业见桌椅用坏了便没扛回家去。   学校觉得扔了可惜,囤放在这儿准备找人修一修,往后新生就可以不必自己打新桌椅了。   有几个人把这些桌椅往外搬,其中一人就是穿着军装的沈嘉言。   林卉只是觉得好奇,站在一旁看。曾梅梅却跑进去跟沈嘉言打招呼,满脸甜笑,“沈星洋他哥,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沈嘉言抬头扫了一眼曾梅梅,继续搬桌椅,没答她的话。   还是旁边帮忙搬的维修工人说:“学校要我们把这些搬到自行车棚里去修,听说这里要改成文艺室。”   曾梅梅怔了怔,又看向沈嘉言,“又要招人么,你是来当老师的?”   沈嘉言微微皱眉,“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们很快就把三十几副桌椅搬出去了,沈嘉言也离开了这里。   曾梅梅却在那儿一蹦三尺高,“肯定是县领导见我们文艺队表演得好,想多招一些女生,明天我就换队,到沈星洋他哥的队里去!”   林卉觉得不大可能,“他一个男生,教我们一群女生,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不信明天等着瞧!”   次日上午做操时,校长说县里想从初中生里挑一些好苗子培养,这回要组建男文艺队。没错,要招二十八名男生!   林卉迎着阳光,看着二楼的校长讲话,很快,一位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也站在了校长身旁。   校长给大家介绍,“这位军人叫沈嘉言,和黄老师一样,也是县文工团里的。今后由他来担任男文艺队的老师,虽然他还未满十七岁,但已经是文工团里的佼佼者了。”   初一(3)班的曾梅梅听说沈嘉言竟然是男文艺队的老师,而不是女文艺队的老师,忍不住“唉”的一声。   沈星洋眯着眼看着二楼的哥哥,吐槽道:“哥也真是,在文工团待得好好的,怎么想到跑镇里的中学当什么文艺老师,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哥站在二楼瞧着下面一排排整齐的学生,没什么表情。   他并不太乐意来这里,可是领导有意要他锻炼锻炼,他不敢抗命。最近他多次顶撞领导,还有几位队友告他的状,说他不合群且目中无人。   其实领导有意栽培他,他才十六岁,要是不好好磨磨性子,将来想提干难着呢。他虽然才艺了得,会唱歌会演小品,但与人处世不太圆滑,容易得罪人。   比如,站队时,他后面的人说:“沈嘉言,你怎么又长高了,挡着我了知不知道!”   结果沈嘉言冷脸道:“你矮你矬怪我咯?”   气得人家憋一口血。   团长来检查,听他唱歌很不错,接连让他唱了两首歌。当团长让他唱第三首时,他不肯唱了。   不唱了就不唱了呗,他还有话要说。   “团长,机器工作时间长了也会坏的,何况人的嗓子,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团长咳了咳,“嗯嗯,年轻人没说错,得保护好自己的嗓子。”   就这样,他的连长让他下来锻炼锻炼。   沈嘉言似乎也悟到了什么,毕竟不合群得那么明显。不过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由着自己性子过,等往后成年了,如果大家都嫌他说话不好听,那他就不说话了呗。   晚上,他们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饭。   沈嘉言见弟弟现在不去学校食堂吃了,还以为他学乖了。   可沈星洋才放下碗,便拉着他妈的袖子说:“妈,哥在中学当文艺队老师,我想进他竟然不让,妈,你说说哥吧!”   沈嘉言起身给了背影,“想在我这儿走后门,没门儿!”   他们的妈妈叶荷香夹着菜,吃着饭,头都不抬一下,低头边吃边说:“星洋,妈觉得你哥说得没错,没门儿!”   沈星洋腾地一下站起来,“妈,你也太偏心了,送哥进文工团,我只不过想进我们学校的文艺队你都不让!”   他妈妈叶荷香哼了一声,“你哥唱歌好听,你唱句歌跟鬼叫似的,能一样?再说了,你哥进文工团是他自己努力考上的,可没走后门。”   沈星洋只好去扯他爸的袖子。   他爸爸沈爱国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学到他的本事。   “星洋,听爸的,别学什么文艺,那条路你哥走过了你就不要走重复的路嘛。你乖乖在家,初中毕业后就跟爸学做生意,将来挣大钱。”   沈星洋甩脸子,“我才不要学做生意。”   “怎么儿子,你不想挣大钱?穷的话可是连老婆都娶不上的。”沈爱国笑道,“钱越多娶的老婆越好看,懂不?”   沈星洋笑了,看了一眼他妈妈肉嘟嘟的脸,表情颇微妙,“我妈……年轻时漂亮不?”   他爸想都没想就说:“娶你妈那会儿我不是还没做生意嘛!”   顿时就见他老婆叶荷香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咋的,后悔了?嫌老娘丑了?”   沈爱国自知说错了话,忙打一下自己的嘴,“哟,瞧我这张臭嘴,你长得多福相啊,要不是你旺夫,我哪能开起来这么多店,这全都是托你的福!”   叶荷香这才笑开了颜,“哼,本来就是,你亏得娶了我才聚财!”   叶荷香脸虽长得不美,但身材极好,个高窈窕,哪怕现在发了福,也只是脸圆了,身材仍然好。这不,前段时间还做了身旗袍来穿,可把整条街的女人都羡慕得红了眼。   沈爱国个头不高,比他老婆还矮那么两公分,但他脸年轻时脸极俊,现在快四十岁的人了,脸上也只有几条不明显的细纹。   他们的两个儿子结合了他们夫妻的优点,都长得个高腿长,五官立体分明,帅气得很。   就连沈星洋的性子,都是随了他们夫妻,爱说话,爱逗乐,当然也骄傲,会因为自己家比别人家有钱而沾沾自喜。   唯独大儿子沈嘉言这又倔又冷的性子叫他们头疼,真不知他是随了谁。不过他会唱歌倒是随了他爸。   可不,这会子沈嘉言已经躲进自己屋了,懒得听爸妈和弟弟在那儿扯什么做生意挣大钱或娶什么好看的老婆。   家里前两年就买了电视,他也不太看,就喜欢关进自己屋里看书,有时打开录音机听听课。   就因为他性子比较冷,不太喜欢与他人交流,他爸妈也很少管他,反正他自己做啥事都有主意。   管不了老大,夫妻俩就管着老小,可事实表明,老小他们也管不下来。实在被惹急了,沈爱国就拿皮带抽几下,也就能管个几天。   ☆、19.第 19 章   接下来各班开始从男生中选文艺队员。   沈星洋十分积极,但因唱歌五音不全,跳舞更是一个姿势都摆不出来,最终没被选上。   一个星期后,男生的文艺室已经打扫出来并配上了大镜子,可以开始上课了。   女生们休息之时跑过去透着门缝往里瞧,却见男生们在大汗淋漓地做俯卧撑,做完俯卧撑又练擒拿拳。   林卉瞧着挺好笑,心想沈嘉言这是把男生当新兵来拉练了吧。   两次课下来,男生们叫苦连天。女生们却欢着呢,就喜欢在休息时透着门缝看沈嘉言颀长的身材和俊逸的脸庞,以及他不爱说话的那种冰冷表情。   但第三次课时,沈嘉言发现女生们从门缝里偷看,第四次课他便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门。   女生看不到他的脸了就没再来看门,结果调转过来,男生们一休息便来偷看女生怎么上课。   不过才偷看一次,沈嘉言就再也不让男生们中途休息了,一口气上一个半小时,然后直接下课,把男生们一个个累得腿软。   眼见着还有二十多天就要放寒假了,黄芸芸老师来找许嘉言。   “沈老师,学生们一放寒假咱们就得回部队汇报工作,估计还得带着学生去表演几个节目才算完成任务,咱们排几个好节目吧,否则领导怪咱们能力不行,甚至以为咱们在下面净瞎玩没好好教呢。”   沈嘉言眉头一抬,“怎么会,元旦晚会你带队表演的那几个节目很受领导青睐……”   才说一半,他忽然意识到,黄芸芸估计是想提干了。   他们文工团的人,如果表现很好,自己能力又强,十八岁时就可以开始提干了。但黄芸芸十八时正好生病请了一个月的假耽误了,后来被几个连队干部追求她全都拒绝了,得罪了人,也一直没有机会提干。   如今她二十二岁了,如果还没提干当上排长,估计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只能在部队默默待个三五年直接退役。搞文艺的就这样,如果没快速提干,又没优秀到被电视台请去唱歌跳舞,都得早早退役。   沈嘉言觉得应该帮黄芸芸一把。   “黄老师,我同意。咱俩合作,排几个好节目,汇报工作最好能评个优。”   黄芸芸和煦微笑,感激道:“谢谢。”   两人一商量,决定排三个节目,节目在精不在多嘛。   第一个是男女分四个声部的混声合唱,如果唱好了能体现老师教学能力和技巧;第二个则是男女混合舞蹈,体现训练的功底;第三个是军歌联唱,就是挑几首好听的军歌,再挑几位嗓子好的男女生来联唱,每首歌只需唱几句,联起来唱也挺有意思的。   林卉一听说要排三个节目,而且每个节目她都要参加,有些焦虑。   她来找黄芸芸,脸蛋有些干红,说:“黄老师,快要期末考试了,我担心过多排练影响学习,我可不可以……”   黄芸芸觉得她凭现有的成绩不应该有所担心,但她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如果真的耽误林卉学习,那她这个当老师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这样吧,大合唱你就别参加了,男女生总共有五十六人,我们挑出三十人来唱就行。另外,军歌联唱你只需练自己唱的那六句,不必来这里排练,到时候来这里彩排一次就行。”   林卉的脸上顿时笑容绽放,这样她只需来排练一个舞蹈,联唱时该她唱的那六句她早就会唱了,每天自个儿休息时练几遍就行。   “谢谢黄老师。”她笑着跑开了。   黄芸芸看着林卉的背影,然后扭过头来跟沈嘉言说:“这个林卉真的是个好苗子,团长看了元旦晚会就说要招她进文工团。可她自己只想好好读书考个学捧上铁饭碗,如果她不肯进文工团,团里也不可能强招她,真是可惜了。”   沈嘉言眉头微皱,“考个学捧铁饭碗?”   黄芸芸点头,“对呀,农村来的姑娘,想法比较简单。”   沈嘉言嘴角微翘,“你告诉她进了文工团可以领津贴试试看。”   “嗯?”黄芸芸怔了一下,瞬间又反应了过来,“对啊,咱们的津贴不比人家正经铁饭碗的工资低多少,如果提了干,那就不是铁饭碗而是金饭碗银饭碗了。”   “如果能被电视台约邀唱几首歌,还有可能出名呢。”沈嘉言接话道。   黄芸芸突然好奇起来,”沈老师,我弟弟和你一般大,我感觉他还是个稚气的孩子呢,你倒是挺老沉的。“   沈嘉言红了脸,他老沉么?好吧,他天生不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他回之一笑,便走了。   接下来林卉像往常一样,星期一和星期五两个晚上来排练舞蹈,其他时间一概学习,不像其他文艺生每个星期得上四次文艺课。   曾梅梅得知每个星期能上四次文艺课,而且每次都能见到沈嘉言,简直兴奋得有些过了头,根本不在乎期末考试的事。   第一次排练舞蹈时,首先要站好队,练走位。   黄老师安排林卉当主舞,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沈嘉言却走过来,将林卉拉到最后一排去。   林卉看向黄老师,黄老师并没有说什么。   林卉站在最后,看着前面一个个人头,颇不乐意,心想这个沈嘉言大概是很讨厌她吧。   可她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莫非就是因为他弟弟对她过于关照了,他看不过去,公报私仇?   可林卉觉得沈嘉言不像是那种计较的人。   至于原因,谁知道呢,站后面就站后面吧。   结果是,曾梅梅站在了最前面且中心的位置,可把曾梅梅欢喜得不行。   一下课,曾梅梅就跑过来拉着林卉说:“刺激吧,沈嘉言也教咱们舞蹈!”   林卉蔫蔫地说:“你见他教咱们舞蹈了?明明一直是黄老师在教,他就笔直站那儿看,像块木头。”   “还不是才刚开始嘛,你怎么知道后面他不会教?”曾梅梅抑制着心里的激动,“你不会是他没让你当主舞,你生气了?”   林卉倔强地说:“他只是让我站后面去,又没说不让我当主舞了。”   曾梅梅哑然看着林卉,都站后面去了当然不会是主舞了,林卉这是在赌气说话吧。   “你别这样嘛,我去给你买颗糖吃。”曾梅梅说着果然去商店买颗糖来补偿林卉。   林卉还真笑眯眯地吃上了。   之前曾梅梅问她借了三块钱,第二个星期就还上了,两个人上文艺课又时常站在一起,彼此十分熟悉了。林卉的最好朋友除了林芳茹就是曾梅梅,所以两人说话直来直去,没事开个玩笑,不会真生气的。   半个月后,舞蹈排练好了,开始彩排联唱。   黄老师让林卉最后唱,说是压轴,结果沈嘉言提议林卉第一个唱。   林卉当场气得朝沈嘉言翻白眼,谁不知道第一个唱容易紧张压力大,哪有最后唱好,既压轴又让人记忆深刻。   黄老师和沈嘉言小声商量了一阵,最后不知怎么商量的,反正黄老师点头同意了,林卉第一个唱!   林卉觉得有必要问一问沈嘉言,她到底哪里惹了他,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天下午放学时,沈星洋趁林卉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机会,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林卉抬手一瞧,一个非常好看的贝壳,“这是什么?”   “擦脸的,你不认识?我家店里每天都有好些人买这个呢。瞧你脸干的,都快脱皮了。”沈星洋说话时一直盯着林卉干红的脸。   林卉用左手捂住脸,却把右手上的雪花膏贝壳往沈星洋口袋里一塞,“我不要!以后你最好别理我!”   林卉说完就走,沈星洋追上来扯着她那破棉袄问:“你到底怎么了,这是为啥?”   林卉准备说他哥的事,欲言又止。   沈星洋急道:“啊呀,有什么事你就说嘛,是不是谁说闲话了,你告诉我,我揍他去!”   “问你哥吧!”林卉抠掉沈星洋抓她棉袄的手,跑了。   沈星洋赶紧回家,他哥正在听磁带呢。   沈星洋走过去一声不吭就按停了录音机。   沈嘉言瞪他,“又皮痒了?”   沈星洋气哼哼地说:“林卉不理我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他哥眉头直皱,“我跟她能说什么?说个屁!”   “好啊,你对她凶来着是不是?”   他哥无语,走过来开录音机。   沈星洋急了,跺脚道:“你能不能对她态度好点,好好说话,她都不理我了,哥!”   他哥被吵烦了,“我压根没跟她说过话,她不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星洋还要说什么,他哥直接拎着他衣领,轻松将他拎到房门外,然后把门一关,还反锁。   沈星洋气得直踢门。   他哥坐下来继续听歌,忽然想到什么,哦,那个林卉啊,就因为没让她当主舞又让她在联唱时第一个唱,她就生气了?闹脾气了?   幼稚!娇气!无理取闹!   转而他就忘了这事,一心一意听着歌。   ☆、20.第 20 章   林卉为期末考试准备得很充分,考试结果没让她失望,各科都是第一,总分自然也是全年级第一。   一时间,全校都传遍了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学霸。   林卉对成绩很满意,便放松了心情与文艺队做彩排。林芳茹却轻松不起来,这回不仅数学没考好,语文和英语也没达到八十分以上。   最近林卉为准备期末考试比较忙,所以给林芳茹辅导的时间比之前少了许多,而且考试时桌子都是拉开的,林芳茹也没法抄袭林卉的。   “回家怕是要挨骂了。”林芳茹抹着眼泪又说,“我爹妈前段时间见我成绩有所提升特别高兴,还说年前要买电视,这回成绩下降了,不知家里还买不买电视。”   林卉见她没考好,心里也颇不好受,“寒假我多花些时间教教你,下学期指不定就追上来了。家里电视该买还是会买的,你放心好了,难道会因为你成绩下降连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林芳茹抿着嘴,微微点头。心里在想,每回靠林卉辅导或抄她的也不是长久办法,可自己为啥怎么努力都学不好呢?   平时自己并不觉得比林卉笨呀,可一到学习这脑子就是转不开,林芳茹坐那儿默默捶两下自己的脑袋。再看到林卉高兴地去彩排,而她得收拾东西回家,心里真不是滋味。   林卉正在彩排舞蹈,因为站在最后,她便没有尽全力。   没想到被眼尖的沈嘉言发现了。   他指着后面,严肃地说:“你,认真点!”   引得前面的人纷纷扭头往后看,林卉红了脸,其实她平时一直特别认真。刚才实在是觉得自己站最后,使没使劲跳并不会被看见,毕竟是彩排嘛,又不是现场表演。如果是现场表演,她一定会尽全力的。   林卉赶紧调整成最端正的姿态,心里却在骂沈嘉言:他丫的,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彩排到联唱时,林卉是第一个唱。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呦盼春风,若要盼得呦红军来,岭……”   “停!”沈嘉言一脸的挑剔。   林卉火大,但并不理会许嘉言,而是看着黄芸芸。   “黄老师,我唱错了吗?”   黄芸芸摇头,“没有啊。”   黄芸芸也颇不解地看着沈嘉言,“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沈嘉言点头,“问题还挺多。首先,她站姿不太好,两腿紧靠,还绷得直直的,唱歌又没让你立正。”   说到这儿,黄芸芸忍不住笑了,林卉这姿势确实太像立正了。   林卉本能地放松身体,稍稍移开双腿。   沈嘉言接着说:“其次,她唱歌时没有一个手势,没有一个动作,站那儿跟木头似的,哪怕唱得再好,也不是完美的节目。”   林卉灰了脸,心想你才是木头呢,你从头到尾都是木头!   “第三,她没有表情,脸上太僵了,唱歌应该带有感情,表情应该很丰富才对。”   林卉忍不住斜了沈嘉言一眼,谁脸僵了,你才脸僵!   黄芸芸却十分佩服地看着许嘉言,在她看来,林卉唱歌毫无瑕疵,每一句都唱得那么动听,是她自己远远不及的。没想到沈嘉言才听林卉唱几句,便挑出三个毛病来。   “沈老师,我发现你对这方面特别懂,你来调、教一下林卉吧。”   沈嘉言见林卉站姿已经好了很多,便说:“你要面带微笑。”   林卉便咧嘴一笑。   沈嘉言皱眉,“你平时是这样微笑的。”   他这一说,惹得其他队员哄笑起来。   林卉咬了咬唇,“我不会微笑。沈老师,你演示一下呗。”   沈嘉言呆了呆,目光冷冽地扫了林卉一眼,简直是实力演示了一下什么叫面瘫。嗯,微笑?似乎他也不会。   他想了想,转身看向黄芸芸。   “黄老师,你来演示一下吧。”   黄芸芸倒乐了,“林卉,你平时不是挺喜欢笑么,怎么连微笑都不会了?”   林卉想说,看着眼前的沈嘉言,她还真笑不出来,他这真是跟她处处作对啊。   “来,林卉,你看我,嘴角微微上翘,露六颗牙齿,眼含笑意。”黄芸芸笑得十分好看。   林卉哪里不会呀,看着黄芸芸演示怎么微笑,她想不笑都难。   林卉本就是个清丽的小美人,这一笑起来,特别清纯迷人。   沈嘉言却只是扫一眼,“嗯,差不多了。”   然后沈嘉言和黄芸芸一起教林卉怎么做动作怎么摆手势。   林卉挥手时动作僵硬了一些,沈嘉言毫不留情地说:“你这是在擦窗户吗?”   林卉气懵了,仰头直言道:“对呀,我在家擦惯了。”   黄芸芸将林卉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林卉,你怎么了,对沈老师有意见呀?”   林卉委屈地点头,“他总是针对我,自从开始排节目,他就处处看我不惯,挑我毛病。黄老师,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黄芸芸听着蹊跷,“怎么会,你和他平时又没有交流,怎么得罪他?他这是在用心教你,遇到这么愿意教你的老师可是个机会,你态度要好点,认真学。”   林卉疑惑地说:“可是……你安排我当主舞,他却把我拉到最后去,你让我最后唱压轴,他却让我第一个唱。”   黄芸芸笑了,“让你站后头,是因为你个头最高,站前面把后面三个人全挡住了。再说,舞一旦跳起来,你也有几次转到两旁的机会。曾梅梅个子适中,跳舞也并不比你差,沈老师觉得安排她当主舞更合适一些。至于联唱让你第一个上场,是觉得你发挥最稳,而且汇报工作时领导未必会把联唱所有歌曲认真听完。你唱歌最拿手,留到最后如果没被领导听到,岂不是亏了?”   林卉脸色绯红,“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黄老师这么解释,她权当沈嘉言确实没有私心吧。   结果她们俩刚到队伍这边来,沈嘉言又挑出林卉一个毛病。   “脸干成这样,都脱皮了,怎么化妆都不会好看吧。”   林卉这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质疑容貌,有点无地自容,她偷偷剜了沈嘉言一眼。呵呵,是,就你帅,就你一脸滋润,擦了好几瓶雪花膏吧,变态!   本来怀着高兴的心情来彩排,结果气个半死回到宿舍。   大家都放假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人,她坐着也无聊,便打算出校门去买雪花膏,正好遇见隔壁宿舍的曾梅梅也要出门去买雪花膏。   “咱们去沈星洋家开的店里买吧。”   林卉摇头,“不,去前面十字路口买。”   “干嘛多走那么些路?沈星洋是你班长,你照顾他家生意也是应该的。”   林卉笑了起来,“咱们买几毛钱的雪花膏就叫照顾他家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看沈老师对不对?这才刚下课呢,一个半小时的课你还没看够?”   曾梅梅脸色有些羞红,“哪有,你瞎说什么呢,我……,沈老师!”   只见曾梅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沈老师,你还买菜呀?”   林卉慢慢地跟过来,见沈嘉言拎着个菜篮子,里面有青菜,还有一条鱼。只不过他这走路都笔直笔直的形象,手里却拎个菜篮子,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搭。   沈嘉言没搭理曾梅梅,只是微微点个头就走了。   曾梅梅却死跟着他,“沈老师,你不会还要做饭吧?”   跟了几步,已经跟到了他家的店门口,沈星洋正坐在那儿唆糖吃呢。   “哥,今晚吃啥?咦,林卉,曾梅梅,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路过,路过。”林卉拉着曾梅梅走。   曾梅梅却说:“咱们不是要买擦脸的么,正好这里有嘛。”   林卉好气,这友谊小船看来得翻呀,她之前咋就没瞧出曾梅梅是个重色轻友的。   既然曾梅梅说要在这里买,她哪好意思再去别家买呀。   沈星洋暗想,之前送你雪花膏你不要,现在还是得买吧。   沈星洋快速找出两瓶雪花糕递给她们,“来,送给你们,不要钱。”   曾梅梅吃惊,“哇,沈星洋,你好大方啊。”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非要把钱塞给沈星洋。林卉看见沈星洋手边有一个放钱的盒子,便把钱投了进去。   “看你们,跟我也太客气了吧。”沈星洋也不喜欢拉拉扯扯,钱给了就给了吧,他想用更热情的方式招待她们。   “我爸妈出去进货了,今晚我哥做饭,你们也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哥做的鱼可好吃了。”   沈星洋说着就拉她们进去,林卉哪里肯,可沈星洋劲大,一手一个,硬扯着她们俩进屋。   沈嘉言在水池旁默默洗菜,他弟嚷道:“哥,多煮些米,我两位同学也在这儿吃。”   林卉哪好意思在这儿吃,“我……我不在这儿吃,梅梅,咱们走吧。”   本来曾梅梅是不好意思在这儿吃的,但是见沈嘉言在那儿洗菜,她便走不动路了。   她没理会林卉,直接跑过来,“沈老师,我来帮你洗菜吧,我还会杀鱼。瞧你衣服干净的,不适合干这个,我来我来!”   曾梅梅嘴里说着,手里已经动起来了,只见她卷起袖子,将沈嘉言拉到一旁坐下,她便在水池旁忙着。   又是洗青菜又是杀鱼的,那动作十分利索,她从小在家干农活,这些对她丝毫不在话下。   林卉站那儿有些尴尬,只好过来帮忙剪辣椒。   沈星洋却抢过她手里的剪刀,“我来,小心辣着你眼睛。”   “哥,你去把店门关了吧,天都黑了。”   沈嘉言瞧弟弟那架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情商倒不低。   沈嘉言关好店门再过来时,见林卉蹲在那儿生煤炉子,看起来也是个会干活的姑娘。   “好了,你们都到前面去看电视吧,我来炒菜。”   沈嘉言把弟弟和两位姑娘赶去看电视,他做菜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盯着。   ☆、21.第 21 章   来到前面堂屋,林卉真正体会到,穷人和有钱人的区别。   沈家已经坐上沙发了,她家却是连几个凳子都摇摇晃晃的。   沈家茶几上还摆着零食盘和果盘,而她一年到头难得吃一次买的水果,一般都是上山摘野果子吃。   沈家电视是十四寸的,而她家连十寸的都买不起。   林卉和曾梅梅坐在软适的沙发上,都有些拘谨。沈星洋一会儿在电视那儿调她们喜欢看的电视,一会儿往她们俩手上抓瓜子,一会儿倒茶的,一会儿帮着削梨,热情有些过了头。   林卉没话找话,“班长,你爸妈去哪儿进货呀,只留你们哥俩在家吗?”   沈星洋把削好的梨塞到林卉的手里,说:“不远,就在省城进货,明天上午就回来了。我爸妈经常留我们哥俩在家,我和我哥都这么大了,有啥好担心的。”   林卉暗想,要不是有他哥管着,他爸妈对这个小儿子怕是不放心吧,否则他能把店里东西全送光喽。   曾梅梅坐那儿边吃边感叹道:“你家真好,啥都有。”   沈星洋听着心里挺乐呵,自家有钱他脸上也有光嘛。   “也……也就比农村好一些吧。”沈星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林卉一直认真地看电视,他就闭嘴不说话了,怕打扰到她。   曾梅梅沉静不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摸摸,然后又溜到后面厨房想看沈嘉言做菜。   恰巧这会子沈嘉言在盛鱼,四道菜已经做好了,曾梅梅赶紧过来帮忙把菜端到饭桌上。   一盘酥鱼,一盘青菜,一盘辣椒炒鸡蛋,还有一大碗三鲜汤。曾梅梅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沈老师,你好厉害啊,菜相这么好看,肯定也很好吃!”   沈嘉言拿毛巾擦擦手,说:“叫他们俩来吃饭。”   曾梅梅起身来门口喊道:“快来吃饭呀,有好多好菜!”   沈星洋一跑来先帮林卉盛了饭,然后给他自己盛饭。曾梅梅只好自己盛,她坐下来时,见沈星洋拼命往林卉碗里夹菜。   她再瞧瞧沈嘉言,沈嘉言默默吃自己的。   曾梅梅夹一块鱼放进嘴里,夸张地说:“哇,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简直是世间一等美味!”   林卉尝了尝,确实觉得很不错,但没曾梅梅说得那么夸张吧。   不过看着桌上这四样菜,足以看出沈嘉言经常做饭,而且手艺了得。本以为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好的厨艺,林卉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   沈星洋边吃边说:“我哥做的菜比我妈做的还要好吃,你们俩也算是有口福了。”   沈嘉言瞪沈星洋一眼,“明早你起来煮鸡蛋面条。”   “啊?哦。”沈星洋鼓着腮帮子。   沈嘉言吃完一碗就回他自个儿屋里去了,翻起一本书来看。   沈星洋硬是给林卉盛了两碗饭,曾梅梅吃一碗不够自己再去盛了一碗,以至于吃了许久才放下碗。   吃完饭,要不是林卉拉着曾梅梅,曾梅梅还想去敲沈嘉言的门,问他在屋里干什么。   林卉拉着曾梅梅刚出门,身后想起清冷的声音。   “林卉,半个小时后电视会重播一个晚会,你跟着学学唱歌的手势与表情吧。”   林卉还没来得及回答,曾梅梅高兴地应道:“好啊好啊。”   曾梅梅直接将林卉拉进了屋,再次坐下来。   不过沈嘉言是不会陪她们看电视的,全程都是沈星洋陪伴。   “林卉,如果你有进文工团的机会,你去不去?”沈星洋问。   林卉想都没想便摇头,“不去。我要考中专或师范,我爹说了,考上了学这辈子都不用下地,也不用愁吃穿。”   沈星洋笑道:“就是嘛,文工团一点儿都不好,你瞧我哥,在部队里被管呆了,跟木头似的。”   沈星洋没问曾梅梅,曾梅梅却对文工团十分向往,因为去那里以后就可以经常看到沈嘉言呀。   看完了电视,林卉确实学了点东西,要回家时,沈嘉言又出来了,他准备让他弟送两位女孩回学校,路黑他担心出事。   “星洋,你送送……”他话还没说呢,沈星洋已经拿上手电筒,带着她们俩出门了。   呵,还真是多此一举,他转身进了屋。   一天后,林卉和曾梅梅以及其他文艺队员们被黄芸芸带到文工团去汇报工作。   首先是文字汇报,就是递上一份几千字的工作总结,然后才是节目汇报。   领导有十几位,团长没来,来的是副政委和三个营的营长以及几位连长、指导员。   来汇报工作的有好几个人,但只有黄芸芸一个是女孩。   领导们见汇报的人多,怕表演时间太长,看得累,就让黄芸芸这唯一的女孩先上。   黄芸芸首先自己来了个独唱,再来了个独舞,领导们纷纷点头,之后才是让文艺队员们上。   一来就是个混声合唱,领导们看得精神振奋,之后的舞蹈领导们没啥反应。   当林卉作为联唱的第一位上场时,大家首先被她的相貌所吸引,感觉很面熟,然后听她一开口,大家立马想起来了。   她不就是元旦晚会上那个唱歌唱得最好的女孩嘛。   她只唱六句,紧接着第二个人唱,直到六个人唱完,领导们心里似乎只记得林卉,后面压根没认真去听。   “你叫林卉是吧?”副政委和蔼地问。   林卉有些紧张,点点头。   “连县长都表扬过你呢,团长说今年暑假要招人,首先得把你招进来,八月底你就来文工团报道吧,不需任何考试。”   林卉惊讶地看着副政委,“我……”   黄芸芸知道她又要说不想进文工团只想考学的事,赶紧将她拉向一旁,向领导们鞠躬,然后让另一位汇报的人上台。   领导们低下头,都拿笔在黄芸芸的测评上写了个“优”。   来到场外,曾梅梅问:“黄老师,沈老师怎么没来?”   “他一早就来了,去找他的战友了。他才下去一个多月,不需汇报工作,而且他也没到提干的年纪。”黄芸芸知道今天的表现令领导们满意,高兴地说,“谢谢你们,我这就带你们去面馆吃饭!”   林卉可是头一回进面馆,当一碗热腾腾的油泼面端上来时,她还真等不及吃了起来。   曾梅梅却坐在对面羡慕地看着她,“林卉,八月底就能来文工团了,高不高兴?”   林卉摇头,这时黄芸芸端着面坐了过来。   “林卉,一进文工团就能拿津贴,如果干得好,过几年就能提干,当干部了那就是端着金饭碗银饭碗了,可比你说的铁饭碗要好得多。”   林卉眼里闪着光,“所有人都能提干吗?”   黄芸芸怔了怔,“那倒不是,十比一吧。”   林卉眼里的光又黯淡了,“才十比一呀。那什么是津贴呀?”   “津贴就相当于工资……”   林卉一惊,“一进文工团就能拿工资呀,我还以为津贴就是发几块肥皂几条毛巾呢。”   可是想到十个人里只有一人提干,她还是有些失望。   “黄老师,如果没提干,二十几岁就得回家,那我岂不是还要种地,我……我还是不去了。”   黄芸芸摸摸林卉的头,“你呀,好像真的好怕下地干农活。其实退役了也分配工作的,一般女孩子会分到国营或公家旅馆当服务员,都是正式工作,虽然比不上大学生分配的工作,但比中专或师范差不了太多吧。”   黄芸芸见林卉在犹豫,又说:“就看你喜欢不喜欢唱歌跳舞了,喜欢的话就拼一拼;不喜欢的话你就放弃,以你的成绩,考个好中专或师范,那是完全没问题的。”   林卉实话实说:“黄老师,我喜欢唱歌,也喜欢跳舞。”   “相对于学习,你更喜欢哪个?”   林卉想也没想便说:“当然更喜欢唱歌跳舞,学习谈不上多喜欢,但为了考学我愿意吃苦。黄老师,文工团真的好么,你有希望提干吗?”   黄芸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次应该差不多了吧。”   曾梅梅吃着面条说:“林卉,你就去吧,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呢,你还挑三捡四的。”   黄芸芸想起沈嘉言的话,说:“要是你表现好,被电视台选去表演节目,你还有可能成为名人哦。”   林卉眼里又升起希冀,“好,等我爹回家,我问问他。”   ☆、22.第 22 章   林卉回到家, 见弟弟小峰竟然会满地跑了。   她许久没回家,小峰压根不记得她了, 哪里肯要她抱,挣脱着下来,然后赶紧钻张秀丽怀里去了。   如今已是腊月中旬,离过年还有十几天, 林卉觉得张秀丽可能想回娘家了, 带孩子带这么久谁都会觉得疲惫。   当林卉叫张秀丽回娘家休息时,张秀丽却一边忙着做饭一边说:“我哪里走得开, 快要过年了, 你家里还啥都没准备, 你和小峰连新棉袄都没有。现在你回来了,你带带小峰,我把你和小峰的棉袄缝出来, 再把糖块和豆腐做出来,等你爹回来了我再回娘家吧。”   林卉眼睛有些热,“好,谢谢张阿姨。”   “哟,卉子读多了书, 是越来越懂礼了, 跟我还说谢谢。你等着哈, 我给你包饺子吃。”   十天后, 林成庆回来了, 给孩子带回来一些吃的, 有糖有水果,可把小峰和林峰稀罕死了。   林成庆还把一筒茶叶塞到张秀丽手里。   “小峰让你操心了,我也不懂得什么礼,更不会买东西,只知道过年家家备茶,所以就买了茶叶。过了正月十五你可一定要来,我家……离……离不开你。”   林成庆说完还把工钱给张秀丽结了。   张秀丽笑着点头,接了钱,为了给林卉和小峰做棉袄,她自己添了钱的事她一字不提。   待张秀丽走后,林卉突然窜到她爹身旁,小声说:“爹,张阿姨这么好,要不你们俩一起过吧。”   林成庆顿时脸色通红,“瞎说什么,我哪配得上你张阿姨,以后不许说这种浑话!”   “哦。”林卉被她爹凶得没敢再提一字。   这个年过得很冷清,家里没个女主人就是这样。因为亲戚少,正月请了几次客便没啥事了。   林成庆除了带小峰就是去田地间瞧瞧,林卉做做饭、洗洗衣服,另外就是读书,每天还花一个多小时给林芳茹辅导。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林卉和她爹、小峰三人吃了元宵饭就坐在门口看圆圆的月亮,林卉想起进文工团的事,就问他爹的意见。   林成庆听说女儿可以进文工团,激动地茶杯都有些端不住了。   “当然去,去文工团!当兵多好,特别是女孩子当兵更好!无论是普通兵还是文艺兵,那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哩!”   “爹,黄老师说,如果二十五六岁都没提干就会退役,会分到国营当什么售货员或饭店当服务员。”   “无论当什么员,那也是铁饭碗,关键是当兵那是为国家做贡献,那是多么光荣的事!卉子,你真是咱家的骄傲啊,咱家多少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想到我的女娃还能当上国家军人……”   林成庆感慨得要流泪了。   林卉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她爹这么激动这么高兴。她想,无论前途如何,她都要去,因为这在她爹的心里,是无比荣光的。   开学后,林卉更加努力跟黄老师学跳舞了,唱歌方面黄老师说她还不如林卉呢,所以没敢教林卉,只是在教室经常开录音机让林卉跟着里面学。   学了几个月,林卉的舞蹈明显超过曾梅梅了,唱歌方面也掌握了更多的技巧。文艺队再排节目,林卉又成了主舞。至于唱歌,无论男文艺队,还是女文艺队,乃至黄老师,无人及她。   只有沈嘉言的歌声能与她媲美,但沈嘉言属于低音炮,而林卉喜欢中音,平时所唱的歌不一样,所以不好比。   可能是投入更多时间在文艺方面,学习没以前那么刻苦了,成绩仍然排第一,但考满分的次数没以前那么多了。   不过林卉现在没那么在意,毕竟她现在只想进文工团。   林卉暑假过后就要去文工团的事全校都知道了,林芳茹自知道这事之后没再让林卉帮她辅导,说是怕耽误林卉练舞。   两人虽然仍像以前那样同进同出,但彼此的心没以前靠得那么近了,林卉明显感觉到。   林卉朋友本来就不多,她不想和林芳茹疏远,何况两人还是堂姐妹。   “芳茹,下学期我去了文工团会给你写信的,你可要给我回信哦,咱俩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当然,除非你瞧不起我,不给我写信了。”林芳茹羡慕地看着林卉,然后攥着林卉的手,好似生怕林卉这就要走。   “怎么会,瞧你净瞎说。”   最近沈星洋一直蔫蔫的,自从得知林卉要进文工团,他就再也笑不起来。   “林卉,你能不去文工团吗?”一天中午,沈星洋拦住林卉问。   林卉摇头,“不能,我爹说当兵是很光荣的事,那是为国家做贡献。”   沈星洋咬紧着嘴,他也想为国家做贡献,可没人要他呀。   “那你以后给我写信吧,我也给你写信,如果你回家探亲,就来我家玩,怎么样?”   林卉想了想,说:“那时候再看吧,部队估计不允许女生和男生通信呢。”   “啊?不可能吧,我回去问问我哥。“   沈星洋还真一回家就问他哥这件事,他哥不想见他小小年纪为“情”所累,就故意说:“林卉说得没错啊,部队里当然不允许女生和男生通信了。”   沈星洋趴桌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第二天中午,陈兰来沈星洋座位旁边玩,故意向同学们透露她下个学期要去县城读书的事。她爹蒋老四的佳人歌舞厅生意不错,花些钱托关系,终于可以让她去县二中读书了。   同学们颇羡慕地看着她,当然更羡慕的是林卉,因为她可以进文工团。   结果陈兰撇嘴道:“进文工团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何美华也能进。去文工团就是当兵,累死累活有什么好的,真以为个个都能提干呢。”   这下同学们又多羡慕一个人了,原来何美华也可以进文工团呀。   陈兰见沈星洋闷闷不乐,推他的胳膊说:“你家在县里不是也有店吗,那你爸妈在县里肯定有熟人,让他们托关系送你去县二中读呗,我下学期就是要去县二中。”   沈星洋暗想,在县里读书,说不定有机会能去文工团看林卉。   放学他一回家就缠着爸妈,说下学期无论如何要去县里读书,然后就找一堆向阳中学不好的理由,老师打人啊,老师水平不高啊,学习成绩不好就是因为学校和老师不好等等。   仿佛他换了别的学校,他准能考第一似的。   他的爸妈还真听进去了,反正家里不缺钱,县里确实能找上关系,便点头了。   沈星洋立马来班上宣扬,说他下学期也能去县城读了,可能也是县二中。陈兰听了后特别高兴,心里期待着能和他同班。   最近林卉心情好,沈星洋跟着高兴,陈兰的心已经飞到县二中去了,何美华的心则飞去文工团了,因为她爸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她进文工团。   唯有林芳茹一直郁郁寡欢,她成绩一落千丈,除了语文,其他几门课全都不及格,连陈兰都比不上了。陈兰虽然数学不太好,但其他几门课还都在八十分以上的。   林芳茹见自己连陈兰都比不上,心里本来就难受,现在个个都要去县里,不是读书就是进文工团,而她,连向阳中学都快读不下去了,这分数没法向爹妈交待啊。   林卉鼓励她,“芳茹,成绩不好也不打紧,以后你出去找活干,或者学别人做买卖,也会有出息的,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可走。”   林芳茹却不想与林卉谈论这个问题,自暴自弃地说:“管它呢,过一天是一天。至于成绩,有什么重要的。”   这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暑假林卉就在家帮着她爹一起下地,有时帮张秀丽一起带弟弟或洗衣做饭。现在她想给林芳茹辅导,林芳茹都不同意了。   眼见着到了八月底,林卉开始准备一些去文工团的东西,林芳茹却跑过来说:“卉子,我跟你一起去文工团。”   林卉惊愣,“你……你也能进文工团了?”   林芳茹似笑非笑地点头,“嗯,能进,但不是当文艺兵,而是去那里的食堂当杂工。”   “什么,当杂工?”林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就是洗菜洗碗什么的,这些活我都会干。”   “你不读书了?”   “不读了。我爹见我成绩不好,在学校考那么点分数不仅丢我自己的脸还丢我爹妈的脸,他趁去县里拉活就给我找了这么个活儿。我觉得挺好的,至少咱们还能经常见面不是?”   林卉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这会子她大伯母方梅花过来了。   “卉子,我家芳茹没你有出息,到时候你在那里是军人,而我家芳茹只是食堂里的杂工,你可得帮着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这时林成庆也嘱咐林卉,“对啊,食堂里人多口杂,而芳茹才十四岁,估计会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肯定会有人见她年纪小欺负她,把不该她干的活都让她干,你在那儿一定要罩着她。”   林卉郑重地点头,虽然她不知道文工团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罩着芳茹,但她知道帮芳茹是应该的,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够惨的了。   ☆、23.第 23 章   第二天, 林卉和林芳茹去镇上买一些洗漱用品,撞见初一(3)班的曾梅梅。   曾梅梅兴奋地说, 黄老师通知她和文艺队的其他男生女生们都去文工团参加考试和面试,如果通过了也能进文工团。   “梅梅,你跳舞好,肯定能考上。”林卉说, “那样咱俩又能在一起了。”   一旁的林芳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曾梅梅抑制着心里的激动, 说:“但愿能考上吧。卉子,沈老师还会留在向阳中学么, 还是要回文工团?”   林卉摇头, “你呀, 就知道关心沈老师的事。前面就是沈星洋的家,你可以去问呀。”   没想到曾梅梅还真的要去问,还硬拉林卉一起去, 林芳茹只好也跟着。   她们来到沈星洋家的店门口,见沈星洋的妈妈在那里看店。   “阿……阿姨,沈星洋在家吗?”曾梅梅有些结巴地问。   叶荷香见她们三位女生来找她的儿子,脸上有些许不悦,“在屋里头看电视呢, 你们找他有事?”   曾梅梅红着脸说:“嗯, 问他点事。”   叶荷香堵在门口, 并没有让大家进门的意思, 而是冲屋里喊, “星洋, 你同学找你!”   很快沈星洋就出来了,他一眼就瞧见林卉了,便一把将林卉拉过来,“进屋里玩吧,曾梅梅、林芳茹,你们也进来!”   林卉压根不想进去,可是沈星洋力气大,一把就把他拉进去了。曾梅梅和林芳茹明知叶荷香脸色不好看,仍然跟着进去。   来到客厅,曾梅梅东张西望的,“沈星洋,你哥呢?”   “两个月前我哥就回部队了,一直没回来。学校放暑假了,他当然得在部队待着了,难不成让他在家闲着?”   “等开学了,他是来学校还是留在部队?”曾梅梅语气有些急。   沈星洋摇头,“这事我可不知道,我哥又不跟我说。曾梅梅,你跟我哥很熟么,你怎么一直问他的事?”   “随便问问嘛。”曾梅梅嘟嘴说,然后坐下来抓一把瓜子嗑。   沈星洋紧接着拉林卉进他和他哥的卧室,将曾梅梅和林芳茹留在了客厅。   林卉一进屋,被那么些书籍给吓着了,整整十几排呢,整齐地码在书架上。她过去摸了摸,“这些都是你哥的书?”   沈星洋一边开抽屉拿东西一边说:“当然是他的,我可一本都看不懂。别瞧我哥初二就进了文工团,没上多少学,可他自学能力强,高中的书都自学完了,现在一边自学大学的书一边看那些什么哲理的书,我每次一翻开那些书头就痛,你说是不是那些书有毒?”   林卉抿嘴一笑,“有毒的是你。”   沈星洋哂笑一声,“我就是不爱读书嘛。来,这个磁带送给你,明天是你的生日对不对?”   林卉一怔,生日?哦,确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她接过磁带一看,是邓丽君的。她一直惦记着邓丽君的磁带,只是镇上买不到。   这是沈星洋送的最合她心意的礼物了。   “谢谢你,沈星洋。”   沈星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跟我客气啥,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突然指向桌上摆的整整齐齐足足有四五十张的磁带,“你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尽管拿。”   林卉慌忙摆手,瞬间就想到沈嘉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不了,这些都是你哥哥的,咱们别动。我就喜欢你送的邓丽君的,咱们出去吧。”   沈星洋带着稚气的脸洋溢着开心的笑,只因为林卉再次说她喜欢他送的礼物。   林卉将磁带揣进兜里,跟沈星洋一块出来了。   曾梅梅撅嘴说:“怎么不让我和林芳茹进你卧室玩玩?”   沈星洋忙道:“不行,我哥有洁癖,平时他不让人进卧室的。”   曾梅梅吐舌,“哼,卉子咋就能进?”   林芳茹在旁打趣道:“我们班班长不管做什么都只想着卉子,曾梅梅你别讨没趣了。”   曾梅梅一脸的不服气。   林卉红着脸说:“咱们走吧,还得去买东西呢。”   她们还没来得及出来呢,就在门口撞见了沈嘉言。   林卉赶紧身子一闪,给沈嘉言让道,让他进来。   沈嘉言见弟弟带三位女生进了家,也没啥表情,只是朝女生们点了点头,准备进他的卧室。   他妈妈却跟着进来了。   “嘉言,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这个学期还要在咱们这向阳中学呀?”   “不是,我回来是拿点东西,顺便跟校长说明情况,到时候会有别的人下来带文艺队。”沈嘉言说完便把门一关,把要跟进去的他妈妈关在了门外。   叶荷香吃了闭门羹,脸色更不好看了。   林卉和曾梅梅、林芳茹赶紧出去,生怕惹了她。   她们没走多远,叶荷香就来拎沈星洋的耳朵,“儿子,你怎么成天跟女生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沈星洋疼得直咧嘴,“妈,以前我跟男生一起玩,你说我成天不干好事。现在跟女生玩,你又说我不像话,你意思是不要我交朋友啦!”   叶荷香松了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是希望你跟男生一起好好玩,谁让你成天打架了!你马上要去县里读书了,你可得记住,不许跟男生打架,也不要成天跟女生混在一起玩,否则再把你转回向阳中学来,知道吗?”   沈星洋鼓着腮帮子,“哦”了一声。   然后他拿钥匙开了门,因为他知道敲门他哥压根不理会。   他哥瞪着他,“进来干啥,电视又不在这里。”   “哥,林卉要进文工团了,到时候你照顾照顾她呗,她年纪那么小,可别被人欺负了。”   沈嘉言哼了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林卉那性子,你觉得有人欺负得了她?笑话。”   “让你照顾你就多留心照顾一下嘛,文工团男生多,如果有蔡兴武那样的人出现……“   沈嘉言瞥着他弟弟,“你当部队是黑社会呀,哪有那么多蔡兴武,出去出去。”   沈星洋朝他哥做了个鬼脸,出去了。   下午,沈嘉言去学校找校长,在路上碰见了何美华她爸。   “嘉言哪,你们文工团今年招人不?是不是就这几天?”   沈嘉言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吧。   “嗯,明早八点开始报名,后天考试和面试。”   “哦,明天就要报名呀 ,谢谢你啊。”镇长匆匆地走了。   *   八月三十日这一天,林卉瘦弱的身躯背着个大帆布包,和林芳茹一起进文工团了。   林卉和林芳茹先来食堂,看着林芳茹落了脚,并且见她在宿舍放下了行李,林载才来政治处报道。   没想到在那儿遇到黄老师黄芸芸。   黄芸芸提干了,现在正好是林卉的排长。   “林卉,咱们是歌舞三连一排,我带你去宿舍。“   “黄老师,哦不……排长,曾梅梅和张小芬都很优秀的,她们考上了吗?”   “明天才出结果,现在连我都不知道呢。”   “要是她们考上了,把她们也分进一排呗,我……我想有个伴。”   黄芸芸笑了笑,“今年男生女生各招一个排,她们自然也进一排,因为二排全是男生。”   “真的呀,那就好。”林卉有些雀跃。忽然,她的笑容又凝滞了,何美华也会进一排?   “排长,如果何美华也来了,难道……”   黄芸芸也极不喜欢何美华,如果何美华靠关系进来了她也没办法。   “这样吧,每个排还分三个班,到时候让她别跟你同一个班就行了。”   林卉在心里叹了叹气,“好吧。”   宿舍里有四张上下铺,能住八个人。铺盖和洗脸盆等都是部队统一的,自己只需准备牙膏牙刷。   黄芸芸帮着林卉一起把东西放进床下的小柜子里,说:“咱们排到时候会有二十四个人,分成三个班,每班八人,这间宿舍是一班。你放心,只要你和何美华不在同一个班,吃和睡都不在一起的,只有训练和上课在一起。”   哪怕训练和上课在一起,林卉也会烦何美华的,不过她在黄芸芸面前只是嗯嗯点着头,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不想让她的黄老师———现在的排长过多为她操心。   没多久,陆续来了五位女孩到这个宿舍,都是黄芸芸带来的。   一看这些女孩的打扮,林卉就瞧得出,她们都不是穷孩子,只有自己穿着最寒酸了。   果然,从她们的谈论中,就得知其中四人是城里人,只有一位女孩同林卉一样来自农村。   这位来自农村的女孩叫杨喜,她也瞧出林卉来自农村,就自来熟地靠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镇上的?”   “我叫林卉,树林的林,花卉的卉,是向阳镇的,你呢?”   “我是云岭镇的,叫杨喜,杨树的杨,喜欢的喜。上回元旦表演我见过你,你唱得真好听!”   林卉对杨喜却没什么印象,谦虚地说:“哪有,很多人都唱得比我好。”   另外四位城里来的姑娘也都是通过元旦晚会出色的表演挑上来的,她们都是本县城的人,有三个还是来自同一所学校,在那儿说说笑笑的,然后还分饼干吃。   林卉和杨喜就坐在她们的对面,她们也没说分一块林卉和杨喜吃。   林卉和杨喜聊了会儿,就各自从包里拿书出来看,免得尴尬。   傍晚,快到饭点了,黄芸芸过来说,虽然人还没到齐,因为考试的结果还没下来,但来的人也得列队进食堂。   林卉宿舍的六个人赶紧站齐队,黄芸芸吹着口哨带她们来到楼前等着,紧接着二班和三班的人也被黄芸芸带出来了。   现在每个班都只有六个人,黄芸芸带着十八个人的队伍向食堂的方向前进着。   虽然大家没学过列队,但都是练过舞蹈的,经常站队行进,所以队伍看起来还蛮整齐的。   来到食堂,林卉瞧见旁边一个队伍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沈嘉言!   林卉本想问黄芸芸,沈嘉言是哪个连哪个排的,想到列队打饭是不能说话的,她还是闭了嘴。   沈嘉言也看向了这边,不过他的眼睛是看着黄芸芸的。   他朝黄芸芸点头示意一下,便专心站队了。   林卉站那儿抿嘴偷偷笑了一下,莫名地觉得自己与沈嘉言有几分缘分,可不,他们现在也算是战友了吧。   ☆、24.第 24 章   部队的伙食还算不错的, 每人都是一荤一素一汤,份量也足够。   吃完饭后, 大家又起立站队。这会子林卉见一位大妈领着林芳茹来桌前收碗。   林芳茹也是个会干活的,收起碗来很利索,那位大妈瞧着挺满意,脸上带着些许笑容。   林卉放心了, 寻思着应该不会有人欺负林芳茹的。   集队回宿舍才休息半小时, 黄芸芸来了,让大家集队去教室。   林卉有些懵, 天都黑了, 还到教室干啥, 难道部队也要上晚自习?   来到教室,黄芸芸给每人发一本部队条例条规。   林卉明白了,这是要把这本条例条规给背下来吧。   黄芸芸一改以往温和的态度, 表情十分严肃,“这一个星期每晚都背这本书,一个星期后要考试,考试不合格的话,你们从哪儿来就得回哪儿去!”   啊?十八位女生们吓得慌忙打开书, 没命地读起来。   整整读了两个小时, 到了九点, 黄芸芸才叫停, 带大家回宿舍。   林卉读书读得口干舌躁, 拎着开水瓶去打水, 但并不知道开水房在哪儿。   找了整栋楼都没找到,她便拎着水瓶来到楼外,准备去食堂,心想那儿肯定有开水吧。   才出楼呢,便见一个黑人影,把林卉吓了一跳。   “你,不洗漱睡觉,跑出来干嘛?”   听这声音熟悉得很,沈嘉言?   林卉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沈老师,我想打开水,不知开水房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这个点战士不能随便走动,只能在宿舍待着,你今晚没背条例条规吗?”   “啊?我……我还没背到那一条呢。我渴了,想喝水呀。”   “那也得忍着,每天早晨六点半会集队去打开水,一天只能打这么一次。赶紧回宿舍,被领导抓到了会通报批评的,严重的还要记过。”   林卉傻了,这是要渴死人啊,连水都不让喝。   “还不快回去!”沈嘉言盯着林卉,见她转身回去,他才走开。   回到宿舍,林卉实在忍不住渴,来洗脸的地方接了几口自来水喝。   咦,不对呀,他也是战士,又没提干,他怎么可以随意走动?   沈嘉言来到政治处,找到他所在连的指导员,“指导员好!”   说话时,他朝指导员规规矩矩敬了个礼。   指导员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他抬头瞧了瞧,“嘉言,你找我有事?后天就得去省里表演了,你准备好了没?”   沈嘉言点头,“准备好了,但我的排长不让我去。”   指导员眉头一蹙,“为啥?”   “因为上回去省里我把省剧团的团长给得罪了。”沈嘉言直言道。   “哦,听说了,人家团长笑问他们节目怎么样,你来句‘一般般’,以至于他把你的歌往后调了半个小时故意让你干等着,对不对?”   指导员笑着过来拍拍沈嘉言的肩头,“嘉言啊,有时候呢,不能说实话,尽管省剧团的节目一直不咋地,但你去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夸夸人家,人家听着心里也舒坦不是?”   沈嘉言却道:“如果这次让我去,我只能做到闭嘴不说话,夸……那还是算了吧。”   指导员笑着摇头,“好好好,让你去,等会儿我跟你排长说说,但你记住你刚才说的话,闭嘴不说话!”   “谢谢指导员!”沈嘉言站得笔直,帅气地敬了个礼,然后快步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卉是被广播吵醒的,伸着懒腰还没起床呢,又听见一阵口哨声。   林卉挣扎着起了床,看看墙上挂的钟,才五点半。她再看看窗户,天还是黑的。   六人抢着去洗漱,换上军装,跑着去楼下排队。林卉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三个,她抚了抚胸口,还好还好。   再过好几分钟,十八个人才到齐。   黄芸芸抬手看了看手表,十分不爽地说:“条例条规上怎么写的?起床三分钟!你们花了几分钟?三分钟之内只到四个人!整个队伍十分钟才站齐,你们以为部队是自己家呀,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   大家听了这话都低着头,心想三分钟要穿衣服,还要洗脸刷牙,女生嘛,还要扎头发,哪能来得及。   “都耷拉着脑袋干什么?立正!”   大家挺胸收腹,向右看齐。   黄芸芸瞧了瞧几位女生的发型,气得吁一口气,“你们不知道部队的规定么,来部队之前就应该把头发剪了,起床只给三分钟的时间,有的人竟然还有心思编辫子扎头花,你们以前谁见过扎头花的女兵?”   这时杨喜突然举手,说:“排长,我们是文艺兵,经常要跳舞的,留长发比较好弄造型吧?我们还是……别剪了。”   “剪!部队规定,女兵只能留齐耳发。我也经常演出,我一直留短发也没什么影响啊。”   好多女生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很不舍得。   林卉倒没什么,短发就短发,还好打理一些。   黄芸芸见女生们又忘了站姿,大声喊道:“立正!现在大家回宿舍跟我学叠被子,从明天起,起床还要叠被子才能出来列队,时间仍然是三分钟。”   “啊?”女生们一阵惊呼。   黄芸芸皱了皱眉,“啊什么啊?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别人能做到,你们难道做不到?还有,如果累计三天迟到,就会通报批评,累计通报批评三次就记大过一次,记了两次大过就会被遣回家,听清楚了吗?”   女生们吓得不敢出声了。   林卉却觉得还好,得迟到十八次才会被遣回家,应该没有人这么明知故犯吧。   黄芸芸重复一遍,“听清楚了吗?”   女生们反应过来了,赶紧回答,“听清楚了!”   回到宿舍,黄芸芸教大家叠被子,她只演示两遍,不管你学没学会,她不会再教。然后教大家如何摆放洗漱用口,而且她还说,叠被子或洗漱用口摆放不合格的话,仍然是累计三次就会被通报批评。   林卉现在有些紧张了,原来不只是迟到多了有可能被遣回家,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   比如,背条例条规,一个星期后考试不合格会遣回家;迟到十八次会或遣回家;叠被子或洗漱用品摆放不合格十八次会被遣回家;可能还会有吃饭时说话累计多少次会被遣回家,上课或训练不合格累计多少次会被遣回家,等等。   天哪,怎么感觉处处都是威胁,怕是有很多人要被遣回家了吧。昨晚背条例条规只背前面几页,后面的处罚还一条没看呢。   林卉这才发现,在部队里生存,可比在学校难多了!   要是现在她跟排长说,自己后悔了,想回到学校去,不知还来得及不?   “林卉,你在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叠被子!”   “是,排长。”林卉被惊得迅速来自己床前。   首先摊开被子,然后按顺序折叠,最后整一整棱角,像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黄芸芸默默点着头,林卉在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一学就会,毕竟她是从五岁起就开始叠被子的人。   可黄芸芸仍然说:“再来一遍,加快速度。”   “是,排长。”林卉赶紧扯开被子重来,可一加速手就有些不听使唤,这次反而没刚才叠得好,棱角不好看。   林卉以为排长会批评她,结果黄芸芸只是说了句还需多次练习,就去看杨喜怎么叠了。   林卉喘了口气,还是留在这儿吧,爹说当兵是很光荣的事,她不能后悔。   到了六点半,黄芸芸带领一排的人去开水房打水,然后晨跑半小时。   到了七点,正式开早饭。   早饭比较简单,每人一个馒头一碗粥,另外加点咸菜。吃完后,一排的女生们列队去理发室,全要剪成齐耳短发。   二排虽然全是男生,也要去理发,理成板寸头。   有些女生见自己长发落地还心疼得直流眼泪,林卉却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新剪的头发,感觉挺清爽可爱的。   上午,黄芸芸带着大家在操场上练习走正步。   与此同时,宣传栏公布了考试和面试的结果,有曾梅梅和张小芬的名字,也有何美华的名字。   下午,曾梅梅她们便赶到了文工团,如林卉所愿,曾梅梅和张小芬被分到了一班,和她住同一间宿舍。何美华被分进二班,就在林卉宿舍的隔壁。   趁还有几分钟吃晚饭,曾梅梅和张小芬就被黄芸芸带到理发室剪了发。   吃完晚饭,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林卉把她从昨晚到现在的经历告诉了曾梅梅和张小芬,还挺夸张地说多么严格,搞不好待不了几天就会被遣回家去。   林卉本是想吓一吓她们俩,没想到曾梅梅很淡定地说:“没事,我都能做到。卉子,沈老师在哪个连哪个排,你知道吗?”   林卉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见过他两次。”   “真的?才来一天你就见到他两次!”曾梅梅兴奋起来,觉得自己以后见沈嘉言肯定很容易。   林卉嘿嘿笑,果然,曾梅梅进文工团的目的就是沈嘉言,她不会是早恋吧?不可能,她才十四岁半呢。   “你呀,小声点。”林卉偷偷指了指那四位城里的姑娘,意思是叫曾梅梅别乱说话,让她们知道了可不好。   就在这时,门口来了一个人。   “请问林卉是在这里吗?”   林卉闻声看去,林芳茹?   林卉赶紧迎了过去,“芳茹,啊呀,你怎么哭了?”   曾梅梅和张小芬听说林芳茹哭了也跟了出来。   林芳茹不好意思在宿舍门口说,把她们带到门外拐角的地方,才边抹泪边哭道:“她们占了我的床,让我打地铺睡,呜……”   ☆、25.第 25 章   林卉、曾梅梅、张小芬三人同林芳茹一起来到食堂后面的一排小矮屋, 其中一间是女杂工的宿舍。   林芳茹指着通铺说:“你们看,她们六人把床占了, 我压根挤不进去,她们就让我打地铺。”   这时那位负责带林芳茹干活的大妈过来说:“哟,小姑娘,你还找人来了呀!以前这间宿舍就我们六人睡, 刚好合适。昨晚你挤进来睡, 大家被挤得一晚上没睡好,这还没到中秋节呢, 天又不凉, 打打地铺也没多大关系吧。”   林芳茹气鼓鼓地说:“不行, 你们晚上起夜把我给踩着了怎么办?”   这时林卉过来朝大妈笑了笑,“大婶,你行行好, 就让林芳茹挤一挤嘛。她年纪小,要是着了凉生病了,岂不是耽误白天干活?”   林卉才说完,曾梅梅过来凶巴巴地说:“你们敢欺负林芳茹,我就告诉我们排长, 然后让排长告诉领导, 把你们全开除了!”   大妈讪笑, “你这小姑娘, 咋这么凶哩, 我瞧着林芳茹干活挺利索, 我挺喜欢她,才没让她去食堂桌上睡。以前我们这儿来了两位小姑娘,这里睡不下,她们可是在食堂饭桌上睡了一年。我们也不怕你们告诉领导,人家大领导要是知道了这事才好,会给我们加床铺,那样就不会挤了。”   林卉暗想,这是食堂的事,排长愿不愿管还不一定呢,何况人家还巴不得你去领导那儿告状。   再者,如果是别的部队,炊事班的兵自然也归部队,她找排长或许有用。而这是文工团,没有炊事班,食堂的人都是外请的,排长或连长等谁愿意管外请的杂工。   这事啊,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林卉又很和气地笑了一笑,“大婶,我朋友性子直,说话一向都那样,你别跟她生气。要我说,你就让林芳茹先跟你们挤一挤,到了周末,我们凑钱给她买一张小床摆在旁边,怎么样?”   “好吧好吧,就挤一个星期呀,久了可不行。”大妈妥协了。   林芳茹颇不乐意,“卉子,我哪能让你们凑钱买床,床很贵的!”   “咱买最简易的床,就是几块木头拼起来的那种,应该不贵,几块钱吧,你……”   林卉话还没说完呢,曾梅梅想起什么事,咋呼道:“几点了,咱们该集队去教室了吧?”   这一提醒,吓得林卉扯着腿就往外跑,还回头喊曾梅梅和张小芬,“赶紧跟上啊!”   等她们仨跑过来时,其他人已经进了教室,黄芸芸黑着一张脸站在教室门口等着她们。   林卉和曾梅梅、张小芬跑得气喘吁吁,来到黄芸芸面前来了个急刹车,见黄芸芸黑着脸瞪着她们,她们紧闭着嘴,不敢辩解一字。   林卉还知道向黄芸芸敬个礼,曾梅梅和张小芬刚来连敬礼都不会,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黄芸芸拿起本子,在上面记着什么,然后抬头道:“我再重申一遍,这里是部队,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是有规定的,不能有一分一秒的差错!这次我已经给你们记上了,如果累计三次,就等着通报批评吧。赶紧进教室学习条例条规!”   林卉和曾梅梅、张小芬个个低着脑袋进了教室,拿起条例条规开始背。   一个小时后,黄芸芸叫停。   “现在咱们歌舞连一排的二十四人已经全到齐了,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我开始选三个班的班长。先从一班开始吧,林卉,来,你自我介绍一下。”   林卉起立,昂首挺胸地朝黄芸芸敬了个礼。   “我叫林卉,树林的林,花卉的卉。前几天我刚满十四岁,来自农村,是向阳镇林家堡的……”   这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人,打断了林卉的话。   “黄排长,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林卉往门口一瞧,是沈嘉言。   坐在林卉后面的曾梅梅兴奋地扯了扯林卉的衣服,“是沈老师!”   张小芬也跟着起哄,“沈老师穿军装好帅啊。”   坐在不远处的何美华朝林卉这边投来一记十分不屑的眼神。   “嘉言,你找我有事?”黄芸芸微笑着迎上去。   沈嘉言点头道:“我们不是临时组了一个中秋节演出组么,明天就要去省里演出了。可是秦俐排练时摔伤了腿,明天去不了,你……你能替她一下么?我们已经给省里递了演出单,不好改动,我知道《十送红军》这首歌你唱得非常好的,这首歌的配舞你也会跳。”   黄芸芸有些为难,“我刚提升为一排排长,这些女生才入部队啥也不懂,我怕我一走……她们会出岔子。”   沈嘉言可不会强人所难,“哦,那……那我找别人吧。”   “嘉言,你等等!”   沈嘉言转身要走,被黄芸芸给叫住了。   黄芸芸刚才往教室里瞅了瞅,一下就瞅见林卉了,便立马得了一个主意。   “嘉言,林卉你早认识的,她唱《十送红军》比我强多了,她也会跳这首歌的配舞,要不让她替一下如何?”   沈嘉言往教室里瞧了瞧林卉,默默点着头。经黄芸芸这一提醒,他忽然觉得林卉甚至比黄芸芸更适合。   “林卉,你出来一下。”黄芸芸朝林卉招了招手。   林卉纳闷,沈嘉言莫非来找她?不会吧,找她能有啥事?   林卉出来,朝沈嘉言敬了个军礼,沈嘉言也回敬了一个。他不禁暗忖道,哟,这个林卉比以前懂礼了。   黄芸芸郑重其事地说:“林卉,沈老师的临时演出组有一位女兵受了伤,让你替她一下,去省剧团唱《十送红军》并跳配舞,你没有问题吧?”   “啊?哦,没问题!”   黄芸芸舒眉,还要说什么,却见沈嘉言对林卉说:“那你跟我走吧。”   林卉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跑了过来,“排长,我……我还要背条例条规呢,我担心……”   黄芸芸走进教室把林卉的那本书拿了出来,递给林卉,“你抽空背背就行,凭你的记性,还担心七天后通过不了考试?”   林卉确实有些担心的,但她不敢说,只好点着头,把书接了过来。   她跟在沈嘉言后面,绕过两栋小楼,来到了排练室。足足走了五分钟,两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沈嘉言在前面大步走着,林卉就在后面快步跟着。   直到沈嘉言在排练室门口停下来,林卉的脚步才来个急刹车,差点就撞到沈嘉言的后背了。   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在彩排舞蹈,有男有女,配合得都很默契,一看就知道排练许久了。   沈嘉言给林卉端了个椅子,也没说话,林卉就自个儿坐那儿静静地看着。   彩排的那个舞蹈结束后,沈嘉言给林卉递上一套演出服,“你进去换上,等会儿就该你上场了。”   林卉捧着演出服去更衣室了。   这时有一位瘦高个走过来,“嘉言,那位女生看起来年纪很小,刚进来的新兵蛋子吧,她有演出经验么?可别让她搞砸了,叫省剧团笑话。”   沈嘉言颇自信地说:“她叫林卉,年纪虽小,但有几次演出经验,我觉得她不比秦俐差,甚至还比秦俐还强些。”   这位瘦高个叫乔一明,是沈嘉言同一个宿舍的,也是沈嘉言在文工团最好的战友,平时沈嘉言话极少,也就跟他能多聊几句。   乔一明眉毛挑得老高,“不会吧,刚来的新兵能比练过四年的秦俐还厉害?可别是你眼瞎!”   “眼不眼瞎待会儿你就清楚了。”   正说着呢,林卉从更衣室出来了,穿着一身花褂子,头上夹着一朵小红花。乔一明瞧一眼的印象是,这小姑娘模样真俊,就不知唱歌怎么样。   林卉同另外九位女兵一同上场,先是来一小段舞蹈。之前林卉在学校练过这段舞蹈,所以跳起来很熟练,一点儿也瞧不出是新加入的。   沈嘉言和乔一明不约而同默默点着头,小段舞蹈结束后,林卉开唱了。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沈嘉言瞧向乔一明,“怎么样,服不服?”   乔一明竟然有些听呆了,“嗯?服!我服!”   林卉边唱边跳,唱完后又加入小队伍,再跳完结束曲的那段舞。   音乐一停,乔一明鼓起掌来,“不错!不错!”然后朝林卉走了过去,“你叫……林卉?”   林卉点了点头,她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赶紧跑到沈嘉言身边站着。   乔一明表情有些尬,“咦,我又不是坏人,你跑啥?”   “嘉言,你和她很熟的样子,啥时候认识的?”   沈嘉言起身道:“她是我老乡,当然很熟了。”   他说着就转身看着林卉,“你回宿舍吧,明天吃完早饭就来排练室门前候着,我们七点半就要出发。”   林卉指了指台子,“我才……上台排练一次,不来第二次吗?”   “不用了,你唱得很好,跳得也好,回去吧。”   “哦。”林卉手里攥着书,快步出了排练室。   回到宿舍才八点多,其他人还在教室没回来呢,她赶紧翻开书,背条例条规。   待曾梅梅回来时,得知林卉要替演出组的人去省剧团表演,羡慕得直掐林卉的胳膊。   “卉子,排长为啥没挑我去,我也会唱《十送红军》,我也会那段舞!”   林卉捏着曾梅梅的脸,“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和沈嘉言一起去演出嘛。   张小芬倒是实话实说:“梅梅,你跳舞虽然和卉子不分上下,但唱歌嘛……就……”   “就怎么啦?”曾梅梅说着就来挠张小芬。   这两人在打闹,杨喜坐了过来,“林卉,听这意思,你和那位沈……沈什么是老乡喽?难怪他找你呢,听说这文工团厉害的人多着去了,你是他老乡,他当然推荐你了。”   “也许是吧。”林卉不可能说,这是排长把机会让给她的。   另外四位县里来的姑娘一心坐床上背书,但个个心里都嘀咕着,不过是老乡推荐罢了,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能有多会唱多会跳?   ☆、26.第 26 章   尽管那四位来自县城的姑娘满脸写着不屑, 林卉想看不到都难,但她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因为她本就没觉得能去省剧团有多光荣, 左右不过是替别人去的。   “梅梅,今晚我去了排练室那边,咱一排三位班长都选好了吧?”   曾梅梅神秘地笑了笑,并不作答。   张小芬捶一下曾梅梅的肩, “你装啥呀, 班长!”   杨喜跑过来,“班长, 熄灯后咱们能聊会儿天再睡么?”   曾梅梅故意绷着脸, “不行!”   “哟, 梅梅不声不响当了咱们一班的班长,二班和三班的班长是谁,何美华没当班长吧?”林卉问。   曾梅梅摇头, “排长一直不喜欢何美华,怎么可能让她当班长?二班的班长是李梦,三班的班长是方群。其实我觉得班长和宿舍长没啥区别了,反正就管着咱宿舍八个人,要不是你走了, 排长肯定让你当班长, 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   林卉忙道:“别, 我可不会常班长, 排长让你当你就好好当, 别辜负排长的信任嘛。”   “哦?是你说的喽, 那你赶紧洗漱去,就要熄灯了。”曾梅梅见林卉不动弹,便拿下她手里的书,“部队里最紧要的一条就是‘绝对服从’哦。”   林卉起身笑着立正敬礼,“是,我的班长!”   第二天又是五点半起床,然后晨跑、练正步,再去打开水,稍休息十几分钟才集队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林卉就背着个部队的绿背包去排练室门前等候,很快,中秋演出组的十六个人都到齐了。   这次演出由乔一明带队,他对林卉似乎格外关照,把林卉的背包抢下来自己背着,上车时还扶林卉一把。   沈嘉言排在乔一明的后面,他见乔一明今天对女生格外热情不禁耸了耸肩。   好你个乔一明,人家林卉才多大,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啧啧,都是未成年呢。   上车时,乔一明本来坐在林卉的旁边,被沈嘉言一把将他拽后一排去了。   沈嘉言压低声音对着乔一明的耳朵说:“女兵有八个,凑成四排坐正好,你没瞧姚敏在边上看着你呢。”   乔一明一抬头,果然,姚敏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她还对林卉笑了一笑,以示友好。   汽车启动后,开始大家都像在部队里那样,正襟危坐。半个小时后,大家有些累了,有的人便放松下来,靠着靠背眯着眼休息。   沈嘉言才一靠,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的手。   他睁眼一瞧,只见一个纸团滚了下去,还滚到了前一排林卉的脚边。   谁塞的纸条?沈嘉言左右瞧瞧,再往前瞧瞧,觉得姚敏神情有些不对劲,脸颊上飞着两片绯红。不会吧,姚敏给他递纸条?有什么话不可以当面说,搞不清这些女兵在想什么。   沈嘉言继续闭眼睛,才懒得管这些。   林卉踩着那张纸团眯着眼想打盹,姚敏则低着头左找右找的,好几次都碰着林卉的胳膊了。   林卉可啥也不知道,睁眼睛瞧了一下又闭目休息。   可乔一明不让大家休息,他是这次演出组的队长嘛,得调动气氛。   他拍了拍手掌,“大家都睁开眼睛,起床才多久啊就犯困了?来,我们来个军歌大联唱,唱个十几首就到省里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来,跟着唱!”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大家都跟着唱起来,林卉自然也跟着卖力唱,队长的命令可不能不服从,还得打起精神来。   军歌唱了一首又一首,林卉不禁吐槽,军歌怎么这么多呀,唱得她口干舌燥的。   终于熬到车靠边停了下来,大家起身下车集队。林卉起身一低头,无意中发现一个纸团。   她想也没想便捡起来往兜里一揣,在车上不能乱扔垃圾嘛。   姚敏却还在那儿低头左瞅右瞧的,啥也没找着只好紧跟着下车。   进了省剧团,大家也站得整整齐齐,等省剧团的人来接待。很快就有一位中年女士,她把大家带到一间休息室,让大家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就要彩排。   因为这次把全省各个优质单位的演出组都叫来了,节目比较多,省剧团怕出乱子,所以事先要彩排一下。   所谓的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小小的空屋子里摆了几个长凳子供大家坐,然后有人拎了几瓶开水并拿来几个杯子。   林卉红着脸小声问姚敏,“你知道厕所在哪儿么,我早上喝多了稀粥。”   姚敏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省剧团,不清楚。”   林卉只好自己出来找,乔一明见林卉一个人开门出去便跟了上来。   林卉脸红,“我……我去找厕所,你跟来干嘛?”   乔一明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是要找厕所,跟我来。”   他带着林卉来到一楼的拐角处,林卉两眼找寻着厕所,却见从楼上下来一群人,还几个人还扛着摄像机。   乔一明让道,等这些人全下了楼,他小声又紧张地对林卉说:“刚才那些人是省电视台的,咱们今晚的表演怕是要上电视!”   “啊?”林卉这一惊,尿也不急了,倒是小心脏怦怦直跳。   乔一明见林卉状态不对,忙说:“咋了你,紧张成这样?沈嘉言说你有几次舞台经验的。”   “这……这不一样,这是省电视台呀,全省的人都能在电视里看到我们,能不紧张吗?”林卉缓了缓,说,“我还是先找厕所吧。”   乔一明朝拐角处一指,“就在那儿呢。喂!那边是男厕所,女厕所在右边!”   林卉抬头看字,抚了抚胸口,让自己沉静下来,然后转身进了右门。   乔一明忍不住在那儿笑了起来。   待林卉出来时,她状态好多了。   林卉见乔一明还想笑话她,便大言不惭地说:“我才不紧张呢,刚才是被尿憋的差点进错了门,走吧。”   走到半路,他们俩见沈嘉言朝这边走来。   林卉三步作两步迎了上去,“沈老师,你也要上厕所吧?”   “嗯?哦对。”沈嘉言其实是想看看这两人跑哪儿去了,既然林卉说他是想上厕所,那就是吧。   林卉指着前面,“你一直往前走,厕所就在楼梯拐角那儿。”   ”我知道。“沈嘉言擦过林卉的肩膀时,却一手将旁边的乔一明给拽了过来。   乔一明推开沈嘉言的手,“干嘛,有话要跟我说?”   沈嘉言却看着林卉,“你先回休息室吧,我让队长在这里等我。”   林卉点头,小跑回了休息室。   沈嘉言再看向乔一明时,脸色立马严肃几分,“一明,前些日子你跟秦俐走得近,我懒得说你什么,但你可不许盯上我的老乡,她才十四岁。”   乔一明噗哧一笑,“你在说什么呢,我会打你老乡的主意?你当我有恋、童癖呀,我是见她刚进咱们演出组有些拘谨,你又不管不问的,我这个当队长的能不管么?刚才她要上厕所,我不帮她找,让她尿□□里呀,真是的!”   沈嘉言脸色微红,突然觉得自己多事了,乔一明是他的好哥们他应该了解的,他不是那种人。   乔一明左右瞅瞅,见旁边无人,又说:“我和秦俐也没啥关系,是她主动粘我的,我又不好意思给她冷脸,我心里为这事烦着呢,没见你帮我,竟然还怀疑上我了,你这是哪门子的哥们?”   沈嘉言扬眉哼笑,道:“你不跟我说,我哪知道,是你没把我当哥们吧。”   乔一明讪笑,赶紧转移话题,然后故作紧张的样子,“刚才我看见省电视台的人了,咱们今晚可是要上电视的,你得稳着点,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   沈嘉言打了个响指,“放心,才不会呢。”   他说着就去上厕所,懒得理会乔一明。乔一明本来不想上的,见沈嘉言去,他也跟着一道去。   两人上完厕所出来,不料见林卉带着姚敏来了。本来姚敏出来是找沈嘉言的,因为纸团子掉了没找到,她想把纸条上的话当面说给沈嘉听。   没想到林卉过于热情,她以为姚敏出来是想上厕所,二话不说就扯着姚敏来这里了。   姚敏简直哭笑不得,现在见沈嘉言和乔一明在一起,她也没机会说了。   该上厕所的都去上了,不想上的也被林卉带去上了。乔一明作为队长让大家起立站队,然后开始发话。   “战友们,今晚这个中秋晚会省电视台会转播的,到时候你们父母、亲戚和朋友们就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们的表现了,所以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等会儿认真彩排,晚上好好演出,让大家看看咱们文工团的风采!”   “是,队长!”大家齐声道,有些紧张,也有几分亢奋。   几分钟后,就有人带他们去彩排室。   这时所有要表演的人都到齐了,各种领导加起来有十几个人,林卉可是头一回见这阵势,又有些小紧张了。   林卉看了节目单,自己是第十四个上台表演,那么彩排应该也是第十四个上。   为了稳定情绪,林卉找了个凳子,坐在了沈嘉言的身后。沈嘉言一直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林卉觉得离他近些似乎自己也能感染几分淡定。   沈嘉言不知何时知道了林卉就坐在他身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转过身来递给了林卉。   林卉愣了愣,因为台上在彩排,台下的人可不能说话,她便把糖接了过来。   她轻轻地剥开纸,将糖放进嘴里,嗯,甜蜜蜜的,她一时忘了紧张。   她边唆糖边感叹,他家里开着店就是好,随时都能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   ☆、27.第 27 章   轮到沈嘉言和乔一明等人上场了。   林卉嘴里还吃着糖呢, 见沈嘉言闲庭信步地上了台,乔一明等六人在后面一字排开, 然后身子一蹲一起做波浪状,而且是很湍急的波浪似的。   林卉一看这波浪就明白了,沈嘉言要唱《保卫黄河》。再看姚敏等人也上场了,站在舞台后的台阶上, 分两排站的。哦, 还有大合唱部分!   除了林卉,演出组的其他十五个人全上场了。   先是前奏舞蹈, 然后就听到特别震撼的“风在吼马在叫……”的大合唱了。   等唱到“河西山冈万丈高”, 沈嘉言开始独唱。   “河东河北, 高梁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   沈嘉言一开口,林卉整个人都呆了,原来男生唱起歌来也能这么好听啊。   虽然沈嘉言才唱这么几句,但已凸显了他的唱功。台下其他单位的人脸上似乎有几分赧色, 这首歌大家几乎都唱过, 听沈嘉言这么一唱, 他们发现了差距。   沈嘉言唱完, 后面又是合唱, 分男女声, 分声部,又有混唱,难度高,但听起来特别和谐特别豪气。   当他们唱完时,台下人似乎忘了是彩排,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们一下台,乔一明就拍着沈嘉言的肩膀说:“彩排很顺利,今晚上如果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平就可以了。”   沈嘉言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林卉赶紧给沈嘉言搬来凳子,让他坐下来休息,还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沈嘉言嘴角扯了扯,很淡的笑,但林卉能看得出来。   再过两个节目就是林卉和几位女兵上台了。之前林卉挺紧张的,后来吃了糖,又看了沈嘉言和大家的表演,她已经忘了紧张,只知道要上台完成彩排任务。   毕竟昨天彩排过一次,林卉无论是唱歌部分还是跳舞部分都很顺,可能就是脸部表情僵了一些,但仍迎来热烈的掌声。   林卉下台后,沈嘉言也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林卉正准备一笑,沈嘉言却道:“如果你表演时没忘记面带微笑,那就更好了。”   林卉吐了吐舌,“哦,我记下了。”   从九点一直彩排到十二点半才结束,可把大家给饿坏了。   排队来食堂时,沈嘉言刚坐下,姚敏就给他打了一碗汤过来,笑眯眯地说:“口渴了吧。”   “谢谢。”沈嘉言客气地说。   排队等打饭实在太慢了,林卉也跑去打一碗汤来喝,这会子只能靠汤水来饱肚了。   她刚要喝,沈嘉言叮嘱了一句,“很烫,你慢点喝。”   林卉张大的嘴立马变小了,小口的啜了啜,确实很烫,她放下汤碗,让它凉一会儿。   等汤凉了些,再喝完,才轮到他们去窗口打饭。   林卉排在最后,当她踮着脚看窗口里还剩没剩菜时,沈嘉言递给她一个饭碗。满满一大碗饭,菜也打好了。   “呀,你帮我打好了,谢谢你。”林卉笑眯眯地跟着沈嘉言过来坐下吃饭。   姚敏仍在那儿排队,她回头瞧见沈嘉言给林卉递了饭,林卉还坐在了她想坐的位置,不禁咬了咬唇。   过了一会儿,姚敏打饭过来了,她挨着林卉坐。   “林卉,你和沈嘉言是老乡吧?”姚敏问。   林卉正要答话,却见沈嘉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卉闭嘴了,他们是文工团的,属于部队,部队的人吃饭怎么能说话呢,这可是违反条例的。   哪怕现在他们在外面,很多单位不是部队里的,并没有人管他们的纪律。但越在外面,越要注意形象嘛。   姚敏瞅了瞅沈嘉言,也不敢再说话,一心一意吃着饭。   下午,舞台要布置一番,不能再彩排了。   省剧团的人又让他们在各自休息室化妆。才那么小小的一间屋子,在那里待一下午,岂不是要憋坏。   乔一明和沈嘉言以前都来这里演出过,了解这里的地形,他们带着大家悄悄溜出休息室,来省剧团后面一小块草坪坐下。   坐在青草坪上,看着天上的白云,再看看周围的小风景,还蛮惬意的。   这里没有别的单位的人,乔一明也不要求大家正襟危坐了,怎样舒服怎样来吧。   乔一明把化妆工具摆在草地上,“来,女生给女生化,男生给男生化。”   乔一明拿把粉刷坐在沈嘉言的面前,“你这是什么表情,给你化妆你还不乐意了?”   沈嘉言夺下乔一明手里的粉刷,“我从来不化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护肤,还是我给你化吧。”   乔一明赶紧绷住笑,“你可得把我化好看一点。”   这时姚敏主动说给林卉化,林卉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自己会化妆,以前跟着黄芸芸学了不少技巧。   可是姚敏过于热情,非要给她化,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足足化了半个多小时,林卉拿镜子一瞧,嗯?   怎么眉毛这么粗?脸颊上是腮红还是印泥?嘴巴简直像在滴血!   “好看吧?”姚敏还笑眯眯地问。   “嗯,好……好看。”林卉说得很言不由衷。   结果沈嘉言歪过头来一看,“你眼瞎吧,姚敏把你化成女鬼了,还好看?”   乔一明哈哈大笑起来,“林卉,你这样子还真像个女鬼。姚敏,你化妆技术怎么急速倒退了?”   林卉窘笑,“还好啦。”   姚敏那张脸顿时红透了,“我觉得还好啊。那……林卉你自己化吧,你说自己会化的。”   这里也没水洗脸啊,林卉就用棉签修一修眉毛,然后用刷子把腮红打淡,再拿纸把嘴唇擦一擦。   这时沈嘉言说了句,“嗯,好些了,就这样吧。”   林卉照着镜子,虽然觉得妆仍然过浓了一些,但至少不像女鬼了,而且舞台妆浓一些也不打紧。   接着林卉给姚敏化,林卉可是有双巧手,姚敏眼睛小了点,脸圆了些,她给姚敏画了眼线再涂抹眼影后,眼睛立马又大又亮。   然后用棕色笔给姚敏修饰脸型,再用刷子晕染开,那张圆脸顿时就拉长了些,也立体多了。   姚敏拿小镜子一照,见自己美美的,赶紧起身坐在沈嘉言那边去。   “沈嘉言,你看,林卉的化妆技术怎么样?”姚敏拿脸对着沈嘉言。   沈嘉言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姚敏那张脸靠得过近了。   他瞧了瞧姚敏的脸,点头道:“化妆后的你,比你本人好看多了。”   这……   姚敏脸有些僵,她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姚敏继而又温婉一笑,特别小声地说:“明天你过生日,晚上九点你去我家吃饭吧。”   沈嘉言呆了呆,他过生日,去姚敏家吃什么饭?   不过他很快就拒绝了,“不了,晚上九点得集队回宿舍。”   “我让我爸跟你们排长说一声就行了,没事的。”   沈嘉言仍然摇头,“我不能搞特殊。”   “我爸妈很欢迎你来,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沈嘉言微怔,“那我更不能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在巴结首长呢。“   姚敏尴尬了,脸也沉了下来。   这时乔一明给另外一位战士化了妆,还把人拉到沈嘉言面前。   “你看,我技术还行吧。”   姚敏知趣地起身,又坐在了林卉的身旁,只是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林卉不知她怎么了,也不好找她说话。   化完妆,大家就这么一会儿坐着聊天,一会儿站起来溜达溜达。   晚上,中秋晚会如期举行。舞台布置得很漂亮,彩色灯光闪烁着,照在红色的灯笼上,映在台上观众们的脸上。   个个都眼笑眉开。   节目一个个上,观众看得十分入神。如大家所料,《保卫黄河》和《十送红军》迎来格外热烈的掌声,当然,还有几个别的单位的节目也得到观众们的认可。   唯独省剧团的节目都不怎么出彩。   晚会结束后,大家连夜坐车赶回文工团。车上,乔一明又让大家唱军歌,个个兴奋异常。   “现在全省的乡亲们都能看到咱们精彩的节目了,等电视转播出来,领导们肯定要褒奖我们。今晚有十几个单位来演出呢,数咱们的节目最精彩!”   这时有人说:“队长,数省剧团的那三个节目烂,我看他们是真没人才。”   沈嘉言哼了哼,“去年我在省剧团团长面前说了句实话,回来还挨了批,今年你可得闭上嘴,别犯同样的错。”   大家哂笑起来。   等回到文工团,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林卉蹑手蹑脚地进宿舍,没洗脸没刷牙,衣服都没脱,倒床就睡,这一天可把她累坏了。   次日一早,五点半哨声准时响起。   林卉先是身子一僵,然后飞快坐起,幸好昨晚没脱衣服,省了这个环节,只需叠豆腐块,再飞奔进洗漱间洗脸刷牙。   然后以她最快的速度冲回宿舍,摆好洗漱品,顺便拿梳子刮了几下头发,最后冲刺到门口。   只见黄芸芸在那儿举着手表,开始倒计时,“10、9、8、7……”   林卉在倒数第七秒的时候入列。   此时一排的二十四人,只来八个人!   在接下来的六秒时间里,又冲来十二个人。   “0!”黄芸芸收了表。   再跑过来的四个人已经迟到了。   黄芸芸低头记下名字,然后毫无表情地说:“有多少人没洗脸刷牙,请举手!”   林卉左右瞅瞅,竟然有十五个人没洗脸刷牙!   “你们站这儿别动,我进去检查被子。”黄芸芸说着就进宿舍楼了。   没过多会儿黄芸芸就出来了。   “张小芬、杨喜、何美华……”黄芸芸念了一大串名字,总共也才二十四个人,足足有十八个人叠的被子不合格。   黄芸芸把这些人的名字全记上了。   在晨跑之前,黄芸芸很淡然地说了句,“累计三次就通报批评,到时候公示榜上会公布通报名单,想不被谴回家的,希望你们加把劲。”   大家一阵腿软,都快没劲晨跑了。   ☆、28.第 28 章   上午足足训练了两个小时, 然后才进舞蹈室学了一些舞蹈基本功。林卉和大家一样累得汗流浃背,当其他人怨声载道时, 她却保持着沉默。   她觉得排长以前在向阳中学时说的一句话非常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越吃苦,她越觉得稳当、安全, 越觉得未来会更好。   吃午饭时, 女兵们不再斯文,都吃满满一大碗, 是平时两倍的份量。   吃满足了, 大家中午会休息一个半小时。   林卉则端着衣服去洗, 打算洗完衣服再去午睡。   她洗衣服习惯先掏口袋,结果掏到一个纸团,她想了老半天, 才想起这是昨天在车上拾到的。   她准备扔进垃圾桶,却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打开了。   “沈嘉言:明天你过生日,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吧。——姚敏”   这个……林卉有些懵,莫非,姚敏喜欢沈嘉言?   想想应该是吧, 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也正常, 何况沈嘉言那么帅气那么优秀, 连曾梅梅都心痒痒的呢。   可是, 这张纸团没有成功传到沈嘉言手里, 姚敏今晚会不会在家等着?   林卉顿时觉得捡了这么张纸条给自己惹麻烦了,这是耽误人家的好事呢。   想想,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把纸条送到沈嘉言手里。   午休的时间按理说是不能出去的,但所有人都在午休,应该没人抓到她出宿舍楼吧?   就是不知纠察组的人会不会午休。   她将纸条揣进裤兜里,赶紧把盆里几件衣服洗了,然后偷偷溜出宿舍,跟做贼似的溜到了歌舞一连的那栋楼。   她昨晚上回来亲眼见乔一明和沈嘉言进的这栋楼,可不知沈嘉言到底是在哪间宿舍呀。   她躲在门口往里张望,正踌躇不知怎么办才好,见乔一明端着个洗衣盆出来。   “谁?”乔一明眼尖,一眼瞧见有个人站在门口角落,神神叨叨的。   林卉小跑着进来,“嘘……,你再大点声,纠察组的人听到怎么办?我找沈嘉言有急事,你把他叫出来好不好?”   乔一明一脸好奇,颇有意思的瞅了瞅林卉,“找嘉言有急事?啥急事,说给我听听。”   林卉撅嘴,“不行,这事不能告诉你。”   乔一明摸一下林卉的头顶,“小丫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叫嘉言,哼哼。”   林卉嘟着嘴,”好吧,那我走了,爱叫不叫。“   林卉才调头走出两步,乔一明又一把拉住她,“好好好,我帮你叫嘉言,不是有急事嘛,走什么走!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挺倔。”   他们的宿舍就在一楼,乔一明进去没多会儿沈嘉言就出来了。   沈嘉言小跑着过来,“怎么了,听说你有急事找我?”   林卉见沈嘉言脸上有几分担心之色,便笑了笑,“也不算很急,现在看的话还来得及呢。”   林卉说着就把裤兜里的纸条掏出来给沈嘉言看。   沈嘉言看了纸条后,脸黑了。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因为这事你不怕被纠察组抓到啊?”   林卉感觉沈嘉言是在批评她,颇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的事嘛,姚敏她……”   “别管她,你得管好你自己!要是被纠察组抓到,不仅通报批评,还会影响你将来提干的。”沈嘉言一脸严肃,“你赶紧回去吧,机灵点,别被纠察组的人撞到了。”   “哦。”林卉认错般赶紧走,才到门口,她突然站住,回头说,“晚上你别忘了去。”   “多事!我不会去的,你赶紧走!”沈嘉言挥着手赶她。   她突然咧嘴笑了笑,“祝你生日快乐!”   沈嘉言没想到林卉来这么一句,竟然答不上话了,但脸上的神情立马柔和起来,脸颊还泛起淡淡的红。   林卉溜了。   姚敏的家就在文工团的家属楼里,她爸是文工团的副团长,她妈以前也是文工团的,当了几年指导员后退了役,现在在□□上班。   其实追姚敏的人有好几个,不知人家是想提干才巴结她爸还是真心喜欢她。但她只对沈嘉言有意,可偏偏沈嘉言不在乎她爸是谁,根本不搭理她。   既然沈嘉言不肯来她家里吃饭,她还是打算给沈嘉言送点生日礼物。   晚上九点沈嘉言才回到宿舍,姚敏便过来了。她是不怕纠察组的,纠察组的人似乎见了她都会绕道走。   乔一明等人见姚敏来找沈嘉言便开始起哄。   “哟,我们嘉言真是万人迷呀,中午有人找,晚上也有人找!”   沈嘉言捣他一拳,然后出来见姚敏。   “嘉言,祝你生日快乐!”姚敏羞答答地说。   沈嘉言却听得一头黑线,说真的,他真不习惯姚敏叫他嘉言,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   “谢谢。”他十分呆板地回答。   姚敏往他手上塞了一个小盒子,然后羞得扭头跑了。   沈嘉言想不收礼物都来不及,因为人家已经跑远了,他总不能跟在后面追吧。   回到宿舍,他把小盒子往抽屉里一塞,并没有打开看。   第二天是星期天,文工团每周会休息半日,允许大家上街买点东西。   大门上午九点才开,十一点半必须赶回来,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林卉和曾梅梅、张小芬三人结伴去给林芳茹买床,林芳茹自己得在食堂里干活,出不了门。   三人本就对县城不熟,完全靠问路问到了卖旧家具的地方,每人凑上一块钱,总共花三块钱买一张简易床。   三位小姑娘就这么一路扛着走,累得直不起腰来,可发现离文工团还很远。   三人正着急呢,又没找到拉人的三轮车,却见沈星洋骑着自行车迎面过来。   林卉抬头往旁边一瞧,哦,这是县二中,沈星洋和陈兰都在这里读书。   “林卉,你们这是干嘛呢?”沈星洋停下自行车,“我和陈兰正要去你们文工团呢。”   他说话时,林卉才发现陈兰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   陈兰跳下车,并不理会林卉,也不理曾梅梅和张小芬。   林卉知道,陈兰想去文工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去看何美华。   林卉抹着汗说:“我堂姐芳茹不是在我们文工团食堂当杂工么,那里床铺紧张,我们给她买张小床。”   沈星洋赶紧从她们手里将床抱过来,“放我自行车后座上,你们一路跟着扶就行,这样省力多了。”   陈兰一听,不爽了,“沈星洋,那我坐哪儿呀?”   “你跟我们一起走着去呗,也就半个小时的路。”   陈兰气嘟嘟的,一个人大步朝前走,不理会这些人。   沈星洋见到林卉格外高兴,“你理短发真好看。”   林卉有些脸红。   “哟,只是卉子好看,我和小芬就不好看了?”曾梅梅笑道,“不过我们文工团的女兵都同一款发型,从背后一看,压根认不出谁是谁。”   沈星洋一手推自行车,一手拍着胸脯说:“只要是林卉,不管她是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我都能老远就认出来。”   林卉哧笑,“吹牛!”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直到十一点二十分才到文工团门口。   这时他们瞧见何美华在门口与陈兰说说笑笑的。外来人等是不能进文工团的,但能在门口找人帮忙进去喊人。   沈星洋从自行车上搬下小床,还从他的校服上衣两个大兜里掏出好些零食,“来,林卉,都是给你的。”   曾梅梅一脑袋扎过来,“没有我的吗?”   沈星洋毫不客气地说:“没有。”   说完,他又从裤兜里又掏出几包零食,全给了林卉。   曾梅梅眼睛睁得老大,张小芬也是馋馋的。   沈星洋却说:“别看了别看了,这些都是林卉的。”   曾梅梅和张小芬都把嘴翘得老高。   沈星洋可不管这些,只盯着林卉,“你在这里很辛苦吧,以后每个星期天上午我都来看你好不好?”   林卉急了,“别,你不得回向阳镇看看你爸妈吧?”   “我昨天回去了,不过今晚又坐班车来学校了,在家里也没事,就是帮忙看店呗,没意思。”   “可是来我们这里也没好玩的,就只能在门口说说话。”   沈星洋却颇兴奋地说:“才不是呢,你们不是有两个半小时呢,我可以带去出去玩呀,去河边玩,去桥上玩,还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卉忙打住他,“我们一排有二十四个人,每次只能八个人出门,三个星期才能轮到一次呢,到时候再说吧。”   “啊?怎么感觉你们跟牢犯似的,三个星期才能出来放风两个半小时?”   “你以为呢,部队哪有那么自由。”   林卉刚说完,门口执勤的战士就说:“十一点半到了,都进去吧!”   沈星洋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卉和曾梅梅、张小芬三人抬着小床进大门,何美华也进去了,不过她只是瞥了林卉一眼,绕开她们三人小跑着往宿舍方向去。   沈星洋突然朝里面大声喊,“林卉,第三个星期早上九点我来这里等你!”   林卉回头道:“你赶紧走吧。”   陈兰已经自觉地跳着坐上沈星洋的自行车,还催他,“走吧!”   她们三人把床送到林芳茹那儿,林芳茹千恩万谢的,林卉塞给她一包零食,然后又给了曾梅梅和张小芬一人一包。   曾梅梅边吃边说:“沈星洋不是说,只能你一人吃么,你分给我们了,他要知道了肯定气死。”   林卉笑道:“他呀,还跟小孩子似的,别理他。”   “他才不是小孩子呢,他喜欢你都这么明显了……”   林卉立刻往曾梅梅嘴里塞一块饼干,“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完午饭,正准备午休,黄芸芸来了,带大家去教室,说要看中秋晚会的转播。   林卉顿时有些小亢奋,她可从来没在电视里看过自己,想必一定很有意思吧。   她还想看电视里的沈嘉言。   ☆、29.第 29 章   教室里一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为林卉喝彩,因为电视里的她真的很抢眼。   可林卉却越看越觉得不真实, 好似电视里唱歌的那位小姑娘是别人,不仅相貌让她觉得不像自己,就连声音她都觉得不像,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但本排的女兵们, 除了何美华, 没有人不为她高兴,没有人觉得电视里的那个小姑娘不像她。   电视里的沈嘉言更是让女兵们欢腾, 他是那么帅气、清雅、沉稳, 不太像十七岁男孩的气质, 却是那么的吸引人。   曾梅梅却很反常,她没有大呼小叫,而是抑制心里的激动, 呆呆地看着电视。或许越看越觉得沈嘉言这个人离她很遥远,淡淡的忧伤笼上心头。   总的来说,林卉心里还是高兴的,每个节目下面都注有单位和名字,现在很多电视观众都认识她了, 知道她叫林卉。   如果以后经常有机会上电视, 或许她的未来真的值得期盼。   是的, 她一直关乎着自己的未来, 这一生, 什么都没有比成功的事业与幸福的婚姻更重要。   *   星期一早上, 林卉这次起床不仅要穿军装、洗脸刷牙,还要摆好物品和叠豆腐块,但她速度有所提升,赶在了最后第十秒的时候冲进了队伍。   现在不仅她有进步,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进步,三分钟之内没赶到的只有七个人。   黄芸芸心里颇满意,但对迟到的七个人仍持以严肃的批评的态度。   集队来吃早饭时,广播里的军歌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便听见广播里有人轻轻地清一下嗓子。   “祝贺我团赴省剧团的演出组圆满完成任务,祝贺歌舞一连六排的沈嘉言被中央解放军艺术学院录取!”   林卉手中的碗差点掉了下来,“什么?”   曾梅梅也是一脸震惊,“广播里好像说……沈嘉言被什么艺术学院录取了,他什么时候报考了艺术学院?”   这时黄芸芸小声道:“别嚷嚷,就是中秋晚会上他表现突出,被中央解放军艺术学院挑中了。林卉,你表现也非常优秀,可能是年纪不够,因为这所学院要求最低年龄是十七岁。”   这时杨喜插嘴道:“听我舅说,中央解放军艺术学院可了不得,是咱中国最厉害的艺术学院!”   黄芸芸瞪她一眼,“好了,不许再议论了,条例条规背哪儿去了?今晚上就要考试的!”   此时别的连排也都噤了声,而坐在那儿一个角落里吃饭的沈嘉言却没什么表情。   既然中央解放军艺术学院挑中了他,那他就去上,他心里只有几分意外,谈不上多么的惊喜。   上午上形体课的休息之际,曾梅梅坐在地上,背靠着林卉,心情低沉。   “怎么了,梅梅,沈嘉言……沈老师去北京上最高等的艺术学院,将来肯定有个好前程,你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曾梅梅小声嘟囔道:“是为他高兴,但为自己伤心。听说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得读个三年呢,以后想见到他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也不一定,我们是老乡,都是向阳镇的,他肯定会经常回来探亲的。”   林卉这么说着,忽然鼻子也酸了起来。所谓的回来探亲,有的部队一年估计也就一次,以后沈嘉言有出息了就更忙了,或许连一年一次探亲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林卉鼻子一酸,眼睛一红,竟然想哭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虽然她年龄才十四岁,但她上一世活到十九岁,现在至少是十九岁的心理年龄,懂得怎么控制自己。   曾梅梅就不一样了,小声抽泣起来。   林卉不知拿什么话安慰她,自己都在那儿想哭呢。   中午,曾梅梅连饭都没吃几口,林卉也吃得少。   午休时,林卉突然拽着曾梅梅出宿舍。   曾梅梅有些紧张,“干啥,你不怕撞到纠察组的人啊?”   “被纠一次又能怎样,咱们豁出去了!”林卉拉着曾梅梅小跑。   “豁出去干嘛,跟人打架吗?”   “打什么架呀,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卉直接把曾梅梅拉到了沈嘉言的宿舍门口。这会子沈嘉言刚洗完衣服,正准备脱衣躺下睡午觉呢。   “沈老师,你出来一下。”林卉站在门外,伸个小脑袋进来。   沈嘉言一惊,这小丫头是咋了,怎么又偷跑出来?   宿舍里的人都躺下了,有的人已经睡着了。沈嘉言蹑手蹑脚地出来,“哟,你自己出来不说,还带着曾梅梅,你们胆子可不小。”   林卉却一手拉着曾梅梅,一手拉着沈嘉言,“咱们躲那角落里去说。”   沈嘉言感受着林卉手掌的温热,还挺不自在的,但也没有抽出手的意思,由着林卉一直拉着他。   到了角落,林卉松了手。   “沈老师,你啥时候走啊,以后我们想要看到你是不是很难?”   沈嘉言沉默了十几秒钟,点头道:“怕是吧,北京那么远,学校估计也管得严,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我明天回一趟家,后天一早就要坐火车了。”   林卉鼻子又开始发酸了,不知该说什么。   曾梅梅则激动又忧伤地看着沈嘉言,眼神呆呆的。   沈嘉言似乎从曾梅梅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不过他不确信,也不会花心思去寻思。   “你们是来跟我道别的吧?”   林卉和曾梅梅点着头。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宿舍拿点东西。”沈嘉言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曾梅梅见沈嘉言一走,眼泪便出来了。   林卉心里也是空落落,但还是给她擦了眼泪,“瞧你,等会儿沈老师出来瞧见就不好了。”   “卉子,你肯定也舍不得沈老师走对不对?”   林卉也不知道脸颊为什么有些烫,“我……我还好啦。”   这时沈嘉言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过来了,他把一支钢笔递给林卉,“来,这是送给你的。”   然后把笔记本递给了曾梅梅,曾梅梅没想到沈嘉言会给她送礼物,有点受宠若惊。   “谢……谢谢沈……老师。”曾梅梅仰头看着他。   沈嘉言浅浅一笑,“不客气。”   三人就这么静站了一会儿,沈嘉言瞧了瞧林卉几眼,感觉林卉欲说还休的。   他伸手摸了摸林卉的脑袋,“该回去了,中午纠察组的人是不休息的。”   曾梅梅见沈嘉言竟然那么亲昵地摸林卉的头,眼睛睁得老大。   林卉嘟着小嘴,“好吧,你进去休息,我和梅梅回去了。”   两位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沈嘉言朝她们俩挥了挥手,直到她们俩走出了大门,他才回宿舍。   躺下时,他想起林卉那澄淇好看的眼睛,以及她看向他时的那种依依不舍的神情,他不禁笑了笑。   傍晚,吃了晚饭,还有十几分钟才去上晚修课。   沈嘉言便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就要回家看一看了,而且回家之后再不来文工团了,而是直接去火车站,所以他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打包。   乔一明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姚敏在外面等你呢,看来她是要哭鼻子了。”   沈嘉言实在不想去见姚敏,因为他特别不喜欢看女孩子哭,特别是他压根不想看见的女孩子。   乔一明见沈嘉言还没停手里的活,催道:“你快去呀,就剩十分钟了,等会儿你还要上最后一次晚修课呢。”   沈嘉言只好拿毛巾擦了擦手,出去了。   果然,姚敏在那儿抹眼泪呢。   沈嘉言站那儿见她哭得停不下来,转身要走,却被姚敏一下拉住了。   “嘉言,到了北京你可一定要给我写信啊。”姚敏央求的样子,楚楚可怜。   沈嘉言想了想,说:“到时候看吧。”   “不,你一定要给我写!”   这时走廊里有人来来去去的,还都瞧着他们俩。   沈嘉言有些尴尬,“你……你别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姚敏见沈嘉言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咬了咬唇,“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沈嘉言吃惊,没想到姚敏问得这么直接。   沈嘉言不想直接拒绝她惹她伤心,便说:“咱们都还小,不说这个了,你快回去吧,等会儿就要上晚修课了。”   姚敏却上前一步,紧攥着沈嘉言的手,“你告诉我,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喜欢我吗?”   沈嘉言只好来个干脆,点头道:“没有。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女生。”   姚敏身子僵住了,手一松。   沈嘉言催道:“你快回去吧。”   他说完便转身向宿舍走去。   恰巧这时乔一明走了过来要去上晚修课,沈嘉言说:“等等我,我拿本书。”   姚敏哭着跑了。   晚修课,所有新兵都考了条例条规。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一排所有女生顺利通过,二排男生有两位要被遣回家。   林卉和曾梅梅却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们要晨跑,不能去送一送沈嘉言。   沈嘉言由他本排的人一起送他出文工团大门,都是一群男兵,没啥好伤感的,只是说一些祝福的话。   他在大家嘻嘻哈哈与祝福声走出了文工团的大门。   来到门外,他淡然地回了一个头,朝大家挥挥手,然后毅然向车站走去。   *   三年后,一九□□年初秋。   十七岁的林卉,窈窕妍丽。她穿着军装,仍然是一头齐耳发,端端正正地坐在新升为连长黄芸芸的面前。   “林卉,这回《欢乐星期天》栏目邀请你唱一首歌,报酬五百块,你去不去?”   “排长,哦不……连长,只要团长和你都同意我去,我当然去了。”林卉有些小兴奋。   前两次参加了省电视台的节目,都只给三百块的报酬,现在这个《欢乐星期天》栏目组这么大方,给五百块,她哪有不想去的道理。   黄芸芸颇羡慕地看着林卉,“你呀,好好把握机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你不缺席咱们连的重要活动,各项考核都过关,我们没有理由不让你去。”   ☆、30.第 30 章   《欢乐星期天》栏目组是本省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一栏节目, 能上这个节目的人都是小有名气的。   当然,林卉在本省早已小有名气了。   不过这个栏目所制作的节目都不是直播, 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星期要制作好。栏目组邀约林卉是九月底的那一期,现在虽然才九月中旬,但下个星期一林卉就得去。   此时正值星期六,林卉打算和曾梅梅、张小芬三人去街上逛逛, 想买几块馋了许久的萝卜饼。   恰巧林芳茹今天也有空, 她追上了林卉的三人群。以前林芳茹是杂工,周末都不能出门, 现在她已经是大厨的助手了, 平时的工作就是配菜。如果大厨有事外出, 她还掌勺呢。   没想到沈星洋算准了这个星期林卉要出门,老早就在门口堵着了,还带来几块热乎乎的萝卜饼。   她们四位女生赶紧趁热吃, 曾梅梅边吃连咂嘴,“想念了许久,终于吃上了,好满足啊。”   林卉笑道:“到时候我告诉那些男兵,谁想追你就准备几块萝卜, 哈哈……”   “去!我才瞧不上那些矬兵呢。”曾梅梅想起追她的几个男兵就一脸的嫌弃。   沈星洋每次带吃的来, 他自己都不吃的, 而是看着林卉吃, 似乎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吃完萝卜饼, 沈星洋便带着她们四人去县里大街小巷逛, 有时还看看电影啥的。   他家现在搬到县里来了,虽然他经常邀请林卉等人去他家玩,但林卉只去过一次,而且待一个多小时就走了。   她怕见到沈星洋的爸妈,担心在他爸妈的眼里,她和沈星洋的交往不纯洁。   今天如往常一样,到了十一点,他们就开始返程要回文工团。   回来的路上,沈星洋无意跟林卉说:“我哥回来了,已经在家住了两天,他还问起你呢。”   林卉一惊,“你哥回来啦?你上回不是说他虽然毕业了但要留校当老师么,而且还搞创作来着,很忙的。”   “是啊,他这次回来也是受邀参加什么节目吧,他又不跟我说。”   “你哥问起我什么?”   “就问你变化是不是很大,我有没有经常和你在一起。我说你变得越来越美了,嘻嘻,还说你现在名气可大了,我呀,想见你一面难着呢。”   林卉瞪他一眼,“哪有!”   曾梅梅早已愣在一旁,“沈星洋,你哥有没有问起我?”   沈星洋想了想,摇头。   曾梅梅很失望,心里有一个冲动,想去沈星洋家里见见沈嘉言,但最终还是没这个勇气。   林卉和张小芬看出曾梅梅不对劲,就拉着她到一旁安慰去了,不想让沈星洋听见,因为他还不知道曾梅梅心里一直装着他哥哥呢。   林芳茹见她们在一旁说话,便来到沈星洋面前,娇羞地笑了笑,“明天我和食堂几个人要出门买菜,我能偷溜出去玩一会儿,到时候你带我去你家,我给你做糖醋鱼吃好不好?”   沈星洋眼神有些躲闪,还没来得及回答,林芳茹又说:“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你又不上课的。”   沈星洋呵呵笑着,“我哥回来已经做糖醋鱼给我吃了,既然你要和别人一起买菜,溜掉不太好吧。”   林芳茹脸色窘红,沉默了几秒,说:“星洋,你知道么,你这辈子都追不到卉子的。”   沈星洋惊讶,神情有些不自在,失笑道:“我还没满十八岁,将来长着呢,咋就扯到一辈子了。”   “你还不知道么,卉子心气多高,她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将来再不济也会提干当女军官,好的话可能就是小明星了。你成绩又不好,考大学的希望渺茫,依我看,现在卉子年轻还能与你交朋友,过几年,追她的人非官即贵,她怕是没空理会你了。不仅是你,连我这个堂姐,平时在文工团都与她说不上几句话,想找她难得很。”   沈星洋脸部隐约抽搐了几下,推着自行车调头走了。   待林卉反应过来,挺莫名其妙的,“芳茹,星洋怎么了,他还没道别咋就走了?”   林芳茹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曾梅梅苦笑道:“沈星洋跟他哥一点儿都不像,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冷脸,啥都写在脸上,不像他哥,永远一副清高脸,鬼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沈嘉言,正在家里撸着袖子给乔一明做菜吃呢。   他爸妈看店,中午都不回家的,沈嘉言便招待乔一明来家里吃饭。   乔一明现在已经是排长了,周末还是能出来的,比小兵们自由些。   乔一明在旁边帮忙洗菜,“嘉言,你还记得那个林卉吗?”   沈嘉言煎着锅里的鱼说:“记得,她以前是我弟的同学,在向阳镇时还去过我家呢,笑起来挺好看的。你别看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胆子大着呢,连纠察组都不怕。”   乔一明偷偷瞅了瞅沈嘉言一眼,“当年……你说她小,不让我追,现在她已经满十七了,我能不能……”   沈嘉言惊愕,扭过头来看他,“你信里不是说和秦俐谈恋爱了么,怎么又惦记起林卉来了?”   “唉,别提了,我经不起秦俐的糖衣炮弹,就答应跟她好了。结果两人才相处两个月就不欢而散,我压根不喜欢她,和她脾气又不和,天天吵。本来以前还算是朋友,现在得了,见了面跟仇人似的。”   “所以你就惦记上了林卉?你以为你和林卉就能相处得来?”沈嘉言拿铲子翻着鱼说,“你不是说她现在名气不小么,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有那个信心追上她?”   乔一明蠢蠢欲动,“我想试试。”   “哼,我弟弟追她几年了都没戏。”   乔一明张大了嘴,“啥,你弟?你弟才多大呀,竟然追几年了?”   沈嘉言哧笑,“可不是,我弟可一点儿都不像我,他早熟。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林卉动那个凡心,免得被拒绝伤心伤肺。”   “不,我偏要试试!”乔一明固执起来,“前两年我还真没这个心思,可近一年来每回见了她我这颗心都怦怦直跳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我觉得我是……爱上她了。”   “爱”字说很轻声,乔一明说出来时脸不自觉得红成猪肝色。   沈嘉言拿着锅铲的手滞了滞,回忆起林卉那张招人喜欢的脸和可爱的身影,他没再说什么。   没多会儿,四道菜就端上了桌。   沈嘉言开了瓶啤酒,给乔一明倒了满杯,却只给他自己倒几小口。   “嘉言,黄连长国庆节后要结婚了,哦,就是黄芸芸。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应该送个份子钱,顺便参加一下她的婚礼?”   沈嘉言想了想,点头道:“好。”   两天后,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林卉穿着一身飒爽军装到达《欢乐星期天》栏目组,接待她的人挺热情,简短地交待工作程序后,就有人带她进试衣间。   以前林卉都是穿军装唱歌的,但这回她要唱的是一首流行的粤语快歌《灰色》,曲调轻松,脍炙人口。   这个栏目组不简单,竟然打听到林卉会唱粤语歌,他们主动提出希望林卉唱这首歌,林卉丝毫不介意,因为这正如她所愿。她并不太喜欢唱军歌和民族歌曲,尽管她唱起来非常好听。   实际上,她就喜欢唱当下流行歌曲,不仅唱起来轻松畅快,而且歌词也更接地气,比较容易贴近当下年轻人的心声。   栏目组给她挑了一套包臀长裙,还要她穿高跟鞋。   她的柔美曲线尽显,工作人员直夸她是个衣服架子,穿这一身太好看了,还盯看她许久。   林卉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   她长这么大都没穿过高跟鞋,但裙子和高跟鞋更配,为了整体形象,她不得不穿。   由于走路不太稳,工作人员扶着她进化妆室。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新形象,有些不太认识,眼前稚嫩又有些小妩媚的姑娘是自己吗?   这时她身后突然走来一个男人,朝镜子里的她浅浅笑着,“很美。”   林卉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晃了眼。眨眨眼,再仔细看着镜子里,没错,确实有一个人,很像沈嘉言!   她回头一瞧,沈嘉言嘴角微勾,冲她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真的是你,沈……老师?”   “别叫我沈老师,叫我……嘉言就好。”   林卉有些羞赧,眼前的沈嘉言相比三年前的他,气质更清雅,身材更颀长,眉眼还是那么清濯好看,只是他的神情与笑容更成熟了。   林卉想了想,叫了声,“嘉言哥。”   沈嘉言愣了愣,接受了这个称呼,他笑着打量一下林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长大了,变得更……”   他想想觉得不适合说过多溢美之词,便改口道:“相较三年前,你变了很多。”   林卉不自在地坐下来,双手搭在腿上,红着脸说:“你别见笑,我头一回穿这样的衣服和这种高跟鞋,有些不自在。”   沈嘉言也拉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习惯就好了,以后你肯定会经常上舞台的,免不了要穿各种演出服。”   化妆师过来给林卉化妆,林卉通过镜子看着身旁的沈嘉言,突然想起什么,“嘉言哥,你……你怎么也来这个栏目组了?”   ☆、31.第 31 章   沈嘉言还没来得及回答, 化妆师抢着说:“沈先生也是应邀来唱歌的。”   林卉有些小惊喜,又可以听到他唱歌了, 听他唱歌可是一种享受呢。   “嘉言哥,你这回准备唱什么歌,民族歌曲还是流行歌曲?”   沈嘉言很朴实地说:“是我自己创作的流行歌曲。”   林卉吃惊,“你自己作曲自己填词的?”   沈嘉言冲着镜子里的林卉点了点头。   林卉并不是吃惊沈嘉言会创作歌曲, 而是因为一般栏目组不会让歌手唱新歌, 特别是自己创作的流传不广的歌,这样不易被观众接受, 影响收视率。   这个栏目组既然同意他唱自己创作的歌, 想必他的歌格外有特色, 而且唱得特别好听并易被流传。   其实是栏目组的导演去北京办事,无意中听到沈嘉言在一场小型晚会中演唱了他自己创作的歌,导演那么一听, 当场惊为天人。   本来林卉还想问他是什么样的歌,可又觉得多此一举,等录节目的时候她自己就可以听到了。   林卉一直觉得自己够优秀了,团里人人都认识她,谁见了她都夸她。   可她觉得在沈嘉言面前, 她觉得自己就是嫩草一棵了, 有些自形惭秽。   她见沈嘉言认真地看化妆师给她画眉毛、画眼线, 她不好意思地冲镜子里的他笑了笑。   沈嘉言回之一笑, “好看。”   化妆师说:“沈先生, 我给林小姐化完就给你化。隔壁间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你可以去那儿吃点东西再休息休息。”   “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   林卉微红着脸,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看看镜子里的沈嘉言,时不时笑笑。   沈嘉言见林卉有些不自在,他拿起桌上一本杂志翻了翻,时而看林卉,时而看杂志。   两人三年未见,如今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相处,虽有几分不自在,但彼此却觉得,他们挺默契。   林卉化好妆,轮到沈嘉言了。   化妆师看着沈嘉言这张脸,手竟然有些抖,不太敢挨着他。   沈嘉言感觉到化妆师微抖且怔在半空中的手,他扭过头来瞧了瞧化妆师,心想你化还是不化呀。   化妆师脸颊竟然红得像是喝醉了酒,有些慌张地给沈嘉言修一修眉毛。   可她发现沈嘉言眉型很好,刮掉几根长出来的毛,她便无从下手了。因为沈嘉言的眼睛澄亮有神,睫毛长长的,微微扇动着,而他的皮肤细腻润泽,虽然因训练晒得不是特别白,但也算得上是润玉无暇的了。   男人本来就不可能像女人那样去化明艳的妆,化妆师觉得自己在他脸上乱涂乱抹的话,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沈先生,我只给你修修发型怎么样,你的脸……好像不需要化,已经够……完美了。”   “完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看来化妆师也是脸皮极薄的。   林卉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沈嘉言回过头看她,她为了掩饰赶紧跑到隔壁屋去吃点心。   稍过一会儿,她端出两杯茶水过来,自己喝一杯,另一杯递给了沈嘉言。   本来沈嘉言一直留平头的,但因他现在时常有演出,而且已经毕业了,是一名教员,并且提了干,如今已是一名上尉。   现在虽然稍留长了一些,但看起来仍然较短,化妆师所谓的修发型,其实就是把鬓间的头发修短一些,显得更精神。   因为沈嘉言是唱流行歌曲,穿军装有些不搭,工作人员给他拿来一套蓝格子西装。   他换上西装后,林卉不知为啥,就忍不住想笑。   帅是帅极了,但她觉得自己盯着他看很不好意思,而且又不好夸他,更不好表达自己见他这么一位超级大师哥内心有多羞涩,只好用笑来掩饰。   她就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矜持的笑,脸颊上飞着两片绯红。   “是不是我穿这身不搭?”沈嘉言见林笑一直发笑,有些怀疑自己的形象。   林卉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我头一回见你穿西装,感觉……挺新鲜的。”   两人要去录节目了,林卉穿着高跟鞋走得十分小心,沈嘉言开始跟在旁边慢慢走着,等着她。   到了楼梯的地方,沈嘉言伸出手来,牵着林卉。   林卉的手有些发烫,轻轻地由沈嘉言握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沈嘉言体温本就高或是他比较热,林卉觉得他的手甚至比自己的还要烫。   下了楼梯,林卉不自在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动作很轻。   沈嘉言的手滞了一下,然后又在旁边跟着她慢慢往前走。   所谓提前录节目,也是有观众的,只不过观众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且告诉他们哪儿要鼓掌,哪儿要喝彩。到时候只要剪辑一下,看起来像是无缝对接就行了。   《欢乐星期天》栏目有唱歌有小品有舞蹈,之后会有一个游戏,不过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让歌手和演员们抽签,抽到谁,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节目类型不限,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讲故事都行。   这种节目在□□年来说还算不错的,至少能让歌手和演员们一起在台上交流、抽签、说话,然后表演节目,不像有些节目那么死气沉沉或循规蹈矩。   首先是舞蹈节目,然后一位女高音演唱民族歌,掌声一落,主持人报幕第三位上场的就是沈嘉言。   林卉在后台看不见沈嘉言,但可以听见他的歌声。   “那一年,   青涩的少年穿上军装,   唱着爱国的歌曲,   走着坚实的正步,   ……”   歌调轻快而悠扬,在诉说着一位少年的故事。林卉沉浸在歌声里,回忆起三年前沈嘉言的模样,他的笑,他的神情。   “真好听。”林卉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一首歌就四分多钟,很快沈嘉言就唱到了结局,“花儿正在盛开,树儿正在成长,你我正好相遇,万物向阳,一切刚刚好。”   林卉听了不禁一笑,“你我正好相遇”这词是写他的心声吗?词里的“你”指谁,是写他和一位姑娘的相遇吗?   显然这个“你”不是她林卉啊,这词肯定是沈嘉言早就写好的,不可能是刚才即兴填的词。   忽然,她的心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堵塞。   也或许,人家写词是随意发挥,不一定指代什么,自己怕是多想了吧。才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种心里上的奇妙变化让林卉有些慌,她何时这么在意沈嘉言的事了,明明这是三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应该比较陌生才对。   沈嘉言唱完后观众不需导演安排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听这么好听的歌,看这么帅的小伙子,多满足的事。   沈嘉言就落座舞台一侧的沙发上,凡是表演完的人都要坐在这里。   林卉是第六个上场,她一直很会唱粤语歌,而这首林忆莲的粤语快歌《灰色》节奏轻快,曲调独特,特别容易吸引观众。   现在比较流行粤语歌,观众们接受率高,林卉一唱,就有不少观众跟着唱的,只不过一般人掌握不好节奏,更唱不出这种调。   穿着优雅包臀裙的林卉,表情自然又抒情,沈嘉言坐在那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其实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年那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婷婷玉立了。   她一唱完,观众们鼓掌后就有人说:“真好听,再唱一首吧。”   这时女主持人来解围了,“大家先不要急,等会儿游戏环节,林卉还会给我们表演节目的。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今天有帅哥有靓女,唱歌又好听,你们是不是没听过瘾也没看过瘾啊?”   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回答,“是!”   接下来有一个小品和一个相声,也都迎来热烈的掌声。   总共是八个节目,但有十四位演员和歌手,大家坐下后,主持人就端着一盘竹片过来了。   主持人一脸甜笑,“你们十四人两两组队猜‘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可以抽竹片,竹片反面写的是你们的名字哦,抽到谁谁就要表演。”   林卉自然是和沈嘉言组成一个队。   两人相视一笑,林卉出了个拳头,沈嘉言出了个剪刀。   “你赢了。”沈嘉言微微笑着。   “三轮为定吧。”林卉觉得一次就决定胜负了没意思。   沈嘉言点头。   林卉这轮出了个剪刀,沈嘉言也出了个剪刀,平局。   第三轮,林卉出了个布,沈嘉言明显慢一拍,最后出了个拳头。   “还是你赢了,你来抽。”沈嘉言指着主持人端的那一盘竹片说。   恰巧主持人把盘子端过来了,“原来是我们的大美女林卉赢了,你来抽一片吧。”   林卉伸手随意抽了一个,翻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沈嘉言。   林卉有些不可置信,“好巧,怎么就抽到你了?”   沈嘉言轻轻打一下林卉的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林卉这可是头一回见沈嘉言跟自己开玩笑,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并且是在摄影机的镜头前。她感觉,她有些不认识沈嘉言了。   如果这一段没剪辑下来,可以所有电视观众都能看到他们俩猜拳和开玩笑、打打小手的。   主持人可乐呵了,她就喜欢看大家互动,这样可以搏收视率嘛。   主持人再端到另一组人的面前,结果人家抽到了林卉。   ☆、32.第 32 章   vd林卉和沈嘉言都被抽到了, 自然是都要表演的。   林卉之前就有所准备的,如果被抽到就唱一首军歌。   不过她现在穿着包臀裙和高跟鞋, 想唱军歌的话,得去后台换衣服。   等她再回来时,正好轮到沈嘉言表演了。   林卉吃惊的是,沈嘉言竟然不是唱歌, 而是表演魔术, 魔术啊!   林卉坐下来时眼睛都直了,只见沈嘉言换上了一身黑色西装, 酷酷的。   下面观众个个勾直了脖子看, 沈嘉言伸手掏口袋, 明明掏出是一件手帕,他手一晃,变成了一把奶糖, 撒向了观众席。   他还不忘回头,撒一小把给这些歌手和演员,林卉也接到了一颗。   林卉暗笑,不愧是家里开小店的,他这是走哪儿身上都带糖的呀。   沈嘉言再掏向另一个裤口袋, 明明掏出来是一条红绳子, 可他在手上转了转, 就变成一朵花了。   他准备将花抛向观众席, 但怕观众为了抢一朵花造成混乱, 便转为过身, 将花抛向了林卉。   他手法很准,林卉坐那儿见花过来伸手一捧便接住了。   林卉一脸懵,随着观众们热烈的掌声,她脸色有些润红。   沈嘉言再掏出白纸,拿手上晃了晃便成了两张一百大钞!   “你们想要吗?”沈嘉言笑问观众。   观众们都不约而同地伸出手,齐声道:“想要!”   “才不呢,这是我的钱哦。”沈嘉言将钱折了折,优雅地放进西装上衣口袋,引得观众们哄堂大笑,继而响起极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和其他人工作人员皆惊讶,他们远没想到,沈嘉言竟然把观众们的情绪和气氛带到最高、潮。   沈嘉言表演完后,就该林卉唱军歌了。   她穿着一身军装,军姿飒爽,把军歌唱得铿锵有力,又不失女人的柔美,刚中带柔,观众们忍不住跟着打节拍,现场气氛也很热烈。   节目录完后,一切就交给幕后工作人员去剪辑了。   林卉和沈嘉言换上来时的衣服,再各领一个信封,里面是酬劳。   林卉是五百块的酬劳,而沈嘉言有八百元。   “哇,嘉言哥,你身价比我高许多呢。”   沈嘉言只是无所谓地摇摇头,“这算什么,你才多大,比我小三岁呢。何况你这么优秀,等你有我这般大,身价肯定比我高多了。”   林卉可没信心,“我再怎么优秀,比越不过你去。我们三年未见面了,我请你吃顿饭吧。”   沈嘉言点头,“好。我请你。”   沈嘉言带着林卉来到一家特别干净,装修也很温馨的饭店。   林卉长这么大都没进过这么好的饭店,就连服务员与一般小餐馆也不一样,她们穿着好看的工作制服,上来倒茶水的时候动作很讲究,还保持微笑,十分礼貌客气。   沈嘉言把菜单递给林卉,“你来点。”   林卉摆手道:“我对这种饭店的菜都不熟悉,你点吧。”   沈嘉言只好将菜单接过去,忽然想到什么,说:“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鱼,还喜欢吃辣,对吧?”   可不是,当年她和曾梅梅有幸在沈家吃了一顿沈嘉言做的饭,那鱼的味道她至今都惦记着。   不过她没想到,沈嘉言不仅记得她喜欢吃鱼,还注意到她喜欢吃辣。   林卉腼腆地点了点头,沈嘉言便点了一道水煮鱼、一道辣子鸡丁、一道耗汁秋葵和一碗冬瓜肉丸汤。   这四样菜,有三样林卉没吃过,她平时吃食堂,极少在外面吃,哪怕偶尔和沈星洋、曾梅梅在外面吃饭,一般餐馆只有煎鱼呀,辣椒炒肉和什么酸辣土豆丝之类的。   除了吃过冬瓜肉丸汤,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秋葵,什么是耗汁。鸡也没吃过辣子鸡丁这种的,水煮鱼只听说过从来没吃过。   县里餐馆本来就少,何况她也没怎么进去过。   林卉真感觉自己孤陋寡闻了,或许还是年纪小阅历浅,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当服务员端来一个特大号汤碗,上面铺着一层辣椒时,林卉突然想起来,沈星洋不怎么吃辣的,至于他哥,可能也不吃辣。   接着又端来辣子鸡丁,林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根据我口味点的,那你吃点啥呀。”   沈嘉言却说:“我最近正在学吃辣呢,不就是辣椒嘛,怕什么。”   他说着就给林卉夹了一块辣子鸡丁和一块水煮鱼片。   鸡丁又辣又脆,林卉忍不住说:“嗯,好好吃!”   沈嘉言笑了。   吃水煮鱼片时,她突然抬头道:“真好,这鱼片里没有刺的!”   沈嘉言也夹了几片吃,“厨师手艺不错,把刺都挑干净了。”   当耗汁秋葵端出来时,林卉好奇,原来秋葵长这个样子呀。   沈嘉言又给她夹了两根秋葵。   林卉吃得感动得不得了,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沈嘉言请她吃几样菜就感动成这样子,说出去多丢脸。   沈嘉言见林卉在想什么心事,戳了戳她脑门,“咋了,怎么不吃了,不喜欢吃?”   林卉摇头,“怎么会不喜欢,是太喜欢吃了,嘻嘻。”   沈嘉言不停地给她夹菜,她只好不停地吃。   沈嘉言为了配合林卉,自己也吃了不少辣,辣得五脏俱焚他也强忍着,后来喝不了冬瓜肉丸汤来解辣。   尽管这样,他一直面不改色地给林卉夹菜,林卉还以为他现在练习得不错,肯定已经很能吃辣了,因为这么辣的菜,竟然也没见他说一声辣。   可是……   吃完饭后,林卉发现沈嘉言的嘴唇红了,红得有些发肿,看来是辣坏了。   林卉自己是吃满足了,现在可惭愧得不行。   “你……”林卉指了指沈嘉言的嘴唇。   沈嘉言赶紧用手掩饰,“没……没什么,小意思。”   两人来到汽车站准备坐汽车回县城,林卉特意去给沈嘉言买了两瓶汽水,这年头最流行喝汽水了。   坐在车上时,沈嘉言果然很听话地喝了不少汽水,火辣辣的嘴唇上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汽车停在文工团门口,沈嘉言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你很喜欢我做的菜,要不晚上你来我家……”   “不了,”林卉抢着回答,“中午已经吃撑了,晚上哪好再麻烦你。”   她是真的怕见到他妈,以前她和沈星洋在一起玩,如果他妈见她又和沈嘉言在一起,怕真是对她没好印象了。   他们在路上已经互留了单位的值班室电话号码,在此时分开,他们以为以后肯定很难再见面了。   林卉朝车上的沈嘉言挥了挥手,然后默默看着汽车开走。不知怎的,看着车已开远,她挺失落的。   沈嘉言这次回家能待二十五天,其中十天时间是单位让他来参加录制节目的,另外半个月属探亲假。   他的假期才过十天,接下来还有十五天,不过他忘了跟林卉说。其实也不是忘了,因为林卉压根没问起,他也没有刻意去说这件事。   接下来几天,沈嘉言打算逛逛县城附近的山水,再回向阳镇看看爷爷奶奶,然后创作一首歌,等参加黄芸芸的婚礼,之后就可以返回北京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回到家后,他脑子里一直停留着一个身影,好似林卉还在他身边,并没回文工团似的。   第二天一早,他爬上了本县最高的一座山,坐在山顶上,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闭目养眼了一阵。   然后冥想一会儿,他便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即兴写下一段文字。   “挺拔的山峰,   渐绿的树木,   潺潺的流水,   弯弯的小路。   隐约的苍郁,哦……哦……哦   你窈窕的身影,   你飘逸的黑发,   你澄湛的眼睛,   你绯红的脸颊。   娴雅的风采,哦……哦……哦   你的风采,你的风采,   比蓝天还蓝,   比白云还白,   ……”   随心所欲地写了词,还加了个歌题——《你》   之后他又很随意地哼起了曲子,稍作修改,给曲子增加了副歌的部分,一首歌就这么创作出来了。   而此时的林卉,在操场上训练,汗流浃背的,但脑海里时常飘出一张脸,沈嘉言朝她微笑的脸。   回到舞蹈室排舞,她看着眼前的男老师,当场惊愕,男老师怎么是沈嘉言?   只不过朦胧了那么一会儿,眼神便清亮了,再一看,发现眼前的仍然是那个男老师,让女兵们丝毫提不起精神的男老师。   林卉有些慌了,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脑子里全是沈嘉言?感觉自己很没出息的样子,这是走上曾梅梅之前的路了?   稀里糊涂地混了一个多星期,到了九月底,她终于有了两天假,可以回家一趟。想想她都半年没回家了,在部队还真的是身不由己。   去年过年时,她攒了一千多块钱,给了家里八百,家里买了电视,换了几把好椅子。她爹还给她买了一张床,做了两套铺盖,为的就是她回家能住舒服些。   这回又有了五百,她打算把钱带回去给她爹攒着,不过要带着零食回家让小峰开心开心。   背着包来到街上,当她来到一家商店门口称点瓜子、麻花之类的吃食时,见沈星洋和他哥沈嘉言从店里走出来!   好巧不巧,林卉她还真不知道这家店竟然也是沈家的!   “林卉!你是来找我的吗?”沈星洋几步跨了过来。   ☆、33.第 33 章   沈星洋迎了上来, 林卉却不自觉地看向沈嘉言。   沈嘉言朝她点点头,还有不易察觉的笑容。   沈星洋没留意这些, 他上前帮林卉的背包拿了下来,背到他自己身上,又问:“你是来找我的吧?不过我家这店是新开的,你怎么找到了?”   林卉直言道:“我……我并不知道, 我是来买东西的, 准备回家去,碰巧了。”   沈星洋拍一下林卉的肩膀, “巧啊, 我和我哥也要回向阳镇, 去看我的爷爷奶奶,正好顺路!”   林卉点点头,又瞧了沈嘉言一眼。   沈嘉言却看了看他弟, 并没什么表情。   到来车站,沈星洋赶紧上车给林卉找一个最好的位置,然后又拿出零食和水,一样一样递给林卉。   以前沈星洋一直是这样对待林卉的,平时林卉没觉得多么不自在, 可是现在在沈嘉言的眼皮底下, 她却浑身不自在了。   好像看到了沈嘉言对她鄙视的眼神。   沈星洋挨着林卉坐的, 但他哥坐在后一排。   林卉忍不住往后瞧了瞧, 见沈嘉言看向车外, 不知在看什么, 或在想什么。   之前他们俩在《欢乐星期天》栏目组相处明明是很愉快的,可现在,却又像是陌生人。   倒是沈星洋的嘴没停过。   “林卉,等我看了爷爷奶奶,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林卉有些为难,她从来没带过男生回家,她怕她爹会想歪。   “这个……我……”   沈星洋有些失望,追问道:“你不欢迎我去?”   “不是,我是担心我爹他……”   这时坐在后面的沈嘉言踢了他弟一脚。   沈星洋往后瞧了瞧,又迎来他哥那熟悉的瞪眼,他闭嘴了。   可没多会儿,他又说:“那你明天早点来向阳镇,到我爷爷家来玩,下午咱们再一起坐车回县城好不好?”   林卉却又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沈嘉言,沈嘉言仍然看着窗外。   “我……到时候再看吧。”林卉心里有些失落。   沈星洋也有些失落,以前林卉虽然没有与他多亲近,但也是和他说说笑笑的,怎么现在她似乎冷落了许多。   之前相处是欢乐的,现在却有几分尴尬。   沈星洋见林卉一直心不在蔫的,跟她说话,她也答非所问,或支支吾吾的。   才二十多天未见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星洋想不明白。   林卉也不吃他递过来的零食,也不喝他递过来的水,一直坐那儿呆呆的。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沈星洋问。   林卉摇头。   “天气变凉了,你穿的有点少,可别感冒了。”沈星洋说着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林卉的身上。   林卉说了句不冷,可沈星洋执意要她披的,她也懒得和沈星洋争执什么,只好不动弹,披就披着吧。   坐在后面的沈嘉言看着前排的弟弟和林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气,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等车开到了向阳镇,林卉就赶紧把外套还给了沈星洋。她此时又瞅了沈嘉言一眼,他的神情是清冷的。   沈星洋和沈嘉言下了车,沈星洋回头朝林卉挥了挥手,沈嘉言也回头了,不过他没什么表示。   林卉看着窗外,看着他们哥俩的背影,想到这么些年来沈星洋对她的好,也想到沈嘉言对她的好。   沈星洋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可沈嘉言却像是变了个人。   那个夸她好看、和她在舞台上开玩笑以及请她吃饭的那个沈嘉言呢?   她还想看到他对她笑。   不知不觉到了林家堡,她才一下车,就听到一阵似曾熟悉的嚎哭声。   “林成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儿子,你却给他找了个后妈,竟然还不让我进门!我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看吗?”   林卉能确定了,这是陈翠红的声音。   她不是在县城连开三家歌舞厅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卉背着包出现在家门口时,陈翠红看着林卉一身军装,有些晃眼。   陈翠红早从陈兰嘴里得知林卉进了文工团,还混得有模有样,能去省电视台唱歌了。   她抹了泪,突然朝林卉亲热地喊道:“卉子,你回家探亲来了?哟,瞧瞧,几年不见,长得这么标致了。妈今天来就不想走了,小峰在这儿呢,往后咱们母女俩好好相处,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林卉皱眉,心想这是什么鬼?   “你不是有男人么,干嘛跑我家来?”林卉没好气地问。   陈翠红当场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眼瞎我活该,当年我是被那个蒋老四骗了,他最会坑蒙拐骗了谁不知道。他如今还骗了人家好几万块钱,我把三家歌舞厅卖了才抵上债。可警察还是把他抓走了,说他杀了人,吓得我哟……卉子,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下小峰就跑了,但我以后绝对不会了,蒋老四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林卉白了她一眼。   陈翠红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林卉的胳膊,“卉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想念小峰,今后我再也不想离开他了。你爹听你的话,你让你爹开开门好不好?”   “不!请你有多远滚多远!”林卉怒瞪着陈翠红,“我从来没你这个妈,小峰也没有!”   “卉子,你怎么也这样无情无义,你是个军人,国家的栋梁,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好歹养了你两年!”   “错,你是虐待了我两年!”林卉盯着陈翠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陈翠红感到一阵阵寒意,不自觉松了手,眼眸也低了下去。   转而她又去拍门,“林成庆,你快开门,我要见我的儿子!”   随着“咯吱”一声,门开了。   走出来的并不是林成庆,也不是已经五岁的小峰,而是红着眼睛的张秀丽。   她眼里噙着泪水,抬头瞧一眼陈翠红,她脸已红成猪肝。   刚才陈翠红在外面骂她不要脸,勾引男人,张秀丽是脸皮薄的人,被这么一骂,她便要走。   可林成庆拉着不让她走,她和林成庆在屋里拉扯了一阵,最终还是被她挣脱了,出了门。   这些年,张秀丽一直在林家打理家务,帮忙带小峰。工资这些年来一分没涨,她每个月几乎有一半的钱花在这个家里,要不是林成庆拦着,她估计要把工资全花下去。   因为她在这里住习惯了,也带亲了小峰,大多时候她似乎忘了小峰还有个亲娘。平时林成庆对她一直不错,她也就没舍得离开这里。   如今陈翠红寻上门,她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陈翠红本想逮着张秀丽好好骂一顿,没想到张秀丽抬腿就走。   这时林成庆牵着小峰出来,见林卉回来了,忙说:“卉子,快,快拦住你阿姨!”   林卉赶紧跑上去拦住张秀丽。   “阿姨,你别走,我们家离不开你!你不是也跟我说,你喜欢住在我家吗?”   张秀丽苦笑,“卉子,小峰是有亲娘的,而且她亲娘也回来了,我……”   林卉抢话道:“我和我爹是不会接受她的。”   这里正说着呢,屋门口却响起尖锐的哭声,是小峰,他被陈翠红给吓哭了。   “小峰,我是妈妈呀,你怎么了?”   陈翠红上前要抱小峰,没想到小峰突然止住了哭,猛得上前朝陈翠红的手咬一大口。   “啊!”陈翠红疼得跳开了。   小峰抬头看着他爹,央求道:”爹,你赶紧把这个抓小孩的疯子赶走吧。”   林成庆看着陈翠红直摇头,“你看到了吧,你竟然有脸来这里,还不赶紧走!”   陈翠红闪着泪花看着林成庆,“成庆,我毕竟是小峰的亲妈,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得要个女人打理家是不是?”   林成庆指着远处的张秀丽,“秀丽把我家打理得好好的,哪里还需要你?秀丽,刚才我问你的事,你同不同意?”   张秀丽红着脸低下头。   林卉立马就猜到了,“阿姨,我爹想跟你结婚,你就同意吧。”   张秀丽还没来得及回答呢,陈翠红猛得朝张秀丽扑过来。要不是林卉拦得及时,张秀丽还真要被陈翠红抓破脸。   恰巧林芳茹她妈妈方梅花过来了,方梅花可是个厉害人物。   “陈翠红,你还不赶紧滚,要是不怕挨打你就试试!”方梅花拿起墙角的大铁锹过来了。   方梅花曾经与村里一人打架,可是用大铁锹打掉了对方的耳朵呢,陈翠红吓得连连后退,然后哭哭唧唧地跑了。   方梅花走过来安慰张秀丽,“你哭啥呀,赶紧和成庆把喜事办了吧,免得那个陈翠红还惦记着回来。”   小峰刚才还哭着呢,一会儿又笑起来,拍着小手掌说:“噢噢,爹和阿姨要结婚喽!姐姐,你带喜糖回来了么,结婚要有喜糖的。”   林卉走过来放下背包,抱起小峰,“姐姐正好带呢了,不只是有糖,还有好多好吃的。”   小峰朝林卉脸上亲了一口,便要下来翻林卉的背包找糖。   林成庆见张秀丽没啥表示就知道她同意了,他高兴地搓了搓手,“秀丽,我这就去你娘家,顺便和他们一起选个好日子办喜事好不好?”   林成庆说着就要走,张秀丽过来扯了扯他的衣服。   “通知一下我的娘家人就行了,喜事还是别办了,他们也不在乎,指不定还要冷嘲热讽。何况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就这样过日子吧。”   林成庆犹疑了一阵,“那……那我总得送些礼到你娘家去。”   方梅花在旁催道:“去吧去吧,依我看也是不需大办,送些礼就行。你们一家四口自个儿庆祝一下就行,日子是要自己过的,不是大操大办让别人看的。”   张秀丽很同意方梅花的说法,看着林成庆说:“就依大嫂说的办吧。”   林成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中午林成庆骑车去了张秀丽娘家,送了一些小礼品和六百六十六块钱,回来时他经过镇子又买了许多好菜,还买了酒。   晚上,林卉和张秀丽在厨房忙活着,林成庆带着小峰在旁瞧着,一家子其乐融融。   吃饭时,林卉举杯敬张秀丽,感谢她这么些年来为林家的付出,也感谢她愿意嫁给她爹,还祝她爹和张秀丽婚姻幸福。   张秀丽有些羞赧,但还是喝了林卉的敬的酒,但呛了几口,虽然呛着了,但满脸的笑容,她是开心的。   林卉把五百块钱给了张秀丽,让她往家里添置些东西。   张秀丽拼命推却,“卉子,你在部队里也是要花钱的,怎好全给家里,你快把钱收起来!”   “阿姨……妈,我在部队有补贴拿,根本花不完的!”   林成庆也跟着说:“卉子,现在爹除了种地还能经常找到零活干,每年毛收入也有两千多,不需要你的钱了。”   “爹,你叫妈收着吧,你们先花着,要是你们有钱了以后给我攒嫁妆不是?”   “噗!”张秀丽忍不住笑了起来,“卉子可是大姑娘了,就想着嫁人的事。”   林卉嘻嘻直笑,“我也有十七了嘛,过个几年嫁人很正常嘛。”   林成庆只好让张秀丽接下钱,不过张秀丽还是拿下两百塞进了林卉的兜里,“你给自己买两身好看的衣服吧,姑娘大了要打扮的。”   林卉笑得好开心。   ☆、34.第 34 章   第二天, 是星期天。   林卉打算下午才返回文工团,上午就准备在家陪着小峰和她的新妈妈。   结果上午十点多, 沈星洋来了。   林卉见到他后还东张西望的,“你……一个人?”   “对呀,我哥在家陪爷爷下棋。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来你家玩,我是……是来找芳茹玩的。”   林卉戳他脑袋, “你骗鬼呢, 你明明知道芳茹今天在食堂忙着呢,哪能回家。再说了, 我也没说不欢迎你来我家玩, 只是担心……”   这时张秀丽捧着瓜子过来, 热情地往沈星洋手里放。   “卉子,这是你战友?”   “不是,他是我初中同学。”林卉见他爹扛着锄头要出门, 赶紧又说,“他是来找芳茹的,芳茹没回家,他就来咱家玩玩。”   沈星洋朝林成庆喊道:“叔叔好!”   林成庆见这后生长得一表人才,笑了笑说:“你在家里玩, 我出去干活就不陪你了。卉子, 好好招待你同学。”   其实他心里在想, 要是这位男同学是女儿的男朋友倒也不错。   沈星洋是个很健谈的人, 他在林卉家里各房间逛了逛, 便坐下来陪林卉说话。   但林卉是个话不多的人, 沈星洋便和张秀丽聊家常,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林卉瞧着直想笑,瞧他们俩聊得热闹,别人还以为他们多熟呢。   之后张秀丽要去洗衣服,沈星洋就带着小峰玩。   林卉在旁边托着腮,寻思着,沈星洋待她这般好,性格也好,和谁都能处得来,关键是这些年来他对她一心一意。   而她,却一直冷着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她脑子里此时却浮现出他哥沈嘉言的身影。   林卉闭上了眼睛,有些困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睁着眼睛脑子里是他,闭着眼睛,脑子里还是他?   “星洋,你哥……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沈星洋正抱着小峰疯,回头说:“这个还真不知道,他在北京干啥了不可能告诉我的。你怎么问起这个?”   “哦,没……没事,随便问问。”   中午,沈星洋留在这里吃饭。张秀丽吃饭快,见小峰老是吵着沈星洋,便把小峰带出去玩了。   沈星洋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林卉可难得见他发愁的样子,“你怎么了,饭菜不好吃吗?”   沈星洋摇头,“我……我是想告诉你,明天我不去上学了。”   “啥?”   “我不想读了,反正也读不进去,没一科及格,天天被老师批评你不知有多煎熬。”   其实林卉知道,沈星洋一直怕读书怕上学的,但被他爸妈逼着硬读下去。   “你爸妈能同意?”   “他们本来不同意,这回我哥回来,他们就同意了,因为我哥说我读不进去就别勉强,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那你应该高兴呀,为啥还愁眉苦脸的。”   沈星洋看了看林卉,欲言又止的。   “瞧你,啥时候跟我说话也吞吞吐吐了?”   “我是觉得,如果我不读书,没有文化,以后就……就更配不上你了。”   林卉微怔,她没想到沈星洋说这些。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是……我觉得你除了读书其他方面都挺优秀的,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芳茹她……她就挺好的,我瞧着她对你也很关心。她还说明年要在县里开饭馆当老板,不在文工团干了,我觉得你也适合做生意,你们俩很般……”   “很般配?“沈星洋微皱眉头,他知道林芳茹喜欢他,也知道陈兰喜欢他,但他从来都不愿在她们身上花一丁点心思。   林芳茹每次都借着和林卉出门的机会见沈星洋,但沈星洋的眼神从来都在林卉的身上。林芳茹颇受打击,最近似乎有所收敛了。   而陈兰,高一就没读了,一直在他爹的歌舞厅里当服务员,还学会了跳舞。现在他爹被抓了,歌舞厅也抵了债,不知她会走什么路。   沈星洋把林芳茹和陈兰当成普通朋友,也关心她们的处境,但要说到处对象,他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两个人身上。   林卉硬将他和林芳茹扯到一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卉莫名地心慌,“没……没有啊。”   沈星洋这一听就咧嘴笑了,“没有就好,那我还有机会。”   他这一句话,又如同将林卉推向了深渊,她真的怕沈星洋对她没完没了的好。她后悔了,还不如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呢,可现在不好改口。   而且,她说自己喜欢谁呢,难道说喜欢他哥?她不想对沈星洋这般残忍。   吃过饭后,沈星洋帮着一起收拾碗筷,还把碗盘都给洗了,林卉压根抢不过他。   之后林卉开始收拾东西,与张秀丽和小峰道别,要去镇上坐车了。   张秀丽抱着小峰朝林卉挥手,“晚上我们和你爹会一起打开电视看《欢乐星期天》!”   林卉也朝她挥手,笑嘻嘻地说:“和我爹好好过日子,过年我就回来了。”   沈星洋骑自行车载着林卉来到镇上,正好瞧见沈嘉言从他爷爷家出来。   沈嘉言也瞧见了林卉从他弟弟的自行车上跳下来。   沈星洋推着自行车说:“林卉,你站在这里等会儿,我把自行车推进我爷爷家里去。哥,你陪林卉说说话吧。”   沈星洋把自行车推进屋,还跟爷爷奶奶说说话,道道别。   沈嘉言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一件洁白的衬衣,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皮鞋很光亮。   他朝林卉浅浅笑了笑,“今晚……你别忘了看《欢乐星期天》”   林卉点头,“我记得的。”   两人又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同时看向大门,见沈星洋还没出来。林卉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下,“嘉言哥,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这一声“嘉言哥”,似乎把沈嘉言带到了那次在《欢乐星期天》的情景。   沈嘉言凝视了林卉一下,说:“参加完黄连长的婚礼我就回去,还有一个星期。”   “哦,只……只有一个星期呀。我也参加黄连长的婚礼,看来咱们还是要见面的。”   沈嘉言点头,“嗯,还能见一面。”   这时沈星洋出来了,手里还提着几个玻璃瓶子,全是他爱吃的咸菜。   沈星洋拿一瓶塞给林卉,“这是我奶奶做的雪里蕻,可香了!”   “不用,你自己吃吧,这是你奶奶做的,我……”   “你真是的,一瓶咸菜而已,我知道你喜欢吃,这里辣子放得可足了,所以我奶奶不给我哥,他吃不了辣。”沈星洋说着就把咸菜瓶子往林卉背包里塞。   林卉不喜欢拉拉扯扯的,就由着沈星洋放。   只不过这时她想起沈嘉言那次带她去餐馆吃饭,自己吃过瘾了,沈嘉言为了陪她吃,嘴唇都辣肿了。   林卉想笑,但极力忍住了,她瞧了沈嘉言一眼。   沈嘉言似乎也想起嘴被辣肿的那一幕,脸上也有三分笑。   不过他见弟弟对林卉这般热情,而且他们俩在前排走着,看起来也挺般配,沈嘉言不知怎的,眼皮子跳了跳,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上了班车,沈星洋自然是和林卉坐一排,沈嘉言又坐在了他们的后面。   这回同来时情景差不多,沈星洋找林卉说话,林卉“嗯嗯”应答着,沈嘉言只好看窗外的风景。   来到县城,林卉在文工团门口下了车,沈星洋和沈嘉言则要坐车回自己县城的家。   林卉已经下了车,这时车上没几个人,沈星洋跑到后面跟他哥坐一起。   “哥,你觉得林卉怎么样,是不是又漂亮又可爱?”   沈嘉言瞅着弟弟,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问:“她说过喜欢你吗?”   沈星泮顿时蔫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今天上午她说她并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   沈嘉言摸摸弟弟的脑袋,“你呀,要是在学习方面这么锲而不舍就好了。你不打算读书,可想到做点别的什么?”   “哥,你不是说了么,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就行。我打算跟爸学做生意,开个摩托车行。”   “摩托车行?摩托那么贵,整个县城也没多少人买得起,能开起来吗?”   “哥,做生意你就不如我了。现在人们越来越有钱了,很多人跟风买摩托车,有的地方结婚不再是电视机、自行车、手表之类的了,而必须要有摩托车!你且看好吧,到时候肯定大街小巷人人都骑摩托车。”   沈嘉言并不是不懂做生意,毕竟他爸妈是做生意的,他耳熏目染也知道不少。   他觉得开摩托车行应该不错,但他弟弟才十七岁,开店又得需要一大笔钱,他真担心弟弟要是真的赚了钱会飘飘然。   “星洋,哥支持你,但你要脚踏实地,既然说开摩托车行,那就开。如果挣钱了,你也要稳着点,不要一有钱了就同时经营太多东西。不管做哪行,都要坚持,经营的东西不在多而在于精。”   沈星洋拍着胸脯说:“哥,你相信我好了,我肯定能干好。”   沈嘉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拿出八百块钱,“这是我参加《欢乐星期天》的演出费,你拿着当资金吧,虽然少了点,但我知道爸妈会支持你一大笔的。”   沈星洋揣着钱,笑呵呵的,“谢谢哥。对了,哥,你在北京找女朋友了没?”   沈嘉言一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这个月初都过二十岁的生日了,找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爸妈有时候还讨论这个问题呢,说你最好还是找本地的姑娘,外地的姑娘谁知道人家什么习俗,是吃大米呀还是吃面粉呀?反正没本地的好相处。今天上午,林卉也问起这事。”   沈嘉言颇惊讶,“林卉也问起我有没有女朋友?”   沈星洋点头,“对呀,她随便问问的,她可不是八婆。哥,你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不过这事你可别跟爸妈说,免得我一回家他们就缠着我相亲。”   沈星洋嘻笑道:“好,我不说。不过你也奇怪了,喜欢你的姑娘应该不少吧,怎么就不找一个?”   沈嘉言拍一下弟弟的脑袋,“就你多事,还管到哥哥头上来了。”   ☆、35.第 35 章   傍晚, 林卉吃完饭集队回宿舍。刚准备搂着盆去洗衣服,被乔一明叫住了。   “乔排长, 你找我有事?”林卉客气地迎上去。   “瞧你,一口一个乔排长,咱们这么熟了,你就叫我一明吧。”   林卉吃惊, 继而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能直呼排长的名呢,何况你比我大。”   “那就叫一明哥吧。”   林卉慌忙摇头, “不, 我还是叫乔排长吧, 顺口。乔排长,你找我到底有啥事?”   乔一明颇不乐意了,“怎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你可是咱文工团的小明星。不过我倒真有事找你,今晚八点不是播放《欢乐星期天》么,你能不能到我们排去坐坐,好让战友们高兴高兴,好些人想认识你呢。”   林卉考虑了片刻, 摇头道:“不好吧, 我们整个连今晚也要看这个节目, 主要是黄连长安排的, 我不好……去你们那边吧。”   乔一明啧了啧嘴, “还真是有点麻烦, 那不去就不去吧。”   他有些脸红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趁林卉不注意就往她手里一塞。   林卉纳闷,“这是什么呀?”   乔一明已经跑远了,回头笑道:“送给你的!”   林卉要追上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卉子,那是谁呀,又有人送你礼物吧?”   林卉回过头来,迎上曾梅梅,把手上的小盒子往曾梅梅手上一放,“给你吧。”   林卉给完就回宿舍端盆去。   曾梅梅好奇地把小盒子打开,然后猛追上去,往林卉盆里的衣服上一放,“你自己收着吧,一条银项链呢,吊坠还是心型的,人家喜欢你哦。你说说,刚才跑掉的那位到底是谁呀?”   林卉没回曾梅梅的话,而是打开盒子仔细看着这条项链。如果是笔呀本子呀或什么小东西,她觉得无所谓,可是项链这种东西可不能乱收,人家是有目的的。   林卉将盒子盖上,小心地放在自己床头,等有空还给乔一明吧。   “到底是谁呀,卉子?”曾梅梅还在好奇地追问。   “你真是个小八婆,说了你也不认识的。”   “好吧,我不认识的那就算了,不过你要是哪天真交了男朋友,可一定要告诉我哦!”   “废话,我要是交了男朋友怎么可能瞒你,咱们洗衣服去吧。”   八点整。   歌舞连的人都在各教室正襟危坐,等待着《欢乐星期天》播放。   林卉莫名地有些紧张,因为她可以从电视里看到沈嘉言,还有他们俩的互动。   刚开始看到沈嘉言唱歌,大家还是很吃惊的,因为大家并不知道沈嘉言也上这个节目。沈嘉言因为表现突出上了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可是成了文工团的名人。   曾梅梅反应还好些,林卉已经告诉过她这件事。   沈嘉言唱完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们特想夸夸沈嘉言有才,他自己作词作曲自己唱,简直是个天才。只不过部队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都不能交头接耳,她们憋着劲忍住了。   当播到林卉上台的画面时,大家齐呼,“哇,好美!”   排长做了个“嘘”的手势,还想欢呼的女兵们只好闭了嘴。   可看到后面林卉和沈嘉言的互动,有些人表情有些微妙,有些人只是傻乐着并没多想。   而曾梅梅,表情僵了。   她看了看林卉,见林卉十分羞涩,红着个脸,眼神却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沈嘉言。   林卉只告诉她,沈嘉言也来参加节目了,可并没有告诉她任何细节。   当沈嘉言在做魔术时,大家的嘴都张成O字型,曾梅梅也认真地看着沈嘉言如何做魔术,只是脸上有一丝苦笑。   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暗恋几年的人,在台上互动得这么开心,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她再看林卉一眼,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林卉,她最好的朋友啊,她该怎么恨呢。沈嘉言又不是她曾梅梅的,也从来没喜欢过她曾梅梅,林卉与沈嘉言互动,配合默契,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曾梅梅调整好心态,继续看电视,却怎么也投入不进去了。   与此同时,沈嘉言和沈星洋以及他们的爸妈也在看电视。   “哥,你啥时候这么牛了,竟然会玩魔术?”   沈嘉言淡然地说:“跟战友学了几个月而已。”   “哥,你跟林卉不是不熟么,怎么电视上看着你们像是多年的好友似的。”   沈嘉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吗?”   这时他们的妈妈叶荷香简直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嘉言啊,这位姑娘长得美,唱歌又好听,和你特别登对,赶紧把她追到手吧!”   沈星洋不干了,“妈,你瞎说什么呢,林卉是我喜欢的人,她跟哥一点儿都不熟。”   叶荷香看不懂了,他们的爸爸沈爱国更是一脸懵逼。   从电视上看,这位漂亮的姑娘明明跟老大熟得很嘛,瞧他们俩互动得多开心,配合得多默契,啥时候是老二喜欢的人了?   叶荷香怔了怔,激动地用手拍小儿子的脑袋,“这姑娘是你同学吧,我瞧着有点眼熟!她……她喜欢你?”   沈星洋鼓着腮帮子,“哼,你现在才发现呀,她就是我平时说的林卉,人家虽然还没喜欢上我,但我也是有机会的嘛。”   “人家没喜欢你呀?”叶荷香有些泄气,扭头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赶紧把人家追到手,我看着这姑娘有眼缘,她一定是我命中的儿媳妇!”   沈嘉言无言以对,只说句,“你们接着看吧,我回屋去了。”   叶荷香急眼了,“老大,你别走啊,你听妈说,这姑娘……”   沈爱国踩了踩他老婆的脚,“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追不追是他自己的事。我儿子这么优秀,你还担心他找不着老婆?”   “我不是担心他找的我不喜欢嘛!你懂个屁!”   沈星洋却傻乐,“妈,你这真是操错了心,我哥和林卉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要真那么喜欢林卉,我把她追到手,给你当儿媳妇!”   “这姑娘,我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她不可能看上你的,你连高中都不读完,怎么配得上人家?我呀,还是看好你哥。”   沈星洋不服气地瞥了他妈妈一眼。   “怎么,不服气?这位林卉姑娘呀,你还是别跟你哥抢,抢也抢不来,你有空就撺掇你哥把这姑娘赶紧追到手!至于你嘛,以后自然会遇到与你登对的。”   沈星洋笑着哼了哼,然后专心看电视。   同样在看电视的林成庆和张秀丽,见自家闺女在这么有名的节目上唱歌,激动得热泪盈眶。   “卉子……卉子有出息,她妈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林成庆有些哽咽地说。   张秀丽点头道:“是啊,咱这十里八乡也难得出这么一位好闺女,你伤感啥,你有福气,我跟着你也享福。”   小峰跑到电视前用手摸他的姐姐,“姐姐穿得好漂亮啊,我想姐姐了。”   然后他又跑过来钻到他爹的怀里,“爹,你刚才像是哭了,现在怎么又笑了起来?”   林成庆不好意思地说:“爹哪有哭,爹看到姐姐有出息,不知有多高兴呢。你长大也要向姐姐那样有出息,可不能偷懒,知道吗?”   小峰似懂非懂地点头,“嗯,我记下了。”   次日是国庆节,文工团自然又要搞活动来庆祝国家的生日。   林卉趁其他人都在布置礼堂,偷偷溜了出去,来找同样正在忙活的乔一明。   乔一明正在张贴大横幅,林卉走过来,一声不吭地将那个小盒子往乔一明手上一塞,然后转身就跑了。   乔一明见旁边有人他又不好意思追上去,只能将小盒子迅速放进兜里。   林卉拒绝了他的礼物,他心里陡然失落,贴大横幅硬是贴了三次都没贴上。   他恼了,将整整一碗浆糊抹在了墙下,这下终于贴住了。   他的一位小兵走过来敬了个礼,“报告,排长!我能把浆糊拿过去用一下吗?”   乔一明递给他一个空瓶子。   小兵惊愣,排长只不过贴一张横幅而已,竟然用完了整瓶浆糊!瞧排长那脸色,怕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小兵没说什么,灰溜溜地把空瓶子放下,赶紧去别处找,可别在这里惹恼了排长,否则罚做一百个俯卧撑他就惨了。   十月六日,是黄芸芸结婚的大喜日子。   当年有好几位小军官追求黄芸芸,她都没同意,最后却与一位中学老师相爱了。   所谓结婚办喜事,其实也就是请客人们和两家亲戚去饭店喝喜酒。   文工团自然要来人,不过黄芸芸请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位领导,另外就是乔一明、林卉、曾梅梅。   她并不知道沈嘉言回家了,所以这次沈嘉言会不请自来。   林卉和曾梅梅落座后,不停地东张西望,希望能看见沈嘉言的身影。   乔一明却过来了,坐在了林卉的身边。   乔一明循着林卉的目光四处看着,并没瞧见什么稀奇的。   “你在看什么呢?”他问。   林卉扭过头来,见是乔一明,有些窘,“我……我在看有哪些客人。”   曾梅梅却直言道:“乔排长,你最好的朋友沈嘉言呢,林卉说他要来的,怎么还没见人影啊?”   乔一明抬眉,“林卉,你和嘉言在《欢乐星期天》见过面,所以他把要来参加黄连长婚礼的事告诉你了?”   林卉微微点头。   乔一明想到电视里林卉和沈嘉言的互动,总觉得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再一想到林卉退回来的项链,莫非她和嘉言真有点什么?   等会儿可得问清沈嘉言,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追林卉的,嘉言不会也对林卉心动了吧?   正寻思着这些,乔一明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帅气小伙子过来了,还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人一进来,瞬间吸引了众多女士看过去。   乔一明砸吧着嘴,“啧啧啧,穿成这样,招蜂引蝶啊。”   ☆、36.第 36 章   曾梅梅连忙起身, 正要上前迎接沈嘉言,乔一明的动作比她还快, 跨几个大步就站在了沈嘉言的面前,然后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   沈嘉言失笑,“一明,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我送给林卉的礼物被她退回来了, 平时我和她见面还能说说笑笑, 这么一弄现在尴尬得很。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了, 之前她对我可没这么排斥。”   “我早就跟你说过, 追她没那么容易。要我说, 你还是算了吧……”   “她和你弟处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瞧你在《欢乐星期天》节目上和她眉来眼去的,你是想截胡吧?”   “什么眉来眼去的, 净瞎说。你别拦着,我得给黄连长送份子钱,都快要开席了。”沈嘉言扯开乔一明,去里头找到穿着一身大红色喜裙的黄芸芸。   黄芸芸格外吃惊,“嘉言, 你回来了?”   沈嘉言笑了笑, “回来二十多天了, 不过明天就要走了。祝你新婚幸福, 早生贵子!”   黄芸芸听了这祝词还挺羞涩, 两人聊了几分钟, 然后她带着沈嘉言来到一桌坐上座。   结果沈嘉言往下方一看,林卉、曾梅梅、乔一明都在这桌。   他首先与林卉对视了一眼,不过两人很快同时转移了目光。   曾梅梅倒是一直盯着沈嘉言,“沈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沈嘉言看向她,犹疑了一阵,“曾梅梅?”   曾梅梅总算没失望透顶,“沈老师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   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跟沈嘉言说这么客气的话。   沈嘉言却道:“你经常和林卉在一起,我当然记得了。”   曾梅梅简直要吐血,合着记得她完全是因为林卉。   曾梅梅刻意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穿了一身很显身材的紧身裙,结果沈嘉言的眼神并没有在她脸上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这时有不少不认识的宾客坐了过来,他们四人也不好说什么话。   林卉夹菜时,有时忍不住瞧了沈嘉言几眼,有几次他们俩的目光不谋而合,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低头吃菜。   乔一明频频看林卉,却一次也没接到林卉的目光。   曾梅梅更是每隔一会儿都要看沈嘉言一眼,无奈沈嘉言一次都没看她,她倒是发现沈嘉言看了林卉好几次。   吃了一半,黄芸芸和她新婚丈夫来敬酒,黄芸芸属于温柔优秀雅型的,她丈夫则是一身书卷气,很儒雅的那种。   他们夫妻俩敬酒走后,乔一明感叹道:“瞧,黄连长和她男人多般配,真是羡慕啊。”   他说话时还瞅林卉一眼,林卉却夹了块牛肉片在吃,还顺便给曾梅梅夹了一块。   乔一明内心叹气,好吧,自己还不如一块牛肉片。   这时,他见沈嘉言也夹向那盘牛肉。   “嘉言,你不是不吃辣么,你没见那牛肉上一层红辣椒啊?”   沈嘉言却不以为然,“没事,我最近正在学吃辣。”   乔一明觉得好笑,“你学什么不好,学吃辣?”   沈嘉言夹一块往乔一明碗里一放,“怎么,我学吃辣也碍着你的事了?”   林卉和曾梅梅听了同时哂笑。此时,林卉又想起那回沈嘉言的嘴被辣肿的事,她经常回忆起录《欢乐星期天》与沈嘉言相处的那一天,感觉那天过得真的好开心,一直让她回味无穷。   宴席结束时,乔一明去了厕所,正好曾梅梅也去了,这时只留下沈嘉言和林卉面对面坐着。   两人就这么干看着,不说话还挺别扭的。   沈嘉言突然想起一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到林卉身边坐下。   “这是我新写的一首歌,下次你上电视台的话,可以试着唱一唱,我觉得这首歌的风格挺适合你的。”   林卉惊喜,“这是你特意为我创作的歌?”   “呃……也不是,这是我自己闲暇时创作的,我自己试唱了,觉得这首歌不太适合我唱,而是适合女生唱,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今天就把这东西带来了。”   林卉还是很惊喜,“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在大舞台上唱出来。”   她说着就想打开看看,但意识到不合适,要是曾梅梅瞧见了肯定会吃醋,她便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进包里。   打开包里,一支钢笔掉了出来,林卉赶紧弯下腰去拾。   沈嘉言认识这支笔,这是他当年最喜欢的一支笔,不过三年前他把这笔送给了林卉。   只见林卉小心地拿纸擦笔,然后很宝贵似的放进包里。   沈嘉言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林卉低头时散下来的秀发,还有她的额头,以及她长长的睫毛。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收回了目光,脸颊有些红润。   没过多会儿,曾梅梅和乔一明先后过来了,黄芸芸送大家出饭店。   沈嘉言在路边等车回家,林卉、乔一明、曾梅梅都要回文工团。   林卉上了车,看着路边沈嘉言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有些不舍,鼻子酸酸的。   这一分开,她不知再过多久才能见面。   没想到,一到文工团,她便欣喜若狂起来,因为领导通知她,她被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录取了!   之所以欣喜若狂,只有两分喜是因为她能去最有声望的艺术军校,其中八分喜则是她要去沈嘉言那儿!   半小时后,文工团广播也播了这条喜讯。曾梅梅不淡定了,林芳茹不淡定了,乔一明也不淡定了!   曾梅梅有些嫉妒,为什么能进那所军校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老天爷不给她和沈嘉言制造一丝机会?   林芳茹失落得有些手足无措,林卉去北京,沈星洋不会跟着去吧,那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对食堂已经厌恶至极。   第二天,乔一明去沈嘉言家,因为他要送沈嘉言上火车,这下沈嘉言兄弟俩自然也能得知林卉的喜讯。   沈嘉言颇暗喜,倒是沈星洋十分不淡定,甚至有些急红了眼。   林卉可以回家一趟,第三天再出发去北京。   本来沈嘉言挺想带林卉一起去北京的,怕她去北京找不到军校,可他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任务,不能延误。   他打算自己先到北京,等任务完成后计算一下林卉到北京火车站的时间,他应该能按时赶到去接她的。   沈嘉言走后,沈星洋失魂落魄的,然后鬼使神差地去买了到北京的火车票。   第三天,他竟然比林卉还先到火车站。   “星洋,你怎么来送我了,是谁知道你我要去北京的事?”   “这么大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沈星洋帮林卉背着包,送她上火车。   火车快要开动时,林卉催他,“你怎么还待在这儿,车开动你可下不去了。”   “下不去就下不去,我把你送到北京。”   “开什么玩笑,我用得着你送我那么远?到了北京,我坐公交车去学校就可以,你赶紧下车吧。”   沈星洋掏出火车票朝林卉扬了扬,“我不下车,可不能浪费火车票嘛。”   林卉哑口无言,“你……”   “怎么,你不高兴?”沈星洋小心地问。   林卉摇头,心里有感动,但又有几分排斥。   “星洋,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你不是要开店么,你这样让我……我让有点无所适从。”   沈星洋感觉胸膛被刺了一剑,却还得装作丝毫没受伤的样子。   “没事,我就送你到北京,又不是要去北京天天缠着你。”沈星洋说话时低下了头,生怕林卉坚持要他下车。   林卉哪里再敢用话刺激他,而是从包里来出一袋子花生出来,然后抓一把给沈星洋。   “这是我张阿姨给我炒的,可好吃了,这一坐就得十几个小时,不吃点东西可没法熬。”   沈星洋见林卉不赶他下车,他又厚脸皮地笑了起来,陪着林卉一起吃花生。   火车在次日凌晨五点才到北京站。   林卉和沈星洋各从包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穿上,才敢下火车。   才刚出站,他们同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星洋他哥!   “哥,你怎么来了?”沈星洋跑着迎上去。   沈嘉言更是惊讶,“你怎么来北京了?”   “我……来送林卉。”   沈嘉言拍一下他的头,“有我在北京,我还能不接她么,你有啥好担心的?”   这时林卉慢慢地走过来,朝沈嘉言微微一笑,“嘉言哥,谢谢你来接我。”   沈嘉言精神奕奕,“这有什么好谢的,现在我们在北京可算是老乡了,得互相照顾着。”   天色还很黑,沈嘉言接过林卉手里的东西,带着她和弟弟往公交站走。   离公交站还有十几步路,沈星洋突然跑到前面去,“我看坐公交车得要几站。”   他才跑出去两步,前面有一辆大卡车突然冲了过来,司机急打方向盘,只见大卡车瞬间侧翻!   “星洋!”林卉嘶哑一喊。   沈嘉言直接呆立,然后扔掉手里的东西猛冲过去,可是车上的大纸箱子纷纷滚落下来,将沈星洋埋得不见影。   有几个箱子砸在沈嘉言头上,他丝毫没感觉到疼,一边猛推箱子一边喊道:“星洋!星洋!”   林卉浑身发抖,过来推箱子时,手抖得抓不住东西。   一个小时后,沈星洋却送到急救中心。   沈星洋已经成了个血人,意识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充了血又看不见人。   “林……林卉。”   “星洋,你能说话是吗?你想说什么?”林卉扑了过来。   “如果……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37.第 37 章   “如果我能活着出来,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来自沈星洋最后一丝意识里的期盼。   “啊?”林卉懵了。   当她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她仍然紧握着沈星洋的手, 含泪答道:“我愿意,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星洋,你要坚强,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等你出来牵我的手!”   沈星洋咧嘴笑了, 想说话,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医生说了, 沈星洋伤势十分严重, 特别是大脑里充进了许多血, 而且内脏破裂,胳膊和腿还骨折!   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大脑, 大脑手术风险大,很有可能病人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   沈星洋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沈嘉言靠着墙呆若木鸡,脸色惨白,他不敢去想结果,他只知道祈祷弟弟以后仍然在他面前欢言笑语。   林卉的眼泪如决了堤, 她恐惧、她难受、她后悔!   她恐惧, 如果因为自己上个军校害得沈星洋丢了性命, 她觉得以后怕是在这个学校再也待不下去;她难受, 为何曾经没有好好待他;她后悔, 为什么来时没赶他下火车?   林卉窝在墙角, 沈嘉言靠着对面的墙,两人陷入无声的恐惧与等待的煎熬。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   其中有几个医生出来,又进去了几个医生。   沈嘉言上前问情况,原来是做脑部手术的医生出来了,现在换医生进去做内脏手术。   这时天已大亮,医院的人多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要么是来看病的,要么是出去买早餐的。   林卉和沈嘉言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只感觉到寒冷,让人时不时哆嗦几下。   又一个小时过去,开大卡车司机的家属来了,因为司机也进了急救室,情况也不乐观。   家属们一来就又哭又喊的,紧接着警察也来了,把沈嘉言和司机的家属带到一间休息室问话。   沈星洋是受害者,这可得跟警察说清楚啊,林卉脑子竟然还能思考,她站起来准备跟着警察过去时,沈嘉言叫住了她。   “林卉,你坐这儿歇着,我去跟警察说明情况。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一句“一切有我”,让林卉稍安心些。   她坐在了长椅上,两眼盯着手术室的门。   再过一个小时,沈星洋被推出来了!   林卉一下扑了过去,“星洋!”   一位护士拦住林卉,“家属,病人麻醉还未醒。”   林卉看向同时出来的主治医生。医生叹了一气,说:“病人做了两个大手术,恢复情况很难说。如果保住了性命,估计他的大脑也无法恢复如初,会有记忆力或行动上的障碍。另外,他的胳膊和腿骨折这两天还得看看是否移位,如果移位了还得做手术,不过这得先看他今天的手术恢复情况再说。”   林卉强忍着不哭出来,跟着护士把沈星洋推进病房。   没一会儿,护士将呼吸机、测心脏仪器等等接在沈星洋的身上。   “护士,他多久能醒过来?”   “大概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能醒麻醉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星洋,身上还挂满了线,林卉崩溃得有些扛不住了,只觉得眼前时不时发黑,头晕得厉害。   为了让自己能有精力照顾沈星洋,林卉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她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袋,还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些。   这时沈嘉言过来了。   他给林卉搬了把椅子,“你别过于担心,刚才我仔细问医生了,星洋性命应该能保得住,他平时好动体质好,相信恢复没问题。至于医生说或许会有记忆上或行动上的障碍,我觉得也不一定,这得看个人,星洋很有可能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林卉知道,沈嘉言这是在安慰她。虽然这只是安慰,但林卉听着,就觉得这是真的事情一样,心情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因为还要过一个多小时才醒麻醉,沈嘉言和林卉两人就这么盯着沈星洋,盯着眼睛都疼了,心里还会乱想,担心沈星洋以后会成痴呆或无法行走或失忆等等。   沈嘉言为了不让自己乱想,起身说:“我去买些早餐过来。”   待沈嘉言把早餐买过来,两人都多少吃了一点,恢复了元气,再等半个多小时,沈星洋醒了。   但他没法睁开眼睛,一睁开几秒就闭上了,而且什么也看不见!他嘴巴动一动,也说不出话来。   吓得沈嘉言冲向医生办公室,医生过来仔细检查,说:“这很正常,他脑袋淤血过多,可能要等一个多星期才能慢慢散去,那时候才能恢复视力。嘴巴不能说话也正常,一般人过个两三天就能说话了。当然,有些人有记忆上或行动上的障碍,就变会得口齿不清或根本不会说话了,连人也不认得。”   “不会的,我弟弟不会的。”沈嘉言坚定地说。   医生点头,“希望如此。”   沈嘉言和林卉就这么守着沈星洋,到了第三天,沈星洋可以说话了!   “林卉,你怎么还在这里呀?你没去军校报道?我活着出来了,你赶紧去学校吧!”   他不仅会说话,还记得事,还操心林卉的事,只是仍然看不见而已。   林卉激动地抓着沈星洋的手,终于“哇”地哭出声来。   “你哭啥呀,我又没死。”   “我怕你醒来成傻子了,会是不记得我了,呜……”林卉哭得唏里哗啦,之前她一直憋着,现在终于可以想哭就哭了。   “我沈星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成傻子,怎么会不记得你,我不记得整个世界也不能不记得你呀。”   林卉一直哭,一直哭,都哭湿了沈星洋的袖子。   沈嘉言请来了一位护工,然后送林卉去中央解放艺术学院,他现在是学院的老师,除了每天上几节课,他打算其他的时间和晚上都来照顾弟弟。   弟弟是重伤病患者,他对护工不太放心。   林卉办完了入学手续,就去找沈嘉言,也要每天晚上来照顾沈星洋。   “不行,你是新生,根本不能出校门,这是铁的纪律!”   “可是……我现在是星洋的女朋友,我能不管他吗?”   沈嘉言看着林卉认真的眼睛,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一阵,说:“这样吧,我向领导解释情况,让你每隔三天来一趟医院。不过我不能保证领导会同意,我试试看吧。”   等了一个多小时,沈嘉言才从领导办公室出来。   “领导虽然同意你每隔三天出来一趟,但每次外出时间不能超过三小时,而且晚上十点必须归校!”   林卉咬着唇,“好吧。”   “你赶紧回教室,以后每隔三天我来叫你,我会帮你登记领外出证,然后带你一起去。”沈嘉言说完就匆的走了。   接下来沈嘉言每天往返于学校与医院,关于赔偿之事还没了结,钱还没到位,沈嘉言自己虽然存了些钱,但还不太够,何况还要花钱请护工。   他又不敢告诉父母实情,而是打个电话说弟弟要在他这儿玩几个月,然后他从战友那儿借了些钱,总算能把手术费医药费付了。   其实沈星洋那身被医生脱下来的衣服里还有沈嘉言给的八百块钱,但沈嘉言只是先替他收着,并没有拿来付医药费。   值得庆幸的是,沈星洋的骨折之处都没移位,不必动手术,只需静养。   三天后,沈嘉言带着林卉过来了。   沈星洋现在说话更利索了,只是眼睛仍看不见。   林卉一来就帮忙给沈星洋轻轻地翻身,给他揉揉胳膊揉揉腿,攻生说这样有利于血液流动。   “林卉,你别这样,你不会真的要做我女朋友吧?那天我是怕死才……,你别认真。”   “怎么能不认真?我是自愿的,又不是你逼的。”林卉说话时看了一眼沈嘉言,沈嘉言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哥,你没想到吧,林卉可是个体贴温柔的女朋友呢。”   “去,你都这样了,还有功夫贫嘴。”沈嘉言说着就打温热的水来给弟弟洗脸洗手。   护士和护工听说林卉竟然是沈星洋的女朋友,都非常震惊,因为林卉和沈星洋年纪都比较小且不说,林卉是多么漂亮多么扎眼的一个姑娘呀,她和沈嘉言看上去才般配呢。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沈星洋是因为出了车祸才变得这么惨兮兮,说不定他受伤之前也是个才貌兼备的小伙子。   一个月后,沈星洋能拄着拐杖下地走动了。   一天,林卉照例来看他,这回沈嘉言有事得晚点来。   林卉扶着沈星洋到医院的花园里走走,沈星洋咬牙走了一阵,然后坐下来,盯着林卉直瞧。   “怎么了你这是?”   “看你嘛,你好看。”   “去你的,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来,天气凉了,我帮你把拉链拉上。”   沈星洋却一把抓住林卉的手,颇痛心地说:“卉子,咱们分手吧。”   林卉愣愣的,“为啥?嫌我这个女朋友不合格?”   沈星洋眼睛有些红,摇头道:“不,你做得很好,就是做得太好了,不太像真正的女朋友。女朋友是会撕娇的,而不是只知道照顾人。”   林卉脸红,也有些尴尬,“撒娇?你不是受伤了么,等你好了,活蹦乱跳了,我再跟你撒娇。”   “不了,你做了我一个月的女朋友,我很满足。到今天为止,明天你就恢复自由身了,你喜欢谁就和谁谈恋爱。记住,你要跟人家撒娇,要抱他亲他……”   沈星洋说着说着眼泪不听话地滚落出来。   林卉伸手去擦拭他的泪,哽咽道:“星洋,你别这样。”   ☆、38.第 38 章   接下来几天沈星洋情绪很烦躁, 动不动吵着要出院。   其实沈嘉言已经从医生那儿得知,弟弟的大腿神经受损,会影响以后走路。严重的话会成瘸子, 如果恢复很好的情况下,可能走路也会有些拖曳, 就是老百姓常说的“跛”, 反正就是走路会不自然。   他没跟弟弟说这事,更没向林卉提起过这事。   因为医生说骨折得两个多月才能好,林卉见沈星洋走路不方便只觉得是骨折的原因。   沈星洋自己的腿不太受控制,他比谁都清楚。本来他一直以自己帅气的模样引以为豪,可以后他竟然会跛脚,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自己那种形象。   他只想赶紧离开医院, 逃离这个地方。否则一旦骨折的伤好全了,他仍然没法正常走路,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好意思出现在林卉面前。   以前他还想追到林卉, 想娶她。以前哪怕觉得那是妄想, 他仍会努力。   可现在……,林卉同意做他的女朋友, 他却只想逃避。   可医院不准他出院, 他哥也将他摁在病床上。为了不留下更严重的残疾,他只好待在医院。   但接下来每次林卉来, 他都故意发脾气, 想逼走林卉。   以前沈星洋可从来没对林卉发过脾气的, 林卉一时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可转念一想, 沈星洋是因为在医院待烦了,每天还要吃那么多药,打那么多针,叫谁也不会有好脾气。   这么一想,每隔三天,她又照例来了。   一次,林卉买来香蕉和苹果。她剥好香蕉皮,把香蕉往沈星洋面前递,沈星洋皱着眉头不理她。   她便把香蕉凑近他的嘴,想喂他,没想到沈星洋伸手一打,把香蕉打地上去了。   “星洋,医生说你最近有些便秘,应该多吃些香蕉。”   “医生医生,你和我哥整天就知道听医生的话,你们什么时候站在我角度上想一想?我在这医院躺了四十多天了,真以为是关囚犯呢!”   林卉咬着唇,有些生气了,“我们不是为了你好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就因为你以前体质好,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换做别人,都没命了!你爸妈以为你要在北京玩三个月,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实在憋得慌,我现在就扶你下来走走,怎么样?”   沈星洋又有点不忍心朝她发火了。   “卉子,你过来一点。”自从林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就不再呼她全名了。   林卉走过来,坐在他的床边,“怎么了?”   沈星洋握住林卉的手,“卉子,如果……我的腿永远好不起来,以后走路像个小丑,你还会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你瞎说什么,医生说你的骨折没啥大问题,再过一个多月估计就能扔拐杖了。”   “你只需回答我,还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沈星洋说话时将林卉的手握得紧紧的。   “愿……愿意,当然愿意了,无论你怎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林卉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   沈星洋却苦笑一声,他从林卉的眼里看出的是同情,是关心,而没一丁点男女朋友之间该有的爱与悸动。   可不,她连手都不想让他握。   沈星洋鼻子酸酸的,他伸手将林卉一搂,让她靠近自己的胸膛。他真的好想抱抱她,感受一下她的体温。   奈何衣服都穿得多,他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的衣服。   “卉子,你愿意,但我不愿意……”   就在这时,沈嘉言进来了,当场一愣,又立马退了出去。   沈嘉言刚刚又交了一笔医药费,不过现在赔偿款已经到手,他不必为钱操心了,还能把之前借战友的钱还上。   他刚才算了一下,如果沈星洋再在医院待一个半月,费用也是够的,因为他到时候还能领到工资,并且要出去演出一次,有八百块钱的报酬。   终于不必为钱操心,他心情还不错,没想到进来时却见弟弟抱着林卉的那一幕。忽然,他又觉得自己可笑,林卉现在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弟弟抱她有啥不正常的,他又有啥值得吃惊的。   因为林卉是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林卉的表情,林卉也压根不知道他来了。   沈星洋放开了林卉,又重复道:“卉子,你愿意我也不愿意。你别来看我了,也别为我的事操心,你只需安心在军校学本领,好好唱歌,好好演出,说不定哪天就成大明星了。我呢,再过一阵子就回老家去,你想起我可以给我写封信,没想起就算了。咱们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所以你不必给我当女朋友了。乖,你快回学校去吧。”   “星洋,你别瞎想那些了,心情不好影响伤势恢复。三个小时还没到呢,我不走。来,我给你按摩。”林卉起身,用双手来按沈星洋的腿。   “不用了。”沈星洋的腿缩了缩,可这一缩,竟然有些疼痛。   他紧闭着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哥,你进来吧,我刚才看见你了。”   沈嘉言进来看了看林卉,林卉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自从她答应给沈星洋做女朋友,她就一直不敢直视沈嘉言。   沈嘉言看见掉地上的香蕉,知道弟弟刚才又发脾气了。   他过来重新拿一根香蕉递给沈星洋,“赶紧吃,别闹脾气了。也就林卉能忍受你,要是别的女孩子,早跑了。”   沈星洋想说:我就是想让她跑啊,我不想连累她,反正我一辈子都配不上她了,何必让她在我身上耽误功夫。   可他当着林卉的面终究一字未说,而是乖乖地吃香蕉。   “卉子,你别按了,我腿没啥事。哥,你赶紧带卉子走吧,我自己知道多吃水果,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这会子护工吃完饭过来了,沈嘉言为了不让林卉在这里忍受弟弟的脾气,说:“林卉,都六点多了,咱俩出去吃个饭吧,等回学校食堂就没饭菜了,等会儿咱们顺便给星洋带份饭菜回来。”   林卉愣了愣,她现在不想单独和沈嘉言一起了,她现在是他弟弟的女朋友,跟他单独去吃饭不太好吧。   林卉低着头说:“不了,我回学校买块面包吃就行。”   沈星洋边吃香蕉边嚷道:“吃什么面包啊,快去吃饭吧,瞧你瘦的!”   “面包可有营养了,不比饭菜差哪儿去。”林卉瞪他一眼,“你好好吃,别说话。”   沈嘉言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就出去给弟弟买饭去。   护工来帮沈星洋按摩,林卉就去打热水。   等林卉打水过来时,沈星洋说:“卉子,我要脱衣服洗身子了,你不出去难道要在这儿看?”   林卉只好出去找地方坐着。   沈嘉言去医院附近小馆子里买饭,回来时见林卉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他走过来,小声道:“星洋他……最近脾气不好,你要是受不了,就少来几次。”   林卉摇头,“没什么受不了的,我知道他是被憋坏了,等他完全康复肯定就会像以前那样开朗爱笑。”   “可你并不喜欢星洋。”   林卉身子一怔,还是不敢直视沈嘉言的眼睛。   “慢……慢慢来,会喜欢上的。”林卉低下了眉头。   “我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   “你这样对他并没好处,他希望你好,希望你不要在他身上花时间。”   “但我知道,他心里是需要我的。如果我真的对他不管不问,我担心他会崩溃。”此时林卉终于抬头了,并且直视着沈嘉言,但很快转移了目光。   沈嘉言竟然无言以对,或许林卉说得对。   沈嘉言看了看手表,拎着饭盒进去了。这时护工出来倒水,看来已经给沈星洋擦洗完了,林卉也跟着进来。   沈嘉言打开饭盒,林卉接过饭盒坐到床边,“我来喂吧。”   沈星洋刚才吃香蕉是用左手拿的,右手还绑着绷带,没法拿筷子。   林卉之前也喂过沈星洋几次,可这回沈星洋不干了。   “等护工过来喂我就行。”   沈嘉言直接打开饭盒,“还是我来吧,你要多吃点,没营养的话恢复会很慢。”   沈嘉言一口一口喂着,沈星洋一口一口接着,就像小时候那样,沈嘉言可没少给弟弟喂饭。   儿时的画面涌上心头,那时候兄弟俩多么相亲相爱,虽然偶尔也会闹别扭打架。   现在……,他当然也希望弟弟健康幸福,如果林卉执意要跟着弟弟,弟弟也总有一天不再顾忌自己的腿会接受她,那样,弟弟应该会很幸福吧?   可终究会委屈了林卉。   他不忍心,但他做不了什么,这一切都由林卉和弟弟自己做主。   “哥,你在想什么呢,饭都快喂到我鼻子里去了。”   沈嘉言又恍过神来,好好喂饭。   沈星洋本来因为腿的事心里一直抑郁,但为了不让他哥和林卉唠叨,他硬着头皮把饭菜吃光了。   “时间到了,你们赶紧走吧,以后少来点,有护工呢。”沈星洋催道。   最近,他只想一人静静地待着。   时间确实不早了,沈嘉言和林卉一前一后走出医院,来到公交站,然后一起默默地上坐交车。   上车后,沈嘉言刻意坐在林卉的身边,想跟她说说话。   林卉却一言不发,一点儿都不像沈嘉言之前认识的那个林卉了。   来到学校,沈嘉言买了两块面包,递给林卉一块。   “下个星期我要去电视台录一首歌,你想不想去唱首歌?我可以推荐你去唱一首的。”   林卉想也没想便点头了,这样既可以挣钱,还可以趁出校门的时间多去看沈星洋几次。   接下来两次林卉照例和沈嘉言来看沈星洋,仍然要忍受沈星洋的臭脾气,不过她都不放在心上,回到学校又继续练她的歌。   虽然不一定被推荐上,但她也是要有准备的。   只不过她没有告诉沈嘉言,她练习的那首歌是《你》,沈嘉言那次创作的歌曲。   ☆、39.第 39 章   沈嘉言录节目前两天, 收到电视台的通知, 林卉可以跟他一起去电视台录歌!   这可是北京电视台呀, 林卉又惊喜又紧张,一个劲地向沈嘉言道谢。   “瞧你, 跟我需要这么客气?何况人家北京电视台是得知你在咱们省电视台上过节目的, 好像台里还有不少非常喜欢你的观众呢。”   等到录节目这天,当沈嘉言听到林卉唱的竟然是他给的那首《你》颇激动。   他知道, 只有林卉才能唱出那感觉,很青春,甜甜的,而且歌里那种美好的感觉是林卉带给他的。   他听得是那么投入,那么沉迷。   直到林卉出现在他面前时, 他还沉浸在歌声里。   “嘉言哥, 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与你想象中的一样么,我怕把你的歌唱毁了。”   沈嘉言懵然回过神来,有些失态, “挺……挺好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林卉见沈嘉言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可以说有些热烈, 她不禁红了脸, 然后低下头去。   其实她知道, 曾经自己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她已经答应做他弟弟的女朋友,不能对他再有其他非分之想。   两人尴尬了一阵,录完节目,领了报酬,他们俩就买些水果去医院。   结果一到医院,沈星洋不见了!   医生护士们都急得团团转,因为沈嘉言并未留下联系方式。   沈星洋在医院治疗了五十多天,虽然现在出院应该没有大碍,但做过两项大手术的人需要静养,可不能到处乱跑。   沈嘉言被医院的人拉住要结账,沈嘉言匆匆办完出院手续就和林卉在路边拦了辆最近新流行的出租车。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火车站!   可赶到火车站已经晚了,他们发现刚发的那一趟车正好是开向老家的,沈星洋很有可能坐上了那趟车!   “林卉,你先回学校,我回老家一趟。其实我早打算回家一趟了,弟弟的事我有责任,我总得跟父母交待一下。”   林卉急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你还是新生,你每隔三天去一趟医院已经破例了。你要知道,军队最讲究的是纪律,你一个新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遵守纪律,会被清退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去买火车票。”   沈嘉言见林卉不动弹,硬是把她拉到公交站,送她上了车,他才去买火车票。   等他第二天赶到家,他一进门便听见他妈叶荷香的哭声。   “我的儿呀,说是去你哥那儿玩,怎么就伤成这样,腿还恢复不利索,这可咋办呀,将来你怎么找老婆?”   沈星洋竟然拄着拐杖回家,可把他爸妈吓得不轻。   不过他没跟他爸妈说详情,就说腿伤了可能恢复不好了,以后走路会跛,然后把自己锁进屋里睡觉。   叶荷香就一直哭,沈爱国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抽就是好几支。   沈嘉言推门进来,叶荷香一瞧见大儿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老大呀,你快跟妈说说,星洋到底出啥事了,他那腿到底能不能好全?”   沈嘉言嗫嚅着嘴,“能……”   “真的?”叶荷香满脸期待。   可沈嘉言却接着说:“能……恢复得比现在好一些,但想和正常人那样走路,不……不太可能了。”   叶荷香呆滞了,坐在沙发上的沈爱国手中的烟头也掉在了地上。   “妈、爸,对不起,我……我没有照顾好弟弟,我该死!”他说着就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叶荷香眼泪往下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出车祸了,所以你骗我说他要在你那儿玩?”   沈嘉言点头,潸然泪下,“星洋走路上被侧翻的大卡车滚落下来的大箱子压住了。”   至于沈星洋是陪林卉上军校才去的北京,他只字未提。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突然咯吱一声,沈星洋睡了个觉出来了。   “哥,你咋也回来了?妈,我出去逛逛。”   沈星洋说着就要出门,沈嘉言一把拉住他,“你需要静养,不能乱走动!”   “哥,我求你了,你别再管我了,这近两个月我被关在医院还不够惨?我就是出去走动走动,找以前的朋友说说话。”   其实沈星洋是在想,既然自己要成跛子,那也没啥好收着藏着了,余下的日子混着过,反正死不了人。   沈星洋梗着个脖子,根本不听劝告,沈嘉言和他爸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出门。   沈星洋出去逛啊逛,发现以前觉得好玩的地方,现在怎么看着都没劲,像他的人生一样,以前是阳光灿烂的,现在怎么看都是黯淡的。   逛着逛着,突然被一位打扮挺时髦的姑娘拦住。   “星洋?你……你咋拄个拐杖,摔伤了?你最近去哪儿了,消失了一样!”   沈星洋仔细一瞧,哦,是陈兰。   “我……嗯,摔伤了。我也没去哪儿,就是去我哥那儿玩了一趟。”   “去我店里玩吧,我现在和我堂姐开了一家理发店,就在前面不远。”陈兰热情地看着沈星洋,不待沈星洋点头,她就过来搀扶他。   沈星洋寻思自己也没事,那就去坐坐。   之前他想开摩托车行,可没想到林卉要去北京军校,他的心就跟着飞出去了,当时他去北京的路上心里还在想能不能在北京开个摩托车行。   没想到北方对他不利,这一去就把自己给弄残了。   看来,林卉像只凤凰,一路儿捡高枝儿飞,而他命不好,怎么都追不上林卉的步伐。   当年林卉从向阳镇去县城,他也跟着去县城。   好嘛,现在林卉去北京,他也拔腿去北京,也想飞一飞。结果翅膀还没展开,就折了。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飞到林卉能飞的高度,他还是乖乖接着地气老老实实活着。   陈兰本来就长得还不错,加上自己会穿衣打扮,现在学理发,又喜欢追求时髦,所以她走在路上也是十分招眼的,很多男人回头看她。   来到陈兰的店,沈星洋坐着也挺无聊,因为他和陈兰一直话不投机,从前是,现在更是。   陈兰见他不大说话,就说给他理发。沈星洋由着她弄,现在他对自己啥形象还真的不在乎。   等他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陈兰把他的头理成中分,是最近最流行的发型。   沈星洋对这发型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因为他现在对自己的形象远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不过他掏出十块钱给陈兰。   陈兰气得直跺脚,“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做朋友了。”   沈星洋只好收回钱,“朋友还是要做的,我朋友本来就不多,怎么能越来越少呢,以后我有空会经常来玩的。”   陈兰听着十分高兴,还特意搀扶沈星洋回到他的家门口,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二天,沈星洋又出门逛,结果碰到了林芳茹。   林芳茹跟着食堂的人出来买菜,她见到沈星洋这模样自然是吃惊不小。   林芳茹猜着他这回肯定是跟着林卉去北京,心里酸酸的。   “星洋,你既然跟林卉一起去北京了怎么没留下,跑回家干啥,还把腿摔成这样?”   沈星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道:“我是去找我哥玩,又不是为了林卉。你不是说不喜欢在文工团干么,怎么还没出来?”   “我打算过年再辞职,明年打算在咱县里开个小餐馆。对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干,你当老板,我当服务员怎么样?”   沈星洋怔愣,“我……我不是开餐馆的料,我对吃的没研究。”   “不需你研究,有我在呢,你只需当老板。当然,你投点资,咱们把店开大些,我手里的钱不够多。”   沈星洋摇头,“不了,你自个儿开吧,我……我对开餐馆没啥兴趣。”   林芳茹有些失望。   沈星洋与她挥挥手就走了,林芳茹追上来问:“你家电话号码多少,我没事可以给你打打电话吧?”   “我家还没装电话呢。”沈星洋笑了笑,转身走人。   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他哥不是说林卉为他担心么,想跟着跑回老家,还一直愿意给他当女朋友。那自己找个女朋友吧,林卉就不必再同情自己了。   对,找个女朋友,林芳茹还是陈兰呢?他知道这两个女孩都喜欢他。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陈兰吧。因为林芳茹是林卉的堂姐,也是林卉的闺蜜,如果不小心伤害到林芳茹,林卉会生气的。   陈兰喜欢玩,那就选她吧,两人能处的话就处一处,混着过日子,好歹有个伴。要是两人处不到一块儿去,分手又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分了他也不会伤心。   隔天晚上,他就把陈兰带回家吃晚饭。   叶荷香可是一愣一愣的,沈星洋把他妈偷偷拉一旁,说:“妈,你发啥愣啊,你不是在担心我这样将来找不着老婆么,眼前就是现成的。”   叶荷香“哦”了一声,然后果然热情地招待陈兰。   吃过晚饭,送走陈兰,沈星洋坐在门前吹着口哨,沈嘉言过来了。   “星洋,你自己想怎么玩哥不说你,但你别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别伤害她们。”   沈星洋抬头看了看他哥,“人家喜欢玩,我就陪她玩,人家要是想结婚,我就陪她结婚,人家要是想生娃,我就陪她生娃好喽,这是人家情愿的,我又不始乱终弃,不算伤害吧?”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样算是欺骗人家的感情,所以才没选择林芳茹,而是选择陈兰。   但他又怎么可能在他哥面前承认。   沈嘉言叹了叹气,“你要是觉得开心,那就随你。你最好给林卉打个电话,好让她安心。”   沈嘉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打这个电话,会有人去叫她。”   ☆、40.第 40 章   沈星洋接过电话号码, 来到路对面一家商店打电话。   “喂, 您好, 我找林卉,麻烦您叫一下她。”   大概过了两分多钟, 那边响起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是嘉言哥吗?”   沈星洋愣了一下, 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嘉言哥,是你吗?……星洋?星洋!”   “卉子, 是我。”   “星洋,你怎么样了,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我和你哥多担心么?你腿现在恢复怎么样了,你可别着急扔拐杖, 医生说了, 骨折能养好的,只要好好静养,再过一个月你就能正常走路了。”   “医生肯定没告诉你,我的腿再也好不了了, 我哥也没告诉你,对吧?”   “什么?”林卉一声惊呼。   沈星洋嚅了嚅嘴,“没事, 没啥大不了的, 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林卉接电话的手有些抖, 他的腿再也好不起来了?怎么会, 怎么会?   “卉子……”   林卉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卉子……”   “星洋……我在。”   “我腿再也好不起来了, 你还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林卉在电话那头抹泪水,这一听,她怔了一下。   “愿意,无论你变成啥样,我都愿意。”   沈星洋甜蜜地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卉子,你做了我两个月的女朋友,我已知足了。从今天起,咱们正式分手……”   “星洋!”   “我说了算,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你可以去喜欢别人,我也可以,过一段时间,我带新女朋友去看你。”   “星洋,你别乱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腿!”   “没有乱来,我想重新生活,一种心里不再天天想着你的生活。我重新开始,你也重新开始。再见,卉子。”   沈星洋挂了电话,心里又默默说了一句,再见,我曾经最心爱的女孩。   林卉拿着电话,一直听着“嘟嘟”的声音。   良久,她才放下电话,然后跑回宿舍,躲进了卫生间,流了好一通泪。   她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早知道这样,当初为什么理他,为什么和他做朋友,为什么不忍心将他赶下火车?   如果她一直恶脸相向,就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沈星洋回到家,沈嘉言发现弟弟眼睛很红,猜出他大概哭过了,也不敢问他什么。   第二天,沈嘉言带沈星洋去医院检查,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除了腿,其他地方恢复都很好。   至于腿,已经成了定局,没有治愈的可能。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星洋催道:“哥,你快回北京去吧,我现在没啥事了,你天天待在家算怎么回事?”   沈嘉言愧疚地看着他,“星洋,是哥哥失责,没有照顾好你。”   小时候,弟弟淘气,经常和别人打架哭着回来,每回都是他去帮着打回来。弟弟饿了,他给做饭,弟弟冷了,他给穿衣,弟弟累了,他背着弟弟。   可现在长大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   “哥,你瞎说什么,这事与你无关,是我自己非要去北京的。你啰嗦啥,赶紧买火车票去吧。”   沈嘉言去买了第二天早上的车票。   晚上,他对弟弟说:“我明天一早要回北京了,你在家好好静养,每隔一星期去医院检查一次,别到处乱跑,别让爸妈担心,好吗?”   沈星洋点了点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回北京吧。”   沈嘉言拍拍他的肩,回屋收拾东西。   沈星洋突然说:“哥,你在那儿……照顾好卉子,她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   沈嘉言目光有些躲闪,不太敢看弟弟的眼睛,只是“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沈嘉言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等他到北京,发现一切都变了,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林卉被一堆人围着,扛着摄像机的人挤得出一身臭汗。   “林卉小姐,请问你唱的这首《你》是自己创作的么,你什么时候出新歌?”   穿着军装的林卉被围得根本招架不住,学校通知她会有人来采访,但没想到来这么多人。   就是上回在北京电视台唱一首《你》,竟然一炮而红。报纸上、电视上、杂志上,到处都报道了林卉唱的这首《你》多么好听,多么特别,多么甜美。   许多媒体皆称,林卉是中国大陆唱甜歌的第一人!   林卉脸庞红扑扑的,“《你》这首歌是沈嘉言创作的,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我的老乡。至于新歌……我还没想这件事。”   “林卉小姐,下回你将会在哪个节目唱歌,你收到多少邀请函?”   “林卉小姐,请问你什么时候出唱片?”   “林卉小姐,你请问你会一直在军校进修,还是会选择退役而进击娱乐圈?”   这么多人同时问,林卉不知该先回答谁,有些问题她想都没想过,也压根回答不出来。   这时她突然看到沈嘉言在人群的外围。他长得最高,林卉很容易看到他。   “嘉言哥!”林卉说着就往前挤,来到沈嘉言身边。   大家又朝她包围了过来。   沈嘉言双手张开,保护着林卉不被挤到。   “我就是林卉刚才说的那位沈嘉言,你们刚才问的问题她都还在考虑之中,并没有决定下来,所以无法回答你们。你们放心,以后她还会参加很多节目,会给大家带来新的歌曲。”   “请问沈先生还会为林卉小姐创作歌曲吗?”   沈嘉言若有所思,“应该会。”   采访的人散去后,林卉忙问:“星洋怎么样,很消沉吗?”   沈嘉言犹疑了一下,“还……还好。”   “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转告给我?”   沈嘉言摇头,“他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两人对视了两秒,同时垂下了眼眸。   “林卉,这两天你是不是收到很多邀请函?”   林卉点头,“我都给队长看了,因为我不能随意出校,有的节目肯定上不了。不过队长说……会让我参加几个名气比较大的节目,你觉得呢?”   “听你队长的就好,这些都是上级安排的,你队长也是遵从上级的指示。”   “哦。”林卉点头。   沈嘉言见林卉穿得有些单薄,说:“怎么,为了好看没穿棉衣?已经入冬了,冷别硬扛着,回宿舍加件棉衣吧。”   刚才人多挤着她不觉得冷,现在还真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回宿舍加了棉衣,林卉就被队长叫去了。当她来到队长的办公室时,发现沈嘉言也来了。   队长与沈嘉言属战友兼同事的关系,两人坐那儿聊着什么。   “报告队长!”林卉在门口敬了个礼。   “林卉,你进来。”队长朝她招着手。   林卉进来后,笔直地站在队长面前,没敢和沈嘉言打招呼,只是朝他敬了个礼。   沈嘉言也起身回了个礼。   队长笑道:“你们不是老乡么,不必这么正式吧。林卉,刚才校领导找我谈了话,把你具体要上哪几个节目定下来了。北京电视台的元旦晚会和上海电视台每月一播的《文艺月》,这两个节目都会给你五天外出的时间。另外再参加春节后中央电视台要举行的青年歌手大赛,这个大赛前后要进行好几项比赛,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总共就这三项任务,希望你能圆满完成。”   林卉在想,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初了,上海电视台的这期《文艺月》应该是本年的最后一期,也是最隆重的一期。北京元旦晚会更是一档重大的庆祝节目,她可不能出错,看来这几天必须私下要练好歌舞。   这一想,林卉真的挺紧张,“队长,这些都是大型节目,我……我该唱什么歌合适,是节目规定歌曲,还是我自选?”   队人笑了起来,“自选?怎么可能!都是人家指定好了的,就唱《你》。你是唱这首歌红的,当然还要继续唱这首歌,观众们想听的也是这首歌,我相信你在这两档节目里再唱《你》,你肯定能红遍全国!”   林卉颇羞赧,谦虚地说:“我一个小人物而已,哪那么容易红遍全国,北京观众能喜欢我,我就很知足了。”   想到接下来一直唱《你》这首歌,不必苦练新歌,她倒是放松不少。   她才这么想,队长又说:“不过春节过后你要参加中央台的青年歌手大赛可不能再唱这首歌,到时候你必须唱一首新歌,还要准备几首老歌。唱老歌你倒是没问题,新歌嘛……沈老师,到时候又得你帮忙了,给林卉创作一首新曲子吧,仍然要那种‘甜甜’的感觉,她要走的就是这种路子。最后她到底能不能赢得比赛,关键在于你哦!”   沈嘉言点头道:“我会多准备几首,到时候让她试唱。不过我觉得赢不赢无所谓,重在参与嘛。”   “对对对。”队长忙点头,“还是沈老师说得对,重在参与,把名气打出去就行。”   林卉和沈嘉言从队长办公室出来时,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嘉言哥,星洋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是哪里的,离你家近么,以后我打那个电话他能接到吗?”   沈嘉言寻思了一下,“离我家还挺远的,如果你想经常给他打电话,我就叫我爸妈在家里装一台电话好了。”   “哦不不不,太贵了,装一部电话得差不多五千块呢。星洋他……他可能也不太想理我了。嘉言哥,我得赶紧走了,等会儿还有舞蹈课。”   林卉说完就跑了,沈嘉言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气,然后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办公室,沈嘉言若有所思地坐了几分钟,然后拿笔给家里写信。   ☆、41.第 41 章   九天后, 沈家收到了沈嘉言来的信。   叶荷香听沈爱国念完信, 就说:“听老大的, 赶紧装部电话, 他现在一年到头难得在家,邮局送信又太慢, 也不知老大元旦能不能回来, 过年能在家待几天。”   沈爱国感叹道:“儿子大了不由娘!元旦估计指望不上他能回来了,过年能回来一趟就不错了。”   两口子正说着话,听见有脚步声和拐杖声。   叶荷香小跑着过来,“星洋, 你哥来信了,叫家里装部电话呢,以后你就可以经常给你哥打电话了。”   说完话她才发现沈星洋手里还牵着一位姑娘,就是上回带回家吃饭的那位。   叶荷香想起来了, 这位姑娘叫陈兰。   本来她也不讨厌陈兰,就是她打扮得过于时髦过于招眼,不太像温柔贤惠那一款的。   而且沈星洋当着家长的面仍然牵着陈兰的手,这让叶荷香颇不乐意,怎么感觉有点败坏风俗的感觉。   “星洋, 你过来看看你哥的信,他很担心你, 怕你乱跑不好好在家养伤。叫你别出去别出去, 你三天两头往外跑!”   沈星洋却只注意到他哥信中提装电话的事。   如果家里装了电话, 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天天给林卉打。   “妈, 别装了,忒贵,要四千八呢,有这钱你还不如给我,我开个摩托车行,之前哥也是支持我的。”   开个摩托车行差不多得六万块,叶荷香和沈爱国之前听小儿子说想开摩托车行他们就四处打听了。   其实六万块钱他们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上半年扩张了一个店面,由三十平米的小店扩张面两百多平米的大店,可是花了不少钱。   现在手里就五万多流动资金,如果把这钱全给沈星洋,然后再转让两个小店面,六万也能凑得齐。   但是,他们怕小儿子做不好生意,白白赔了钱。何况沈星洋最近情绪不稳定,伤又没养好。   “星洋,这事过年后再说吧,至少等你能扔了拐杖。”   沈星洋倒也无所谓,“年后就年后,电话就别装了,免得到时候开车行资金不够还得去外借。”   叶荷香和沈爱国觉得挺奇怪,以沈星洋以前的性子,如果得知要装电话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肯定成天想着今天给谁打,明天给谁打。   没想到他竟然还拦着不让家里装电话。   叶荷香嘟囔道:“好吧,不装不装。我做饭去。”   陈兰这才将手从沈星洋手里抽出来,“伯母,我来帮你洗菜。”   沈星洋回了自己屋,他爸沈爱国悄悄跟了进来。   “爸,你咋鬼鬼祟祟的?”   “星洋,你跟爸说说,你当真喜欢这个陈兰?”   沈星洋眼睛闪烁,往录音机里放了一张磁带,音量调得很大,然后才懒懒地回答一声,“嗯。”   沈爱国过来把音量调小,凑近问:“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说喜欢那位女同学么,叫林卉来着,就是上《欢乐星期天》的那位姑娘。这没几个月呀,你怎么又突然喜欢上陈兰了?”   “妈不是说了么,我配不上林卉。这辈子都追不上,难道我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了,人心是会变的,陈兰挺好的,她啥都听我的。”   沈爱国无话可说了,眼前来看,这个陈兰确实处处让着他的小儿子,这姑娘应该是打心眼里喜欢他小儿子的。   既然如此,他不知该说什么了,小青年谈恋爱,他管得太多只会讨人嫌。   “爸,你给哥回封信,就说我挺好的,叫他别惦记着。另外,你说家里暂时不装电话,咱们手头上的钱挺紧的。”   “你自个儿回信吧,我哪会写信。”   “那就算了,反正我懒得回信。”   沈爱国叹气,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写过信,所以干脆出门给大儿子打电话。   沈爱国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一股脑儿啥事都说了。   “嘉言啊,你可是不知道,我和你妈拿你弟没办法,他要出门我们拦都拦不住,他带姑娘回家来玩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今天,他牵着人家姑娘的手一直不撒手,你说这叫什么事。可他说了,他腿那样子怕将来找不着老婆,眼前有姑娘喜欢那还不赶紧的。你听听,他说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沈嘉言在电话那头问:“就是上回来家里吃饭的陈兰?”   此时林卉就在沈嘉言身边,她是被沈嘉言叫来办公室练新歌的。   听说沈星洋和一位姑娘好了,林卉倒挺高兴的,一种很释然的感觉。   “对啊,就是那个叫陈兰的姑娘,老家是咱们向阳镇的,不过听她说现在和她妈妈在县里住,不过她从来没提过她爸,听上去好像是单亲家庭。嘉言,你以前在向阳中学当过艺术队老师,你知道陈兰的底细吗?”   “她好像是……”沈嘉言拿着电话扭过头来问林卉,“陈兰是不是你初中同学?”   “陈兰?你是说陈兰和星洋好上了?”林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星洋知道她和陈兰简直是死对头,沈星洋这么做难道是故意气她的?或是陈兰缠着他,他也没办法?   “林卉……,你在想什么?”   “哦,她是……我初中同学,也是我曾经的后妈的女儿,我和她还当过几年的姐妹呢。不过后来她妈带着她跑了,现在跟我没啥关系。”   沈嘉言听着有些晕,不过听林卉这语气,也知道她和陈兰关系不太好。   电话那头的沈爱国也听到沈嘉言和林卉的对话了,“嘉言,你在和谁说话,是你女朋友么,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沈嘉言忙道:“没……没有。爸,星洋的事你先别管得太紧,他最近脾气不好,你就由着他吧,记得每个星期带他去医院检查一次。另外,赶紧装部电话,我往家里打电话也方便。”   他说话时不看了林卉一眼,他知道林卉一直想跟他弟打电话。   沈爱国叹气,“星洋他不肯装电话,说要省着钱,等他腿好些,他要开摩托车行,这不是你支持的吗?”   沈嘉言愣了愣,“好吧,等过年我带钱回家装。”   挂掉电话后,沈嘉言见林卉脸色不对,“怎么了,星洋找新女朋友了你不高兴?”   林卉苦笑,“你明知道星洋是故意的。”   沈嘉言无言,他自然也知道弟弟是故意的,可能弟弟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忘掉林卉吧。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件事,总不能叫弟弟别找陈兰而应该继续和林卉好吧。   林卉刚才还感到释然,现在心里又挺难受的,她担心沈星洋这样做只会让他自己更受伤。陈兰是个很自私自利的人,如果她得知沈星洋的腿一直好不起来,她还会一心一意跟着沈星洋吗?   “林卉,星洋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为他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他最近心情不好,有陈兰陪伴他,为他排忧,我觉得对他来说是件挺好的事情。   林卉点头,“但愿吧。”   林卉现在也没心思练歌了,“我……我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   如果沈星洋真的交了新女朋友,过得开开心心,林卉肯定比沈星洋还高兴。   可沈星洋找的人偏偏是陈兰,林卉是真的很担心。在她眼里,陈兰不仅自私自利还是个特别有心计的人,沈星洋根本玩不过陈兰的。沈星洋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可别再栽跟头。   转眼到了月底,林卉去上海录制了《文艺月》,因为只是唱一首《你》,她发挥了正常水平,毕竟曾经上台唱过。   之前她打电话找沈星洋,如沈嘉言所说,那家店离沈家比较远,人家不愿跑腿去叫人。因为林卉打了多次,那位店主实在受不住林卉的请求,就去找了一回沈星洋。   可沈星洋听说是北京一位姑娘打来的,他竟然不肯接!   林卉现在在上海,她又拨打了那个电话,那位店主答应再为她叫一次。   沈星洋根本不知道林卉此时到了上海,听说是上海人找他,他挺莫名其妙的,就去接了。   没想到一接电话便听出是林卉的声音。   “卉子?你怎么到上海了?”   “我来这里录制节目。星洋,你为什么不肯接我电话,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生你的气干嘛,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我当时没在家。”   “星洋,陈兰她……她的为人……,你……”林卉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沈星洋的事,她不好多嘴。   “卉子,你放心好了,陈兰对我很好,我们俩现在好着呢。我爸嘴长,没想到我哥的嘴也长,连你都知道我和陈兰在一起了。既然你都知道了,也……也挺好,我不必特意告诉你了。你……,保重。”   沈星洋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卉站那儿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或许,她真的是想多了,无论陈兰人品怎么样,只要她真心喜欢沈星洋,可能不会计较沈星洋的腿吧。   这么一想,林卉心情松快了许多,如今沈星洋有了新的生活,她也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她去上海繁华的街上逛了逛,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还给她爹和张秀丽、小峰买了衣服,然后去邮局寄出去。   打算回北京时,她忽然在一家皮具店门前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阵,她还是进去了,挑了一款很时尚且价格比较贵的男士钱包。   她觉得这款钱包很符合沈嘉言的气质。   火车开到北京站,林卉背着一个小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她费劲地挤着人下了车,又去找卫生间上了厕所,然后才向出口走去。   快到出口时,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   她一回头,呆了,是沈星洋,还在陈兰!   ☆、42.第 42 章   就在林卉刚才四处找厕所时, 火车站又进来一辆火车, 从老家方向开来的。   沈星洋带着陈兰就是坐这趟火车来的,说是来北京玩玩,玩一趟之后就回老家好好开摩托车行。   陈兰巴不得来林卉面前显摆一下,心想沈星洋之前不是一直追你么, 把你当手心里的宝,现在怎样,沈星洋最后还不是成了她陈兰的男朋友。   沈星洋却没多想,他就是想让林卉看一看, 陈兰真的对他挺好, 没对他耍什么心眼, 好让林卉安心在北京待着,别再为他而担忧,也别再花心思给他打电话了。   沈星洋已经扔了拐杖, 虽然有陈兰搀扶着他,但他走路仍然很明显地暴露了缺陷。   林卉迎了上去,“星洋,你怎么来北京了?”   她说话时并未看陈兰一眼。   “我……我来看看你和我哥。”沈星洋一见到林卉, 还是有几分激动。一直暗示自己忘掉她,可一见面, 他的心却难以平静。   陈兰见林卉并不看她,笑了笑, 说:“怎么, 姐姐不认得妹妹了?”   “我没有妹妹。”林卉冷言道。   “卉子……林卉, 你别这样。”沈星洋看着林卉,然后转身用手搭在陈兰的肩膀上,“乖,你好好跟林卉说话。”   陈兰笑得一脸甜蜜,“我知道了,我刚才跟她开玩笑呢。”   林卉懒得看陈兰那得意的样子,“星洋,咱们出去吧。”   林卉走在前,沈星洋和陈兰跟在后面,通过出口时,沈星洋眼尖地发现他哥的身影!   “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们的么,你咋知道我要来?”   沈嘉言刚才一直搓着手焦急等待着林卉,他哪里知道弟弟和陈兰也出现在这里。   沈嘉言没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北京来了?”   沈星洋突然意识到,他哥不是来接他的,应该是来接林卉的。他曾经嘱咐他哥好好照顾林卉,看来他哥做到了。   “我带陈兰来玩玩,不行?”   “行!你呀,净瞎闹。”   沈嘉言说话时,伸手去接林卉的包,然后带着大家去坐公交车。   沈嘉言和林卉坐前排,沈星洋和陈兰坐在后排。   林卉在车上一直一声不吭,沈星洋指着窗外,告诉陈兰这里是哪儿,那里是哪儿。   陈兰一边配合沈星洋看着外面,还一个劲地说这里是大城市,可比老家小县城不知大多少倍。   沈嘉言时不时偏过头来看林卉,问她冷不冷,林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陈兰立马察觉到,沈嘉言与林卉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她在心里冷笑,星洋啊星洋,你之前心心念念的林卉,她之所以不接受你是因为喜欢上了你哥,星洋你个笨蛋!   因为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属于军校,不是谁能随便进的。沈嘉言就在学校附近的旅馆订了两间房,让沈星洋和陈兰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带他们出去吃饭。   林卉先把东西放回学校,再过来与他们会合。   林卉这回完成上海的任务有五天的假,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说,这两天她是可以自由出入的,身上揣着外出证就行。   林卉还未到饭店,陈兰又上厕所去了,沈嘉言打算和弟弟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星洋,你和陈兰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闹着玩?”   沈星洋大口喝着热水,好半天才说:“当然是认真的。”   “既然是认真的,那你怎么一直不接林卉的电话,她以为你是故意气她,心里很不好受。”   沈星洋放下水杯,笑了笑,“那好,以后我接她电话就是了。”   “你腿的事,有没有告诉陈兰实情?”   沈星洋摇头,“还没有,她没问,我就没说。她是真心喜欢我的,都喜欢两三年了,她不会在乎我腿的。”   陈兰从厕所回来,老远见他们哥俩在说话,便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听,想听听他们俩会不会谈论林卉。   “林卉说……陈兰这个人有点……,她真的不在乎你一辈子都不能正常走路?我听林卉的意思,陈兰未必是这种心胸宽广的人。”   陈兰浑身一颤,沈星洋会一辈子都不能正常走路?他不是摔骨折了么,养好了就没事呀,怎么会是一辈子!   还有,林卉竟然在别人面前说她的坏话,呵呵,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讨厌的林卉!   沈星洋翻着菜单说:“哥,林卉好些年没和陈兰说话了,更没在一起相处过,她对陈兰不了解。北京的菜还挺便宜的,比咱县城的菜价没高什么。你想点什么菜,要辣的吗?”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沈嘉言点了两道辣菜,然后让沈星洋点。沈星洋知道林卉爱吃辣,又点了一道辣菜,另外还点了一道青菜和一碗汤。   服务员走后,沈嘉言又道:“你还是找个机会跟陈兰说清楚你的情况,如果她真的不介意你的腿,我也没啥好说的,林卉也会祝福你。如果她介意,你赶紧放手。”   陈兰心里直发凉,看来沈星洋的腿真的是一辈子好不起来了,否则他哥不会这么说。   原本以为沈星洋之所以找她,是因为追不上林卉而求其次。她一直喜欢沈星洋,倒不太计较沈星洋之前喜欢过林卉的事,还以沈星洋现在喜欢她而为荣。   可她没想到沈星洋竟然是因为残了才来找她,他残了觉得配不上林卉,难道就配得上她陈兰?   陈兰越想越气,她虽然只是个理发的,与林卉这个经常上电视的人是没法比,可她好歹是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怎么能找个残疾人?   她要是嫁给一位残疾人,以后怎么出门,怎么面对外人?她丢不起这个脸,她又不是长得丑没人要。   还有这个林卉,刚才竟然一脸的不高兴,把残次品扔给别人,她还觉得便宜了别人?   陈兰越想越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挨着沈星洋坐了过来,还给他倒水,好似啥事也没发生。   服务员把菜一样一样端了上来,陈兰看了后简直想笑,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林卉爱吃的。这对兄弟,简直他妈的过分,她陈兰可是从来不沾辣,沈星洋明明知道的。   林卉过来了,沈嘉言为她拉好椅子。   沈星洋见林卉来了,就故意往陈兰碗里夹菜,“来,多吃点,坐了这一路的车,你肯定饿坏了吧。”   陈兰也配合地撒娇道:“可不是,就是这菜太辣了,我吃不了。”   沈星洋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然后把陈兰碗里的辣菜夹到他自己的碗里,再给陈兰夹青菜,“来,你吃这个。”   陈兰简直想吐血,哼,她就只配吃个青菜。   不过她嘴上却说:“好,我就吃青菜,嗯,这青菜好好吃,星洋,你好会点菜。”   林卉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沈嘉言装作没听见,只顾吃菜。自从多次训练吃辣后,他现在已经很能吃辣了。   这顿饭吃得四个人都累得慌。   大家总算硬着头皮将这顿饭吃完,然后沈嘉言送弟弟和陈兰回旅馆,林卉去商店给他们买毛巾等洗漱用品,因为陈兰说旅馆里洗漱用品都是别人用过的,不干净。   沈星洋借故说自己要买包烟,其实他是一跛一跛地追上了林卉。   “卉子!”   林卉回头,见沈星洋满头大汗的,一直往前追,他的腿有些受不了。   林卉忙掏出手绢,给他擦汗,“瞧你,有什么话不能等我买回东西再说?”   “卉子……,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打扰你的生活,真是……抱歉了。“   林卉突然就伤感起来,“星洋,别这么说,这么些年,你带给我很多快乐,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沈星洋苦笑,“只是你不愿承认那是打扰罢了。卉子,我打扰了你这么些年,但我不想影响你的今后,我的腿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瞧,我和陈兰处得多好,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没有你在我的身边,这世界也蛮精彩的。”   林卉知道沈星洋这是良苦用心,她忍住泪,点头笑了笑,“对,这世界确实很精彩,值得我们好好活一辈子。”   沈星洋坏笑道:“各色的女人也很精彩,有你这一款的,也有陈兰那一款的。我很喜欢陈兰她时而娇蛮时而温柔的样子,撒起娇来也可爱极了。”   林卉回之一笑,“这样便好。”   沈星洋点头,“对,这样便好。”   他伸开双臂,“让我再抱你最后一次,好不好?”   “好。”林卉走过来,主动扑在沈星洋的怀里。   良久,两人同时分开。   从此以后,你我只是普通朋友,谁也不曾欠过谁。   沈星洋转过身,向旅馆的方向走去。林卉也转过身,向远处的小商店走去。   沈星洋站在旅馆前的一棵树下,点了一支烟。他来北京的目的达到了,他相信自己有了陈兰体贴的陪伴,林卉应该安心了,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一心奔她和前程,也可以去寻她自己的爱。   林卉去商店买了陈兰要的洗漱用品,只是在途中抹了把眼泪,然后给自己一个很自信的笑容。   她暗自鼓励自己,我会好好生活,好好走自己的路,谢谢星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   当林卉买回陈兰所需的东西,正好沈星洋也吸完了两支烟,两人一起进旅馆。   林卉敲陈兰的房门,没人开门。   沈星洋再敲,还是没人开门。   沈星洋便拿钥匙来开隔壁他自己的房门,林卉也跟着一起过来。   就在沈星洋推门一刹那,他呆住了。   林卉更是浑身一颤,手中的东西皆掉落在地。   ☆、43.第 43 章   陈兰只穿件单薄的紧身衣, 整个人扑在沈嘉言的怀里,双手还勾着沈嘉言的脖子, 嘴往上凑。   要不是沈星洋这个时候推开了门,陈兰似乎就要亲上去。   只见沈嘉言推开陈兰,来到门口, 对沈星洋说:“这就是你所说的……对你特别好很听你话的女朋友?赶紧分手吧!”   沈嘉言说完看了看林卉, 欲言又止,正要出门。   陈兰却追上来, “怎么,被人撞见就想什么都甩我身上, 刚才是谁见色起意?”   沈嘉言回头冷眼剜了陈兰一眼,然后大步走了。   沈星洋的脸有些青绿, 他过来一把揪住陈兰的紧身衣领,瞪着她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兰笑着掰开沈星洋的手,“很奇怪么, 你哥比你帅,还比你四肢更健全,不是吗?”   “你!”沈星洋咬牙切齿, “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本以为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原来只是你腿残了没人要才来找我的。是的, 我现在看上了你哥,其实……何止我看上你哥, 你问问林卉她是不是也看上了你哥, 哈哈哈哈……”   陈兰笑得很恣意。   沈星洋看看向林卉, 林卉窘迫,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而是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然后拎着东西往桌上一放。   陈兰笑得更招摇,“星洋,你瞧见了没,她不敢说话,她就是爱上你哥了!你哥还真是万人迷呀,喜欢他的女孩子多得数不清,你呀,是远远比不上你哥的。”   林卉听不下去了,“星洋,我……我要回学校了。”   沈星洋一脸的丧气,他点了点头,林卉走了。   林卉走后,沈星洋看着陈兰,像从来都不曾认识她。   “陈兰,我本以为咱们能凑合,没想到林卉说得没错,你人品有问题……”   “林卉林卉!你就知道林卉!”陈兰歇斯底里般嚷道,“既然你的眼里只有林卉,你去找她呀,你找我干嘛,你腿残了自卑了就拉我垫背,真是可笑!”   沈星洋一脸绝望地看着陈兰,然后退了出去。   陈兰还冲着他的背影嚷道:“你以为林卉人品好?她这些年和你当朋友不过是为了勾上你哥,你个蠢猪!”   沈星洋的身子滞了滞,回头道:“在我心里,林卉哪儿都好,她对我也好,她为了照顾我做了我两个月的女朋友你不知道吧?”   陈兰惊愕,继而嘲笑道:“然后她抛弃了你?”   “不,是我主动提分手的。”沈星洋冷笑一声,然后瘸着腿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门。   陈兰则瘫坐在自己床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没多会儿她就释然了,拿起桌上的东西去洗漱睡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林卉回到学校,远远瞧见操场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林卉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沈嘉言抬头,看了看林卉,“你……想听我的解释吗?”   “嗯?解释什么?”林卉愣了愣,突然明白了过来,然后摇头,“不需要。”   “哦。”沈嘉言沉默了。   林卉把手放在上衣的大口袋里,捏着她在上海买的那款钱包。   刚才陈兰提醒了她,她心里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沈嘉言。如果心里没有他,怎么可能给他买礼物?   她刚要掏出钱包,沈嘉言说:“我觉得我还是要解释一下……”   “不必了。”林卉阻止道。   “不,我要解释,即便你觉得跟你没关系不想听,也希望你听一听,然后转告给星洋。”   林卉的手缩了进去,只好听他说。   “陈兰把我叫进她的房间,问星洋的腿到底怎么回事,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我觉得这事应该由星洋自己告诉她为好,所以没说。没想到她听到你们走过来的脚步,便迅速脱了外套往我身上靠……,你叫星洋以后再不要和这种女人来往了。”   林卉点头,“都这样了,星洋是不会和她来往的。只是……星洋……”   “又遭受一次重击”这话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沈嘉言见林卉没继续说下去,两人待这儿挺尴尬的,便转移话题,“上海‘文艺月’节目录制得顺利吗?“   “顺利。”   两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我回宿舍了。”林卉说完便走了,塞在口袋里的手仍然捏着那个钱包。   沈嘉言仍继续坐在那里,直到寒风吹起,他浑身都快僵硬,才起身回宿舍。   第二天,沈嘉言来旅馆找沈星洋,沈星洋还没起床,但陈兰一早就退了房,已经走了,独自一个人在北京城瞎逛。   沈嘉言买好早餐来敲沈星洋的门,沈星洋睡眼惺忪地来开门,一个字不说,接过早餐又继续睡。   沈嘉言才走,林卉又来了。   林卉一来,沈星洋便立马溜进卫生间洗漱,然后干净利索地坐在林卉面前吃早餐。   “这是你哥买来的吧?”   “嗯。”   “陈兰走时没跟你打招呼?”   “没。”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星洋想了想说,等看你参加北京电视台的元旦演出,我就回去开摩托车行。   这是他辗转不眠了一晚上才最终决定的,开始他打算自暴自弃就在北京混,这样至少能时常看到林卉,甚至还想问他哥是不是看上了林卉。   可他最终只能嘲笑自己太可笑,他哥喜欢谁,林卉喜欢谁,是该他管的吗?他昨天不是已经跟林卉说过,希望她从此以后追求自己的未来追求自己的爱吗?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留在这里挡人家的路。   林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券,“正好我这里有北京电视台元旦进场券,你拿着。”   “我哥也去吗?”沈星洋边吃边问。   “他……我不清楚,我只有一张券。”   沈星洋攥着券没说什么。   三天后,林卉要去北京电视台了。   沈嘉言来旅馆正要找沈星洋,沈星洋已经朝他迎面走来,只见他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梳得油光,皮鞋擦得油亮。要不是腿走路有缺陷,当真是一个风华少年。   哥俩见面,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券。   “给你。”   “给你。”   沈星洋哧笑一声,“你哪来的券?”   “我……托人买来的。你的券哪来的?”   沈星洋拿券在脸上打了打,“林卉……给的。走,咱们一起去给她加油。”   就这样,哥俩一起陪着林卉来到北京电视台搭建的演出台。   元旦晚会是要现场直播的,所以上午和下午都要排练和走台的。   哥俩就在台下看着,看着台上一拨又一拨演员走台,每次看到林卉走台,沈星洋都在下面又喊又叫的。   “林卉,加油!林卉,你最美!林卉,你最靓!”   一些演员及其他工作人员听了都不禁笑了起来。   倒是沈嘉言坐在那儿安安静静。   傍晚,林卉把工作餐拿到他们哥俩坐的地方来吃,他们哥俩则吃买来的面包和零食。   三人说说笑笑,像是彼此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上元旦晚会顺利直播,当林卉穿着美丽的华服站在台上唱歌的那一刻,沈星洋激动地忍不住落泪。   林卉,果然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孩,他默默地想,就因为太完美了,所以林卉从来都不会属于他。   沈嘉言当然也看见弟弟激动得流泪,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装作没看见。   林卉下台时已经十点多了,沈嘉言说:“星洋,这些节目都挺好看的,你继续看吧,我送林卉回家。她今天忙活了一天,肯定很累了。”   沈星洋本来打算跟他们俩一起走,毕竟他来这里只为了看林卉演出,别人的节目他根本不感兴趣。   但他却点了头,“好吧,你送林卉回家,我把节目看完。”   沈嘉言出去没多久,沈星洋看着台上的节目真的是无法吸引到他,他也起身,慢慢踱着步子出来。   他不打算打车,想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看看北京的夜景,看看这繁华的城市,看看林卉在这里生活的天与地。   因为他已经买好了火车票,明天就要回老家去。   他走着走着,见前面公交站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他哥和林卉,这俩咋还没打车回去?   只见沈嘉言跑向一家商店,林卉就在公交站等着,没过多久沈嘉言拎着一个小袋子过来。   看来因为今晚是元旦,不好打车。又因为这点比较晚,公交一个小时才一班车,他们俩一直没等到公交车也没打到车,林卉又饿了,就买点零食来吃。   沈星洋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哼着林卉唱的那首《你》。   “哟,那位不是林卉么,唱甜歌的那位靓妹!”四位青年笑着朝林卉面前走去。   一看这四个人的穿着与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二流子,经常夜里逛马路截小姑娘的。   沈嘉言本能地拦在林卉面前,“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位看似老大的人物仰着脸道:“臭小子你给老子滚开!林卉,小靓妹,陪哥哥们去歌舞厅坐坐,给我们唱唱甜歌咋……”   这人话还没说完,沈嘉言就照着他的脸给了一猛拳!   接下来可想而知,另外三位冲上来揍沈嘉言,朝死里揍。   沈星洋瘸着腿跑过来,加入了战斗,兄弟俩打四个,竟然看不出输面,但也没占到赢面。   林卉开始吓傻了,见四个流氓把一个个拳手落在沈嘉言哥俩的身上她才反应过来,她得赶紧想办法!   她左看右看,什么家伙也没找到。她干脆到商店门喊救命,然后还拿起一个拖把跑了过来,对着那位与沈星洋扭打在一起的胖子猛抽。   沈星洋之前受过重伤,现在虽然养好了,但体质肯定不如从前,何况腿还不利索。   林卉真担心他再次受伤。   商店里的人倒是跑出来了,却只敢在旁边看着,不敢动手。   十几分钟后,四位二流子被沈嘉言兄弟俩和林卉打跑了。   沈嘉言脸上有几处红肿,身上更是有多处伤痕,沈星洋则倒在地上。   林卉朝沈星洋扑了过去,然后扶他坐起来,“星洋,你怎么样,腿有没有受伤?”   沈星洋缓了半天劲才说:“没有,就是好久没打架,体力有些不支。”   “你确定身上没受伤么,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沈星洋直摇头说不用。   这时沈嘉言艰难地爬起来说:“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特别是做过手术的内脏,如果二次受伤就麻烦了。”   这时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在去医院的路上,沈星洋突然推了推他哥,“哥,你怎么了?司机,快,我哥晕过去了!”   ☆、44.第 44 章   林卉完全不知所措,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沈星洋身上,因为担心他二次受伤, 而沈嘉言看起来身体强健,应该不太要紧。   没想到,现在沈星洋似乎无恙, 而沈嘉言却晕了过去!   林卉坐在副驾驶位, 她扭过头来向后排瞧,见沈嘉言仰靠着一动不动, 焦急地催道:“师傅,你快点, 快点!”   等到医院时才得知,沈嘉言晕过去是因为低血糖, 打架时过于激烈,容易造成低血糖发作。   虽然他到了医院很快醒过来,但他浑身是伤也不能立马出医院, 得各种检查,通过检查得知都是轻伤,林卉总算是放心了些。   但还得包扎伤口, 而且要输液,医生说怎么也得第二天下午才能让沈嘉言出医院。   沈嘉言输着液便迷糊地睡着了, 林卉又催沈星洋去检查。   半夜医生不多,这个年代也没有多少先进的仪器, 林卉拖着沈星洋做了几项检查都没多大问题, 两人才来沈嘉言的身边。   “我哥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 谁知道他竟然低血糖,怎么看都不像呢。林卉,看来……以后你得多督促他,让他平时多吃点。”   才说到这,他又想到林卉也是个需要保护和照顾的人。   “唉,你们俩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回老家?”   林卉看向他,“怎么,你有新的打算?”   沈星洋立马摇头,“不,明天我准时回家。”   沈星洋也困了,跟他哥挤一张病床眯着眼睡着,林卉则坐在矮凳上,双手趴在床边上打盹。   半夜,沈嘉言醒来,他挪开身子坐起来,让弟弟睡舒服些。   林卉趴那儿睡得还挺沉,沈嘉言不忍心动她,就那么坐着一直瞧着她。   第二天一早,林卉还没醒来,沈星洋就走了,他只同意他哥送他到医院门口。   待沈嘉言回到病房,林卉正好睁开眼。   “星洋呢?”   “他走了。”   林卉怔了怔,“他应该是先回旅馆拿东西吧?”   沈嘉言点头,“你想赶过去送他吗?”   林卉迟疑一下,“还是……不了。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你平时可要多吃点,多补充些糖。”   沈嘉言笑了笑,“我身体很强健,没事的。”   要知道沈嘉言平时可是干净清冷又极其帅气的样子,现在他脸肿了,鼻子青了,脸上还有几条血痕,笑起来的样子挺难以言状的。   林卉瞧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心酸起来。   “嘉言哥,都是我,害得你和星洋被打伤。星洋带着伤回家,你爸妈会不会……”   “星洋平时打架可不少,我爸妈早就习惯了,你不必担心。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回学校去吧。”   “不行,你今天还得输液,有好几瓶呢。”   “没必要。”沈嘉言说着就去前台付了费,拉着林卉出了医院大门。   “就这样走掉?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林卉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事。”   “可你这个样子,回学校怎么解释?”   沈嘉言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呃……没事,我现在又不是学生,不必向老师和领导交待,我就说走路摔着了。”   走路能摔成这样?没人相信的。不过林卉放在心里,没说出口,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沈嘉言都是要回学校的。   上车时,林卉伸手来扶车门,不小心把一个东西从口袋里带了出来。   沈嘉言弯腰捡了起来,“这是你的钱包?怎么是男士款的?”   林卉懵了,赶紧接过钱包,啥都没说。   沈嘉言突然意识到,这个钱包是崭新的,莫非林卉是买来送人的?   她想送给谁?送给星洋?可是星洋在她还没醒时就走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车,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学校,沈嘉言刚到办公室,就接了一个电话。   “嘉言,年后我想申请退役,去北京发展,你觉得怎么样?”乔一明在电话那头说。   沈嘉言惊讶,“你个排长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役,是有娱乐公司找到你吗?”   “嗯,上次我表演了一个小品,被北京一家公司看中,说如果我想发展得更好必须去北京。正好年后有申请退役的名额,我就寻思着……”   乔一明的话还没说完呢,曾梅梅突然闯进他的办公室,“乔排长,我能申请退役么,我也想去北京发展。”   这头的沈嘉言听了有些晕,“一明,是谁在说话,你又交新女朋友了?”   “哪有,你可别瞎说,她是曾梅梅,天天来我这儿打听你和林卉的消息!”   沈嘉言愣了愣,想起曾梅梅是谁了。   “一明,是否退役得你自己做决定,我还真没法替你出主意,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来北京发展你可得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这里到处都是竞争,可没在老家悠闲安稳。”   乔一明听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好,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挂掉电话时,曾梅梅又缠着问:“乔排长,刚才你是在跟谁打电话,是沈老师吗?”   “是,怎么了?”   “哦,他……”   “曾梅梅,你不会是为了追沈老师才想申请退役去北京吧?”   曾梅梅连忙摇头,“才不是呢,我……我只是尊敬沈老师而已,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其实她是在想,哪怕有非分之想又能怎样,人家心里装的是林卉又不是她。   乔一明哼笑,“你能这样想就好。“   “乔排长,我也想年后申请退役,你帮我在领导面前说说情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去北京发展,我可不想在这个文工团混一辈子,而且想混一辈子的话文工团还不让呢,提不了干就得走人,我还不如提前走得了。”   “你又没有公司挖你,你去北京怎么闯?”   “我舞艺了得,还怕寻不到一口饭吃?我才不担心呢。”   乔一明颇吃惊,他有公司挖他,他还在犹豫不决呢,前怕狼后怕虎的,曾梅梅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啥保障都没有竟然敢去闯北京,真叫他刮目相看。   “你在文工团已经待了三年多,如果自己不想提干确实可以申请退役,不过名额有限,我帮你去领导那儿说说情,给你留个名额吧。”   “谢谢乔排长!”曾梅梅双腿一并,朝乔一明敬了个飒爽的军礼。   沈星洋回到老家一心准备开摩托车行的事,可是他爸妈见他一身外伤回来,陈兰也不见踪影,说啥都不同意他开摩托车行,只说要给他找个工作。   沈星洋也懒得跟爸妈争吵,但也不去干每月只有几十块工资的工作,便每天待在家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林卉忙着本学期最后的期末任务,每天练歌练舞,挺忙乎的。   沈嘉言除了给学生上课就埋头写新歌,他很少去找林卉,林卉也不来找他。   直到期末考结束,放寒假了,沈嘉言才来约林卉一起回老家。   因为年后林卉要参加中央青年歌手大赛,她算了算日子,到时候过了大年初三就得赶回北京做准备。这么一算,她回家能待两个星期,也算不错的了。   沈嘉言与林卉许久没在一起说话了,沈嘉言正想跟她说说话,却见她靠着靠背睡着了。这些天林卉忙着期末考试的事,实在有些累了。   一口气睡了四个多小时,她才醒过来。她端正地坐起来,懵然间发现有几个人吃惊地看着她。   这时沈嘉言也意识到那些人又惊又喜的目光,很快,有一对中年夫妻笑眯眯地过来了。   “你是不是那个小歌星林卉呀?”   林卉呆了呆,看向沈嘉言,她不想承认,因为她怕接下来她没法自在地坐火车,被人一直当稀罕物盯着很难受的。   这时好几个人同时围了过来,仍然问那个问题。   “你肯定是林卉小姐吧,你这是要回老家吗?”   沈嘉言却很沉稳地朝大家笑了笑,“你们认错人了,她确实和电视上那个林卉挺像的。”   “认错人了?我瞧着简直是一个模子,先生你不会是懵我的吧?”有人开始怀疑了。   林卉故意伸了个懒腰,说:“你们说的林卉是谁呀,有这么一位歌星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大家一听,咦,听她这意思,难道真的不是林卉?   沈嘉言又说:“她只是一名来北京上学的大学生,平时没机会看电视,还真不知道林卉是谁。”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对中年夫妻走开了,其他围观的人再看了几眼也跟着走了,只是嘴里还嘀咕着怎么会有人跟林卉长得如此相像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老头子老太太,幸好他们并不知道电视里有个最近出名的林卉,所以并没有总是盯着林卉看。   林卉心里却有些担忧,她只不过上了北京电视台和上海电视台,坐个火车就能被这么多人认出来,如果再参加中央歌手大赛,或以后名气越来越大,那她出行会越来越不方便了。   她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好的前程,可现在她却有些迷茫,如果真的成了大明星,她会过得很幸福吗?   她不由地看了看沈嘉言,恰巧此时沈嘉言也看向她。   两人对视了两秒,然后同时闪开了目光。   “嘉言哥,等到了县城,我想先看看星洋再回家。”   “好,正好你到我家坐坐。”   “去你家呀?”其实林卉是想让沈嘉言把沈星洋给叫出来。可想想,觉得这样确实不太礼貌。   “我妈很喜欢你的,上次看你上电……”沈嘉言差点说出上电视的事,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幸好人家也没听到。   林卉点了点头,“好,我去……去坐坐。”   可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俩才下火车,便被不少人围住,文工团的人和当地政府的人都来迎接林卉!   ☆、45.第 45 章   家乡出了个小名人, 这些单位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文工团的人要请林卉回原单位看一看,然后和领导吃顿饭,还说要开军车绑红绸打锣鼓然后热热闹闹地送林卉回向阳镇的家。   县政府的人提出差不多的要求, 林卉碍于脸面又不好意思拒绝。   沈嘉言也知道如果林卉拒绝会影响她的声誉, 否则人家会在报纸上乱写, 写她忘恩负义呀, 对家乡人不亲热或不懂得感恩之类的。   林卉一个人有些应付不过来, 沈嘉言主动陪林卉一起回文工团,还陪她一起应酬吃饭。   之后又被县政府的人接去, 直到晚上十点钟,他们俩才得以抽身。   因为第二天文工团要开军车送林卉回家,林卉之前已打算好要旅馆对付一下。考虑到要看一看星洋,所以沈嘉言替她在他家对面街上订了一间房。   但林卉现在有点喝多了, 中午和文工团的领导喝了两杯酒,晚上又和县政府的人喝了两杯。   由于沈嘉言替她喝了不少, 她只喝四杯, 但她的身体天生不胜酒力, 平时又几乎不沾酒,这一喝就有些撑不住。   沈嘉言打个出租车送林卉到旅馆门口,也就是他家的对面。   “嘉言哥,我……想看一看……星洋,这里是……是哪, 是你家吗?”   下车时, 林卉被沈嘉言扶着下车, 才说这么一句话,双腿就软了下去,要不是沈嘉言及时扶住,她就要跪到地上去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见星洋,只会让他担心,而且时间太晚了,这个点星洋肯定已经睡了,明早再说吧。”   “很……很晚么,咱们不是刚下……下火车吗?”   沈嘉言笑了笑,“你呀,才喝几口酒怎么就把今天应酬两顿饭的事给忘了。”   “不是……才……十点多么,还没吃……吃午饭呢,我要吃……吃饭。”   “还吃呢,难道你还饿?”   沈嘉言话刚落音,林卉“呕……”的一声。   呕了一地,幸好没呕到沈嘉言的身上。   见她走不稳路,沈嘉言直接抱起她走进旅馆。   女店主认得沈嘉言的,毕竟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她见沈嘉言抱着位姑娘进来,挺吃惊。   “嘉言,这位姑娘是……”女店主脸上有些坏笑。之前她见沈嘉言来订房间还挺奇怪的,心想对面不就是他家么,干嘛还订房间,现在她觉得自己明白点什么了。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她喝得有点多,我送她过来。”沈嘉言脸色有些红,“把她安排好,我就回家去。”   “你等会儿还要回家去?”女店主那种表情似乎在说,你把人家姑娘灌醉是啥目的你自己不清楚,干嘛还要回家去睡?   沈嘉言颇严肃地说:“我当然要回家去住。”   女店主干咳了几声,笑笑没说话,就领他们俩去房间。   因为是晚上,灯光有些昏暗,女店主也没仔细看人,林卉还围着大围巾遮了一半脸,她还真没认出这位小明星。   女店主开了房门,顺便把林卉的箱子拉进屋,然后就识趣地走了。   沈嘉言抱着林卉上了床,然后过来关上门,才来给林卉取掉围巾,脱掉外套和鞋,再盖上被子。   他自己去洗了手,再拿毛巾来给林卉洗脸。   洗完后,沈嘉言转身去挂毛巾。   这时林卉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哪儿?”   “这是旅馆,你喝多了,好好睡一觉,明早应该好些。”沈嘉言走过来替她盖紧被子,“你好好睡,我……我走了。”   林卉突然伸出手,“你别走,别……走。”   她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睛说:“别走……,我……我还要送你礼物呢。”   她说话时手乱摸乱找。   “送我礼物?什么礼物?”沈嘉言还挺惊喜的。   林卉要起来找,这一坐起便打了个大酒嗝。屋里特别冷,南方是没有暖气的,林卉的外套已经被沈嘉言脱了,他担心林卉折腾起来感冒了,就说:“你告诉我在哪,我帮你找。”   “在……在我外套……外套里。”林卉说完又倒在了床。   沈嘉言替她盖好被子,来翻大衣的口袋,发现没有。   “明天再找好不好?”他过来小声说。   林卉摇头,撒娇道:“不嘛,我现在就要送,在……在箱子里。”   沈嘉言只好来开箱子,可是有密码。   “密码多少?”   “09……20”   沈嘉言一愣,这不是他的生日吗?林卉把她箱子的密码设成他的生日?   他拨动数字条码,0920,箱子开了,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他打开箱子一看,那个钱包赫然地摆在最上面。原来那次林卉掉在地上的男士钱包,竟然是她给他的礼物。   沈嘉言把钱包拿在手,细细地摸了摸,揣进了自己的大衣里,然后锁上箱子。   “林卉,是这个钱包吗?”他过来问。   林卉迷糊地点着头,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让走。   沈嘉言只好坐在床头,由林卉拉着他的手睡觉。很快,他就听到林卉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人睡着了,手也没劲了。林卉松了手指,沈嘉言抽出了手。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边上守着林卉,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才想到自己该回家了,否则女店主不知会怎么想。   可他起身之前却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林卉柔软的头发。   可摸了她的头发后,他一个没忍住,又抚摸着她的脸,他经常梦到的这张脸。   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强大的意念,想滑下身体,躺在林卉身边的意念,今夜就留在这里的意念。   当他滑下身体,与林卉并排躺着,亲近地感受她的呼吸时,他又有一个更强大的意念,他特别想亲上她的红唇。   他吞了吞口水,脸凑得越来越近,就当他蠢蠢欲动时,他突然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去洗个冷水脸。   他不能因为林卉送了他一个钱包就多想,甚至还想趁人之危。   洗了脸再过来时,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该走了。   可他最终还是抵不住自己的意念,朝林卉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起身走人,锁上门。   当他走出来时,女店主笑得意味深长。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他应该把想干的事都干完了吧。   来到自家门口,沈嘉言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十二点了。他有家里的钥匙,蹑手蹑脚开了门,正准备进自己的房间,被眼前闪动的人影吓了一跳。   “是我,哥。”沈星洋冷不丁地说。   沈嘉言把灯打开,见弟弟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看来他根本没睡。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沈星洋过来往沙发上一坐,“我在等你呀。”   “等我?你知道我今天要回家?”   “刚才我回家在旅馆门口看到你抱着林卉进去,她是喝醉了么,你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在里面干什么呢?”   沈嘉言怔住,“你……你看见了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   “……”沈星洋沉默了一阵,“我怕打扰了你们俩。”   “既然你那么想了,现在又何必来质问我?”   沈星洋突然站起来,认真地看着他哥,“哥,如果林卉喜欢你,我无话可说,你和她之间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插手。但是……,如果她没有说喜欢你,你绝对不能碰她!”   “在你眼里,难道你哥是人渣?”   沈星洋目光闪了闪,在他心里,他哥确实不是那种人。“林卉……她喜欢你吗?”   “我……还不知道。”   “那你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这就是沈星洋一直在家等他哥的原因,他差点就冲出家门去找他哥了。   “你相信哥,我什么都没做。林卉喝多了,我只是照顾她,陪陪她。”   “她从来都不喝酒的,你干嘛把她灌醉?”沈星洋生气地质问他哥,“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沈嘉言只好把他和林卉下火车的情景以及中午和晚上应酬的事说了。   沈星洋无话可说。   良久,他叹了叹气,“如此看来,以后她的身边得一直带着一个人给她挡酒了。”   “我会尽力的。”沈嘉言说着就要进自己的房间。   沈星洋突然又问:“你很喜欢她是吗?”   沈嘉言站住了,没说话。   “如果如陈兰所说,她喜欢的人是你,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否则……我会把她抢到手!”   沈星洋说完就进了他的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沈嘉言能感受到弟弟心里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是他这个当哥哥给的,他的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沈嘉言来旅馆找林卉,却见林卉跪在地上,双手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怎么了,你找什么?”   林卉慌张地说:“我有一个东西怎么都找不到了,肯定是弄丢了。”   “什么东西,重要吗?”沈嘉言问。   林卉拼命地点头,“重要,非常重要,可是……”   沈嘉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你是在找这个吗?”   林卉一惊,“怎么在你这儿?”   沈嘉言哧笑,“不是你送我的吗?”   “我……我已经送给你了?什么时候?”   “昨晚上,你喝多了的时候,你就躺那床上,说要送东西给我,还把箱子密码告诉我了……”   林卉张着嘴,傻了一样,她……竟然在醉的时候把礼物送出去了,还把他生日的密码给暴露了。   瞬间,林卉的脸红透了,她慌忙低下头,双手无措地来锁箱子,锁半天都没锁住,还是沈嘉言帮他锁好了。   沈嘉言的手碰到她的手时,她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沈嘉言觉得她这个样子挺可爱,心想昨晚是谁紧攥着他手不放的。   他笑了笑,说:“走,去我家吃顿早饭怎么样,我爸妈听说你要去我家坐一坐特别高兴。”   林卉紧张了,“你……你跟你爸妈已经说好了?星洋知道吗?”   “他知道。”   “我……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也没给你爸妈买礼物,我……“   “跟我的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快走,星洋在家等着你呢。”   ☆、46.第 46 章   林卉跟在沈嘉言身后, 还没到沈家的家门口呢, 她就瞧见星洋和他的爸妈在门口张望着, 看似在迎接她。   林卉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走过去, “伯父好,伯母好!”   然后她看向沈星洋, “星洋, 你……还好吧?”   沈星洋故作轻松, 满脸笑, “好得很,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享清福呢!”   叶荷香激动拉着林卉的手,“快, 快进来, 外面冷,我已经生好了炉子,火正旺着呢。”   沈爱国和叶荷香怀着同样的心理, 见大儿子领着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回家,心里不知高兴成啥样,说话还有些紧张呢, “林……林卉是吧,你赶紧进屋取暖, 我给你包了饺子, 我现在就去把饺子下锅, 我怕提前煮饺子会凉, 特意等你来了才下锅。”   沈星洋见爸妈这德行,心里也明白了,他们二老是把林卉当儿媳看待了。   林卉心里真的喜欢他哥吗?他多年梦寐以求的女孩,最终要成为他的嫂子?   叶荷香安排林卉坐在炉子旁,还热情地端来水果盘和茶水。   林卉有些承受不住,“伯母,你别忙活,我又不是什么客人,我是星洋的同学,现在和嘉言哥算是老乡,我……我这次来是想看看星洋。”   叶荷香完全没听出重点,她硬是把茶杯递到林卉的手上,才坐下笑眯眯地说:“星洋时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你可真是了不起,竟然上了北京电视台和上海电视台,咱们县多少年来也难得出你这么一位名人。”   林卉羞赧地说:“我……我算不得什么,都是因为嘉言哥给我写了一首歌,我才有那么点名气。比起才华,我远不及嘉言哥。”   “哟,你唱的那首出名的歌是我家老大写的?”叶荷香颇吃惊。   林卉点头,“嘉言哥不仅会创作歌曲,他唱的歌也极好听,没几个人能比的。”   林卉这话可夸到叶荷香心眼里去了,“我家老大从小到大确实算优秀的,但这也得看机遇,你看,你出名了,他还只是位老师呢。不过……你能跟我家老大走到一起可是我们沈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之前还担心他会找个外省的呢,没想到……”   “妈!”沈嘉言用眼神制止了他妈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卉,他担心林卉误以为他跟父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其实这都是他们父母臆想出来的。   沈星洋一直坐那儿不说话,就那么时不时看林卉几眼。   叶荷香瞪了瞪她的大儿子,“咋了,这还不让说了,赶紧的,你给林卉削个苹果,别让她干坐着。”   林卉忙说:“不用不用,我……我在喝茶呢。”   为了掩饰尴尬,林卉看了看沈星洋,“你腿好些了吗?”   沈星洋耸了耸肩,笑道:“很好啊,就是走起路来像鸭子,我已经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林卉自然感受到沈星洋的不痛快,他此时的笑容明显假得很。   “年后,你有什么打算,是找工作还是做生意?”   沈星洋正要说什么,叶荷香插嘴说:“他没事就和人打架,又没耐心,工作工作不想干,做生意我们又不放心,唉,真是愁人。不说了不说了,林卉,来,我们去吃早饭。”   沈星洋嘟了嘟嘴,“林卉是来看我的,又不是新媳妇上门见公婆,你们搞错了吧?”   叶荷香一愣,继而忙笑着打圆场,“林卉,你别见怪,这小子从来都是这样爱胡说话。”   然后她瞪着小儿子,小声说:“你省点心行不行,过来吃你的饭,别说话!”   沈星洋被他妈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林卉见沈星洋被他妈妈这样对待,心里挺不忍的,看来他妈妈根本不知道沈星洋到底经历了什么。   沈嘉言拉住他妈,“妈,别说星洋,林卉早习惯了星洋喜欢开玩笑的性子,没事的。”   这时沈爱国把饺子端上桌,还煎了几个鸡蛋饼,另外还有红薯粥,以及从外面买来的油条和花卷,这顿早饭算是很丰盛的了。   沈星洋把一碟子辣椒油端到林卉面前,“我知道你吃饺子喜欢沾些辣椒油,来,你沾点,这辣椒油味儿挺好。”   叶荷香却说:“星洋,以后你别直呼林卉的名字。”   她只是觉得,星洋直呼他哥哥女朋友的名字不太好。   沈星洋手中的筷子一滞,“那我怎么叫,难道叫嫂子?”   林卉尴尬得把吃一半的饺子放下了。   沈嘉言红着脸说:“妈,星洋和林卉以前是同学,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叶荷香笑道:“好吧好吧,先这么叫着,以后还是要改口的。”   沈星洋看了看林卉,没见她反驳一句,看来她是默认了他爸妈眼中的那种关系。他哥也没辩驳一句,呵,他们俩果然是情投意合的。   “好吧,哥,我祝福你。”沈星洋拿着空水杯朝他哥敬了敬,然后大口吃饺子,大口吃辣椒油,完全不顾形象地呼噜呼噜喝着汤。   叶荷香和沈爱国见小儿子不懂事,也不好当着林卉的面总是批评他,只好热情地给林卉夹这个端那个。   林卉完全没想到,来沈家竟然是这般境况,她只是想来看看沈星洋,然后当这哥俩的好朋友一样来这里坐坐的。   可眼前这景象,人家明显是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妇。   沈嘉言也完全没想到爸妈会表现得这么直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只是有些心疼弟弟的感受。   吃完早饭,林卉来沈星洋房里,想单独跟他说说话。   “星洋,刚才我……你爸妈……”林卉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了,“我来你家的目的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   沈星洋倒是很大方地笑了笑,“我知道。不过我也欢迎你成为我哥的女朋友,将来成为我们沈家的一员。”   “星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和你哥……,我还不是他的女朋友。”   “迟早会是的,你喜欢他,不是吗?”   林卉脸色涨红,像是被人戳穿了秘密一样,同时又觉得这种事实很伤沈星洋的心。   “我哥也喜欢你,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只会祝福你们。”沈星洋看似说得很轻松。   其实,林卉心里并不确定,沈嘉言到底喜不喜欢她。   林卉赶紧转移话题,“你对今后真的没有打算吗?”   “倒有一个,前几天我碰到你堂姐林芳茹,她已经不在文工团干了,说是想年后开个饭馆。其实之前她就拉我入伙,我没同意,这次又遇见她,我觉得她像是个想干事的人,就说,如果她去北京开饭馆,我就入伙陪她一起去,她说她回家考虑考虑。所以……,年后我该做点什么,得看她的决定了。”   林卉知道林芳茹喜欢沈星洋,如果他们俩合伙做生意,或许能走到一起,便说:“听起来挺不错的,北京人多,在那儿开饭馆生意应该错不了。”   “我还碰到陈兰了,呵……”沈星洋不禁一阵冷笑。   “陈兰……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开理发店吗?”   沈星洋摇头,“没有,她说她要嫁人了,要嫁给上海一位大老板,还说要带她妈一起去上海生活。”   “上海?她怎么认识上海人的?”林卉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上回在北京她不是一个人走了么,她说是在北京玩了几天又去了上海,在上海一家理发店就认识了一位大老板。厉害吧,她转眼就要把自己嫁了。”   林卉想象得到沈星洋的内心得有多痛苦,他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他,却喜欢上了他哥,而他腿残了还得照顾别人的心情,还一直劝她好好生活、好好追求未来、好好去爱。他为了安慰自己也为了安慰别人找了个女朋友,结果人家却嫌弃他的腿,然后转眼就要嫁人了。   沈星洋见林卉似乎在为他伤感,他咧嘴一笑,“你越来越好看了。”   林卉笑着低下了头。   沈星洋沉默了一阵,说:“还是那句话,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去爱你心中的那个人,我也会好好……”   沈星洋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他妈妈在外面喊道:“星洋,别拉你同学听你瞎扯胡话,赶紧出来,你爸炒了瓜子,让林卉出来嗑一些,则炒出来的可香了。”   沈星洋无奈一笑,“嫂子,请!”   林卉瞪他一眼,“别闹。”   听到“嫂子”这二字,林卉可是浑身不自在。   叶荷香忙着张罗新炒的瓜子给林卉吃,沈星洋在旁作陪,沈嘉言则在屋里收拾几样东西。   收拾好后,沈嘉言出来说:“林卉,我们得走了,文工团说八点半来这里接你。妈,我跟林卉一起回向阳镇,我怕到时候有人去林卉家里找她,她会应付不过来。”   “哦哟,出了名也是件麻烦事,你是得跟着她,保护好她才是。对了,你这一去岂不是要见林卉的爸妈?你等等,我帮你准备些礼物。”   林卉连忙站起来,“伯母,不用,嘉言哥只是作为我的老乡陪我回家……”   叶荷香根本不听林卉的话,也不让她说话,“不行不行!头一回见女方长辈哪能空着手去,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准备好。”   “伯母,真的不用……”   “你坐下吃你的瓜子,这些由我们大人来安排就是,你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他爸,你赶紧的,把好酒拿出来,对了,还有烟,还有糖……”   沈嘉言有些不敢看林卉的眼里,他爸妈这热情他实在挡不了,也不敢说什么凉话来浇爸妈的心。   林卉更是抬不起头来,她希望沈嘉言跟他爸妈说清楚,他们俩还没到那程度,但沈嘉言并没有开口。   沈星洋坐那儿嗑着瓜子,时不时笑几声,嫂子?也行,至少还是他沈家的人,以后能时常看到林卉,他的要求已经降到这种程度了。   ☆、47.第 47 章   文工团开着军车送林卉回到向阳镇的林家堡, 还敲着锣打着鼓, 乡亲们全跑到路边看热闹。   乡亲们见林卉被前拥后簇的, 羡慕得眼睛都发红了。   “哟, 瞧见了没,成庆家的闺女出息了, 成了大明星, 了不得啊!”   “啧啧啧, 真是想不到啊, 想当初她被那个陈翠红打得不像样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都飞到北京□□那儿去了。”   “你们瞧瞧, 那位帅气的小伙子是谁, 不会是卉子的男朋友吧?”   大家议论纷纷,林成庆和张秀丽则牵着小峰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林卉风光地回家。   林成庆感叹,活了几十年, 今天最扬眉吐气。   大家簇拥着林卉回到家,林成庆和张秀丽忙着招待客人。镇政府和村委也来了不少人,都由沈嘉言上前接待。   何美华她爸何镇长这些年一直没升官, 仍然是镇长。   “嘉言哪,多年不见, 你们可都出息了。我家美华还在文工团待着, 估计提干也没啥希望。”   沈嘉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旁边就有爱打趣地村民说:“镇长, 只要你动一动人脉,还怕你女儿提不了干?”   何镇长干咳几声,他倒是想给女儿走后门,可女儿不听话,非要闹着退役和陈兰一起去上海闯,人家陈兰是嫁人,却把他女儿给拉下水,毁他女儿的前程,他最近心里气着呢。   何镇长没理那位村民,而是问沈嘉言,“今晚你和林卉到我们政府去吃顿饭吧,林卉如今出名了,但她的根在咱们向阳镇,今后走到哪儿都不能忘了咱们向阳对不对?”   沈嘉言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他说话时看了看林卉,知道她累了疲了,真不想再去应酬。   他顿了顿,说:“何镇长,林卉这两天确实累了,今天刚到家也想和家人团聚一下,要不……明天晚上再去你们镇政府怎么样?”   何镇长倒也爽快,“好,你们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他招呼着同事,“走,我们别在这儿扰人家团聚,还有村委的,都回去吧,乡亲们也都各回各家。林卉现在是大明星,每天忙得很累得很,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何镇长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逗留,都起身走了,林成庆和张秀丽来门口目送着大家。   小峰拉着林卉的手,“姐,你现在真的是大明星了?你有没有保镖?”   “保镖?”林卉笑了起来,“没有。”   沈嘉言坐过来说:“谁说没有,我就是你姐的保镖。”   小峰歪着脑袋看了看沈嘉言,“不对啊,他们都说你是我姐的男朋友,男朋友也可以当保镖的吗?”   林卉和沈嘉言同时脸红。   林卉小声道:“别瞎说,嘉言哥哥不是我的男……”   “男朋友确实可以兼当保镖的!”沈嘉言抢着说。   林卉瞧了瞧沈嘉言,瞪了他一眼。   沈嘉言却抿嘴笑了笑,然后抓糖给小峰吃。   小峰拿着糖跑到他爹面前,“爹,姐姐的男朋友说他还兼当姐姐的保镖呢,姐姐有人保护了,你以后不用总是担心姐姐的安全了。”   林成庆还挺吃惊的,以前沈星洋来人家里,他以为沈星洋会成为女儿的男朋友,没想到这次回来换了一个人。   不过他瞧着沈嘉言特别顺眼,感觉这个小伙子很稳重很靠谱的样子。   他拿支烟过来,递给沈嘉言,“多亏了你忙前忙后,否则我家卉子还不知要累成什么样了。”   沈嘉言摆手道:“叔叔,我不抽烟,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您别客气。”   张秀丽听说沈嘉言是林卉的男朋友,赶紧去厨房端出她上午炸的肉酥,还从地窖里拿出她夏天酿的葡萄酒。   “小伙子,你尝尝,看我炸的肉酥怎么样,还有这葡萄酒,我们还没喝过,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卉子,你也尝尝!”   沈嘉言吃了一块肉酥直点头,“嗯,好吃。”   张秀丽又递上了一杯葡萄酒,沈嘉言抿了几口,点头道:“婶婶,你可是酿酒的好手,我还真是有口福!林卉,你不是最讨厌酒么,但我敢保证你喝了这葡萄酒,你会喜欢上的。”   “真的?”林卉跃跃欲试,张秀丽给她倒了几小口,她咕噜地喝了下去,最后还舔了舔嘴,“酸酸甜甜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酒味,当真好喝!”   这时小峰也抢着要喝,林成庆把他拦住了,说小孩子不能喝酒,然后笑眯眯地问林卉,“卉子,你还没跟我们介绍你男朋友叫啥名,是哪里人呢。”   林卉顶着张大红脸,“爹,他……他叫沈嘉言,还……还不是我男朋友呢,他以前也是文工团的,后来进了中央解放艺术学院,现在是学院的老师,我和他算是……老乡。”   林成庆愣了,“老乡?不是男朋友?”   沈嘉言厚着脸皮打岔道:“是……是男朋友,林卉这是害羞呢。”   “爹,真的还不是……”   “现在已经是了。”沈嘉言抢话道,他怕林卉伸手打他或瞪他,说完他就垂下眼眸,把杯子里的酒也喝干了。   林卉哑然,心里有几分小生气,自己就这么被沈嘉言占了便宜,但有几分甜滋滋的味道,因为她喜欢的人……好像是在向自己表白。   林成庆和张秀丽笑着没再问,知道人家小两口害羞呢。   这时沈嘉言赶紧把放在门口的礼物拿了过来,“叔叔、婶婶,我妈知道我要来这里特意让我带些礼物过来。其实您应该认识我爸妈的,就是以前在镇上开商店的,后来我们家搬县里去住了。”   林成庆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沈爱国的儿子?”   沈嘉言笑着点头。   “哦,那我还真的认识,你家是镇上第一家开商店的,咱们向阳有一大半人认识你爸妈的,不过你爸妈肯定认不得我们这些泥腿子。这么说来,你和林卉在外面还真算是老乡,这样好啊,我家卉子找了你这么个本地男朋友,不必嫁到外乡去,我和你婶婶把卉子交给你也放心了。”   林卉呆了,这一下就扯到“嫁”了,她脸皮薄,有些受不住。   “爹,我……我回屋里睡一会儿去,困了。”   “好好好,你睡去,我和小沈聊聊天。”   张秀丽起身去屋里给林卉整理一下床铺,然后就去厨房忙活。   小峰在那儿边吃东西边看电视,沈嘉言果然乖乖地陪林成庆聊天。   林卉躺在床上,想起很多很多小时候的事,还有上一世的事。   这一世,她觉得自己活得值!她心中暗暗喜欢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她男朋友,她的事业也小有成就,虽然将来会很忙碌,但有沈嘉言在她左右,她相信一切都很处理好的。   要说遗憾,可能就是沈星洋吧,她一直觉得愧对他,有些无法面对他。现在只能希望,沈星洋早些找到真正爱他懂他的人,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她胡乱想了这么些,还真感觉困意来袭,睡着了。   直到吃午饭,沈嘉言才过来叫她起床。   下午,又陆陆续续有人来家里玩。第二天,林卉为了躲避应对各种各样的人,带着沈嘉言来爬山。   小时候她经常来山上放牛,如今来到山顶,看着山下田地,看着自己生活的村庄,想到小时候及上一世的事,有些感慨。   她坐在石头上,呆呆地看着山下。   “嘉言哥,你……你真的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我怎么感觉有些不真实。”   沈嘉言坐在她的身旁,侧着脸静静看着她,“是啊,好不真实,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都做不成你的男朋友。”   林卉突然看向沈嘉言,双颊绯红,“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嘉言抿嘴笑了笑,然后用纤长的手指拨了拨她的头发,“可能……喜欢很久了,我自己也说不清,你呢?”   林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抠着手指,“大概……也很久了吧,我也说不清。”   沈嘉言顿觉心里流进了一股甘甜的泉水,他喜欢的女孩竟然也喜欢了他很久。再想到那个钱包,林卉揣着那么久还是醉酒的时候送给了他,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今天能问出这些话,已经很有勇气了。   向着阳光,身旁有林卉的陪伴,他感觉无比的温暖,他伸手准备揽林卉入怀,可还是有点担心她拒绝,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林卉压根没留意到他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她托着腮又看着山下。   “嘉言哥,这辈子……我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上了,你怕不怕?”   沈嘉言甜蜜一笑,“不怕。就怕你哪天……不要我了。”   林卉笑着捶打他的胳膊,“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不会不要你。”   沈嘉言突然认真地说:“只要我永远对你好,你就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林卉沉默了几秒,然后郑重地点头,“好。”   沈嘉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给你写的新歌,也是我想向你……表白的话。”   林卉打开纸,歌名赫然入眼帘——《爱你》   林卉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沈嘉言在旁轻轻哼唱起来。   “说不清是哪一天,你已住进我心田,   说不清是哪一天,我已爱你至失眠;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想陪你逛逛街,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想说爱你但怕你拒绝;   我想说,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我想说,未来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想拥你入怀。   爱……你……,爱……你……   爱……你……,爱……你……   用一辈子来爱你,都嫌不够长,   ……”   林卉听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靠在了沈嘉言的肩头上。   “好听,青年歌手大赛我一定要唱这首歌。”她喃喃说道。   沈嘉言伸手揽她入怀,轻声说了句,“爱你。”   ☆、48.第 48 章   临近过年,大家都忙着准备年货, 没有什么人再去林卉家打扰了, 沈嘉言也回了自己的家。   他正好也要给家里装个电话,这样以后和爸妈联系就方便了。只不过装部电话花了四千多, 他身上就没啥积蓄了。   其实他想给林卉准备一件像样的礼物, 手里的钱不充足,寻思着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   他忽然在想, 之前有人请他编歌,他都拒绝了,现在仔细寻思觉得等到了北京还是要把这些活接过来的。   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还要照顾好林卉,靠他的工资他觉得有些捉襟见肘,编歌能挣钱的话,他还是乐意去干的。   有了女朋友,他就不再是不食烟火的人了。   对于林成庆和张秀丽来说, 这个年过得最有滋味,女儿出息了,也有钱了,家里年货准备得充裕丰盛,从来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林卉也偷了几日懒, 除了睡觉,就是坐在火盆旁吃着零食, 跟家人聊聊天。   直到大年前一天, 林芳茹才回到家, 她来找林卉玩。   “芳茹,你怎么现在才回家,你忙啥去了?”   林芳茹满脸红光,兴奋地说:“我去了北京一趟,考察各条街的饭店去了,我打算年后就去北京开一家湘菜馆!”   林卉吃惊,她没想到林芳茹有如此行动力。沈星洋说只要她去北京开饭店,他就同意入伙跟着一起去,没想到林芳茹立马就去北京考察了!   “这事你跟星洋说了吗?”林卉问。   林芳茹带着几分羞涩微笑着说:“我从北京回来时就去找他了,他同意入伙。”   林卉瞧着林芳茹这种表情就知道她的高兴来源于将来能和沈星洋一起共事。   林卉自然也为她高兴,但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林芳茹知道沈星洋腿的真实情况,不知她有何想法。   “你见过星洋了,他的腿……怎么样了?”林卉是想借此试探一下林芳茹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林芳茹表情滞了一下,“我问他的腿怎么回事,他说……这辈子都那样了。不过我觉得……没啥大碍,又不妨碍走路,只是走路姿势没以前帅气而已。再说了,我和他一起做生意,又不是选美男子对吧?”   林卉听了这话放心了,她真心希望有一天林芳茹和沈星洋能走到一起。   转眼到了大年初六,林卉得回北京开始准备青年歌手大赛的事,因为中央台要求选手正月十八就到节目组,并且要上交到时候比赛时要唱的新歌。   林卉和沈嘉言大年初六出发,初七就到了北京,然后天天练歌。除了练习《爱你》这首新歌和几首老歌,另外还要巩固乐理知识,这些比赛时都要考核的。   沈嘉言还为林卉创作了一首备选新歌,以防备用,暂时他还没有给林卉看。   平时他要上课,要接一些编歌的活,更重要的是一有空就陪在林卉的身边,他也挺繁忙的。   正月十六,林芳茹和沈星洋也来北京了,他们俩与林卉、沈嘉言见了一面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开饭店的事。   林芳茹资金不多,还问林卉借了两千,才凑出八千块。但沈星洋有他爸妈的资助,出资四万元。   所以他们俩议好了,到时候利润按二八分,林芳茹占两成,沈星洋占八成。   他们手里有四万八千块,租了一家一百三十多平米大的店并精装修后,还有一些剩余作为流动资金。   这边忙着做生意,林卉那边正在进行紧张的比赛,节目虽然不是直播,但每项比赛过程都是现场完成的,不可能重新来过。   沈嘉言一旦有空,就会来节目组陪在林卉身边。   第一期是比唱经典老歌,参赛的选手经多次筛选后还有二十名。这二十名可都是全国近几年来多少有些名气的,而且个个是高手。   林卉唱的是《南泥湾》,别看这首歌简单,想唱好真的很难。在这高手如云的比赛过程中,她也有些紧张,这一轮比赛她拿了个第三。   对于这个结果,林卉还不太满意,但沈嘉言觉得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   “卉子,你要这样想,这第一轮你就拿了个第三,后面理论知识又是你的强项,而且你对咱们的新歌也充满信心,你是有望冲击冠军的!”   林卉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忽然说:“嘉言哥,我觉得你的唱功比我好,当初你也应该报名参加这个比赛的!”   沈嘉言点点她的鼻子,“咱俩都参加?然后我跟你比?”   “不行么,可以你得冠军我得亚军呀,嘻嘻。”   “咱俩只要有一人出头就行,再说了,我不太喜欢参加比赛,我这人一旦要比赛就容易紧张,发挥不好。”   林卉望着他,没说话,心里挺不好受的。因为她知道,沈嘉言是最不会紧张的人,他平时做什么事都是那么沉稳那么胸有成竹,他之所以不参加这个比赛,更多的原因是想做她的坚强后盾。   沈嘉言见她这样,忙说:“这种比赛也不是我想参加就能参加得了的,我没有邀请函呀。”   至于人家给了他邀请函他偷偷收起来的事,他是不会告诉林卉的。   林卉暗暗给自己加把劲,这么优秀的人才来给她当后盾,做她的幕后人员,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比赛。   这一期比赛情况在中央台播出后,得到全国人民的关注。因为这是全国第一个做比赛的节目,吸引了无数观众,收视率奇高。   此时不仅向阳镇家家户户为看林卉连晚饭都提前一个小时吃,甚至整个县城的人都在关注着林卉。   叶荷香和沈爱国自然是必守在电视前,还到处宣传林卉是他大儿子的女朋友,似乎在告诉人家林卉马上就要成了他们的儿媳妇了。   此时沈星洋一边瞅着电视里的林卉,一边催服务员赶紧上菜。林芳茹走过来瞧了瞧电视,又看了看沈星洋。   “星洋,过年时我听卉子说……她和你哥……好上了,这事你知道吧?”   沈星洋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耸耸肩,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林卉来我家吃过饭,我爸妈恨不得我当场叫她嫂子。”   林芳茹释了怀,笑着说:“你知道就好,她迟早会是你的嫂子,你迟叫早叫也没啥区别嘛。”   “呵,你是不是想说,反正她要进的是我沈家的门?赶紧去厨房催催,有一桌客人都等半个多小时了!”   林芳茹吐了吐舌,去了厨房。   自从他们湘菜馆开张,生意就十分火爆,这个年头北京的饭馆并不算多,而且大多是京菜和鲁菜,湘菜馆少之又少。   对于一些嗜辣的人来说,湘菜馆简直太符合他们的想象了。   第一期节目分三次播完,这期间林卉能休息两天,沈嘉言带她来弟弟的湘菜馆吃饭。   林卉一直忙得很,她这可是头一次来。一进饭馆,感受着清新自然的装修风格,她心情大好。   因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馆子里只有一桌客人,林芳茹和沈星洋在前台算着账。   林卉走过来,勾着脖子看他们俩点钱,咳了咳,“老板,你们生意很兴隆啊,这个点了应该还出菜吧?”   沈星洋和林芳茹同时抬头,皆惊了一下。   林芳茹立马放下手里的账本,拉着林卉来雅座坐着,然后给她沏了杯菊花茶,“我的大明星,你咋有空光临我这小店?”   林卉抿着茶说:“我这两天能休息一下。瞧你这一身小西装穿的,有老板娘的派头嘛。”   林芳茹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小西装,颇满意地说:“最近生意太忙,我可是瘦了好几斤,权当减肥了。小吴,你去后厨,叫厨师做几道咱店的招牌菜!”   柜台那头,沈嘉言哥俩也在聊天。   “星洋,你们店里现在有几位厨师几位服务员,忙得过来吗?”   沈星洋给他哥拉了把椅子,他自个儿也坐了下来,“仍然是两位厨师,另外有两名学徒帮忙切菜配菜,洗菜洗碗工也有一名,服务员呢,还是三名,加上我和林芳茹,人手差不多够了,就是比较忙。今天还算客少的,昨天可是忙到十二点多。不过越忙说明生意好嘛,钱哗哗地赚,嘿嘿。”   沈嘉言见弟弟干劲挺足,他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打心眼里高兴。   “星洋,你好好干,说不定将来能开成连锁店,爸妈经商的头脑全被你遗传过来了。”   沈星洋咧嘴一笑,“连锁饭店嘛,那是肯定的,到时候我还要开宾馆呢。等我成了大富翁,你可别太羡慕我。”   沈嘉言不禁一笑,“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过了一阵,服务员端上一道道好菜,四人围桌吃了起来,还开了几瓶葡萄酒。林卉讨厌白酒和啤酒,但对红酒还是挺喜欢的,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吃过饭后,沈星洋突然问:“哥,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回学校,进得了大门吗?”   沈嘉言摇头道:“我们不回学校,节目组给林卉安排了住处,我等会儿把她送过去就行,我自个儿随便找家旅馆住住就行。”   沈星洋瞧了瞧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路灯,根本没有出租车来往,“这么晚了你们估计打不到车吧,要不你跟我睡吧,卉子跟林芳茹挤挤,你们明早再回去也不迟。”   林芳茹瞪了沈星洋一眼,沈星洋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林芳茹为何瞪他。   林卉喝了不少葡萄酒,刚才还觉得没啥事,喝得挺带劲,现在却感觉有些头晕。   沈嘉言见林卉状态不好,外面又没有出租车,正要答应弟弟的提议,林芳茹突然说:“咱后厨的老张不是买了辆摩托车么,让他送你们回节目组,卉子没经节目组同意在外面住不太好吧?”   ☆、49.第 49 章   厨师老张骑摩托车送林卉和沈嘉言回了节目组安排的旅馆。   沈星洋抢过林芳茹手里的账本, 问:“怎么回事, 你为啥拦着不让我哥和卉子住咱们这里, 你和卉子是堂姐妹,你不至于不喜欢和她同睡吧?”   林芳茹戳他的脑门,“我和卉子不知同睡过多少次了,我还在乎这个?瞧你哥心疼卉子那模样, 我是担心啊, 你哥对卉子过于亲昵, 你会受不了!”   “去,别提过去的事了, 现在她是我的准嫂子, 我有啥受不了的。这大冬天的, 还是深夜, 要是卉子因为坐摩托车吹冷风生病了, 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林芳茹半张着嘴,没说话,她心里清楚了, 沈星洋到底还是更关心林卉,因为他只担心林卉吹冷风会生病,可没提他哥。   林卉这回只是稍微头有一点晕,并没有醉。沈嘉言扶她进了节目组安排的一家旅馆108室。   “嘉言哥, 你别去外面找旅馆了, 就住这家旅馆吧, 你去问问前台, 应该还有空房间的。”   沈嘉言去前台一问,结果人家告诉他,这家旅馆的所有房间都被节目组包了。这家旅馆有三层楼,因为林卉住一楼,她一直以为二楼或三楼有空房间的。   沈嘉言扫兴地回来,这个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再出去找旅馆可能有点难,他刚才应该坐老张的摩托车返回的。   林卉也不舍得他冒寒风再出去找旅馆,“要不……你睡沙发吧,我这床上有两床被子,你搂一床过去。”   沈嘉言有些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咱俩……同睡一间房,会不会不太好?”   林卉脸红地说:“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走么,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我就留下了。”沈嘉言过来给她倒一杯热水,“来,刚才坐摩托车有些冷,你赶紧喝些热水。“   林卉捧着暖和的杯子双手顿时舒服多了,“你也喝一杯。嘉言哥,你觉得……星洋和芳茹处得怎么样,我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   沈嘉言一边倒热水一边说:“你呀,别操这个心,他们俩如果能走到一起挺好,走不到一起咱们也勉强不了。星洋最近状态还行,你不必为他担心。”   “嗯,我也觉得星洋状态挺好。”林卉放下空杯子,“我去洗澡了,你自个儿看看书吧。”   沈嘉言靠在沙发上看着书,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不知为何,感觉浑身有些燥热起来,根本看不进书。   待林卉包着头发出来,他赶紧低头装很认真看书的样子。   “嘉言哥,水温挺合适的,你去洗吧。”   沈嘉言为了掩饰自己的大红脸,低着头钻进卫生间了。   等他洗完出来,他见林卉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林卉一边翻一边嘀咕,“真是奇了怪了,我前天吹头发明明把吹风机放柜子里的,怎么不见了?”   沈嘉言笑了笑,来到沙发前,从茶几下面拿出吹风机,“你放这儿的,瞧你这记性。来,我给你吹吧。”   “好。”林卉取下毛巾,甜甜笑着,站在了沈嘉言的面前。   淡淡的清香味沁入沈嘉言的鼻尖,他又感觉浑身不自在了。   吹着林卉的黑发,沈嘉言不禁感叹,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女朋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心里忽然又空落落的,感觉林卉这么优秀这么美丽这么温柔体贴的人最终会不属于他会逃离他似的。   林卉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这一吹动便飘了起来,又有几分香气,沈嘉言感觉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林卉回过头来,“嘉言哥,来,我帮你也吹一吹吧。”   沈嘉言却扔下手里的吹风机,呆呆地看着林卉。林卉与他对视了三秒,感觉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过于热烈过于朦胧。   沈嘉言伸出手,撩了撩她脸颊旁的头发,“卉子,我……我突然担心……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瞎说。”林卉撅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沈嘉言心里一热,一下将林卉拥进自己怀里。   “你说话可要算数。”   林卉缓了缓,然后伸手搂着他的腰,“你说话也要算数。”   两人紧紧相拥,林卉心跳加快,脸颊滚烫,她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嘉言哥,还是……让我给你吹吹头发吧。”   沈嘉言摇了摇头,温柔似水般看着她,然后双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林卉害羞,闭上了眼睛,心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她心跳过快,呼吸也有些不通畅时,她忽然感觉有两片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唇上,她不禁浑身颤了一下。   “嘉言哥……”   沈嘉言只是用更深的吻回应她,一吻深似一吻,辗得林卉双唇滚烫滚烫。   就在两人都感觉要窒息时,沈嘉言才松了劲,可又忍不住吻向林卉的脖颈。   林卉带着香气的头发落在沈嘉言的脸上,似乎更是撩拨他的心。   “嘉言哥……”林卉轻唤着他的名字。   “卉子……”沈嘉言忽然将林卉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就在他准备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搂紧林卉时,他的脑袋里突然钻进了什么念头。他动作迟疑了,只是伸手帮林卉脱去外套和鞋,然后慢慢为她盖上棉被。   林卉刚才还在慌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想到沈嘉言突然收住了,她那颗紧张的心稍稍放松。   但见沈嘉言走向沙发时,她又有些舍不得他温暖的怀抱。她希望两人什么都不做,只是紧紧地相拥而睡,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好。   “嘉言哥,你睡沙发冷不冷?”   沈嘉言怕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违心地说:“不……不冷。”   林卉见他有些紧张似的,大概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可不敢要他过来睡了。   “嘉言哥,晚安。”   “晚安。”   过了十几分钟林卉就睡着了,沈嘉言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两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待林卉醒来,她发现沈嘉言已经走了,桌上还有他买来的早餐,正在冒着热气呢。   林卉闻了闻香香的豆浆和包子,还有她爱吃的面鱼,怀着好心情去卫生间。   她发现牙膏都被挤好了,只等着她来刷呢。不禁想起沈嘉言的脸,她恨不得亲上一口。   林卉一边刷牙一边哼着歌,然后坐下来开心地吃早餐,再换好衣服,精神饱满地去节目组练习室,认认真真地练歌和巩固乐理知道。   接下来五天,沈嘉言每天都是下午五点多钟过来,晚上九点多钟离开,在这里的四个多小时除了陪林卉练歌和学习,还陪她吃一顿晚饭。   劳累之余两人拉拉小手,说说笑笑,再亲亲吻吻,这对林卉来说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第六天,开始乐理考核了,林卉是第二个上场。第一位上场的选手发挥不是特别好,抽取到一组五线谱时,他唱错了两个字。   林卉见第一位发挥不好,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首先她抽了几道乐理知识的选择题,她都非常肯定地回答了,也都正确。当她抽到一组五线谱时,她一眼扫过去,感觉这种旋律很陌生,平时没唱过。   但考核时要一气呵成,唱的时候不能停顿,当然更不能出错了。   因为有时间限制,林卉快速扫看了两遍,便唱了起来,准确无误!她自己都有小小的吃惊,原来自己可以完成这么高难度的认唱。   接下来要动笔做几道乐理题,当她看了这些题,顿时放松下来,因为这些题她全会,都是最近沈嘉言给她补习的内容。   完成这项考核时,她想起沈嘉言给她补习的画面,想起他那温润如玉的神情,还忍不住想起他吻她的那一幕。   她禁不住喃喃自语道:爱你,嘉言哥。   评委打分出来了,她得了九十八的高分。   后面的选手有发挥好的,也有发挥很差的,九十五分以上有好几个,七十多分的也有两个。   最终林卉与一位叫苏国伦的男选手在这轮比赛中并列第一,都是九十八分。   过了几天,电视台播出这一轮比赛过程,林卉和苏国伦成了老百姓最热议的两个人,也是报纸上话题最多的人物。   星期天,林卉可以休息一日,沈嘉言带她去看电影。   林卉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我如果说……我从来没看过电影,你相信吗?”   沈嘉言牵起她的手十分温柔地说:“就是猜到你从来没看过电影,所以我才带你过来看一回。你一直忙着比赛的事,高度紧张,也该放松放松了。”   两人高兴地到前台,沈嘉言买了几包零食和两瓶汽水,林卉搂着吃的像孩子一样奔向放映室。   播放的片子是《无影侦察队》,讲的是中越自卫反击战中,在南疆的边防前线,有一支被称为“无影侦察队”的我军侦察小分队,他们神出鬼没、威震边关的故事。   这部片子最近特别火,沈嘉言和林卉都看得入了神,被电影里激情澎湃的故事熏染得情绪高涨。   看完电影,林卉说话声音都高三分,“嘉言哥,这电影太精彩了,比平时看的电视剧好看多了,以后我要经常看电影!”   沈嘉言看了这部电影也是感慨万千,情绪高昂地说:“好,以后咱俩没事就来看电影。我刚才看那海报上写着……下一部电影好像是个爱情片,你敢不敢看?”   林卉昂着头,“干嘛不敢看,我都有男朋友了还不能看爱情片吗?”   “当然能。看那演员表上写着女主角是唐文文,据我所知,她以前是唱歌的。”   林卉吃惊,“歌手也能演电影?”   “进入了娱乐圈,从音乐界跨到影视界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沈嘉言笑道,“怎么,你以后也想拍电影?”   林卉吓得直摇头,“我哪会拍电影,我就老老实实唱唱歌吧。”   沈嘉言却情不自禁瞧了林卉两眼,觉得她这形象,最适合演女主角了。如果林卉真有机会进入影视圈,他觉得自己会反对的。   因为他担心……如果林卉的未来过于闪耀,他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50.第 50 章   走在街上, 林卉被不少市民认出, 本来沈嘉言还想带她逛逛街,尝尝街头小吃。但怕引起骚乱,他只好带着林卉打了辆出租车回来。   回到旅馆的108室, 林卉今天不打算练习,只想放松放松,她一边吃着糖一边掰着手指数日子。   “再过半个多月比赛结束我就能回校了。”   沈嘉言却一点儿都不期待, 如果林卉回校了,林卉作为学生,他作为老师,两人是不便过多接触的。   眼前, 他每天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多都能见到林卉,对他来说, 每天与林卉相处的几个小时都是他最享受的时刻。   但他当着林卉的面并没有将自己的心事表现出来,而是泡着茶水说:“等你回了校, 估计没过多久就会有各种节目要参加,你已经红了, 你可别忘了。”   林卉托着下巴说:“嘉言哥,你说……当明星真的好么,感觉出门在外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如果我们俩都只是上个普普通通的班,过着简单的一日三餐的小生活, 其实也挺好的。”   当初林卉想出人投地, 想有个无比灿烂的未来。可现在, 她真的只想与沈嘉言一起过着两人粘粘乎乎的小日子。   沈嘉言当然也渴望她所说的过简单的一日三餐的小生活, 但他不忍心让林卉放弃她现在的事业,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去干涉或阻碍林卉事业上的发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打开拿出一个心型的金戒指,林卉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把戒指往林卉手上套。   林卉吃惊,脸也红了,“不……不好吧,又不是结婚,送什么戒指。”   沈嘉言为她仔细戴好,然后温情地看着她,还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管咱们做什么工作,也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事,你累了就休息,你想继续奋斗,我就会做你坚强的后盾,只要你的心属于我,就好。”   林卉看了看手上精致的戒指,笑道:“你就这样把我套牢了?”   “想套你一辈子。”沈嘉言握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林卉突然起身,过来坐在了沈嘉言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沈嘉言抬头一下封住林卉的唇,两人拥吻起来。   之前两人亲|吻都有些小心翼翼,这次是两人头一回如此热烈如此尽情的拥吻。   两人越缠|绵腻歪在一起越舍不得分开,但理智却在控制着沈嘉言的身体,他见时间不早了,就强迫自己离开这里,尽管心里是无比眷恋林卉的怀抱与温暖。   接下来林卉要迎接的是新歌的挑战。之前那首《你》已红遍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都有人哼唱着这首歌。而这次的新歌《爱你》,仍然是甜歌,她希望能达到如同《你》那首歌一样脍炙人口。   在比赛的舞台上,林卉穿着粉色的上衣,下着白色的小短裙,踩着一双时尚的中筒靴,唱着朗朗上口的甜歌,瞬间打动所有评委的心。   这首歌,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证明了她与沈嘉言之间真挚的爱。   “说不清是哪一天,你已住进我心田,   说不清是哪一天,我已爱你至失眠;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想陪你逛逛街,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想说爱你但怕你拒绝;   我想说,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我想说,未来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想拥你入怀。   爱……你……,爱……你……   爱……你……,爱……你……   用一辈子来爱你,都嫌不够长,   ……”   当林卉重复唱着“爱……你……,爱……你……”时,评委们和台下的观众都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林卉是最后一个唱,但得了最高分,九十九分。之前那位叫苏国伦的男歌手可是林卉强劲的对手,但这次林卉直接碾压了他,因为他这轮比赛只得九十分。   当这期节目播出后,林卉俨然成了各媒体报道次数最频繁的人物。   因为还在比赛,林卉拒绝了一切邀约节目。   接下来一轮比赛是二人对唱,就是每两位选手为一组,共同唱一首歌,评委根据每组两人的表现选出更为优秀的一位。   从二十名选手中选出十位,之后这十位再组成五组,选出五位进行最后的决赛来争夺本届青年歌手大赛的冠亚季军。   为了公平起见,一般分组是女女组合或男男组合。这轮比赛最为激烈,林卉两次击败对手,最终成功进入决赛局。   进入决赛前,栏目组让选手们放松三天。   休息的第一天,沈嘉言因为正在忙着给一位当□□手作曲没能及时来见林卉,不过他打算下午尽力完成作品,然后把作品交给那位歌手后就来见林卉,估计晚上七八点能到。   为了给林卉一个惊喜,他并没有告诉林卉晚上他能过来。   上午,林卉就在自己房间睡了个懒觉。   下午,她自己上街买了些日用品,现在她逛街都得戴口罩了,否则被认出来就没法正常买东西。   傍晚时分,她正要出去买点小吃,被节目组的一位负责人叫住了。   “林卉,你现在名气可不小,一位来赞助咱们栏目的有名港商点名要见你呢。”   既然是来赞助的,林卉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说:“那好,我梳个头就去,是在咱们栏目组吧?”   “人家开着豪车在门外等着你呢,说要是去京城大酒店请你吃大餐!”   林卉愣住,她一个姑娘家的,怕是应付不了这个场面,因为她不敢喝酒。   负责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放心,我陪你去。而且人家在香港是鼎鼎有名的儒商,言行举止非常绅士,不是三流的暴发户,不会逼你喝酒的,人家只是客气,想好好招待你。”   林卉听说负责人陪她一起去,放心多了。以她平时对这位负责人的了解,他是个很照顾各位选手的人,为人很正直。   林卉回屋穿了件大衣,梳了梳头发,就出来随负责人出了门。   当她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锃亮高级的加长车,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她本能地觉得,她与富豪级别的人物,不应该有任何来往。   负责人向大港商介绍,“这位就是林卉。”   大港商绅士般地伸出手,朝林卉微笑道:“林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人比电视里更精神更靓丽。”   虽然对方长得很面善,笑起来也很儒雅,但林卉仍然很拘谨,她稍稍伸出手让对方握了握。   “林小姐,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啊,我面相很凶吗?”   “没……没有。”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突然让你这么一位小姑娘见我这样的陌生人,还真是难为你了。我叫李心维,经营几家通讯公司和几个时尚品牌,这次来北京赞助你们栏目,顺便搞个娱乐公司。”   “哦,李先生好。”   李心维见林卉过于拘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防范心太重。来人,扶林小姐上车。”   在车上,李心维向林卉提了个建议,就是希望她退役,加入他新建的娱乐公司,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林卉打造成娱乐圈最当红以及身价最高的女明星。   另外,他还说,只要林卉现在同意,他立马在北京买一幢别墅和一辆豪车给她。   林卉听着感觉像是做梦似的,一点也不真实,所以她是不可以答应的。   “李先生,我还是军校的学生,你也知道部队管得严,纪律多,我是……不能随意退役的。”   李心维看出林卉是压根不想离开部队的,而且对他保持着强烈的警戒心。   一般的姑娘,要是听他这么盛情邀约,早就飘飘然然了,他以前接触的姑娘可不少。   像林卉这么警惕又无动于衷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林卉心里也在嘀咕,负责人说这位李先生是儒商,很绅士,可听着他这些豪气的话,她感觉负责人应该也只是听别人的传言,他并不太了解李先生的为人。   坐在后排的负责人见林卉拒绝加入李心维的公司,对李心维也不怎么热情,他挺担心这笔赞助费到底能不能到手。   在他看来,李心维对林卉非常客气,给足了面子,没有任何一丝侵犯的表现,他完全不必担心林卉的安全问题。   而林卉的表现,让他不太满意,林卉可以拒绝邀请,但态度上有点问题,至少应该笑一笑的。   可一想到林卉只是参加节目的选手,又不是他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她压根没有义务为电视台做什么。   负责人刚才还准备暗示林卉应该对李心维热情一点,但想到这些,他觉得没必要,林卉想怎样对待李心维是她的自由,他无权干涉。   到了京城大酒店,好几个人小跑着过来想扶林卉下车。林卉却不让任何人扶,自己下了车。   李心维让林卉走在前头,其他人走在两边退后一点,简直像是把她当女王一样对待。   就在这时,沈嘉言已经把作品交了出去,正在来林卉所住旅馆的路上   结果栏目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林卉陪赞助商吃饭去了。   ☆、51.第 51 章   餐桌上, 林卉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尽管端上来的都是奢侈昂贵的菜肴。   李心维就坐在她的身旁, 时不时给她夹菜, 还挨着她说一些听似很贴心的话。   李心维手下那些人挺吃惊, 觉得他们的老大对林卉过于照顾过于高捧了。   其中不乏有几人看出李心维的私心,觉得他对林卉绝对动了凡心。   林卉只是客气地点头,几乎不说话。这让李心维的手下人挺生气,连电视台的负责人也觉得林卉应该回应一下李心维才是。   此时的林卉,却只想回去, 想见沈嘉言。   因为林卉不怎么吃东西,陪坐的人也不好意思多吃, 李心维见林卉放下了筷子,他也跟着放下筷子。   “林小姐,你是歌坛的新星, 其实我也是一位歌唱爱好者,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与你对唱的机会?我们新成立的娱乐公司就有一个大包厢,音效那是绝对一流。”   林卉有些尴尬了,她真的不想去。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没说话呢,李心维说:“才七点多, 天才刚黑。”   这时电视台负责人过来说:“林卉,咱们去吧, 正好我也想唱唱歌, 感受一下李先生所说的音效一流的包厢。”   林卉看着负责人期待的眼神, 再看着李心维热情地邀请,好似自己一个拒绝会扫了所有人的兴致。   她只好点头。   李心维新成立的娱乐公司就在市中心,开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李心维果然是大老板,娱乐公司搞得特别有派头,看来他是真有心做好娱乐方面的生意,才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他所说的音效一流的包厢绝对不是夸出来的,林卉被带进大包厢里,里面豪华的装饰她倒是没怎么在意,而一旦有人说话,那声音就格外的有质感,让她挺稀奇,不知这墙面装的是什么材料。   李心维的一位下属得瑟地说:“原来我音色这么好听啊。”   结果李心维拍他的肩膀说:“你别过于自信,进了我这个包厢,谁的声音不好听?”   大家齐笑起来。   紧接着,李心维的下属都知趣地退出了包厢,只有负责人及他的秘书陪同在内。   来到这里肯定是要唱歌的,林卉首先唱了一首《你》,然后陪李心维对唱了一首老歌。   李心维确实是个会唱歌的,不但歌喉好,还颇有唱歌技巧。不仅电视台负责人夸赞李心维唱得好,连林卉都忍不住说:“原来李先生在音乐方面如此有造诣,难怪会成立娱乐公司呢。”   李心维谦虚地说:“本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唱得还不错,但与林小姐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之后李心维鼓励电视台负责和他的秘书轮流唱,他自己则坐下来陪林卉说话,还为林卉倒上了一杯红酒。   平时林卉挺喜欢喝红酒的,但她怕自己喝了会头晕,更怕自己不小心喝醉了,所以她忍着一口都没喝。   “林小姐,我一直觉得自己挺随和的,平时和别人交往,别人也都说我这个人很容易亲近,怎么林小姐看上去很不乐意与我交流?”   “可能……可能还是我们不太熟吧。”林卉看了看手表说。   “怎么,你有事?”   “我……我想回去了,这些天比赛累了,真的想早些休息。”   “哦,那好,我送你回去。”李心维说着就穿起大衣。   林卉忙道:“不必李先生亲自送,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那怎么行,是我请你过来的,当然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林卉只好说:“叫您下属送也行,真的不需您亲自送,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瞧你,咱们今天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了,有啥过意不去的。平时我为人就这样,带人出来吃饭,就一定会送他回家。”   他没说的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以往是要送人家回家,但并非他自己亲自送。而对于林卉就不同了,他一定要亲自送。   林卉推却不了,只好同意。   她本以为负责人和他的秘书会跟着一起走,结果负责人迷上了唱歌,在那儿一首接一首的唱,说等会儿再走。   李心维也没要送负责人和他的秘书的意思,他只想送林卉。   林卉上了车,本以为坐个二十多分钟就能回旅馆了,结果李心维开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林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的公司?”   林卉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说:“我……我只是不舍得离开部队。”   李心维点了支烟,说:“说真的,拒绝我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对不起了李先生。”林卉只能这么说。   “林小姐,你真的觉得我这个人让你很讨厌吗?”   林卉愣了愣,“没……没有啊。”   “没有就好。”李心维从车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卉,“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随时恭候你的电话。”   林卉客气地接过了名片。   “李先生,时间真的不早了,我……”   李心维有些失望,启动了车,一路开到旅馆门口。   李心维还细心地下来为林卉开车门,“林小姐,这段时间我都在北京,以后有空我约你出来喝茶怎么样?”   林卉身子一僵,她以为今天一结束,以后两人就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我……我很忙的。”   “没事,只要你有空,我就来接你。”李心维说完就上了车,还朝林卉挥了挥手。   李心维车子一走,紧接着就有一辆出租车过来。   “卉子!”沈嘉言跑了过来,有些气喘。   “嘉言哥,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没空吗?”   就在这时,前面李心维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李心维伸出脑袋看了看和林卉说话的沈嘉言。   沈嘉言抹了抹头上的汗,“本来……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刚才送你回来的就是李先生?”   林卉吃惊,“你怎么知道?瞧你,才三月的天,怎么出一头汗?”   沈嘉言缓了缓,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着急的,来找你,听说你被一位姓李的赞助商请去京城大酒店吃饭,我就赶到京城大酒店。才到吧,他们又说你去了李先生什么娱乐公司,因为地址不详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没想到我这一赶来,你正好回来了。”   “你大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嘛,干嘛找来找去的。”林卉笑着说,她见到沈嘉言就想撒娇。   沈嘉言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我担心你喝酒会醉。”   “我一口都没喝。”   “真乖。”   李心维扔了手上的烟,再次启动了车,走了。   林卉进屋就把李心维的名片放在了桌子上,沈嘉言拿起来瞧了瞧,他听说过李心维的名字,自然也知道李心维是顶顶有名的港商。   “卉子,你并非电视台的人,只是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以后赞助商再来找你,你可以拒绝应酬的。”   “嗯,我知道。这次我是看在台里负责人的面子出去应酬一回,以后我可再也不去了,你可不知道有多别扭。饭也没吃好,我现在好饿呀。”   沈嘉言从包里拿出面包、香肠、瓜子和汽水,“来,吃吧,我就猜到你会饿。”   林卉一下倒在沈嘉言的怀里,亲了他一口,说:“有男朋友真好。”   沈嘉言温情一笑,吻了吻她的唇。   两人一起吃东西和聊天,刚才还觉得很累的林卉,这会子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感觉浑身都在放松,特别舒畅。   两人还商量了一下决赛的事,决赛就是唱一段自抽旋律和一首歌,林卉和沈嘉言一致认为最好唱一首新歌,而且是甜歌的风格,因为评委和观众们都十分喜欢她唱甜歌。   但林卉发愁,新歌还没创作出来呢,怕来不及。这时沈嘉言才告诉她,他早已为她准备了新歌,但歌词还需斟酌,明天他会把作品带过来。   林卉兴奋地一下堵住了沈嘉言的嘴,吻了许久才放开他。   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儿就到了九点多,沈嘉言该走了。   林卉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我舍不得你走。”   沈嘉言可不敢逗留,要知道憋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很受煎熬的。   “明天下午五点我再来陪你。”沈嘉言摸了摸林卉的头发,逼着自己赶紧离开。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林卉刚从栏目组过来,正在门口等着沈嘉言,却见李心维从他的车上下来了。   李心维穿了套格子西装,很精神的样子,其实他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像三十七八的样子。   他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林小姐,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我可以请你去喝杯茶吗?”   “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我在等人,他要把我决赛的新歌送过来。”   李心维很绅士地掸了掸衣服,“让他把东西交给前台就可以了,你没必要在这里等着呀。”   “卉子!”   一个人拎着个盒子跑了过来。   林卉一瞧,“星洋,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一道我最新推出的菜。这位是……?”沈星洋瞧着李心维,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大老板。“卉子,你有应酬?那我这菜……”   ☆、52.第 52 章   林卉有些凌乱,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李心维笑问:“林小姐, 这位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的……前男友。”林卉故意突出“前男友”三个字, “不过, 我们现在仍然是好朋友。”   李心维看了看沈星洋, “既然都是朋友, 我不介意大家一起去喝茶。”   沈星洋哼笑一声, “我才不去呢。卉子, 你打算跟他喝茶去呀?”   “没……我没有答应,我在这儿等你哥呢。要不咱们先进去, 等你哥来咱们正好一起吃。”林卉说着就带沈星洋进去。   忽然, 她想起晾在一旁的李心维,“李先生,真不好意思, 我今天真的没空陪你喝茶。”   李心维尴尬地笑了笑,“没事。”   他朝林卉挥了挥手,就上了他自己的车。   来到车上,他朝他的属下说:“小袁,刚才那位拎着盒子的男子你看见了吧,给我查查他的底细。另外,还查一查林卉平时到底跟什么人来往。”   “是!”他的属下认真地点头。   李心维的车子刚启动,沈嘉言就过来了。   李心维往窗外一看,感觉这个人与昨夜他瞧见与林卉说话的人极像。   “小袁, 重点查他!”   “是!”小袁说完就下了车, 然后站在旅馆旁的一棵树下假装看书。   李心维自己则开着车走了。   沈嘉言进来找林卉, 见弟弟正在忙着从盒子里把香喷喷的菜往桌上端。   “星洋,你怎么把菜送到这儿来了?”   沈星洋瞅了一眼他哥,“你还说呢,你和卉子好些日子没去我店里了,这是我店里新推出的几道菜,想让你们尝尝嘛。”   林卉给他们兄弟俩摆好凳子,三人一起坐下来吃,拉拉家常。   吃完后,沈星洋见林卉和他哥似乎有事情要忙,就站起来说:“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林卉起身送他,“星洋,芳茹最近怎么样,你和她相处得怎么样?”   “她呀,好得很,最近迷上了看电影,隔三差五就去一趟电影院。她还拉我去看了几回,刚看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林卉听他这么说,猜测他和林芳茹应该相处得挺不错,微微笑道:“等我比赛结束,咱们几个一起去看场电影吧,我只看过一回,还没过瘾呢。”   “没问题!”   沈星洋走后,沈嘉言才拿出他创作的新歌。   “卉子,你先哼哼,看这旋律和歌词是否对你胃口,如何不喜欢的话还可以改。”   之前的《你》和《爱你》都已经走红,林卉觉得这首新歌如果仍然是甜歌路子没啥问题。但她又觉得,如果在甜歌的风格上再加点别的元素那就更好了,她不太喜欢一成不变。   这首新歌的名是《等待》,结果她一哼唱,发现这首歌如她所愿,并不仅仅是甜歌。因为高潮部分的旋律特别好听,特别抒情,但也很考验唱功。   她再哼唱一遍,感觉和刚才第一遍的感觉又不一样了,那种深深的情浓浓的爱叫人欲罢不能,叫人沦陷的感觉。   “好听,这首歌虽然和之前风格稍有不同,但我相信听众们一定喜欢。甜歌容易走红,但过了几年估计就没有多少人再唱了。这首歌,感觉是时间沉淀下来的美好,说不定能成为经典歌曲呢。”   沈嘉言颇释然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刚才我还担心你不喜欢。”   “怎么会,你就是太懂我了,所以才写出《等待》这样的歌对不对?”   沈嘉言伸手摸摸她的脸,“卉子,《等待》这首歌也是我的心声,我要等你长大,等着和你结婚,等着和你生子,等着和你白头偕老。”   林卉听着鼻子有些酸,她把头靠在沈嘉言的怀里。   “嘉言哥,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结婚好不好?”   沈嘉言身子一颤,“真的?你愿意……这就嫁给我?”   林卉点头,“愿意。”   沈嘉言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好啊,等你比赛完咱们就……”   忽然,他舌头有些打结。   “怎么了?”林卉问。   “咱们俩都是军人,我是老师,年龄也到了,打结婚申请没问题的。但你才十八岁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而且还是学生……”   说到这,沈嘉言满脸的失望,他真的希望马上就能和林卉成为夫妻。   林卉这一听,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草率了。年龄没到且不说,她还是军校的学生。   忽然,她想到个主意。   “要不……等端午节咱们回老家一趟,举办个婚礼就行了,这样咱们就算结婚了,至少当地老百姓是认同的。等我年龄到了,咱们再申请邻证,反正那只不过一张纸,啥时候领都一样。”   “好!”沈嘉言兴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策划如何求婚了。   一个星期后,决赛结束了,林卉稳拿冠军!   她的《等待》得到评委与观众们的一致好评。   林卉收拾东西回学校,打算好好休息一阵子,之后再接一些演出活动。   可她这一下红遍了大江南北,她的《爱》《爱你》和《等待》成了近期最热的歌,邀约书纷至沓来。   邀约书装了一大包,林卉背着这个包上了出租车,打算回校好好分析一下,再让学校决定她该上哪些节目。   沈嘉言来接她,为她忙前忙后搬行李。   因为是周末,回学校归置好了行李,沈嘉言就带她去弟弟的湘菜馆。   沈嘉言提前在湘菜馆准备了一番,因为他打算今晚求婚。沈星洋和林芳茹还帮忙布置场子,准备美味佳肴,以及制造惊喜。   坐在车上,林卉感觉沈嘉言有点怪怪的,觉得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兴奋,平时他十分沉稳,可没这般不淡定过。   “嘉言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要告诉我?”   沈嘉言故作镇定,“嗯?没有啊,就是去星洋那是吃个饭。”   “哦。”可林卉仍然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出租车在离湘菜馆大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沈嘉言先下车,当他来到林卉这边给她开车门时,突然来了两位警察,不由分说就将沈嘉言给铐了起一。   林卉吓呆,缓了一阵才喝问:“他到底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沈嘉言自己当然也是一头雾水,“你们警察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叫沈嘉言吧?”   沈嘉言怔了怔,点了头。   “那就没错!”   林卉顿时失控,用力扯着手铐,哭着嚷道:“他又没犯法,你们赶紧放了他!”   其中一位警察一本正经地说:“林小姐,你是当红新星,要不是他真的犯了法,我们犯得着得罪你吗?沈嘉言先生涉嫌几宗洗钱案,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   林卉大声嚷道:“洗钱?怎么可能,他只不过军校一名老师而已!”   沈嘉言用戴着手铐的双手安抚林卉的肩膀,“你先别着急,肯定是他们弄错了,你别担心。”   可林卉看着他被铐起来的样子,她根本无法接受,“你不能这样跟着他们走,肯定是有人跟你同名同姓!两位警察大哥,求你们了,赶紧给他松了手铐。”   警察却说:“林小姐,如果沈先生没犯法,我们自然放他回来。只要他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警察说着就拉着沈嘉言的手,要带他上对面的警车。   “不行,你们别带他走!”林卉泪如雨下。   “卉子,你先进店里去。我配合警察调查案子,估计明天就能回来了,你别哭,没事的。”   警察催着沈嘉言说:“走吧,这天都快黑了。”   林卉伸出双手要拉住沈嘉言,一位警察伸手拦住她,另一位警察赶紧拉沈嘉言上了警车。   沈嘉言满脸愧疚地冲林卉说:“卉子,对不起,我今晚不能给你惊喜了,等我回来补给你好不好?”   林卉捂着嘴痛哭。   就在这时,沈星洋快步走了过来。   “卉子,怎么回事?”   林卉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哥……你哥被警察带走了,说他卷入了什么洗钱案,你哥听都没听说过……”   沈星洋瘸着腿跑过去想拦警车,但警车飞速行驶,根本不是他这种腿力能跟上的。   这时林芳茹听到动静也出了门来看。“星洋,怎么了?卉子,你哭啥,嘉言哥呢?”   林卉一下扑在林芳茹怀里大哭了起来,沈星洋看着警车骂骂咧咧,然后过来安慰林卉。   “卉子,你别着急,警察办错案抓错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哥肯定明天就出来了。”   林芳茹听了惊道:“啊?星洋你哥被警察带走了?他……他不是今晚要向卉子求婚吗?”   林卉满脸的泪水,迷糊地抬头,“什么?”   “求婚啊,嘉言哥今晚要跟你求婚!”   林芳茹拉着林卉进湘菜馆,把灯一关,整个餐馆布置得温馨又浪漫。林芳茹跑楼上将绳子一拉,彩纸扬起,整个餐馆五彩缤纷,一串串气球飘在空中,十分好看。   林芳茹又跑下来,揭开地上的一层布,地上有一个用玫瑰花摆成的心型,桌上还准备了红烛和红酒。   这些都是沈嘉言过来一起准备的,他知道这种求婚方式没啥高明的,但他觉得林卉会喜欢。   林卉坐那儿看着,哭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沈星洋垂着脑袋说:“芳茹,你弄这些干啥,应该等我哥来。”   “问题是……你哥来得了么?你得赶紧想办法找人问问什么洗钱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星洋拿出电话本翻来翻去,却发现自己在北京并没有一个认识的稍有背景的人。   林卉突然抹掉泪水,冲出湘菜馆。   沈星洋追了上来,“卉子,你要去哪?”   “我回学校找领导,这事学校肯定会管的!”林卉觉得她的学校也算是名校,校长出面,应该能打听到什么。   林卉急匆的赶到学校找校长,校长听到这事也挺震惊,立马开车带林卉去警察局问情况。   结果局长说,沈嘉言是被人举报的,经这几天调查,他的帐户确实有洗钱嫌疑,而且他现在的帐户上还有二十万!   ☆、53.第 53 章   林卉的直觉告诉她, 有人要陷害沈嘉言!   可是谁会陷害他呢, 平时他交往的人不多, 就是军校同一办公室的几个人。另外,他最近给不少明星写歌。   林卉仔细分析, 觉得那些明星应该没理由陷害沈嘉言的,因为沈嘉言给他们写的歌都很好,使他们名气更大,收到的报酬也是市场一般价,他们只会感谢沈嘉言而不会这样处心积虑害他吧。   校长说会找人帮忙查清情况,但林卉陷入了恐惧,觉得校长找人查案子估计最后只能证明沈嘉言确有洗钱的行为, 因为人家既然要陷害,肯定把证据都做足了。   林卉恳求校长, 希望他与公安局交涉, 问清到底谁是举报人,她觉得举报人是关键!   校长说他会尽力, 因为公安局为了保护举报人, 是不会轻易告诉他的。   第二天,沈嘉言没能如愿出来。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到林卉在外面为他担心,他心急如焚。   可他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 警察没事就带他去讯问, 他除了一一否认, 什么都不能做。   林卉崩溃了一天一夜, 之后她的理智告诉她,哭是没用的,光靠校长是没用的,她得为沈嘉言找律师!   林卉凭着自己的名气,找到北京一家最有名的律师所。那位声称打官司只赢不输的律师接待了她,说只要沈嘉言是被陷害的,他一定能为沈嘉言洗脱罪名。   林卉像是抓住了救命草,把希望全放在了这位律师身上。   可一回到学校,她仍然不放心,感觉沈嘉言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黑手,想把他推向深渊。   这一夜,她被噩梦惊醒了三次,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在操场上发疯地跑着。   待天一亮,她又要出校门。如今她名气正盛,又有接邀约的借口,她可以自由出入。   其实,她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她现在只想赶紧把沈嘉言救出来。   本来今天政委是要找她谈话的,问她为什么拒绝所有的邀约,但根本寻不见林卉她人。   林卉来到电视台找那位负责人,打听一些明星的联系方式,然后想约几位与沈嘉言打过交道的明星聊聊天,打听一下情况,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结果,她与一位小有名气的男明星要见面时,却在这位男明星的门外遇到了李心维!   “林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先生,我……我想请教请教秦老师。”   “秦明浩是演员,你是歌手,你请教他什么?”   “我……”林卉语结。   “林小姐,我见你气色很不好,眼睛红肿,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虽然来北京不久,但积累的人脉还不错,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如果有报纸或电台写你的绯闻,你能叫他们一天之内全部撤掉!”   “不……不是绯闻,即使有绯闻,我也不是很在乎。而是我的……男朋友出了点事,他被人陷害了。”   “你男朋友?他叫什么名字,好端端地怎么就被人陷害了?”   林卉见李心维说他有如此大的本事,此时病急乱投医的她就把事情全告诉他了。   “李先生,沈嘉言的账户本来只有收到四笔写歌的报酬,可最近几笔上百万的账他根本不知情,他一直没去银行看,更不知钱又是怎么转走的。如今里面还剩下二十万,说明陷害他的人应该很有钱,否则人家怎么不在乎这笔钱,你觉得……会是让他写歌的明星干的吗?”   李心维站那儿踌躇一阵,“你先别急,我找人查查案子。以前我在香港没少见诬陷和栽赃的案子,有朋友求我帮忙,最后我都帮他们洗脱了罪名,还揪出了陷害主谋。我在这方面有经验,你相信我。”   林卉顿觉曙光就在眼前,她不停地向李心维鞠躬,“谢谢你,谢谢李先生!”   “你先别急着谢,等事情办妥,你再谢也不迟。你在这儿等会儿,我给我部下打个电话,叫他派人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案子,最好花钱找出举报者,只要找到举报者,这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林卉激动得要流泪了,眼巴巴地看着李心维给人打电话。   李心维打完电话后,说:“你别去找秦明浩了,如果这事真是找你男朋友写歌的几位明星干的,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走,咱们去喝杯茶,怎么样?”   人家愿意帮这么大的忙,她哪好意思拒绝,忙点头道:“好。”   她坐上李心维的车,来到一家环境优美的茶馆。   喝了几口茶,林卉抬头说:“李先生,你们找公安局套出举报者要花大价钱的,到底花了多少钱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能让你帮忙还让你出钱。”   李心维笑了笑,看着让他赏心悦目的林卉,说:“好,听你的。”   林卉听了心里舒服多了,她不想欠人太多。   想到这肯定要花不少钱,林卉回去就接了几个邀约,政委见她接的都是大手笔,就没再找她。   以前她接一个活动大概都是一万多,如今她身价涨了,接一个能挣五到七万。   当她挣到差不多三十万的时候,她主动给李心维打电话问情况。李心维让她去他的娱乐公司见他,林卉自然赶紧过去了。   李心维给她倒上一杯热咖啡,“我掌握了举报人的情况……”   “是谁?”林卉急道。   李心维慢悠悠地喝了好几口咖啡才说:“确实如你所料,是一位当红男明星干的。不过他与沈嘉言并没有什么冤仇,他只不过涉了黑,想洗钱,正好与沈嘉言有账目来往,就借沈嘉言的账户用一用而已。没想到这位男明星有一个死对头,这位死对头肯定在男明星身边安插了人,知道了这事,就找人举报了。”   林卉激动地站起来,“那公安应该查那位男明星呀,干嘛查沈嘉言,他明明是被无辜卷进去的。”   李心维摇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沈嘉言认识那位男明星,公安局认为他们俩是合伙洗钱。”   林卉傻眼了,“这么说来……沈嘉言这罪名洗脱不了?”   李心维意味深长地说:“不一定,主要看……咱们怎么操作了,舍不舍得花钱。”   “无论多少钱,我都舍得花,我马上就能凑齐三十万!”   李心维温柔地笑道:“三十万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找出举报人都花了一百多万。不过这事你不必操心,有我呢,哪怕要花个上千万,我都乐意。”   上千万?林卉心脏紧了一下。这么多钱,她怕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吧。   她惶恐地看着李心维,“要……要这么多钱?”   “捞人嘛,肯定要花大价钱的,否则沈嘉言就得把牢底坐穿。幸好你认识了我,我也欣赏你,一千多万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林卉惶惶不安地坐在那儿,都不敢喝咖啡了,看来……她注定是要欠李心维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位男明星是谁?”   “秦明浩。”   第二天,林卉就带着沈星洋上门去找秦明浩,结果秦明浩的老婆痛哭流涕地说,秦明浩根本没涉黑没洗过什么钱,他只不过是老老实实演戏的人。   她还反过来撕扯林卉,说是沈嘉言害得她老公被抓走。   秦明浩的老婆这般撕心裂肺,使得林卉有几分相信她。   林卉再来找李心维,问秦明浩的那位死对头是谁,李心维却说,那位死对头已经出了国,寻不见人了,而且他当时是花钱雇的一位普通老百姓举报的。   李心维还说秦明浩确实涉黑洗钱,叫林卉不要相信他老婆的话。   林卉再去找她请的律师,事情大概与李心维说的差不多,已经查明是秦明浩与沈嘉言合伙干的,想要捞人,只能花巨款托关系。   巨款,一千多万,林卉浑身腿软,倒在了沈星洋的身旁。   过了两天,李心维打电话来要见林卉,林卉带着三十五万块钱过去了。   “李先生,我暂时只……只有这么多,接下来我会一直接邀约的,我会拼命挣钱,只要攒到了钱,我都送过来。”   李心维却有些为难地说:“本来一千万我是拿得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出了点事,资金套在了一个大项目上。如果这时把钱拿出来,这个大项目就等于砸了,我的大半身家都得赔上了。”   林卉惊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林小姐,你……你当真很爱那位沈先生,一定非要救出他不可吗?”   林卉点头,含泪地说:“如果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我很为难啊。其实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没必要……”   “不,李先生,求求您,您……您救救他好吗?”   李心维深深地叹气,“我也想救他,但我奋斗了半辈子才有今天,总不能为了救一个我素不相识的人被打回原形吧。”   林卉见李心维不肯帮忙,顿觉昏天暗地,整个人要倒了下去,李心维伸手一把接住她。   “林小姐,林小姐!瞧你,身子都急坏了!好,我答应你,帮你救他,但是你……能不能加入我的娱乐公司?我抽出资金就得损失大半身家,如果娱乐公司做起来,我才能有机会再次慢慢变得强大,我是个商人……”   林卉还没等他说完,就极力喘着气说:“好,我答应你。”   林卉回去就申请退役,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个流程,她想退役学校不同意。可她强烈要求退役,学校最后以开除的名义让她出了学校。   收拾行李出来的这一天,她把东西交给了李心维配给她的助理,她便来沈星洋这里喝酒,一口气喝了好几瓶啤酒,最好醉得不省人事。   沈星洋和林芳茹将她抬到楼上一张小床上,这是林芳茹的卧房。   林芳茹看着林卉最近这么痛苦,忽然感慨,出了名又怎样,还是活得这么辛苦,还不如她这么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滋滋润润地过小日子。   昏睡了一天,林卉来李心维娱乐公司上班。李心维给她配了一名经纪人,但只为她接一个高规格的邀约,还给她准备了一套奢华的总统套房,另外配了两名助理。   她多次去看望沈嘉言,结果公安局根本不让看。   律师告诉她,她是有探视的权利的,公安局这么做明显是违规的。林卉觉得很奇怪,公安局跟她无仇无冤的,为什么要为难她?   她花钱托人找公安局的人,结果仍是吃了闭门羹。她去找李心维,李心维说沈嘉言很快就要放出来了,叫她耐心等着,别心急反坏了事。   她只好等着。因为只接一个邀约,林卉大把时间闲着,除了陪李心维吃饭喝酒,就是在总统套房里昏睡。   一天,李心维来敲她的门。林卉赶紧过去开门,急问:“李先生,沈嘉言被放出来了吗?”   “林卉,你怎么天天问这个问题,你放心,快了,估计还有十几天吧,这些我都打点好了,你耐心等着就是。”   林卉听说只有十几天,感激地看着李心维,“谢谢您,李先生。”   “你别左一个李先生,右一个李先生的,如今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你就叫我心维吧。”   林卉摇头道:“那哪行,既然我是你公司的艺人,我就叫你一声老板吧。”   “什么老板呀,我现在赔得只剩个空壳了,得靠你给我挣钱了。”   林卉愧疚地说:“那您怎么只给我安排一个活动,这样怎么挣钱?”   李心维突然伸手搭住林卉的肩膀,“我这不是心疼你么,那些不上档次的活动我怎么能让你去呢。”   林卉本能地闪开身体,说:“要不你让我去拍戏吧,那样挣的更多。我欠你那么多钱,我得努力还上才行。”   李心维怔了怔,“拍戏有什么好,如果有吻|戏有床|戏怎么办?林卉,虽然我当初是想你进我公司,想靠你我东山再起。但是……经过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像你这么纯洁美好的姑娘,最好不要淌娱乐圈这浑水。”   李心维深情地看着林卉,伸手去拉她的手。   林卉本能地抽出手,“老板,我不怕淌浑水,只要能挣钱就好。”   “你情愿拍吻|戏拍床|戏都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吗?”   林卉呆呆地看着李心维,越看越害怕,想逃离这里。   ☆、54.第 54 章   林卉恍恍惚惚明白了点什么。   李心维肯拿一千万, 其实就是想买她的感情。或许他根本不存在什么提前抽取资金就损失大半身家,可能这只是他想得到她的手段。   林卉后退几步,小心翼翼说:“李先生,我发誓,我会用我一辈子来拼命挣钱,挣到还清你的钱为止。”   李心维气愤地捶了一下墙, 吼道:“我要的不是钱!”   然后他气急败坏地走了。   接下来十几天李心维都没来找林卉,也没给林卉安排行程。   林卉一心等着沈嘉言出来, 直到十五天过去了, 仍没有沈嘉言的消息。   林卉恐慌, 莫非自己没依着李心维, 他托人不让沈嘉言出来了?   林卉厚着脸皮来找李心维, 李心维自然知道她来的原因。   “怎么,等不及了?”   林卉咬着唇,问:“李先生,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李心维起身过来揽着林卉的肩,这回林卉不敢再躲开。   “林卉,做我的恋人,好不好?”   林卉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如果我同意, 沈嘉言什么时候能出来?”   “只要你是我的人了, 他明天就能出来。”   林卉的心在滴血, 却只能麻木地说:“好, 我答应你。”   李心维心一热, 立马将林卉打横抱走,抱到他的卧房,富丽堂皇的卧房,叫林卉浑身发抖的卧房。   李心维将她放在床、上,快速脱去她的外套和鞋,然后整个人扑了上来,却迎上林卉那一双惊恐又愤恨的眼神。   李心维浑身一凉,兴趣顿无。   他起身坐立,冷笑道:“我李心维以前遇到的女人,都是撇开了腿眼巴巴等着我上的,那还得看我心情呢。”   林卉却只道:“对不起,我扫了你的兴,请问……沈嘉言明天能……出来吗?”   李心维站起身凶道:“林卉,我警告你,你别挑战我的底线!我要的是恋人,不是一夜|情,更不是面无表情的木偶。”   林卉凄惨一笑,“好,等我整理好心情明天再来,只要沈嘉言明天能出来,我什么都能做到,不就是当恋人嘛,很简单。”   林卉穿上鞋,拿上外套走了。   第二天上午,林卉将自己打扮好,准备再去找李心维,她迫切地希望沈嘉言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她跨出房门的那一刻,眼前果然站了一个人,嘴唇和两鬓都长出胡须的男人,沈嘉言。   林卉惊喜得泪如泉涌,然后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沈嘉言与她紧紧相拥良久才进屋,然后关上门。   “卉子,你怎么住这里了,我去学校找你,政委却扔给我一张名片。”   林卉接过名片一看,上面是她的名字,地址就是李心维的娱乐公司。肯定是沈嘉言去娱乐公司找她,公司工作人员告诉他,她现在住在这个总统套房。   想来这张名片应该是李心维给政委的,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卉现在属于他的娱乐公司。   林卉没回答沈嘉言的问题,而是一改往日的温柔,突然火|热地凑上来吻着沈嘉言,简直让沈嘉言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沈嘉言还想跟她说说自己最近是怎么过的,想问她到底托了什么人才把他救出来。   可林卉却只顾着吻他,然后还将他推倒在床,脱去他的衣服,然后她自己也脱尽衣物,钻进被子里,整个人附在沈嘉言的身上。   沈嘉言被她热乎乎的身子激得热血轩昂,但他的理智在告诉他,这样对林地卉不好。   “卉子……卉子,你别这样,咱们说说话好吗?”   林卉摇头,“不好,现在……我只想……要你。”   她是怕,以后的自己再也不属于沈嘉言了。   而现在,至少自己是干净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在她的主动挑|拨下,沈嘉言再也没了抵抗力。   ……   事后,沈嘉言搂着林卉柔软的身躯,自责道:“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自己,让你受惊吓了。”   林卉此时无比眷恋他的怀抱他的唇,她凑上去又热吻了一番,才说:“没有,我……我一直很好。”   “你怎么被学校开除了,是不是你求校长帮忙得罪了他,你到底找了什么人才使我得以出来的?你怎么住在了这里,怎么成了佳恒娱乐公司的人?”   林卉怔愣好一阵子,才小声说:“是我……是我自己主动与这家娱乐公司签约的……”   “什么?”沈嘉言惊道。   林卉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问了,我真的很好。我加入娱乐公司是想多挣钱,想救你出来。没想到我的老板……他……他为人特好,知道我有难处就出手相助,打点了人把你救出来了。”   沈嘉言认真地看着林卉,怎么感觉她的话不太真实,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坚定,甚至不太敢看他。   “卉子,我被搅进去的是个大案子,不是凭一点关系或几万十几万就能出来的,你的老板是谁,他……”   “嘉言哥,你别再问了,我的老板是大港商有的是钱,捞你出来对他来说只是件小事。我现在是他旗下的艺人,只要我多接活儿,多挣钱,还了他这个人情就是。”   沈嘉言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还要问什么,林卉又吻了过来,硬是堵住他的嘴不让说话。   沈嘉言觉得林卉可能是这段时间太想他了,此时情绪爆发,就迎合着她,在床、上翻滚,直到两人皆筋疲力尽。   两人从上午一直腻到下午,林卉知道自己该起床了,该去见李心维了。   她答应今天去见他,如果不去,她担心李心维会想办法让沈嘉言再送进去,这个李心维,简直是有通天的本事。   林卉勉强地笑了一笑,对沈嘉言说:“嘉言哥,我等会儿要去公司一趟,说是要开会,估计是讨论接哪些邀约的事。”   沈嘉言为她穿好衣服,本来想怪她不该加入佳恒娱乐公司,可事实已定,多说无义,他也不忍心说林卉,不忍心见她难过。   至于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沈嘉言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秦明浩还被关着,而且很快就要判刑了,但他绝对不相信秦明浩会涉黑洗钱,更不相信秦明浩会拉他下水,他相信秦明浩的为人。   至于自己怎么被捞出来的,他想等过几天林卉情绪平复了再问她,或是自己去查。   两人都收拾好了出门,这时天已黑,他们俩在外面的小馆子简单地吃了点东西。   “卉子,我先送你去公司,等你开完了会我接你回来,之后我再去学校也不迟。”   林卉有些慌张,“不了,我去公司打个车很方便的,回来会有公司的车送我。你赶紧回学校吧,你再不露面,学校的人都以为你要判刑了。”   沈嘉言不肯,拦了辆出租车,林卉却抢着上去,然后催促着司机赶紧走,把沈嘉言留在了路边。   沈嘉言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隐隐觉得林卉有许多事瞒着他。   当林卉赶到李心维那里,李心维已经吃了晚饭洗了澡在等着她。   林卉浑浑噩噩地来到李心维面前。   李心维看了看她,“你……见到沈嘉言了吧。”   林卉点头,“见到了,谢谢。”   李心维脸色却极为难看,说:“按理说,你上午就见到他了,怎么现在才来?”   林卉嗤笑一声,没做应答。   李心维起身走到林卉的面前,痛心地说:“你和他上|床了?”   林卉毫不犹豫地点头。   “上了这么久?”   林卉又毫不犹豫地点头。   李心维脸都绿了,尽管他这一整天都在猜想这件事,但他还是忍住了没去找林卉,忍住了没去搅黄他们俩的好事。   林卉见他生气,冷笑道:“你要的是恋人,又不是处|女。”   李心维托着她的下巴,看了良久,说:“对,我要的是恋人,并非处|女,所以我由着你今天乱来。但是,什么是恋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爱上了你,你也得爱上我才行。”   林卉苦涩地说:“爱上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你必须做到,你必须爱上我,只要你的心有一天还在沈嘉言那里,他随时都有可能再滚到牢里去!”   林卉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我懂,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真心!”李心维摸了摸她那白嫩莹润的脸,“你记住,你必须真心爱上我,限定你三个月的时间。”   林卉想说自己做不到,李心维却突然喊道:“小周,安排车,我要和林小姐去云楼俱乐部!”   李心维拉着林卉上了车,到了云楼俱乐部,李心维跟大家介绍说林卉是他的女朋友。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个个都夸李心维好魄力,把当红新星给泡到手了。   林卉终于见识到了李心维的手腕,他想用舆论力量让她屈服,让沈嘉言得知这事后主动离开她。之后他再用他那所谓的魅力让她爱上他,让她心甘情愿地上他的床。   爱……哪有那么容易,林卉冷漠地看着李心维的背影。   直到夜里十二点,李心维才带她出了俱乐部,让司机把林卉送回去。   李心维自己则又返回俱乐部,找了一位与林卉长得颇有几分相似的姑娘厮混。   “林卉,你爱不爱我?”   那位姑娘见多了这样的人,现实中得不到所爱的人,来这里就对着她们这些三|陪喊着所爱的人的名字,不过是图个痛快,自欺欺人而已。   姑娘迎合着说:“爱,爱死你了。”   “林卉,你吻我。”   那位姑娘听话地凑上去吻。   这位姑娘为了讨好他,吻得过于激烈,没想到李心维猛得给了姑娘一掌。   “林卉肯定不是这样的,她会很温柔地吻我。”   姑娘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许哭,哭了不给钱!”   那位姑娘只好赶紧闭嘴,都已经来了,也挨了打,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李心维见她含着泪的样子颇似林卉,突然饿狼扑羊一般扑向姑娘,撕碎了她的衣服,弄疼她的身体,惹得姑娘一阵阵嚎叫。   而已经回到住处的林卉疲惫不堪,她倒床就睡着了,这是她最近一个多月以来最快入眠的一次。   沈嘉言出来了,没什么比这更重要。至于其他的,她没力气多想。   ☆、55.第 55 章   林卉成了富豪李心维的女朋友这消息不胫而走。   沈星洋和林芳茹每天要招待各色客人,他们俩很快从客人们的闲聊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当时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嘉言来他们这里吃饭, 顺便报平安, 沈星洋和林芳茹硬是忍着没告诉他。   但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一个星期之后,沈嘉言还是从报纸上得知了这件事,当时他顿觉天眩地转,低血糖都差点犯了。   但他还是撑住了,赶到林卉住的总统套房,但按门铃久久无人开, 林卉又被李心维带去俱乐部了。   沈嘉言伸手准备掏口袋里的钥匙, 想想还是算了,门铃响这么久没人开, 林卉肯定不在里面, 他没经同意就进去不太好。   他靠着墙,自责地捶自己脑袋,他知道,林卉肯定是为了救他出来才答应做李心维的女朋友, 否则人家没理由出巨款救他。   他怪自己没用, 使林卉陷入了如此境地。   他就一直在这儿等林卉,甚至希望在这儿能碰到李心维,他想跟李心维谈谈。   等了四个多小时, 夜里十一点多, 林卉才回来, 而且是李心维亲自送她上楼的。   只不过林卉有点喝多了, 走路一晃一晃的,李心维用胳膊挽着她。   当林卉迷糊地看到眼前是沈嘉言,整个人激灵一下,挣脱李心维而扑在了沈嘉言的怀里。   李心维却一手将林卉拉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嘉言直视着李心维,“李先生,请你不要勉强她。”   李心维冷笑,“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些。”   “林卉现在是你公司的艺人,你在为你挣钱,我也有收入,我们俩可以靠工作还你的钱,你没必要勉强她的感情。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希望你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李心维摇头直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嚣张了?你是不是还想被关进去?”   沈嘉言冷言道:“你就是用这一条威胁林卉的?”   这时林卉似乎还有几分清醒,她掏包里的钥匙,掏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了,沈嘉言与李心维同时要跟进去。   林卉这时候脑子突然异常清醒,她怕沈嘉言与李心维直接起冲突或对沈嘉言不利,便反手将门一关,把他们俩都关在了外面。   沈嘉言见林卉没让李心维进去,放心了许多。   沈嘉言瞧了瞧李心维,寻思着李心维刚才说的话,那意思好像是公安局是他家开的似的,想让谁进去就能让谁进去,想让谁出来就能让谁出来。   这个李心维的背后……应该有不可告人的黑幕。   沈嘉言当即下了决心,在查着他和秦明浩到底为谁所害的同时,也得查一查李心维。   沈嘉言转身走了,下楼去,假装离开。   过了几分钟,他在房子后面见李心维开着车走了,他又上了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上回林卉给他配了一把钥匙,就是希望他随时能过来。   他一进来,就见林卉倒在沙发上睡着。   “卉子。”   林卉微微睁开眼,见是沈嘉言,笑了笑,然后又着急问道:“刚才……你和李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沈嘉言见她担心,摇头道:“没有。你是不是喝了很多的酒,是李心维让你喝的?”   林卉摇头,“是我自己……想喝的。嘉言哥,你肯定看了新闻吧,对不起,我……”   沈嘉言一下将林卉抱在怀里,“你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卉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这会子情绪忽然又爆发,在沈嘉言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说着一些含糊不清楚的话。   沈嘉言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直安抚着她,直到她睡着,再抱她上了床,为她脱掉外套。看着她睡着的模样,良久,沈嘉言才离开。   沈嘉言这次因被牵扯进洗钱案,学校说他现在这情况对学校影响不好,劝他退役,沈嘉言无话可说,很快办了退役手续,然后加入了一家娱乐公司。   只有进入娱乐圈,有了更多的人脉,才能更好的查案。而且为了让林卉早点逃离李心维的身边,沈嘉言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一定的资本才行,这样才能与李心维对抗。   他的家境虽不错,但终究是小富商,与李心维完全没法比。他仔细寻思,确实只有进入娱乐圈这一条路。   以前为了做林卉的坚强后盾,他选择幕后,现在,他不得不来到台前了。   凭沈嘉言的外貌与歌喉,拍戏与唱歌可以兼顾,公司首先给他录制了一首歌,然后还给他签约了一部电视剧,签的是男二的角色。   除了公司给他配的助理,他自己还聘请了一位自称是小侦探的助理,专门让这个人帮忙查案。沈星洋得知这事后,每次得了空也帮忙一起查。   与此同时,沈嘉言每天都去见林卉一面,哪怕只有那么一个小时。   得知李心维对林卉还算客气,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沈嘉言稍稍放心。   一天,沈嘉言又来见林卉,林卉不在,他试着用钥匙开门,发现门居然打不开了。   李心维得知沈嘉言经常与林卉见面,竟然还有房门钥匙,索性换了锁。   沈嘉言这回又是等到凌晨。   此时的林卉在楼下与李心维发生了争吵。   “李先生,我既然是你公司的艺人,就应该唱歌或演戏,怎么能天天吃喝玩乐呢,这样我怎么挣钱,怎么为你挣钱?”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需要女朋友来挣钱。”李心维很轻巧地说。   林卉怔了怔,“但我……喜欢唱歌,这样整天无所事事,我会疯的。”   “那你嫁给我吧。”   林卉听得目瞪口呆,“李先生,你……你答应过我,不会逼我的,我……现在只想唱歌,哪怕让我拍戏也好。”   “我就让你这么痛苦?”李心维直视着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卉低下头不看他。   两人站那儿良久,最终李心维还是松了口,“好吧,我让你唱歌,给你录制MV,给你接邀约……”   李心维说完就走了。   林卉上楼,见沈嘉言在那儿等着,颇吃惊。   “都这么晚了,你一直在等吗?”   沈嘉言见林卉略显疲倦,只想简单问她几句话,“卉子,你跟李心维的公司签了几年?”   “五年。他想让我签二十年,我没同意,说先签五年试试。”   “违约赔偿金是怎么议的?”   林卉愣了愣,“当时我……”   当时她心急想救沈嘉言,只看了年数是五年就签了字,至于其他,她压根没仔细去看。   “你没看?”   林卉咬唇点头。   沈嘉言怕她自责,忙说:“没事,以后留心一下就是。卉子,我在录制新歌,也接了戏,等咱们有了资本,你可以违约离开李心维的公司。”   林卉见他进了娱乐圈,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挺为他高兴的。   “嘉言哥,你好好干,至于挣多少钱这些事你别想太多,想还那一千万还要付违约金,这么多钱不是随随便便能挣来的。”   沈嘉言过来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卉子,我会努力的。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快进去休息吧。”   林卉点点头,离开他的怀抱,掏钥匙开门。   忽然,她回头说:“李心维让人换了锁,要不我再给你配一把……”   “不用了。再配,他也会再换的,你快进去吧。”   沈嘉言与她挥了挥手。   林卉确实困极了,这些天一直陪李心维到处应酬,到处玩,比参加青年歌手大赛还要累。   接下来李心维果然让林卉参加各种活动,录制MV,还找人作新曲,另外也开始为她接戏。   林卉忙了起来,感觉浑身舒服多了。   一天,李心维带着林卉去一茶馆喝茶。   “林卉,你想做的事,我都依着你了。我活四十多年,可从来没这么宠过一个人,我对你有多真心,你知道吗?”李心维深情地看着林卉。   林卉不敢迎视,低垂着眸子,“谢……谢谢李先生。”   李心维见她这样很沮丧,说:“明天我要回香港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林卉惊愕地抬头,“我……我要工作。”   “就两三天的功夫,耽误不了你的工作。如果你想工作的话,就必须答应。”李心维的话里带着几分强硬。   林卉真怕他一生气就不让她工作了,连忙应答:“好。”   李心维带着她坐飞到香港,其实也就是办几件事,签几个字,然后就带着林卉坐游轮玩。   林卉这是头一回坐游轮,不了解坐在游轮边上有多危险。她呆呆地坐在边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寻思着自己的遭遇,她不知道自己和沈嘉言会有怎样的未来。   或许,不会再有未来了。   她伤感地坐在那儿,举杯饮了一大口红酒。   李心维过来坐在她旁边,“在想什么呢?”   林卉抬头望着他,“李先生,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李心维想了想,说:“如果我不喜欢你,谁来帮你救沈嘉言?”   林卉竟一时哑然。   就在这会儿,游轮被浪打得晃了一下,林卉身子不稳,滑了下去,眼见着要掉进海里,林卉吓得啊啊乱叫。   李心维猛得将她往上一扯,林卉被拉了上来,摔在了甲板上。因为林卉上来带了水,不料李心维脚下一滑,他竟然滑进了海里。   李心维虽然会游泳,但突然掉进海里,浪也不小,他还是有些慌,双手乱扑腾着。   林卉对着工作人员大叫,“快救人,快救人,李先生掉下去了!”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立马将救生圈扔进了海里,李心维呛了几口海水,吃力地扑腾着浪,终于抓到了救生圈,然后再由工作人员拉着绳子,把他拉上了游轮。   “李董,你怎么掉进海里了,这多危险啊!林小姐,你不该坐在那危险的地方,你知道你刚才差点害了李董吗!”   林卉刚才已经吓掉了魂,现在才刚缓过来一些,被工作人员这么说,她也知道错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李心维躺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说:“她没坐过游轮,你们别怪她。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林卉自责,过来拿干毛巾默默为李心维擦净身上的水。   这些天与李心维的接触,李心维对她好得没坏说,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拿过来给她,而且从来没有强迫要亲近她。   她颇感激李心维给她的自由。   但有时李心维的话颇有几分强硬,使她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似的。他似乎在暗示,好像不爱上他,她的未来将会是一片黑暗,沈嘉言的未来也一片黑暗,这一点又让林卉有些忌惮他。   这种矛盾复杂的感受,使得林卉不知该怎样去对待李心维。   李心维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休息了片刻,他就让人拿出酒和菜,他要好好吃一顿才行。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过来,附在李心维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李心维起身,跟着助理进了舱,说:“这个沈嘉言竟然还接了部这么大手笔的戏,你们拿钱收买女二号,让她主动勾、引沈嘉言,制造绯闻,并拍下照片。”   “是。”   ☆、56.第 56 章   在香港玩两天, 李心维对林卉百般照顾,可林卉心里只惦记着沈嘉言。   她觉得, 李心维太过自信了, 他以为再怎么心硬的女孩子遇到像他这种男人有钱有势还宠着对方的都会抵挡不住。   偏偏林卉不吃这一套,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沈嘉言,其他的糖衣炮弹都诱、惑不了她,哪怕李心维为了救她掉进海里差点丢了命,她也只是感激他,并不会因此就爱上他。   林卉有时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为了保护沈嘉言, 又还不起李心维的巨款, 她只能迎合着李心维。   坐上飞机要回北京了, 林卉却一直恶心想吐。等到了北京,她状态特别不好,李心维亲自送她回住处。   一回住处,林卉就吐了起来。李心维又开车送她去医院, 结果医生告诉林卉, 她怀孕了!   林卉懵在原地良久, 她终于想起来了,沈嘉言被放出来的那一天, 他们俩上|床了。自此后, 她和沈嘉言再没有如此亲密举动。   算了算日子, 已有三十多天, 而离她上一次的例假, 正好四十天。医生说,大多数人妊娠反应都是从四十天左右开始的。   她早就想跟李心维摊牌,她会和沈嘉言努力工作还他的钱,希望他不要再为难沈嘉言。   只苦于一直担心李心维生气会做出对沈嘉言不利的事来,所以她没勇气说。   如今她觉得是该摊牌的时候了,她都怀孕了,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孩子需要父亲。如果李心维真心喜欢她,不至于会对她孩子的父亲怎么样吧。   忽然,她突然自己挺可笑,这个时候,竟然期望于李心维的同情心。   来到李心维面前,她把怀孕的事告诉了李心维。   “李先生,我求求你,成全我和沈嘉言吧,我和他都有孩子了。”   李心维呆若木鸡看着林卉,良久,他脸部抽搐了一下,“沈嘉言不值得你托付,把孩子打掉。”   林卉陡然心凉,果然,她是不能期望于李心维的同情心。   “李先生,你是真心爱我的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让我打掉孩子,我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李心维脸色灰暗,嘴唇都有些哆嗦,然而他尽力压制着自己,说:“明天我给你看一此东西,你就知道我说得没错,沈嘉言确实不值得你托付,你只能打掉孩子。”   第二天,林卉刚到公司,就发现她的桌上放着一叠照片,全是沈嘉言与一位女人的照片。   看到这些照片,林卉手有些抖。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沈嘉言会背叛她,不相信沈嘉言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她发疯地跑去找沈嘉言,沈嘉言正在拍戏,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拍戏,此时两人正拥抱着。   林卉紧闭着嘴,忍住没让自己喊沈嘉言的名字。   直到要吃午饭收工时,沈嘉言才发现林卉。   “卉子,你怎么进剧组了?”   “你们剧组有人认得我,听说我来找你,就让我进来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卉咬了咬唇,从包里拿出那叠照片递给沈嘉言。   “嘉言哥,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沈嘉言看了这些照片,脸色都青了,他转身去把一旁吃饭的那位女演员给拉扯了过来。   “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总是突然倒在我身上,不是约我对戏就是对台词,然后让人拍下照片,是谁收买了你?”   女演员脸色有些窘,“沈嘉言,你……你胡说什么,谁收买我了?怎么,她是你女朋友?她不是……那位歌手林卉么,她好像是……李心维的女朋友吧?哦,你为了哄她就想甩锅给我?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没怪你,你竟然还……”   林卉朝那位女演员冷笑一声,“你不必多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也无需你加油添醋。嘉言哥,咱们走,去外面吃饭吧。”   那位女演员耸耸肩,也懒得理会,反正她该得的钱已经收到了,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沈嘉言和林卉来到附近一家馆子吃饭。   菜上来之前,林卉喝了几口茶水,然后默默看着沈嘉言。   沈嘉言见林卉气色很不好,“你看样子没休息好,是不是那些照片影响了你心情?你真心相信我?”   林卉有些哽咽地说:“嘉言哥,我们……分手吧。”   “什么?”沈嘉言吃惊。   “我名义上一直是李心维的女朋友,难道我要脚踏两只船?”   沈嘉言握住林卉的手说:“那你违约吧,离开他的公司,违约金我来想办法。”   林卉苦笑着摇头,“我前几天看了合同,违约金一千二百万,你能想什么办法?”   “卉子,你别担心,我正在查案子,我怀疑我被卷入洗钱案与……”   林卉抢话道:“嘉言哥,你要知道,如果我不离开你,以后估计不只是这些照片了。”   她想说,以受制于人可能会有更多让他们都措手不及的事。   “卉子,只要我把案子查清楚了,说不定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咱们现在需要的是耐心。要不你现在离开北京,我为你找个地方躲到李心维找不到的地方。以现在的市场,违约金高达一千二百万是不合法的,我请律师给你打官司,怎么样?”   林卉摇头,其实刚才见那位女演员的表现,她就猜到那位女演员是被收买的,而且幕后者应该就是李心维。李心维想以此让她看清沈嘉言是不值得托付的,可她并不是几岁小孩,哪那么容易上当。   现在她怀着孕,李心维能拿她怎么样,而他对沈嘉言可能会再次下手。   沈嘉言一直说他和秦明浩是同时被人陷害,林卉脑子里突然冒出李心维的脸。   是的,她突然怀疑起李心维了。她顿时浑身一阵寒意,如果李心维真的是这样的人,他布下这一切,那她要是再和沈嘉言一起,还要和沈嘉言结婚生子,还不知李心维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这个时候,林卉忘了说怀孕的事,她只想保护好沈嘉言,不希望他再出事。   “嘉言哥,我们分手吧,或许我们分手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沈嘉言紧张地抓着林卉的手,“卉子,你别这样,眼前这些挫折都会过去的,咱们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查出案子,现在我就安排你离京,好不好?”   林卉流出眼泪,摇头道:“不好。我……我……怀了李心维的孩子了。”   沈嘉言顿时惊恐,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握林卉的手也是僵的。   “我……不信。”   林卉从包子拿出那张写着单子,递给沈嘉言。   沈嘉言看着单子,手抖了起来,但他仍然说:“不,卉子,我不相信!”   “你太天真了,嘉言哥。我在李心维身边待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碰我?而且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娱乐圈里有几个人不知道?我和他这种关系,怎么能保持清白?”   林卉说完就站了起来,抽走那张单子,说:“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对我也很好,所以……,以后你别去找我了,别打扰我和他的生活。”   林卉身子滞了滞,想回头看沈嘉言一眼,最终她还是忍住了,扬长而去。   沈嘉言看着林卉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越不甘心,猛地站起来追了上去。   他扯住了林卉的袖子,“卉子,你别离开我!如果真有了李心维的孩子,你生下来也好,打掉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就行。”   林卉转身看着他,差点就扑进他的怀里,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为了他的安全,自己不能心软。   “嘉言哥,何必呢。我和李心维现在相处得很好,我脑子里现在想的就是我和他的孩子,以及将来我一家三口如何其乐融融的画面。我的心里……怎么可能再装得下你?如果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又怎么会不计较你和那位女演员的事,真的以为我那么大度吗?不!是我……根本不在乎。”   林卉说完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沈嘉言的心此时痛得无法呼吸,想追也追不上了。   ☆、57.第 57 章   回到住处, 林卉趴在床上大声痛哭,哭到浑身湿透。她害怕她绝望, 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沈嘉言了。   整整哭了两个小时, 门铃响了,她猜着估计是李心维来了。   她挣扎着起来开门,果然是他。   林卉让他进了门, 她顶着一双哭肿的眼劈头盖脸地说:“我和沈嘉言分开了, 你开心了是不是?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只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你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   李心维却怔了怔,“真的分手了?”   “李先生,你告诉我, 是不是你害得沈嘉言被卷进洗钱案,这一切都是你操纵的对不对?”   李心维脸色有些红, 但瞬间矢口否认,“不是。”   林卉苦笑, “但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李心维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和他分手了, 你就安心工作,不想工作也行,我什么都依你的。”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揪住我不放?为什么!”林卉厉声喊道。   “林卉, 你冷静点。你想知道, 那我就告诉你, 我这辈子必须要得到你。你想知道原因?也行,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扶着林卉坐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   林卉接过来看,差点以为照片里的人就是自己。要不是照片里的女孩的穿着与发型与她不一样,她真以为这是李心维偷藏她的照片。   李心维给她讲了一则爱情故事,年轻时使他痛彻心扉的爱情故事,二十多年过去,他仍然无法释怀。   那时,他才二十出头,与一位姑娘爱得死去活来,两人发誓这辈子都不分开。   可是山盟海誓总是那么经不起挫折。两人相爱一年多后,李心维与朋友开的小公司面临倒闭,需要一大笔资金周转才能救活公司。   李心维从小生活贫困,吃够了苦,好不容易创业生活条件好一些,没想到小公司又面临倒闭。想到以后又要过身无分文的日子,他很痛苦,觉得没法给女朋友好的生活,半个月没敢去见她。   后来与他合伙开公司的朋友说,有一位老板愿意出资周转,但人家是有要求的,就是要李心维与他的女朋友分手,而且不能将真正分手的原因告诉他的女朋友,只能说是不爱她了。   这位老板与李心维女朋友的父亲相识,人家早看中了李心维的女朋友,这次李心维遇到困难,人家终于找到了机会。   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李心维同意了。   他可能是穷怕了,最终还是选择了事业舍了女朋友。他跑去跟女朋友分手,说是爱上了别人。   他女朋友见他半个月不来找自己,这次一来找便提分手,还说是爱上了别人。他的女朋友相信了,笑着答应分手,待李心维一走便跳海自杀,幸好被附近渔民所救。   后来,那位出资的老板得逞了,娶了她,并带她去国外定居。   二十多年了,李心维再没见过她,杳无音信。   这二十多年来,李心维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已然成了香港鼎鼎有名的大亨。但他一直未娶,曾经对爱情的舍弃,使他心灵倍受煎熬,根本无心成家。   他身边的年轻女人很多,他只是玩玩她们的肉、体,偶尔会喜欢一两个,但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   直到从电视里看到林卉,他感觉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出现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女人得到手。   听完这个故事,林卉失笑,“李先生,虽然你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你仍然很幼稚,你明明知道我并非你的初恋女友,哪怕我跟了你,你也找不到当初那种感觉……”   “不,林卉,只有你能替代她,只有你能填满我心中的空虚。”李心维握住林卉的手,“嫁给我吧,我会给你最幸福的生活。”   林卉抽出手,凝望着他,“如果……我不答应呢?”   李心维脸色变得不容置否,甚至也几分凌厉,“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你和沈嘉言在一起,因为……你只能是我李心维的女人。”   林卉知道他的手段,她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那双红肿的眼睛更显可怜。   “好,我答应……嫁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李心维见她答应,脸上立马漾起笑容,“什么条件,你说。”   “第一,我不会打掉孩子,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林卉顿了顿,见李心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她装作没看见,又说,“在生下孩子之前,你……不能碰我。”   李心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拉了拉脖间的领带,然后点头道:“好,我都同意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林卉对她和沈嘉言的未来已经不报有任何希望了,她只想好好生下她和沈嘉言的孩子,好好将孩子抚养成人。   李心维说他也有两个条件,她想都没想就点头道:“我同意。”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同意了?”   “那你说吧。”   “第一,明天我就带你去香港,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太太,只能定居香港;第二,这个月末就结婚。”   “我新签了一部戏怎么办?”   “违约,我付得起违约金。”   林卉愣愣看着李心维那张自信又自负的脸,然后极简单地说了声,“好。”   第二天,林卉就随李心维去了香港。   李心维还故意让记者来采访,没几天“林卉傍上富豪”“林卉与港商未婚先孕”“林卉月底将奉子成婚”等消息上了各类娱乐新闻。   沈嘉言向剧组请了假,跑到香港去找林卉,结果却见林卉在试婚纱,与李心维忙着拍结婚照。他气得直踉跄,差点被路上的汽车撞死。   他拖着受伤的腿回到弟弟的湘菜馆,猛喝白酒。   沈星洋却挥手给了他哥一拳,喝得半醉的沈嘉言根本站不稳,一下倒在了地上。   “卉子那么好的姑娘,你是怎么把她弄丢的?我那么信任你,以为你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沈嘉言一个字不说,爬起来接着喝酒。   沈星洋恼了,夺下他哥手里的酒瓶,又给了他哥一拳。   结果沈嘉言仍然一个字不说,爬起来仍然找酒喝,沈星洋不给酒,他便踉踉跄跄地出了门,去别家店继续喝。   一个月后,乔一明和曾梅梅成功退役来找沈嘉言。他们俩早从新闻得知林卉的事,除了唏嘘之外,他们也希望过来能安慰安慰沈嘉言。   沈嘉言带着他们俩进了自己所在的公司,公司看在沈嘉言的面子上,给他们俩安排了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色。   从此之后,这三人没事就在一起吃饭喝酒。   沈星洋越看越气,时不时去和他哥吵一架。他也曾跑去香港找林卉,结果林卉压根不肯见他。   * * *   两年后。   沈嘉言已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他创作的歌都是精品,他拍的戏收视率都很高,又因为长得帅,迷妹成千上万。   他身价已经跻入一线水平,但他接戏不多,一有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喝酒。   乔一明和曾梅梅谈恋爱同居后,他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小两口,三人聚得也少。   这两年,他已经查清楚了当年的洗钱案,找到一流的律师起诉李心维,还打了官司。但整个案子李心维都没亲自动手,是他手下人做的,所以最后也是那些小人物当替罪羊。   李心维这两年一直是北京香港两边跑,他的娱乐公司迅速发展,手下艺人颇多,出品的作品也广受好评。   只是最近几个月,李心维没再来北京,而是让一位经理全权负责公司的事。   沈嘉言一直注意李心维的动向,期待林卉也能来大陆,这样至少他还有机会见到林卉。   没想到不仅林卉没来北京,连李心维都跑不见了。   这些天沈嘉言手上的一部戏马上就要杀青了,他打算去一趟香港。   对林卉的思念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着他,如果见不到她,他担心再浓烈的酒都灌不醉自己。   就在他准备起程的前一天晚上,他打开电视,见一档新制作的电视节目中,出现一面他熟悉的脸宠,让他日夜思念、魂牵梦萦的脸宠。   林卉!她在唱歌,而且唱的是《爱你》!   时隔两年多,林卉复出了!   沈嘉言眼神呆了,手却在颤抖。   你,终于回来了。   ☆、58.第 58 章   林卉的出现, 使得沈嘉言一晚上振奋又焦虑, 彻夜无眠。   第二天,他就跑到林卉录制节目的那个电视台。林卉的那个节目虽然早就提前录制了,昨晚也播出了,但电视台里还留有林卉的联系方式。   那就是一个电话号码。   沈嘉言没有直接拨打这个电话号码, 而是查询这个号码所属的具体地址,以及户主。   这个电话号码的户主就是林卉,而且地址显示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区。   这让沈嘉言很震惊, 既然林卉是李太太, 她应该住在李心维以前的别墅才对,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小区?   而且李心维离开北京后几个月,她才出现,莫非她和李心维离婚了?   沈嘉言的心脏顿时怦怦直跳,立马奔向他所查的那个小区。   此时已是一九九三年的初秋,这个小区应该是八十年代末建的, 虽然还比较新, 但是楼与楼的间距较小, 绿化很少,显然比较拥挤逼仄。   沈嘉言来到一栋楼下, 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没敢上楼, 站在墙根下踌躇着。   “妈,你和爹就带着小可在小区里晒晒太阳, 我去买点菜。\"   一位戴着口罩穿着一件天蓝色风衣的年轻女人蹲下来亲了亲年约一岁半的小女孩, 然后起身朝小区大门走去。   尽管她戴着口罩, 但沈嘉言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一眼就认出了她,林卉,没错的。   只不过林卉径直朝前走去,并没留意到几米开外墙根下的沈嘉言。   沈嘉言看着她的背影,激动得想喊又没喊出来,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追上去找她说话。   这时林成庆和张秀丽手拿小凳牵着小可来到墙根下晒太阳,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沈嘉言。   “嘉言!你……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卉子……,你看到她了吧?”林成庆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嘉言见到明显老了许多的林成庆及张秀丽,颇感慨地点了点头,“叔叔、婶婶,刚才……我看见了,但没好叫住她。”   张秀丽看看沈嘉言,又看看满脸好奇的小可,鼻子一酸,说:“嘉言哪,小可她终于可以见到……”   林成庆却给了张秀丽一个眼神,然后抢话道:“上个月,卉子……离婚了,离婚之后她回到老家把我和她阿姨接过来帮她带孩子,小峰也跟过来了,就在小区前面那所小学上三年级呢。”   “离婚了?”沈嘉言语气有些激动,“她真的离婚了?”   张秀丽又想着急说什么,林成庆却抢在她前头说:“嗯,离了……”   张秀丽最终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嘉言,你……你结婚了吗?”   沈嘉言笑了笑,摇头。   “处没处对象?”   沈嘉言又摇头。   张秀丽喜色道:“那敢情好!“   她说话时抱起小可,“嘉言,你瞧瞧,这小可长得像谁?”   沈嘉言瞧着这可爱的小女孩,虽然她只有一岁半左右,但很机灵很懂事似的,黑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歪着个脑袋瞧着沈嘉言。   沈嘉言瞧着她的眉眼,还有小脸蛋及嘴唇,说:“我觉得……有些像林卉。”   张秀丽一愣,“是么,我咋觉得她像……”   林成庆踩了张秀丽一脚,接手把小可抱了过去,说:“我瞧着也是像卉子。”   林成庆自然知道小可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林卉嘱咐过他,不要他去找沈嘉言,更不要他说出小可的身世。   因为林卉并不知道沈嘉言现在的情况,他是否有女朋友,他是否还爱着她?这都是个未知数。   当年她就那么跟着李心维去了香港,两年多未回北京,她只知道沈嘉言的事业发展得很好,至于他的私生活,她一概不知。   她不想以女儿来博取沈嘉言的同情,她与沈嘉言是否能重新开始,她觉得得看两人的缘分。   林成庆让沈嘉言坐他拿的小凳子,他自个儿则坐在花坛的沿上,说:“嘉言,咱们坐下来说话。”   张秀丽则坐下来抱着小可晒太阳,然后看着沈嘉言,欲言又止的。   沈嘉言感觉她有许多话要说,而他正好有许多话要问,便坐了下来。   “婶婶,你和叔叔应该知道林卉为什么离……离婚吧?”   林成庆却抢话道:“这个嘛,卉子倒没仔细跟我们说。”   张秀丽急道:“她爹,要我说,咱们就把实情告诉嘉言吧,嘉言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并不影响他什么。”   “可是卉子嘱咐过咱们……”林成庆颇为难。   “那是卉子想多了,事情是咋样咱就咋样说嘛。嘉言,你老实告诉婶婶,你还喜欢我家卉子不?”   沈嘉言怔愣,继而脸红了起来,“婶婶,我……”   “你别吞吞吐吐的,你就说还喜不喜欢吧?”   沈嘉言有些窘,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瞧,她爹,我就说了吧,嘉言还是喜欢咱家卉子的。嘉言哪,我跟你说,其实自从卉子生下小可就没跟那个姓李的老板在一起。听卉子说,她好像帮那个姓李的找回了……,她爹,她找回了啥?”   “找回了初恋!”   “哦,对,找回了初恋,人家和初恋在一起生活,根本没跟卉子在一起。不过姓李的他的那位初恋好像得了什么病,以前一直在香港治,但前几个月姓李的就带他的初恋去国外治,一治就是几个月,听卉子说那个女人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沈嘉言听到这里就急了,“既然李心维他和初恋在一起生活,后来又跑到国外,扔下林卉一人在家带孩子,林卉怎么不回北京或回老家?”   张秀丽叹气道:“那时卉子写信回家了,说她不方便离开香港,她生孩子大出血,几位医生给她抢救才捡回一条命。姓李的倒也安排了不少人照顾她,她休养了差不多一年身体才强健些,李心维又去了国外,一直等到上个月姓李的才回来跟她办离婚手续。”   沈嘉言听了张秀丽的这些话,心里像是被锥子戳着似的。这两年多来,有时他也怪林卉为什么那么狠心要跟李心维走,明明可以跟他一起渡过难关的,偶尔也会想象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或许是过着阔太太的日子吧。   但他绝没想到,林卉过的竟然是这种生活!她怀着孕,却为李心维找回初恋。可李心维一心跟他的初恋过日子,而林卉却一个人默默地为他生孩子,还遭遇大出血!   直到如今,她才得以离婚回到北京。这两年多来,她过的是多么痛楚的生活啊,心灵与身体同时遭受折磨!   她为什么不和他联系?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直到现在,她已经接来了家里的亲人,却唯独不和他联系?   她难道想象不到,他是多么想念她,多么渴望她的归来?   她在担心什么,或是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又或许,因为眼前的小可,她觉得和李心维生了女儿,所以才不想再与他见面?   他看着眼前的小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只觉得小可很可爱,笑起来很甜。   看着小可弯眼笑,沈嘉言想起当年林卉读书时的样子,母女果然是相像的。   “你叫小可是吗?”沈嘉言伸手牵着小可,特别温柔地问。   小可还不太会说话,只会简单的几个字。   “嗯,我……可……小可。”   小可忽然挣脱沈嘉言的手,向前面跑去。   “妈妈!”   林卉拎着菜向这边走了过来,一手抱起跑过来的小可。   “小可乖不乖,听不听外公外婆的话?”林卉亲了亲她的脸蛋说。   “妈妈,看……叔叔。”小可扭过身子指着沈嘉言。   林卉这一瞧,脚步突然停滞,眼神呆愣,呼吸似乎都透着几分激动与不安。只不过,她仍然戴着口罩,沈嘉言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沈嘉言起身,跨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感慨万千地叫了声,“卉子。”   ☆、59.第 59 章   林卉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激动而泣,甚至没有太波动的表情。   “嘉言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昨晚看到你的节目播出,想要找到你,并不难。”   沈嘉言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足以表明他的急切,林卉心里颇感动,但更多的是愧对。   虽然当年她的离开是为了保护沈嘉言,可她毕竟与李心维领过证, 顶着李太太的身份生活了两年多。   这么久她一直没敢与沈嘉言联系,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她不想让沈嘉言心理担负太多。   两人对视了片刻,林卉低下了头,看着怀里的小可。   小可看看妈妈,又看看沈嘉言, 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张秀丽见他们俩相对无言,过来说:“嘉言,上楼坐坐吧, 留下来吃午饭,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沈嘉言现在可是大明星, 每天日程排得满满的。   林卉以为他肯定没时间留下来吃饭的,结果沈嘉言却点头道:“好, 我一直惦记婶婶做的红烧肉呢。”   就在这时, 沈嘉言的BP传呼机响了。   他带几分歉意说:“一明找我, 我出去回个电话。”   “前面小学对面商店有电话。”林卉提醒他。   沈嘉言微笑着点点头,出去找电话机了。   “一明,你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知道今天公司要开会呀,咱们那戏杀青了得接新戏,你不在,我们这些三四线的小角色讨论个屁呀。赶紧回来吧,下午继续讨论,有三部戏邀约你,得好好选一选,今年你最好得个金鸡最佳男主角奖嘛。”   “一明,我现在有事,你跟公司说,我晚点过去,估计两点半左右。”   乔一明可知道沈嘉言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见他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大事。   “哟,什么事,能跟哥们说说嘛。”   “一明,林卉……回来了。”   “什么?”   “到时候见了面咱们再细说。”沈嘉言挂了电话,快步回到林卉所住的小区。   林卉见沈嘉言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嘉言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回……”   “我没什么事,真的。”   张秀丽和林成庆听了一脸喜欢,赶紧带着他上楼。   沈嘉言见林卉穿着高跟鞋抱小可上楼颇费劲,伸手想帮她抱一抱。   林卉有些犹豫,“小可她认生,平时不喜欢别人抱。”   林卉才说完,没想到小可只看了一眼沈嘉言张开的手臂,便顺势地倒向沈嘉言,一点也不介意他抱。   沈嘉言抱着小可,心中五味杂陈,心想要是小可是他的亲生闺女该多好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只要他和林卉还有可能,他会把小可当亲生闺女一样对待的。   这么可爱的小甜心,只要是林卉生的,他怎能不喜欢。   林卉住在三楼,一室两卧一厅一卫的房子,八十六平方米,平时四人住着倒也不觉得挤。   家具陈列都很简单,但收拾得十分干净,让人感觉很舒服。   张秀丽钻进了厨房,林成庆带着小可进卧室玩,就是希望林卉和沈嘉言能单独多说说话。   两人尴尬地坐了一阵,林卉问:“乔队长他……和梅梅退伍后一 直在你所在的公司?”   沈嘉言微笑着点头,“他们俩现在虽然没啥名气,演的都是些小角色,但他们俩对现状挺满足,过得也很幸福,他们俩……结婚了。”   “结婚了?”林卉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结婚是今年年初的事,但他们两年前就开始谈恋爱了。”   林卉回想起当年曾梅梅对沈嘉言的仰慕,不禁笑了笑,“我和梅梅好久没见面了,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   “怎会不记得,我们几人在一起吃饭聊天时经常聊到你……”沈嘉言说到这突然止住了。   是的,他和乔一明、曾梅梅在一起时确实经常聊起林卉,因为他除了工作与喝酒,就是在思念林卉。乔一明和曾梅梅也知道他爱听有关林卉的话题,就拿“林卉肯定也同样一直在想念他”的话来安慰他。   两人又沉默了。   忽然,林卉想到沈星洋,问:“星洋呢,还在开他的湘菜馆吗?他和芳茹……”   “他……”   沈嘉言正要说弟弟的事,这时小可却在卧室里哭着要出来。林成庆拉着她不让,结果她在那儿哭着跳脚。   林成庆只好开门让她出来。   小可立马笑了,撒着小腿儿跑到林卉身边。   林卉将她抱上沙发,她就坐在林卉与沈嘉言的中间,仰着脖子看看她妈妈,又看看沈嘉言,两条小腿儿上下甩着可欢了。   沈嘉言从口袋里掏出BP机给她玩,她一手把玩着,一边乐得朝沈嘉言咯咯直笑。   林成庆见小可赖着不走,就讲起她的许多可爱与机灵之处。在外公的眼里,小孙女的聪明可爱自然是多得说不完。   沈嘉言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摸摸小可的小头发,忍不住又在想,小可要是他的亲生闺女该多好啊。   张秀丽做了六道菜,餐桌小,看上去就像是摆了满满一桌。当然,其中有沈嘉言爱吃的红烧肉。   大家围桌而坐。   张秀丽一边给沈嘉言夹菜一边说:“嘉言,听人说去年你爸妈就被你接到北京来了,他们俩现在住哪,身体还好吧?”   “他们身体都还不错,因为我弟弟去年新开了一家宾馆,忙不过来,就让我爸妈过来帮忙。而且我们兄弟俩都在北京,他们俩过来的话,一家子想团聚就容易了。”   “那你家在县城的几家店都卖了?”   沈嘉言点头,“都卖了。不过我爸妈他们说好了,每年清明节还是要回老家一趟的,除了祭奠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顺便看看亲戚。”   张秀丽兴奋地说:“那敢情好,啥时候让我和你叔跟你爸妈见见面呗,以后每年回老家可以结伴啊。”   沈嘉言笑着说:“好啊,晚上我就去我爸妈那儿,我帮你们约好时间。我爸妈还嫌在这边没有老乡,说话得打普通腔烦得很,如果他们在宾馆里碰到老乡来住宿,待人家简直跟亲人一样。要是你们之间能常来往,解解思乡之愁,那是最好不过了。”   边吃边聊,待吃完饭,已经差不多一点了。   小可吃了就要睡觉,林卉进卧室哄她睡。   沈嘉言陪着张秀丽和林成庆聊天,还把他爸妈所在的宾馆电话号码给了林成庆。   林成庆忙着找笔要写电话号码给沈嘉言,沈嘉言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电话号码,他就是根据电话号码寻到这里来的。   张秀丽得知沈嘉言昨晚在电视里看到林卉,今天就查到电话号码并寻到这里来,连忙说:“你对卉子这么上心,看来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她的,卉子嘴上虽不说,其实她心里……”   正说到这儿,林卉出来了。张秀丽只好住嘴,说:“你……你们聊,我和她爹下楼散散步去。”   张秀丽说着就扯着林成庆出门。   林卉红着脸给沈嘉言递了一个苹果,沈嘉言见苹果太大,便双手用力一掰,苹果立马分成两半。   他们俩一人拿着一半苹果啃着,如同当年两人同吃一盒饭,同喝一杯水,同吃一根香蕉。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显尴尬,两人就这么默默吃着,时不时互看一眼,又都低下了头。   过了十几分钟,沈嘉言的BP机寻呼机又响了。   他看着上面显示的信息,这回是他弟弟沈星洋呼来的。   “嘉言哥,你……你忙就回去吧。我等会儿也要出门,我要去公司一趟。”   沈嘉言揣好BP机,“听电视台的人说……你签的是鼎艺公司?”   林卉点头。   “你以前和李心维的公司签了五年,是不是你们离婚了,他就答应让你离开他的公司?”   林卉惊愕,“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离婚的事?”   “婶婶她……,这不怪她,是我刨根问到底的。”沈嘉言红着脸说。   林卉和李心维离婚的协议就是,她离开公司不必付一分钱的违约金,她也不要李心维的任何财产。   李心维给她五十万,她拒绝了,所以来到北京与鼎艺公司签了约后她向公司提前支取了两万块钱,然后在这里租了房子就立马接她爹和张秀丽及小峰过来。   林卉暂时还不想跟沈嘉言说这些,她感觉现在如果说自己这两年怎么过的就像是在卖惨或是刻意撇开与李心维的关系,她不想这样来博取沈嘉言的同情。   如果两人真的能续前缘,她希望……只因为他们俩还像曾经那样真心相爱。   林卉抬手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要出门了,你也赶紧去回电话吧。”   林卉站在窗户边叫了一下她爹,小可还在屋里睡觉,得有人在家。   她爹和张秀丽只好上楼来,两人一边上楼一边小声责怪林卉怎么不多留沈嘉言一会儿,二十分钟都没有,沈嘉言还没走呢,她怎么就要出门了。   沈嘉言刻意等林卉一起下楼。   只是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怕被人认出来,他们还得低着点头,所以也不好交流。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百米,来到了大路边。   “嘉言哥,你去商店回电话吧,我和公司经理约好两点见,我先走了。”林卉说着就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沈嘉言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发了一阵呆,才过来回电话。   “星洋,你找我有什么事?”   “哥,卉子她……她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刚才听一位客人说,昨晚卉子上电视唱歌了。”   “我知道,我刚才和她见过面了。”   “什么?你……你神速。”   ☆、60.第 60 章   沈嘉言两点半准备出现在公司, 但他有些心不在蔫。   大家在讨论到底接哪部戏更好, 他作为男主角却在那儿一言不发。   “嘉言,你是不是对这三部戏都不感兴趣?”公司经理问。   沈嘉言如梦初醒般看了看经理,“哦不,我……我都挺感兴趣。”   此时的乔一明特别理解沈嘉言的不在状态。这两年多来, 沈嘉言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工作就是喝酒, 脑子里也只有林卉。   现在林卉回来了,乔一明觉得, 沈嘉言能出席会议已经很不错了。   公司经理翻了翻剧本,说:“其中一部戏是古装武侠,两部是抗战英雄,我觉得……最近古装武侠比较热, 而且你之前都没拍过这类的戏……”   “那就接这部古装武侠吧。”沈嘉言没多想就做了决定。   大家都很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公司还要安排其他人的角色, 就让沈嘉言先回去了。   沈嘉言来到弟弟的湘菜馆,把林卉家的电话号码给了弟弟。   “等傍晚你给林卉打电话,约她来这里吃饭。”   沈嘉言则回了家,找出他这两年多来给林卉写的歌。   现在林卉复出, 有了这些歌, 都可以出整张唱片了。   之后他又去他爸妈那儿,把林卉回来的事告诉了爸妈, 还说了张秀丽和林成庆想在这里找老乡, 想与他们来往。   他爸妈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一来儿子应该会为了林卉戒酒,二来他们能有老乡来往也是件高兴的事。   傍晚六点,当沈嘉言兴致勃勃地赶到弟弟的湘菜馆,以为可以见到林卉,结果弟弟告诉他,林卉来不了。   “哥,卉子说……她公司今晚聚餐,而且八点前得赶回家陪孩子睡觉,所以……。”   沈嘉言那颗雀跃的心顿时跌到谷底。   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她还有孩子需要照顾。   是啊,她有自己的生活,好像并不需要他。   卉子,难道你并没有像我这样,时时刻刻在想念着对方吗?   沈嘉言坐下来喝酒,等到七点半,他往林卉家里打了个电话,张秀丽告诉他,林卉还没回来。   等到七点五十,他又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结果那边是忙音。   林卉一直有一个习惯,带孩子睡觉前一定要拔掉电话线,这样就避免了电话铃声吵醒孩子。   沈星洋过来夺了他哥手中的酒杯,“之前你嗜酒谁都管不了你,现在卉子回来了,你还这样,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酒鬼吗?”   沈嘉言醉眼朦胧看着弟弟,再想到林卉,他克制了自己想继续喝的念头,起身出门。   沈星洋为他拦了辆出租车,然后进屋又拔打了几次林卉家的电话号码,仍然一直是忙音。   林芳茹过来摁掉了电话。   “既然是忙音,又何必一直打?或许是卉子家的电话没挂好。”   沈星洋叹气。   “你是不是……想见卉子一面?”   沈星洋瞅了瞅林芳茹,“怎么,你吃醋了?”   林芳茹朝他身上捶了一下,“瞧你说的,我吃哪门子的醋,我知道你是在为你哥担心。再说了,哪怕我真吃醋,也情有可原嘛。”   沈星洋笑了笑,“卉子回来了,我们迟早会见面的。只是……”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冲了出去,骑上摩托车就走了。林芳茹一脸懵,完全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去。   沈星洋一路骑到林卉的小区,果然,他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他哥!   沈嘉言半醉半清醒地倚靠在树上,抬头看到三楼的灯光。他知道,这个时候林卉在陪小可睡觉,他是不可能上楼去敲门打扰的。   他来这里就是想离林卉近一些,然后静静地感受她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北京的秋夜,本来就已经很凉了,何况还刮着大风。沈嘉言只穿一件衬衫,外加一件薄薄的外套,刚才喝的都是冰凉的啤酒,这大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自己忘了冷,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打着寒颤,但是却忍不住一连打好几个喷嚏。   沈星洋从背后走了过来,避免惊吓着他哥,他轻咳了两声。   沈嘉言回头瞧了瞧,“星洋,你怎么来了?”   “我猜着你是到这里来了。”   之前有一次沈嘉言喝多了,大晚上的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睡着了,由于穿得又少,等乔一明找到他时,他已经发高烧四十度。   这事致使他在医院里呆了五天才出院。就因为这事还上了报纸,幸好公司公关做得好,观众们并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大明星早已嗜酒成瘾。   还有一次,沈嘉言喝多了下楼不小心摔了一跤,因骨折两个多月没能拍戏。   当然,因喝酒误事并非这两回,只不过有些是小事,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有了这些前科,沈星洋担心他哥今晚会出事才跟了过来。   “哥,我送你回去吧。如果我不来,真担心你会在这里过一夜,第二天又会有你病倒的消息。”   沈嘉言身子一滞,“我真的有那么脆弱?”   “不是你脆弱,而是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要是不走,那我就在这陪你一晚上。”   沈星洋索性蹲在墙角,他穿得也不多,风将他的头发和衣领吹起,他忍不住搓了搓手。   沈嘉言虽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他担心自己害得弟弟生病。   他只好转身,朝摩托车走去。   沈星洋笑了笑,赶紧跑了过去,骑着摩托将他哥送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星洋又骑着摩托车来到了林卉的家楼下。   正巧林卉买早餐回来,她瞧见一个大高个在楼梯那儿,走动时脚还有些跛。   林卉懵了几秒,然后立马认了出来。   “星洋!”   “卉子,你……没怎么变。”   “你也是。”   “上楼坐坐吧,你吃早饭了么,正好跟我们一起吃吧。”林卉热情地邀请。   沈星洋却摇头,大清早的就打扰林卉一家人,他感觉不太好。   再者,他是为他哥的事而来的,人多反而不方便说话。   “卉子,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不知你……”   “什么事?只要我出得上力的,我当然愿意帮了。”林卉挺疑惑,她完全想象不到沈星洋能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我哥他……嗜酒成瘾两年多,有时人不清醒在外面睡着了第二天就生病,也受过伤。”   林卉震惊得捂住了嘴,她日思夜想的沈嘉言,竟然嗜酒成瘾?他以前顶多喝两三杯的。   沈星洋接着说:“我希望你……帮他戒酒,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   林卉眼里已经湿润,“我……真的能帮到他吗?”   “能,他喝酒因你而起,你就是他的解药。”   林卉呆望着沈星洋,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天我哥天还没亮就去上海了,说是下午要做一场宣传活动,估计晚上又要喝个大醉。虽然有助理跟着去,但……“   林卉在想,今天公司安排她去录音棚录歌,工作人员都安排好了。如果她不去,那么多人被放鸽子,公司怕是有意见。   但她觉得沈嘉言更重要一些,“我……我这就赶到上海去,你哥参加什么宣传活动,在上海哪儿,你知道具体地址吗?”   沈星洋吃惊,“赶到上海去?现在也来不及了。你还要工作的,不必亲自跟着去,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沈星洋递给林卉一张纸,“这是他的BP机传呼号,只要你联系他,他一定会给你回电话的。”   沈星洋朝林卉笑了笑,走了。   林卉捏着这张纸,有些不自信,沈嘉言嗜酒成瘾两年多,真的能因她一个电话就不喝酒了?   林卉稀里糊涂地上了楼。沈星洋说沈嘉言是因她才嗜酒成瘾的,她心里特别难受,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打起了精神,匆匆吃完早饭,和小可道别就赶紧去了公司。她想早些录完歌,争取下午能有时间与沈嘉言联系。   从上午录到下午五点,这一天的工作量终于完成了。   林卉赶紧回到公司办公室,拔了寻呼台。几分钟后,沈嘉言就回了电话。   沈嘉言刚结束宣传活动,传呼机响后,他拿起来一看,见上面的人码显示姓氏是林,他便飞快地跑去回电话。   “卉子,是你找我吗?”显然,沈嘉言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是我。嘉言哥,听星洋说,你现在在上海,宣传活动结束了吗?”   “刚结束。你……今天有什么工作?“   “我录了歌,现在已经结束了。你……”林卉不知该怎么说,如果直接叫他吃晚饭时别喝酒她觉得有些唐突。   “嘉言哥,那个……有人来找我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等七点多你打我家里的电话吧,那个时候我在家。”林卉说完就挂了。   并非有人找她,而是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让沈嘉言七点多打她家里的电话,那个点应该是沈嘉言刚吃完晚饭的时间。   如果他想七点多钟能清醒地给她打电话,应该不会喝酒吧。   听着林卉的声音,他真的舍不得放下电话。就这么拿着电话一直听着忙音,许久他才放下。   等到六点,公司一行人去饭店吃饭。   桌上摆着几瓶白酒,地上还放着几箱啤酒。沈嘉言本能地打了几瓶酒,并倒满了杯。   ☆、61.第 61 章   想到林卉主动?联系自己, 沈嘉言有些激动, 将那满满一杯酒灌了下去。   同事们杯盏交错,他自然又跟着喝了几杯。   同事们酒量有限,也没有他那么嗜酒,喝了几杯就放下了。   当沈嘉言举起第十一杯酒时, 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喝醉了, 等到了七点多他怎么给林卉打电话?   打电话过去醉熏熏地说酒话吗?林卉肯定会生气的。   他把举起的杯子慢慢放下了,脑子里全是林卉, 她的笑,她的声音,还有之前他们相处时美好的时光。   大家见他没再喝下去,还颇好奇。   一位女演员问:“沈大帅哥, 今天喝这点就尽兴了?”   沈嘉言微微笑着没回答。   倒是乔一明比较清楚他的心思,他一副爆料的表情, “你们恐怕不知道,咱们的沈大帅哥要谈恋爱了!”   “谈恋爱?逗谁呢!”女演员跟其他同事们皆笑了起来。   “就是,说谁谈恋爱都有可能,但咱们的沈大帅哥……那是不可能的。”   乔一明高高挑起眉毛, “咦, 你们咋不相信呢,嘉言他咋就不能谈恋爱了?”   那位女演员捂着嘴小声说:“我们一直觉得……他是个……。唉呀, 算了, 当我没说。”   几位女同事都一副不可言传但可意会的笑容, 沈嘉言暗自笑了笑,一声不吭。   他是知道的,私下里有人传他是个G,因为他的眼神似乎没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脸上停留过三秒。   他一直无所谓别人怎么传,不解释不在乎。   乔一明似乎明白那些女同事的意思了,噗嗤笑出了声,“嘉言,她们肯定以为你是个G,你这么痴情的一个人,被她们当成G,你不恼啊?”   这时那几个女人好奇地围了过来。   “乔一明,你快说说看,他对谁痴情?是男是女?”   乔一明笑得捧腹,“当然是……”   他正要说呢,沈嘉言瞪他一眼,“别瞎说,咱们娱乐圈可不兴传谣言。你们吃吧,我出去走走。”   大家愣了愣,还真是好奇,平时沈嘉言不喝个酩酊大醉根本不肯走,这次他竟然完全清醒地离开了,走时甚至没多看一眼酒杯。   难道……他真的是要谈恋爱了?   沈嘉言出门后,大家围着乔一明问东问西。   沈嘉言不让乔一明说,乔一明也没那个胆,只是说:“啊呀,你们看他那状态也能猜到了,除了谈恋爱,谁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他不喝酒?”   大家觉得此话有道理,特别好奇沈嘉言爱上的人是什么样子。不过乔一明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怕沈嘉言会卸掉他的腿。   这时才刚七点,沈嘉言在外面逛了逛,等到七点一刻,他拨通了林卉家的电话。   林卉正在和小可玩呢,赶紧过来接电话。   “嘉言哥,你吃过饭了吧?”   “吃了,你……你忙吗,小可呢?”   林卉听着沈嘉言的声音,觉得他应该没喝多少酒,挺欣慰的。   “小可啊,她在坐在我旁边,听我跟你说话呢,乖乖的。”林卉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母爱。   沈嘉言听着,感觉自己竟然有几分醋意,与此同时也在嘲笑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卉子,你今天录的什么歌,是要出新歌吗?”   “嗯,新歌,公司为我打造的。这次复出能不能红起来,就看这首歌了。”   “我给你写……我手里有一些歌,什么时候你拿去试唱一下,或许有你喜欢的。”   “真的?是你写的吗?”   “……,是。”   林卉颇激动,沈嘉言这么说,应该是他亲自为她写的歌,而且不止一首。   她一直没出现,沈嘉言却仍然为她写歌,这足以表明她在沈嘉言心里的位置,她怎能不明白。   “嘉言哥,谢谢你。”她心里百般柔情只化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跟我还需客气什么。”沈嘉言正要说个见面时间,却听见电话那头有小可的声音。   “妈妈,奶……奶。”小可边说边把奶瓶递给林卉,她这是要喝奶了。   恰巧这会子张秀丽和林成庆去楼下散步了,小可饿了只能找她的妈妈。   沈嘉言赶紧说:“那你先照顾小可吧。”   “好,我要给她泡奶粉了,然后就要帮她洗澡,哄她睡觉。咱们有什么话就等……明天再说吧。”   “好。”沈嘉言挂了电话。   说真的,沈嘉言心里酸酸的。林卉有孩子,和李心维的孩子,她的一半精力花在工作上,另一半精力得耗在孩子身上,估计没啥精力花在他身上了。   而且他与小可相比,林卉自然更重视小可了。   沈嘉言苦笑一声,自己多大的人了,竟然想与小可争宠?真是可笑。   沈嘉言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来到一家酒吧,点了好几瓶酒。   在喝醉之前,他拿酒吧的电话呼了乔一明,很快乔一明就回电话了。   “嘉言,你在哪呢?”   沈嘉言却把电话递给了服务员,“把你们店的地址告诉我朋友,如果我喝醉了他会来接我。”   就这样,沈嘉言脱了外套,敞着喝。岂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第二天中午,他才醒过来。   他一醒来,见乔一明坐在那儿看电视。   “一明,今天几号,现在几点了?”   “你这是喝断片了吧。”乔一明关了电视走过来说,“你昨晚喝多了,我从酒吧把你拖回来的。这是咱们住的宾馆,还在上海呢,他们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来等你,够义气吧。”   沈嘉言起身去洗了个冷水脸,感觉清醒多了,也记起昨晚和林卉打电话的事。   乔一明见他有些颓废,有些纳闷,“林卉回来了,而且离了婚,你应该高兴啊,怎么又丧气了?”   沈嘉言没说话。   乔一明又说:“昨晚一开始你状态还挺不错,没喝多少酒,怎么后来又跑酒吧去了?”   乔一明见沈嘉言仍不说话,有些急眼了,踢他一脚,“喂,你要真把我当哥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你闷在心里能解决问题?我智商虽然不高,但情商可在你之上,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沈嘉言瞧瞧乔一明,挑明说:“林卉现在有孩子有亲人,还要忙事业,我……可能是多余的。”   “你怎么可能是多余?她有孩子是真,父母弟弟也陪在身边,还要忙着复出,听起来像是不需要你。但孩子和亲人或事业,能替代得了爱人吗?她要面对复出的压力,要养一家子人,还要有足够精力陪孩子,这个时候,她恰恰需要爱情来缓解这些压力。此时,她最需要的就是你!”   沈嘉言觉得乔一明说的有点道理,但仍然有几分怀疑,“她……会不会因为孩子而排斥我?小可毕竟是李心维的孩子,他肯定会经常来看望孩子。大多数女人应该都不想给孩子找后爸的。”   乔一明托着下巴沉思道:“说来也奇怪,李心维四十好几才有个孩子,按理说他会争夺孩子的,毕竟他经济实力强嘛,怎么跟了林卉。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李心维的?”   “你胡说什么!林卉因为怀孕才嫁给李心维,孩子不是李心维的能是谁的?她那个时候接触的男人也只有李心维。”   乔一明吃惊,“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处~男吧?”   沈嘉言横他一眼,“怎么可能?!只不过……我和林卉的事在她和李心维纠葛之前。”   “那孩子是几月出生的,你得算算呀。”   “孩子要是我的,当年林卉怎么可能怀着孕嫁给李心维,你怎么净瞎想。跟你白说这么多,走吧,赶紧回北京!”   本来沈嘉言想给林卉打个电话,但看看时间觉得她可能在工作,而且他不想追林卉太紧,还是等明天到了北京再联系她吧。   本来说好今天再联系的,林卉一直没等到沈嘉言的电话,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或许他坐车不方便打吧,这一晚林卉有些失眠。   次日早上,沈嘉言终于到北京,去公司忙了几个小时,眼看到了中午,他直接来到林卉录歌的地方。   结果林卉并没来,工作人员说林卉请假了,好像她孩子生病了。   沈嘉言立马赶到林卉家,正好撞见回家拿东西的张秀丽。   “哟,嘉言来啦,小可烧出肺炎住院了,这北京的天啊变得快,早晚温差大,小可来这里都病好几回了,唉。”   沈嘉言接过张秀丽手里的东西,跟着一起去医院。   林卉脸色不太好,当她看见沈嘉言,立马精神几分。   沈嘉言见小可在打着点滴,已经睡着了。他轻声问林卉,“小可肺炎不严重吧,医生怎么说?”   林卉拢了拢头发,说:“不算严重,但得住院一星期。”   这时张秀丽说:“卉子你别担心,明天你就去工作,这有我和你爹呢。”   林成庆点头道:“就是,这是小病,打几天针就好了。到饭点了,你们俩出去吃饭吧,顺便给我们带两份回来就行。”   林卉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可的脑袋,现在已退烧了。   沈嘉言看着睡着的小可,突然想起乔一明说的话,小可……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这一想,他就突然觉得小可五官有些像自己!越看越像!   难道这是心理作用?之前他觉得小可哪儿都像林卉,可现在,他觉得小可并不太像林卉,而且更像他自己!   林卉小声问:“你怎么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哦,好。”沈嘉言的目光赶紧从小可的脸上收回来。   两人来到饭店坐下,沈嘉言让林卉点了菜,然后故作随意地问:“小可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林卉怔了怔,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怎么问起这个?你现在……还吃辣吧,我刚才点的都是辣菜。”   沈嘉言笑了笑,“和你一样,无辣不欢。小可生病了,李心维会……来看她吗?”   林卉身子滞了滞,“他很忙,不……不会来的。”   沈嘉言心里莫名有些激动,林卉不直接回答小可的生日,而李心维似乎也不是很关心小可,莫非小可的生父真的有可能是自己?   激动之余,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意想天开?想跳级当爹,怕是疯了吧。   ☆、62.第 62 章   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小可的亲爸, 沈嘉言带着几分激动看着林卉。   林卉喝了口茶, 见沈嘉言一直看着自己,她脸有些红。   沈嘉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林卉, “你到时候试唱一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卉接过小册子,用手摩娑着,她知道这些都是沈嘉言写的。有了这些歌, 她觉得自己复出应该有戏。   当年, 就因为唱了沈嘉言为她写的歌, 她才红遍大江南北。他,还是像当年那样,默默为她做事。   林卉眼里有几分湿润, 正要说什么,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   沈嘉言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在林卉的碗里。   林卉又想起当年两个人亲密相处的日子。   她突然问:“嘉言哥, 两年多了,你……没谈恋爱吗?”   沈嘉言看了看林卉, 然后低下头说:“没有。除了你,再也……没人能驻进我的心里。”   林卉手颤了一下,“如果我没离婚, 再也不回大陆呢?”   “我就一个人过呗。”他见林卉眼里闪着泪花,忙说,“其实一个人过挺好的,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吃饭喝酒, 偶尔写写歌, 日子简简单单过。”   他见林卉眼泪流出了眼眶,突然伸手握住了林卉的手,“卉子,你回来了,就来我的身边好不好,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眼里尽是恳求。   林卉哽咽地说:“所有人都知道我曾是李心维的太太,你不在乎?”   沈嘉言摇头,“我不在乎。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的对不对?”   林卉想立马点头,想扑进他的怀里,终究她还是控制住了冲动。   “可是……”   “小可是你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女儿。卉子,你相信我,我会对小可好的。”   看着沈嘉言真诚的眼神,感觉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那个她曾深爱的他,没变什么。   这时服务员又端来一盘菜,还介绍菜名及特色,打破了刚才的气氛,中止了话题。本来林卉是想说出小可身世的,被服务员这么一打扰,她又觉得现在还不是好时机,感觉沈嘉言与小可还不是很熟,估计他还不能接受一下多出一个亲生女儿的事实。   林卉擦去眼泪,笑了笑,指着菜说:“这是你爱吃的酸笋炒腊肉,多吃点吧。”   “我记得你也爱吃这个菜。”沈嘉言说话时已经为林卉夹了菜。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吃菜,这种感觉似乎一下回到了两年前。   吃饭时,他们还点了两道菜,然后打包带到医院。   林成庆和张秀丽吃饭时,小可醒了,林卉就打热水来给小可洗洗脸和手。   这时一位护士拿着两张单子过来,沈嘉言主动接过来瞧了瞧。一张是收费单,一张是血液检查单。   沈嘉言一字不说,就自个儿跑去交费了。交完费,他仔细看了看血液检查单,发现小可的血型是B。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他和林卉献血,验出他的血型也是B,而林卉的血型则是A。   小可的血型与她妈妈的不一样,那么一定是随了父亲!   难道李心维的血型也是B?   或许,小可的血型与自己的血型都是B并非巧合,而是……!   忽然,他又觉得自己是中了乔一明的毒了,怎么就把乔一明的话放在心上了?可能这真的是巧合吧,以后有机会还是要了解一下李心维的血型。   *   第二天,林卉又要去录歌。   昨晚上,她把沈嘉言写给她的歌都试唱了几次,发现每一首她都喜欢,每一首歌都比她正在录的这首歌更打动她的心。   她向公司反映,想录沈嘉言给她写的歌。公司当然知道沈嘉言的名气,见她似乎找到感觉,自然同意。   下午,她开始和配乐人员一起熟悉新的歌新的旋律,以及讨论配哪些乐器。   她还在工作时,沈嘉言已经来医院看过小可,还陪着小可玩游戏,给她讲故事。虽然小可还不会说什么话,却十分活泼,与沈嘉言玩时一直笑得咯咯的,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沈嘉言足足陪她玩了两个多小时,本来沈嘉言还要陪她吃饭,想一直等到林卉过来,但公司有人呼他,他只好先回公司。   小可见沈嘉言要走,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小可,叔叔明天还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可立马笑了起来,点头道:“好!”   沈嘉言刚走几分钟,林卉赶过来了。   张秀丽埋怨道:“卉子,你咋这么不赶巧,嘉言刚走。他在这儿陪小可玩了两个多小时,甭提多有耐心了。”   林卉惊诧,“他陪了两个多小时?他马上就要拍新戏了,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应该很忙的。”   “可不是么,嘉言知道你要六点钟以后才能回来但他三点半就来了,他说了就是想陪小可玩玩。我瞧着啊,他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灯笼都找不着的,难得他还等了你两年多,你得抓紧机会,两人赶紧好上,别拖了。”   林成庆也催道:“就是,别拖了,小可也需要爸爸。小可和嘉言明明是父女俩,偏偏要叫叔叔,这叫什么事啊。”   林卉红着脸说:“我和他见面才几天呀,如果突然告诉他,小可是他的女儿,我怕吓着他。”   张秀丽急道:“我估计他巴不得呢,哪能吓得着他,他可是大明星,啥事没见过。”   林卉笑道:“好,我知道了,瞧你和爹急的。”   接下来几天,沈嘉言都会抽出时间来看小可,虽然与林卉只碰到两面,而且每次碰面只说几句话,但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关爱与存在,都挺满足的。   一个星期后,小可出院。沈嘉言来接的小可,接小可回家后,他又去了林卉的公司,想看看她的歌录得怎么样了。   林卉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员见沈嘉言这位大明星来了,特别惊讶。   沈嘉言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来到林卉录音棚的外面。他做手势叫大家别出声,所有工作人员果然听话的一声不吭,只是眼睛都盯着他,要知道平时想见到他这样的明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后,沈嘉言轻轻地走进去,看着林卉的背影。   棚里的工作人员见状,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什么,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卉完全不知情,仍然在动情地唱。   “好久不见,你的一切是否如意?   想你应该美丽如昔,笑容如昔。   你是否知道,我的思念如昔,   ……”   林卉唱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起来。   她仍然在唱,丝毫不顾眼泪流到嘴角。   “又是没有你陪伴的一天,   孤单的身影,   寂寞的海,   忧伤的帆,   好想见,   你的脸……”   她唱着唱着,发现有一个人影靠近。   是他,沈嘉言。   如她所唱,她现在真的好想见,他的脸。   没想到,他果然出现,像梦中的人一样,慢慢靠近她,满含爱意地看着她。   沈嘉言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上前一步,喃声唤道:“嘉言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沈嘉言伸手为她抹眼泪,她一下扑在了沈嘉言的怀里。   “嘉言哥,这两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   “我仍然像以前那样……爱你,只增不减。”   “我也是。”   林卉抬起头来看着他,刚才唱歌那浓浓的情绪深深感染着她。她什么都不顾及了,只想表达自己的心声,只想说,她想他,爱他。   沈嘉言捧着她的脸说:“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林卉点头,将唇轻轻送上去。沈嘉言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两人紧紧相拥,热烈吻着,似乎要将这两年多的思念全融入在这吻里。   ……   下午,林卉带着沈嘉言回家,小可屁颠颠地跑过来伸开双臂,要沈嘉言抱。   张秀丽跟过来笑道:“哟,瞧小可这小东西机灵的。小可,你是不是知道他是你亲爸呀?”   沈嘉言浑身一颤,他真的是小可亲爸?张秀丽亲口说的肯定没错!   张秀丽像犯了错一般,赶紧捂住嘴看着林卉。   林卉偷瞧了沈嘉言一眼,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   一旁的林成庆却高兴地说:“你妈说漏嘴了也好,嘉言,小可跟李心维没一点关系,你才是小可的亲爸!”   林卉瞪着他爹,林成庆却笑道:“卉子你瞪我干啥,这是事实嘛,你说等你了解嘉言的状况再告诉他,可他现在是单身状况啊,那么忙还抽时间陪小可陪你,你再隐瞒就过分了。”   林卉咬着唇,像做错事一样看着沈嘉言。   沈嘉言激动地一手将林卉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一手抱起小可,不停地亲小可的小脸蛋。   小可见沈嘉言竟然流出了泪水,便伸手去抹,“爸……爸……”   张秀丽顿时惊叫起来,“听见没,小可叫你爸爸,她知道你是她的爸爸!”   林成庆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看,我的小外孙女就是聪明,没人教她,她自个儿就认识自己的爸爸了,瞧她叫得多甜。”   小可见自己得到鼓励与表扬,便一声又一声地叫:“爸爸……爸爸……”   沈嘉言被小可叫得一会儿笑一会儿流泪的,他将林卉母女俩紧紧搂在了怀里。   ☆、63.大结局   一九九四年春,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林卉和沈嘉言结婚了。   小可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一样,提着个小花篮站在她爸妈中间笑嘻嘻。   双方的主要亲戚以及双方的同事、娱乐圈的名人等几乎都来了,气氛十分热闹。   林卉和沈嘉言的脸上皆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为了这一天,他们等太久了。如今喜结良缘,双方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正因如此,他们心里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人。   婚礼仪式结束后, 他们来到新居,这是沈嘉言用大半积蓄买的别墅, 布置得很是温馨。   本来沈嘉言为岳父岳母林成庆和张秀丽以及小峰准备了房间, 但他们如何都不同意过来住, 而是在附近租了一套旧式小两居。   这样一来, 他们住得近, 方便帮忙带小可,也可以帮忙做做饭和打扫卫生。但不住同一屋檐下,这样就不打扰到女儿女婿一家三口过甜蜜的小日子了。   林成庆和张秀丽坚决如此,林卉和沈嘉言也不好强求, 就随他们的意。   沈星洋抱着小可,看着林卉与他哥被大家吵着要闹洞房。他不禁想起当初他爸妈迫切想让林卉当大儿媳的情景,他暗道,卉子, 你最终还是成为了我嫂子。   祝福你, 祝你和我哥白头偕老。   林芳茹在一旁瞧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的新人, 挺羡慕的。   “星洋,我们什么时候……”林芳茹满脸期待地看着沈星洋。   沈星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林芳茹不嫌弃他的腿,与他同甘共苦这几年,他对林芳茹的感情也日益见深。   他伸手揽着林芳茹的肩膀说:“明年春天吧。我妈说同一年里不兴办两件大喜事的。”   林芳茹喜上眉梢,沈星洋如此一说,不仅同意了结婚,而且连日子都定下来了。她毫不顾忌众多宾客,凑上来往沈星洋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幕恰好被林卉瞧见,林卉调皮地朝他们俩眨了眨眼,她心里自然是祝福沈星洋的。以前她担心因为自己而影响沈星洋的未来,现在看来,她完全不必操这个心。   最后还是沈星洋的阻拦,没让大家闹洞房,只留下林卉和沈嘉言独享他们的二人世界,连小可都被张秀丽抱走。   沈嘉言的父母来林成庆与张秀丽的小两居坐一坐,还约好第二天去爬山,聊得特别开心。   沈爱国和叶荷香还抱着小可不肯撒手,说爷爷奶奶带孙女是天经地义,要把小可带他们那儿去养。   张秀丽哪里舍得,但她很会措词,说:“亲家,这可使不得,你们工作那么忙,哪有空带孩子?我和成庆闲着也是闲着,小峰上学又不需我们操啥心,要是我们俩整天坐在家里,怕是要闲出病来。再说了,我这儿离卉子家近,他们小两口随时要见小可也方便嘛。”   沈爱国和叶荷香这么一听,无话可说,他们住得远,还要管理宾馆,确实不适合带小孩。   可看着小可他们又实在疼爱,便说好以后每逢周末都过来看小可。   张秀丽和林成庆巴不得他们来家里热闹呢,自然答应。   此时的林卉和沈嘉言在卧室里,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音箱里一首强劲的歌结束了,接下来是一首他们最熟悉不过的歌——《爱你》   随着音乐响起,听着音箱里林卉的歌声,再想起这几年来的种种。   沈嘉言禁不住捧起林卉的脸庞,深吻下去。   林卉尽情回应着他,两人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纠缠在一起。   婚床足够大,足够他们俩翻滚。   但彼此隔两年多才再次坦诚相见,都有几分羞涩,动作有些矜持。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情绪,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样带着最真挚的情感更利于他们的舒缓与释放。   第二天早上,当林卉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沈嘉言,感觉像在做一场美梦似的。   她盯着沈嘉言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庞看了许久,愉悦地欣赏了许久。   沈嘉言似有感悟一般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林卉,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卉子,你醒啦。”   林卉却将唇送了过来,两人又缠吻在一起,被子再一次被搅动。   这一次比昨晚要激烈许多,待两人淋漓尽致,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照射在床,十分灿烂明媚。   林卉躺在沈嘉言的胳膊弯里,喃声问:“你那部戏还要两个月才杀青,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去片场了?”   沈嘉言抚着她的脸庞说:“不,我请了十天假,在家好好陪你。”   林卉听说能陪她十天,自然是身心愉悦,又抬起头来亲了沈嘉言一口,说:“正好十天后我的新唱片就要上市了,我也得出去宣传。”   “卉子,等我这部戏拍完就能在家休息两个月了,因为我新接的那部戏要等六月份才开始拍。对了,新戏是一部生活片,讲亲情爱情与伦理的,公司有意邀请你与我搭戏演女一号,不知你乐意不乐意。”   林卉猛地一下坐起来,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上半身,她羞得赶紧拉起被子捂住胸口,说:“当然乐意了!不过……等我新唱片上市后,如果反响好得话,可能会有很多活动,不知是否能有空档拍戏。”   “你放心,拍戏也不是要你天天在片场的,哪天没你的戏,你就可以参加别的活动。”   林卉兴奋地说:“那我们俩可以演情侣演夫妻了?”   沈嘉言笑着点头,“对呀,我看了下剧本,男女主爱得疯狂,虽然经历颇多挫折,但最终走到了一起,跟咱们俩挺像,咱们肯定能演好。你刚复出,如果唱片反响好,又有电视剧加持,绝对能红,说不定到时候火过我了。”   林卉哧笑,“再火我也是你的老婆嘛。以后只要有夫妻搭档的机会,咱们都不放过,好不好?”   沈嘉言抚摩着她的脸蛋说:“那是自然。”   两人聊了一阵,然后起床一起进浴室洗澡,一起来厨房做早餐。小米粥、煎鸡蛋,还有两根烤香肠,再配一盘水果和两杯麦片,两人吃得有滋有味。   两人吃完早餐,然后去张秀丽那儿接小可,带着小可去游乐场玩。   两天后,各大报纸上都是林卉与沈嘉言新婚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在游乐场开心玩耍的照片。   许多报纸挖掘出了林卉与沈嘉言、李心维几年前的各种纠葛,更是用大篇幅来讨论小可的身世。   有的写小可可能是李心维的女儿,但更多的是写小可一定是沈嘉言的女儿,因为基因传承呀,小可五官跟沈嘉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月后,林卉新唱片异常火爆,她的复出无疑是特别成功的。   一年后,她与沈嘉言搭档拍的戏开播,林卉和沈嘉言已然成了屏幕上最炙热的一对夫妻明星。   两人工作虽然很忙,但每隔三四个月他们都会休息一个月,或是在家过悠闲的家居生活,或是出去旅行。   小两口上娱乐新闻简直是家常便饭,夸赞与褒贬都有。   林卉和沈嘉言早已练就了一副好心态,无所谓别人怎么写,这些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情,他们主要把心思花在小可身上以及唱歌与演戏上。   唯一让他们有些许烦恼的大概就是日子过得太幸福了,体重较之前有些增长。为此,家里开辟出一间健身房,小两口没事就在健身房一边锻炼一边聊天,自得其乐。   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珍惜眼前每一天,是他们俩一致的活法。   ***   二零一八年夏。   四十六岁的林卉一只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另一手在翻着剧本,她在犹豫一件事。   “嘉言,你说我都四十六了,再演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适呀。要不……这部戏我就推了吧,我倒不是怕被人骂,我是怕看着屏幕里自己这张老脸,自己尴尬呀。”   沈嘉言过来瞅瞅她的脸,“别呀,你瞧上去也就三十出头,演二十多岁的姑娘没啥不合适。人家张导演看中的就是你这盛世美颜和自带超级流量的顶级女神嘛。”   林卉拍拍沈嘉言的脸,“哼,别再这么夸你老婆了,我会膨胀的。”   “这不是夸,这是事实嘛。”沈嘉言坐下来嘻笑着说。   林卉瞧了瞧沈嘉言,忽然关上了剧本,说:“你之前导的两部电影都挺成功,虽然票房没过十亿,但一部有七亿一部有九亿,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打算筹备第三部电影了?”   沈嘉言觑着她,“哟,真是啥都瞒不住你,我脑子里还真有几个好梗,但需长时间打磨与定型,怎么,你想演女主角?“   “不可以吗?”林卉笑问。   “可以呀,但是估计要好几个月才能把故事细节打磨好,等剧本弄出来估计得明年了,你等得了吗?”   “要不……你把梗告诉我,我来写剧本,然后由我们俩来演男女主角,怎么样?”林卉满脸期待地说。   沈嘉言吃惊,“你会写剧本么,这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到底简不简单,等我写出来你就知道了。我们夫妻俩好久没搭档拍戏了,我想……这次一定要拍出个大片来,之后我就……退幕。小可不是快要结婚了么,等她有孩子了,我就给她带孩子。”   沈嘉言静静看着她,然后握着她的手说:“你才四十多,就想退出娱乐圈了?”   林卉点头道:“嗯,奖拿了那么多,钱也赚得花不完,现在年纪大了就不逞强了嘛。”   沈嘉言向来都是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好,我们站好最后一班岗,拍好最后一部戏,圆满谢幕,然后退出娱乐圈,颐养天年,怡儿弄孙,挺好。”   “你也要退出娱乐圈?你不继续当导演了?”   沈嘉言拿出手机,给眼前漂亮的林卉拍了个照,“瞧,你今天气色特别好,穿这件藕色大衣特别衬你的皮肤。”   他一边把手机递给林卉看,一边说:“你想唱歌,我陪你;你想演戏,我陪你;你想回家,我自然也会陪你。如果你在家,我哪有心思在外面工作?”   “都老夫老妻的,还说得跟小年轻互相离不开对方似的。咦,这张照片拍得还真是不错,看上去我也觉得自己不像四十六岁的人。”   这时外面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就瞧见小可带风似地跑进来。   “爸、妈,你们看!”小可从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我的小说出版了!”   夫妻俩赶紧凑在一起翻看着小说,确实是小可最近写的。   小可不愿进娱乐圈,她只喜欢写故事。林卉和沈嘉言之前还为她的事业颇担心,现在看来,果然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压根不需他们操心的。   “我家小可要当作家了,非常自由的职业,好,爸妈都支持你!”   林卉说完将小可拉过来坐下,小可却调皮地像小时候那样,坐在了妈妈的怀里,搂着妈妈的脖子嘻嘻哈哈。   一年半后,一部名为《初恋》的电影上映,一时间,网上与线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初恋的话题。   话题越热,奔去看电影的人越多。短短一个多月,票房就过了三十亿。   林卉与沈嘉言也因此片获得诸多奖项,他们俩几年前就是影帝与影后了,现在奖杯多得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而且这部影片拿到国际上评奖,竟然获得金熊最具情怀奖。   他们夫妻俩在获奖感言上感谢了所有人,还宣布了夫妻双双退出娱乐圈的事,整个娱乐圈一阵哗然。   几天后,有人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顶上看到林卉和沈嘉言两人坐在石头上,他们夫妻俩一边看着山下的风景一边唱着他们年轻时唱的歌。   这情景还被人偷偷拍下了照片,并传到了网上,两天时间内这些照片下面就有了超过十万的评论!   “他们俩简直就是神仙眷侣呀,可以比肩小龙女和杨过了。”   “人家现在有名有钱又有时间,啥都不缺,这日子还真跟神仙日子差不多了。”   “这俩郎才女貌,在影视坛上活跃了那么多年,这么年轻就息影,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人家这叫识时务,趁自己最好的时候及时隐退,反正名利双收了也该享受享受生活了。”   “咦,我记得有报道说林卉出生农村,还是单亲家庭,小时候过得特别苦,没想到她十八岁就在歌坛上崭露头角,后来成了歌后和影后,关键是嫁了一个宠她宠了几十年的有才有貌又有钱的老公!”   “人家这是从农村飞出来的金凤凰,一般人可比不了。”   “嗯嗯,咱不比,咱就想要个这么宠自己的老公,呜呜,这样的老公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