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为后》 作者:寒木枝 文案: 太子妃甄宝铃被一剑抹了脖,凶手是她的闺蜜兼表姐,临死前才知闺蜜是太子心头的明月光,野种都五岁了。可笑的是,甄宝铃怜悯闺蜜在婆家过得不如意,多次让她带儿子来东宫玩耍,还让太子抱……有比她更眼瞎的吗? 上一世,甄宝铃是侯府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众多高门世子环绕,是太子信誓旦旦只爱她一人,非她不娶……最后,反倒责怪她死缠烂打,拆散了有情人? 呵呵,这一世,太子就是跪死在她跟前,也别想她再多看他一眼。 * 【甜版文案】 上一世眼瞎,才答应嫁给太子,结果被一剑抹了脖。这一世,甄宝铃决定改变身边人的命运,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幸幸福福到天边。至于夫婿?没想过。实在也用不着她想啊,冷冷的四皇子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紧紧黏着她,躲都躲不掉啊。 该死的,她才六岁,就被盯上了? 四皇子表示,宠媳妇要趁早,这样才叫一生一世。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爽文 主角:宝铃、四皇子 ┃ 配角:打脸虐渣 ┃ 其它:甜宠日常 ============= 正文 1.第 1 章 宠妻为后1 “放肆!” 太子妃甄宝铃的宫女,一把推开守门的侍卫。 甄宝铃控制不住地往别院里闯。厢房里,溢出女子难以承受的压抑声,同时伴随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架子床“嘎吱”“嘎吱”的吟唱。 “夫人,太子妃来了!”廊下守着的丫鬟,急慌慌朝屋内喊,还试图阻拦甄宝铃。 “砰”的一下,甄宝铃的宫女一脚踹开遮羞的门,床榻上两个不知羞的男女正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尤其那女子的细腰,在男人身下扭动宛如美女蛇。 没想到竟是真的。 半个时辰前,甄宝铃在宝光寺上完香,即将坐上回宫的马车,丫鬟碧池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她,说是有人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看过后,甄宝铃还将信将疑。太子与她打小就玩得好,十五岁那年更是对她发誓“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这才成亲四年,太子就另寻新欢? 还养的是外室? 可看着眼前赤.裸.裸交缠的男女,甄宝铃再也做不到掩耳盗铃,太子确确实实背着她养了外室。而且……太子那狂野的挞伐动作,比宠幸她时,更卖力,那沉醉的神情也更餍足。 甄宝铃,僵立在地。 “啊!”那身下的女子,慌忙挣脱开火热的太子,急羞羞往锦被里躲。 太子一脸尴尬地扯过被子捂住下半身,正在巅峰时,猛然喊停,他脸上是还没退下的潮红。扭头看向地上的太子妃,耐住性子道:“宝铃,你先回去。” 她先回去? 甄宝铃从没想过,太子被她捉奸在床,竟还能如此淡定地命令她先回去,他不应该急着先哄她吗?当年那个她稍微闹点情绪,就急得又是求饶又是发誓的太子,是眼前这个吗? 甄宝铃突然觉得很陌生。 被窝里那个连头都一块躲进去的女子,突然动了一下,在一片死寂中那么明显。甄宝铃突然很想知道,那个让太子完全颠覆之前形象的女子是谁。 “你要做什么?”太子慌忙扯上裤头,挡在那团在动的锦被前。 看见太子胸前密密麻麻的汗珠,再看他这般紧张地护住那个外室,甄宝铃情绪陡然失控,猛的推开太子,拽住锦被使命儿扯开,仿佛扯住那女人的头发丝了,里头的女人一阵呼痛声。 太子脸色都变了,赶忙一把抱住甄宝铃,狠命将她往床外推,似乎有点怕她看到被子里的女人。躲在被里的女人瑟瑟发抖,太子朝甄宝铃道:“你非要闹得这般难看吗?” “她到底是谁?要让你这般护着?”甄宝铃自然也看出太子心底的怕,突然意识到,那女人莫非自己认识? 那声音确实有些熟悉。 甄宝铃一口咬住太子的手腕,痛得他直甩手。这个间隙,甄宝铃一把扯开被子,里头披头散发的女人乱得像个女鬼。 “啊!” 尖叫的是甄宝铃。 整个人都震惊极了,怎么会是她? 唐月儿,她的表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唐月儿。 “你……唐月儿?”甄宝铃惊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会儿看向唐月儿,一会儿看向太子,“你们……” 太子是在与鬼厮混么? “宝铃,是我。”唐月儿理理散乱的发丝,动作轻缓极了,也妖媚极了,侧过脸看向甄宝铃,“宝铃,我没死。” 太子赶忙扯过被褥,重新给唐月儿裹上,生怕渗透进来的寒风冻坏了唐月儿。唐月儿却拍拍太子的手,温婉一笑:“践哥哥,你先出去一会,我与表妹有话说。” 太子瞅瞅甄宝铃,再瞅瞅唐月儿,似乎很不放心,最后在唐月儿的催促下,起身穿衣离开。 这一幕,看得甄宝铃眼睛都酸了。 太子是她的丈夫,却当着她的面,对旁的女人那么体贴? 有那么一瞬间,甄宝铃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 唐月儿裹上薄薄的月白色寝衣,端正地坐在暖榻上。 容貌还是那个容貌,身段也还是当年那个身段,可她身上的气质却变了,再也不是依附甄宝铃,时时刻刻都以甄宝铃马首是瞻的那个唐月儿了。 也再不是甄宝铃最亲密的闺蜜。 “我没死,你很意外?”唐月儿瞥了一眼甄宝铃,点了点茶几对面的位置,示意甄宝铃坐,“咱们两姐妹,算起来,足足三年没见了。” 三年不见,曾经卑微地摇尾乞怜的唐月儿,如今都敢在甄宝铃面前耀武扬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被正主抓奸的是她甄宝铃呢。 甄宝铃嘴角扯出一个轻笑,居高临下地站着看向因为坐着而矮了一头的唐月儿:“好好的正妻不当,诈死,就是为了今日给太子爷当见不得光的外室?” 唐月儿仰起脸盘:“错!你一句话里,可是错了两处。”唐月儿伸出两根手指头,仿佛在说一件可笑的事情,“第一,一个五品小官的正妻,有何可当的?你从始至终都这般自私,自己嫁给高高在上的太子,却施舍给我一个五品的芝麻官,还当做是了不得的大恩赐?” 甄宝铃一愣,唐月儿父母双亡,父族也败落不堪,当年又失了身,她给她寻了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做夫婿,她还嫌弃门楣低? “看你的表情,竟是在非议当年并非完璧的我,嫁个五品芝麻官还不知足?”唐月儿脸上有几分嘲讽,“你可知,当年要了我初夜的男人是谁?” 甄宝铃心中一突。 只听唐月儿道:“是太子,”声音仿佛陷入某个温柔的瞬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隆德三十二年八月初一那夜,太子猛的将我推倒在星夜下的草地上,趴在我身上有多么激动,”唐月儿掩嘴一笑,一点都不知害臊,“比你刚才撞见的还激烈十倍,那夜无论我怎么哀求,太子嘴上答应,身体却不放过我,我直接疼晕过去了。” 甄宝铃的天空被炸得轰隆隆作响。 隆德三十二年八月初一?那是甄宝铃和太子大婚的前夜。那夜,甄宝铃一夜欣喜未睡,憧憬着婚后的幸福生活,如今,都成了笑话。她在憧憬,太子却在她表姐身上冲刺? “看你这激动的表情,等会你还不得昏死过去?”唐月儿突然贴近甄宝铃的脸,讥讽笑道,“你可知,当年要诈死的不是我,而是太子爷忍受不了我夜夜伺候旁的男人,这才想了法子令我诈死的。” “看来,你的身子,太子爷很不满意呢。”唐月儿有意无意地拂过甄宝铃的胸前。 她可是记得,当年甄国公府上上下下的女眷,都夸赞甄宝铃身段儿好,而对她唐月儿却是视而不见。可太子偏偏只迷恋她唐月儿的身子,唐月儿心中的恶气终于出了。 “你放肆!”甄宝铃手起掌落,给了唐月儿一记狠狠的耳光。 唐月儿没躲,生生承受了那一掌,脸上却是轻蔑的笑:“甄宝铃,你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的。” 很快,甄宝铃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 唐月儿自己狠狠往地上一摔,肚子整个儿趴在朝地,凄厉的惨叫声引得太子冲进门来。唐月儿带着脸上的五指印,楚楚可怜地哭倒在太子怀里,捂着肚子只囔疼,裙底渗出一滩血,鲜红得刺目。 “月儿,月儿!” 甄宝铃耳里充满了太子一声声焦急的“月儿,月儿”,仿佛月儿是他的命。 太子抬头狂喊“郎中”时,虚弱靠在他怀里的唐月儿,朝甄宝铃露出一个得意万分的笑。瞧吧,她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才是太子心底的白月光。 “践哥哥,宝铃不是故意的,”唐月儿艰难地抬头看向太子的脸,两只手死死捂住小腹,哭腔道,“你不要怪宝铃,要怪只怪我命不好,护不住咱俩的儿子……不要,不要怪……她……” 话未完,唐月儿痛得“晕厥”过去,柔若无骨的身子瘫软在太子怀里,裙裾浸透了鲜血。 她的话激得太子凌厉地瞪向甄宝铃,双目赤红,像要吃人的怪兽:“她最好没事,否则,我跟你没完!” 看见太子这样,甄宝铃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而太子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抱起血迹斑斑的唐月儿急急离去。 很快,郎中来了,宣布唐月儿小产了,是个成了形的男胎。 甄宝铃,始终不发一言。 * 独自回宫的路上,甄宝铃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唐月儿有了太子的骨肉,为何还要故意摔倒在地,摔掉腹中的胎儿?用胎儿的性命,来换取太子对自己的憎恨? 怎么看,都不划算。 糟糕,中计了。 甄宝铃紧紧拽住裙摆。鲜血是鲜血,却不一定是唐月儿的鲜血,仔细回想,当时唐月儿倒地时,鲜血很快就流了一大滩,速度太快,倒像是提前准备了血包,绑在腿上的。 “掉头回去!” 有了证据的甄宝铃,立即要赶回去。方才不置一词,不解释一句,任由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是因为人证物证在眼前,她没找到突破口。 可很快,甄宝铃意识到不对,怎的车夫像完全没听到她的吩咐似的,完全没有掉头的意向? 掀开窗帘,甄宝铃一惊,四周一片荒山,根本不是回皇宫的路。 “你是谁?” 甄宝铃猛的撩起车帘,马车夫竟不是她刚上车时的阿福,而是个黑衣蒙面人。甄宝铃惊得要去推他,却被他反手拽住,两人撕扯间,甄宝铃扯下了蒙面一角,他的右耳垂中央有个长了毛的黑痣。 黑衣蒙面人一惊,猛的将甄宝铃甩下飞速行驶的马车。 脑袋很不幸,撞上一块坚硬的大石头。 正文 2.第 2 章 宠妻为后2 正月里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得紧。这样的鬼天气,甄国公府二房后院里的迎春花却提前开了,一开好几树,黄灿灿的耀眼。 “去年春天都没开花,今年冻成这样,反倒开了。” 迎春花旁怯怯走过几个小丫鬟,声音低低的:“不会是妖花吧?” 天地万物,反常,必有妖。 “我看也像,前几日才刚打出几个花骨朵,我瞅着就不正常,果然,”小丫鬟瞧瞧上房后头的海棠院,声音更低了,“当日晌午,那院里的四姑娘就在宫里触了霉头,大过年的,现在还没醒呢,听说是撞坏了脑袋。” “花妖作祟,看来是真的。” 海棠院里,一个六岁大的小姑娘,闭着眼,侧卧在海棠红的锦被里,小小的脑袋上缠了一圈圈白纱布。被海棠红的被子一衬,原本就白生生的小脸,因着昏迷不醒,显得越发苍白。 小姑娘额头不停冒冷汗,世子夫人萧氏满脸焦灼地一遍遍拧干帕子,弯腰给女儿擦拭。 “世子夫人,奴婢来吧,您都三夜没合眼了。”大丫鬟紫夏欲接过帕子。 萧氏摇摇头,京城有些名望的郎中都请来瞧过了,连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三个,个个都束手无策,她的小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她这个当娘的哪里歇得下:“早知道,除夕那夜就不带她进宫赴宴了,好端端的,怎的就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皇后娘娘正在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交代的。”紫夏突然想起一事,正要说,外头丫鬟禀报,说是大夫人来看四姑娘了。 世子夫人萧氏眉头微微蹙起,大嫂素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日里也对自家小女儿多有挑刺,今日过来,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作为弟妹,萧氏却不得不放下帕子,起身相迎。 “二弟妹,你的脸色怎的这般差。” 大夫人脚步还在门帘外,洪亮的声音就已经闯了进来。大丫鬟紫夏忍不住皱眉,人还未见到,就说自家夫人面色差,这哪是“关怀话”,分明就是打心里诅咒自家夫人。 何况,自家小主子还昏迷不醒呢,大夫人那般大的嗓门,也不怕吓着了小主子。 大夫人挑帘进来后,才忙一副会吓坏小侄女的样子,用帕子掩着嘴,压低了声音,故作关怀地探头瞧了瞧昏迷不醒的甄宝铃:“还没醒呢?” 又仔细瞅了眼甄宝铃的小脸,心道,让你平日里欺负我家小闺女,恶有恶报,眼下挺尸动不了了吧。 大夫人微不可查地瘪了瘪嘴,但抬头看向世子夫人萧氏时,又换上一副揪心的模样: “二弟妹啊,昨日我回娘家拜年,心中还老惦念着侄女呢,将侄女这情况跟我的嫂子们一说,她们都说是中邪了。我瞧着也像,你看宝铃双眼之间的三角区域都是青的,明显的中邪迹象。” 世子夫人萧氏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没接话。心中却明镜似的,大嫂这张嘴哪能念叨自家闺女的好,在她娘家还不知怎么埋汰自家闺女呢。 眼下宝铃昏迷不醒,世子夫人萧氏也没那心情与大嫂勾心斗角。 大夫人瞅了瞅窗外斜对面的黄嫩嫩的花,声音都低了一分,仿佛怕触怒什么不该触怒的东西:“知道你不信那些,可有些事儿就是那么邪乎。如今满府里都在传言咱们宝铃是花妖作祟,吸去了精气神,才醒不来的呢。” 就差没直说,甄宝铃原身已死,花妖附身才吊着半口气。 世子夫人萧氏很怒,闺女才六岁,就被人这般诅咒。当下声音颇冷:“大嫂还请慎言,花妖这种无稽之谈,止于智者。我替宝铃谢大嫂专程来探望,外头天冷地滑,大嫂回去时担心脚下。”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被讽愚蠢,大夫人不开心,被明晃晃下逐客令,大夫人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她是大嫂,哪有做弟妹的这般不敬大嫂的?捏捏帕子恨不得怼回去,可刚要开口,身边大丫鬟琢玉就朝她挤眉弄眼的,她只得甩甩帕子告辞了。 跨出回廊,大夫人哼道:“你挤眉弄眼做什?” 琢玉是个聪明的丫鬟,她出的点子,大夫人一向照单全收。当下忙道:“夫人何必与世子夫人争些不伤皮也不伤肉的话,真想让世子夫人急得跳脚,就得往心窝子里戳。” 大夫人听出了几分意思,催道:“怎么个戳法?” 琢玉附在大夫人耳边低语:“只要咱们散播出去,四姑娘宝铃是花妖……” 妙极! 大夫人双眼发亮。当娘的,最怕的就是儿女不好,若人人都道甄宝铃是花妖,害人的妖怪,还不得急死世子夫人? 想到“世子夫人”几个字,大夫人就恨得牙痒痒的,她丈夫才是大哥,才是嫡长子,论资排辈也该是她丈夫当世子,袭爵。可宝铃她娘仗着有皇帝撑腰,硬是让老二抢走了世子位,这口气,她咽不下! 恶狠狠地吩咐:“去,立马去办!” 一腔怨气,尽数撒在六岁的甄宝铃身上。 * 被下了药,行动不便的甄宝铃,不可置信地看向用剑挥来的唐月儿,剑光一闪,甄宝铃被一剑抹了脖子。 抹偏了,肉被狠狠割了一道深的,鲜血直流。 “我从来都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月儿。”甄宝铃浑身是血,痛苦地倒在地上。 唐月儿用脚踩在甄宝铃头上,用尽全力地踩趴在地:“谁稀罕你的怜悯?谁稀罕你的施舍?你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我此生最痛恨的,你以为你是仙宫的王母娘娘?” 唐月儿疯了般大笑:“你以为你善良?我告诉你,你比那些欺负我的人,更让我觉得恶心。她们好歹是明着欺负我,不像你,表面装出一副罩着我,对我好的样子,心底却将我当做一条看家的狗,专属于你甄宝铃的看家狗!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得做什么,我就是一条不能有自己主见的土狗!” 甄宝铃口中吐着鲜血,使劲用手捂住脖子:“月儿……我没有,我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真的……你信我。” 唐月儿狞笑:“信你?” 唐月儿狞笑出内心最不平衡的事:“咱俩都是甄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明明是一块长大的姑娘,凭什么你能嫁给太子,堂堂正正做万人敬仰的太子妃,而我,只能嫁给一个破书生,还要日日受婆母的气?” “明明太子爱的是我,为他生下儿子的也是我,却因为你的阻扰,最后不能娶我!我儿子都五岁了,明明是皇长孙,却只能在破书生的宅子里虚耗,有祖宗不能认,有江山不能继!” “都是你害的!”唐月儿一把削掉甄宝铃满头的秀发。 甄宝铃躲不掉,只能趴在地上,看着被削断的头发落地,有气无力地解释:“我没有……阻扰。”她真的没有阻扰,从头到尾追着她不放的,都是太子,“我若早知道你爱着他,我……我绝不会嫁他的……” “呵,听听,听听,又来施舍了!”唐月儿听不得甄宝铃高高在上的施舍,仿佛她是低贱的婢女,只能捡甄宝铃不要的东西,“我最恨你这种施舍的傲慢!” 激动的唐月儿,犹如一头发狂的母兽,挥着剑,一剑狠狠割向甄宝铃脖子,半个脖子都断了。 “月儿,不要!” 海棠红绣金铃铛的帐幔里,六岁的小姑娘,捂着脖子“哇哇”大哭,哭得气都上不来。小身子蜷缩起来,使劲儿扭动,像只被割断喉咙的小羊羔。 “月儿,不要……”嘶喊出来的话,满是绝望和悲情。 正弯腰替她擦汗的萧氏,慌得赶紧丢掉帕子,紧紧抱闺女在怀里哄:“宝铃,宝铃,娘亲在,不哭,不哭……” “宝铃啊……” “做噩梦了,做噩梦了,娘的好乖乖,梦醒了就好了。” 脖子痛得无法呼吸的甄宝铃,仿佛听到了娘的声音,熟悉的声音穿过漫无边际的黑夜,温柔地钻进她耳朵。周遭黑暗渐渐散去,一张貌美温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是娘啊,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娘亲。 泪水模糊了视线。 如果死去,能与娘团聚,甄宝铃倒也不害怕死了。 “宝铃啊,你终于醒了,你吓坏娘亲了。”萧氏抱着逐渐睁开眼的闺女,激动地哭。美美的脸盘,像被雨露打湿了一般,泪花花的。 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体香,甄宝铃紧紧窝在娘亲怀里,望着娘,双眼睁的大大的,唯恐一眨眼,娘亲又不见了。 有好些年,没这般清晰地看过娘的容貌了。 上一次清楚地看清娘的模样,还是在皇舅舅给的画像里。 “宝铃呐,可是梦魇了?”见闺女呆愣愣的,萧氏又有些慌神,晃了晃闺女的肩膀,生怕闺女掉在梦魇里出不来。 “啊!”后脑勺好痛,甄宝铃疼得小脸都拧巴了。 “世子夫人,四姑娘头上有伤,可是不能晃的。”紫夏忙道。 甄宝铃用手捂着头,眼神却看到了紫夏。怎的她死了,连娘亲身边的侍女都来接她了?不对,甄宝铃记得,这个侍女后来嫁人了,一直活得好好的,都是五个娃的娘亲了,怎么会到阴间来接她呢? “唔……”甄宝铃的手碰到了头上的纱布,后脑勺剧疼,忙缩回手来,这一缩不得了,她的手怎的……这般小? 又小又肥! 甄宝铃不可置信地坐直身子,手心手背来回翻看,肥嘟嘟的手指头,胖乎乎的肉窝窝。 她的手怎的变成了小娃娃的手? 甄宝铃的异样,萧氏看在了眼底,摸着闺女的手,柔声道:“宝铃怎么了,可是手也摔疼了?”可手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啊。 甄宝铃愣愣地仰头看娘亲,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似乎回到……小时候了?摸着头上的伤,脑海中闪过一些碎片,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件事,六岁时,贪玩的她从皇宫的假山上摔了下来。 傻愣愣地看着温柔貌美的娘,再看看年轻了十几岁的紫夏,甄宝铃试探地问:“娘,我今年几岁?” “六岁呀。”萧氏疑惑地道。 摸摸闺女的额头,哎呀,很烫,难怪一个劲地做傻动作,说傻话,竟是烧糊涂了呢。萧氏忙催着丫鬟去唤郎中,又让小厮拿着府里的名帖,赶紧去宫里再请太医来。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一波波郎中和太医的诊脉中耗完了。直到最后一个太医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姑娘一点问题也没有,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萧氏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而甄宝铃,被一堆郎中和太医瞧过,确信自己在小女娃的身体里活得好好的,也舒了一口气。死亡的滋味不好,做鬼的滋味兴许也不好,她宁愿像现在这般待在点点大的小身体里,与娘生活在一起。 哪怕只活一天,她也知足。 * 午膳时,甄宝铃半躺在架子床上,萧氏亲自端着饭碗,一口一口喂娇娇的小女儿吃饭。这顿饭,甄宝铃吃得很香,有娘的感觉就是好,贪婪地看着娘亲。 突然,紫夏从外头进来,道:“世子夫人,表姑娘还跪在前庭的雪地里呢,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甄宝铃一愣,表姑娘? 莫非是唐月儿? 甄宝铃想起来了,她六岁那年除夕,唐月儿被她带进了宫。一群小姑娘在假山上玩捉迷藏,但她会失足摔下来,却是因为唐月儿的缘故。 正文 3.第 3 章 宠妻为后3 正月里天寒地冻,六岁的唐月儿老老实实地跪在,甄宝铃居住的海棠院外的雪地上,小腿和膝盖的热度使得冰雪融化,冰凉的雪水浸透冬日的袄裤。 小小的人儿,冻得嗖嗖的。 “娘,我的下半身好像没了。”唐月儿吓得瘪着小嘴直哭。六岁大的唐月儿,还不懂什么叫做麻得没知觉,小手摸膝盖和腿,好像摸的不是自己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怕得直哭。 唐夫人站在雪地上,看见月儿哭得抽抽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可想想如今的处境,只得硬着心肠狠狠心。一偏首,见那条小道上又来了几个丫鬟,忙用手里的竹篾抽向唐月儿没挺直的背:“给我跪直了!” 大声教导:“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你是姐姐,要好好儿守护你四妹妹,你倒好,进了宫就光顾着自己玩,你四妹妹失足摔下去,你都没来得及垫她身下,保护她!要你这个姐姐,何用?” 唐月儿哭得抽抽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这条道上,人来人往的,不少过路的丫鬟婆子都听了去,纷纷同情跪地不起的小姑娘。唐月儿只比四姑娘大一个月罢了,虽为姐姐,可她自个也才六岁,救助不及时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表姐表妹的,唐月儿实在也没那个义务,一定要给四姑娘当垫背的。 丫鬟婆子们纷纷感慨,唐夫人也太苛责月儿姑娘了。小小年纪,委实有些可怜。 * 海棠院里,甄宝铃原本吃饭吃得香香的,想起唐月儿的事,立马味同嚼蜡,喉咙再次疼痛起来。娘亲喂来的米饭,都不想吃了。 “可是后脑勺又疼了?”萧氏只能看见闺女后脑勺和额头上的伤,哪里想得到甄宝铃喉咙被割破而死的事。安慰女儿道:“不怕,不怕,下回进宫不去攀爬假山,就不会再摔下来了。” 自从女儿回府后,一直昏迷不醒,萧氏还没来得及询问女儿到底是怎么摔的。隐隐约约猜到与唐月儿有关,要不那丫头也不会一直跪在那儿不起。只是,平日里自家闺女总是护着那丫头,不让旁人说一丁点月儿的坏话,为了不惹闺女生气,萧氏问得很含糊。 甄宝铃小脸突然拧巴起来。 紫夏静静立在一旁,不敢再开口说话,心中很后悔,怎的一时口快忘了,竟当着这小祖宗的面,说什么“表姑娘跪在雪地里不起”的事。这小祖宗有多疼表姑娘,她可是知道的。上回,为着大房的三姑娘将表姑娘压在地上当马骑的事,可是与三姑娘打了一架呢,抓得人家脖子都花了。 这回跪在雪地里,天寒地冻的,还不得心疼坏了? 甄宝铃自然也想起曾经的自己对唐月儿有多好的,越是想起,心里就越是不值。唐月儿不配她的倾心相待,摸摸喉咙,小嘴一瘪:“娘,是唐月儿踩到我裙子,绊倒的我。” 这一世的甄宝铃实话实说,再也不要替唐月儿打掩护。 紫夏一惊,她家四姑娘转性了? 萧氏也一惊,素来护犊子似的护住唐月儿的闺女,眼下竟嫌弃地大呼“唐月儿”大名,连“月儿表姐”都不唤了。怕是假山上发生的事,绝不止女儿轻描淡写的这般简单。 萧氏当即隐忍不发,温柔地哄了会闺女,才走到外间,吩咐紫夏好好去盘问唐月儿,假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可是记得自家闺女是大喊着“月儿,不要”醒转的。恰好这时,老太太跟前的丫鬟来找萧氏有点事,两人去上房说话了。 目送走娘亲后,甄宝铃又有食欲了,且吃得很快。她要亲自去前庭看看,失去了自己这个保护伞,唐月儿能过得有多好。 “四姑娘,您头上还有伤,外头天寒地冻的,冻伤了头可怎么是好。”大丫鬟碧雁见甄宝铃披了斗篷就要出门,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可甄宝铃是一定要去看看的:“那你多拿个帽子给我戴着,我戴双层的,就不怕冻伤啦。” 碧雁:…… 面对这么天真的四姑娘,她真是没法子。好在这个小祖宗今日还算乖,没像上回那般死活不肯戴兜帽,光着脑袋出门,冻了个感冒回来,鼻涕流了半个月。害得她被世子夫人罚了半个月的工钱。 戴好双层兜帽,又裹了最厚实的九尾狐斗篷,在碧雁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小小的甄宝铃领着碧池出门了。呵,才刚拐出回廊,就听到唐月儿哭哭啼啼扮可怜的声音。 “娘,我真的不知道宝铃妹妹怎么摔下去的,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玩得高兴,没看到。”唐月儿跪在地上,拼命摇头,一脸无辜的小模样。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紫夏姐姐,当时我贪玩了,没注意到宝铃妹妹……” 可唐月儿到底年幼,面对突然折回来黑脸的紫夏,慌得手都打了抖,紫夏身为世子夫人身边掌权的第一大丫鬟,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她也该让贤了。不过,眼下唐夫人还没发话,紫夏便静默不做声,等着唐夫人的态度。 寡居的唐夫人,为了在娘家继续住下去,当然是不能让女儿认下这过错的。这回的甄宝铃摔得多惨呐,那般高的假山上掉下,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日后有没有后遗症都是个问题,这般严重的大事,她是决不能让女儿认下的。 还没出来时就与女儿商量好了,死不认账。 反正看甄宝铃平日里护着女儿的态度,是绝对不会站出来指认女儿的。更重要的是,当时假山上,站在甄宝铃身后的小姑娘不止自家女儿一个,甄宝铃大大咧咧的,铁定没看清到底是谁踩到她裙子的。 是以,无论如何不能认。这是她交代女儿的原话。 但该做的戏,却得有。唐夫人故作严厉地审问跪地的女儿:“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当时情形,可有哪家的姑娘站在你宝铃妹妹身后的……” 这便是要将责任推给另外一个,恰巧也站在甄宝铃身后的姑娘了。 唐夫人才刚开了头,紫夏便止不住的失望,直接打断唐夫人,拿出平日里管事的做派,肃容问跪地的唐月儿:“表姑娘,你当时可是与好几个小姑娘,一块站在四姑娘身后?” 唐月儿一愣,紫夏知道得这般清楚,才六岁的她到底没经过什么事,顿时以为紫夏什么都知道了,哪晓得紫夏只是根据四姑娘所说的话,随口编出几个姑娘出来,在诈她罢了。毕竟,若当时只有唐月儿一人站在自家姑娘身后,那压根不用费事,直接指认唐月儿就完了,何须皇后娘娘去彻查,找好几家姑娘谈话。 唐月儿一时慌了神,忙反头去看她娘。恰巧反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甄宝铃,顿时觉得救星来了。 以前也出过类似的事,但甄宝铃为了避免她受罚,主动将她像小鸡崽似的护在身后,说不关她的事。今日,也一定会的。 “宝铃妹妹……”唐月儿知道,在甄宝铃这个小霸王面前,扮柔弱最好使,立马哭着爬过去,抬起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手,拽住甄宝铃的裙摆,“宝铃妹妹,你总算醒了……”哭得可怜兮兮的。 唐夫人见甄宝铃出来了,也是舒了口气。 可,甄宝铃看到唐月儿那张脸,却与上一世狞笑的模样重叠,心底说不出的厌恶。本能地伸出手,要一把拍掉唐月儿的手,可手都抬到半空了,突然觉得拍打她的手也是件恶心的事。 一丁点触碰,也不要。 最后,改成拎起裙摆,一下一下抖动起来,像要抖掉什么恶心的虫子似的,要将唐月儿的爪子抖下去。 唐月儿惊呆了,瞪大了眼,看着甄宝铃的手上下起伏,满脸的不可置信。 唐夫人也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大丫鬟碧池见唐月儿不识趣,还紧紧攥住自家姑娘的裙摆不松手,忙上前一步,大手使劲一拍,“啪”的一声脆响,生生将唐月儿的小手打落下去。方才自家姑娘对世子夫人说的话,她可是听到了,竟是唐月儿绊倒自家姑娘,摔成的重伤。这唐月儿小小年纪,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承认,自家姑娘对她多好啊,没良心的丫头。 甄宝铃裹着九尾狐斗篷,立在那儿,居高临下扫向唐月儿,声音冰冷:“假山上,我看到是你的脚踩的,云锦绣牡丹的鞋面。若你不承认,裙子我还留着,上头有你的鞋印,比对就是。” “哦,我还看到,”甄宝铃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记忆里没有过的画面,“当时你脚步不稳,如果不踩到我的裙裾,就会踩到摄政王爷家的郡主,最后你选择踩中正在,悬石边缘,准备跑的我。你的选择,很好。” 谁都知道,正要跑的人一旦被踩住裙摆,想不摔跟头很难。 唐月儿瞬间惨白了脸。 看到她害怕又震惊的样子,甄宝铃很满意。 看够了,废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掉头就往回走。 好些个小丫鬟跟在甄宝铃身后伺候,六岁的甄宝铃挂着金项圈,摇摇摆摆傲气十足地走了。平日里甄宝铃是不大爱带丫鬟出门的,可上一世的唐月儿不是说了,最讨厌她高高在上的样子么?那她今儿个就偏要出行带一溜丫鬟,气死身边只有个才留头小丫鬟伺候的唐月儿。 人和人的差距,让唐月儿看得更清楚一点。 很快,身后传来一记重重的耳光声,同时,唐夫人高昂的责骂声响起,唐月儿哭得跟被宰的羔羊似的。 不用看,光听那嘈杂声,甄宝铃就知道,紫夏要带唐月儿母女去见祖母,毕竟事关庶出小姑子的女儿,自家娘亲不好做什么,这等惊动了宫中皇后的大事,是必须要移交给祖母来处置的。而祖母素来不喜欢唐夫人这个庶女,勉强留下她们孤女寡母,都是看在甄宝铃喜欢唐月儿的份上。 闹出这等大事,唐月儿最大的可能,便是接受一顿惩罚,然后被遣回落魄的唐家。爹爹死了,又被外祖父家嫌弃,唐家那些叔伯能给唐月儿母女多好的待遇? 甄宝铃可是记得,上一世的唐家当家的,最落魄时,可是干出过将女儿卖进窑子,换钱去赌的事。 正文 4.第 4 章 宠妻为后4 欣赏完唐月儿哭丧的样子,甄宝铃心情大好,若非眼下的唐月儿太小,才是个六岁大的小女娃,依着甄宝铃疾恶如仇的性子,铁定是不能就这般三言两语放过的。 不往死里整,都不符合甄宝铃小霸王的名声。 “碧池,”点点大的甄宝铃,突然停在回廊拐角处,小嘴翘起,“你去城西的唐家走一遭,告诉他们当家的,说唐月儿在皇宫犯了事,如今母女俩被赶出了甄国公府,让他们速速来领人。” 又是在皇宫犯了事,又是得罪了甄国公府的,凭着唐家那群人的嘴脸,将唐月儿领回去,还不得往死里折腾? 碧池从不质疑小主子的决定,立即领命下去着小厮办了。 甄宝铃拍拍小手,觉得又为自己报了一点小仇,心情越发好了,看路边的红梅都觉得比上一世的更灿烂些。 小姑娘爱美,“咚咚咚”走到红梅树下,仰头就要攀折梅花枝子,结果……头还没彻底抬起来,一阵剧痛却先袭了来。糟糕,居然忘了,她脑袋受了伤,还缠着绷带呢。 甄宝铃疼得龇牙咧嘴的。 唬得碧池赶紧捧着小主子的脸,不让乱动:“四姑娘,热闹也凑过了,咱们回房好不好。”她可是怕了这个贪玩的四姑娘了,身上还有伤,就敢冰天雪地里胡来,回头脑袋上的伤好不了,爱美的小姑娘又该哭鼻子了。 甄宝铃当即表示同意,这回只敢非常轻微地点头了,稍微大点幅度的动作都不敢做。但爱花的她,还不忘吩咐碧池折几枝红梅回来,她要插在白净瓶里闻,还要送几枝给娘亲和姐姐。 “咦,我姐姐呢,怎的大半天都没看到她?”甄宝铃是萧氏的小女儿,上头还有个九岁的亲姐姐。 碧池同情地看了眼摔坏脑子的甄宝铃:“二姑娘随您外祖父去江南游学去了,说是要明年秋天才回来呢。”这话碧池很不想说,怕又勾出甄宝铃贪玩的心,像一个月前那般,死活闹着要跟着去。外祖父端王不让去,就扯着嗓子哭。 碧池偷偷瞅了眼甄宝铃,见她没有要闹的意思,才舒了口气。 甄宝铃的内心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自然不会再为了这点小事闹情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娘亲和姐姐还好好活着,真好。 哎哟,甄宝铃一个开心,脑袋点得重了点,后脑勺那又扯着伤口疼。甄宝铃皱皱眉,摔伤了脑袋还真是受罪啊。 等主仆几人挑好了灿烂的红梅枝子,回到海棠院正房时,萧氏也刚好办完事从那头过来,见她的宝贝小闺女竟由外头回来,当即吓了一跳。 外头天寒地冻的,冻坏了头上的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闺女小,不懂事,萧氏不忍苛责,只得用责备的眼神扫向闺女身后的碧池。身为大丫鬟,月例银子给的足,就是要担起照顾好主子的职责的,该劝的就得劝。 “娘,我有好久好久没见到娘亲了,就想送给娘亲一些见面礼。”六岁的甄宝铃,挑出一朵开得灿烂的红梅,举着小手要给娘亲簪头上,“这个,美。” 甄宝铃嘴甜,眼下又是小小的一只肉团子,扑在萧氏腿上随意做个什么动作,都能让萧氏看得心都化了。何况是才昏迷三日不见,就想着要送她红花的举动,萧氏心底暖得跟什么似的,这么乖的闺女,她哪还舍得责备。 一把搂过小宝铃抱入怀中,只心疼地去察看小宝铃头上的伤。 幸好,没被傻闺女折腾出血来。 给闺女脱去厚实的斗篷,萧氏也挑了朵小巧又精致的红梅,别在小宝铃耳后,给大病初愈的闺女增添一抹喜色。母女俩凑在镜子里瞧,一大一小笑得嘴唇都弯弯的。 甄宝铃靠在娘亲怀里,兴许是这副六岁的小身子真的大病初愈,去外头折腾了一小会,眼下竟有些困乏,在娘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萧氏抱着闺女睡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给她脱了外裙,温温柔柔地放在碧纱橱里的架子床上,萧氏侧躺着守在一旁,陪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外头的管事婆子有事来禀,才离开了。 六岁的甄宝铃,这一觉睡得很长,连晚膳都错过了。月亮公公都来人间挥洒银辉了,甄宝铃还没醒。 不知是不是后脑勺的伤真的给冻着了,甄宝铃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奔驰的马车上与个黑衣蒙面人撕扯,最后被丢下马车,后脑勺狠狠撞上一块大石头。 “嗷呜”那个痛啊。 甄宝铃被狠狠痛醒,惊得坐起身来。拥着被子,看着房里漆黑的一切,心头打颤,她这是在哪?可千万别又回到了太子妃的悲催世界。 忙低头看自己,还是小胳膊小腿的六岁的自己,才舒了口气,幸好没回到悲催的上一世。她喜欢重回到小时候的日子,有疼爱她的娘亲,日后爹爹和姐姐回来了,还有更多的欢乐日子,更重要的是,她还可以一点一点改变掉生命里的遗憾,改变掉自己和至亲的命运,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四姑娘,可是脑袋又疼了?”外间榻上守夜的碧雁大丫鬟,听到小主子嗷呜的呼痛声,忙掌灯来看。见小主子拥着锦被坐在床榻中央,小小的一团,额头上都是汗,忙打来热水给小主子擦拭。 碧雁在给她擦汗,小小的甄宝铃却一心沉浸在方才的梦中,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就是上一世的事情。梦里还有太子和唐月儿,他俩正在床榻上颠.鸾.倒.凤时,被她抓了个正着。六岁的甄宝铃迷惑极了,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个情景啊,为何会出现在如今的梦中? 碧雁见小主子拧着小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小主子后脑勺疼得厉害,差点又要宣郎中了。后半夜,甄宝铃反反复复琢磨那个梦,没理出个头绪,倒是折腾地脑袋都昏了。最后何时睡着的,就不知道了。 * “真是过分,大过年的,传出这种谣言,那造谣的也不怕口中生疮?” 次日清晨,甄宝铃还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大觉时,碧纱橱外的廊檐下,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面色满是怒容。 她家小主子这般可爱,竟有那黑心肠的编排她家小主子是花妖,还将话说得那般难听,什么甄宝铃真身早在皇宫假山上摔死了,如今活着的这个,是花妖附了身,根本就是个妖怪。 说不定原身的魂魄,都是被这花妖给吃掉的。 证据也传得颇为逼真,什么没摔伤前的甄宝铃待唐月儿是如何如何的好,类似的受伤事件又不是没有过,怎么可能这回就为了个踩到裙裾这么点小意外,就彻底与唐月儿闹掰?若是以前那个甄宝铃,绝舍不得大庭广众下,气势汹汹地站在唐月儿跟前,嫌弃到连裙摆都不让唐月儿碰的。 还说,当时甄宝铃那张脸都是铁青的,可不就是青面獠牙的花妖附身了么。 “你听听,那些都是什么混账话?”小丫鬟是个忠心护主的,声音里满是气愤,“表姑娘长时间跪在雪地里,给冻发烧了,这也能怪到咱家小主子头上?说什么是被花妖给吓得七魂去了六魄,才会烧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俩在这瞎说些什么,小主子还在睡呢,回头被你俩吵醒了,看我罚不罚你们。”碧池领着食盒回来,听到她俩的议论,忙止住话头。这种不吉利的闲话,她不想自家可爱的小主子听到。 俩个小丫鬟忙缩了缩肩,溜走了。 不过晚了,碧纱橱里的甄宝铃已听到了,躺在被窝里,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花妖? 不过甄宝铃对待花妖的态度,与碧池她们不同。碧池她们是纯粹的怒,甄宝铃则是在琢磨,莫非她真是妖?若不是妖的话,怎会上一世到了尽头,又重生回小时候呢?关键是,昨夜的梦境里,她还陷入了另外一个“上一世”,若不是后来撞死了,险些没能走出那个世界。 六岁的甄宝铃从床头爬起,“咚咚咚”地快步走到梳妆镜前,仔细瞅镜子里的自己。面皮白嫩嫩的,还有点婴儿的潮红,翻来覆去的瞅,也没见着面皮有泛青的迹象。 在甄宝铃的认知里,妖都是青面的。 可她的小脸,嫩得跟能掐出水的白花瓣似的,所以……她不是妖? “哎呀,四姑娘,大冬天的,您鞋袜都不穿,就跑来照镜子了,也不怕着凉了。” 碧池一跨进碧纱橱的月洞门,就见小小的甄宝铃凑在镜子前,臭美地照来照去。她素来知道这小主子爱臭美,可,以往的小主子好歹也穿戴整齐了哇,眼下这个,脚丫子光着,睡裤也一条腿挽在膝盖处,一条腿垂落在脚踝的,碧池真真是没法说了。 才昏迷了三日没臭美,小主子就这般迫不及待地照镜子了? 甄宝铃:…… 傻愣愣的站在那,表示很委屈。她真的不是来臭美的。 碧池放下食盒,赶紧大手一捞,就将点点大的小主子给抱回床榻上穿衣裳去了。不过见小主子美美着一张脸,似乎没听到外边“花妖”的话,碧池心里倒是放心多了,那种荒诞不经的谣言,小主子年岁还小,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种事,自有世子夫人去摆平。 * 二房上房,世子夫人萧氏听到丫鬟探听来的消息,很是生气。 大过年的,污蔑她的小女儿是妖孽? 真真是放肆。 紫夏从小丫鬟那接过一盏茶,边递给萧氏,边分析道:“花妖的说法自打四姑娘摔伤那日就有传了,不过那会子的焦点都集中在异常开放的迎春花上,说是花妖作祟,乱了迎春花的花期,也惊得四姑娘从假山上摔下。” 萧氏点点头,这个是第一阶段。 “之后就是昨日晌午,四姑娘与表姑娘决裂,花妖的传闻就愈演愈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咱们四姑娘被花妖附身,吓得表姑娘高烧不断,喉咙都发不出声了。偶有呓语,也‘花妖’,‘花妖’的浑身发颤。好几个郎中瞧了,发寒的药物也用了,丝毫不见起效。”紫夏道。 另一个大丫鬟紫秋道:“会不会是唐夫人母女,为了继续赖在甄国公府,故意装病?顺道再黑咱们四姑娘一把?”故意装病的病,郎中自然是瞧不好的。 萧氏咬咬唇:“单是唐夫人,绝没那胆子与我做对,怕是背后有人将她们母女当枪使。”萧氏指了指大房的方向。 自从萧氏嫁过来,大夫人便时不时地挑起事端,看在亲妯娌的份上,一直对大夫人诸多容忍。可如今,大夫人越发不知所谓,敢动歪脑筋到她女儿身上了。 真真是不收拾一番,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正文 5.补全 宠妻为后5 甄国公府大房里,大夫人今儿心情很好,穿着粉紫色裙袄歪靠在南窗下的暖榻上,手里拿着根竹筷,侧躺着挑.逗笼子里的小白鼠。 “蹦哒呀,蹦哒呀,趁着还活着,赶紧多蹦哒几下。” 大夫人秦氏嘴角翘着,任谁一看,都知道心情好。 三姑娘甄宝琴今儿个也心情好,因为昨日晌午四妹妹与唐月儿决裂了,今日一起床又听说唐月儿卧床不起,药石无灵。甄宝琴最讨厌唐月儿了,明明她每次只是揪揪唐月儿的小辫子,或者让她爬在地上当马骑一会罢了,就哭哭啼啼地向四妹妹告状,搞得四妹妹来找她打架,偏偏她每次都打不过。 甄宝琴很气,明明那些事儿,她的庶出妹妹都有做过的,怎的轮到唐月儿就成欺负了? 不过一个庶出姑姑的女儿。 甄宝琴自己是嫡出,素来不大看得起庶出的,这些也与大夫人秦氏的教导有关。秦氏讨厌丈夫后院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整天在三个儿女们面前念叨妾室的低人一等,念叨庶出的低人一等。久而久之,甄宝琴很是瞧不起那些做妾的,和庶出的。 “娘,这小白鼠真可爱。”正吃早饭的甄宝琴,听说娘这里来了只小白鼠,立马放下碗筷就跑来了,饭粒还挂了一颗在嘴边。 跑得贼快。 “哎哟,瞧你急的那样,跑慢点,这小白鼠还能跑喽?”大夫人秦氏瞪了闺女一眼,瞪归瞪,心底却是开心的。闺女喜欢才好,还怕她不喜欢呢。边说,边弯腰用帕子给闺女拭去嘴边的饭粒,“你喜欢它呀,娘就送你当新年礼物啦。” 甄宝琴立马兴奋地抢过秦氏手中的竹筷来。 大姑娘甄宝铛进来时,正瞧着母女情深的一幕,撇撇嘴。十岁的甄宝铛与六岁的甄宝琴,俩姐妹性子不和,向来不对付。看到妹妹用竹筷去敲小白鼠的头,甄宝铛当即就摆出姐姐的款来:“小心,被你敲坏了,可就变得跟你一样笨了。” 甄宝琴气死了,她才刚进学堂一周,不过是《三字经》背得不熟罢了,又不是背不出来,她姐姐用得着连着讥讽她一周吗? 甄宝琴小小年纪,与姐姐斗起嘴来还是可以的,脖子一扬:“人家都说长姐如母,我看你一点长姐的样子都没有,书念得那么好,有啥用?” 见俩姐妹又吵起来了,大夫人秦氏没像之前一样阻止,而是时不时留意窗外望风的丫鬟。 见那丫鬟点了点头,秦氏知道是甄宝铃母女出门了,这才勒令两姐妹不许吵了,又哄小女儿道:“前阵子,你祖母念叨着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白鼠,说是怀念得很,等会儿请安时你抱着它一块去吧,也逗你祖母开心开心。” 甄宝琴愉快地答应了,抱起笼子就跑着出门了。 大房一行人,走在前去请安的半道上,“偶遇”了二房的甄宝铃母女。 世子夫人萧氏,因着花妖的事,对大夫人秦氏很不待见,但眼下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秦氏还没做下什么可以令她请家法的错事,又或者说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什么可以令她光明正大训.诫秦氏的错处,只得耐住性子,含笑寒暄:“大哥,大嫂,早。” 相比萧氏的敷衍,大夫人秦氏可就话多多了:“二弟妹早呀。二弟也真是的,大过年的都不回家,让你们母女俩这个年都过得冷冷清清的。” 这话世子夫人萧氏不爱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丈夫在外头野呢,敛敛情绪笑着回敬:“嫁给世子爷这种武夫,哪能像大哥大嫂一般日日守在一块。好在前几日世子爷来信了,说是这一仗打得很顺利,直捣胡虏王廷。估计下个月,世子爷就会与四弟一起凯旋归来,到时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世子夫人萧氏说话时,“世子爷”三个字故意咬得很重,还重复次数多,知道大夫人秦氏最在意世子之位,特意气她的。 果然,大夫人秦氏一听“世子爷”三个字,心头霎时涌起强烈的不舒坦,还有意无意瞥了眼自己的丈夫,瞧吧,明明你是嫡长子,却争不过老二,连个世子爷的位置都捞不着。关于这个,大爷心头也是不舒服的,夫妻俩背地里时常埋怨国公爷偏心,让他成为了满京城的笑柄。 试问,谁家的世子之位不是由嫡长子继承? 唯独他不是。 真正是满京城里找不出第二家。 气归气,大夫人秦氏很快就劝自己暂时不想这些,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是甄宝铃一心黏在世子夫人身边,压根就没往小白鼠这边瞅,要想甄宝铃接近小白鼠,还得费一番功夫。 大夫人秦氏朝身边的大丫鬟琢玉看了一眼。 琢玉会意,当下走到甄宝琴身边,低头看笼子里调皮的小白鼠,笑道:“三姑娘,这小白鼠到了您手里,可真是活泼得紧呐。瞧瞧瞧,小家伙都跳起来咬竹筷子了,真真是可爱极了。” 小白鼠咬竹筷子? 还跳起来咬? 向来喜欢小动物的甄宝铃,瞬间被吸引了,侧过身子朝甄宝琴怀里望去。还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鼠,四肢短小,肚子硕大,正吊在竹筷子上啃咬呢。 “真可爱。”甄宝铃是真心喜欢。但她不喜欢大房的人,所以也没有要靠近的意识,隔空望望,饱了眼瘾就得了。毕竟她不是真的六岁小娃娃了,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这可急坏了大夫人秦氏,甄宝铃那丫头不靠近,小白鼠又如何会惧怕她这个“花妖”而发狂?要知道,秦氏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通小贩给训练好的,只要甄宝铃靠近小白鼠,小白鼠就会跟见到妖魔鬼怪似的癫狂起来。 每见一次,就癫狂一次。 到时,可不就是指证甄宝铃是“花妖”的有力证据? 可甄宝铃那死丫头,平日里跟个野丫头似的,最爱与她的宝琴争执打架抢东西了,今日有小白鼠这么个好玩的东西,竟不敢兴趣? 大夫人秦氏心里暗暗着急,可别白花了她的银子,足足两百两呢。 大丫鬟琢玉瞧出秦氏的焦躁了,忙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等会儿到了国公爷和老太太那,机会还多得是。 “祖母。”甄宝铃才刚跨进松柏堂的院门,就遥遥见到端正坐在堂屋里,等着众子孙来请安的祖母了。最疼爱她的祖母啊,她掉一根头发丝都得责备丫鬟没伺候好的祖母啊,在得知她上一世惨死唐月儿之手时,还不知得怎么伤心难过抹眼泪呢。 “祖母。” 隔了一世,再相见,祖母待她的那些好,甄宝铃想起来更是倍感怀念,迫不及待跑了过去。六岁的小身子跑得急了些,小腿也短了些,迈过门槛时竟……险些被绊倒。 呃,身子摇摇晃晃,丢死人了。 亏得娘亲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要不铁定跌成个王八样。 “哎呀,慢点啊。”老太太急了,急得坐都坐不住,忙站起身走两步,接过世子夫人萧氏手里的甄宝铃。孙辈里头,老太太最疼最宠的就是甄宝铃了,小小的人儿,古灵精怪,鬼点子多,又长得粉雕玉琢,白嫩嫩的,像观世音座下的福娃娃,越看越爱的那种。 “祖母,祖母,小白鼠。”大房的甄宝琴向来喜欢与四妹妹争抢祖母的宠爱,见祖母抱住了四妹妹,她哪肯服气,当即拎着笼子也飞一般蹿上去,“祖母,小白鼠给您玩。” 六岁的甄宝琴,仰起脑袋,一脸的期待。 这个孙女儿,老太太还是喜欢的,一手牵着甄宝铃的手,一手抬起摸了摸甄宝琴的脑顶。不过甄宝琴到底不是亲孙女,再喜欢,也有限,何况宝琴还有那么一个拎不清又争强好胜的娘。 原来,老太太并非国公爷的原配,而是继室。她嫁过来后,只生了二爷(世子爷)和四爷两个,大爷是先头的原配所生,三姑太太(唐夫人)则是国公爷的通房丫鬟所生。 因着不是亲孙女,老太太待宝琴自然没有待宝铃那般热络,但作为嫡祖母,她已尽量做到一视同仁。摸着宝琴的脑顶,慈爱笑道:“难得你有这番孝心,得了只小白鼠,还特意带来给祖母瞧。” 得了夸奖,甄宝琴笑得门牙都露了出来,还不忘飞了甄宝铃一眼,大有一股“瞧,祖母不是只喜欢你一个,祖母也喜欢我”的意味。 甄宝铃被祖母搂在怀里,满心满眼都是能再见到祖母,真好,哪有那闲心去搭理甄宝琴。只一个劲儿,贪婪地闻祖母衣裳上好闻的檀香,那是祖母的味道。 说说笑笑间,老太太已重新坐回暖榻上,甄宝铃和甄宝琴一人一边挤在祖母身旁坐。 十岁的大姑娘甄宝铛,见自己妹妹对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祖母”那般亲,心下很是不屑,在内心鄙视了一番。她是有傲骨的,自家爹爹之所以没能当上世子爷,不就是因为这个“祖母”在使坏么?害得本是嫡长子的爹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连累她出门做客时,都偶尔会被小伙伴们嘲笑。 因着这个,甄宝铛对“祖母”实在热情不起来,跟秦氏一起端端正正请了个安,便退到一旁吃果子去了。 大夫人秦氏的心却一下子雀跃起来,自然不是为了老太太待她小闺女热络的原因,而是甄宝琴竟一不留神就抱着小白鼠靠近了甄宝铃。 祖孙三人正在逗.弄小白鼠。 快发狂,快发狂,快,快! 大夫人秦氏,嘴里说着讨好国公爷和老太太的新春吉祥话,双眼却时不时瞄向笼子里的小白鼠,心底祈祷无数遍,快发狂,快发狂。 什么也不知道的甄宝铃,见祖母似乎很喜欢小白鼠,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纯粹想让祖母笑得更开心,逗小动物很有一套的甄宝铃,干脆趴在祖母腿上,小脸蛋凑近笼子,用竹筷挠挠它的小肚皮,又点点它的小爪子。 正文 6.第 6 章 宠妻为后6 甄宝铃很会逗小白鼠,竹筷上上下下飞舞,小白鼠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会站,一会坐,一会又张牙舞爪地抱住竹筷就啃,啃得呲啦作响。偶尔,还跟着竹筷转圈圈,也不怕脑袋晕。 老太太豆蔻年华时养过一只小白鼠,也是这样肉团团的一只,浑身毛都炸起,蓬松松的好可爱。不过,后来那只小白鼠突然发了狂,一口咬破了逗它玩耍的小丫鬟的手指,当时出血不止,后来那丫鬟又染上鼠疫去了。 这个回忆,令老太太浑身顿觉不适。 大夫人秦氏全都瞧在眼底,心底为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喝彩。这只小白鼠,除了要坐实甄宝铃是“花妖”外,另一个目的就是给老太太添堵。为着世子之位旁落的事,大夫人秦氏看老太太和世子夫人萧氏都很不顺眼,能给她俩添一分堵,就绝不让她们好好过。 老太太越不适,秦氏越笑靥如花。 但很快,秦氏又笑不出来了,怎的那只小白鼠都被甄宝铃逗了这么久了,还不发癫发狂? “好了,它也累了,该休息一会。”心有余悸的老太太,轻轻抚摸甄宝铃的脑袋瓜劝道。她的小孙女这般可爱,可千万不能被小白鼠咬了。 六岁的甄宝琴还没玩够,一脸恳求地看向甄宝铃,希望四妹妹继续逗下去。这小白鼠在四妹妹手里,花样繁多,比在她手里有趣多了。 甄宝铃又不是真的六岁小娃娃,哪有甄宝琴那般痴迷,见祖母不要了,她自然也就放下竹筷不逗了。至于三姐姐甄宝琴期盼的眼神,甄宝铃当做没看见,上一世与宝琴关系并不好,或者说,与大房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 恰巧有丫鬟端上水果拼盘,甄宝铃喜欢吃水果,因为水果养颜,能让皮肤水嫩嫩的,还口感好。水晶碟子里,切得正正方方的苹果、梨子垒成了墙头,剥好的橘瓣放在黄橙橙的橘子皮上,像一个个小灯笼,甄宝铃最喜欢吃橘子了,小身子爬下暖榻就拎了一个来。 正要放进嘴里,突然觉得有道目光在盯着她。小脑袋一抬,竟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是严肃、不苟言笑的祖父。 甄宝铃张着小嘴,疑惑地望向祖父。 六岁大的甄宝铃,永远都不会知道,粉雕玉琢的她张着小嘴有多可爱,白嫩嫩的,跟个玉雪团子似的。时常外出征战不在家的国公爷甄严,竟看得舍不得挪眼了。这般可爱的小孙女,难怪隆德帝那般喜欢,时常要招进宫玩耍一番,也难怪四皇子会托他带东西给她。 国公爷甄严朝发愣的甄宝铃招手。 “祖父。”甄宝铃乖乖叫了一声,手里拿着橘子,挪了过去。说实在的,面冷的祖父,她是有些怕的。 “头上的伤,可好些了?”国公爷甄严目光移到甄宝铃头上的绷带上。 甄宝铃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上一世的祖父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这些小事的,祖父的眼底,素来只有边疆大事,哪会看到孙女头上这点小伤? 反正,上一世的甄宝铃,从假山摔下时,没能得到同等待遇。 “不疼了。”这个甄宝铃倒是没说谎,她自己也很奇怪,昨儿个折红梅时,还因为抬头猛了疼得龇牙咧嘴的,不过睡了长长的俩觉罢了,一起来,头上的伤竟奇迹般的好得差不多了,用手去摸都不怎么疼了,还可以比较随意的抬头。 莫非,重生后,她真成了妖? 要不,寻常人等,那么严重的伤口,哪能睡上两觉就好了? “嗯。”国公爷甄严不善言辞,与孙女聊上两句,便没话说了。摸摸孙女的小脑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递给孙女,“四皇子给你的。” 甄宝铃有些懵:“几皇子?” “四皇子。”国公爷甄严重复道。 甄宝铃彻底蒙圈了。她皇舅舅膝下总共就三个皇子,这排行第四的四皇子是打哪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六岁的小脑袋里一片空白。 “啊!”身后突然一声惨叫,惊得发懵的甄宝铃回了神,扭头一看,却见大夫人秦氏捂着鼻子嗷嗷叫,手指间溢出鲜血,还有几滴溅落在地。笼子掉落在地,小白鼠的头卡在栅栏那,小嘴癫狂状乱啃。 原来,大夫人秦氏见小白鼠没按照预定那般,对接近它的甄宝铃癫狂乱叫,贼心不死,趁着老太太和甄宝铃都没再注意小白鼠时,她偷偷儿两手抱起笼子,凑近了朝小白鼠直瞪眼,怨它没按照计划行事,也怨它白白浪费了她二百两银子。也不知是小白鼠讨厌被人瞪,还是咋的,突然就发了狂,扑在笼子上撕咬不停。 大夫人秦氏来不及撤退,鼻尖高的她被狠狠咬了一口,肉都撕扯下一块。 “娘……”去净房刚回来的甄宝琴,看到娘亲尖叫失控又满脸血污的样子,吓得她“娘”,“娘”不停地叫。 一时房里乱了套,大爷是个文人,见不得血腥,看见媳妇脸上和地上的血,就晕了过去。身边没人扶,直挺挺栽地上了。 大姑娘甄宝铛,倒是个镇定的,没喊没叫,直愣愣盯着笼子里的小白鼠瞧,清晨见到它时,就觉得有点古怪,原来竟是只会发癫的病鼠? 一些胆小的丫鬟,看见大夫人那惨样,个个瑟瑟发抖。 国公爷和老太太看大大小小的人,都在惊慌,忙冷声训斥。世子夫人萧氏也是个镇定的,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赶紧吩咐紫夏去传郎中。 甄宝铃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脑子更乱了,这一幕上一世明明没有出现过呀,怎的这一世有了变故?莫非是她的重生,改变了大伯母的命格? 很快,大夫人秦氏被丫鬟搀扶回大房,郎中也来了。污血清理干净,伤口太深,缝了好几针,又开了几副抑制鼠疫的药。 这个年关,甄国公府真正是过得不太平极了,老太太眉头紧皱。先是迎春花异常开放,后是小孙女从假山上跌下,然后是外孙女唐月儿高烧不断,如今又是大儿媳妇被个畜生咬烂了鼻子? 莫非真是花妖作祟?不赶走花妖,府里就没太平日子了? 信奉神佛的老太太,当即拍板,让管家亲自去宝光寺请下几个得道高僧,好好做上几日法事,客客气气送花妖出门。 * 甄国公府的法事,一共做了十日。 期间,甄宝铃听说来的都是京城最有名望的高僧,还有些怕怕呢。毕竟她自个就很不正常,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个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灵魂,她怕自己就是个“妖”,万一那些得道高僧太过厉害,将她给除去了,可怎么办? 她本来就死过一次,倒是不再害怕死亡。可她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团聚的娘亲,她都还没来得及改变娘亲的命运,哪里就舍得离开? 所以,做法事时,甄宝铃都躲在自己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矩得不得了,生怕出门就撞上那些个开了天眼的得道高僧,被他们无边的法力给驱走了魂魄。 奈何,她不去寻那些得道高僧,那些得道高僧却跑来寻她。 “四姑娘,四姑娘,老夫人领着高僧向咱们院里走来了,世子夫人让您去前头迎接一下。”碧池跑得急,挑起门帘,气喘吁吁向甄宝铃道。 甄宝铃唬了一跳。 她还真不敢站在高僧面前。可娘亲嘱咐的事,她推脱不了,只得在碧池的催促下,整理好衣裳,前去迎接。 甄宝铃到时,高僧已站在异常开花的迎春花前,手拿一长串符纸,点燃了丢向迎春花根部早早铺好的稻草。不一会儿,稻草就着了,火势吞并了那些妖花,连同树干也一起烧掉。 “阿弥陀佛。”高僧双手合十,开始念咒。 听着那些咒语,甄宝铃害怕地捏紧小手,生怕她的灵魂也如那些花般,被高僧用残忍手段除去。好在,待法事全部完毕,她也活得好好的。 “这位是府上的四姑娘?”忍不丁的,高僧将目光停留在甄宝铃身上。 小小的甄宝铃,本能地往娘亲身边躲。世子夫人萧氏以为闺女是害怕那些逝去的妖花,便牵住闺女的手,替她朝高僧答道:“是,这是府中的四姑娘。可是我闺女久住在妖花旁,有了什么不妥?” 甄宝铃紧张地咬着内唇,生怕高僧真的开了天眼,看出她灵魂有异。 “这位四姑娘,紫气傍身,未来贵不可言。” 甄宝铃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好的批语,是说她的么?不过下一瞬,甄宝铃立马拧紧了心,在世人眼里,能当上太子妃便是贵不可言。 太子妃? 可,对甄宝铃来说,那是她唾弃的名头。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当什么太子妃了,谁要当谁当去,反正,她要躲的太子远远的。 可甄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十日法事过后,皇宫又举办元宵节夜宴。不想去的甄宝铃,竟被皇舅舅点名进宫,理由很感人——朕,想念外甥女了。 这下想推拒,都没理由了。 甄宝铃第一次觉得,被皇舅舅喜欢,也非幸事啊。 正文 7.第 7 章 宠妻为后7 元宵佳节这日,皇宫设夜宴,皇亲国戚及三品以上的重臣家属都得到邀请,但一般的人家都得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时才入宫。 可甄宝铃娘俩不一样,娘亲萧氏是隆德帝最疼爱的堂妹,可以提早到午膳过后就入宫。照隆德帝的话说,他最喜欢宝铃这个外甥女了,可是等不及傍晚再逗她玩。据杨嬷嬷说,当年先帝与端王爷(萧氏的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感情要好得很,他们的子女自然就走得近,萧氏和隆德帝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堂兄妹间感情好得很。 “若你娘不是堂妹,而是表妹的话,如今凤座上的人都得换一个呢。”杨嬷嬷是萧氏的乳母,提起这个,总是自豪得很。她奶的女娃娃,在当今圣上心头占有不一般的份量,多值得骄傲的事。 “杨妈妈,快别说了。”萧氏不大喜欢乳母拿这事来炫耀,尤其当着孩子的面,更是不愿提。见闺女今日吃饭不大香,便又令厨房临时加了一道酸竹笋炒肉片,这是甄宝铃爱吃的。 其实,今日甄宝铃无论吃什么,都不会有胃口。自打昨日黄昏知道今日必须进宫,躲懒不掉的时候,甄宝铃的情绪就不大好了。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都是唐月儿和太子的破事。弄得她今早起来就很疲惫。 萧氏瞅了瞅还缠着绷带的闺女,误以为闺女的不开心是因为头上还缠着绷带的缘故。毕竟小宝铃很臭美,缠着绷带多难看呀,小宝铃情绪高才怪了。 遂边给小宝铃夹菜,边笑道:“娘昨日问过太医了,说是你头上的伤已基本好全,绷带等会儿就可以拆掉。” 听到这里,甄宝铃的眼神陡然亮了。这几日,缠着绷带确实太丑,美美的脑袋瓜被白惨惨的绷带横一条竖一条遮去大半,丑到臭美的她都不愿照镜子了,可见有多丑。眼下能拆掉,甄宝铃六岁的小身子最是兴奋,控制不住地小腿蹬了蹬。 扒饭的速度都快了三倍。 反正进宫的命运不可挡,该美还是得美不是。 看得萧氏抿嘴直笑,她这小闺女呀,这般臭美,也不知像谁。 * 午膳过后,甄宝铃缠着娘亲迫不及待地取下头上难看的绷带,小姑娘披散着一头秀发,坐在梳妆镜前开始装扮。萧氏站在一旁,给闺女挑选衣裳和发带。 “宝铃,这条发带好不好?”萧氏从金丝楠木盒里,拿出两条桃粉色镶嵌东珠的发带,那东珠闪亮硕大,一看就是顶级品色,戴在乌黑的双丫髻上最能衬托秀发的青黑亮泽。 可甄宝铃只看了一眼,就嫌弃道:“不要。” 萧氏一愣:“这是你六岁生辰时,太子表哥送你的生辰礼物啊。”她记得当时闺女很喜欢的。 听到太子两个字,甄宝铃声音都不再糯甜,嫌弃道:“那是小时候,我傻。”那会,甄宝铃还真傻,每次进宫都带上唐月儿,见太子哥哥待唐月儿好,她还很高兴,觉得太子表哥够宠溺自己,连带着她的好姐妹都一块爱屋及乌了。 眼下,再回想起来,甄宝铃只觉得自己蠢。 看都不要看那桃粉色东珠发带一眼,两条小腿一蹦,就自己跳下高高的玫瑰圈椅,“咚咚咚”跑到首饰柜前,自己翻找想要的发带。 萧氏听了闺女的话,却想笑。闺女眼下才刚六岁零一个月,竟称呼六岁时的自己为“小时候”?这半大的小闺女,真真是可爱极了。不过笑归笑,想想闺女嫌弃太子的举动,萧氏禁不住皱眉,闺女除夕夜那晚,不是还和太子殿下玩得很好么,还看到太子将闺女骑在他脖子上玩呢。 怎的摔了一跤,不仅与唐月儿绝交了,连同太子也一块讨厌上了? 萧氏很有些想不明白。莫非那夜,还发生了旁的她不知道的事? 甄宝铃压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嫌弃,娘亲竟思虑了那么多。小小的甄宝铃,摸着六岁时积攒下的一堆漂亮头饰,正乐呵着呢。她打小爱美,金银坊送来的头饰就不知有多少,何况祖母、娘亲,还有几个公主表姐时不时送她一些,不知不觉,才六岁的她就已积攒了一柜子,琳琅满目,她都快挑花眼了。 咦,突然一个草编的小荷包吸引了她,别的荷包都是绣牡丹啊,海棠花啊,再不济也是绣兰草的,这个小荷包却是用针线穿了一小撮真的草缝制而成。 清新别致呀。 小手抖开一看,里头竟躺着两条青草色发带,上头镶嵌乳白色雨花石。旁边还有一串雨花石手链。 雨花石,可是石中珍品,有“石中皇后”的雅称。上一世的甄宝铃,闲来无事时,就爱收集着玩,但是……她还从未见过将雨花石镶嵌在发带上,当头饰的。 真的很别致啊,就它了! 小小的甄宝铃,美得嘴角都上翘,上一世,她的发型、妆容总能引领潮流,这一世也不能落后呀。臭美的甄宝铃,就享受“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快.感。 闺女又开心起来了,萧氏自然开心,可看见闺女挑了那条发带……萧氏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算了,女儿还小,无论戴谁送的发带,都不会具有别的涵义的。至于后宫那些妃嫔们的想法,就随意了,反正萧氏能有今日的地位,靠的是堂哥隆德帝,用不着看妃嫔们的眼色,甚至是皇后的眼色。 只要闺女开心就行。 甄宝铃呢,缠着娘亲戴发带,穿衣裙,压根没往是谁送的上头想。 “四妹妹,四妹妹。” 甄宝铃才刚穿戴整齐要出门,大房的三姐姐甄宝琴就嗖的一下跑来了,后头还慢慢走着眼高于顶的大姐姐甄宝铛。 六岁的甄宝琴跑得气喘吁吁的,人还在回廊上,就边跑边囔囔开了:“二婶,四妹妹,你们带我一块进宫好不好?” 大夫人秦氏被小白鼠咬烂了鼻头,里头的骨头都露出来一点,这么严重的伤,岂是十来日就能好的。秦氏一家子也是甄国公府的一份子,自然也是被皇后邀请了的,只是秦氏推病不去,甄宝琴和甄宝铛就没了监护人,孤零零两个小姑娘进宫赴宴,未免太不合规矩,史上也没有这种先例。 而祖母老了,对皇宫的花灯啊早就不感兴趣,若不是非去不可的场合,祖母是一律都不去的。换句话说,若萧氏不带她俩进宫,她俩今夜就进不了宫了。 甄宝琴贪玩,今夜皇宫灯笼璀璨,各地敬献的灯笼也花色繁多,形状千奇百怪,在民间的灯市是看不到的。你说,贪玩的甄宝琴哪能错过进宫的好日子,她宁愿被四妹妹鄙视一番,也要央求二婶、四妹妹带上她,甚至,赖也要赖上进宫的马车。 再说,她才六岁罢了,“自尊”什么的,还不在她脑子里。所以,四妹妹再不待见她,她也能“四妹妹,四妹妹的”,叫得很欢实。 甄宝铃:…… 好吧,从来都知道这甄宝琴是个脸皮厚的。对甄宝琴,上一世甄宝铃会讨厌她,不过是因为她老欺负唐月儿,每每甄宝铃一疏忽,她就能趁机欺负唐月儿到哭。这让上一世的甄宝铃很窝火,自然讨厌她了。 可这一世…… 曾经讨厌甄宝琴的理由,都不存在了,甄宝铃看她自然也顺眼很多。 “四妹妹,我跟你一块去!”甄宝琴终于跑到甄宝铃跟前,跑得热乎乎的手,一把拽住甄宝铃才披上的斗篷边缘。不过还没拽上,她突然想起四妹妹很爱干净,而她的小手总玩泥巴,干净不了,最后她的爪子硬生生停在斗篷边缘外。 这个意外的动作,让甄宝铃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扭过头对娘亲道:“带上三姐姐吧。” 其实闺女不开口,萧氏作为二婶,又是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也是没有理由拒绝侄女的。不过一向讨厌甄宝琴的闺女,今日竟破天荒主动答应甄宝琴的要求,萧氏还是意外了。 但意外归意外,闺女心胸这般宽广,萧氏还是很欣慰的,赞赏地看了小宝铃一眼。 慢慢走来的大姑娘甄宝铛,在听到亲妹妹讨好四妹妹的语气时,满心底鄙视。不过是让二房的马车顺带载上她们罢了,用得着舔着脸套近乎么? 真真是丢人。 “二婶好,四妹妹好。”甄宝铛一如既往的保持大家闺秀的典范,不亲热也不冷淡地见礼。 见甄宝铛这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甄宝铃就打心底厌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甄宝铃母女,要央求她甄宝铛帮忙呢。懒得看她,甄宝铃小手挽住娘亲胳膊,就要出门。 萧氏对这性子像极了大夫人的甄宝铛,却是颇多怜惜。甄宝铛这孩子,天资聪颖,也很有才情,可惜被大夫人给养歪了,明明没那了不得的出身,却眼高于顶,看他人都像看她脚下的尘埃。 若是换个娘亲来教养,兴许会不一样,会招人疼吧。 萧氏略带惋惜的看向甄宝铛,微笑地受了一礼。 * 萧氏带着三个小姑娘,一行四人热热闹闹坐马车出了甄国公府大门,而住在西南小跨院里的唐月儿母女却正受着煎熬。 “娘,我受不了了,好冷。” 为了维持住高烧不断,药石无灵的样子,唐夫人隔个两三日就会让身子虚弱的唐月儿浸泡半刻钟的冷水澡,郎中开的驱寒药也一概倒掉,不吃。这大冬天的泡冷水澡,多么冰冷刺骨啊,唐月儿本就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骨头都快冻僵,浑身颤抖得厉害。 哭哭啼啼哀求:“娘,我好冷。” 可唐夫人为了继续赖在甄国公府,只能好好配合大夫人。上次大夫人说了,务必要让唐月儿装出被花妖吓着,装出既能让郎中觉得有病,但又始终治疗不好的病。大夫人还说,只要她们配合的好,她就一定会想法子让她们母女继续留在甄国公府。 “月儿,你再忍忍。”唐夫人也心疼,但还是双手拦住想爬出浴桶的女儿。 唐月儿冻得声音都颤抖:“娘,咱们回唐家吧,女儿真的受不了了。”唐月儿不懂,明明甄国公府的人都欺负她们娘俩,为何还要住在这儿不走?唐家不过是没这里富裕,又不是不能过日子。 唐夫人脸色立马变了,声音斗大:“娘做什么决定,还不需要你来质疑!” 吓得唐月儿立马不敢吱声了。娘亲的脸色很不对劲,情绪也有些激动,唐月儿记得,爹爹死去的那晚,娘亲也是这样子的。 唐夫人见吓着了女儿,也心有不忍。似乎是为了补偿,她松开箍住女儿的手,声音柔了些:“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出来吧。”说罢,还亲手将唐月儿搀扶出浴桶。 唐月儿哆哆嗦嗦穿衣裳时,唐夫人有些木呆地坐在一旁,渐渐儿陷入沉思。随后,唐夫人悄悄儿去大房再次拜访大夫人秦氏。 丫鬟进去通传时,大夫人秦氏正气呼呼地歪在暖榻上,鼻头缠着绷带,里头缝了好几针,十天过去了,鼻子还是肿的。一张本就不算美艳的脸,简直丑得没法看了,大过年的,都只能窝在府里,大门都不敢出。秦氏简直不敢想象,拆掉绷带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正气恼着,听丫鬟来报,说是唐夫人来了。 秦氏鼻子一哼:“晦气。” 她嫁进甄国公府十余年,一向都瞧不起庶出的唐夫人,唯一一次与唐夫人联手演戏,就落到个这么悲惨的结局,害得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你说唐夫人晦气不晦气? 但让唐夫人等了一刻钟后,到底宣她进来了。秦氏冷声道:“什么事?” 唐夫人也不扭捏,三言两语将唐月儿还在浸泡冷水的事说了,问着后续该如何办:“还需要继续装成被花妖吓着的样子吗?” 秦氏心底直骂唐夫人蠢货,小白鼠事件失败了,就凭一个不受宠爱的唐月儿受了惊,就想给甄宝铃扣上花妖的帽子?简直太天真。既然不能,那还继续伪装成“受了惊吓,高烧不断,药石无灵”,又有何用?迟早被人拆穿。 “不用伪装了,趁着老太太刚请过得道高僧做法,你借此机会下台,让唐月儿渐渐好转起来便是。”秦氏没好气道。 唐夫人被秦氏不耐烦的态度,噎得心塞。可甄宝铃那边已经得罪了,唯今之计,只有靠着大夫人才能继续留在甄国公府。所以,再难听的话,唐夫人也只得咽下。待秦氏脾气发得差不多了,才小声问道:“可是……一旦我的月儿身子好了,老太太怕是就不让我们继续住下去了。” 秦氏才不管她们母女将来被赶去哪呢,死在外头,她都不会眨下眼的。不过……最近这阵子,甄宝铃那丫头似乎很憎恶唐月儿,世子夫人也很不待见她们母女,秦氏最喜欢的便是看二房吃瘪,如果唐月儿母女留下,能给甄宝铃一家子添堵,那秦氏就乐见其成。 所以,秦氏让大丫鬟琢玉给她们娘俩出个主意。 大丫鬟琢玉,自从小白鼠的事办砸了,且惹了祸后,就日日跪在秦氏暖榻边的搓衣板上接受惩罚。好不容易秦氏又给了她差事,琢玉立马展示自己的才能,跪在搓衣板上道: “让表小姐别好得太快,一天好一丁点,待痊愈时,都不知过了多久了,说不定二房那边已经消了气。到时,唐夫人再去老太太跟前求求情,认认错,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毕竟老太太是继室,苛待庶出女儿和外孙女的名声,可不好听。” 唐夫人听了,立马觉得可行。 * 甄宝铃一行人,乘坐着豪华马车飞速向皇宫奔驰而去。 甄国公府离皇宫很近,不过两刻钟的车程,就进了宫门。 甄宝琴偷偷儿拉开窗帘一角,躲在那儿偷窥皇宫巍峨庄严的样子 。宝琴自然是来过皇宫的,但大隆王朝的宫宴都安排在夜晚,她每次跟着娘亲进宫时,都是晚霞漫天了,哪像今日这般,能跟着二婶大中午的就来到皇宫了。 白日的皇宫,比夜幕下的皇宫,可好看多了。光是那些琉璃瓦,就比夜幕下的闪耀。更别说旁的景致了。 大姐姐甄宝铛,见不得妹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从背后拽住妹妹衣裳,要让她坐回原位。甄宝琴向来不服管,眼下自然也不会听甄宝铛的,扭着屁股不搭理。甄宝铛见妹妹当着外人的面,也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一张脸憋得通红。 两姐妹素来爱争执,萧氏已见怪不怪了,只要不闹腾得太大声,萧氏都一笑置之。 甄宝铃呢,一向觉得坐马车是件挺无聊的事,干脆靠在娘亲怀里,抓住娘亲修长白皙的手指头玩弄了一路。因为这个游戏,是小时候的甄宝铃常做的,眼下又回到了六岁大的小身体里,兴许是受身体不由自主地控制,甄宝铃竟玩了一路,还觉得意犹未尽。 捏着娘亲的手指,来来回回的弯下,又伸直。 待被争执的两姐妹打扰,甄宝铃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不禁脸有些红。她的心都那般大了,竟还玩这样的小娃娃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呃,很羞耻。 正在甄宝铃脸蛋微微红时,马车停下来了,马车外响起一个小太监尖尖的声音:“太子殿下,是甄国公府的马车来了。” 正文 8.第 8 章 宠妻为后8 还在马车里的萧氏,听到太子殿下仍像之前那般,早早的就来候着,专门前来迎接自己和女儿,心下不禁一笑。但看了眼闺女,却见小宝铃听到太子的声音后,眉头微微蹙起,再回想之前,小宝铃嫌弃地丢掉太子送的桃粉色发带,萧氏越发肯定,她的小宝铃铁定是与太子闹过不愉快。 不过表兄妹间,偶有不愉快,也属正常,萧氏没怎么放在心上。说不定,太子表哥哄哄自家小宝铃,就又哄好了呢。 “来,宝铃,跟娘一块下马车。”萧氏笑着拉起小宝铃的小胖手。 若是可以选,甄宝铃绝对选择不下马车,宁可坐在马车里一整天,也不要再看到太子那张恶心的脸。可明摆着,不能选啊,甄宝铃只得跟在娘亲后头,预备下马车。 太子萧践,十二岁的少年郎,一身杏黄色四龙纹锦袍,外罩同色貂毛披风,立在白雪皑皑的甬道旁,等着他的小表妹。从甄国公府的马车驶进甬道,他的目光就黏在马车上了。半个月未见,调皮的小表妹他还怪想的。 马车还未停稳,太子忙走上前去,笑着唤声:“宝铃妹妹。” 以为会像以往那般,马上就能听到小表妹甜糯糯的回应,甚至是小脑袋调皮地从车窗里探出来,对他摇晃两下。 “是太子殿下呢。” 一声甜糯糯的娃娃音响起,却不是他的小宝铃。从车窗那探出头来的是太子不大熟悉的甄宝琴,一张圆溜溜的娃娃脸。太子隐隐有些失落,今日他的小表妹怎么了,都不应他。 帘子响动,一个小丫鬟撩起薰紫色车帘,表姑姑萧氏举止优雅地探出身来,后头跟着一个双丫髻的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蛋,不是他的小表妹又是谁。 可只瞧了一眼,太子就愣住了,小宝铃头上的发带……不是他送的那条。除夕那日,她明明答应过,今日要扎上那条东珠发带的,当时还笑着说,她连匹配的裙子都挑好了,一件桃粉色绣彩蝶的蜀锦裙。 怎的今日……违约了? 再看小宝铃的眼睛,依然那般圆溜溜,水漉漉的,光彩照人,可……眼神竟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他的侧后方。 他侧后方有什么? 太子正狐疑地要扭头去看,六岁的甄宝铃却一脸兴奋地叫嚷起来:“呀,那株腊梅开花啦!” 马车上的甄宝铃,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景似的,挣脱掉娘亲拉着她的手,像只披了草绿色外衣的小彩蝶,闻到了诱.人的花香,跳下马车就朝甬道边的腊梅树跑去,像只从来没见过腊梅开花的“小土蝶”似的。 真的,土得像个包子。 太子:…… 他的小表妹怎么了,难不成那夜真的撞傻了脑袋? 萧氏和马车上还未下来的甄宝琴姐妹俩,也是看得愣了神,那开了花的腊梅树,有那么美?不就很普通的一棵腊梅树么,开的花也很普通啊,并不比别的腊梅花硕大,或是璀璨啊? 跑开了的甄宝铃,却是一脸放松的神情。 她知道,她若不跑开,等会儿十二岁的太子铁定会像以往那般,张开手臂要将她抱下马车。这种亲密的动作,如今只会令她恶心想吐。 她宁愿像只没见过腊梅开花的“小土蝶”,也不要再被太子抱一次。嫌弃他身子脏,灵魂更脏。 知女莫若母,萧氏很快反应过来,女儿恐怕不是真心看上那树腊梅,只是不愿搭理太子,找个理由躲开罢了。这样的小动作,倒是与不肯戴太子送的发带对上了。理由还不明,但萧氏宠爱女儿,只要女儿开心,万事都随她去的。 萧氏带着甄宝铛和甄宝琴,与太子站着寒暄几句,便要去皇后的凤仪宫请安。 去向皇后请安,这样的事甄宝铃自然推脱不掉的。折了几枝腊梅后,只得随太子一道,前往凤仪宫。但一路上,捧着腊梅花的甄宝铃都避免与太子站在一块,偶尔太子绕过来与她说话,甄宝铃不是“嗯”,就是“哦”,明显的不想搭理,又敷衍。 弄得一向宠溺小宝铃的太子,一头雾水。 太子仔细回忆最近的言行举止,没觉得有何地方得罪了小宝铃啊。想了一路,在即将走进凤仪宫时,太子想到了一个。 “宝铃,听闻月儿最近高烧不断,她还好吧?”兴许是他最近忙,宝铃最在乎的月儿病了,他却没时间去甄国公府探望,所以小宝铃生他气了。 这话还真真是撞到了枪口上,甄宝铃抱着腊梅枝子,差点控制不住,朝十二岁的太子脸上砸去。事实上,如果此时此刻娘亲和两个堂姐不在身边,只有她和太子两人的话,她一定会狠狠砸到他脸上去的,顺道再扇一巴掌。 为上一世,刚知道真相,就惨死的自己讨个公道! 可眼下,娘亲和堂姐都在呢,甄宝铃做不出让娘亲担忧的事来。只是不搭理太子,闭着小嘴,不说话。 “太子殿下,您不知道我四妹妹和唐月儿闹掰了,绝交了么?”甄宝琴是个藏不住话的,仰起小脑袋就朝一脸蒙逼的太子道,“看来,太子殿下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关心我四妹妹嘛,这般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 甄宝琴一脸的打抱不平。 “难怪我四妹妹都不搭理你了!” 萧氏忙瞅了甄宝琴一眼,这六岁的小女娃还真是……让人说什么好,哪有当着太子的面,这般不给脸的。真真是说她不是,不说也不是。因为无论说与不说,太子的脸都已经挂不住了。 甄宝铃却眼前一亮,看甄宝琴的眼神都变了。上一世,她怎么没发觉甄宝琴这般可爱。 大姐姐甄宝铛,简直被自家妹妹的童言无忌,吓得快不能呼吸,太子是甄宝铃的表哥,却不是她们的呀,如果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偷偷瞅向太子,却惊觉,太子脸上居然没有怒意,反倒是一脸的……惭愧? 甄宝铛没看错,太子眼下确实很惭愧。最近有几个藩属国特使,前来大隆王朝朝贺新春佳节,太子负责接待。初次接触政务的太子,很想做出成绩给父皇瞧,夜以继日的忙那头去了,以至于他最疼爱的小表妹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他都不知道。 她都与唐月儿绝交了,可见发生了何种严重的事,而他却丝毫不知情,没能在第一时间去看她,去关心她,难怪小宝铃生他气,不搭理他了。 “宝铃……”太子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甄宝铃已愉快地叫着“三姐姐”,拉起甄宝琴的小手跑进凤仪宫去了。 甄宝铃一点都不想与太子待在一块,能溜则溜。 萧氏不好意思地朝太子笑道:“两个小屁孩,说风就是雨的,太子别放在心上。”既为古怪的女儿道歉,也为不懂事的侄女道歉。萧践毕竟是太子,若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天子,萧氏再得圣宠,也得客气几分。 * “哟,这不是幺幺家的小宝铃么,几日不见,长得越发讨人喜欢了。”凤仪宫大殿里,居中端坐的皇后娘娘,见到活泼可爱的小宝铃闯进殿中,立马笑得跟朵绽开的牡丹花似的,朝甄宝铃伸出双手来,要抱抱她,“快到皇舅妈怀里来,半月不见,怪想的。” 甄宝铃对皇后倒是没什么意见,上一世对自己始终和颜悦色,哪怕自己嫁给太子四年不孕,皇后也没说过什么,甚至太子不纳侧妃,皇后也默许了。私底下还偷偷的给宝铃配过好些助孕的方子。 因着皇后的好,哪怕甄宝铃已对太子寒心,也做不出让皇后难堪的事。皇后要抱抱,甄宝铃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喽。权当皇后仅仅是皇舅舅的妻子好了。 “皇舅妈。”六岁的甄宝铃声音甜糯糯的,小身子一拱一拱,被皇后拥进了怀里搂着。 皇后慈爱地摸着甄宝铃的小脑瓜,问东问西,一会儿问头上的伤还疼不疼,一会儿又问药苦不苦,围绕着小宝铃,连续问了七八个小问题,连功课学到哪了都问了。突然,皇后的眼神落在小宝铃双丫髻的发带上,皇后的眼神略微一滞,很快又如常,笑着摸道: “这草色发带,颜色也好,里头镶嵌的……是雨花石吧?真真是别致。” 皇后的娘家人也早早就进宫了,正坐在一旁陪着聊天呢,见皇后这般夸赞那发带,也纷纷说着好看,精巧别致。皇后娘家的几个小侄女,则纷纷记住了甄宝铃头上发带的样式,连雨花石的大小都暗自记下了,预备着回府就让娘亲给她们也买来一模一样的。 坐在皇后大腿上的甄宝铃,一看那些小姑娘投来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装扮又要被模仿了。漂亮,才会被模仿嘛,被模仿就相当于被一群人变相夸了,甄宝铃很开心,小嘴咧得弯弯的,两条小短腿也踢了踢,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很好。 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皇后继续夸道:“这是咱们小宝铃自己挑选的,还是你娘给你挑的呢?” 恰巧萧氏进来,就听到这句,眉头不动声色地微微动,看向皇后怀中天真的小闺女。 甄宝铃仰起脑袋,指着自个小鼻子道:“当然是我自己挑的。” 这神态,这举止,与甄宝铃六岁时还是挺像的。待甄宝铃做完动作,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已没了马车里的羞耻感,反倒在众人的注目下,甄宝铃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现还是像个真正的六岁小娃娃更好,免得“花妖”传言再次光临。 所以甄宝铃笑得几颗小乳牙都露了出来,与个真正六岁小娃娃一般无二,得瑟极了。 萧氏观察到,听了甄宝铃的话,皇后明显舒了口气。 虽然萧氏知道,为了皇位之争,后宫里的女人活得都不大容易,甚至是劳心劳肺,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她们敏锐的神经。就譬如眼下,甄宝铃一向与太子表哥亲近,皇后自然而然就将萧氏和甄国公府归为她一党的,可今日甄宝铃不过是戴了旁的皇子送的发带,皇后的话里就含沙射影起来,一定要问清楚,那发带到底是萧氏选择的,还是不懂事的甄宝铃随意挑的。 若是萧氏选择的,皇后很可能就会怀疑萧氏,乃至甄国公府是不是已经与旁的皇子结盟了。 这样的问话,让萧氏心头很有些不舒服,但皇家出身的她,表面的笑容却依然得体,让人看不出破绽。 太子殿下恰巧也这时进来,看到小宝铃脸上又荡漾着他熟悉的笑容,他也笑了。 但甄宝铃看到太子,脸上的笑容却变了变,小脑瓜一想,立即撒着娇从皇后腿上下来,扬了扬手中的腊梅花,甜糯糯道:“我想皇舅舅啦,我要送花给皇舅舅。” 说罢,小宝铃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咚咚咚”跑出了凤仪宫,看都没看太子一眼。却不料,才跑出凤仪宫没多远,就撞上了一人。 疼得她,眼泪汪汪的。 正文 9.第 9 章 宠妻为后9 小短腿的甄宝铃飞快跑出凤仪宫,生怕太子追上来,出了凤仪宫也卯足了劲,一直往前跑。躲到一株大树后,往后一望,太子还真追了出来。 她知道,她突然不理他了,他必定是想单独与她在一块,好好哄哄她的。可见他一眼,同他说上一句话,她都恶心得想吐。哪还肯再与他单独相处? 亏得她聪明,提前走了相反的方向。 去皇舅舅的承德宫,往右走是最近的,可她偏偏挑了条往左的小径,太子还能追上就怪了。 可,正得意时,甄宝铃傻眼了。 她的帕子在飞奔时竟落在半道上了,上头绣的海棠红小铃铛,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极为醒目。糟糕,太子果然看到了,朝她所在的方位走来。 甄宝铃再不敢耽搁,撩起裙摆转身就跑,哪曾想,才刚跑到拐角处,就撞到个人。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甄宝铃的额头疼得不行,眼泪汪汪的。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甄宝铃疼坏了,捂着额头,冲口而出。她是隆德帝最宝贝的表外甥女,甚至,几个公主都没她得宠,这样被宠两世的娇娇女,疼得厉害时,才不管对方是谁呢,骂了再说。 可甄宝铃忘了,她眼下这副小身体才六岁大,胖乎乎跟个瓷娃娃似的,便是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再使劲儿瞪,也只是一双六岁小娃的眼,湿漉漉的,干净清澈,不仅没有威慑力,反倒有几分俏皮可爱,宛若观音座下的童娃娃在闹脾气。 反正,被她骂了的少年郎,一点都不怕她。 被甄宝铃撞到的是一个少年郎,手中抱着的画笔、画板被她撞得飞了一地。 少年郎指着他刚画好,就被撞飞到雪地里,墨迹糊开来,明显被损坏的画作,语速不快,却有摄人的魄力:“是你撞坏了我的画,要道歉的不该是你吗?” 甄宝铃捂着额头,愣住了。 两世了,在皇宫里敢这般勒令她道歉的,他还是第一个。 抬头仔细看向对方,剑眉星目,白皙俊朗,明明还在稚嫩未长开的年纪,却给人一种久经沙场,所向披靡的大将气场。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震慑力,反正,向来在皇宫横着走的甄宝铃……突然有点怂了,呆立在他跟前。 “你……你是谁呀?” 这人,她上一世从未见过。 “宝铃,宝铃……” 不远处,传来太子呼唤她的声音。甄宝铃一急,捂着额头懒得再跟眼前这少年计较,管他是谁呢,顶多是哪个外地刚来京城朝贺新春的藩王之子,论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绕过他就想跑,想着先避开太子再说。 却不料,才跑开一步,就跑不动了。 扭头一看,竟是少年郎一把扣住她肩膀。 甄宝铃想挣脱开,奈何,这六岁大的小身体力气太小,根本奈何不了身旁这少年,简直是纹丝不动。那头,太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简直近在咫尺了。甄宝铃认栽,反正她这副皮囊也才六岁罢了,道次歉也没什么的。 仰起小脑袋,快速道:“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坏了你的画,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无论多么昂贵的画,她都赔的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我不缺银子。”少年郎扣着甄宝铃肩膀,实话实说。 甄宝铃:…… 糟糕,用钱搞不定的事情,就很棘手了。看他的态度,似乎不那么容易善了。 回头一看,透过重重花树,她都能看到太子匆匆而来的身影了,就算现在跑开,也来不及了。算了,太子又不是洪水猛兽,顶多她恶心一阵罢了。 有了最坏的打算,甄宝铃也不着急跑了,准备跟他继续理论。 哪知,她不打算跑了,少年郎却大手一捞,就将六岁的小宝铃三两下给抱到了一块巨石后,还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甄宝铃背靠巨石,巨石那边什么情形却是一丁点都看不到了。但能听到太子的声音,仍在一声声呼唤“宝铃”,后来似乎遇到个小太监,只听那太监道:“回禀太子殿下,甄家小姑娘朝那头跑去了。” 太子似乎信了,渐渐儿走远。 又隔了半刻钟的样子,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应该是安全了。但甄宝铃有点担心太子会不会折回来。 “你放心,这里他进不来。”少年陡然开口道。 “你这么肯定?”甄宝铃很疑惑地看向高她一大截的少年,不过是一块巨石后,有什么进不来的?甄宝铃很不相信他的话,说的好像他随意带她一拐,就进入另外一个无人知晓的天地似的。 少年笑笑,却不答。这些花草树木和巨石,都是他亲自设计出来的迷魂阵,比古书里最古老的迷阵还难破解,如今他已带她来到迷阵里头,外头的太子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的。让小太监支开太子,不过是不想她听到太子的声音。 “不信算了。”少年不解释,转身就朝一条小径上走去。 “喂,你等等我。”甄宝铃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身在她熟悉得不得了的皇宫,却有一股她不认识这是哪的错觉。呃,不是错觉,这段路她还真的从没走过。 哪知,追着少年跑了一段路,甄宝铃更迷惑了。拐过一片红梅林,眼前竟出现一座古朴雅致的院落,院子周围尽是翠竹,抬头一看,牌匾上題着“翠微宫”三个字。 翠微宫? 在甄宝铃的记忆里,上一世明明没有这座宫殿呀。 突然,院门“嘎吱”一声响,一个侍卫从里头开门出来,见着少年后立马恭敬地行礼:“四皇子,已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 四皇子? 甄宝铃一副脑子完全不够用的表情,皇舅舅只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三皇子),眼下这四皇子是打哪冒出来的?难道这一世的皇舅舅,突然生子能力旺盛,多弄出来一个? 甄宝铃猛然想起,大年初四她去给祖父请安时,祖父给了她一瓶药,说是四皇子送的。当时她就奇怪,哪来的四皇子,可惜后来被大伯母的咬鼻事件给打断了,害得她竟忘了那一茬。要不然,借着摔坏脑子的事,她就算不方便问祖父,回到自己的海棠院,也是可以随意问问碧雁和碧池的嘛。 算了,算了,总之这一世就是有个四皇子存在,难不成她问了,四皇子就能像上一世般人间蒸发了?该存在的,不还是得存在。 “你,过来。”四皇子突然转过头来,朝小宝铃道。 小宝铃一愣,要干嘛?面对上一世根本就不存在的一个人,甄宝铃莫名有种不真实感,仿佛置身在迷雾中,晕晕乎乎的。 “啊!” 她不过去,四皇子突然大步朝她走来,两手一抄,就将小小肥肥的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小宝铃忍不住尖叫。这是怎么个情况,怎的二话不说就抱起她来。 “我自己会走。”甄宝铃躺在他臂弯里,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到了。”四皇子抱着小小的她,已来到翠微宫后院的竹林里,小路尽头有座茅草屋,茅草屋外还有一个简易的篱笆围墙,甄宝铃看着,怎么像是个农家小院? 这四皇子未免太古怪了吧,好好的宫殿不住,喜欢睡茅草屋? “见过吗?”四皇子见甄宝铃立着脑袋仔细瞧着,忍不住问道。 “见过什么?”甄宝铃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四皇子不说话了,只默默将她放在地上。上一世的事情,她又怎么会记得呢,不是人人都像他一般会重生的。 萧霆忍不住摸了摸小媳妇的脑袋。 正文 10.第 10 章 宠妻为后10 甄宝铃从未住过农家小院,偶尔见过,都是坐在马车里向外看到的。像今日这般,真真实实地立在农家小院中,还是头一次。甄宝铃觉得新鲜,六岁大的小脑袋更是觉得新鲜,小身体本能地就溜达起来。 小跑两步,碰了碰篱笆栅栏,竹子围成的,大冷天的摸上去冰冰凉,可六岁的小宝铃只觉得兴奋。手指头敲了敲,还脆脆响呢。 “真好玩。”小宝铃圆滚滚的身子,整个儿往上趴。 萧霆见到她娇憨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笑,但很短暂。下一刻萧霆又重新严肃起来:“甄宝铃。” “啊?”小宝铃扭过头来,见四皇子冷着一张脸,顿时心底一突,连身子都站正了,“四,四表哥。” 这时,一个侍卫捧来一堆东西,恭敬地站在甄宝铃跟前。只见是方才被她撞得散落在地的画笔、画板和一张被毁掉的画像。 甄宝铃心道不好,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甄宝铃,你撞坏了我的宝贝,你打算怎么赔?”萧霆转身坐在栅栏旁的石凳上,声音不疾不徐,却听得甄宝铃身子发紧。 她能怎么赔?给他银子,他又不要。 “四表哥,我看那画像上好像是个丢石子的小姑娘,”小宝铃伸长了脖子,仔细辨认坏了的画,她想起自家娘亲的珍宝阁里好像有一幅类似的藏画,画的也是调皮的小姑娘在做坏事,“要不,我赔您一幅类似的?” 萧霆嘴角一抹浅笑:“你是打算偷你娘亲房里的古画,来作赔?” 呃,他怎么知道她要用偷的。 小宝铃内心很汗,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想干件坏事,还提前被人戳穿了。怎的他跟她肚里的蛔虫似的,连她想什么都知道。她娘亲为人大方是大方,一应金银首饰名贵衣料,只要她和姐姐想要,从来不计较银子,可唯独一样,娘亲房里的古画是绝对不外借,也不送人的。 其实,小宝铃也没打算偷娘亲的真品,只想偷娘临摹的赝品罢了。娘亲临摹了那么多幅,少一幅也没什么了不起。 萧霆看着媳妇小时候的样子,真真是越看越爱,圆滚滚的小肉球,一双大眼睛一紧张就咕噜噜乱转。若不是眼下正扮演着“讨债”的角色,萧霆真想抱起可爱的小媳妇,捏捏她的小肉脸。 可他眼下却只能扮黑脸:“祸是你闯的,回头却让你娘来背黑锅,你说合适吗?” 小宝铃咬咬小嘴唇,嘟哝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我自己画一幅?” 萧霆脑海里顿时浮现媳妇上一世的丑作,那时的媳妇都二十了,画技还那般拙劣,眼下才六岁的她,画的能看么? 自然是不能看。 但这不妨碍萧霆点头同意:“既然你想亲手画一幅赔给我,那自然最好。” 小宝铃却晕菜了,她只是随便说说的,他怎么能当真了呢? “可不许敷衍乱画,念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允许你多画几幅,从中挑出最好的一幅赔我。”萧霆敲了敲石桌,继续提要求,“先给你俩天时间在家好好琢磨,从大后日起,每日辰时正(早上八点)到这农家院来作画,直到画到我满意为止。” 小宝铃不可思议地看向四皇子,每日辰时正都要来?在他眼皮子底下画? 她可以拒绝么? 刚要开口说话,可一见到四皇子严肃的脸,小宝铃顿时怂了。莫名奇妙的,平日里小霸王似的宝铃就是怕他,被他双眼一瞪,连话都不敢说了。 “那就这么定了。”萧霆愉快地拍板。抬抬手,吩咐宫女送小宝铃去父皇的承德宫。自己则拿起一卷书看,再不理会甄宝铃,一副高冷的样子。 “哦。”小宝铃只得乖乖的出去。 直到小宝铃转过身往外走了,萧霆才重新抬头看她,他一点都舍不得对她凶,若是可以,他天天想抱住她哄。可他知道小宝铃被父皇和她爹娘骄纵惯了,若不凶点,压根管不住她。 要想改变她的命运,就得从小管着她不是。 * 甄宝铃从翠微宫出来,就被宫女径直带往隆德帝的承德宫,重生回来的甄宝铃一路上左看右看,然后发现了——这一世的皇宫格局,与上一世大体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多了座翠微宫。 “朕的小宝铃怎么还没来?” 甄宝铃人还在回廊里,就听到正殿里皇舅舅的惦念声了,隔了一世再见,甄宝铃还怪想的。撒开两条小短腿就向里跑,边跑边囔:“皇舅舅,皇舅舅。” 她知道皇舅舅最喜欢她这样了,便囔得尤其大声。 “哎哟哟,朕的小宝铃哟,半月不见,可想死皇舅舅喽。”隆德帝在大臣们面前严肃,在小宝铃面前则最没正经,怎么逗弄小外甥女便怎么来,双手掐住小宝铃腋下,一把给举高高。 惹得甄宝铃像个真正六岁孩子似的“咯咯”笑。 笑着,笑着,甄宝铃突然发现皇舅舅身旁跟着位贵妃服饰的美貌妇人,甄宝铃一愣,这贵妃娘娘她上一世没见过。 贵妃见小宝铃看着她发愣,不禁温柔一笑:“皇上,这便是上回从假山上摔下的宝铃小姑娘吧,才过去半个月,头上的伤兴许还没好全,您别举得太高了。” 隆德帝一听,立马小心翼翼放下小宝铃,低着头直往小宝铃头上瞅。 看皇舅舅这听话的样子,这贵妃很受宠。越是这般,甄宝铃越是疑惑,怎的这一世有这么多不同,先是一个冷脸四皇子,如今又来了个受宠的贵妃娘娘? 正文 11.第 11 章 宠妻为后11 甄宝铃被周遭的变数给弄懵了,这一个个陌生的人物齐齐跳了出来,还都位分尊贵。四皇子不必说了,甄宝铃才接触了一次,就彻底败下阵来,她的道行在他面前压根不够瞧的,三言两语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简直被吃得死死的。 眼前这完全陌生的贵妃娘娘,看着温婉极了,可莫名的,甄宝铃也有些怕她。呃,怕这个字可能不够准确,毕竟甄宝铃没得罪过她,实在用不着怕。可人和人的感觉,就是那般微妙,只瞧了一眼,甄宝铃就不敢在贵妃面前放肆。 连小胳膊小腿都不蹦哒了。 小宝铃本能地往隆德帝怀里缩。 “哟,朕的小宝铃这是怎的了?”隆德帝晃晃怀里的娃,这么些年来,就没见小宝铃老实过,不是打了他的大公主,就是推搡他的二公主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像眼下这般猫在他怀里,连小胳膊小腿都老老实实的摆着不动,实属罕见。 隆德帝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他记得小宝铃刚跑进来时还活蹦乱跳的,似乎她的小脑袋瞅了一下香贵妃,立马就蔫巴了? 隆德帝摸摸小宝铃的脑袋瓜,失笑道:“怎的,朕的小宝铃还怕生呢?” 怕生? 甄宝铃敏锐地捕捉到皇舅舅的用词,这般说,这贵妃娘娘是才进宫不久的?可偷偷瞄一眼贵妃的脸,貌美是貌美,可怎么瞅着都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呀,保养得再好,也能瞧出是生养过的少妇了。 恐怕孩子都跟她一般大了。 难不成皇舅舅纳进宫的是个小寡妇? 甄宝铃心头迷惑极了。 对这一世的变故,甄宝铃表示很不适应,缩在皇舅舅怀里好好消化消化。 好在,甄宝铃小时候确实是有些怕生的。在熟人面前皮得很,见着个陌生的大人,不相处个两三次,压根放不开。是以,甄宝铃此番的“怕生”,恰好地掩饰住了她的异样。反正隆德帝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香贵妃看着面前的小女娃,倒是觉得万分可爱,趴在隆德帝怀里,像只累了要歇息的小天鹅,乖乖的。见小女娃耳边的碎发有些潮乎乎的,想来方才玩得很了,出汗了呢,香贵妃怜爱地掏出帕子,轻轻给小女娃拭去。 甄宝铃正要启唇说谢谢,大殿外传来内侍监给太子请安的声音,甄宝铃眉头一皱,真真阴魂不散。 不想看见太子,甄宝铃干脆趴在皇舅舅肩头装睡。 却说,太子绕着那条小径,以及方圆五里的园子都找遍了,甚至动用了大批的宫女和太监,差点将御花园和凤仪宫周遭的地都翻了过来,都没找着小宝铃,内心很是不安。太子还记得,上回小宝铃失踪,是遇着条小蜈蚣,害怕得躲在山洞里憋了半日不敢出来,饿得都蔫巴了,他就怕这回的失踪也是遇着了什么她害怕的东西。 好在,就在刚才有太监来报,说是小宝铃被四皇子带去翠微宫,眼下来承德宫了,太子才赶紧赶了过来。给隆德帝和香贵妃见过礼,目光就落在小宝铃身上不挪开了。小家伙这是被四皇子抓去干啥了,向来精力极其旺盛的她,竟累得趴在父皇肩头睡着了。 太子很有几分心疼。 在来的路上,太子心头就冒出一个可怕的情景——俏皮可爱的小宝铃在小道上玩得好好的,突然被四皇子抓进了翠微宫,惊得小宝铃丢下帕子做线索,心中期盼着他去救她。 好在小宝铃除了累,其他的倒也安然无恙,太子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对于萧霆这个陡然从西北民间冒出来的冷脸四皇弟,太子满心里不喜,心中也很是怀疑萧霆的血统。若出生努努特族的香贵妃,十三年前偶然被父皇宠幸,怀上了龙种,为何当年不来寻父皇?非要等到萧霆都长大成人了,才来寻? 若说其中没有鬼,太子是不信的。 而且,萧霆,无论是样貌还是周身气质,都与父皇截然不同,怎么可能是龙种? 偏偏父皇被香贵妃那个貌美的异族女子给迷惑了,她说什么,父皇就信什么,接到努努特族首领的来信,立马就派了半副皇后的仪仗,前往西北的山坳坳里,赶在除夕前风风光光迎了香贵妃母子回宫。从那后,父皇眼底只有香贵妃,专房专宠,再不愿去旁的妃子那歇息一晚,就连除夕夜这般重要的日子,父皇都去了香贵妃宫里,没与母后共同守岁。 可以说,香贵妃和萧霆两人的出现,打破了以往后宫中皇后一人独大的局面,这让皇后和早慧的太子有了危机感。 所以太子很不喜欢萧霆,尤其得知萧霆还拐走了他的小宝铃,就更讨厌萧霆了。 好在,他的小宝铃又回到他的视野里了。太子的目光温柔地投在小宝铃熟睡的侧脸上,白嫩嫩的脸蛋靠在父皇肩头,红红的小唇微微张着,一根散落的头发丝儿还黏在小嘴上,真真可爱极了。 甄宝铃隔着眼皮都感觉到太子望来的目光了,讨厌极了,她才不要被他看呢,小宝铃假装在“睡梦中”睡得香甜,小脑袋一扭,就朝向那头去了,后脑勺对着太子。 哼,看他还怎么偷看。 “父皇,德嫔娘娘在外求见,好像是为着二皇兄的事,”太子恭敬地向隆德帝禀报,说完再看向小宝铃时,声音都柔了很多,“小宝铃睡着了,儿臣抱她去偏殿先歇个晌。”小家伙贪玩,白日睡饱了,夜里才有精神赏花灯做游戏。 隆德帝知道太子和小宝铃感情好,每每小宝铃进宫,太子都要陪她玩个大半天的,待她比亲妹妹还亲,交给太子,隆德帝很放心。 却急坏了装睡的小宝铃。 她才不要被太子抱呢,早知道他要抱她,她就不装睡了。糟糕,太子的手摸上她的后背了,小宝铃难受地瘪瘪嘴,正要假装悠悠醒转时,立在一旁的香贵妃开口了:“还是我来吧,等会儿各府的公子和女眷都要进宫了,太子殿下还有的忙呢,小宝铃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太子一愣,心中不大愿意。他不喜欢香贵妃母子亲近他的小宝铃,他们抢走了父皇还不算,如今竟还要联手抢走他的小宝铃? 隆德帝却乐意看到爱妃疼宠他最爱的外甥女,点点头表示同意。 太子再讨厌香贵妃,都不敢在隆德帝跟前给她没脸,也不敢违抗父皇的命令,只得生生停手,后退一步。 于是乎,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宝铃被香贵妃小心翼翼抱往了偏殿,成功躲开了太子的咸猪手。 却不料,在偏殿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四皇子萧霆竟是努努特族的后人! 甄宝铃记得,上一世的这一年,努努特族首领突然被曝出通敌卖国,皇后的大哥当时掌管了西北一带兵权,说是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禀报隆德帝,就径直率领了几万人马,踏平了努努特族所居住的山坳,族人尽数灭绝,血流成河。 正文 12.第 12 章 宠妻为后12 今年的元霄佳节,因着香贵妃和四皇子是头一年在皇宫里过,隆德帝特意交代要隆重些,要热闹些。宝铃迷迷糊糊在承德宫偏殿睡了一觉,醒来时已华灯初上,到处挂着亮亮的大灯笼。 “四妹妹,快来快来,她们都去那边抢吃的了!” 宝铃才刚掀开锦被,悬着两腿坐在床沿呢,甄宝琴提着小裙摆就跑进来,神情兴奋地囔。 “什么吃的?”还用抢?甄宝铃立马来了精神。 “冰糖葫芦!谁先抢到灯笼,就有个冰糖葫芦!”甄宝琴激动得双眼发亮,话都说不清楚了,拉住小宝铃的手就往外跑,生怕去的晚了,就没了。 小娃娃都嘴馋,宝铃这副六岁大的小身子也不例外,耳朵刚听到冰糖葫芦四个字,舌尖已开始泛甜。实在不能怪这些娃娃,大隆王朝勋贵之家的规矩严,为了小女娃牙齿好看,不长龋齿,轻易是吃不到这种酸酸甜甜的零嘴的。难得皇家夜宴有这等零嘴,还不馋坏了她们? 小宝铃的腿,也朝御花园跑得分外来劲,仿佛真的怕落后就没得吃了。 “再高点,再高点!” “哎呀,又没够着!” “呀呀呀,我够着啦!” 御花园宽敞的空地上,搭起三四个葡萄架似的藤蔓架子,高高的藤蔓上吊着各式各样的大红灯笼,有高有矮。小女娃们跳起来够,够着矮处的灯笼,便有一颗圆溜溜的糖葫芦吃,若能跳起来够着高处的灯笼,奖品则是一长串糖葫芦,有三颗的,有五颗的,还有足足七颗的。 这个玩法新鲜,三公主带头去够,一群赴宴的小娃娃响应,等甄宝铃姐妹跑到时,藤蔓架下已三五成群聚集了好些小贵女,正疯狂地跳起来够呢。 “呀,宝铃来啦!”这一群小伙伴向来以甄宝铃马首是瞻,一见到甄宝铃的身影,立即纷纷朝她呼喊,“快来,快来,给你留了好多个灯笼呢!” 小伙伴们纷纷腾出地来,给甄宝铃让道。 甄宝铃好些年没与这些个小伙伴玩跳高高了,一回到六岁的小身体里,浑身充满了劲,哪里还控制得住,跑过去就开始跳高高。 小宝铃打一岁多会走路起,就一天到晚蹦个不停歇,身体柔韧性、弹跳力都特别好。眼下这个小游戏就再次凸显出来了,小宝铃随意一跳,就够着个同龄小伙伴跳了好多次,都没够着的大灯笼。 “哇,是个五颗的糖葫芦。” 一个薰紫色裙袄的小姑娘,羡慕地直叫唤。其他小姑娘也纷纷拍掌,望着宫女从藤蔓上取下的糖葫芦,双眼直放光。 小宝铃很得意,拿着糖葫芦嘎嘣咬一口,酸酸甜甜,滋味儿比想象中还要好,不愧是御膳房做的。宝琴比小宝铃还嘴馋,凑过来就要吃。 宝铃先是一愣,后来咧嘴一笑:“喏,给你。” 这个宝琴姐姐,宝铃很喜欢,大大方方让给她吃。自己想吃,大不了再去够。大概宝铃真的很有跳高天赋,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够下来好几个高处的灯笼。宝铃豪爽,没有独吞,而是拿着分给那些鼓掌助威的小伙伴们,一人一串,大家一起吃得乐呵呵的。 “切,不过是几串糖葫芦罢了,这也能显摆。” 突然,那头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甄宝铃扭头一看,只见大公主和二公主陪着一个高个子小姑娘走来,穿着大红镶嵌金边的袄裙,连外头的披风都是金线织的。七八岁的年纪,走路时高抬着头颅,满是傲气,目光从不正眼看向家世比她低的姑娘。 这小姑娘正是皇后娘家大哥的独女,钱曼曼。 京城贵族圈里,名门小娃娃那么多,不可能人人都喜欢甄宝铃,总有那么几个奇葩,仗着自家爹爹位高权重,忍不住要触甄宝铃霉头的。要说诸多贵女中,谁最不喜欢甄宝铃,这钱曼曼若排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钱曼曼讨厌甄宝铃的理由很简单,她是皇后娘家嫡亲的侄女,按理说,她才是太子正儿八经的亲表妹,比甄宝铃这个表姑姑家的表妹从血缘关系上要亲多了。可偏偏太子待她远不如甄宝铃好,甚至对还不如唐月儿,心高气傲的钱曼曼就很不服气。 面对她,甄宝铃向来没怂过,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大大方方应对挑衅:“哦,看来钱姑娘很擅长,正好,大公主和二公主来得晚,还没尝到呢,不如让我们瞧瞧钱姑娘的本事。” 说罢,主动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钱曼曼瞅了眼矮个子甄宝铃,她一个六岁的小娃都能够下那么多糖葫芦,自己好歹八岁了,长得又高,还能输给她?扭头看了眼大公主和二公主,得到鼓励后,鼻子一哼,就上前去。 与钱曼曼交好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虽然从小被皇后教导,要好好与甄宝铃玩,不得耍公主脾气,但教导归教导,她俩毕竟是皇后嫡出,真正的金凤凰,习惯了被众人环绕,唯我独尊的感觉。 可每每甄宝铃一出现,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小伙伴,总是瞬间就跑到甄宝铃身边去了,这样的落差,让她俩打心眼里讨厌甄宝铃。恰巧钱曼曼是个炮仗脾气,又与甄宝铃不对付,倒是常常给大公主和二公主当枪使。 今日三人一出现,钱曼曼就挑衅甄宝铃,说到底还是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功劳,两人说了一路甄宝铃的坏话。什么她们太子哥哥明明刚学着处理政事,很繁忙,但甄宝铃真真是不要脸,不过是进宫罢了,竟还要她们太子哥哥早早到甬道那儿去等着,白白耽搁时间,害得太子现在还没处理完事情,元宵夜都不能陪她们赏灯。 钱曼曼本就讨厌甄宝铃总黏着太子,听了这样的话,不气才怪。 “甄宝铃,原来你专挑矮处的灯笼呀,难怪拿下那么多糖葫芦。”钱曼曼走到架子下,见稍微矮点的灯笼都被撤下了,只剩下十来个高处的灯笼还挂着,目测,个子高的她一伸手应该能够着,便阴阳怪气地讥讽,“不过也是,谁叫你个子矮呢。” 这话一出来,甄宝铃没计较,倒是得罪了一大批方才只能够着最矮处,拿一颗糖葫芦的小姑娘,她们平日就不喜欢傲气的钱曼曼,眼下更是讨厌了。 有激动的,不服气道:“钱曼曼,你个子倒是高,是咱们这里最高的,有本事你将那挂在最高处的灯笼够下来呀!” 甄宝琴则受不了钱曼曼贬低自家四妹妹,四妹妹不过是年岁小些,还没长高罢了,哪里就矮了? 何况,她四妹妹很厉害,随便一跳,就能够着比身子高出许多的灯笼呢。气呼呼附和道:“对,钱曼曼,有本事你将那最高处的灯笼够下来,要不,你可比我四妹妹差远了!” 在宝琴眼里,只要她四妹妹出马,什么灯笼都能够下来的。 钱曼曼抬头一望,那最高的灯笼确实高,可她手臂长啊,只要伸直了去够,估计没有难度。一侧头,见太子表哥正从那条小道上过来。 当即底气十足:“这有何难!” 不过却看向个子矮小的甄宝铃:“但,只我一人去够,也太没意思了,甄宝铃,你敢不敢与我一道?” 钱曼曼料定甄宝铃太矮,跳起来也绝对够不着的,到时在太子表哥面前露脸的便只有她自己了。八岁的小姑娘,此刻惦念太子表哥,心中想的自然不是情爱,只是单纯觉得表哥与她血缘关系近,就该与她更亲近些才对。 甄宝铃没看到太子,要不然,她铁定不会应下的。 太子在身后站着,她在前头卖力地比试,看上去倒像是与他亲表妹在争宠,这种事,这一世的甄宝铃才不屑做呢。便是上一世也没做过,只不过每次钱曼曼都找她单挑,不服气的甄宝铃都应战了而已。 太子刚料理完那些难缠的藩属国特使,一回宫,就听宫女说他的小宝铃来这御花园够灯笼了,想着小宝铃晌午不搭理他的事,忙过来陪小宝铃玩。宝铃才六岁大,就算因为莫名奇妙的理由不理他,也总归是孩子,哄哄就好了。 没想到,他才靠近藤蔓架子,就看到小宝铃又在与钱曼曼“争宠”了。对,太子每次都将小宝铃的应战,当做是争宠,争夺他的宠爱。 被小表妹争夺的感觉,太子很喜欢。 立在人群后,静静观战。 却说,藤蔓上挂了十三个灯笼,钱曼曼命宫女撤掉了三个最矮的,余下十个最高的来比赛。规则是,她和甄宝铃轮流够灯笼,谁够下的灯笼多,谁赢。 “我先来。”钱曼曼上前就将最矮的那个拿了。 钱曼曼本来就高,还取下最矮的那个,其余九个对甄宝铃来说就更不易取了。摆明了是很不公平的。 但甄宝铃毫不在意,她弹跳力好,曲曲腿再跳起就好了。 但甄宝铃没想到的是,她才曲下腿,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使她跳不起来了。回头一望,竟是……四皇子。 “这种不公平的游戏,何必要玩?”萧霆看向小宝铃双眸,松开大手,摸摸小宝铃的发顶,一字一句道,“记住,下次不要再与,无耻家族,出来的人玩。” 无耻家族? 无耻家族出来的人?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贬低钱曼曼背后的钱国公府,让一旁围观的贵女,纷纷一脸崇拜地看向四皇子,她们老早就看不惯钱曼曼的嘴脸了,只是都没胆子得罪她。如今终于出了个敢怼钱曼曼的人,她们都像仰望天神般仰望四皇子。 十二岁的四皇子,一身竹青色锦袍,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浑身清冷的气质,容貌也好,白皙的脸庞很是俊俏,似乎比太子殿下更有男子魅力呢。一些年岁稍大的贵女,心头猛的乱跳,十一二岁的姑娘正处在情寇初开时,很容易被魄力十足的男子给俘虏了心,一个个眼神发光。 钱曼曼、太子殿下,大公主和二公主,则是面色铁青。钱曼曼身后的钱国公府,可是皇后的娘家,是太子殿下、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母族,竟被个才进宫的四皇子给贬斥成无耻家族? 他们的脸往哪搁? 萧霆却宛若未见,自顾自抱起小宝铃,目光温柔地笑:“想吃糖葫芦?四表哥给你拿就是。”萧霆个子高,一抬手就将最高处的灯笼取下,连同藤蔓上吊着的糖葫芦也取下来,塞到小宝铃手中。 甄宝铃有些懵。 四皇子怎的如此胆大?公然喷击皇后的娘家? 可很快,甄宝铃想明白了。上一世的四皇子和香贵妃,都被皇后娘家大哥给杀害在西北山坳坳里,这一世的四皇子母子却安然无恙,还进宫了?莫非是机缘巧合下,提前知道皇后要诬陷他们通敌叛国,提前知道皇后大哥要带兵血洗他们,做好了对策,这才逃过一劫进了宫? 兴许在进宫的途中,还遭遇过刺杀。 四皇子铁定是知道要谋.害他们母子的人,是皇后及其娘家人,所以才厌恶得这般明显。想清楚了这层,甄宝铃对四皇子的态度,就不觉得奇怪了。 而且甄宝铃还知道,上一世的努努特族是个很牛逼的民族,区区五千人不到的少数民族,出了好几个保家卫国的响当当的名将,在西北一带颇享盛誉。换句话说,四皇子身后是有强大军事背景的,母族很牛逼,再加上隆德帝对他们母子的偏爱,足以让四皇子在宫中横着走。 太子平日修养很好,对两个兄长和一群姐妹都和颜悦色,从不摆太子架子,可今日被四皇子公然喷击母族,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再沉稳,也到底年轻没经验,一张脸涨红了,挡住四皇子的去路,冷脸道:“四皇弟慎言,再这等胡言乱语,休怪本太子不念手足之情……” 忍了半个月,太子早就想教训目中无人的四皇子了,眼下逮着机会,便要行使储君之权。 可,太子想耍威风,也得看四皇子给不给他这个脸? “胡言乱语?”萧霆想起上一世,皇后兄妹对他族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以及这一世皇后兄妹的故技重施,忍不住讽刺,“是不是无耻家族,问你母后可破。” 萧霆不屑再与太子多说,一把抱起小宝铃,边喂她冰糖葫芦,边笑着与她说话,边说边走。 “不许再与钱家的人玩,沾边的也不行。” “尤其太子,不许跟他玩。” 太子的脸,气得铁青。 正文 13.《君恩浩荡》 宠妻为后13 四皇子威武,太子吃了一顿好大的瘪,小宝铃开心得门牙都露在外头。回府的马车行了多久,两颗小门牙就露了多久,小嘴咧成弯弯的月牙,梨涡都笑出来了。 “瞧你兴奋的,吃几串糖葫芦就高兴成这样?”萧氏捏着闺女的脸蛋,笑道。 藤蔓架下发生了什么,萧氏自然听说了,但她一点都不愁。甄国公府倚仗的从来都只有隆德帝一人,忠君即可,用不着给哪个皇子站队。至于宝铃,才六岁大的小不点,就算昨日还与太子亲,今日就与四皇子亲了,那也属于人之常情。 小孩子嘛,哪有定性的。 宝铃被娘捏脸蛋,笑得更开心了:“娘,糖葫芦好吃,咱们府里也聘个厨子来做,好不好?”宝铃喜欢看太子吃瘪,日后一见到糖葫芦就能想起今夜的吃瘪,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好是好,但你要答应娘,不许多吃。”闺女有多贪吃,萧氏是知道的,糖葫芦太甜,怕吃坏了牙。到时娃儿她爹一回来,还得怪她太纵容。 有吃的,宝铃就乐,小脑袋使劲儿点点。 * 萧氏答应聘请厨子做糖葫芦,可一时半刻厨子不好请,连着挑选了两日,也没能挑出一个让小宝铃满意的。 正月十七这日晌午,萧氏带着小宝铃坐在堂屋挑选糖葫芦,十个厨子做出十串,摆在白瓷盘里,小宝铃正一个个品尝。 没想到,才刚咬住第一口,外头回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还伴着紫秋兴奋的声音:“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世子爷回来啦……” 萧氏喜得忙站立起来,男人上战场一年半了,终于回来了,欢喜得白瓷盘都带到了地上,碎碎平安。 宝铃更是激动,她都隔了一世没见到宠爱她的爹爹了,格外想念。糖葫芦也不要了,从圈椅上跳下,“咚咚咚”就往外跑。 离家一年半的世子爷甄嵘,还在战场上就夜夜惦念妻女了。这一仗打得异常艰辛,好几次死里逃生。每每中了敌人奸计,以为自己要活不下来,脑海中就一遍遍回闪妻子和女儿的身影,一遍遍告诫自己必须活下来,他要是死了,妻女可怎么办。 好在,终于熬过来了,打了大胜仗。 甄嵘下了马,就大步朝二房走去,太想念妻女,脚步太快,军靴踢得满地雪花飞溅。刚拐过连接前院和后院的月洞门,就远远见到一个身穿玫瑰红裙袄的小女娃,穿过红梅林,飞快跑来。 “爹爹,爹爹……” 清脆悦耳的女娃娃音,不是他的小宝铃,又是谁? “宝铃,宝铃,”甄嵘几乎是奔着上前,张开双臂一把抱起一年半没见的小女儿,欢喜得使劲揉进怀里,“爹爹的好宝铃,爹爹想死你喽。” 甄嵘忍不住用嘴去亲闺女的小脸蛋,可劲儿亲。结果他下巴上的胡茬太多,刺得小宝铃“咯咯”笑着直往后躲,“爹爹,爹爹,太痒啦,饶命啊,饶命啊……” 后头跟来的萧氏,见父女俩闹作一团,一股浓浓的甜蜜感袭上心头。趁着丈夫还没瞧见自己,又忙整理了一番衣裙,出来的急,都忘记换衣裳了,裙摆处坐皱了。一年半没见丈夫了,哪个女人不想展示最美的一面,何况,萧氏骨子里就爱美,更是在意了。 萧氏偷偷儿整理裙子,可是没躲过世子爷甄嵘的双眼。他想念女儿得紧,也想念妻子得紧,逗着怀中的女儿,余光却已捕捉到妻子的身影。 故意逗妻子:“别整理了,就算现在扯平了,等会儿还得被我弄皱,不是白费功夫。” 萧氏先是没听懂,后来猛的醒悟丈夫在说什么,羞得双颊绯红。走过去一拳头打在男人手臂上,嗔道:“一回来就没个正紧,也不怕教坏了女儿。” 男人坏笑着大手揽住娇妻的腰,凑到耳边小声道:“闺女还小,不懂。” 宝铃:…… 她哪里不懂了? 趴在爹爹肩膀上,都快被他们羞死了。不过,羞归羞,爹娘恩爱,宝铃最喜欢了。说到恩爱,宝铃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小嘴抿紧了,这一世定要护住娘亲。 “怎的就你一人回来了,四弟呢?”萧氏拍掉丈夫捏她腰的大手,稳稳走在丈夫身侧,这才发觉四弟没与丈夫一块回来。 甄嵘邀功道:“我急着见你,快马加鞭一人先骑回来了。四弟领着车队,估计快到城门口。” 这话真真是甜死了,萧氏的脸又红了一把。突然,萧氏意识到闺女好似半晌没说话了,趴在她爹肩头一动不动的,抬手拍了拍闺女的小屁屁,柔声道:“宝铃,可是困了,要不要去歇晌?” 宝铃满脑子都充斥着那个女人,正想着该如何破解,突然被娘亲拍了下小屁股,整个小身子激灵一下。压根没听清娘亲在说什么,自然不好回答,但小宝铃会卖萌呐,侧着小脑袋呆呆的望向娘亲。 “我看是有些困了。”甄嵘替突然呆萌了的小闺女回答,小闺女才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睡饱觉?甄嵘再想闺女,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睡醒了再稀罕也一样。 宝铃瞅瞅娘亲绯红的脸蛋,再看看爹爹,顿时明白了,在军营素了一年半的爹爹……有些迫不及待想亲近娘亲了,她哪能还像上一世般不知趣地缠住爹爹,困得要死都赖着不肯走?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不懂事,小宝铃窘得要死。 忙成全这一世的爹娘,装着打个哈欠:“爹爹,我困了,要睡觉。” 甄嵘疼闺女,风尘仆仆回来,衣裳都来不及换,直接抱着闺女往海棠院走去。与萧氏两人亲手掖好被角,又吻了下额头,才转回正房。 一回正房,甄嵘哪里还控制得住,捞起娇柔的萧氏就往床榻上压,素了一年多的男人,急不可耐地要在娇妻身上重振雄风,折腾得架子床都快散架了。 “你在外面,真的一次都没……碰过别的女人?”完事后,萧氏趴在甄嵘胸口上喘着气问。 “怎的,你是嫌我方才力道还不够?”积蓄了一年半的力道,怎么可能不够猛,不过甄嵘怕折腾坏了媳妇,有意消减了四分力。但若妻子还不满足,他随时可以再来一次。 “我跟你说正紧的呢,”萧氏拧向丈夫腰间的肉,“咱俩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若……” 甄嵘一口堵住娇妻的嘴。 他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旁的女人,想让他多看一眼,他还嫌碍眼呢。 * 小宝铃起初躺在床榻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上一世的事,一环扣一扣,想得她脑子都疼了。其实,重生回来半个月,她每晚都在想该如何改变娘亲的命运,方案想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一个让她特别满意的。 事关娘亲,不得不慎重。 想着想着,小宝铃困乏得睡着了。正迷迷糊糊间,碧池挑帘进来报,说是四爷凯旋归来,人已在国公爷和老太太跟前请安了。 “四叔回来啦?” 小宝铃一下子精神了,上一世四叔可疼她啦,有求必应不说,还总想方设法变出新玩意来哄她开心。四叔,她最喜欢啦! “是,回来了。”碧池一边帮宝铃穿衣裳,一边回道,“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在正房等着您呢,说是要一块去给国公爷和老太太请安。” 按照孝道,世子爷甄嵘一回府就该先去请安,但那会子正值晌午,国公爷和老太太都歇晌睡下了,不好打扰,一耽搁就到现在了。 宝铃点点头,穿戴整齐就跑去与爹娘汇合了。 闯进去时,娘亲正在打爹爹不安分的手,一张脸艳若牡丹。宝铃一愣,娘亲的脸很久没这般红润过了。不知怎的,宝铃猛然想起一句话,被男人滋润过的女人都特别美,气色红润,鲜艳欲滴。 宝铃霎时满脸通红,臊的。 “爹,娘,我去看四叔啦。”小宝铃丢下这句话,率先跑走。实在是,她满脑子都装了少儿不宜的画面,被自己给羞死了,觉得没脸见人了。 甄嵘和萧氏,对女儿的率先跑走,倒没什么意外,女儿一向与她四叔感情好,急着相见也是正常的。 前往松柏堂的路上,甄嵘跟妻子说了一件事。 “你还记得方龙吗?” 萧氏点点头,方龙她知道,是世子爷的副将。一年前,世子爷被地方长官出卖,差点死在叛徒的毒剑下,是副将方龙牺牲自己,替世子爷挡了一剑。 方龙,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 “世子爷,怎的突然想起方将军了?”萧氏拉住丈夫的手,“可是方将军的家人有难?” 萧氏记得,方将军西北老家有一个老母,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女儿。家里的顶梁柱去了,留下三个女人,日子铁定艰难。若是有什么自家可以帮助的,萧氏绝不推辞。 甄嵘点头:“去年初,老人家感染风寒去了,去年腊月,方夫人不慎失足从山坡滚落……没抢救过来。” 萧氏震惊:“那方家岂不是,只剩下方姑娘一人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身边亲人都死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正文 14.补全 宠妻为后14 “四叔!” 宝铃还跑在松柏堂的回廊外,就已操着嗓子叫开了。这在平日自然是不允许的,高声大喊大叫特没规矩,可今日是四叔初次出征,凯旋而归的日子,意义非凡,也就没人计较小宝铃的没规矩了。 老太太打趣小儿子:“你侄女天天念叨你呢,还不去抱了来。” 甄峻哈哈笑着:“就等着母亲这句话呢!” 请示过后,甄峻大步来到堂屋外,哈哈笑着朝飞奔跑来的小宝铃张开双臂:“来来来,快给四叔抱抱,看看我家小宝铃是不是又长肉肉了。” “哎呀,重得四叔都快抱不动啦!” 圆滚滚的小宝铃,听到这话嫌弃的都不想去了!却已来不及了,小宝铃已被大力气的四叔抓到了怀里,笑得哈哈哈的:“别躲,别躲,四叔就喜欢一身肉肉的小宝铃,”手指捏住了宝铃的小肉脸,“肉嘟嘟的,最可爱!” 宝铃:…… 一下子就生无可恋了。 她知道自己肥,可别说出来嘛,还说得这般大声。真想白一眼她的傻四叔!心下默默决定,要减肥!等回去了就减! 可下一刻,宝铃就没心情跟四叔闹了,因为看到了堂屋里坐着的方姑娘,方小蝶。 “怎么了?”见小宝铃不说话,四叔甄峻顺着眼神望过去,竟是在瞅方姑娘呢,还以为小宝铃怕生,笑着介绍道,“那是方姑娘,是你爹爹救命恩人的女儿,去,叫声姐姐。” 说罢,将小宝铃放在堂屋地上。 方小蝶本是坐在圈椅里的,听到甄峻这般介绍,忙站起身来:“宝铃姑娘好。”声音小小的,有些怯懦,一看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 上一世的小宝铃,听说方姑娘是自家爹爹救命恩人的女儿,热情得跟什么似的,上赶着叫方姐姐,可这一世…… 小宝铃打了个哆嗦。 倏的一下,跑到祖母怀里躲起来。 四叔:…… 祖母:…… 就连见多识广的国公爷甄严都看得一脸的莫名奇妙,孙女这是怎么了? 方小蝶顿时局促不安,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世子爷的女儿好像不喜欢自己。 恰巧这时,世子爷甄嵘和萧氏也到了,小宝铃反常的样子,自然没逃脱夫妻俩的眼睛。萧氏隐隐皱眉,总觉得自从摔伤头后,宝铃很多行为都奇奇怪怪的,譬如突然不搭理太子,又譬如眼下。 闺女是怕生,但从没哪一次怕到要躲起来的。 萧氏一眼望向局促不安的方姑娘,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怪可怜的。尤其她父亲还是为了救自家丈夫而死,萧氏便打心底里怜爱她。 “宝铃,快过来见见你方姐姐。”萧氏笑着催促不懂事的闺女。 老太太也知道方姑娘是救命恩人的女儿,心里只有感激,哪能怠慢,也推着怀中的小宝铃,笑着让她叫姐姐。 “宝铃。”世子爷甄嵘正色道。闺女平常怎么闹腾都行,但怠慢方姑娘,绝对不行。 听到爹爹威严的声音,宝铃身子一颤,爹爹上一世就是这般,涉及到方姑娘,连声音都能变严厉。可宝铃讨厌方小蝶,外表看着温温柔柔、老实巴交,谁都能欺负了她似的,实际上内里一肚子坏水,一心想不劳而获攀高枝儿。 上一世,爹爹若不是被她蒙蔽,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爹爹和娘亲又怎会生出嫌隙?最后娘亲又怎会负气一人回了娘家? 结果,在回娘家途中,马车大拐弯时失了控,马车轮子脱臼,娘亲生生从车窗甩了出去…… 想起娘亲血淋淋撞地身亡的一幕,小宝铃双眼立马发红,控制不住瞪向方小蝶。那目光太过仇恨,吓得方小蝶一个痉挛,一双缠了足的小脚站立不稳,当场跌坐地上。 “宝铃!”女儿这般没规矩,世子爷甄嵘有些生气。 被爹爹一吼,小宝铃心头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嚎哭起来。六岁大的小家伙,哭起来毫无禁忌,仰起脑袋张开嘴,“哇哇哇”的,扯着嗓子哭,里头的嗓子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泪珠掉了一脸。 那个伤心劲哟。 吓得萧氏赶紧奔过去,搂住女儿在怀里哄。 世子爷甄嵘也反应过来了,忙挨着妻子,也蹲在女儿面前,拉着女儿小手道歉。自打小宝铃一出生,就是他的心头宝,娇娇的女儿哭成这样,他心疼坏了。很是自责,女儿才这么小,懂什么,他怎么就凶她了呢。边道歉,边拉着小宝铃的手打他的脸。 一家三口的恩爱,展露无遗。 跌坐在地的方小蝶,呆呆看着忘了起身,还是丫鬟来扶,才尴尬地起身拍衣裙。 这般突然的变故,看得周遭人等都目瞪口呆,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老太太更是心疼坏了,不顾老迈的身体,弯下腰看孙女。 一大群人,唯有宝铃自己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在故意演戏! 这一世,她不许方小蝶再住进二房,不许方小蝶再亲近自家爹爹! 大房的大夫人因鼻子上的伤疤丑陋,没出来,大爷和甄宝铛、甄宝琴却在。甄宝铛不知道小宝铃为啥哭,但看见她哭的那个害怕样,就开心。宝琴喜欢四妹妹,见四妹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忙小跑过去拽四妹妹小手,哄道:“四妹妹,这个,给你。” 有小娃娃来哄她,宝铃顿时不哭了,惊讶地看向手里的五彩石。 “你不哭,这个就给你了。”上个月,两姐妹还因为争抢这个五彩石,打了一架呢。眼下要哄妹妹,宝琴主动让出来。 六岁那会打架的事,宝铃早忘了,可宝琴眼下的一片真心,宝铃内心一暖,感动得忘记哭了,小手紧紧攥住五彩石。它暖暖的,被宝琴姐姐捂热了呢。 见小祖宗终于不哭了,甄嵘和萧氏都松了口气,老太太也“阿弥陀佛”了一声,忙搂住小孙女到怀里来抱。 却不料,小宝铃一扭头,又看到方小蝶了,小脸直勾勾望向方小蝶,害怕得一阵青一阵白,身体比方才还哆嗦。 这回众人明白了,小宝铃是被方姑娘吓的。跟中了邪一般,看到方姑娘就哭。众人不禁重新打量方小蝶,素色袄裙,怯怯弱弱的,小宝铃害怕什么? 方小蝶立在那儿,局促不安。 老太太自然以小宝铃为重,忙让丫鬟宣郎中来,不管小孙女为何哭,总得确定身体无恙才好。萧氏也忙个不停,一家子人都围在小宝铃身边。 方小蝶孤立地站在那,无措地望向世子爷甄嵘,可甄嵘满心满眼都挂在宝贝闺女身上,无暇分心。方小蝶咬咬内唇。 郎中很快来了,但小宝铃是装的,郎中自然啥也瞧不出来,最后只说可能是被吓到了,开些没病之人吃了也不会坏事的药,给小宝铃吃。 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一切忙碌得差不多时,老太太、萧氏和甄嵘才想起方小蝶来,怠慢了救命恩人的女儿,总是过意不去的。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含翠,上前笑道:“奴婢给方姑娘安排了一间上好的东厢房,就在老夫人园子那头住着,翡翠已带方姑娘过去歇着了。” 这就是不让方姑娘住进二房,而是跟着老太太住的意思了。 老太太点点头,含翠的安排很合她意。救命恩人的女儿再重要,也是比不过亲孙女的。竟然小宝铃一看到方姑娘就发怵,自然是不能安排进二房的,跟着自己住倒也好。 萧氏也赞赏地看了眼含翠,这丫鬟办事倒很妥贴。本来萧氏是打算安排方姑娘住进二房的,可出了这档子事,心下就有些犹豫了。可又不好在二房外,随便安排个偏僻院落给方姑娘,一时倒有些为难,如今,能跟着老太太住在正院,可是再好不过了。怎么说也是件体面的事,说出去也不怕被外人说闲话,说他们甄国公府怠慢救命恩人的遗孤。 萧氏看向丈夫,甄嵘自然也没意见,这事便定下了。 宝铃心底立马乐开了花,不枉费她哭得嗓子都疼了,可谓是首战告捷。没想到,小宝铃还没乐呵多久,一个小丫鬟端了碗药来,天呐,那么浓的黑汤药! “我不要喝,我没病!”小宝铃立即抗议,方姑娘的事暂时解决了,她才不要喝药呢。 一看,就苦! 可萧氏哪里放心,方才闺女哭成那样,明显吓着了,不喝安神药怎么行。边劝,边要来抓小闺女。 “不要,不要。”小宝铃满床爬。 世子爷甄嵘被刚才的闺女吓坏了,说什么也要让小宝铃喝。高大的男人,有力的臂膀,三两下就在床角逮住了小宝铃。抱出来坐在他腿上,配合着娇妻灌药。 宝铃伸着舌头,苦死她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灌完了药,门外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四皇子派了小太监来,让四姑娘别忘了明早进宫去。 甄宝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她进宫去干啥? 小手一拍,突然想起来了,天杀的,明日她还得早起,去给四皇子画画啊。天知道,她画的有多丑…… 正文 15.第 15 章 宠妻为后15 方姑娘跟祖母住在松柏堂,再不像上一世般住在二房,能日日与爹爹、娘亲相见,又或是经常与爹爹偶遇,宝铃很满意。 六岁的小宝铃,一开心就嘴角上扬,从松柏堂回到自己的海棠院,第一件事就是凑到镜子前去,瞅瞅自己的大笑脸,一定很美,比任何时候都美。 结果,一张肥肥的小圆脸出现在梳妆镜中。 天呐,肉,好多! 前几日看到时,只是微微嫌弃自己有点婴儿肥,今日不一样了,被搞怪的四叔嫌弃她太重,便怎么看自己都不满意,肥死了。宝铃记得上一世的自己是精致小巧的瓜子脸的,眼下竟胖成了圆脸,小下巴也肉嘟嘟的,可见有多胖。 “真难看!”宝铃嘀咕着,又“咚咚咚”跑到一人高的穿衣镜前,从上到下整个儿打量一遍。呃,胳膊和腿圆滚滚的不说,腰……胖得哪还有腰? 这副小身板,简直辣眼睛。 上一世美美的她,去哪了? 爱美的小宝铃,在房间里溜达一圈,准备寻找点什么东西来减肥,最后站在多宝阁前,眼睛一亮…… 在碧纱橱外当值的两个小丫鬟,听到里头传来“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的数数声,都面面相觑,她家姑娘在里头做什么?还气喘吁吁的? 进去一看,简直看愣了神。 只见六岁大的胖娃娃,两条小肥腿上各用白纱布绑了一圈沙袋,两手还抱着一个“插满红梅,装满水”的硕大花瓶,正重复做着站起、蹲下,站起、蹲下的动作。 小娃娃这是在干嘛? 却说,正数到“四十六,四十七”的小宝铃,两脚酸得快起不来了,两手也酸得快抱不住重重的花瓶了,可想到锻炼身体能减下一身的肉肉,便狠狠心,一咬牙又做了个起立蹲。 正蹲在地上时,一抬头看到两个小丫鬟,小宝铃顿时有种做了私.密事,被人撞见的羞耻感,本就红红的脸,唰的一下臊红。 三人干瞪眼时,大丫鬟碧池双手捧着一套崭新的睡衣睡裤进来了,看见小主子又蹲在地上玩花瓶,还满脸汗珠的样子,简直吓坏了:“我的小主子,您可别再玩它了,这花瓶给奴婢吧。” 上回小主子贪玩,抱着个花瓶转圈圈,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花瓶没碎,却摔疼了小主子的肉,哭得嗷嗷的,被世子夫人知道了,一屋子奴婢挨了罚。碧池、碧雁两个大丫鬟罚得最重,接连背了一个月的大丫鬟守则,背得都快吐了。 碧池抢走小宝铃怀里的大花瓶,抓起小主子一抱,却见小主子双腿上还用纱布绑着两个沙袋,取下来一颠,还那么重? “我的小主子诶,你这是要干啥呀?” 自虐? 小宝铃红着小脸不说话,她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减肥呢。任凭碧池怎么问,小宝铃就是闭着小嘴不说话。 * 兴许是起立蹲做得太多,减肥减得太累,小家伙这夜睡得异常香甜,次日,到了该起床的时辰,大丫鬟碧雁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可如何是好?都辰时一刻(早上七点十五)了,再不起来,可是错过进宫时辰了。” 昨夜临睡前,小主子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辰时前务必要叫醒她呢。这倒好,都晚了俩刻钟了,小主子还趴在锦被里睡得跟个懒猪似的,戳一戳她小屁屁,就动动两腿挪个窝,眼睛愣是不睁开。 “难道继续让小主子睡?”碧池犹豫道,“听闻四皇子是个时间控,上回北郡王府的世子迟到半刻钟,可是被四皇子罚在练武场,站了足足三个时辰,连中饭都不给吃,冻得现在脸还是肿的,抹什么药膏都不管用。” 碧雁也听说了,可能怎么办?小主子睡得正香,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据以往的经验,小主子流哈喇子时,轻易叫不醒。 两个大丫鬟又是饶痒痒,又是戳屁屁的,小主子就是裹着锦被跟个小猪似的,不睁眼。 没奈何,碧雁又不忍心大冬天的洒凉水,最后还是碧池想出一招,凑到小主子耳朵旁,反复念道:“四皇子来了,四皇子来了,四姑娘要被罚啦。” 也不知小宝铃是怕四皇子,还是怕被罚,一个激灵还真醒来了。小胖手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什么时辰啦?”待听到已经辰时两刻时,惊得整个人坐起来。 完了,完了,昨儿黄昏,四皇子特意派人前来,叮嘱她莫要迟到。都怪这副六岁大的小身体,太贪睡了,小宝铃赶忙爬起来穿衣,洗漱。一向爱美的她,连衣裳、发髻都来不及挑,衣裳穿柜子里最上面那套,发髻就捡最好梳的双丫髻,连早饭都不吃了,让丫鬟拿个食盒装好。 匆匆忙忙跑到娘亲院里吱了声,就跑到马车上坐着了。 结果,等她一路疯跑到翠微宫时,四皇子已拎了根竹棍,站在大门口候着她了。 小宝铃:…… 这是要打她屁股吗? 正文 16.第 16 章 宠妻为后16 四皇子拎着竹棍很严肃,宝铃气喘吁吁地立在跟前,宛若一个迟到了,被逮个正着的小兵。 “你,迟到了!” 萧霆手指拎着竹棍,敲打甄宝铃左肩。军营出身的萧霆,非常讲究准时,别说迟到两刻钟(三十分钟),就是迟到半刻钟的半刻钟(两三分钟),那些手下也再没脸到他跟前晃悠,自动去领军棍。 若犯第二次,则逐出军营。 可眼下是他小媳妇,不敢重罚。但他却时刻记得,上一世她临终之际,最后悔的便是与娘亲相约去看日出,因她迟到没去成,结果逗留府中的娘亲,意外撞破她爹与方姑娘的事,气得回娘家。 换句话说,若上一世的小宝铃是个守时的,她娘的悲剧兴许能避免,兴许不会死在那一天。 重生回来的萧霆,决定帮这一世的小媳妇改掉不守时的坏毛病,手下的竹棍便打得不轻。 “啊。”宝铃呼痛,左肩疼极了,咬唇望向四皇子。刚毅冷峻的脸,对她的迟到,好似很生气。 她实在不明白,她只是撞坏了他的画,答应前来赔他一幅画罢了,为何一定要规定她何时到,昨日还特意派遣小太监前去叮嘱不许迟到?今日迟到了,还打她? 宝铃咬着唇,有些委屈。 可面对忽冷忽热的四皇子,她怂,不敢说。 “过来。”萧霆狠狠心,不搭理小媳妇的委屈,转身朝翠微宫后院的农家小院走去。让小宝铃跪在篱笆栅栏旁的蒲团上反省。 宝铃吓蒙了。 昨日才听说北郡王府世子,被罚站在室外练武场三个时辰,冻得脸上生冻疮的事,今日,她就要跪在室外了?万一也要她跪个几个时辰,那她膝盖还要不要了? “四表哥,”宝铃不敢明着反抗,却懂撒娇,上前一步拉住四皇子衣袖,仰起六岁的小脸蛋,“四表哥,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儿夜里一直在想该怎么画画。” 这个,小宝铃还真没撒谎,她是想了的。只不过,还没想出大体构造,就睡得躺成个大字了。 宝铃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仿佛他不答应,她就一直举头望着。她的小表情,倔强又萌发发的,看得萧霆心头好笑,就知道这个机灵鬼不会老老实实照做。事实上,他也舍不得真罚她跪,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顿了半晌,故意冷着声音: “下不为例。” 宝铃立马点头如捣蒜:“四表哥,再没有下次的。”今儿个,她一定要将画给画好,明儿就不用再来了,心里打着小算盘,手就松开了他的衣袖。 见她放开了自己,萧霆心头很不是滋味,早知道,他该答应得再慢些的。 * 甄国公府大房。 大夫人秦氏正坐在内室暖榻上,盯着镜子,看着里头的自己,一脸的恐惧。纱布拆了,鼻子深深浅浅好几道坑,简直丑得没法看。 “夫人,要不,再宣太医来瞧瞧吧。”琢玉劝着。 一提这个,大夫人秦氏就来气。甄宝铃不过是摔了下,萧氏就让太医院里的太医,从普通太医到太医院医正,全都招来看了个遍。轮到她被癫狂的小白鼠咬了,萧氏那贱人,竟只给她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太医,一看就没啥经验,怎么可能治的好? 可偏偏她身份不够,没法子自己请来太医。 要再请太医,还得去央求萧氏(世子夫人)那个贱人,大夫人秦氏很不愿意。她最讨厌事事都被萧氏压一头的感觉,可偏偏伤的是鼻子,不请不行。 只得让琢玉再去二房走一趟。 气闷极了的秦氏走出房门想透透气,顺道折几枝红梅给屋里添添香气。哪知,还隔着一道院墙,一道娇媚的“爷,您真讨厌”,就飘进了秦氏耳里。 又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大爷了,秦氏一脸怒容地望向月洞门里,那头的梅林间,有两道人影在追追打打,一个水蛇腰的丫鬟低头躲避男人的大手。 混账,她才病了几日没出房门,底下的丫鬟就这般浪.荡了?大白日的勾引男主子,还了得? 秦氏一把推开搀扶她的丫鬟,气冲冲朝红梅林深处走。 红梅林里,身穿桃红裙子的小丫鬟,正被大爷搂住身子亲脖子,笑得“咯咯咯”的。突然,大爷兴致来了,捞起她往石桌上一放,就要拽她衣裳。冰天雪地的,小丫鬟抓住大爷手道:“大爷,别在这儿,一来怪冷的,二来……若是被大夫人的丫鬟撞见了,回头奴婢的小命都得赔了。” 大爷冷哼一声:“就那么个丑八怪,大爷我不休了,都算她命好!好端端的,被个小白鼠啃了,就那副恶心的尊容,还好意思阻挡我碰小美人?” 说到后来,声音又轻.佻起来。 “讨厌。”小丫鬟嘴里说着讨厌,身子却不再抗拒。冷就冷吧,冻上一会子,能当个妾,也是半个主子了。至于大夫人,哪里那么巧,就被撞见了。 大夫人秦氏站在他俩身后,气得浑身发抖,尤其听到最后两句话,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一头撞在男人后腰上,撞得大爷捂住命根子叫得“嗷嗷”的。 秦氏转身又扑在石桌上,拽下小丫鬟,摔在雪地里。长长的指甲直接抓花了小丫鬟的脸,拽住头发往雪地里直按,小丫鬟尖叫得林子里的野鸟都飞了。 “你疯了!”大爷反应过来,气得脸铁青。 秦氏哪里还有理智,男人这般嫌弃她的脸,她都不想活了!一头又撞向男人下.跨处。 嚎哭声,怒骂声,闹腾了好一阵。 * 动静太大,不一会,世子夫人萧氏就听到消息了。 “任他们闹去,这是大房的私事,咱们管不着。”萧氏坐在南窗暖榻上,身边放着针线筐,正在给小闺女缝制贴身小肚兜。六岁的小宝铃,身子长得快,两月前做的肚兜,眼下又紧了。 紫夏穿了根针,陪坐在暖榻前的绣墩上,一边绣着手里的白锦帕,一边笑道:“可不是,大房就是爱闹腾,那一院子的侍妾、通房,几乎没几日安静的,不是这处闹事,便是那处闹事。还是咱们世子爷好,从不给夫人招惹那些个闲气。” 提起丈夫,萧氏还是很满意的,幸福一笑。 当年的萧氏,是庄王爷膝下的独女,先帝亲自册封的龍郡主,眼光高的很,一个甄国公府没可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想起当年的甄嵘,为了赢得她的青睐,做下的那些傻事,萧氏笑得眉眼都翘起。只因她没见过农田里赶飞鸟的稻草人,少年将军便披了一身稻草衣,摆成个大字,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脚边还摆了很多个瓜果,和好些泥土,伪装成农田的样子。 少女时的萧氏,性子也是泼辣,踩着木梯趴在王府围墙上,拎起浇花壶,就朝墙根下站着的假“稻草人”喷水。 那会子的萧氏,压根就没看上甄嵘,哪会心疼?一壶水没喷走他,再来一壶,浇得甄嵘浑身湿漉漉的。 想起当年那场景,萧氏不好意思地闭闭眼。大夏天的,衣裳薄,湿漉漉的外袍挂在少年将军身上,可是将他身形展露无遗呢,尤其腰腹那块,羞得当年的她转身就跑。 “世子夫人,琢玉那丫鬟一直跪在回廊下,不肯走。” 紫秋的声音,将沉浸在往日幸福的萧氏拉回到现实。萧氏一听琢玉的名字,就皱起双眉。 紫夏也皱眉道:“都说了太医正忙,请不来,怎的还跪在那儿不肯走?” 像大夫人秦氏那般没脸没皮的人,紫夏也是头一回见。打量着小白鼠事件,她们都不知道内情?竟敢买通小宝铃身边的小丫鬟,将小宝铃的贴身中衣偷出去,拿给豢养小白鼠的技师,训练小白鼠闻到小宝铃的气味就发狂发癫? 若不是偷中衣那夜,小丫鬟胆怯露了相,还真被大夫人得逞了? 活该! 活该她被咬烂鼻子! 破了相! 紫夏是个疾恶如仇的,心底恨死了阴毒的大夫人,小主子才六岁大,她怎么下得去手?亏得她们机警,反间一计,偷了大夫人的衣裳改成小孩子的大小,大夫人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怎么可能愿意给大夫人秦氏,一个接一个的请太医?给请来一个,都是世子夫人仁慈了。若是紫夏的话,有人敢这般残害自己女儿,她不仅不会请太医,还得拿把剑,一剑刺了她呢。 萧氏想起小白鼠事件,再没了回味情爱的甜蜜,放下手中的肚兜,脸色沉了沉:“去告诉琢玉,咱们府邸的名帖只够请一次太医的,再如此不懂规矩,本夫人便要请家法了。” 大隆王朝有规定,太医专供皇室人员差遣。一般的官员府邸,是不能请太医的,除非皇帝赐恩。自然,有爵位的功勋贵族还是有资格请太医的,但有次数限定。像大夫人秦氏这样的,只能向太医院递交一次名帖,还得当家主母愿意递交才行。 萧氏愿意给大夫人秦氏请一次太医,是看在数年前,秦氏的母亲曾经搀扶过身怀六甲的她一次,就当是还恩情了。但还想请第二次,甚至还想太医院医正亲自来一趟,却是做梦了。 * 话说,被撵回去的琢玉,回到二房时,大闹一场的大夫人秦氏已被好几个丫鬟婆子劝回了卧房,正趴在床榻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这么多年,如今破个相,就被嫌弃成这般?”大夫人秦氏边捶床板,边哭,眼泪掉了一脸,惹得鼻子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疼。 一回头,见琢玉一脸颓色的样子,便知请太医无果,瞪向不中用的琢玉。 琢玉跪在地上请罪:“世子夫人说,依着夫人您的位份,咱们府里的名帖只够请一次太医的,再不懂规矩,便要请家法了。” 大夫人秦氏肚里的怒火烧得更旺,双眼立即充血,事关破相,再不能忍,冲口骂道:“她萧氏不是皇家女吗?多请几次太医,太医院还敢不给她派?” “那个贱人,就是故意不给请,故意要看我破相,看我笑话!” 一个上午骂骂咧咧不停歇,尤其想起丈夫因为自己破相,已有半月不进自己房门,今日更是对那小妖精说出休妻的话,更是一腔怒气全撒在萧氏身上。 “哼,故意让我破相,害得我夫妻不睦?你们日子也休想好过!” “等着瞧!” 正文 17.补全 宠妻为后17 大夫人秦氏在府里作天作地,小宝铃在四皇子的翠微宫却是咬紧嘴唇,绞尽脑汁画画。 可,兴许画画天赋不够,宝铃画来画去,墨汁沾得一手都是,也没能画出一幅能看的画。 萧霆手持书卷,坐在长条书案的这头,偶尔抬头看看那头的小媳妇。可头刚看过去,宝铃立马伸手捂住,她的画实在太丑,没脸给他看。 “四,四表哥……我还没画好。” 萧霆眉峰一挑,每次都这个借口。目光在书案和地上来回巡视一遍:“那你什么时候能画好?” 宝铃看了眼书案上和地上,到处都是她揉成一团,作废的残稿,内心窘死了。 怎么会这样,虽说上一世她的画技很不咋地,让她画个姑娘逗鸟图,她能画成鸟和姑娘一般大,排排站在地上相瞪眼,可好歹画面干净,看着还有点“赏心悦目”。 眼下她画的……六岁的小手,胖乎乎的手指头,抓笔都费劲,还没画上几笔,斗大的墨点不受控制地滴在白纸上,一坨一坨的,难看死了。 “嗯?你什么时候能画好?”萧霆不用去看,都知道六岁的小媳妇画得有多烂,毕竟上一世二十的她,还烂的不能看呢。 宝铃低着脑袋,咬嘴唇。 “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萧霆等的就是这一刻。若她今日就画好了,那他还得找旁的理由让她进宫,多累,所以挑了她最不擅长的画画,那日故意碰瓷掉落画板和画,好日日拘着她在他跟前。 宝铃压根不知自己被算计了,只一脸窘迫地点点头:“好吧。”小身子从椅子上跳下,就想出宫回府。 “等一下。”萧霆叫住小媳妇,指了指窗台旁架子上摆放的铜盆,“里面有热水,洗洗手。” 他连水都备好了? 看看自己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手,宝铃不好意思地收收爪子。“咚咚咚”跑到铜盆面前站好,抬手,准备洗。 却不料,手刚放进水里,萧霆递来一块香姨子,还主动拿起她的小胖手打上泡沫。 “不用这个,哪能洗得掉。”萧霆边说,边揉揉她黑乎乎的手心。 窗外横趴在大树树干上的暗卫侍卫长,见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四皇子,别看他才十二岁,已精心策划过好几场硬仗,对待属下和周围人一向严苛,可谓是铁血作风,丝毫不近人情。没想到,眼下竟能陪着一个小娃娃画一上午的画不算,还亲自给她洗手? 那一脸的温柔啊。 看得暗卫侍卫长都舍不得挪眼了。四皇子的手下都知道,让他温柔一点,是多么百年难遇的一件事,看得暗卫侍卫长满脸的不可思议。 啧啧,这小女娃日后有福。 宝铃可没意识到这是福气,甚至很不习惯旁人给她洗手。手是很敏感的,上一世,自从懂事起就不让旁人碰了,连贴身丫鬟都轻易不让碰,更别说像四皇子这种“外男”了。 “四表哥,我知道洗手。” “你洗不干净。” 宝铃:…… 他咋知道她洗不干净了? 她是姑娘家,比他爱干净多了好吗? 宝铃挣扎着要从他手心出来,萧霆却一把攥紧了:“听话。” 于是,甄宝铃看着四皇子一根根将她手指头洗干净,又换了两遍热水清洗。洗到后来,宝铃不禁疑惑,怎的这像是预谋好的,故意让六岁的小娃娃拿笔画画,然后好抓住她的小脏手洗手?毕竟连热水都备得很充足呢,宝铃抬眼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一心沉浸在宠溺小媳妇的快乐里,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小媳妇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娃,脑子转得比六岁小娃快那么一丢丢,看出他的故意疼宠了。 用干帕子擦干小媳妇的手,送她出门时还不忘摸摸她的小脑瓜:“明日记得准时到,再不许迟到一次。” 说到迟到问题,好不容易温柔一点的萧霆,再次冷峻着一张脸。 宝铃怂得赶紧点头。 * 一连好几日,宝铃的画都拿不出手,憋得难受。 这日,回到甄国公府海棠院,宝铃啥也不想干,吃饱饭钻进被褥里先睡了一大觉,睡醒后去娘亲的正房好好撒了一顿娇。 “娘,您给我请个画画先生吧,我想学画画。”宝铃实在被自己的画丑到了,虽然四皇子一次都没嘲笑她,还次次给她洗手,但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日复一日待在皇宫,待在大冰块四皇子身边,早日画好画,赔给他一幅,她就自由啦。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要多跟娘亲待在一块。 萧氏搂住撒娇娇的小闺女,点点她鼻尖:“看来还是四皇子有办法,才进宫五日就改了你懒散的坏毛病。” 小宝铃有多不爱念书、画画,她可是门清。其实,那日陡然听说四皇子要招小宝铃入宫,萧氏问小宝铃怎么回事,待知道是“撞坏了画,要赔一幅”时,萧氏捂着嘴直乐,如今的表兄表妹就是比他们幼时的要好玩,连“赔偿”游戏都想得出。 那会子的萧氏,只当四皇子在闹着玩,反正还在春节假期,小宝铃不用上学堂,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才几日功夫,她贪玩不爱学的小宝铃,就积极要上进了,萧氏心里真真是感激死四皇子了。 “娘,今日下午就给我请个画画先生吧,我马上就学。”宝铃仰望娘亲,一脸认真。 正说着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禀报声,说是方姑娘来了。 宝铃一愣,怎的方小蝶来了? 萧氏为着初次见面,宝铃哭的事,对方姑娘充满愧疚,忙让大丫鬟紫夏去迎进来。 却见方小蝶身穿素锦袄裙,规规矩矩迈进门槛,兴许是方家小门小户,地上门槛比较低,眼下陡然来到滔天富贵的甄国公府,一下子要迈过高出不少的门槛,还不大适应,脚尖踢到门槛上,差点绊倒了。 “方姑娘,小心。”萧氏忙放开小宝铃,亲自走过去搀扶,这可是丈夫救命恩人的女儿,打心底里喜欢。何况,方姑娘只比大闺女大五岁,看在萧氏眼里,也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哪有不疼的。 方小蝶却窘得脸蛋发红:“让世子夫人看笑话了。” 边说边站稳了身子。 萧氏牵着方小蝶往房里走,笑得温柔:“何须叫世子夫人这般见外,你父亲与世子爷称兄道弟,往后你叫我伯母就成。” 伯母? 方小蝶明显一愣。 萧氏误以为自己的热情吓懵了小姑娘,毕竟一个西北村子里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陡然入住甄国公府已是了不得的大事,还能称呼自己这样的皇家贵女为伯母,就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了,愣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伸手替她捋捋发髻上翻飞了的米白发带,满心怜爱: “甄国公府你就放心住下,我这个伯母你也放心认下,日后哪里住得不舒坦了,尽管来跟伯母说,伯母替你做主。”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小蝶也只得腼腆叫了声“伯母”,声音小小的,萧氏以为她是胆小,但只有方小蝶自己知道,不是胆小,而是她万般不愿叫。 她若称呼萧氏为伯母,那她就得称呼世子爷为伯父。岂不是将关系定性为伯父和侄女了? 这般一来,就差了辈分,这是方小蝶不喜欢的。她千里迢迢从西北跟来京城,可不是为了认个没血缘关系的伯父的。但眼下,世子夫人执意如此,她也只得先应下,何况只是口头叫叫罢了,又不是上了族谱的正经伯父、侄女,怕什么。 想通了这层,方小蝶再次唤“伯母”时,声音略微大了些。 突然,方小蝶看到屋里的小宝铃,脸上又有了几丝不自在,身子退了一步:“伯母,那几副药管用了么,我该不该避避嫌?” 说的是宝铃见到她就哭的事。 宝铃见方小蝶一脸生怕会害了自己的小心样子,只觉得虚伪,恶心。真要是担心,就不该来串门。人都来了,才装模作样,也只有娘亲那样善良的人,才会被骗。 只见萧氏笑道:“不碍事了,吃下去六副药,说是大好了,怎么也不肯吃第七副药呢。” “今日没哭,想必四姑娘果然是好了。”方小蝶扭头望向小宝铃,嘴里这般说,心里却在想,上回铁定不是因为看见自己而哭,她方小蝶是村里最美的那朵花,村里的小娃娃都很喜欢她,她人缘极好的,怎么可能一看到自己就哭。 上回小姑娘哭,极有可能是在别处撞邪了,只是她不走运,邪祟发作时给她碰上了。 萧氏哪里知道腼腆可爱的方姑娘,心里头在想这些,笑着让宝铃叫方姐姐。宝铃知道躲不过,不情不愿叫了声方姐姐,心道,她爹到底是救过自己爹爹的,就当是看在她爹份上好了。 心中这般作响,那声方姐姐,叫得也不是很难受了。 方小蝶欢喜地“嗯”了声,那一脸的笑容,仿佛很喜欢小宝铃似的,看得萧氏心底越发欢喜。 “方才在门外好似听到宝铃妹妹想学画?”方小蝶向萧氏毛遂自荐,“我祖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也画得一手好画,我有幸也跟着祖父学过好些年。画作算不上上层,不过陪宝铃妹妹画着玩儿,却是可以的。” 宝铃傻了一般呆在地上,方小蝶还真是把握一切时机,要往二房钻呀。若真让她得逞,日后她进出二房可就名正言顺了。 萧氏只觉得惊喜:“原来小蝶会画画?这敢情是好,我家宝铃当初也是请过画画先生的,可只上了一堂课,硬是将人家先生给欺负走了。如今有你陪着画,自然是极好的……” 方小蝶这般一听,便知事情妥了,越发感觉今日这趟没有白来。自打她住进老太太的松柏堂,已经一连五日没见到世子爷了,惦念得紧。她义无反顾放弃西北的一切,只身来到一点也不熟悉的京城,来到甄国公府,为的不过是能时常见到世子爷。 却不料,宝铃及时打断了她娘:“娘,我想了想,还是不跟方姐姐学了。” 方小蝶心中着急,却不敢抢在萧氏前头问,只目光看向小娃娃。 “怎么了?”萧氏一脸疑惑,方才不是还要学的么,还说下午就要请先生,马上学起来呢。 宝铃临时编了个谎:“我刚想起来,四皇子说了,日后他有空,会细细地教我。” 四皇子这般说了,再跟着旁人学,自然就不合适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四皇子性子极冷,极难说话的。萧氏这些日子也算摸着点四皇子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之作对。 抬出四皇子来一压,方小蝶再能哄萧氏,也是无可奈何了。 看到方小蝶内心极度失望,却仍尴尬陪笑的样子,宝铃心情突然有点好。望望窗外日头,好似快到申时了,若再让方小蝶继续待下去,等会儿势必会撞上下值回府的爹爹。 “方姐姐,快到申时了,祖母每到这个时辰,都要进小佛堂拜拜佛,念念经。方姐姐有兴趣吗,我带你去小佛堂。”宝铃突然对方小蝶热情道。 方小蝶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特意卡着申时这个点来,就是知道世子爷快下值了,哪肯走?可奈何,小宝铃陡然这般热情,她还没答应,就拽住她的手要出门,她再不愿,也只得装出情愿的样子,向萧氏告别。 正文 18.第 18 章 宠妻为后18 方小蝶被陡然热情的小宝铃,带回了松柏堂后院的小佛堂。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很是苦涩,今日又没看见世子爷。 “祖母,祖母,我带方姐姐来跟您一块礼佛啦。” 宝铃从佛堂的右侧木凳上,搬来两个青玉色蒲团,放在正闭眼念佛经的祖母身后。一个给自己,一个是给方小蝶的。上一世的宝铃对神佛之类的很不屑,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可自从重生,重获一次生命后,宝铃开始觉得上苍是值得敬畏的。 认认真真跪在祖母身后,给佛祖敬了三柱香,扣了三个响头。 方小蝶起先有些不情不愿,满心满眼都在世子爷身上,总想着该寻个什么借口,出了这佛堂,去外头偶遇世子爷才好。可老太太和小宝铃都跪在那儿,她也只得老老实实跪下。 突然,听到小宝铃似乎在许愿,方小蝶才活了过来,心里顿时一喜。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些顶顶富贵人家供养的神佛,都是特别灵验的,要不能保持那么多年的泼天富贵么。 “佛祖,佛祖,我是西北村子里的方小蝶,从西北跟来京城,唯有一个心愿,便是能跟在世子爷身边伺候,成为他……心里的那个人。” 许完这个愿,方小蝶又重复默念了三遍,每念一遍“成为他心里的那个人”,脸颊和耳根都要泛红一点点,等她念完四遍时,整张脸都红透透的了。 宝铃偏头看向方小蝶,见她那个样,忍不住嘴角一瘪。这方小蝶还真是孝都没出,就急着攀高枝,要嫁人呢,真是不知羞。 老太太念罢一轮,放下手中佛经,一旁大丫鬟含翠赶忙来搀扶老太太。宝铃也赶紧起身,去搀扶祖母:“祖母,我和方姐姐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老太太目光温柔,摸摸宝铃脑顶:“难得你俩愿意陪我这老婆子礼佛。” “祖母,方姐姐似乎很喜欢礼佛,一路上都在跟孙女说道神佛呢。”宝铃故作天真道,“以后每日下午,都让方姐姐陪着祖母一块礼佛,好不好?”一脸为方小蝶办了件好事的样子。 方小蝶顿时有股被坑了的感觉。哪是她一路都在说神佛,明明是小宝铃一直拉着她说个不停,抹不开面,才一直陪聊的。可面对老太太看过来的目光,方小蝶哪敢否认,逼着自己应道:“是呢,我祖母还在世时,也常去寺庙拜佛。” 救命恩人的女儿,提了礼佛这么个小心愿,老太太自然得给面子,让方小蝶日后申时准时过来。 宝铃顿时舒了口气,祖母每日都要在佛堂待够一个时辰,恰巧是整个申时,爹爹下值回府的时辰。若说方小蝶一日里哪个时辰最容易见到爹爹,怕就是申时了。错过了这个点,再想在小道上偶遇爹爹,可是件艰难的事。 上一世,方小蝶可是十日里有七八日,都能在爹爹回府时偶遇上,硬说她每日都要去园子里采摘新鲜花瓣,还说什么按照她村里的习俗,申时采摘花瓣最吉利。 真真是见鬼的理由。 宝铃瞥向方小蝶,这一世将她“囚禁”在佛堂,看她还怎么去偶遇爹爹,哼。 方小蝶低着头,只小声向老太太道谢。内心却是万匹烈马呼啸而过,早知道会落得这么个结果,她今日就不该去二房。余光扫到小宝铃的裙摆,突然很讨厌这个小娃娃。 * 又过了三日,是爹爹的休沐日。按照大隆王朝的规定,所有官员当值五日,休一日。 休沐,意味着爹爹一整日都会在府邸,这样方小蝶遇见爹爹的几率便会大大增加。 宝铃很不放心。 人都坐在进宫的马车上了,甚至再过半刻钟就将驶进皇宫了,宝铃突然内心焦躁起来,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今日会有不好的事情。脑海里闪过娘亲不开心的面孔。 “碧雁,本姑娘今日不进宫了,打道回府。”宝铃迅速做出决定。 大丫鬟碧雁觉得不妥,四皇子为了第一日的迟到,都差点罚自家主子跪,今日若是不打招呼就直接不去,还不知四皇子会如何生气呢。 事关爹娘,宝铃哪还顾得上四皇子? 直接勒令车夫掉头。 没想到,等宝铃回到甄国公府二房时,爹娘都已不在房里,逮着个丫鬟一问,竟是祖母突然想赏梅,府里的大大小小都陪着祖母去府邸西南角的梅林山上赏梅去了。 一家子人踏雪赏梅,方小蝶自然不会闲在房里的。 宝铃掉头就向梅林山跑去。 * 梅林山上,众人陪着老太太赏了会红梅,老太太年纪大了,走不了多远的路,身子便乏了。笑着让子孙们四散开来,自行玩去,她要在烧了炭火的山间亭子里歇息一会,烤烤火。 子孙们陪着老太太打趣一会,也便从了命,约好半个时辰后回来烤鹿肉吃,便各自踏雪寻梅,找乐子去了。 方小蝶孤孤单单的,老太太照顾她,便让甄嵘和萧氏夫妻俩带上她,一快去赏梅。世子爷甄嵘自然不会推拒,方小蝶来甄国公府差不多十日了,也该问她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之类的,若她还有什么需求,不好意思对老太太和妻子提的,他与她总是熟悉些,问问她也好。 萧氏笑着去拉方小蝶的手,可只碰了一下,脸色就心疼起来:“你的手,怎的这般凉?可是衣裳不够暖?” 世子爷甄嵘立马看向方小蝶:“小蝶,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告诉你伯母,不必客气,就当是在你自己家。” 方小蝶心底立马暖了,抬眼看向世子爷:“谢谢世子爷。” 突然想起来萧氏也在,忙又看眼萧氏,小声道,“谢谢伯母,并没有短缺什么,是我打小身子不好,一到冬季便手脚冰凉,怎么穿都捂不暖。” 跟在萧氏身旁的紫夏,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待走过几株红梅了,才意识到哪里怪——方小蝶只叫世子夫人为伯母,却似乎不愿叫世子爷为伯父? 是巧合吗? 紫夏瞅瞅方小蝶,她低着头,走在世子夫人身侧,胆怯地只低头看脚下的路,并不往世子爷那边瞟。 兴许是自己多心了吧,紫夏想。 萧氏打心底里疼方小蝶,听她说了打小身子不好后,立马就让紫夏派小丫鬟下山去请郎中来。 方小蝶忙说不用。 萧氏目光怜爱:“跟伯母客气什么,先让郎中去你房里候着,等咱们踏雪寻梅,吃过鹿肉后,伯母就陪你去把把脉。这个郎中是咱们府里常用的,医术很好,让他给你调养个三五次,兴许手脚就不冷了。” 听着这些话,方小蝶面上感激,心里却有些失落。怎的不是世子爷对她说这些呢。 余光里,见世子爷的大手时不时碰碰萧氏的手,方小蝶忙收回眼神来,不再看。眼下不在房里,世子爷都这般黏萧氏,可见,世子爷是将萧氏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思及此,方小蝶内心冒酸水。 她不喜欢世子爷这般疼宠旁的女人。 方小蝶突然想甩开萧氏的手,不喜与她牵着。可萧氏总做出一股疼爱自己的神情,要让她主动松开自己,一时半会怕是做不到了,方小蝶很讨厌。 突然,方小蝶看着脚下的路,心头来了一计。 萧氏正打着世子爷那只不安分,时不时触碰她的大手,突然方小蝶这边一使劲,拽得她手生疼。忙扭过头来看,却是方小蝶踩到冰块,滑了脚,整个人扑倒在雪上。 方小蝶的脸都拧巴了,倒地时,撞到雪地里的石子,疼得她额头冒汗,呜呜哭了出来。 萧氏和甄嵘忙反应过来,本来萧氏想自己和紫夏搀扶方小蝶的,可方小蝶一直捂着小腿喊疼,手指间渗出血来,吓得萧氏再不敢移动方小蝶,忙让丈夫帮忙,先抱方小蝶回亭子里坐着歇息。 甄嵘从来都将小蝶是孩子,自然不做他想,双手小心翼翼抱起小姑娘,大步往回走。 方小蝶总算如了愿,但躺在世子爷臂弯里,眼神不小心又瞟到了后方的萧氏。方小蝶脑海里又浮现方才夫妻俩逗.弄手指的一幕,心生一计,丝毫不控制自己眼底的厌恶,赤.裸裸看向萧氏。 走在后头的萧氏,陡然看到方小蝶的眼神……整个人一愣,待再细看时,方小蝶已羞涩地扫了眼丈夫,但丈夫丝毫没意识到,仍在大步赶路。 萧氏的头,突然大了。 正文 19.补全,含入v通知 宠妻为后19 “好端端的,怎的受伤了?”老太太坐在凉亭里烤火,转身就看到二儿子一路抱着方小蝶飞奔而来,先是愣了会神,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儿子会抱方小蝶,除了小姑娘受伤,还能有什么原因? “快快,到这里来,暖和。”老太太站起身。 此时的方小蝶,疼得眼泪汪汪,小手抓得世子爷的衣袍都皱了。却一直咬着唇,不让自己疼出声来,怎么看,怎么懂事的样子。世子爷甄嵘放她在圈椅里时,无意间看到小姑娘咬得渗血的嘴唇,皮都咬破了,可见摔得有多疼? 却一声不哭,强忍着,这是在陌生环境都不敢哭吧。 甄嵘满眼怜惜,这小姑娘失了爹娘,也真是不容易,真心安慰道:“小蝶,在伯父身边,就跟在你爹身边一样,疼,就哭出来,不用强忍着。” 方小蝶抬头看向甄嵘,听话地哭了:“世子爷……”眼泪簌簌而掉,挂在还算白皙的脸蛋上,颇有股梨花带雨的柔美。 其实,那一跤跌得虽然疼,却只是当时疼,过后就不疼了。但方小蝶故意死死咬破嘴唇,装出一副“疼,却极力忍耐”的乖巧模样,看来效果不错,又成功博得了世子爷的好感。 小姑娘笑了。 萧氏一直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方小蝶的所有表演。任何一个女人,在亲眼见证有旁的小姑娘赤.裸裸勾搭自己丈夫时,恐怕都理智不了。萧氏还能一路不作声,冷着脸沉默,已是皇家女极好的教养了。 老太太面朝萧氏,自然将儿媳妇的异样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太先是诧异,再瞅瞅娇花一般年纪的方小蝶,突然懂了,儿媳妇是在介意方小蝶? 又瞅瞅一脸关怀的儿子,老太太抿抿唇不说话。 “怎的郎中还没到?”世子爷甄嵘看向妻子催道,不期然撞上妻子冷冷的脸。 却说宝铃一路狂跑而来,跑到半山腰时撞见了提着药箱的白郎中。看到他,宝铃就知道,上一世的那一幕果然又出现了。在方小蝶的蓄意挑.拨下,当日爹娘吵了第一次架。娘亲的脾气,宝铃很清楚,在外人面前还能维持一下皇家女的教养,回到屋里,傲气地很,对爹爹说话从来都还像恋爱时那般,有话直说,丝毫不含蓄。 偏偏娘亲曾经还有,瞎吃醋,的前科。 这就导致爹爹对娘亲“吃醋”的话,是不大信的。埋下了祸根。 宝铃心中很急,不知道自己想出来的对策,管不管用。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有婆子飞奔过来迎接白郎中,“快,快,方姑娘都快疼晕了。” 白郎中五旬年纪,爬了半日的山,累得气喘吁吁的,却仍被婆子拉着手臂快走,可见那边情况“很紧急”。 宝铃远远望去,方小蝶竟疼得快瘫在椅子上了,浑身软软的。爹爹站在一旁守着,娘亲浑身透着股冷气。 宝铃抿抿嘴,吸口气,突然飞快向前跑去。 “方姐姐,方姐姐,你怎么啦?”小宝铃边跑边叫,声音又着急又大,亭子那头的大人全都看过来。 “我带郎中来啦!” 山上地不平,这块凸起一块石头,那块又或许凹下去一块,积雪白茫茫一片,就是跑慢点都未必能完全避开,何况小宝铃跑得飞快。 深一脚,浅一脚,身子都有些不太稳。 萧氏在亭子那头看得焦心,跑这般快做什么。 老太太忙叫道:“跑慢点,小心脚下。” 世子爷甄嵘走出亭子,要去接闺女。 方小蝶神色一愣,小宝铃向来与她不亲,怎的今日这般关心自己,跑得那般快,像是慢一点就会错过什么似的。还没等她想明白,出状况了…… “宝铃……”萧氏惊叫出声,慌得忙奔出去。 世子爷甄嵘更是飞奔过去。 原来,小宝铃跑着跑着,踩到一块松了的石子,整个人一歪,肥肥的小身子瞬间倒地,向山下滚去。惊得身后跟着的丫鬟忙扑在地上去捞,可惜,到底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小主子像小雪球似的,翻滚而下。 “宝铃!” “宝铃!” “宝铃!” 世子爷甄嵘疯了般喊叫,不顾危险,顺着倾斜的坡面向下滑去。那般陡峭的山坡,又皑皑白雪,哪个地方是实的,哪个地方是空的,压根看不见,此时的世子爷甄嵘满心满眼都是闺女,哪里顾得上自己危不危险。 看得方小蝶心都空了。 世子爷为她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吧。忘了装疼,方小蝶身子坐直了,伸长脖子望向远处焦急寻女的世子爷。 却说,翻滚直下的宝铃,在半山坡处被棵硕大的千年古树给截停了。嘴里塞满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爹爹疯了般的叫自己名字,宝铃很是欣慰,爹爹果然如同她预想般的在乎她,剩下的,只需好好装“伤”便可以了。 “宝铃!” 世子爷甄嵘疯狂叫着,看到远处女儿的梅红色披风,迅速滑到闺女身边,见闺女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吓得魂都掉了。久经沙场的甄嵘,什么死伤没见过,尸骨没有十万,也见过八万,可伤亡这种事一旦落在自家闺女身上,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大手颤抖,探向闺女鼻息,气息还在,却弱得不行。 甄嵘赶忙抱起闺女,堵住她耳朵,大声朝山上喊道:“太医,快请太医!” “快请太医!” 声音震耳欲聋,震得山中一群飞鸟,颤抖翅膀四处逃窜。 方小蝶震惊在亭子里,自从祖母和娘相继死去,她就被接到世子爷在西北的府邸里了,相处这么久,世子爷在她心中,一直都是特别镇定的一个大将军,无论遇到何种突发事件,都能冷静自持。 像眼前这般,焦虑,急躁,嗓子都快喊破,却是头一次。 方小蝶忍不住仔细回忆自己摔伤时,世子爷的神情和表现,那时也着急,走得也飞快,可与眼下相比,却还是差之千里,万里。 一种连个小女娃都比不过的失落,强烈落在方小蝶心头。 待一堆侍卫跳下山坡,世子爷抱着小女娃上来,那儿团团围了一圈圈的人时,方小蝶才猛的惊醒,身边所有人,包括老太太、丫鬟、婆子,全都着急忙慌跑到山坡那头去关心小女娃了,团团围在小女娃身边。 亭子里,转眼间只有方小蝶一人坐着,孤零零的,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甚至,连老太太赏给她的小丫鬟芋儿,也因素日与小宝铃交好,跑到那头去关心小宝铃了。 她,被所有人遗忘。 方小蝶咬紧下唇,再次渗血。 更让方小蝶没想到的是,半盏茶的功夫,一堆人簇拥着小女娃下山去了,没有一人想起她还在凉亭里。而他的世子爷,更是将她彻底遗忘在脑后了,连回头看看,都不曾。 * 甄宝铃再次出事,萧氏急得哭了。再没闲工夫去想方小蝶的事,全心全意扑在闺女床前,拉着闺女小手,一声声喊:“宝铃,宝铃。” 白郎中已为宝铃把过脉,凭他三十年的把脉经历,床榻上的小姑娘,似乎……没事? 气息探上去,弱弱的。 可,脉搏却很是强健有力。 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便是,小姑娘在装? “白郎中,怎么样?”世子爷甄嵘,高大魁梧的男人,为了个小闺女,急得手还在颤抖。宫中太医已去请了,可再快马加急,也得需要两刻钟。只得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白郎中身上。 “四姑娘……”白郎中不知该怎么与世子爷说,若实话实说,说小姑娘在装病,一屋子人不觉得他疯了,才怪。更严重的,这些贵人很可能认定他医术不行,看不出来病,便诬赖小姑娘装病。若是这般,他在甄国公府的饭碗也到头了,更严重的是,一旦被甄国公府嫌弃,别的府邸也不可能再聘请他。 为了老家要吃饭的老人、妻儿,白郎中决定昧着良心骗上一回:“世子爷,四姑娘怕是撞伤了头。除夕那夜的伤还没好全,今日又添新伤,情况怕是……不好。” 甄嵘自然知道不好,抱闺女下山时,小小的身子柔弱得像没有骨头,一点力气也无,全瘫在他身上。又见白郎中说话前,眼神有些闪烁,像是不敢说真话,怕吓着他们,甄嵘就更信了。 “宝铃……”萧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短短一个多月,小闺女连番遭劫,让她这个当娘亲的如何不痛。 甄嵘再不镇定,也是丈夫,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一把抱住哭得不行的妻子。萧氏这会,整颗心都扑在闺女身上,再没闲工夫去想方小蝶,自然就不会与丈夫生气,靠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也担忧得眼泪直抹,在床前来来回回走着,“太医怎的还不来?” 白郎中听到这话,心里一虚。他自然知道,那太医院医正是与甄国公府国公爷交好的,万一医正大人实诚,说了大实话,可怎么办? 届时,他连“真病”,还是“装病”,都瞧不出来,这几个主子该如何瞧他? 白郎中内心祈祷着医正大人与他一样,明哲保身才好。 一刻钟后,太医院医正徐太医到了。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四皇子也一道来了。 一屋子人忙拾掇拾掇衣裳,要去影壁迎接,四皇子却已带着徐太医快步进了海棠院:“免礼,徐太医快去看看四姑娘怎样。” 听到四皇子沉稳的声音,装病躺在床上的宝铃,心里暗暗叫苦。糟糕,她本与徐太医极熟,趁着众人不注意,扣扣徐太医手心,兴许徐太医就能像之前某次一样,配合她演场戏。 可四皇子一来…… 宝铃想起前几日,徐太医医治不好装病的三公主时,四皇子随意搭了把脉,就让小太监去煎一副“掺了马粪”的药,话音未落,急得三公主当场醒来。 菩萨有眼啊,她只是想借助眼下的“重病”,让爹娘一颗心全都扑在她身上,暂时没闲工夫因方小蝶而吵架罢了。四皇子,可千万千万别拆台啊。 上一世的方小蝶,借着脚伤一而再,再而三的装病,惹得爹爹屡次去探望,娘亲为此生了多少气?吵了多少架?还被爹爹义正言辞“瞎吃醋”。 其实上一世的小宝铃,是亲眼看见过方小蝶有多么无耻,当着娘亲的面走得飞快,一到爹爹跟前,就装“腿疾”,迈不动步,躺在外间拔步床上,动不动一脸可怜相,“昨夜梦见我爹爹……”,说到情绪激动时,还故意做出一副思念亡父,悲悲戚戚抹泪的样子,扯住爹爹衣袍哭。 让怀念方龙副将的爹爹,推不开故人之女。 那会子的小宝铃,只是个真正六岁的小娃,懂什么呀,当场就揭穿方小蝶的无耻,说她明明走得可好了,却在爹爹跟前装不能走! 结果…… 已与娘亲吵过数次的爹爹根本不信,大概心里还认定小宝铃是被娘亲教唆的吧。 想起上一世的林林种种,宝铃心底又恨起来了。却不得不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千万别露相。祈祷着四皇子千千万万,别拆台。 老太太、萧氏和甄嵘,领着四皇子和徐太医来到床榻前。四皇子只瞅了一眼小媳妇,便让徐太医上前把脉,徐太医坐在小姑娘床前的绣墩上,先是检查一番小姑娘身上的伤势,冬衣裹得厚,雪又厚实,擦伤得并不重。 隔着白丝帕开始把脉。 屋里的一众人等都很焦急,老太太,萧氏和甄嵘是关心小宝铃,白郎中则是担忧自己的饭碗被砸,纷纷眼珠不错地盯着徐太医把脉的手,又或是看向徐太医的脸,试图从脸上的表情提前知晓答案。 只见徐太医眉头突然蹙起,惊疑一下,去翻看小宝铃眼睑,过了一会,又再次把脉。 惊疑不定的神色,让萧氏和甄嵘本就揪紧的心,揪得更紧。 宝铃闭着眼,看不见徐太医神情,更是着急。按照惯例,她若是装的,只需把脉时找个时机扣扣徐太医手心,徐太医就会配合地说些“病重”的话了。可今日,徐太医竟没给她扣手心的机会…… 果真是有四皇子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么? 徐太医把过两次脉后,望着甄国公府的人,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不好说的隐言。 “小宝铃可是有何不妥?”世子爷甄嵘赶紧问道。 徐太医抿抿唇,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急得萧氏上前一步:“徐太医有话直说,可是我家宝铃……”话未完,身子一颤,那些结果她不敢想。养了六年的闺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想活了。 甄嵘赶紧搂住站不稳的妻子,一脸恳求地看向徐太医:“还望徐太医,说个实话。” 四皇子见徐太医这般为难,亲自上前探向小宝铃脉搏,也翻了翻眼睑,结果……眉头同样皱起来。 “小宝铃最近,可是看见什么东西,突然大哭过?”四皇子盯着小宝铃的眼眉,突然开口。 这席话,问得众人莫名奇妙,这是哪跟哪? 宝铃也是满心的不解。 萧氏突然想起来,道:“东西没有,人倒是有一个,是个小姑娘。”当初方小蝶初进府时,小宝铃看见她就哭,嚎哭不止,为此还吃过六副药。 经萧氏一提醒,世子爷甄嵘和老太太都点头。 四皇子沉声道:“此人不祥。” 老太太略微惊讶,萧氏心头掠过梅林山上方小蝶“看向她和看向丈夫时,截然不同的两张嘴脸”,此人确实不祥,但不知与闺女的摔下山坡有何关系? 世子爷甄嵘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怎么会?” 可努努特族,不仅打战是把好手,族里的巫师也是颇神的,出身努努特族的四皇子,有这方面的神眼,也是有可能的。何况,四皇子才刚进京,与方小蝶无冤无仇,眼下甚至不知道那个惹哭宝铃的小姑娘就是方小蝶,实在是犯不着为难她。 这般一想,甄嵘便也信了几分。 宝铃被四皇子摸脉搏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就怕四皇子一开口就要像拆穿三公主的谎言那般,毫不留情拆穿她,没想到,金口一言,竟说方小蝶是“不祥之人”? 不管四皇子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宝铃都万分同意,那个女人何止不祥,简直有毒,比毒蛇还毒! “来人,请国师来。”四皇子放下小宝铃的手,大声吩咐小太监。 小太监得了命,立马回宫去请大隆王朝眼力最厉害的国师来。 * 宝铃的海棠院有大动静时,方小蝶还孤零零一人坐在山上的凉亭里。 炭火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 甄国公府给的裙袄又厚又暖,可今儿早上挑选衣裳时,方小蝶为了在世子爷跟前展现自己并不贪图富贵,身上穿的裙袄和披风,还是旧时在西北村里亲手缝制的一套,花样子和绣工都还好,可布料的质地却实实在在差远了,冷风儿一吹,丝丝缕缕透进去,浑身冻嗖嗖的。 “我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遗忘还有她这么个人了,方小蝶的心情已不是哀伤可以形容的了,她冻得想哭。 可她能怎么办?自己打自己脸,走下山去? 之前装得伤势那般重,连坐在椅子里都没力气,浑身是瘫软的。这就注定,她不能靠自己的腿,正常走回松柏堂。 可不走,难道要在这里活活冻死? “不会的,世子爷,你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对不对?”又一阵寒风刮来,刮得亭子四周垂挂的棉布帘子掉下一块来,寒风猛的往里灌,方小蝶脖子缩了缩,目光坚定地看向上山的路。 她爹舍了命,替世子爷挡下毒剑。 世子爷又重情重义,怎会抛弃她?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世子爷很快就会想起她,马上就会亲自上山来,抱她下山的。” 方小蝶盼到后来,索性站在凉亭台阶上,眺目远望。 没过多久,山脚下突然传来人声,方小蝶笑了,赶紧躺回椅子里,继续瘫在那儿,闭眼装昏迷。 正文 20.第 20 章 宠妻为后20 四皇子镇守海棠院。 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浑身散发的气度却让驰骋沙场十余年的世子爷甄嵘都折服了。四皇子高高大大,站在小闺女床前,脑顶已接近架子床帐顶,身穿鹅黄色皇子袍,身姿比最笔挺的松柏还直,偶尔望向众人一眼,俱是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冷声一句请国师。 立马有小太监奔回宫去请,待小太监跑没影了,世子爷甄嵘才反应过来,大隆王朝的国师乃皇家佛寺承天寺的得道高僧,据说开了天眼,任何不祥的人,不祥的事都能提前预知。 靠着国师的预知能力,大隆王朝已避开两次大地震之祸,制衡三次企图拥兵自立,决心造反的藩王,连同祸国殃民的妖妃都被提前提醒三次,可惜那个妖妃实在太过美貌,手腕又高,哄骗得先帝迟迟不肯打入冷宫,结果……先帝和皇后全部丧命于妖妃之手,一个被丝帕勒死在床笫上,一个被困,烧死在大火中。 虽然世子爷甄嵘一向不大信什么巫术,天眼,预知能力,但对大名鼎鼎的国师还是颇有些尊敬的。四皇子去请了,不凡听听国师大人又怎么说。 三刻钟后,国师大人一身禅衣,双手合十来到海棠院。 “小姑娘脉象沉稳,却鼻息微弱,上不来气,典型的魂魄被扼制,得迅速找到不祥之人,行破解之法,否则性命堪忧。”国师在小宝铃身旁掐指一算,“那不祥之人,此刻正在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 哭得眼睛发肿的萧氏最先反应过来,梅林山正在甄国公府的西南方向,而方小蝶,难道还没回松柏堂,还在山上? 四皇子对国师大人比较敬重,双手合十:“我宝铃表妹接二连三发生祸事,此番更是昏迷不醒,烦请国师大人辛苦,找出那不祥之人。” 国师大人爽快,得了老太太和世子爷夫妇的首肯后,立即出了海棠院的门。 萧氏关心闺女,只想守在闺女身边,老太太、世子爷甄嵘以及大房一众人,带着丫鬟婆子,乌泱泱一大群人,全都跟在国师大人和四皇子身后,向西南方向走去。 站在梅林山脚下,国师大人抬头望向山顶:“不祥之人,在山顶西边。” 登上山顶,望向西边,众人都看到孱弱的方小蝶昏迷在西边凉亭的椅子里。 “正是她!” 丫鬟婆子无不唏嘘,从未踏足过甄国公府的国师大人,掐指一算,再两眼一瞄,就知道不祥之人身在何处。看来方姑娘确是不祥,众人纷纷不愿再靠近方小蝶,唯恐她祸害了自己,也滚到山坡下去。 老太太抿紧了唇,虽然当时四皇子一说,她就明白指的是方小蝶,如今国师大人再次指认,方小蝶的不祥之名便是确信无疑了。可……看看二儿子甄嵘,老太太心下一个叹息,二儿子向来有主见,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对方是救命恩人的女儿…… 怕是不好善后。 却说世子爷甄嵘,心底虽然焦急宝铃的病,可硬要说宝铃是被方小蝶所克,他到底存有几分疑虑,半信半疑。待亲眼看见方小蝶蜷缩在凉亭里,小小的脸冻得发白,身旁的炭火盆早已熄灭。看到孱弱的她,昏迷在冰天雪地里,甄嵘心底还是腾起一股怜惜之情。 她是方龙的闺女,方龙死了,他却没照顾好她。 先是让她孤零零一人冻在山顶,后又被四皇子、国师指认不祥。 甄嵘心底说不出的愧疚。 “怎的她一人昏迷在这,伺候她的丫鬟呢?”甄嵘忍不住责问出声。 四皇子瞥了眼世子爷甄嵘,上一世从宝铃嘴里,四皇子就知道甄嵘是个情深意重的主,在萧氏没死之前,一心都想着回报方龙副将的恩情,对方小蝶掏心掏肺,一力护到底。 仅凭几句“此人不祥,克了宝铃”,是不可能动摇其维护方小蝶的心。别说甄嵘了,就是四皇子自己,若他认定了要护住一人,也绝不可能仅仅凭旁人的一句“此人不祥”,就变了心。 要变心,唯有一条,那就是亲眼看穿,对方不是个东西。 四皇子对国师使了个眼色。 * 却说,方小蝶“昏迷”在那,好不容易听到一大群人的脚步声,心里在美美的想,铁定是世子爷发现她不见了,召集一大批人来寻她的。 可很快,她有些失望,宝铃滚落山坡,世子爷叫喊得有多声嘶力竭,她是亲耳听到的,怎的轮到她,世子爷就一声不吭了呢?从他们下山开始算,到现在,她怎么也失踪一个多时辰了吧,世子爷竟不焦急? 她在世子爷心底,果真及不上小宝铃半分么? 正心底不爽时,朦朦胧胧听到一个斥责丫鬟的声音:“怎的她一人昏迷在这,伺候她的丫鬟呢?” 是世子爷的声音,就知道他心底是有她的,方小蝶嘴角翘起。不过很快想起,她应在“昏迷”中,忙又放下翘起的嘴角,再度进入昏迷。 没人回答世子爷的话,半晌过后,国师倒是回答了:“此女身边的人,非死即伤。伺候她的小丫鬟,怕是……” 正在此时,有仆妇尖叫出声,却是在雪地里踩到一具软软的身体,正是伺候方小蝶的小丫鬟芋儿。身上盖满落雪,闭着眼,已昏死过去。 老太太嫌晦气,让婆子赶紧抬芋儿下山就医。转身朝四皇子和国师,真心请教道:“还望四皇子和国师大人告知,该如何破解?” 四皇子不说话,却见国师望向方小蝶,“咦”了一声,皱眉道:“怪异。” 世子爷甄嵘对方小蝶,满心的愧疚,没闲工夫听国师慢悠悠讲解,带领仆妇上前,就要抱起昏迷不醒的方小蝶下山就医。双手刚伸出,却被国师飞出一颗佛珠打中手臂。 “不知世子爷抱她作何?”国师面无表情。 甄嵘不懂:“国师没看到小姑娘冻得面皮发白,已昏迷过去了吗?若不赶紧救治,恐怕会出人命。”就算她真的克了他的宝铃,也不是故意的,救醒她,送往别院,再不回这里就好了。 国师摸摸衣袖,笑了:“世子爷被假象蒙蔽了。” 甄嵘彻底听不明白国师的话了。 “蛇?” 突然,有仆妇惊叫出声,大冬天的,蛇应该冬眠才是。可是国师大人竟从衣袖里掏出一条浑身赤黑的小蛇,蛇信子一伸一缩,吓得不少丫鬟仆妇面容失色,惊呼的惊呼,后退的后退。 老太太也面容变色,被丫鬟搀扶得后退一步。 甄嵘表示越来越看不懂了。 国师突然大手一挥,那条浑身赤黑的小蛇扑向方小蝶的脸。 只见“昏迷”的方小蝶,惊叫出声,双手去赶小蛇,跳下椅子,惊慌乱窜,撞得凉亭外的仆妇四处逃散。 世子爷甄嵘看得目瞪口呆,方小蝶不是昏死过去了吗?那眼下这个腿脚利索的人……是方小蝶吗? “啊,世子爷救我!”那条蛇咬了脸颊两下,方小蝶打下它后,它追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时不时飞上她身,咬上一口。 方小蝶吓得大哭,脚下一个不稳,被石头给绊了个大跟头,面朝下狠狠摔地上了。赤黑小蛇又缠上她手臂了,吓得下面当场湿了,尿骚味熏得小蛇嫌弃地躲回国师的衣袖里了。 哼,那尿,太骚! 国师抚抚衣袖,安慰里头的赤黑小蛇。然后转身对世子爷甄嵘道:“何为欺骗,世子爷可否看清了?” 世子爷震惊在地,一言不发。 老太太却已想明白方小蝶这般作假是为何,先前二儿子抱着方小蝶飞快奔来凉亭的一幕,在老太太心头闪过,还有儿媳妇萧氏冷冷的面容。很显然,方小蝶想攀上二儿子,从此过上泼天富贵的生活,故意“摔伤”腿,好让二儿子抱,顺带再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老太太生气了:“方姑娘,枉费我们一家子诚心诚意待你,你便是这般回报我们的?” 老太太的声音太冷,吓懵了趴在地上的方小蝶。不过方小蝶到底聪明,很快回过神来,拖着尿湿的衣裙,爬向世子爷脚下,扯住衣摆,啼啼哭哭:“世子爷……” 一声声叫着世子爷,别的一句话不说。 声音哀婉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按道理,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身为国公夫人,这点道理必然很懂。但,方小蝶并不是甄国公府的人,名义上还是恩人的遗孤,这样的身份犯了错,关起门来审问就不合适了。是以,老太太并不避讳四皇子和国师,直接对方小蝶痛心疾首道: “你小小年纪,正是如花一般的岁月,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蒙骗人?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偏偏学那些个勾栏院里的下贱女人的手段,你就那么缺抱?” 若是别的姑娘,听到这么赤.裸裸的指责,铁定羞红满脸。可方小蝶作戏做惯了的,哪里会脸红?甚至顺着老太太的话,找了个绝好的开脱理由,扯住世子爷衣袍,期期艾艾道:“我爹在世时,总是抱我,边抱边说我是最乖乖的女儿。” “世子爷,看到您,我总有错觉,以为是看到我爹爹……” 原来是这样,世子爷甄嵘突然理解方小蝶的故意装“伤”。她不受伤,他确实不会抱她。原来,她是想爹爹了。 “哎,你这个傻孩子。”甄嵘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方小蝶,忆起方龙临终之前的遗言,副将才死了多久,女儿就在自己府邸弄得如此狼狈,甄嵘心底满是愧意。说到底,还是他照顾不周。 听到世子爷的叹息,方小蝶知道自己赌赢了。越发哭着喊爹爹。 涉及救命恩人,老太太也不好这个时候怎么发作。说到底,方小蝶不是甄国公府的人,她要打要罚,都不大方便。看眼二儿子,知道儿子心底也犹豫得很,干脆上前一步请示预知能力超强的国师: “国师大人,方姑娘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不知让其住在别院,会否还对我家小宝铃有影响?” 这便是变相地驱逐方小蝶了,方小蝶心内一惊,不要去别院,一旦走了,她还怎么时常见到世子爷?哭着对世子爷摇头:“我不要走,爹爹说过,要您照顾我的……” 甄嵘默不作声。 四皇子扫了眼世子爷甄嵘,这位若是个狠得下心的,上一世宝铃她娘也不会落到那么个悲惨结局。冷声道:“这位姑娘,不能就这样送走。” 方小蝶没听清话里的意思,以为四皇子在为她求情,立马可怜兮兮地点头,满怀期待地望向四皇子。 却不料,四皇子接下来说的话,惊得她浑身的毛都炸起。 “她身上有命案,恶鬼怨气冲天。若不还她们一个公道,那些恶鬼就将逗留甄国公府不走,小宝铃这一世都不会醒转。” 正文 第 21 章 第 21 章 宠妻为后21 (二合一, 第一章) “她身上有命案,恶鬼怨气冲天。若不还她们一个公道, 那些恶鬼就将逗留甄国公府不走, 小宝铃这一世都不会醒转。” 四皇子这句话,惊得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我,我没有!”方小蝶趴在地上, 双手抱住脑袋, 激动大叫,“我没有, 我没有……” 世子爷甄嵘震一言不发,脑中飞快思索这种可能性。方小蝶乃方龙副将的遗孤,方家家世清白,人口简单, 方小蝶怎么会背上人命?莫非她祖母和娘亲死后, 她一个姑娘家,形单影只,被同村之人欺负过?为了清白,错手伤了人命? 可若是这般,四皇子也是是非分明的人,决计不会让方小蝶背黑锅的。总不会, 她真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蓄意杀人了? 不会的,方小蝶就算善于伪装, 善于欺骗,也到底是个弱女子, 上哪杀人去?平白无故的,又为何杀人? 世子爷甄嵘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不愿恶意揣度恩人之女。何况,四皇子并不认识方小蝶,仅仅凭借努努特族特殊的巫师“天眼”,就认定方小蝶冤魂缠身,甄嵘并不信。 方小蝶善于察言观色,很快看出世子爷的态度,顿时没那么慌了,再次拽住世子爷衣摆,为自己喊冤:“世子爷,我没有,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惹上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有,”掉过头,一脸愤恨地望向四皇子,“你是何居心?你为什么要这么诋毁一个烈士遗孤?” “我爹爹战死沙场,保家卫国,你却在这里空口污蔑他的女儿?” 方小蝶越说越言辞激烈。 自然,她敢这般对四皇子无礼,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鹅黄色锦袍的男子是当今四皇子,只以为是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贵公子罢了,顶多是个与小宝铃交好的世家子弟。 四皇子不屑与她说话,直直看向世子爷甄嵘:“知道世子爷一向不相信什么天眼,做事讲究证据,本皇子与国师只是珍惜小宝铃的命,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信不信的,世子爷大可派人去西北村里调查。” 言尽于此,掉头就走。 方小蝶却慌了。 他是皇子?皇子权力肯定很大,他让世子爷去村里调查,世子爷会不会真的去调查?如果事情败露,她会不会死? 方小蝶的心瑟瑟发抖,突然又侥幸想道,不会的,不会的,那样的事,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那样违背常理的事,谁又敢扣在她头上呢? 就算皇子说要查,村里去年死了那么多人,世子爷恐怕查来查去,也查不对人。 这般一想,方小蝶立马又冷静下来了。跪在地上,委屈道:“清者自清!” 四皇子飞速走下山去,听到身后这话,不禁感叹——像方小蝶这般能装的人,难怪上一世宝铃她娘斗不过,脸皮实在是厚,又能伸能屈。 * “怎样?”守在宝铃闺房里的萧氏,见跟去山上的紫夏回来了,忙走出房门问道。 “那方姑娘可真能装!”紫夏一脸恼怒地将方姑娘假装腿伤很重,故意让世子爷抱的事,道了个一清二楚,“小小年纪,情窦初开也该找个年龄相仿的,赖上咱们世子爷算怎么回事?” 世子爷都可以当她爹了! 恋父情节? 紫夏恶心得想吐。 紫夏都想吐,萧氏更是想吐。不过,她更在乎丈夫的反应:“世子爷怎么表态?” 提起这个,紫夏小心翼翼起来,若实话实说,世子夫人铁定要气得几个月不搭理世子爷,这还是轻的,一年不让世子爷上床都有可能。 紫夏对世子爷的态度,自然是不喜欢的,但,总不能为了方小蝶那么个小贱人,惹得夫妻俩不睦吧?世子夫人什么脾气,紫夏最最清楚了,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可萧氏对紫夏太过熟悉,她一迟疑,萧氏立马知道不对劲了,脸色不好起来。 紫夏真想抽自己嘴巴,好好的,就不该提索抱那一茬,忙转移话题:“四皇子说方小蝶身上有命案,恶鬼缠身,惊扰了咱们甄国公府,四姑娘才会昏迷不醒。” 这,真是让萧氏震惊:“命案?” 方小蝶小小年纪,还敢谋人性命? “嗯,世子爷已将方小蝶关进后头的跨院去了,还派人前往西北村里打探命案虚实,凡是去年村里死了的,都重新调查死因。” 涉及命案,萧氏本能的浑身发寒,仿佛那些冤死的恶鬼就在身边,冷得毛发都颤栗。 抬手打住,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世子夫人,咱们四姑娘是不是好些了?”紫夏这才想起小宝铃还昏迷不醒呢,不过看萧氏脸色,早已不是先前的惨白,红肿的眼也不哭了。 萧氏点点头:“兴许四皇子和国师逮住方小蝶,那些恶鬼害怕四皇子和国师,便不敢作祟了吧。徐太医方才说,小宝铃呼吸顺畅多了,气息与常人差不多,想来等会就要好了。” 从不信奉鬼神之说的萧氏,这回彻底信了,也打心底里佩服努努特族的天眼和国师的天眼。今日若没有他俩,她的小宝铃还不知会怎样呢,可是吓坏她了。 哪知紫夏说道:“四皇子说了,若不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他们就将继续逗留甄国公府,咱们四姑娘将一世不得醒转。” 萧氏:…… 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有些发僵。一世不得醒转,是个什么概念?四皇子确信没在逗她玩? 最僵的却是里屋榻上躺着的宝铃,四皇子在搞什么?帮她圆了个谎,帮她逮住了方小蝶,就要将她禁锢在床榻上,不许她醒来? 天呐,活泼好动的宝铃表示,她不想躺着一直装僵尸啊! 该死的四皇子! 总是想法子惩罚她! 呜呜呜,宝铃好想哭啊! □□叨着四皇子呢,四皇子就处理完事情,过来海棠院找宝铃了。 * 四皇子才跨进海棠院大门,萧氏便热情地迎出堂屋来。 “四皇子好。”若说之前萧氏还觉得四皇子太过冷,不是很好相处的话,经过今日之事,萧氏是怎么看他,怎么喜欢。哪怕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刚毅俊脸,萧氏也能脑补出他笑容灿烂的样子来,对他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被未来岳母这般热情相待,四皇子萧霆表示很享受,很有股提前迎娶宝铃入门的幸福感。萧霆弯弯嘴唇,含笑喊道:“表姑姑好。” 看着这么热情,这么美的岳母,萧霆由衷替这一世的宝铃开心。有了他,这一世的岳母定能好好活下来,岳父岳母的感情也不会生变,他的宝铃会一直幸福的。 “表姑姑,我想单独与宝铃聊聊。”萧霆稍微寒暄几句,不会与人聊天的他,便将萧氏往外赶。 萧氏一愣,她闺女不是还躺在床上昏迷未醒么?聊什么?怎么聊?难道努努特族的人还能魂魄聊天不成? 不过这话她不好问。 算了,闺女才六岁大,就算四皇子硬要在闺女房里过夜,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带着疑惑,萧氏虚指一下闺女在内室,就带着紫夏和碧雁、碧池退出房门,顺带掩上房门。 萧霆缓缓走近床榻,高大的他猫腰看了看小宝铃的睡容,肉嘟嘟的小脸,像个白生生的包子,还是面皮吹弹可破的那种。 咽了咽口水,怎么办,好想咬上一口。 这个包子,他太喜欢了。 想起上一世,媳妇儿总说她小时候特别可爱,比长大后的她可爱千百倍,那时候的他不信,总笑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现在,他信了,一个为了爹娘可以牺牲自己的小家伙。 才六岁大,就懂得保护娘亲了。 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小娃娃。 “好啦,别装了,快醒来。”萧霆勾起食指,敲向小宝铃额头。 呃,好痛。 宝铃抬起小肥手捂住额头,睁开闭了几个时辰的眼睛,看向坐在床榻边沿的四皇子,小声唤道:“四表哥。” 从他替她把脉开始,宝铃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医术了得的他,不过也多亏他的及时配合,才能将事情顺利进行下去,甚至比她的原计划还要好,好很多。她原本只是想借助自己的“病重”,让爹娘无暇分心去争吵方小蝶的事,没想到,四皇子一出马,立马将方小蝶给关进小跨院,爹爹还配合地去调查命案了。 若命案属实,方小蝶可算是彻底解决掉啦! 四皇子帮了这么大个忙,宝铃感激死他了。捂着被他敲疼的额头,嘴巴甜甜的:“谢谢四表哥。” 第一次,喊他带笑。 笑容很甜。 “不必谢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家媳妇,不必言谢,萧霆自认是个很有担当的丈夫。 “四表哥,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方……方姐姐曾经犯过错呢?”本想直说方小蝶身上有命案的,可她眼下才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说出这番话来,未免显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临时改了口,显得年岁小,天真些。 这件事,宝铃是真的很好奇,她一个重生的人都不知道的事,他一个未重生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我是努努特族最年轻的巫师吗?”萧霆并没有骗她,他确实是努努特族最年轻的巫师,十岁那年就获得巫师头衔,“我有天眼,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后面这句,则是纯粹骗小娃娃和世人了。都是凡胎肉体,哪来的天眼?不过是人后做的准备更多,查的资料更全,又有个聪明的大脑,能抢在世人之前进行缜密的逻辑分析,先推算出结论罢了。 所谓巫师,不过就是这样。 就比如今日援助小宝铃,指认方小蝶在哪,不过是提前探过路,又有暗卫在监视方小蝶罢了。而国师,当然是被他收买了。 自然,对于萧霆来说,上一世就将方小蝶查了个底朝天,这一世不过是捡个现成。 “天眼,你们巫师真的开了天眼?”宝铃一个激动坐起身来,伸出胖胖的小手指,摸向四皇子额头,“天眼是在这吗?” 胖胖的小手指,摸呀摸的,萧霆很痒痒,一把拽住她的小手,柔声道:“不在这里,在这。”说罢,闭上眼,摸着她的小手滑向他柔软的眼睛。 宝铃是第一次摸人眼睛,很奇妙的感觉。手指不敢用力,轻轻地滑过,软软的。 “感觉到了吗?”萧霆笑着问。 “嗯。”宝铃很努力地点头。 六岁大的小娃娃,点头的样子很可爱,萧霆摸着她手,很想吻她额头。心里这般想,嘴不由自主就这般做了,没想到,上半身才刚向她倾斜,小娃娃突然睁大了眼睛,圆溜溜地瞪向他……唬得他,突然不敢偷亲了,生生停止了动作。 两人面对面,隔了一拳的距离,都睁大了眼睛望向对方。 傻乎乎的。 * * * 二章合一,第一章结束。 小剧场: 宝铃:四表哥,你在做什么? 萧霆:呃……睁圆眼睛看着你 宝铃摸摸脑袋: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萧霆:…… 糟糕,难道傻媳妇这般智慧,才六岁大,就懂成年人的游戏? 宝铃:你像是……要偷亲我? 萧霆赶忙捂住傻媳妇的嘴,前后左右瞧瞧,幸好没人,要不传出去,他都没脸见人了,嗷呜…… * * * (二合一,第二章) 发生了方小蝶这件事,大房炸开了锅。 “真有此事?” 大夫人秦氏因着鼻子的残缺,已是许久不曾出过房门,更别说大房的院门了。今日梅林山上的热闹,她也就没去看,但人坐在屋里,各房的消息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千真万确,那方小蝶今日可是表演了好精彩的一出戏啊,当着世子夫人的面,就勾.搭上世子爷了,脚那个一崴,再装个脚疼走不动路,人就挂世子爷身上去了……气得世子夫人当场脸都僵了。” 一个婆子添油加醋,说着方小蝶那些个不要脸的事。 “这个好哇!”大夫人秦氏正愁找不着人,去给世子夫人添堵呢,方小蝶就撞上门来了。大夫人秦氏笑得一张残缺不全的脸,都快开了花,忙赏了几颗金瓜子给婆子,让她多去打听打听方小蝶如今被囚在小跨院里,都做些什么,世子爷又去看过几次。 婆子得了金瓜子,笑得眉眼直乐,忙“哎”了声退下。 大丫鬟琢玉一直在旁听着,心里非常清楚,大夫人这是又想挑起事端呢。按照她的想法,此事大夫人最好别参合,免得惹怒四皇子,到时不好收拾。 想了想,琢玉借着给大夫人秦氏换火炉的时机,边拨里头的碳灰,边试图劝道:“大夫人,方姑娘是四皇子亲自点名要拘禁的,四皇子那人非常不好惹,咱们最好不要在四皇子关注时动手脚……” 哪知,话还未完,就挨了秦氏一唾沫:“你懂什么?他四皇子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在京城露脸,扬名立万罢了。只要方小蝶真的背有命案,四皇子天眼的名气就彻底打出去了,他还会管萧氏夫妻间那点破事?” 琢玉脸颊挂着唾沫,不吭声了。安安静静整理炉灰。 大夫人秦氏这才满意了,也丢给琢玉几颗金瓜子:“你前些日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办砸事,本夫人不跟你计较了,只要这件事你能办好,你依旧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你家里的弟弟,我也给你照应着,让他去个好的学堂免费念书。” 眼下的琢玉,因着小白鼠和请太医两件事情没办妥,已被降为二等丫鬟,份例银子也跟着降,这对出身贫寒的她来说是件大事。眼下主子许她大丫鬟之位,又承诺照应她弟弟,琢玉权衡二三,还是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她一个靠着主子混饭吃的丫鬟,主子有命,她哪敢不从?眼下还许她这么多好处,她自然得尽心尽力筹谋一番。 大夫人秦氏要的,不过是世子爷夫妻不合,感情生变,最好像大爷对大夫人一样,再不去世子夫人房里睡。 琢玉很清楚,世子夫人出生皇族,生性傲气,今日世子爷不过是抱了腿伤的方小蝶,世子夫人就能当场冷脸,可见其在感情方面的忍耐度很低。而世子爷,对袍泽兄弟又是极其重情重义的,尤其对待方将军这样替他死的好兄弟,更是心都能掏出来,对待方小蝶决计差不了。 只要蓄意挑拨,夫妻情变估计不难。 * 小跨院里,偌大一个院子,孤零零只关了方小蝶一个人。 “我不吃!” 婆子才将饭菜热好,端上桌,方小蝶就尽数全砸了,鸡腿、青菜洒了一地,斑斑点点,到处都是油渍。 “我不吃,我不吃,我饿死在这里算了……反正爹娘都死了,我成了没人疼的孩子。”方小蝶边哭,边打翻了一碗汤,滚烫的老鸡汤烫伤了婆子的手,也烫伤了她自己的手,起了一溜水泡。 “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这是!”婆子嗷嗷叫的离开,满地的饭菜都没收拾,就赶紧奔向别屋去寻药膏了。 在书房里,烦得焦头烂额的世子爷甄嵘,听说方小蝶又将饭菜全砸了,还哭得嗓子都哑了,他忍不住有些心疼。十四岁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连着两个日夜滴水不进,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她爹被毒剑刺中而亡的那夜,满嘴乌黑的血,气息已极度微弱,还艰难笑着说他女儿的乖巧。临终之际,满手是血的手将佩剑上的玉佩摘下,放在甄嵘手里,求他替他照顾女儿。 甄嵘知道,那玉佩有一对,一个在方小蝶手里,另一个则是那个染了血的玉佩,在他手里。方龙临终前做出这个安排,便是期望他看到染血玉佩便能想起方小蝶,时不时去照顾一下方小蝶,不要让她一个孤女被旁人欺负了去。 染血的玉佩,如今正挂在他的剑上,挂在书房最当眼的墙壁上。他坐在书案前,一抬头就能看到。 甄嵘走过去,再次摸向那枚玉佩,上头的血迹早已干涸,黑乌乌的一片。兄弟走了,他却没能好好护住他女儿,甄嵘很自责。若方小蝶真的牵扯在命案里,也定是发生在她爹死后,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如今事实真相还没查清,他又囚禁了她,导致她颗粒不进,嗓子都哭哑了。 甄嵘深呼吸一口,决定去劝劝她。 哪知,才踏进小跨院,就听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啼哭声,大步走进屋里一看,只见方小蝶披头散发,坐在满地饭菜的地上,浑身油污,哪里还像个十四岁正当妙龄的少女? “你的手怎么了?”甄嵘突然看到她的手,大吃一惊。 方小蝶忙收起手,结果,手一挨到衣裳,立马疼得她脸色剧变,哭声更惨了。 甄嵘忙拽住她的手一看,白皙的手背上,满满的水泡,狰狞可怖地长了一片,简直怵目惊心。 “来人,你们怎么照看的方姑娘?”甄嵘顿时怒了,大声斥责看管的婆子和小厮,“好好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常年征战沙场的男人,一旦发威,气势凛凛,吓得婆子和小厮慌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婆子努力为自己辩解:“世子爷,方姑娘一烫伤,奴婢就拿来了烫伤药,是方姑娘……死活不让上药的。”若上药及时,哪里就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下去领十大板子,再照看不好,就滚出府去!”甄嵘怒极。 待惩罚了不上心的刁奴,甄嵘这才想起该劝方小蝶上药,让小厮去他书房拿来最上等的烫伤药。 “这是西番国进贡的良药,治疗烫伤最好不过。”见方小蝶抹着眼泪,一脸自暴自弃的模样,甄嵘心底说不出的难受,耐心劝她,“姑娘家家的,手毁了,多难看。” 方小蝶扭过头,不看世子爷,不过哭声小了。 她就知道世子爷不会弃她不顾的,不过她喜欢被他哄的感觉,便扭扭捏捏一直不肯上药。直到他捉住她的手,强行给她上药,方小蝶才乖了。 乳白的膏药,一点一点擦在她的水泡上,虽然疼,她心底却很甜。烫伤,自然是她故意的,不愿抹药,让伤势恶化,自然也是她故意的。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的就是眼下吧。 方小蝶低着头,看着男人的大手一点一点滑过她皮肤,心里真真喜欢极了。若能日日与他这般亲近,多被囚禁几日又何妨? 闻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呼吸着他的呼吸,方小蝶闭上眼,有些心醉。 此刻,若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就好了,她睁开眼,看向男人下面,她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女人。这与荣华富贵无关,她就是喜欢他,当年十一岁的她刚学会骑马,差点摔下马背,被恰巧打马路过的世子爷大手一捞,就捞上了他马背前,那一刻心跳加速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 三年了,她整整爱慕他三年。 “你两天没吃饭了,吃口吧。”擦好药,甄嵘扶她从地上站起,劝道。 “世子爷若陪我一块,我就吃。”见世子爷眉头微蹙,方小蝶赶忙补充道,“这两日,我梦里看到爹爹了,那会子爹娘和奶奶都还在世,一家子吃饭,热热闹闹的。” 世子爷没法,只得坐下来陪她吃。 世子爷怎么也没想到,这擦药和吃饭,都是旁人设计好的陷阱。 * 大夫人秦氏听到琢玉的回报,心情美极了。难得愿意坐在梳妆镜前打扮一番,拎起个小小的赤金蝴蝶罩,对着镜子往鼻子上贴。 “嗯,挺合适。” 小小巧巧的赤金蝴蝶罩,刚好遮挡住鼻子上的残缺部位,戴在脸上,还挺美。 又换了身配套的裙袄,披上斗篷,领着琢玉去二房串门了。 “二弟妹啊。” 世子夫人萧氏刚打发走回事的管事,歪靠在外间南窗下的暖榻上闭目养神呢,陡然听到窗外大嫂亲热的叫声,眉头一皱,大夫人秦氏可是有好几个月不曾这般热情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唉,大嫂来了。”自从小白鼠事件后,萧氏对大夫人秦氏一向很冷淡,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对秦氏也热情不起来,依旧淡淡的。不过该有的礼数都有,萧氏让大嫂暖榻上坐,又让紫夏沏壶好茶来。 “哟,这是今年新得的碧螺春吧,真真是嫩呀,就是与我房里的陈年老货不同。”大夫人秦氏笑容满面的夸赞,不过她心底藏不住事,没寒暄三两句,便扯到了正题上,“咱们小宝铃是不是快醒转了?” 事关闺女,都是大事。 萧氏一下子警觉起来,浅浅笑道:“大嫂这是如何说?”她的小宝铃这两日确实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徐太医说是完全无碍了,只待合适时机自然醒转即可。 大夫人秦氏笑道:“上回四皇子不是说了,只要冤魂离了咱们甄国公府,小宝铃就能醒转。” “是有这事。”萧氏手拿杯盖,轻轻磨着杯沿,内心却隐隐有股不安,能让秦氏笑成这样的事,铁定不是好事。 “方才我打后头的小跨院经过,看到世子爷春风满面地从里头出来,进去一瞧,方小蝶也精神不错,红光满面,嘴角带笑的,婆子正在收拾碗筷,几盘菜都吃得没剩下多少了。我想着,世子爷神色那般轻松,还陪着方小蝶一块用饭,想必是咱们小宝铃已无大碍了,要不哪能对罪魁祸首那般好?是吧?” 大夫人秦氏,边说边时刻注意着萧氏的眉眼,见她有极力忍耐的迹象,心知今日大功告成,囔囔着要去看小宝铃。 萧氏想着世子爷和方小蝶的事,胸中那股气就不顺畅,知道大夫人秦氏是故意来挑拨的,便直接回绝了:“我家宝铃还未醒,大嫂改日再来看吧。” 说罢,大手一挥,直接让紫夏送瘟神走,一刻都不愿让她多留。 秦氏丝毫也不介意,她就是来添堵的,既然目的已达到,还留下做什么。笑容满面地走了。走出二房院子,便赞赏琢玉会办事,不过两日的功夫,就与方小蝶搭上话,还成功将其收为己用。 “有了方小蝶在手,我倒要看看,萧氏夫妻还能恩爱到几时?”秦氏一脸的阴毒。 她破了相,萧氏不帮忙请好的太医来,害她被丈夫嫌弃,那萧氏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却说,大夫人秦氏前脚刚走,萧氏后脚就让紫夏赶紧去小跨院查,秦氏所说可是事实。 结果可想而知,查来的事实直接震惊到了萧氏。 “世子爷亲手给方小蝶抹药,还坐在一块陪她吃饭?” 好,很好! 她的宝铃还昏迷未醒,他这个当爹的就与罪魁祸首缠绵上了? “去,将世子爷给本郡主叫来!” 紫夏一惊,世子夫人自称“本郡主”时,都是气极了时。 正文 第 22 章 第 22 章 宠妻为后22 世子爷甄嵘亲眼看着方小蝶吃了一小碗米饭, 就了不少菜吃,最后又喝下一盅汤, 算是吃了不少。其实, 方小蝶平日的食量大不大,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家小娇妻吃的少, 没眼前的方小蝶吃的多, 是以他觉得,方小蝶这一顿吃得比较美。 “伯父知道,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心情肯定不好。但是……你还小,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世子爷甄嵘平日里不善于说教,两个闺女都是萧氏在管, 这等教导孩子的话, 他说得很别扭。常常说完一句,要憋很久,才能憋出下一句。 “再不可赌气不吃饭。”世子爷甄嵘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静静看着低头不语的方小蝶,等待回答。 方小蝶很想他说一句,她就甜甜的答个是。可是, 又怕自己表现得太乖,他就不哄自己了, 所以一直低头不语,手指头轻轻搅着胸前的秀发。 果然, 她一直不说话,他就一直好言好语地哄她。听着世子爷为了哄她,搜肠刮肚地找话说,她就打心底里甜蜜。 “听进去了吗?”迟迟等不到回答,世子爷又憋不出别的话,只好来了句生硬的。 “嗯,听到了。”方小蝶可不想惹怒她的世子爷,忙抬起头望着男人的眼,乖巧答道。 只看了一眼,方小蝶就沉醉了,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关怀和爱。看得她痴痴的,全然沉浸其中,连羞涩都忘了。 “嗯,那好!”世子爷大腿一拍,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孩子也很听话,他放心了,“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站起就走。 男人说走就走,方小蝶急了,什么娇羞、矜持都懒得装了,一双小手赶忙就要去拉扯男人的衣袖,想让他再陪她一会。她千里迢迢放下一切,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好不容易两人有了甜蜜的二人世界,她哪舍得又孤零零一个人。 可,男人步伐实在太快,还没等她抓住他,世子爷已一阵风似的,快走到堂屋门口了。 “世子爷。”娇俏俏一声叫唤。 “嗯?”世子爷甄嵘陡的止步,回头望她,见她已从吃饭的椅子里站起身来,面上有依依不舍。甄嵘只当她是太怀念有家人陪伴的时光,安慰道,“伯父下次再来看你。” 见男人主动定了下次,方小蝶心底比吃了蜜还甜,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甜甜笑起来。 懂事道:“好,那我等着世子爷。” 甄嵘这才放心离去。 方小蝶痴迷地看着男人背影,一双小手妖娆地卷起胸前的头发丝儿,她就知道自己魅力大,世子爷哪舍得不来看她。不过,等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方小蝶才反应过来,光说了下次来看她,还没说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裹了小脚的腿,忙小跑着追出去,可院门口的守卫拦住她不准出去,方小蝶瞪了眼守卫后,忙朝世子爷逐渐消失的身影喊道:“世子爷,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世子爷……” 方小蝶喊得一声比一声响亮。 听得守卫都快耳聋了,世子爷也没回转身来。方小蝶不开心地嘟起小嘴,她声音那么响亮,那么动听,他竟然没听见? * 话说,走出小跨院的世子爷,只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心底默默对副将方龙说,方将军,你女儿闹情绪不吃饭,我可是给你哄好了。他这半辈子,从没欠过谁的债,唯独欠了方龙的命债,是他梗在心口无法抹去的债。 能还一点,是一点。 对他来说,对方将军的女儿好,就是还债。每还一点,他心里都松快些许。 “二哥?” 四爷甄峻刚从皇宫遴选金吾卫回来,正要拐进东边的梧桐院,不想一抬头就见到吹着小曲,一脸松快的二哥(世子爷)。 “二哥,这冰天雪地的,你独自来园子里散步?”甄峻有些不可思议,二哥向来讨厌散步,就是要来也是陪二嫂,像今日这般,午膳过后不歇晌,一人出来瞎晃荡,还真是少见。 “哪呢,刚去看了方小蝶。”世子爷甄嵘站定在四弟跟前,“自从被关,小姑娘不开心,都绝食两日了。不过,已经被我哄好了。” 四爷甄峻:…… 小姑娘不开心,你个已婚大男人就去哄? 四爷甄峻忙拉着二哥站到大树后,小声道:“二嫂不知道吧?” 世子爷甄嵘奇怪地看了眼四弟:“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你二嫂知道了,又怎么?” 四爷甄峻真想白二哥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天下女人的心眼,没一个比针眼大的,个个小得眯眯缝。”边说,边举起指甲盖,掐了一小截,表示女人的心眼就这么点大。 何止啊,甄峻可是知道二嫂就是个醋缸子,当年狩猎场上,二哥跟崔首辅的孙女明明没怎么,不过是路过二哥的马时,腰细如柳的崔姑娘恰巧崴了脚。二哥只是觉得新奇,没见过,便坐在马背上没走。 结果,好巧不巧的,就被刚生下小闺女不久,身材略微臃肿,还未恢复的二嫂看到了,当场就气呼呼一鞭子抽向二哥的马屁股,惊得大黑马撒开四蹄乱窜,二哥是没被甩下马,却吓得人家崔姑娘尿了裤子。 事后,人家崔姑娘的未婚夫出面,将尿湿裙子的崔姑娘给抱走了。 那事,整得二哥、二嫂和崔姑娘,都挺没面子的。这才过去几年,二哥就又忘记了?还敢单独一人前往小跨院,去关怀方小蝶? 四爷甄峻表示,二哥胆子真肥。 世子爷甄嵘一脸的莫名奇妙:“方小蝶是我侄女,我是她伯父,她绝食,我去劝饭,怎么了?”嗓门还挺大。 四爷甄峻挺无语的。 他是个敬重嫂子的,二嫂待他跟亲兄弟似的,方小蝶这事,他得帮帮二嫂。忙将二哥拉进自己的梧桐院里,边走边耐心分析道:“我的二哥,若方小蝶是你亲侄女,你怎么疼她都行。可她是吗?她不是啊。” 世子爷甄嵘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小姑娘,还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多疼些,能有啥问题?” “小姑娘?”四爷甄峻睁大了眼,哈哈笑了,“十四岁,真小!京城多少姑娘家,这个岁数都定下亲事,只等着嫁进婆家生孩子了,真小!” 世子爷一愣。 被四弟这般一说,他才开始意识到方小蝶……似乎不小了,都是个能嫁人生娃的大姑娘了。脑海里仔细回忆方才方小蝶的模样,长发披肩,纤腰楚楚,早已不是记忆里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了。 四爷甄峻见二哥似乎有所领悟了,赶忙趁热打铁,劝道:“以后别再单独去见方小蝶了,该避嫌的要避嫌,免得瓜田李下惹出风言风语,平白让二嫂心里难受。” 避嫌? 世子爷脑海里猛然浮现给方小蝶抹药的事,那会子……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还一遍遍涂抹药膏…… 怎么办,当时他真的没意识到,方小蝶已是个能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只当她是自个亲闺女似的,一心想着手疼难受,得赶紧上药。 现在一想,简直头大。 * 二房,大丫鬟紫秋将前院和府里各处园子都快翻过来了,也没寻着世子爷,只得跪在地上向萧氏请罪:“奴婢无能,没见到世子爷身影。” “他没再回小跨院?”方小蝶住在小跨院里,萧氏提起小跨院三个字,都火大。 “没有。”紫秋老实回禀。 抓不着世子爷,萧氏的火无从发,心里又憋得难受,在屋里来来回回走。 正在这时,有管事婆子来禀报,说世子爷撤换了小跨院的管事婆子和小厮,说是照顾方姑娘不力,各自打了十大板子。还又选送了三个小丫鬟和两个婆子过去,说是小跨院人少,怕方姑娘孤零零待着难受。 “呵。”萧氏简直气笑了,“这哪里还是关押杀人犯,简直是在照顾公主呢?” 四皇子那天说得那般明白了,就是方小蝶这个杀人犯,惹得恶鬼缠身,冲撞了她的宝铃,才导致宝铃昏迷不醒。世子爷身为宝铃亲爹,竟还想着如何像公主一般照顾她方小蝶? 混蛋! 萧氏忽然泪眼模糊。 眼下已不仅仅是男女私情方面难受了,更是身为母亲的难受。 “撤换什么?”大丫鬟紫夏立马呵斥管事婆子,“咱们郡主才是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没有咱们郡主点头,谁想撤换,谁想添人,统统都不行!” 紫夏素日协助萧氏掌管中馈,说话办事很有魄力,三言两语就训斥得管事婆子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自从那日梅林山上,亲眼看见方小蝶的恶心举止后,紫夏身为萧氏的第一大心腹,可是早就将方小蝶视为眼中钉了。眼下说话又哪会客气? 正一屋子戾气时,有小丫鬟气喘吁吁跑来禀告:“世子夫人,世子爷找着了,方才在四爷那,眼下快进咱们院了。” “好的很,”萧氏用帕子抹了眼泪,冷了声音吩咐,“紫秋,你去打盆水来。” 紫秋以为萧氏只是想洗洗脸,擦擦略微红肿的双眼,立马下去打了热水来。正准备将擦脸的巾子,放入盆中打湿时,被萧氏阻止了。 “不必,放在那。” 萧氏心情不好,话语都冷冷的。 紫秋猜不透主子要干啥,但她很听话,立马搁下巾子,搭在铜盆上。 紫夏倒是心底有个隐隐的猜测,只是不知对不对。 一时,屋里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死静死静的。 大约半刻钟后,院子门口响起守门仆妇给世子爷请安的声音。萧氏抿了抿唇,心里数着男人的步子,待数到“十”时,突然走到洗脸架那,一把端起铜盆来到房门外的回廊处。 这栋房子是两层楼的,萧氏端着铜盆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冷眼看着楼下世子爷逐渐走近的身影,突然,双手捧起铜盆,向楼下泼去…… “啊!”楼下响起世子爷的惨叫。 “啊!啊!”是世子爷身后的小厮四散开来的尖叫声。 那满满一盆的水,尽数泼了世子爷一脸。 冰天雪地的,从天而降的水,犹如飞天瀑布,击打得世子爷都懵了。一张不算嫩的脸,生疼生疼的。 从小被国公爷夫妇当做宝贝带大的世子爷,哪曾受过这种“虐待”?正想爆粗口,“是哪个混球胡乱泼水?” 一抬头,却看到二楼冷着一张脸的媳妇。 世子爷甄嵘顿时……没脾气了。 暗道不好,八成是他和方小蝶那点破事东窗事发了。怎么办,怎么办,他媳妇又要削他了。 正文 第 23 章 第 23 章 宠妻为后23 世子爷被泼得一身水, 天寒地冻的,湿淋淋的衣裳一下子就冻得僵硬。站在台阶上, 仰望了一会二楼冷冷的媳妇, 身上的衣裳就冻得结了冰。 “世子爷,快,快进去换身衣裳吧。”回过神来的小厮, 赶紧催促。金樽玉贵的世子爷, 若是冻出病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得了啦, 轻则罚例银,重则打板子,十天半月都别想下床走动了,他们当奴才的, 又没有别的奴才来伺候他们, 躺在床上简直生不如死。 “世子爷……” 可很快,那些催促的小厮们闭嘴了,因为世子夫人的脸实在太冷,看上一眼,他们再不敢说话了。 连世子爷都不敢得罪郡主,他们又怎么敢? 郡主后头可是有皇帝撑腰的,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宠的妹妹就是这个郡主。耍起横来, 跟皇帝都呛过声,最了不得的是, 最后道歉的那个,居然是皇帝! 你说他们这群奴才,怎能不怕? 世子爷甄嵘,也怕! 他家媳妇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发起飙来简直……反正,他扛不住。 “媳妇……”世子爷甄嵘试着仰头喊媳妇。 “你闭嘴!”萧氏站在二楼怒不可遏。 媳妇? 呵,那两个字,还是留着对他的方小蝶喊吧!她才不稀罕! 楼下的男人,没多久之前还给方小蝶抹药膏呢,萧氏一想起男人粗糙的大手捧着方小蝶柔嫩的细手,小心翼翼,来来回回,涂抹药膏的情景,就难受得憋气,胸口堵得慌。 尤其想到,男人为了照顾方小蝶那个“犯人”,还不顾自家闺女的安危,又是撤换不得力的管事婆子和小厮,又是送几个更会服侍人的丫鬟去,萧氏就更堵得慌了。 一个不慎,憋得上不来气。 世子爷甄嵘,行军打战的人,眼神都好得很。萧氏站在二楼,他立在一楼台阶上,萧氏脸上表情一不对,他就看到了,心疼得不行。他知道媳妇铁定误会他跟方小蝶了。 该死的,哪个传话的奴才,又在背后瞎嚼舌根了,害得他媳妇难受成那般,他心疼坏了! “媳妇……”他本想当着众人的面,解释解释他跟方小蝶的事,可…… 还未等他说完,萧氏又想起大嫂今日对她的奚落,说世子爷陪着方小蝶用饭,一桌子菜吃得没剩几根。呵,今儿晌午,她陪他一块吃饭时,他说没胃口,敢情是留着肚子要陪方小蝶呢! 一时怒火中烧,萧氏拿起空盆就向男人头上掷去! “哎呀!”紫夏一声惊呼。 只见“哐当”一声巨响,铜盆不偏不倚,正中世子爷额头。 却说世子爷甄嵘,常年行军打战,又打小一身武艺的他,要避开飞来的铜盆,是何等简单的事? 可,他的大脚刚想移开,猛然想起,他媳妇还在暴怒中呢,若是砸他不中,更加暴怒怎么办?短暂的思考后,果断闭上双眼等着砸。 砸中了,兴许媳妇能气消点。 却不想,萧氏只瞥了一眼,丢完扭身就回房了。 哼,以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被她砸,她就会原谅他了?做梦! 楼下胆战心惊的小厮,见郡主消失了,忙围上前去察看世子爷的伤势。 额的乖乖,额头那……生生被刮去了好大一块皮。 “世子爷,世子……”贴身小厮吓坏了,忙扯着嗓子喊,“快去传太医,快去!” “不必费事!”世子爷甄嵘不是个怕疼的,他只怕媳妇从此再不搭理他。眼见媳妇消失了,忙推开跟前挡路的小厮,大踏步奔向里头。 几个跨步上了二楼,只见媳妇寒着张脸坐在南窗下的暖榻上,紫夏正猫腰给她拍背顺气。他将媳妇气得呼吸都困难了,甄嵘内心很焦急,可他嘴笨,要张开嘴解释,偏偏不知该从何说起。 “媳妇……” 甄嵘刚开了个头,萧氏立马侧过身去,懒得看他,只面无表情盯着榻上的小几。夫妻俩,一个生气不搭理,一个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僵持了一刻钟。 突然,大丫鬟紫秋挎了个石榴红包袱出来,低头向萧氏禀报:“郡主,您和四姑娘的衣裳都收拾好了。” 世子爷甄嵘猛地一惊:“你要回娘家?” 萧氏坐在暖榻上,嗤鼻:“我不回娘家,怎么给你的方小蝶腾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腾地不腾地的?你是她伯母,腾什么地?”世子爷是个武将,心中一急,声音特别大,简直跟吼出来似的,“她是咱俩的侄女,你把她当什么了……” “呵,”萧氏简直气笑了,猛的转过头来瞪向男人,“打着侄女的幌子,干着龌龊的事?” “你打量着偷偷摸摸去小跨院,你俩发生的好事,我就不知道了?怎样,小姑娘的手又细又嫩又白吧?比我这快三十岁的黄脸婆可嫩多了!”萧氏越说越气,站起身来瞪向男人。 “幺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甄嵘嘴笨,比不得媳妇能说,急得直挠耳朵,“我,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若方才四弟没跟他说那一堆话,他此刻必定能好好解释的,他只是将方小蝶当侄女,甚至是闺女般疼着,可经过四弟一提醒,那些照顾方小蝶的动作,尤其是摸着手抹药的动作,他自个都开始介意起来,浑身不得劲儿…… 如何还能解释? 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萧氏哼了一声:“甄嵘,咱俩夫妻数十载,你要是厌烦了我这张脸,喜欢方小蝶那种嫩姑娘,你就早说,咱俩好聚好散!” 她是皇家女,又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妹妹,便是带两个娃改嫁,也是百家求的,谁稀罕谁呢。 一听媳妇想和离,甄嵘头都大了,他知道媳妇这次是真的生大气了。可,可他心底真的很委屈,他做那些事情,那些动作时,心里是真的将方小蝶当做闺女似的疼爱的,跟小宝铃似的…… “咱们走!”懒得看男人颓丧的脸,萧氏站起身就走。 身后的紫夏和紫秋,忙拎起包袱跟在身后。 萧氏目不斜视地走过甄嵘,眼底跟没这个男人似的。 甄嵘急得扭身就抱住媳妇:“幺幺,你别这样。” “松开你的爪子,”萧氏连挣扎都不挣扎,僵直着身子站在那儿,“脏!” 她有洁癖,旁的女人碰过的东西,她向来嫌弃。 东西如此,人,亦如此。 甄嵘浑身僵硬。 “拿开!”萧氏嫌弃地低吼。突然,身后有什么东西擦过她背,向地心滑去,扭头一看…… 竟是甄嵘双膝跪在地上。 萧氏震住。 两人夫妻数十载,萧氏自然知道甄嵘身为武将,双膝从不跪地,“宁愿站着死,也不跪地求人”是他的信仰。可今日,他跪了,他向她一个女子跪了。 甄嵘双手紧紧箍住媳妇的腰,双腿跪在冰凉的地上,一向粗犷刚硬的声音带着几丝哽咽:“求你,给我机会解释……我的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求你……” 自从十三年前的猎场上,看见十五岁的她,身着火红的骑马装奔驰在碧绿的草地上,只一眼,就俘获了他的心。那会子的她,是先帝亲封的龍郡主,父王又是先帝最看重的胞弟,傲气得很,挥着赤金马鞭,到处挑战骑马高手。 那会子的他,只是甄国公府不得承袭爵位的嫡次子,她看他时,从没正眼瞧过。 倔强地追了整整两年,才追到手。 天知道,他追得有多辛苦。 “求你,给我机会解释。”当年追人的倔强劲又来了,甄嵘死死搂住媳妇,任凭她怎么嫌弃都不松手。脑子里飞快想着,该如何最快解释清楚自己的心,必须要使媳妇消气。 “好,看在你是宝凤、宝铃爹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萧氏一把拽下男人的大手,大踏步重新坐回榻上。 紫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世子爷,忙带领紫秋等一众丫鬟退下,关上房门。 世子爷甄嵘转过身来,面朝媳妇跪着:“媳妇,如果去年我死在战场上了,你和宝凤、宝铃,寡儿寡母三个……”甄嵘停顿一下,重新措辞,“我死了,咱们这个家就散了,幺幺你没了夫君,宝凤、宝铃俩个娃没了爹爹。” 萧氏瞥了眼甄嵘,不知他想说什么。 “如果我去年死了,幺幺你便再不是甄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宝凤、宝铃也再不是甄国公府世子爷的女儿。世子爷会是我大哥,大嫂秦氏会是世子夫人,府里最尊贵的小娃成了甄宝铛和甄宝琴,咱们的宝凤、宝铃只能住到偏房去。” “死过夫君的寡妇,日子能有多好?没有亲爹疼爱的娃,日子能有多快乐?”甄嵘在战场上,无数次想到那样的场景,为了避免妻儿那样的命运,他每次快死在战场上,都要拼了命地撑下来。 “现在咱们一家四口还能好好的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是因为方龙选择替我死了。他死了,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幺幺,你也看见了。他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日也哭,夜也哭,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哭瞎了眼,死活不肯再吃饭,追着儿子去了。” 说着,说着,甄嵘流泪了。 “他妻子,当年与方龙感情特别好,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相与为伴三十年……可方龙死后,她生无可恋,终日忧思成疾,没熬过多久,也去了。” “他们方家,因为我的原因,才家破人亡的。幺幺,你懂么?”甄嵘拍着自己胸口,双目通红望着媳妇,“我这里疼,每想一次,疼一次。他们家破人亡,都是我害的,你懂么?” 萧氏咬着唇,脸色稍稍缓和了。 甄嵘跪在地上,膝行过去,想拉媳妇的手,又怕她生气,最后扯住她衣袖:“他们方家,四代单传,方小蝶是家破人亡后的唯一血脉,我有义务照看好她,否则,方龙在天之灵该多寒心?” 萧氏叹了口气,侧着身子,仍不看他。 甄嵘扯了扯媳妇衣袖。 萧氏是知道方龙的,当年有过一面之缘,她初怀宝凤时去过西北军营探亲,当时就是方龙将军去镇上接的她。是个麦色皮肤,但心地善良的汉子,见到路上有人打劫乞丐,都会见义勇为的那种,萧氏对方龙将军是敬佩的。 那样好的男人,本来上有老,下有小,有个幸福的家庭,如今……确实家破人亡。追根究底,他们的不幸,确实与自家脱不了干系。 萧氏转过身来,面对红了眼眶的甄嵘,尽量心平气和道:“你的苦衷,我懂。可,方小蝶,不行。” “幺幺,我当时真的只是将她视作闺女,看作我的孩子。”甄嵘实话实说,“你若不信,我发毒誓,今日所言有半句不实,就让我……就让我死在战场上,被敌军砍下头颅当尿壶。” 对久经沙场的大将来说,被敌军侮辱,算是很毒的誓言。 “你可知道,方小蝶并不将你当做父辈,她当你是……”说到这里,萧氏很难启齿,“当你是,可以娶她的男人。” 甄嵘睁大了眼。 正文 第 24 章 第 24 章 宠妻为后24 (二合一, 第一章) 新得了几个使唤丫鬟,方小蝶小嘴一直翘着。 她在西北村子里, 阖家只有一个老婆子和小丫鬟伺候, 很多事儿都得自己动手。别的不说,洗漱、梳头这种事儿是绝对要自己动手的,刚来甄国公府时, 住在老太太院子里, 也派了一个老嬷嬷和一大一小两个丫鬟伺候,但那时方小蝶很拘禁, 都不敢怎么用她们。 可眼下不一样了,这几个身穿绿色比甲的小丫鬟,都是世子爷亲自挑了来送给她的,方小蝶陡然腾出一股子她是甄国公府当家女主人的幸福感, 使唤起人来也毫不客气了。 “这个胭脂不好, 红是红,不够水润。”方小蝶嫌弃地拒绝。 眼看夕阳西下,又快到晚膳时分了,说不定世子爷又想她了,等不到明日,今夜就能陪她再次一起用饭。她不打扮得漂亮一点, 怎么行? 可看着眼前为数不多的几样水粉,方小蝶很不满意。上回她去过世子夫人萧氏的内室, 梳妆竟两旁光是装胭脂水粉的匣子就有一排,里头的胭脂水粉更是品种繁多, 深的,浅的,应有尽有。同为世子爷的女人,她凭什么就只能有这几样货色? “还不去换了来?”方小蝶见小丫鬟捧着胭脂不动,突然蹙眉道。她还是第一次对甄国公府的下人表露不满,感觉,竟很不错,宛若她真的已经是府里的女主子了。 被训的小丫鬟,想着前头没伺候好的管事嬷嬷都被打了十大板子,她一个小丫鬟更是不敢忤逆,可,屋里的胭脂水粉只有两盒,方姑娘都不满意,她想换也没法子换呀。 战战兢兢看向方小蝶:“方姑娘,两盒您都看过了,要不,您挑一个略微喜欢些的?”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她挑一个略微喜欢些的? 都是她看不上眼的东西,怎么挑? 原本还上翘的嘴角,立马扯平了,瞪向小丫鬟。不过还没等方小蝶开口,跪在地上给方小蝶整理裙摆的稍长一些的大丫鬟开口了:“姑娘让你换,就去换。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调制胭脂水粉的妈妈,去胭脂房要几盒来就是。” 这话方小蝶听着舒心,赞赏地看了眼大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茜桃。” 得了方姑娘亲睐的茜桃,越发来了劲。她进甄国公府有几个月了,一直得不到重用,眼下跟了方小蝶,想着好歹是世子爷亲自要求关照的人,奉承好了总没错:“还不快去,多要几盒上等的来,照着……照着二姑娘的档次来。” 原本茜桃是想说照着世子夫人的档次来的,可转念一想,就算方姑娘嫁给世子爷,也只是个侧室。世子夫人可是皇家女,那档次可能方姑娘不够格,于是降了一档。 小丫鬟听了,忙去胭脂房。 “二姑娘是谁?”方小蝶挑起胸前的一缕黑发,歪着头问。 茜桃边抚平方小蝶的衣摆,边笑着道:“二姑娘是咱们世子夫人的大闺女,闺名唤宝凤的。” 哪知,方小蝶一听就不开心了,她就只配与小丫头片子用一样的东西?凭什么? 站起身就追到房门口,朝走远了的小丫鬟背影喊道:“你,回来!” 小丫鬟忙又往回跑,气喘吁吁的:“方姑娘。” “本姑娘不要二姑娘用的,去,给我拿几盒世子夫人用的来!”她方小蝶要用就用最好的,萧氏什么待遇,她就该什么待遇。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甩出这句话,一扭屁股转身回了房。 留下小丫鬟傻愣在屋檐外。 * 二房,萧氏侧卧在二楼临窗榻上,面朝外,望向窗外还在飞扬的大雪。望得出神,想暂时忘却这些日子的烦心事。 床塌下,跪着低头认错的世子爷甄嵘,他膝下,是棱骨分明的搓衣板。膝盖那处的骨头,硌着搓衣板上的棱骨,自然是疼得厉害的。但只要媳妇能原谅他,跪多久他都愿意。 痴痴望着媳妇软软的后背,她还许他跪在她榻边,他很知足,静悄悄的,一声不敢吭。 贴身小厮林成,领着白郎中站在屋外等。世子爷头上刮破的皮还没处理呢,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可郡主不开口,他根本不敢进。瞅眼白郎中手里的药和纱布,急得干瞪眼。 正在这时,胭脂房的管事嬷嬷来了,紫夏知道后,下楼问她何事。待听清楚怎么一回事后,紫夏轻“哼”一声,立即带着管事嬷嬷上了二楼。 萧氏与紫夏对视一眼,见紫夏瞥了瞥地上跪着的世子爷,萧氏立马知道定是方小蝶又折腾出幺蛾子了,抬起半个身子来想坐起。侍立一旁的紫秋忙扶起萧氏,拿了个大靠枕垫着。 靠着舒服了,萧氏才淡淡道:“说吧,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个时辰来回话。” 胭脂房的管事嬷嬷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生怕触怒了世子夫人,可那事兜不住,望了眼紫夏姑娘,见紫夏示意她说,她只得腆着脸,小心翼翼道: “是这样的,小跨院里伺候方姑娘的小丫鬟,说她们院里没了胭脂水粉,要拿几盒新的。拿就拿呗,可奴婢给了待客用的水粉,她却不接,说是……说是要拿最好的那种,世子夫人平日里用的那种……” 说到后来,管事嬷嬷都不敢回话了。世子夫人用的那种,哪是她能调的出来的?都是宫里的名手调制的! 就算她能调的出来,也不敢给方小蝶用啊,一个被关押在小跨院的“犯人”,还敢上赶着要与当家主母一个待遇? 这脸得多大! 何况,萧氏所用的东西,便是一般勋贵人家的当家主母也是用不起的,乃皇帝御赐。 萧氏听罢,不置一语,只淡淡扫了眼跪在搓衣板上的男人。 世子爷甄嵘脑门有些冒汗。 方才媳妇仔仔细细与他说了,方小蝶在他跟前一套,在媳妇跟前又是另一副嘴脸的事。尤其梅林山上赏梅那次,先是伪装受了重伤,瘫软要他抱就不说了,窝在他怀里时,厌恶的眼神赤.裸裸地瞪向萧氏,转头又羞涩地瞥他。 真真是变脸只在一瞬间。 媳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方小蝶人品不行,极其不端。若方龙换个女儿,她绝对会掏心掏肺对待恩人的遗孤,但方小蝶,恕她做不到。 字字句句还在耳边,眼下,方小蝶又犯错误了。 甄嵘真的很汗。 管事婆子继续道:“奴婢好言好语告诉那丫鬟,说那种水粉没有,也不能给她,结果……没到两刻钟,又换了个年纪大些的丫鬟来,囔囔着‘怎么没有?你别狗眼看人低,欺负咱们姑娘是新来的,就说没有!’” 说到这里,婆子都不敢站着回话了,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唯恐郡主生气:“那丫鬟还说‘咱们姑娘可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别说胭脂水粉了,就是金山银山也使得!’” 紫夏、紫秋听了,站在一旁直撇嘴。 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不过,一切也都得怪世子爷,好好的关押“犯人”,硬是撤换掉伺候不上心的管事婆子和小厮,还打了十大板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方小蝶不可得罪么? 要不,就凭那新提拔起来的大丫鬟,也敢这副嘴脸? 萧氏淡淡扫向跪在搓衣板上的男人,启唇冷笑:“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这词儿用的妙。”扭头就对紫夏道,“还不去给你方主子拿钥匙,开库房,将那些御赐的胭脂水粉都给你方主子送去?担心晚了,人家方主子搬出世子爷来,逐你出府!” 紫夏低下头,一声不吭。 心尖尖上的人? 世子爷甄嵘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那丫鬟怎敢这般造谣生事?甄嵘真是悔死了,他就不该换什么管事,添加什么丫鬟,这后院的女人心真真是比战场上还复杂数倍,一个不慎,就又惹得他媳妇火气直冒了。 甄嵘哪里听不出来媳妇在说气话,忙跪得更挺直些,连声认错:“幺幺,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处理……” “你去处理?”萧氏憋着火,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矮了一头的甄嵘,居高临下道,“你想怎么处理?她一哭,一撒泼,你再去搂着哄?” 甄嵘闭紧嘴,跟孙子似的不敢说话了。他意识到,媳妇正在气头上,他现在是多说多错,一句话说不好,媳妇就得削他。 “后宅的事,就不劳烦世子爷了。”萧氏再不看甄嵘,直接冷声吩咐紫夏,“你去小跨院走一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需客气!” 不需客气四个字,说得尤其硬气。 “还有,将那些婆子和丫鬟都给我撤回来,一个杀人嫌疑犯,没给她送到大牢去蹲着,就够意思了,还要一堆丫鬟婆子伺候着,算怎么回事?” 甄嵘听到这话,脸皮疼得很。 而萧氏,就是故意的,不多刺男人几句,她心里不痛快。 当着甄嵘的面,她就要好好整治方小蝶一番。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若萧氏还放过她,简直就是笑话。 “还不去?”看向紫夏。 “奴婢领命。”紫夏转身就走。 她早就看不惯方小蝶了,终于等来了削她的机会。今日不好好给郡主出出气,她就白领了第一大丫鬟的职位了。 正文 第 25 章 第 25 章 宠妻为后25 小跨院里, 新得了胭脂水粉的方小蝶,光是看着那些雕花的漆盒, 就乐得翘起了嘴。 茜桃得意极了:“方姑娘, 这就是世子夫人平日用的了。” 那些胭脂房的该死的婆子,一开始各种搪塞,说什么都不给。亏得她厉害, 好一顿臭骂, 要不哪些混蛋哪肯给呢。可见,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她叉着腰开骂,她们立马就乖乖给她捧来了。 还是伺候得宠的主子好啊。 “快给我上妆。”方小蝶催道。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多时辰,万一世子爷突然来了,她还素面朝天的, 岂不是浪费了一次展现她绝美容颜的机会。萧氏都快三十的黄脸婆了, 脸蛋还看着比较嫩滑,绝对是这上好胭脂水粉的作用。她才十四,本就是最嫩的年纪,再精致装扮一番,可不就能绝美容颜么? “快快快!”方小蝶撩起裙摆坐好了,催促茜桃快点上妆。 茜桃忙指挥另外三个小丫鬟打开大红雕花漆盒, 取出里头的胭脂和水粉来。她眼下已被方姑娘亲点为第一大丫鬟了,这最后提取胭脂, 给方姑娘抹上的事儿,自然就是她亲自动手了。 “这边一点点, 那边也来一点点。” 不过抹着抹着,茜桃总觉得不大对劲,这胭脂水粉看着怎么像是……疑惑归疑惑,茜桃瞅眼正美着的方姑娘,她一句话都不敢说。东西是她拿回来的,若是错了,还不被削死。 却说方小蝶,正沉浸在自己与萧氏的“平起平坐”中呢。再说,她一个西北村花,能有多少见识,自然看不出这胭脂水粉哪里异常。 忙忙碌碌一刻钟后,方小蝶对镜自照,被镜子里的自己给……美晕了。这是她吗?两腮粉嫩粉嫩的,一看就水润光泽,还有那唇,鲜艳欲滴,很是饱满。这上过妆的脸,就是精致啊。 等会儿世子爷来了,还不得被她勾去了魂? 看着镜子里美美的自己,方小蝶羞涩一笑。 正美着时,小跨院的大门骤然开了,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铁定是她的世子爷怕她又不好好吃饭,掐着点赶来陪她用膳了。方小蝶欢喜得忙让茜桃搀扶她去堂屋,她要迎接她的世子爷去。 一双裹得丁点大的三寸金莲,学着世家夫人走路的样子,一步三摇,跨过内室与外室连接的门槛时,学着萧氏的样子,单手拎起裙摆,高昂着头跨过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方小蝶本来想像妻子似的立在堂屋门口迎接的,可听那脚步声是来不及了,索性伫立在堂屋中央,努力挺起胸,翘起臀,随时准备露出一个世子爷保证爱看的娇俏笑容。 “世子爷。”堂屋门口刚出现一个人影,方小蝶就甜甜地叫唤一声。 可,定睛一看…… 来的怎不是世子爷,而是……而是个浑身冰冷的丫鬟? 方小蝶一愣,笑容迅速消散。 这丫鬟很眼熟,待想起来是萧氏身边的丫鬟时,方小蝶浑身都不舒坦。她打扮得这般美,可不是为了给个丫鬟看的。 紫夏听着那声娇滴滴的“世子爷”,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真正是恶心得想聋了自己的耳。跨过堂屋门槛,再定睛一看,这方小蝶今夜还真是盛装打扮啊,一身素锦色绣海棠红大花的崭新袄裙,长长的俩缕秀发搭在胸前,那张脸……嘴唇鲜红,脸蛋也涂了腮红。 紫夏轻蔑一笑:“这唇脂和腮红,便是今日硬抢回来的那套?”这眼光真真是,紫夏斜睨一眼方小蝶,“果然不愧是村花,品味真是独特。” 方小蝶不懂在说什么。 她身后的茜桃却听懂了,紧张得直咬唇,后背冷汗直冒,生怕紫夏姑娘一走,方姑娘饶不了她。 紫夏身后的小丫鬟开口道:“紫夏姐姐,方姑娘怎的这般想不开,那等劣质的货色,连我这个二等小丫鬟都看不上眼,方姑娘却美美地涂在脸上?” 原来,胭脂房的管事婆子被茜桃叉腰骂得上了火,指使小丫鬟拿了粗使婆子才使用的下等货,装在高档木盒里,给了茜桃。上妆时,才抹了两下,茜桃就察觉到不对劲,可她哪敢开口?便一直糊弄到底。 方小蝶顿时羞辱极了,连二姑娘宝凤用的她都嫌档次低,眼下涂抹的竟是粗使婆子才用的? 忙用手帕去揩。 却听紫夏冷笑出声:“方姑娘,若本姑娘没记错,您娘亲过世才几个月,热孝还没出呢,您就这般红艳艳的抹的跟个猴屁股似的,会不会太不孝了?” 方小蝶一僵,她满心满眼惦念着世子爷,压根忘记热孝这回事了。 “您不孝没关系,却连累咱们甄国公府担着看不好犯人的名声。”紫夏冲身后的丫鬟婆子道,“还不去打盆凉水来,给方姑娘好好洗洗这张脸!还有那衣裳,海棠红的大花,也不怕将棺材里的爹娘给气活了,统统给我扒了!” 一声令下,小丫鬟们去打水。 几个膀圆腰肥的婆子上前一步,立马揪住裹着双足,站立不大稳的方小蝶,一个用劲就将她往地上按。 惊得方小蝶直呼“救命”,可世子爷派给她的小丫鬟们,哪里敢跟紫夏这等有权势的丫鬟抗衡,纷纷胆颤心惊地缩到一角去。 关押“犯人”的小跨院,设备简陋,可是没烧地龙的,地板冻得僵硬。几个婆子分工合作,扒裙子的扒裙子,脱裤子的脱裤子,几盆冷水刚打来,方小蝶已被扒得快精光,大冬天的,只剩薄薄一层中衣中裤。身子被压在地板上,硌得慌,又冻得慌。 自然,更多的是羞愤。 方小蝶脑袋朝向堂屋门口,亲眼看着几个长相恶心的小厮,探头看向她的大长腿和饱.满的胸脯。 “世子爷,救我。”她的身子是世子爷的,哪能给旁的男人看了去。 听她还叫唤“世子爷”,紫夏想起自家郡主的冷脸,若是郡主听到了,估计又要生气了。厉声对那些婆子道:“还不给方姑娘好好洗把脸?还等什么?” “哗啦”,“哗啦”几声,几盆冷水浇得方小蝶从头湿到脚,薄薄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身形被勾勒了出来。 “呸!”婆子吐了把口水,这才大手沾了冷水,狠狠搓向方小蝶的脸。 婆子的手,厚茧布满,搓得方小蝶疼得“哇哇”叫。谁都知道上了妆的脸,清水哪能洗得干净?不过是纯粹削她一番罢了。 小跨院里新来的管事婆子和小厮,虽然得了世子爷的吩咐,好好照顾方小蝶,但见世子夫人这般大阵仗,哪敢上前去维护?一个个瑟瑟缩缩,立在堂屋门口围观。 方小蝶惨叫了两刻钟。 紫夏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对付小三,没一刀刀割,已是客气了。若方小蝶落在郡主的父王庄王爷手里,才晓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呢。可惜,庄王爷带宝凤姑娘去外游学,还未归。 “好了,都两刻钟了,再脏的脸也该洗干净了。”紫夏随意瞥了眼孱弱趴在地上的方小蝶,一张脸被搓得通红,好些地方都破皮了,胳膊、大腿被湿漉漉的中衣中裤盖着,看不见,但铁定也被力大无穷的婆子给拧得青青紫紫了。 收回眼神,紫夏扫了一圈堂屋里外围观的丫鬟婆子:“哪些是今日才送来伺候的?” 好几个人明显抖了一下,战战兢兢站到紫夏跟前来。 紫夏一看,好家伙,管事婆子一个,管事小厮一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四个,别的干粗活的婆子不算,竟已有足足六个人了。 这“犯人”过的日子真爽。 “今日是谁去的胭脂房?”紫夏坐在椅子里,扫视一圈站成一排的小丫鬟。 茜桃双腿哆嗦地跪地上了,另一个小丫鬟怕得直哭。 “是谁说的‘咱们姑娘可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别说胭脂水粉了,就是金山银山也使得!’”紫夏慢悠悠说着,仿佛谁说的会有赏似的。 却听得茜桃哆嗦得更厉害了,跪都快跪不住了。 “是你?” 紫夏眼角上挑,阴森森盯着她。 “不是奴婢说的,不是奴婢说的,”茜桃吓得人都趴在地上,颤抖个不停,“奴婢前往胭脂房的路上,遇到了大夫人,是大夫人怂恿奴婢的,说,说‘方姑娘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女人’……” 原来,一开始去胭脂房的小丫鬟没要回来,方小蝶大为光火,勒令茜桃去。茜桃哪敢违令,只得前去,不想途中遇到大夫人一行人,大夫人身旁的琢玉认得茜桃,告知大夫人茜桃如今在方小蝶身边伺候。 几番问话,大夫人便知茜桃要去干什么了,笑着怂恿道:“如今方姑娘可是咱们世子爷心尖尖上的女人,你替方姑娘办成了事,还怕没你的好处?等着当第二个紫夏吧!” 紫夏多有权势啊,在甄国公府各个主子面前都能随意插上话的那种,在一众奴婢中间更是横着走,没人敢说上半句,简直就是奴婢的楷模。 才入府没多久,野心又大的茜桃,立马被说动了。这才有叉着腰,数落胭脂房管事的一幕。 “大夫人?”紫夏倒没想到,大夫人又参合了一脚,“很好。”大夫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她家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在妯娌份上,没动她,她倒越来越蹦哒了。 可见,对那种不要脸的人,就不能心慈和手软。 “是的,就是大夫人,奴婢愿意对峙。”茜桃哭哭啼啼,磕头个不停,“真的是大夫人,不关奴婢的事。” “来人,将这伺候过方姑娘的丫鬟婆子小厮,全都拖出去发卖,沾惹过晦气之人的奴婢奴才,再留在甄国公府,岂不是平添晦气。” 紫夏一吩咐,立马有力气大的婆子前来押人。 一时饶命声此起彼伏,能进甄国公府这样的豪门当奴才,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被这样的人家赶出府去,日后还有什么好人家敢要他们? 一个个怨恨地瞪向方小蝶,早知道,就不该上赶着讨好她,一开始就像先前的管事婆子那般冷待她,苛待她,就好了,也不会落到被卖的地步。 浑身湿漉漉趴在地上的方小蝶,却是被她们怨恨的眼神吓傻了,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很快,那群伺候过她的人,全部被拖出去卖掉。紫夏瞪了她一眼后,也带着一行人走了,方小蝶孤零零一人躺在逐渐漆黑的堂屋里,整座小跨院都空了。屋里再没了伺候的人,小跨院外倒是站着两个一脸凶相的守卫,却都是不会再搭理她的人。 一时,方小蝶犹如躺在一座毫无生气的坟墓里。夜色来了,灯都没人点,院子外头还时不时有人学鬼叫,吓得她呜呜咽咽直哭。 * 大房。 大夫人秦氏很快得到消息,方小蝶被一堆婆子压在地上扒衣服,“洗”胭脂。 “这么残暴?”大夫人秦氏啧啧出声。 她大概是忘了,当初大爷压个小丫鬟在梅林里亲热时,她上赶着又是抓脸,又是辱骂的破事了。如今事不关己,就尽情地嘲笑别人嘴脸难看。 不过大夫人秦氏没笑多久,琢玉就禀报道,茜桃出卖了她,说那些难听的冒犯的话是她怂恿的。 大夫人秦氏立马怒了:“贱婢,还没上刑就招供,怎有这么蠢的人!”隔了许久,又坐在暖榻上鼻子哼哼,显得自己有多善良似的,“若她硬气点,本夫人倒不介意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送往我娘家去享福。” 这话说的,也就只有她自个信吧,反正一旁站着的琢玉是不信的。 当然,这些奴婢信不信的,大夫人秦氏也没放在心上。今日狠狠地恶心了一把世子夫人萧氏,她心里乐着呢,对啥事都想得乐观,压根没将茜桃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下贱奴婢的“栽赃”,又没抓个现行,世子夫人萧氏能耐她何? 还笑着对琢玉说,你家夫人我以前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萧氏压着欺负,如今瞧,我一出手,萧氏就得吃瘪吃死。一个方小蝶,够萧氏疼得几个月睡不着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门外有婆子进来禀报:“世子夫人送了十个大美人给大爷,如今,人已经送到大爷书房里去了。” 大夫人秦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吃着的橘瓣都掉到裙子上,滚落到地。 这夜,也不知是不是秦氏的幻觉,宿在前院的大爷,房里的架子床一直“嘎吱”“嘎吱”响个不停,恨得秦氏闭上眼又睁开,整整一夜没睡。 正文 第 26 章 第 26 章 宠妻为后26 甄宝铃躺在床上好无聊啊, 一连躺了三天,哪哪都疼。尤其腰和背, 难受得紧。 再没有哪一刻, 希望丫鬟们别这么关心她,别这样日日痴痴守在她床榻前,害得她这个“昏迷”的人, 只能趁她们喝茶的功夫偷偷儿曲曲腿。长时间一个姿势躺着, 有多么痛苦,宝铃算是领教啦。 呜呜呜, 碧雁碧池,她的好丫鬟,你俩就不能擅离职守半日么? “世子爷好。”宝铃正闭着眼内心哀嚎,耳旁传来碧雁请安的声音。 呃, 她爹又来了。 看来又到夜里了。 白日碧池、碧雁两个大丫鬟轮流率领小丫鬟守着她, 夜里她爹亲自给她守夜。爹爹是武将,比一般人能扛夜,许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可以坐在床边一整夜不合眼地守着她。 小宝铃就躺得比白日还辛苦些,简直连曲曲腿的功夫都没有。 “下去吧。”世子爷甄嵘忍着长时间跪搓衣板的膝盖疼,大步走到闺女床前。很快, 细心观察闺女的他,内心一个猛跳。 闺女眼角眉梢俱是忍耐的痛苦样子, 小眉头微微拧着,脸色也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红润光泽。 世子爷甄嵘陡然浑身僵硬, 想起四皇子临走之前的警告:“她身上有命案,恶鬼怨气冲天。若不还她们一个公道,那些恶鬼就将逗留甄国公府不走,小宝铃这一世都不会醒转。” 因为今日他待方小蝶好些,短暂地解了她的困,所以恶鬼心中不平,又来纠缠他的小宝铃了?他果然害了他的小宝铃?甄嵘内心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痛苦。 “宝铃,是爹爹错了。” 甄嵘又一次见识到方小蝶的“无耻”后,心中开始相信,方小蝶可能真的犯下过四皇子天眼所看到的大错,开始相信恶鬼真的缠住他的小宝铃了。 要不,怎的前两日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今日又开始气色极差,呼吸不稳? “吧嗒”一下,一滴热热的东西掉落在宝铃脸蛋上。 呃,那是什么? 直到宝铃听到爹爹一句颤抖的“对不起”,粗糙的大手拂掉脸上那滴东西,宝铃才意识到爹爹哭了? 宝铃先是一愣,后来明白过来,怕是她躺得太久,身体的痛苦不堪都展现在脸上了,爹爹以为“昏迷”的她要“不好”,所以急得哭了? 宝铃活了两世,上一世只看到爹爹哭过一次,就是娘出车祸死去的那日。爹抱着娘亲死去的身子,一路哭着走回甄国公府,魁梧高大的男人,一瞬间颓丧得像个糟老头子。那日过后,再没精神过。 换句话说,爹爹不是个轻易流泪的男人。 “宝铃,对不起,爹爹对不起你。”甄嵘大手握住闺女的小手,眼泪哗哗流个不停。前两日闺女脸色红润,他心中也并不怎么信四皇子的天眼,才会犯下错事。 他再感激方龙,心底对远近亲疏都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为了恩人的女儿,他可以自己一命换一命,但是……女儿的命,他不能。一定要二选一,自然是小宝铃优先,什么情也比不过父女情。 因着小宝铃不好,已歇下的徐太医又被偷偷儿请了来。事先得到过四皇子嘱咐,徐太医把了把脉,又翻了翻眼睑,探探鼻息,摇头道:“今日许是被恶鬼纠缠冲撞了,四姑娘面露痛苦,鼻息又不稳起来,不过性命暂时无虞。旁的,恕在下无能为力。” 也就是,徐太医解不了小宝铃的痛苦。 世子爷甄嵘一听,再没哪一刻比眼下更自责的。悄悄儿送走徐太医,这事儿不敢跟媳妇说,怕媳妇又急得哭肿双眼。甄嵘坐回床榻前,捧住闺女的小肉手,放在唇边呵气。时不时用手抚抚宝铃痛苦的眉眼。 却说宝铃,听到徐太医那番话后,心中了然,今日爹爹铁定又被不要脸的方小蝶缠住了,惹得娘亲又生气了。宝铃也生气了,她都躺床上不能动了,爹爹还去亲近臭不要脸的方,一激动,宝铃故意做出越发难受的表情来,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急死她爹爹! 果然急得世子爷甄嵘直扇自己耳光赔罪,每扇一次,说句“对不起”。又赶忙将才离开的徐太医追回来。 这般大动静,萧氏自然听到风声了,脚步匆匆赶来。不过,等她一跨进屋,宝铃立马恢复平稳的呼吸,眼角眉梢也流露出幸福的样子,一切正常。 萧氏狐疑地望向脸颊高高肿起的丈夫。 甄嵘咬紧了舌不敢说话。 闺女没事就好,他可是一点也不敢招惹妻子了,怕她一辈子不理他。 来回折腾的徐太医,自然知道是小宝铃在捣鬼,想了想,请世子爷夫妇先出去,屋里只留他和小宝铃。 房中一空,宝铃立马伸个懒腰,然后翻滚下地,赶忙举起小胳膊小腿,活动起来。躺得真的累死了。待她活动了两刻钟,又重新躺回床榻后,徐太医才开门离去。 萧氏见闺女一切都好好的,只当是男人故意折腾出动静,想见她一面。斜瞪了一眼甄嵘,便亲亲睡得香甜的小闺女,回房休息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甄嵘。 这回小宝铃不敢再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了,怕娘亲又担忧地跑来,深更半夜的,来回折腾娘亲,宝铃心疼。至于这傻爹,往后有的是时间虐,不急在一时。 宝铃甜甜睡去了,甄嵘盯着闺女的脸,睁大眼睛守了一夜。见女儿再没出现过不适症状,他开始猜想方才是怎么回事,莫非“昏迷”的闺女对外界有感应?知道他犯了错,所以独独面对他时身体强烈不适?娘亲一来,立马好转? 可这也说不通啊,眼下房里只有他一人,小宝铃怎的又脸色正常了? 哦,是了,方才徐太医在房里待了两刻钟,许是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好法子,安抚好了“昏迷不醒”的闺女。这才脸色始终正常了。 反正无论怎么说,闺女都在怨他。这一夜,甄嵘心底默默道歉了一夜。 * 第二日清晨,世子爷甄嵘像个木雕似的守着,外头的碧雁突然进来轻轻道:“世子爷,外面有人求见,门房说,是西北繁花村里的人。” 一听到西北两字,才睡饱一觉的宝铃一喜,莫非这么快就查出方小蝶杀人犯罪的事实了? 可再一想,不对,爹爹派去的人,从出发到现在才不过三日,一来一回,中途还要调查,哪能这么快就回来复命。 世子爷甄嵘却是眉头一拧,西北繁花村里的人?方小蝶的同村?这几日的事,让甄嵘一想起方小蝶就头疼,隐隐觉得今日也不太平。 边往外走,边问小厮具体情形。 “小的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那几个村里人神情很激动,囔囔着要见世子爷。”小厮这话已是说得好听了。 “让你们世子爷出来!” “霸占娘家妇女,还有没有天理了?” “仗着自己是世子爷,就可以为所欲为?真当咱们村里人好欺负?” 还没靠近大门,远远就听到大门处有几个村人在闹事,各个嗓门极大。世子爷甄嵘一怔,他什么时候霸占过娘家妇女了?莫非有人在西北,打着他的名号欺男霸女? “林成,将人放进来,请到花厅去。”甄嵘皱着眉吩咐。这门房也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任由那些人在大门口扯着嗓门闹,巷子里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真相的,还真以为他甄嵘霸占娘家妇女了。 这可着实是冤枉了门房。 守门的首领秦三可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规矩如何不懂?奈何那些五大三粗的村人就是不肯进门,一味在大门口囔囔,吵着要见世子爷!世子爷不出来,他们就一直闹到底! 前来闹事的确实是西北繁花村的,和方小蝶是同村。 领头的叫戚大山,这两年在沿海一带做生意,给大户们送些农家干货,遇见的事儿也多些,算是有点小见识。知道对甄国公府这样的豪门贵族,光讲理是不行的,不将事情闹大了,门房都凶巴巴地懒得搭理你,更别说见到世子爷了。 是以,戚大山领着众人一来就开始叫嚣。 “这位壮士,咱们世子爷里边有请。”门房秦三听了世子爷吩咐,再次客气地招呼他们。 戚大山看到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立在影壁后,看那气度不凡,与娘说的大将军能对上,知道是世子爷出来了,忙止了叫嚣。带着一群村里汉子跟着秦三去了花厅。 世子爷甄嵘已在花厅的主位上坐着,见到十来个黝黑皮肤的农家汉,气势汹汹而来。对方再凶,他也是不怕的,历经沙场十几年,什么样凶残的敌人没见过?肉搏的白刃战不知干过多少回,还能怕了几个农家汉? 但心头确实疑云重重。 “在下就是你们要找的世子爷,有话慢慢说,不急。”世子爷甄嵘很是客气。 戚大山既然敢壮着胆子来,自然也不怕将事儿摊开了说。农家汉,声音大:“你就是世子爷?那好,赶紧将我未婚妻交出来!” “她才十四岁,身上还戴着热孝,你怎能仗着自己是个大将军,就强抢了她来?也不怕遭天谴?” * 萧氏还在被窝里睡着呢,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吵闹声,许是心头本来就烦,睡眠相当浅,那么远的声音也把她惊醒了。 “怎么回事,外头闹哄哄的?”翻过身来面朝外。 紫夏赶忙过来掀开茜红色纱帐,捞起挂在两侧的月牙金钩上,对萧氏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呢,只听说十来个西北村里的农家汉打上门来了,说是……咱们世子爷霸占了人家未婚妻。” “什么?”萧氏刚接过紫秋递来的漱口茶,差点呛着。 正文 第 27 章 第 27 章 宠妻为后27 萧氏呛着归呛着, 但那只是一时情急之下的呛着,等她回过神来, 心底是不信的。 她那丈夫还能干出霸占旁人未婚妻的事?还霸占个村花? 这种缺德又急色的事, 恋爱一年又夫妻十载,这么些年相处下来,萧氏还是信任丈夫不会做的。她的丈夫不是那等好色之徒。虽然在方小蝶的事情上翻了船, 但她信他所说, 只是将方小蝶当侄女当闺女,才没避嫌。她气的不过是丈夫识人不明, 轻易上了方小蝶那只骚狐狸的当。 “紫夏,咱们也去瞧瞧。” 萧氏下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衣梳洗上妆,早饭都没吃, 带上紫夏、紫秋直奔前院花厅而去。 才刚靠近花厅, 就听里头传出农家汉嘶吼的声音:“别以为你是世子爷,就可以装横耍赖死不承认!我未婚妻明明就是被你的人抓走的,抓走的前一夜,我未婚妻还跑来向我娘求助,点名道姓,哭诉她被大将军甄嵘看上了, 要强行纳了去,甄嵘大将军是不是你?” “够了!”世子爷甄嵘一向被尊崇惯了, 哪里受得了旁人指名道姓地辱骂?心头恼怒,厉声一吼, “你们所说的事,本将军从未做过,再敢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攀扯,军棍伺候!” 行军打战十几年的大将一吼,威力十足,那群蹦跶不已的农家汉顿时被震慑住,安静不少。 嘴上这般吼,甄嵘心底越发肯定,西北铁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强抢民女了,要不就凭几个村民,哪有那种胆子找上门来闹?而且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假的。 “你叫戚大山是吧?”遇上这等恶劣行径,就算事不关己,甄嵘也会管上一管,他最厌恶欺男霸女,败坏军人形象的蛀虫。何况,那人还打着他的名号抢人,不弄个水落石出,怎么可能?“你未婚妻叫什么,哪年哪月哪日,被多少个士兵强行掳走的?” 待问清楚一切,甄嵘立马就会书信一封,让西北总兵赶紧去查。查出是哪个王八羔子栽赃陷害他,非得扒了他皮,再剁碎了骨头,喂野狼才够解恨! 没想到,戚大山报出的名字吓了他一跳。 “我未婚妻叫方小蝶,去年腊月二十三被十来个士兵压上车,强行带走……”戚大山气愤地回忆他娘说的。 “方,方小蝶?”世子爷甄嵘目瞪口呆。 去年腊月二十三,他确实派了十来个士兵去接方小蝶,那是要带她回京,回甄国公府,与霸占民女有啥关系??? 萧氏在花厅外头,也听到了,心下疑云四起。方小蝶不是被自家丈夫好好的带回甄国公府的么?怎的这农家汉又说是被士兵掳走的呢? 难不成,府中这个方小蝶是假的,真的已被别的什么人打着丈夫旗号掳走了? “紫夏,去将方小蝶带过来!”若府中这个方小蝶是冒名顶替的,还敢用那么恶劣的手段来勾引世子爷,萧氏非得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昨日紫夏只是略加惩罚,是萧氏看在她到底是方龙将军遗孤的份上,没往死里整。可若她是假的,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皇家别的手段兴许没有,整人的手段却是一套套的。 * 方小蝶昨日被婆子按在地上整,浑身是伤,还被饿了整整一夜,浑身精疲力尽到瘫软。这还不算,夜里有人扮鬼叫,低声嘶吼“拿命来……”,时不时门板响一下,犹如恶鬼在推门,吓得她一宿没好好闭眼。 “冒牌货,还不起来!” 婆子去小跨院提方小蝶时,丝毫也不客气,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将迷迷糊糊刚睡着的方小蝶给踹醒了。 “什么冒牌货?”方小蝶捂着疼痛的屁股,一脸的不解。 “还什么冒牌货?你个假的方小蝶,还好意思问‘什么冒牌货’?快起来,你西北村里来人了!”婆子一把拽起方小蝶就往床下拖,跟拖猪似的,“你是不是冒牌货,立马见分晓!” 方小蝶趴在地上,突然脸色剧变,西北村里来人了?那岂不是…… “我不去,我不去……” 方小蝶拼命挣扎,可哪还由得了她?婆子力大无穷,拽着她手臂就往外拖,生拉硬拽也得将她弄到花厅去。 “我不……不……” 方小蝶被一把推进花厅时,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望来。方小蝶看到戚大山的脸,慌忙扭过头,他怎的还没死? “小蝶?”戚大山满脸惊喜地扑上来。 “小蝶,小蝶,你怎么不看我,我是戚大山啊!” 站在花厅次间的萧氏,猛然听到农家汉那般惊喜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方小蝶不是假的么?几步走到屏风向外望,却见那壮汉一脸的兴奋,俨然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萧氏有些懵,竟然府里的方小蝶是真的,那霸占民女又是从何说起?世子爷可是对方小蝶好得很,就差没砌座金屋子供起来了。 别说萧氏懵了,世子爷甄嵘更是懵,刚刚还在打算要将打着他旗号霸占娘家妇女的恶棍给剁碎了喂狼呢,眼下……合着他自己就是那恶棍?将方小蝶掳来的恶棍? 这唱的真不知是哪出! “小蝶,你怎的不看我,我是你未婚夫戚大山啊!两年没见,你不认识大山哥哥啦?”戚大山见方小蝶一直躲着他,似乎不想见他,经过最初的茫然后,懂了,肯定是小蝶被世子爷强占了身子,不清白了,没脸见他。 当即表示自己的大度,“小蝶,没事的,就算你不干净了,大山哥哥也不会嫌弃你!等过两年,你热孝出了,大山哥哥照样三媒六聘娶你过门!” 五大三粗的壮汉,拍着胸膛大声道。 方小蝶听了,却很是皱眉,谁要嫁他个农家汉,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论容貌,在村里还算拔尖的,可与世子爷一比差远了。就是穿上一样的锦袍,也没大将军的气度。 戚大山没看懂方小蝶的嫌弃,一个劲儿拍胸膛保证:“小蝶,你信我,我当真会三媒六聘,还像当初那样对你好!” 他与方小蝶是一个村的,小时候两家隔壁住着,“大山哥哥”“小蝶妹妹”叫得亲热得很。小蝶六岁那年,爹爹方龙被朝廷征去参军,屋里只有三个女人,多亏戚大山家的照顾,日子才过得还可以。后来九死一生,当上将军的方龙回来,做主给九岁的方小蝶定下娃娃亲,许给戚大山了。 戚大山自从有了未婚夫的名头,对小蝶妹妹更是掏心掏肺的好,她想婚后过富裕的好日子,他二话没说立即跑沿海一带去发财。 哪曾想,刚赚了一点点银子的他,兴高采烈回到村里过新年,却不见了未婚妻,连方家院门的锁都落了灰。焦急坏了的戚大山,一个劲儿以死相逼,才逼出他老娘的话“方小蝶被大将军霸占去了,你忘了她,另娶媳妇过日子吧”。 呵护了那么多年,又爱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妻,哪是能忘的? 一颗心都扑在方小蝶身上的戚大山,才不会忘,也不能忘!自己女人都被人弄走了,他能当没事人一般继续过日子? 这不,带上几个不怕死的,千里迢迢闹到甄国公府要人来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小蝶竟不想搭理他。 世子爷甄嵘见戚大山一个劲拍胸膛保证,嘴里是暖暖的誓言,方小蝶却不言不语,一副极其不愿搭理的模样。世子爷甄嵘突然眉头狠皱:“方小蝶,怎么回事?他确实是你未婚夫?” 当初世子爷甄嵘会带方小蝶归京,是因为方小蝶来了封信,字字句句表示自己家人都没了,孤零零一人在村里,举目无亲,又有登徒子夜半三更总敲门……还说下半辈子不知该怎么办…… 只字不提有未婚夫的事,且亲自问她,她也说举目无亲,无人能收留她。 若是知道方小蝶有未婚夫,且婆家人就住在隔壁,甄嵘绝对不会带她回甄国公府的。甄嵘是个讲究信义,心中非常有原则的人,定过亲,就是戚家的人了,哪允许方小蝶干出嫌贫爱富,想攀附甄国公府另嫁高枝的事? 眼下惊觉,自己似乎被方小蝶骗了,心底对她越发失望,语气也凌厉起来。 方小蝶吓得一抖,她一心想嫁给世子爷,自然是不能有未婚夫的,很想对世子爷否认,可一屋子同村的人,她想抵赖也赖不掉。心中只恨戚大山怎的没死,她明明买了杀手去广东,他竟还能活着回来找她? 方小蝶虽然没说话,表情却默认了未婚夫这个事实。世子爷脸色很是阴沉。 站在屏风后的萧氏,听说了这一档子事,心中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更是打心底瞧不上方小蝶。戚大山多有担当的一个农家汉啊,未婚妻不见了,能不畏强权,千里迢迢闹到甄国公府来。换个男人,早就怂得钻地里猫起来了,反正方家死绝了,剩下方小蝶一个孤女,何必为了她得罪权贵。 可偏偏方小蝶眼瞎心也瞎,放着这般好的青梅竹马不要,一心惦念年纪都能当她爹的世子爷,若说纯粹是恋父情节,萧氏才不信呢,还不是看上了甄国公府的泼天富贵。 只是萧氏不明白,戚大山嘴里的“世子爷霸占民女”又是怎么回事?就方小蝶那德行,还用世子爷去霸占?自己都巴不得往男人身下钻。 萧氏给紫夏使眼色,让她出去审问方小蝶。 正文 第 28 章 第 28 章 宠妻为后28 无论戚大山怎么拍着胸脯保证, 怎么问,方小蝶都不肯开口说话, 只管拧巴着一张小脸, 就是不回话。 戚大山见她脸上、脖子处似乎有瘀伤,青青紫紫好几块。戚大山没有过行房经验,但十九岁的农家汉也是听过荤段子的, 知道男女那啥后, 身上多有青紫痕迹。顿时脑补出一朵娇花似的方小蝶,被世子爷强行摁倒在床, 欺负的情景。 戚大山哪里想得到,是被丫鬟婆子按在地上打的。 无比激动地指着世子爷,冲方小蝶道:“小蝶,你是怕他, 才不敢看我, 不敢跟我说话,对吗?” “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你不从,就打你?” “小蝶,别怕,大山哥哥来了,你啥也别怕!” 听着戚大山自以为是的话, 方小蝶真是烦死了。 昨日被世子夫人狠狠修了一顿,但她不怕, 只要世子爷心底有她,什么苦她都能吃, 扛过去就好了。甚至,可以利用身上这些伤痕,好好在世子爷跟前博取同情,连后手她都想好了,向琢玉(大夫人的婢女)要些催.情.香,她再绝食几日,等世子爷像上回那样,心疼地给她身上抹药膏时,就趁机扑倒世子爷,成其好事。 只要真正成了世子爷的女人,就什么都好办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讨厌的农家汉会在关键时刻找上门来! 毁了她一切的计划! 还毁了她在世子爷心中的形象! 她曾经不止一次在世子爷跟前扮可怜,说她除了世子爷,再无旁人可依靠了。可这该死的戚大山,跑到这儿充什么英雄好汉,还口口声声为她做主,三媒六聘娶她?这明摆着就是她有男人可依靠,却骗了世子爷,万一……万一世子爷一恼怒,再不喜欢她了,可怎么办? 绷着脸,突然心生一计。 两眼一翻,晕倒在地,先昏迷了不回答眼下的问话,其余的再从长计议。 倒地时,狠狠拽了把领口,将脖子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露得更多些,好让走近的世子爷看个真切。 紫夏刚奉萧氏之命,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的便是方小蝶装昏厥,还将领口“无意”拉开的一幕。眉头一皱,这么不要脸的姑娘,也是头回见。一屋子农家汉,她就敢扯开领口?也不怕毁了清誉? 也是,方小蝶这般没脸没皮的人,还在乎什么清誉? 紫夏嘴角一瘪。 偏偏世子爷和戚大山都没看出来被骗,立马奔过去,神情关切。 “方小蝶?” “小蝶,你怎么啦,你别吓我?” 两个大男人,呼唤声此起彼伏,一声声焦急得不行,尤其是戚大山,急得快哭出来。别的农家汉也纷纷围拢了来,满脸关怀地唤着“小蝶”。 站在屏风后的萧氏,忍不住探出头来,神情一紧,世子爷单膝蹲在地上呼唤的样子,刺痛了双眼。尤其世子爷看到方小蝶细嫩脖子上的伤,很明显的皱下眉,萧氏心底冷笑,那个蠢男人又在同情方小蝶了,甚至还觉得她太过残暴,将他恩人的女儿弄成了这副惨样! 萧氏冷冷看着单膝跪地的世子爷。 突然心口很闷,扭过身朝门外走去,那个蠢男人,她不要了,送给方小蝶好了。 一个蠢,一个毒,配得正好! “幺幺!” 没想到,萧氏才刚走出花厅,世子爷甄嵘就追出门来。喊了几声,见娇妻不理他,快走几步堵在她前头:“幺幺,你怎的又生气了?” 萧氏没好气道:“你的小蝶在地上躺着呢,不去好好搂着她哄,跑到我跟前来做什么?” “你又瞎吃醋了。”世子爷甄嵘表示委屈,“人家未婚夫在里头,我这个伯父瞎掺和什么。”他对自己的定位从没动摇过,从来都只是伯父。 “你敢说方才没关心她?”萧氏恨恨的。 这个……甄嵘不否认,但,“小姑娘浑身是伤,晕死过去,我总该表示表示关心吧……”那些伤怎么来的,他猜到是昨儿紫夏弄的,心底隐隐不忍,甚至觉得紫夏过火了。小姑娘犯错,说教一顿就好了,干嘛要动手打人?不过这话没敢说出口。 “你还没被骗够是吧?”萧氏气不打一处来,方小蝶那么明显的装死,那一屋子男的都是蠢的,居然都信了。 甄嵘不说话了,眼前浮现梅林山上被骗的一幕。 萧氏冷眼瞪向男人。 “啊!” 突然,花厅那边一阵骚动。 甄嵘望过去,竟见到“昏迷”的方小蝶从地上猛然站起,又在四处逃窜。这场景真的好眼熟,更熟的是,又有一条赤黑小蛇缠在她身上咬。 此情此景,与梅林山那次一样。 “你装死都装了好几回了,还没装够?”紫夏讽刺地望向狼狈逃命的方小蝶。 原来,紫夏袖子里备有一条假蛇,专门用来整治方小蝶的“昏死”病,方小蝶上回被国师的真蛇咬过一次,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还是一条仿真蛇,可是将“昏死”的方小蝶吓得立即弹跳起来。 戚大山等农家汉是目瞪口呆,但他们再朴实,眼下也看出方小蝶在诈死了。 紫夏没给方小蝶喘息的机会,大声将几日前,方小蝶在梅林山上如何装死,骗自家世子爷抱她的事说给一屋子农家汉听。 “短短几日,这已是第二回装死了。”紫夏讽刺道。 戚大山闭嘴不说话了。 眼前的方小蝶,戚大山有些陌生。在他记忆里,方小蝶还是曾经那个穿着碎花布裙,站在枫树下与他对视一眼,都会羞怯低头的小姑娘,再单纯不过的,哪会耍这些心机? 但陌生归陌生,十几年的感情让他做不出弃她不管的事,见她害怕得哇哇乱窜,戚大山将她抱入怀中,大手一抓,就将赤黑的假蛇甩在地上,拍着她背安慰。 萧氏侧头瞥了瞥甄嵘。 甄嵘抿紧唇很无语,方小蝶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同样的欺骗手段,真心很失望。 “好了,你死也装过了,是时候回答我的问题了。”紫夏面朝方小蝶,突然开口,“我家世子爷对你那般好,念在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上,好心将你从村里接到甄国公府来养着,你倒好,非但不感恩,还提前造谣生事,对村民说是咱们世子爷看上了你,强行抢你入府?” 方小蝶缩在戚大山怀里,闭嘴不言。 戚大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长得天仙似的大丫鬟,在否认“世子爷强抢小蝶”的事,而且指责方小蝶忘恩负义,倒打一耙? “不要以为你闭嘴不言,我们就没办法挖出事情真相,”紫夏看着方小蝶,宛若在看大牢里受尽刑罚的犯人,“你可知道锦衣卫?你随意污蔑我们世子爷,可是犯了重罪,我们随时能送你去锦衣卫大牢,那里的爷们可没我这般温柔,几千种刑罚,随意一样都能让你生不如死,譬如用喂.毒的银针,使劲插.入你指甲缝,又譬如一根根砍断你的手指……” 方小蝶身体立马颤抖得厉害。 锦衣卫凶残,老百姓哪有不知道的。 想着昨日婆子的凶残,方小蝶知道,萧氏那贱人能做出送她去锦衣卫大牢的事。 银针插.入指甲缝,砍断手指? “不要!不要!”方小蝶立马害怕得颤抖个不停,趴在戚大山怀里不敢出来,“不要,不要!” “还不快交代!”紫夏厉声道。 方小蝶到底是个村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紫夏一顿威胁,立马招了。 原来,未来婆母对她好得不得了,她家死得只剩她一个人了,未来婆母都不嫌她,还想让她提前搬入戚家过活,说是“反正戚大山去广东赚钱了,不在家,你住在我们家,也没人会说三道四的。我和他爹能照顾你,你也能提前在他爷爷奶奶跟前承欢膝下,惹老人家开开怀。” 这本是大好事。 可,方小蝶自从三年前被世子爷救过一次后,心早就飞了。哪里还愿意嫁给戚大山这么个农家汉? 再说,她做了那么多,才让自己成为无依无靠的人,就是为了让世子爷带她回甄国公府的,哪里还肯住进戚家? 可她与戚大山有婚约在先,未来公婆一家子又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做不出当面拒亲的事,便扯了个谎,背地里对婆母私自哭诉“世子爷看上了我,说我若不从,便要将我爹娘从地底挖出来,挫骨扬灰,还说……还说要杀光了你们戚家”。 戚母再疼方小蝶,也是做不出让一家子丧命的事,“婆媳俩”抱头痛苦一顿,也就抹泪再不敢留方小蝶了。 世子爷派兵来村里接她时,方小蝶故意说要夜里三更时分接,说是村里习俗。夜里走时,又抱着奶奶、爹娘的灵位,哭得很伤心。士兵听了,以为她是舍不得住了半辈子的祖宅,睡在被窝里的村里人听了,则以为是被世子爷强行霸占去的,哭嚎着反抗呢。 就这样,两端瞒着,方小蝶成功进了甄国公府。 自然,方小蝶哪敢交代得这般详细?只呜呜咽咽对一屋子人道:“当时我鬼迷心窍,一心想过富贵日子,又怕大山他爹娘难过,就编了个谎,说……说世子爷看上了我,要强抢我入府……” “世子爷没霸占我,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随口污蔑的。” 方小蝶不敢看世子爷,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世子爷心底肯定瞧不起她,绝对不会再娶她了。可她一个孤女,爹娘都没了,世子爷这边是没戏了,她唯一的依靠,就只剩戚大山这个未婚夫了。 若失去戚大山,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忙抱紧戚大山的腰,脑袋埋进戚大山怀里,尽量让自己哭得可怜兮兮的:“大山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被富贵迷了心,做了一件大错事。”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高门大户不是我这种村里人该待的,这里的生活,我千千万万个不适应……”方小蝶一边哭泣,一边尽情露着脖子、肩胛上的伤,她知道戚大山从小疼她,看到她受伤了,心里铁定疼死了。 男人一心疼,那就什么话都好说了。 戚大山果然中计,看着方小蝶一身的伤,心疼不已。 但,中计归中计,戚大山还是大致猜到,方小蝶恐怕勾.引世子爷不成,反被世子夫人毒打了一顿,这才浑身是伤。虽然猜到了实情,可到底十几年的感情,当初说好“生同衾,死同穴,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的”,大男人做不出反悔的事。 依然任由方小蝶的小手紧紧缠住他。 萧氏和紫夏,看到这样不要脸的方小蝶,真正是恶心得想吐。这般贱的姑娘,满京城里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同时,萧氏又很疑惑,这些男人都怎么了,光世子爷一个脑子有泡,拎不清就算了,怎的这戚大山也如此脑子有泡? 简直比世子爷还脑子有泡! 方小蝶的恶劣行径都揭露成这样了,戚大山还愿意抱方小蝶?当个宝贝似的娶回家? 萧氏表示,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蠢,看来她的男人还不是最蠢的那个。实在看不下去了,掉头出了花厅,留下那一堆蠢男人慢慢将方小蝶当宝吧。 紫夏见萧氏走了,忙也跟上萧氏一道走了。 没想到,主仆俩才刚跨过前后院相接的垂花门,身后的小径上就脚步匆匆走来一个小厮,萧氏扭头一望,竟是被派去西北调查方小蝶命案的蓝彬。 蓝彬从旁的小厮处,打听到世子爷在花厅,忙脚步不停地赶过去禀报了不得的大事。 “走,咱俩也回去听听。”萧氏对四皇子的天眼,信任万分。 * “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戚大山将方小蝶搂在怀里哄,眼下对他依赖至极的方小蝶,又是他记忆里娇娇弱弱,以他为天的小蝶妹妹了。说句不要脸的心底话,他这个农家壮汉,确实喜欢这样依赖他,只想靠在他怀里的小蝶。 娇娇柔柔的,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芙蓉。 哭了,也是一朵洒了露水的白芙蓉,娇美。 她再不好,再犯下过错,只要肯及时回头,及时认错,愿意重新回到他怀抱……戚大山都愿意接纳她。守了十几年的姑娘,他做不到说放手,就放手。 可方小蝶犹不满足。 她脖子、肩胛露出这么多的青紫伤痕,若是两年前,戚大山绝不止“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就打发了她,铁定还有好些甜蜜话语的。 方小蝶小手抹着眼睛,心里有些不满,她都不嫌弃他是个农家汉了,愿意跟他过下半辈子了,他竟不像以前那般哄她。好想赌气不让他抱了,可胳膊刚要往回缩,一抬头看到了一脸阴沉的世子爷,忙又缩回了戚大山怀里。 世子爷阴冷的脸,让她脑子又清醒起来,眼下不是对戚大山闹小姑娘脾气的时候,要收拾男人,也得离了甄国公府再说。 小声在戚大山耳边道:“大山哥哥,你带我离了这甄国公府吧,这里纵使再富贵,也不适合我,我想念咱们的繁花村了。”声音小小的,一副知错了,无比想念家乡的样子。 戚大山摸摸方小蝶脑顶。不过内心才没有方小蝶那般幼稚,知道自己带领一群人来甄国公府闹事,虽然事情真相澄清了,可他们一屋子农家汉却没那么好走。 若世子爷要追究,将他们统统送往官府,他们也只得认了。 戚大山安抚好方小蝶,突然上前一步,双膝跪到世子爷跟前,诚恳认错:“世子爷,对不起,事情没调查清楚,就带着一批人闹上甄国公府,是草民的错!不过,这些同村人真的只是被我牵连,要送官府,就送我一人去,求世子爷放过他们吧!” 说罢,戚大山狠命磕了三个响头。 “还有,求您让方小蝶跟他们一道回村吧。” 世子爷甄嵘一句话不说,眼神却时刻盯着戚大山。这个农家汉,一身正直,铁骨铮铮,道歉时腰背都挺得笔直,磕头,也磕得毫不含糊,一言一行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风! 这样的汉子,放眼整个大隆王朝都寻不出几个了。 甄嵘,很欣赏他! “世子爷?”额头触地,戚大山见世子爷久久不回话,疑惑地抬头。 “好,看在你做事有担当的份上,这次闹府事件,本世子就不追究了。你的同乡,本世子也不追究了。”世子爷甄嵘看着戚大山炯炯有神的眼睛,点头预备放行。 眼神突然瞟到了方小蝶,世子爷想起四皇子的话,一时倒是不能让方小蝶走了。 却说方小蝶,见世子爷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心底马上又得意起来了。她就知道,凭戚大山一群农家汉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世子爷肯如此轻易放过,绝对是看在她的份上。如此一想,腰杆子又挺直了。 “至于方小蝶,眼下我府里还有些事,她暂时不能出府。”世子爷想起还昏迷在床的小闺女。 可方小蝶却会错了意,以为世子爷还舍不得放她回村,要留她在甄国公府多住一阵,顿时心下泛起甜蜜。甜蜜过后又很后悔,方才不该那么早对戚大山投怀送抱的,她坚持到底,只守着世子爷一个就好了。 真是悔死了。 心中一悔,看戚大山又不顺眼起来,五大三粗的农家汉。不过再后悔,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她这一生只能嫁给戚大山为农家妇了。心中顿时无限哀愁。 “世子爷……” 方小蝶正悔着时,调查命案归来的蓝彬,急匆匆走到世子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世子爷甄嵘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小蝶。 那般的事,她怎么做得出? 正文 第 29 章 第 29 章 宠妻为后29 听了蓝彬的话, 世子爷甄嵘震惊地看向方小蝶。 那般的事,她怎的做得出? 低头装大家闺秀的方小蝶见世子爷看向自己, 目不转睛的, 满心都是情和爱的她,本能的面上一热。她就喜欢世子爷盯着她看,做梦都想, 三年了, 回回夜里都梦见世子爷盯着她娇美的脸蛋,舍不得挪眼, 可现实中,他总像蜻蜓点水般扫过她,极少长时间注视,甚至从来没有过。 难得今日肯当着众人的面, 毫不掩饰地瞅她。 方小蝶心中数着“一二三……”, 待数到“十”时,娇羞地抬头。 瞬间,笑容僵住。 世子爷那是什么目光? 绝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般凌厉,竟像是在看……杀人犯?方小蝶心中一慌,难道去西北的人真的查出来了?急忙看向方才附在世子爷耳旁说话的小厮, 是不是他查出来什么?可刚看向蓝爷,蓝爷嫌恶的目光直瞪过来, 吓得她腿都快哆嗦。 “大山哥哥……”方小蝶本能地往戚大山身边靠,“你, 你快些带我离开,我一点都不喜欢待在这里。”心中很是不祥,突然想逃。 戚大山自然不懂方小蝶在想什么,安慰她道:“世子爷说,还得留你几天。” “不,不要了,看到你们,我好想好想咱们的繁花村,好想好想伯父伯母和奶奶,咱们快些回去好不好?”方小蝶脸都不敢朝向世子爷和蓝爷了,强忍住哆嗦,拉着戚大山的手哀求。 戚大山自然也不喜欢方小蝶多在甄国公府逗留,能回繁花村最好,点了点头,就要再次向世子爷求情。 却不料,世子爷冷着脸,突然冲方小蝶大声喝道:“方小蝶,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娘?” 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劈中方小蝶头颅,震得她明显一抖。 可很快,她又收拾好情绪,强行装出不懂的样子,望向世子爷:“世子爷,小蝶不知您在说什么,我娘死了,我是最伤心的,我干嘛要害死我娘?世子爷,您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毕竟是亲娘,若不是胡说八道,又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 “梧桐山上,有人亲眼看见你站在山坡上,双手将你娘推下山坡,撞在岩石上猝死。你还抵赖?”世子爷甄嵘想起方龙妻子生前的热情,再看看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小姑娘,厉声喝道。 那是她亲娘啊,她怎么敢? 方夫人那般温和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忍心? 真正是天良丧尽! 方小蝶第一次见世子爷发怒,像一头咆哮的老虎,眼神锐利如刀,快要将她凌迟。 她很委屈。 就算她做了什么,那也是想留在他身边,他有什么权利吼她?再说,她娘相思她爹,相思成疾,整个人瘦得快没人形了,就算勉强一日三餐活着,也没什么乐趣,何必死熬在人世间不得解脱? 还耽误她的事! 原来,自打她爹死后,方小蝶就日夜盼望世子爷能履行对她爹的承诺,“照顾她一辈子”。可左等右等,等到与胡虏之战都快结束了,也没等来世子爷接她回京的消息。她很失落,明明爹爹将她托付给世子爷了,怎的世子爷还不履行承诺? 左思右想,还真给方小蝶想出一个原因,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孤女,爹爹死了,她奶奶和娘还在,一家三口都活着,世子爷自然不可能全都接回府去。后来奶奶死了,可她娘依然还活着,只要她还有亲人在,就不是真正的遗孤,世子爷就不会接她回甄国公府。 想清楚了这层,方小蝶日夜盼着娘亲赶紧追随爹爹,去黄泉路上相伴。可没想到,娘亲再茶饭不思,身形消瘦,也没死掉。 直到腊月中旬,传来世子爷即将凯旋归京的消息,方小蝶才真正急了,一旦回京,再见可就困难极了。甚至,世子爷会将她彻底遗忘在西北。 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 于是,次日清晨,她对娘亲撒谎,说夜里梦见爹爹在梧桐山等娘亲,娘亲一听果然去了。 陡峭的山坡,寒冬腊月,满地的冰霜,山路很滑。 方小蝶趁娘亲神志不清地寻找爹爹时,一把给推下了山坡……好巧不巧,中途拐了个弯,狠狠撞上一块巨大的岩石…… “方小蝶,那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真真是良心被狗吃了!那般畜牲的事,你也做得出?”世子爷深受刺激,方龙夫妇那么好,怎么会养出方小蝶这么一个忤逆的孩子? 因为备受欺负,反抗一时失手杀了旁人还能理解一二,可她竟对自己亲娘下手? “你连个畜牲都不如!” 世子爷的怒吼,吼得方小蝶耳朵都快聋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是怕的。 戚大山听了世子爷的话,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看向方小蝶。其他的农家汉也都一时回不过神来,张着嘴看向方小蝶。 方小蝶大哭一阵后,很快又清醒过来,谋害娘亲的事暴露了,她会不会去坐牢?她不要坐牢,牢里有大蟑螂,有啃人的老鼠……不对,不对,她犯的是杀人罪,官老爷会不会要砍她的头? 想到脑袋落地的一幕,方小蝶再次害怕得浑身颤抖。 “大山哥哥,大山哥哥……”方小蝶还像曾经那般,害怕了就往戚大山怀里扑。 戚大山后退一步,方小蝶扑了个空。 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仰头望向头顶的男人:“大山哥哥……” 戚大山避如蛇蝎,又后退一步:“你,你真杀了婶母?” 方小蝶愣了,戚大山这是什么表情? 戚大山从她的沉默里得到答案,蓦地觉得眼前的女人很陌生,像一朵娇娇柔柔的小百花,猛然变成一条赤黑吐着信子的毒蛇般陌生。 这样的女人,他竟还宠了十余年? 尤其可笑的是,他还带着同乡,千里迢迢闹到甄国公府来寻人? 戚大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子! “大山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戚大山眼底的冷漠,让方小蝶无比恐慌,爬行着想去扯男人衣摆。 “你让我觉得恶心。”戚大山用脚踹开她的手。 脚劲太大,方小蝶的手指疼得不行,泪珠斗大的掉。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方小蝶一看,吓得昏了过去。只见一队衙役带着枷锁,脚步匆匆走来。 “二哥,我报了官,这等命案,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好。”四爷甄峻带领衙役们走进花厅,对世子爷甄嵘朗声道。 世子爷甄嵘已被方小蝶恶心透了,赞许地望向四弟:“你做得很好。” 别的他都能替她兜住,但命案,恕他不能。尤其死的还是方夫人,甄嵘心底说不出的难受。再不想看方小蝶一眼,转身出了花厅,让衙役们尽快带方小蝶回衙门,又命令管家好生送戚大山等农家汉出府,给一笔银子护送他们回繁花村。 甄嵘刚走出前院的月洞门,方小蝶就醒了,是被手重的衙役给掐醒的,脖子套上木质枷锁时,方小蝶挣扎着不肯,死都不肯,一直哭喊着“世子爷救命,大山哥哥救我”,就是不肯上枷锁。又被衙役狠踹了一脚,疼得尿都快出来了,才老实地不敢再挣扎。 只是嘴里还一个劲地哭喊:“世子爷救救我,我不是故意伤害娘亲的,娘亲摔下去是意外……” “世子爷救我……大山哥哥,大山哥哥……” 听着方小蝶的哀嚎声,甄嵘只觉得胸腔更闷,心底更堵,再不愿回头去看,脚下走得飞快。 方小蝶被衙役们生拉硬拽地出了花厅,她一路哭哭啼啼,哀嚎声不断。在甄国公府里,那些衙役对她还算客气,没怎么折腾她。出了甄国公府的大门,见她还哭嚎个不停,还试图用世子爷来压他们,让他们送她回甄国公府,说“世子爷只是生气了,他不会不管我的,不会不管我的,你们送我回去!我不要去大牢!我不要去……你们敢这般对我,日后世子爷饶不了你们!” 有一个脾气爆的衙役,当场就给了她五巴掌,扇得她门牙都掉了一颗,嘴冒鲜血。 对她吼道:“杀人犯一个,还当你是世子爷的宝贝?送你回去?送你去见阎王差不多!” 方小蝶彻底愣住。 * 闹腾了一上午的闹剧,总算落了幕,世子爷甄嵘只觉得满身疲惫。不知不觉就走到小宝铃的海棠院来了。 “呀,咱们四姑娘醒了!” “四姑娘醒了!快去禀报世子夫人!” 甄嵘还站在海棠院门口,就听到闺房那传出一阵阵欢呼声,甄嵘先是愣了愣神,后来猛的醒悟,他闺女醒了! “宝铃!”一身的疲惫瞬间散去,甄嵘飞快跑向小宝铃闺房,兴奋地叫着“宝铃,你可是醒了!” 可没想到,坐在榻上的小宝铃,一点也不想看见爹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甄嵘,瞬间懵了。 闺女这是咋了? 正文 第 30 章 第 30 章 宠妻为后30 宝铃一连两日没搭理爹爹, 醒来只与娘亲亲热,一家三口在一块, 也只赖在娘亲怀里撒娇, 当爹爹是空气。 “宝铃,这鱼好吃。” 饭桌上,世子爷甄嵘努力讨好小闺女, 让厨房特意煮了他亲自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鲢鱼, 生长在野外的鱼,香。比饲料喂养的鱼好吃多了, 世子爷甄嵘夹起一块放在白瓷碟里,小心翼翼挑干净刺,又浇了勺辣油汤,香喷喷地端到小宝铃跟前。 “这个香。” 宝铃看都不看, 扭过小脖子只望着右侧的娘亲。必须要狠虐傻爹一段时间, 要不,不足以抚平她内心的“小创伤”。她都“昏迷”不醒了,傻爹还一个劲对方小蝶那条毒蛇好,气得她躺在床上都难受。 傻爹,傻爹,傻爹。 内心骂个不停。 哼, 傻爹! 萧氏抿嘴一笑,她这闺女有多馋, 她能不知道?不过是气她爹爹,不愿吃他夹的罢了。红红的辣椒油, 烧出来的鱼块,味美极了。萧氏让丫鬟重新拿个空碟子来,抬手给闺女挑了一块。 还没送到跟前呢,小宝铃探出手就去抢了,鼓鼓腮帮子,几口干掉了。 吃完,还仰着头要。 甄嵘:…… 很明显,闺女只是不理他。 因为一个方小蝶,妻女两个都不搭理他了,甄嵘悻悻地摸摸鼻尖,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 * “四叔!” 晚膳过后,宝铃跑到梧桐院前的小道上,去堵才下值回府的四叔。上一世四叔最疼她了,有好吃的买给她,有好玩的也买给她。一些地摊小吃,娘亲不准吃的,四叔也会偷偷儿给她带上一两个。 今日是她“苏醒”的第二日,按照惯例,四叔前三日都会给她带小礼物的。 四叔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小道那头,宝铃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跑过去了:“四叔,四叔!”张着手臂要抱抱。四叔被选上金吾卫了,成了皇舅舅身边的贴身侍卫,昨夜当值,一宿没回。 又看到活泼乱蹦的小宝铃,甄峻笑得“哈哈哈”的,这个小侄女最黏他了,一把抱起举高高,大手掐住腋下转上两圈:“我的肉乖乖,可是醒过来了!” “猜猜,四叔给你带回来什么?”转过两圈,甄峻怕小宝铃刚苏醒转昏了头,不敢多转圈,忙抱在怀里,让她小屁屁坐在手臂上。边抱她进梧桐院,边神秘道。 “这还不好猜?”宝铃看着四叔俊俏的脸,歪着头笑道,“不是糖葫芦,就是小糖人!” 宝铃的小脚,踢踢四叔藏东西的地方。 绝对跑不出这俩,因为下值回府的路上,只有卖这两个的小贩。要想买别的好吃的,得四叔休沐才有时间。 四叔“哈哈”笑着:“算是对了一半!等着看哈!” 说罢,将小宝铃放在前院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双腿悬空坐着,他则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吃。 宝铃定睛一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小糖人,嘴馋地抬起小下巴:“就是小糖人嘛,快给我,要吃!” 甄峻嘿嘿笑着,掀开红布一角,凑到小宝铃跟前。 宝铃张开嘴就要咬,不过小舌头还没舔到,突然停住了。咦,这糖人怎么还穿了双小红靴?精致小巧,宝铃瞬间都舍不得舔了。 “这就舍不得了,等会儿看了全貌,还不得放在珍宝阁上供起来?”甄峻哈哈笑着,一把扯开红布。 只见是个穿着海棠红裙袄的“小姑娘”,睡在木棍上呢。透明的糖人,外层浇了带色的红糖,便成了裙袄和靴子,这般新颖别致的糖人,宝铃两世了,还是头一次见。 “你看它的脸。”甄峻提醒道。 “呀!”宝铃惊喜一叫,双眼放光,一把夺过糖人来仔细看,啧啧称奇,仰起小脑袋,指着自己鼻子道,“这小姑娘的脸蛋怎的这么像我?” 甄峻嘿嘿一笑:“就是照着你做的。” 宝铃宝贝极了,越看越爱:“原来四叔喜欢睡着了的我呀。”串在木棍上的“小宝铃”,正闭着眼在睡觉呢,睡容甜甜的,像在做美梦。 这个……甄峻不接话了,怕说出来被小侄女打。因为睡着了的她,更像个小猪罗罗,长着长头发的小猪,躺在被窝里可爱死了。她昏迷的那几天,他盯着看了好多次,肉嘟嘟的,可像小猪了。 亏得他没说,要不宝铃还不知得怎样嫌弃自己的小肥身子呢。哪还会像现在这般,美滋滋地舔着“自己”的小腰。 “真甜。”宝铃舍不得吃小糖人,但是不介意将“它”的小腰舔得更细。 舔细了一半后,宝铃不吃了,长得这么好看的糖人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了,留着晚上或明天再吃。不过只能偷偷儿藏在四叔这,免得又被排斥街边摊的娘亲没收了。没法子,娘亲太爱干净了。 吃过糖的宝铃,主动用茶水漱了口。 正往外吐水时,老太太身边的小丫鬟来了,对甄峻笑道:“四爷,老太太让您今日过去用晚膳,做了您爱吃的酸芋荷炒鸭肉。” 四爷甄峻一听就头疼,自然不是为了那道菜,实在是最近老太太太爱给他做媒了。一个接一个的介绍,光是听那些个“温婉秀气”,“落落大方”的介绍词,他就烦了。 谁规定年龄大了,就一定要娶妻了? 不娶就跟犯了罪似的,好不容易借着参军,躲出去四年,这一回来又开始了,甄峻真想将耳朵给堵起来。 宝铃瞅一眼四叔的表情,就知道四叔在烦什么了。笑着打趣四叔:“我娘说了,祖母给您介绍的姑娘,都是顶顶好的,随便娶回一个,都是您赚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甄峻拍拍小宝铃的头,打发道,“天色晚了,早点回去睡觉。” 宝铃像个小媒婆似的,边从石桌上跳下,边大声道:“我就是懂,祖母介绍的,绝不会差。” 其实,祖母介绍了哪些,宝铃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但无论是哪个,都一定比上一世四叔自己看上的那个商女好。那个商女可是将四叔害得连命都丢了。 这般好的四叔,宝铃定要为其改命的。 算算日子,距离商女初遇四叔的日子,还有大半年呢,不着急。只要让四叔提前定下亲事,命运应该就能改变。宝铃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四叔手臂:“四叔,四叔,你去祖母那好好挑,我先回去睡觉啦!” 说罢,小家伙一溜烟跑出了梧桐院,她才不要耽误祖母给四叔说亲呢。 & 没想到,才跑出梧桐院,就见到出来寻她的碧雁:“我的四姑娘,可让奴婢一顿好找。” 宝铃抬起小脑袋,一副询问的表情。 “方才宫里来了个小太监,说四皇子这阵子忙,就免了姑娘进宫去画画了,赔画的事,日后再……清算。”碧雁道。 “哦。”宝铃哦了声,若是以前,她必定十分欢喜,可经过爹娘这件事,她对四皇子可是感恩戴德的,想进宫好好道谢呢。这般一来,宝铃心头反倒有股淡淡的失落感。 “好吧。” 可走着走着,宝铃突然觉得有古怪。只是让她不必进宫,碧雁干嘛要特意出来寻她,还见面就说“可让奴婢一顿好找”,就这么一件事,有什么好找的? 等她回去一说,不就得了? 又不赶时间。 “碧雁,可是还有别的事?”宝铃顿住脚步问道。 “没旁的事,天黑了,四姑娘快些回去休息,就是了。”碧雁眼神微微有些闪烁,那人特意交代,要给四姑娘一个惊喜的,她可是不能说。 只不露痕迹地拉着四姑娘的小手,挑了最近的路走回去。 宝铃不再乱猜了。 心中一直想着,四皇子很忙,免了她进宫画画,但是画却是不能不赔偿的。赶明儿再让娘亲给寻个顶级好的先生来,赶紧学起来才是。 正想着,就到了海棠院。可一走进院门,宝铃就感觉气氛不大对,平日里的海棠院,因着宝铃是个爱闹的,喜欢小丫鬟们活泼点,是以院中经常有小丫鬟踢毽子、跳花绳什么的,可今日…… 安安静静的,院子里一个踢毽子的都没有,再一瞧,竟都本本分分挺直腰杆,立在廊檐下呢。 搞得好像,有什么大人物突然莅临,不敢乱动似的。 正疑惑时,一道竹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堂屋门口,定睛一看……还真有大人物来了,谈名色变的冷脸大王,四皇子。 因着上回天眼事件,四皇子再次名声大噪,连带着努努特族的巫师,最近都频繁被各国的王廷请去,察看“不祥之人”。族人都被如此推崇,四皇子这个当事人就更是被赞誉得了不得。 隆德帝干脆封了个“大隆王朝第一巫师”的名号,特许四皇子进入吏部,利用他的天眼掌控官员的升迁。“不祥之人”一律不得升迁,只有过了四皇子这一关,才能往上升。 短短几日之内,就有好些个官员落马,一查,还都是些贪官污吏,四皇子的名声就更响了。 不过与之同来的,是四皇子那张冰块脸也更有名了,太冷,不好相与,一时成了四皇子的标签。他的冷,不仅在朝堂有名,连各府内院的女眷都知晓了,连同丫鬟婆子都一律害怕。 不说别家府邸了,就连甄国公府都这般,瞧瞧宝铃院里那些小丫鬟屏气凝神的样子,就知道了。 不过,宝铃却咧嘴一笑,欢快地跑上去。四皇子不费吹灰之力,改变了她爹娘的命运,宝铃对他说不出的感激和亲切,哪里会怕他,热情得很呢。 “四表哥!” 边跑边叫,像亲近四叔那般,张着手要抱抱。 萧霆被小媳妇陡然的热情给弄懵了,从没带过小娃娃的他,一时不知小宝铃张着手是要干嘛,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宝铃举着小手,停在他面前:“四表哥?” 她长得这般可爱,他竟不要抱她?突然想起,宫中有传闻,努努特族的人都有十足十的洁癖,四皇子和香贵妃更甚,一丁点汗臭味都嫌弃得退避三舍。谁去香贵妃宫里串个门,等人一走,立马就要开窗子通风扫洒,为着这事,好几次把串门的皇后气个够呛。 宝铃放下求抱抱的双臂,拎起领口闻了闻,莫非她刚刚跑了半路,身上有了汗臭味? 被四皇子嫌弃了? 可细细闻了闻,没有哇。 萧霆看着小媳妇的动作,越发疑惑了,她跑到他跟前闻领口做什么?不过小媳妇低头仔细嗅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可爱的小狗狗。 忍不住抬手摸摸小媳妇的脑顶:“你在闻什么?要不要我帮你闻闻?”他鼻子可比她好使多了。 宝铃:…… 敢情,他不嫌弃她的汗臭味啊。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抱我?”宝铃仰着头囔囔,不过脑袋一歪,“算了,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举着手要抱,对方却不肯抱,是件很丢人的事呢,何况还当着一院子丫鬟婆子的面。但宝铃大人有大量,拍拍胸脯表示原谅他了。大冰块总是有拒绝的理由,但理由不一定愿意说出来,宝铃表示理解。 萧霆却瞬间明了方才那动作是要干嘛了,竟是索要抱抱。 这一世的小媳妇真乖,他喜欢。 高大的身子,一蹲再一起,就抱起小娃娃坐在怀里了。 “唔。”陡然腾空的宝铃,被四皇子整懵了。 正文 第 31 章 第 31 章 宠妻为后31 “四表哥, 你不是很忙么?” 忙到让她进宫画画的功夫都没了,竟还特地跑到甄国公府来寻她? 宝铃趴在四皇子肩头, 乖乖巧巧的问。 “以后都不能在宫里看到你了, 自然是要提前过来看看你的。”萧霆摸摸小媳妇的脑顶,笑道。 自然,他今日过来, 可不单单是瞧她一眼这般简单, 不过该办的事很快就会办妥了,她后日自然会知晓。提前说, 没必要,不如给她个大大的惊喜好了。 “这个,给你。”萧霆突然掏出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小媳妇嘴前, “还是那个师傅做的。” 小吃货双眼立马放光, 元宵节那夜,宫里的糖葫芦很好吃呢。 眼前这个,比那夜的更诱.人,红红的山楂饱满硕大,外面裹的糖晶莹透亮不说,还做成了一只兔子的形状, 圆圆的脑袋上两只大大的兔子耳,硕大的身子接了四条小短腿。 好萌的兔子呀。 宝铃一口咬下一只兔耳朵, 坐在四皇子怀里甜甜的吃。咬下一颗红山楂时,脸上的小梨涡都笑出来了, 酸酸甜甜,滋味特棒。 “给你一颗。”宝铃见四皇子盯着自己直瞅,她知道自己吃相肯定不好,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举起糖葫芦凑到四皇子嘴前,“你也吃一颗,很不错的。” 可刚说完,宝铃猛然想起四皇子是有严重洁癖的,哪肯吃她吃过的,就算山楂和山楂间有一定距离,他也必定是嫌弃的。思及此,忙缩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伸到嘴边自己吃。 萧霆:…… 不是说要给他吃么?他都张开唇了,她又舍不得了? 呃,这个小吃货真小气。 看得他真想将她刚含进嘴里的那个,又大又圆的糖葫芦,给抢过来,自己吞掉。 不过,最后改成抬手捏了把小媳妇的小肉脸,让她小气,他来来回回多捏了好几把。仿佛这般,就能补上那差点吃到嘴里的糖葫芦。 四皇子确实很忙,还有事要亲自与国公爷详谈,抱了会小宝铃,等她吃光了他带来的糖葫芦,就摸摸她脑顶走了。 “四表哥真怪,竟专程来看我吃糖葫芦?”送走四皇子后,宝铃不可思议地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她长得有这般美吗?明明跟个小婴儿似的,哪哪都是肉,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四皇子竟那般喜欢? 提到肉,小吃货又想起自己的减肥计划了,拿起毽子,就招呼房里的小丫鬟们出来,囔囔着要运动减肥。 “一、二、三、四、五……” 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很快就与宝铃玩了起来。 & 次日,宝铃一起床就想起要请画画先生的事了,趁着吃早饭的功夫,与娘亲聊了起来。 “娘,现在四皇子很忙,没时间教我画画了,您给我寻个画画先生吧。”上回要请画画先生,被方小蝶的毛遂自荐给打断了。 提起这个,萧氏就想起昨日四皇子说的事了,笑着点头:“好,先生有现成的,昨日四皇子给娘推荐了一个,亭先生。明儿上午就能教你。” 这般速度? 还是四皇子推荐的? 宝铃先是一愣,怎的昨日四皇子没对她提起?是了,她眼下只是个贪玩的小屁孩,四皇子有正事估计都不会跟她说。思及此,宝铃第一次觉得,作为一个孩子,到底是有不方便的时候,不过这点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能早点学画,赔出一副像样的画来,才是最重要的。 宝铃愉快地夹起一个煎饺,煎得黄灿灿的,一看就佷酥脆,咬上一口嘎嘣脆。 世子爷甄嵘坐在饭桌前,看着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没人搭理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见小宝铃喜欢吃饺子,便赶忙夹了个肚子圆鼓鼓的饺子,一看就馅多,放到小宝铃碗里。 宝铃瞥了眼,不吃,故意又从饺子盘里夹了个肚子瘪瘪的煎饺,边吃边道:“还是馅少的香。” 萧氏一听就乐了,这小闺女打起脸来,真真是分分钟的事。 世子爷甄嵘在一堆丫鬟面前,很是尴尬,被闺女嫌弃成这样的爹,估计她是第一个吧。拿眼去看娇妻,萧氏迅速偏头,不理他,甄嵘越发尴尬起来。 宝铃不理会爹爹的尴尬,一心与娘亲聊天:“娘,昨日祖母好像又给四叔说亲了,是哪家的姑娘呀?” “你才多大,就关心这些事了?”萧氏用手拍了下闺女的小脑袋,“快喝你的粥。” 宝铃缩缩脑袋,乖乖地喝粥,不过喝完后继续套话:“娘,我最喜欢四叔啦,可我怕我太调皮,以后的四婶会不喜欢我。若是提前知道四婶是谁,在她跟前我就乖巧些,四婶就会跟四叔一样喜欢我了。” 小家伙说得一脸天真,萧氏乐了:“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娘也不知道呀。” 世子爷甄嵘可算瞅着机会插嘴了:“是香贵妃推荐了一个纪姑娘,才刚进京的,原福建巡抚之女。纪巡抚我倒是见过一面,人很爽快,他家的姑娘性子估计也不错,这门亲事若是能成,倒是极好的。” 萧氏听到这话,抬眼瞧了甄嵘一眼,就他的眼光?连方小蝶毒蛇成那样,都说好呢。 甄嵘似乎领悟到妻子目光里的意思,怕妻子又想起方小蝶,忙闭嘴不说了。 宝铃本不欲搭理爹爹的,但事关四叔的命,她决定暂时先搭理爹爹一下:“爹爹,您是说纪姑娘是香贵妃娘娘推荐的?那岂不是四皇子也见过?” 甄嵘献宝似的点点头:“嗯,纪姑娘的娘也是努努特族的。” 宝铃突然明白了,难怪四皇子昨日突然来了甄国公府,敢情是奉了香贵妃的命,来撮合纪姑娘和四叔的。四皇子有天眼,必定给四叔寻了个最靠谱的媳妇。 可稍稍一想,又觉得不对,堂堂四皇子还能干媒婆的事?何况四皇子自己也才快十三岁,小小年纪,实在不适合参与这些事。那看来,四皇子昨日过来为的不是这事了。 但不管怎样,四皇子没异议,至少证明纪姑娘是个靠谱的。 嗯,宝铃记住了,纪姑娘。 却说甄嵘,见闺女在认真听他说话,顿时枯死了几日的心又活了过来,心底一暖,被家人搭理的感觉真好。 & 吃过早饭后,宝铃与娘亲告别,“利用”完爹爹,宝铃又不搭理他了,走时也没告个别。闺女都不搭理他,萧氏更不可能搭理他了,送走闺女,身子一扭进了内室。 留下甄嵘一人,还站在门口目送远走的小闺女。 “宝铃,宝铃。” 宝铃刚走出娘亲院子,要往自己的海棠院拐时,大房的甄宝琴躲在一棵大树后,朝宝铃招手。 “三姐姐。”宝铃昏迷时,甄宝琴也常常去看她,每次都会带些好玩的虫子,放在昏迷的宝铃身旁的褥子上,边用手指逗爬行的小蠕虫,边跟昏迷的宝铃说话,等着宝铃苏醒。 这份姐妹情,很真,很纯。 是以,宝铃越看甄宝琴越喜欢,完全忽略对大夫人的讨厌,叫着“三姐姐”就跑过去了。 “怎么啦?”见甄宝琴躲在大树后,一副神秘的样子,宝铃也小声地说话。 “你隔壁的春草院是谁要住啊?方才我见方嬷嬷带着好些丫鬟婆子在大扫除呢。”甄宝琴指着海棠院旁边的春草院道。 宝铃伸长脖子一瞅,院子里还真的有好些婆子在扫洒呢,连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都有几个婆子跪在地上用白抹布擦干净,更别说抄手游廊和屋里有多少人了。 简直阵仗浩大。 春草院,这些年一直没人住,只有两个婆子偶尔打扫打扫,保持屋内和院子的大致整洁就行。如今这般大的阵仗,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入住吧。 “可我没听我娘说过呀。”宝铃歪着脑袋想,“莫不是四皇子推荐的画画先生,要住在这?” 一听先生两个字,甄宝琴就想溜,她最讨厌做学问了。 “三姐姐,你要是对画画有兴趣的话,明日就跟我一起上学堂吧?”四皇子推荐的先生,铁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宝铃喜欢甄宝琴,不介意她与自己一同学习。 “不了,不了。”虽然画画不是念书识字,但甄宝琴还是抵触,连忙摇头。 不过这事儿被大夫人秦氏知道后,就一直骂甄宝琴蠢,四皇子推荐的先生,铁定是当代大儒呀,这般好的条件,甄宝琴还不去,大夫人秦氏真想敲爆她的头。 大姑娘甄宝铛听说后,却满心雀跃:“娘,您跟二婶说说,明日让我陪着四妹妹去上课吧。” 甄宝铛都十岁了,自然是有画画先生的,但她娘给她请的先生,与四皇子推荐的先生,不用比都知道谁优谁劣。何况,如今四皇子大热,凡是与四皇子沾边的人和事,说出去都能让人高看几分。若她的画画先生是四皇子推荐的,日后展示画技时,都能压下别府的姑娘一头。 甄宝铛最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好,这事儿包在娘身上。”大夫人想着,前几日萧氏给大爷送了十个美人,可算是做了件顶顶对不起她的事,如今,她只想让女儿与甄宝铃同等待遇,拜在同一个先生门下学个画而已,萧氏总不会拒绝吧。 午膳过后,立马就去萧氏那了。 没想到,大夫人秦氏太瞧得起自己了,她刚开口对萧氏说,萧氏就一口回绝了:“此事不妥,四皇子说了,只教宝铃一个人。”连大嫂都没叫。 噎得大夫人秦氏当场脸面就下不来了,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萧氏看都不想看大夫人秦氏一眼,做下那么些不要脸的事,还想到她跟前来讨便宜?做梦。 但萧氏怎么也没想到,大夫人秦氏母女已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甄宝铛扭着手帕道:“娘,二婶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明儿在春草院上课,明日辰时正我准时到,我就不信教画画的先生还能将我赶出去?” 大夫人秦氏点点头,还是自家大闺女聪明。 正文 第 32 章 第 32 章 宠妻为后32 次日清晨, 宝铃早早儿起床,吃过早饭, 简单打扮下, 穿上件粉色绣彩蝶的春日襦裙就出门了。大丫鬟碧雁捧着书囊跟在后头。 没想到,才拐出海棠院的门,就看到甄宝铛带着丫鬟, 摇摇摆摆走过来了。宝铃不喜欢甄宝铛, 懒得与她打招呼,小脚转个方向就向隔壁春草院走去。 “四妹妹。”甄宝铛脸皮跟她娘有得一拼, 都俱厚。见宝铃假装没看见她,她就索性快走几步,亲热叫着四妹妹,与宝铃并肩走。 宝铃“嗯”了声, 顺道回了句“大姐姐”, 便不再搭理她,想着快走几步进了春草院的门,就能将其甩掉。 哪曾想,甄宝铛竟一路跟到了春草院门口。 “大姐姐,我去春草院是学画画的,你跟过来做什么?”宝铃站住脚, 不解地看向甄宝铛。 “我与你一块学啊。”甄宝铛端出大姐姐的范来,“大姐姐我学过四年了, 画画技巧比你可懂多了,你初学, 可能很多都听不大懂,到时我可以从旁提点提点你。” 宝铃:……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让甄宝铛一块学了? 甄宝铛知道宝铃不欢迎她,但丝毫不放在心上。就宝铃这样的脑袋,根本就不是画画的料,上一节课保证能将先生气死。但她甄宝铛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念书还是画画,都非常有天赋,只要这个画画先生教她一节课,铁定会如上一个先生般,视她如珍宝的。 带着这份自信,抬头挺胸始终站在宝铃身旁,宝铃走两步,她也走两步,宝铃停下不动,她也停下不动。 宝铃表示很无语。 眼看着上课时辰快到了,宝铃不能一直站在院门口耗时间,斜睨一眼甄宝铛,快步向春草院东边的学堂走去。 是一座二层高的阁楼,学堂设在二楼。 先生还没到,学堂里摆放着两套书桌和椅子,一看就是准备教两个学生的,宝铃有些疑惑,不是只有她一个学生么,怎的放了两套桌椅? 难不成是为了好看? 跟进来的甄宝铛却是非常满意,原本还想着若没有桌椅,她就临时加把椅子,与宝铃挤在一条书案前坐,眼下有现成的两套,她便不用那般委屈自己了。 甄宝铛径直走过去,挑了右手边的坐。 左边的挨着窗户,眼下还是倒春寒的天气,谁知道哪天就又冻嗖嗖的了,窗户再严实都会透风的,坐在窗边可是受罪的事。甄宝铛坐下后,扭头看了眼朝窗边走去的宝铃。 宝铃倒是喜欢临窗的座位,闷得无聊时,还能看看窗外逐渐复苏的春景,多美。 宝铃对自己的座位很满意,跟进来的碧雁却是看透了大姑娘甄宝铛的心理,很是鄙视地瞥了眼。不过大姑娘到底是主子,碧雁不好说什么,只能将份内的事做好。手脚麻利地将宣纸、各种画画用的毛笔、彩墨和镇纸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案上后,碧雁就退下,要去学堂外守着。 甄国公府老太太有规定,学堂里,丫鬟婆子一律不许跟进去伺候。 宝铃正在眺望窗外粉嫩嫩的杏花时,走廊里传来碧雁惊讶的声音:“是……亭先生好!” 宝铃和甄宝铛同时起身,站在椅子旁准备迎接亭先生。 甄宝铛端出贵女的姿态,嘴唇弯弯,笑得很是得体。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进来的先生,怎的长得那般像……四皇子? 进来的亭先生,正是四皇子萧霆。 一踏进书房,萧霆立马皱眉:“怎么回事?” 身后的太监看到甄宝铛,立即赔罪:“奴才该死。”赔完罪,赶紧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一左一右架起甄宝铛就往书房外扔。 甄宝铛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嬷嬷丢到春草院大门口去了。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对甄宝铛很是不客气,直接往地上一摔,扭头就走。 甄宝铛双手擦伤在地,很是狼狈。更受伤的是她的自尊,一路被架出来,好些个丫鬟婆子都瞧见了,简直没脸见人了,委屈得斗大眼泪直掉。 却说书房里,宝铃一脸懵逼地望着四皇子:“四表哥,你就是亭先生?要教我画画的亭先生?” 萧霆微笑着点点头,他的小媳妇真聪明。 “四表哥,你不是很忙么?”昨儿才说了,他很忙,要免了她的进宫。 萧霆只笑,不说话。 他是很忙,可再忙,也得单独划出陪伴她的时间,要不,他重生有何意义? 萧霆拍拍小媳妇脑顶,突然正色道:“课堂上,不许叫四表哥,要叫亭先生。” 宝铃刚规规矩矩叫了声“亭先生”,院子里就响起甄宝琴委委屈屈的声音:“我不要学画画,我不要……” 没多久,甄宝琴就被两个婆子架进了书房。看到四皇子,甄宝琴瞬间乖了,睁着大眼睛,不敢放肆了。 “四表……亭先生,我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宝铃疑惑极了。 萧霆面无表情道:“以后,甄宝琴陪你一块学习。”自家小媳妇好不好学,他可是门儿清,不找个小家伙来一块陪着学,他怕他小媳妇学不了三两天,就痛苦不堪。好歹给她找个玩伴,时不时调节下气氛,是必要的。 宝铃:…… 难怪,书桌有两套。 甄宝琴怕四皇子,在眼神镇压下,也规规矩矩坐在那儿听课,听完后拿笔画,边画边惦记刚刚从地里抓到瓶子里的蛐蛐,那只蛐蛐长得极大,叫得也极响,肯定能将大前日抓到的那只斗倒。 窗子这边,萧霆站在小媳妇身后,遇到画得不对的,则握着媳妇小手,手把手带着画。 小宝铃学得很认真,歪着小脑袋仔细听四皇子讲解,用心揣摩。一个时辰下来,宝铃完成了一幅简单的画。 一个篱笆院里,有一座农家房舍,房前种着一片花。 “哇,很好耶!”宝铃左看右看,很满意。两世了,她还是第一次画出结构这般好的画。以前她画的,总是布局不合理,不是头重脚轻,就是左边或者右边拥挤。 “我看,我看!”甄宝琴早就坐不住了,屁股一弹,就跑到这边来瞧了,真心赞叹,“四妹妹进步多了,呀呀呀,这农家小院好,我想进去住!” “嗯,这农家小院确实很好。”萧霆看着画,脑海里再次浮现上一世与媳妇一块,给花圃浇水的情景,若是再将她和他画进去,就更美了。 只是眼下的小媳妇太小,画工不行,只能日后再说了。 宝铃没留意四皇子眼中的怀念,与甄宝琴两个叽叽喳喳的。 “好了,今日下课,明日辰时正再过来。”萧霆确实很忙,每日只能挤出一个时辰给小媳妇,不过还是对小宝铃嘱咐道,“你若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到春草院来找我。” “哦。”宝铃随口答道。待答完后,才感觉不大对劲,什么叫随时? 难不成……四皇子日后要日日住在春草院了? 与她隔壁住着? 萧霆看懂了小宝铃的眼神,微微点头。 他还在努努特族山谷时,就计划好要入住甄国公府,日日与他的小媳妇待在一块,陪她长大。认祖归宗,进入皇宫,成为四皇子,只是接近小媳妇的手段。自然,也只有他位高权重了,才能将她抢到手里,改变掉她的命运。 宝铃对四皇子的入住,表示很懵:“皇舅舅同意么?” 隆德帝一开始自然不同意,但他有“天眼”,直说宫内有人不祥,与他相克,唯有搬出去才能相安无事。隆德帝对他的天眼信任万分,哪里还会阻止?何况,萧霆是住到表姑姑萧氏的府里,隆德帝就更不会反对了。 “你皇舅舅说,要你乖乖听话,跟着我好好画。”萧霆摸摸小宝铃脑顶,“画好了,奖励你冰糖葫芦吃!” 宝铃仰起头,一副吃货样。 & 宝铃和甄宝琴一连画了五日,甄宝琴叫苦连天的,第五日一下课就跟宝铃抱怨,她抓了五只蛐蛐,竟死了四只。 原因则是,第四日画画时,她实在惦念房里的蛐蛐,有些个心不在焉,结果被四皇子责罚,在书房里画了一整天不许出门,直到画出让看守婆子满意的作品来,才放她回大房。 偏偏那日突然倒春寒,一下子冻起来,她随意放在窗外的蛐蛐没人收,给冻死了。 “我的蛐蛐。”甄宝琴瘪着嘴不开心。 宝铃拍拍她肩膀:“别不开心了,晌午过后我陪你去抓蛐蛐。”见甄宝琴还伤心,宝铃又道,“明儿四叔休沐,我让四叔带咱俩出去逛,给你买个打架一流的蛐蛐王怎样?” “真哒?”六岁的甄宝琴立马开心了,恨不得马上就到明日。 & 次日,喜欢小娃娃的四爷甄峻,还真早早起来,准备带两个小侄女出去逛。他骑马,宝铃和宝琴坐马车,叔侄三个很快驶出了甄国公府。 宝铃和宝琴,两个六岁大的小娃娃,坐在马车里闲不住,没一会儿,都挑起窗帘,矮矮的身子趴在车窗那,挤在一处往外望。 春天真的来了,前阵子还冰雪皑皑茫茫一片的,眼下已经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青草和抽出新芽的绿树。春风徐徐,又恰逢休沐日,拖家带口出门踏青的人家不少,街道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要逛街,自然要去京城最繁花的龙井金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首饰铺子、绣坊、古董器具店应有尽有,繁荣至极。 “四叔,四叔,斗蛐蛐的铺子在那头。”甄宝琴时时刻刻惦记着蛐蛐,马车才刚驶入龙井金街,就站在车窗边,囔囔开了。 “好咧!”四爷甄峻对这一带自然很熟,骑在马背上,立马朝东边驶去。 不料,即将停车时,却与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发生了碰撞。 “你们怎么赶车的?没长眼睛吗?”对方马车夫很凶,坐在车辕上大声骂道。 明明是对方胡乱驾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也不知减速,还有脸开骂?真是无耻! 四爷甄峻皱眉,脸色当场沉下来。 甄国公府的侍卫自然不是吃干饭的,背靠有权有势的国公府,还能干不过一个没规矩的马车夫?何况,对方马车虽然很豪华,各种宝石镶嵌,马车夫和车旁小厮的穿着也是质地上乘的细布衣料,但看他们的规矩谈吐,怕是商贾出身。 区区一商贾,国公府的侍卫还能怕了? 立马就有人去教训那不长眼的马车夫。 外头出了事,爱凑热闹的宝琴偷偷儿掀起车帘往外看。宝铃对这些争争吵吵的事不感兴趣,乖乖坐在木榻上等着四叔快点解决,好下去买蛐蛐。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咱们甄国公府也是你们能惹的?”外头的侍卫大声喝道。 突然,宝铃猛然记起,上一世似乎也有过撞车事件。 就是那次撞车事件,让四叔结识了那个商女。 宝铃猛然钻出马车,向四周望去,果然在街道对面看到了那个商女。 若还像上一世那般发展,侍卫正和对方车夫拉扯时,一匹发疯的马突然狂奔而来,有个四岁大的小男娃来不及逃跑,眼看就要命丧马蹄之下时,商女及时冲出,救下了小男娃,而她自己却失血过多昏迷。 二十四岁,从没喜欢过任何姑娘的四叔,对见义勇为,又貌美如花的商女产生了好感。 可多年后却查出,当初的一切都是骗局。从见义勇为开始,四叔就掉入了商女布下的第一个陷.阱。 正文 第 33 章 第 33 章 宠妻为后33 宝铃躲在马车里, 飞速想着该怎样避免四叔再被商女算计。事出突然,宝铃压根没料到这一世的商女会提前半年就出手, 真真是棘手极了。 宝铃飞快瞥了周围一眼, 眼下因着争吵,两辆马车周围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人数众多。宝铃注意到那个四岁的小男娃, 正被一个丫鬟牵着站在路中央, 丫鬟时不时看眼不远处的商女。 很明显,是在等信。 只要商女点头, 丫鬟立马就会像上一世般掏出串冰糖葫芦,给小男娃吃。有了吃的,男娃注意力都在吃的上,反应必然会慢半拍, 这样就能让他避不开突然冲出来的疯马。 宝铃攥紧手心, 飞速想着该怎么办。突然,一抬头看到旁边有个春草画堂,里面悬挂了各色各样的画卷,一时主意有了。 “四叔,咱们逛逛画堂吧,四表哥说我要多多临摹。”宝铃探出脑袋大声道。 只要及时带走四叔, 不让四叔看到“商女救人”的一幕,说不定四叔就不会对她产生好感。打定主意, 宝铃不等四叔回答,拉起伸长脖子看热闹的甄宝琴, 就往马车下跳。 “哎呀,小心!”四爷甄峻惊道。 宝铃心急,等不及小厮拿来马凳,就像只下坠的小鸟般猛然跳到地上去了,小脚有些疼。甄宝琴呢,很是新鲜,她还从没自己往下跳过呢,以往每次都是踩着马凳下去的,见宝铃下去了,也飞快往下跳。 “哎呀!”刚落地,甄宝琴就叫唤上了,脚底滋味真真是不好受呢,生疼生疼的。 “三姐姐,快来!”等甄宝琴脚底缓了缓,宝铃拉起甄宝琴的手,就往春草画堂里闯,简直像在跑百米冲刺。 四爷甄峻只得下马,去追两个调皮的小侄女。 “姑娘,是否还继续?”街边,一个小厮低头向一个身穿浅紫色长裙的姑娘请示。 唐千羽站在路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番变故,她都算计好了撞停甄国公府的马车,然后上演一出“美人救小娃”博好感,可现在,甄将军人都不见了,她还演给谁看? 唐千羽摇摇头:“下次再说。” 却说宝铃跑进春草画堂,回头见四叔也快速进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得快点给四叔安排个喜欢的姑娘,早早定下亲事才是,宝铃知道四叔对人对事都很长情,一旦有了心仪的未婚妻,就绝对不会再看别的姑娘一眼。 唯有这样,才能躲过那个才貌双绝的商女。 宝铃当即扫了一圈画堂一楼的姑娘,呃,光从容貌上就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家四叔的。 “臭侄女,你在看什么?”四爷甄峻见小宝铃东瞅瞅,西看看,似乎光盯着姑娘家的脸看了,简直跟个急色的登徒子似的,敲了敲她脑袋道,“不是来看画的吗?” “唔。”宝铃摸摸被敲疼的脑袋,可是委屈极了,赶紧不再乱看了,嘿嘿傻笑,拉着甄宝琴去挑摆在长案上的画。 六岁大的甄宝琴,对画卷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会跟着宝铃跑进来,只是因为从马车上跳下好玩,一路疯跑进来也好玩,她喜欢一切刺激的事情。一看到字画类的,就头疼。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好看,都好看。”甄宝琴敷衍地抱了一堆画,想结账就去蛐蛐店。 “不行,不行,都不行。”宝铃一个劲摇头,既然进来了,她就得好好挑。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她这个水准能临摹好的,“四表哥说了,画卷上的物越简单越好,复杂的我临摹不来,失败次数一多,反倒会浇灭我的热情。” “哈哈,这里有一幅不错的。”四爷甄峻随意一瞟,就看到柜台上放着一幅《野草小花》的画,“简简单单的构造,适合你临摹。” 宝铃一听,立马凑过去瞧,只见一片绿草上,开着两三朵小红花。 宝铃人小个子矮,柜台有些高,踮起脚尖来看。 甄峻见了,忙要拿下那幅画给小宝铃瞧,掌柜的却开口了:“这位公子,这幅画是那位姑娘拿来裱框的,不是咱们店要卖的……” 顺着掌柜的手,四爷甄峻和宝铃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海棠红绣金牡丹褙子的姑娘,又捧了两三幅画,朝柜台走来。许是很宝贝那些画,她亲自捧着,后头跟着的丫鬟反倒两手空空。 察觉到宝铃叔侄的注视,那姑娘礼貌一笑,随后别开眼走到柜台边道:“徐掌柜,这几幅画也帮我裱起来,样式就照昨儿我挑选好的。” “纪姑娘放心,咱们店包您满意。”徐掌柜笑着道。 纪姑娘? 宝铃脑海里猛然想起昨儿爹爹说的,香贵妃要给四叔做媒,姑娘家姓纪,难道这么巧,今儿就让她和四叔遇上了? 仔细看向身旁的纪姑娘,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腰肢,露在外头的脸蛋、脖颈和小手都白白净净,跟白白的梨花一般娇嫩,往那儿一站,仿佛一朵娇花静静绽放,一看就是江南水乡滋润大的姑娘。 更难得的是,笑容干干净净,浑身上下透着股端庄秀气,同时还有书香门第的书卷气,典型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冥冥之中有个感觉,面前这个就是她未来的四婶,宝铃心底一乐,立马朝四叔瞅去。 呃,四叔早已偏过头去看墙上挂的画了,压根没将人家姑娘放在眼里。 也是,四叔若是那种没事就往人家姑娘身上瞅的登徒子,那就不会到了二十四岁,还是老光棍一条了。宝铃很快打定主意,不管眼前的纪姑娘,是不是香贵妃推荐的纪姑娘,宝铃都决定要给她的四叔牵牵红线,免得又让商女捷足先登。 顺道,也检验一下这姑娘人品如何。 “这位姐姐,那副画真是你画的吗?”小宝铃仗着自己六岁的小年纪,一把拽住纪姑娘的裙子,贴近了状似天真地问,“我好喜欢它呀,你能借我看看吗?” 边说,边扯扯纪姑娘的裙子。 裙子陡然一紧,纪姑娘低头一看,见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攥住她裙子仰头在笑呢。当即温婉一笑:“小妹妹,你是说这幅吗?” 说着,便将方才那幅《野草小花》递过来。 宝铃欢喜地松开拽住的裙子。一般来说,六岁大的小娃娃,爪子喜欢到处乱摸,都不大干净,可这纪姑娘丝毫不介意被她拽了,还大方地将要裱框的画递给她。 可见纪姑娘人品很好。 “对呢,对呢,我的画画先生对我说,要我买几幅构造简单的画,回去临摹。”宝铃边看《野草小花》图,边甜糯糯道,“我觉得姐姐这幅画就很合适。” 宝铃仰起六岁大的小脸,一副渴望的神情望着纪姑娘:“姐姐,你能将这幅画借我几日吗?我临摹完就还你。” 才第一次见面,就向陌生人借东西? 四爷甄峻恰巧见到这一幕,赶忙一把扯过“不知羞,胡乱讨要东西”的小侄女,额头上的黑线都快羞出来了,不好意思地向纪姑娘道歉:“哈哈哈,那个……不好意思,抱歉哈,我这小侄女有些不懂事……” 宝铃很委屈,她哪里不懂事了?她这是在牵线搭媒好不好? 却见纪姑娘温婉一笑:“不过一幅画,没什么的。难得这般大的小娃娃喜欢,就送给她好了。” 纪姑娘说的倒是真心话,她喜欢画画,也经常画画,但是欣赏她画的人,都是些大人,像眼前这个小女娃这般小的,还是第一个。 兴许是物以稀为贵,又兴许是纪姑娘就是对宝铃这张娃娃脸投缘,她是真心乐意将画送给小女娃。突然,纪姑娘想起来什么,吩咐小丫鬟去将马车里另外几副画也拿来。 然后转过身对小宝铃道:“方才听你说,你喜欢这幅画,是因为想临摹?” 宝铃点点头,不知纪姑娘为何这般问。 却见纪姑娘微微弯腰,迁就宝铃的矮个子,用手指着画上的小草道:“那这幅画就不合适了,花儿虽然只有三朵,可这整片的草原却是极难临摹的。” 宝铃顺着她纤细的手指,仔细一看,呃的天呐,难怪这幅画很好看,竟是整片草原的草都根根竖立,随风荡漾,跟真草一般的缘故。 看似简单的画,一草一花,实际上所费的功夫却是巨大的。没有深厚的功力,根本画不出来。甚至要想临摹出来,都得临摹者达到一定的水准才行。 四爷甄峻有些脸红,方才是他胡乱说这幅画构造简单,适合小宝铃的。瞬间就暴露出他文化修养不够了。 其实,四爷甄峻从小文武兼修的,只不过相比文人墨客来说,他更喜欢练武,有些偏科是真的。但他相比旁的没什么文化的将军,可又好太多了,若是在军营里来一场文斗,他绝对能拿前十。只不过,到了真正满腹才华的纪姑娘跟前,有些不够瞧罢了。 宝铃却有些遗憾,这般说来,这幅画她是不适合借了。仰着小脑袋望向纪姑娘,不能借画,那她要如何跟她套近乎呢。原本想着借画,顺道就问纪姑娘府上在哪的,毕竟“有借有还”嘛,弄清楚了是谁家的姑娘,日后也好牵线。 这下,宝铃有些愁。 甄峻是男子,纪姑娘自然不会去瞧他脸上有何异样,但是小女娃的表情,她却注意到了,以为小女娃是因为没有可临摹的画了而遗憾,便笑道:“不用急,恰巧我今日还带了几幅画过来,却是适合你的。” 宝铃脸上一喜。 正说着,小丫鬟已捧了三卷画过来。 纪姑娘一一展开:“家里有个与你一般大的幼弟,淘得很,这本是给他临摹用的,可他不喜欢作画。难得遇到有缘人,这三幅画便赠给你吧。” 宝铃一瞧,分别是一朵巨大的花,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还有一幅桌椅图。每幅画都线条简单,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比刚刚那幅《野草小花》可易学多了,真正是入门的画。 正在这时,外头又进来个小丫鬟,对纪姑娘道:“姑娘,夫人问您好了没,咱们要出发了。” 纪姑娘忙笑道:“好了,我马上就来。”回头对小宝铃抱歉道,“小妹妹好好画,这三幅画若临摹好了,我知道京城秀水街上有一家画铺,里头的画也很适合小娃娃,你可以去那挑。” 说罢,纪姑娘又交代了掌柜几句,便与小宝铃告别,要往外走。 宝铃抱着画,小肥身子跟上去:“这位姐姐,我临摹好了,会将这些画完璧归赵的。”要想完璧归赵,就得知道纪姑娘府上住哪不是。 见小女娃还懂完璧归赵四个字,纪姑娘顿时笑了:“不必还,那些画是赠你的。姐姐还有事,有缘自会再见。”说罢,对甄峻微微一福,领着丫鬟走出门去了。 看到四叔,宝铃猛的醒悟,难怪纪姑娘不愿说住址,因为四叔这个大男人在这呢。知进退,又注重名节,真真是个好姑娘,宝铃越发喜欢她了。 不愿意透露住址没关系,回头让爹爹去查,既然是这画堂的客人,定能查的出府上住址的。 “宝铃,咱们去买蛐蛐。”甄宝琴早被一店铺画卷给闷死了,见宝铃得了画,立马就要拽她出门去买蛐蛐。 宝铃猛的想起门外的商女,唐千羽也不知走了没? 正文 第 34 章 第 34 章 宠妻为后34 宝铃抱着画卷, 被甄宝琴拉着往门外蹿。一出春草画堂的大门,宝铃假装与甄宝琴打打闹闹, 双眼却飞快扫了一圈街上以及街道两旁的人行道, 还好,那个四岁的小娃娃不见了,唐千羽也不见了。 “四叔, 四叔, 咱们快走!” 宝铃往回瞅,催促落后一步的四叔, 此地不祥,宝铃怕唐千羽还躲在哪个地方,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甄宝琴惦记着蛐蛐,也站在马车前, 扬着脖子催促:“四叔, 快点!” 四爷甄峻“哈哈”笑着:“来啦,来啦,我的小祖宗们!”强健有力的大手,一边捞一个,将宝铃和宝琴送到车辕上,吩咐车夫往东头的蛐蛐斋赶。 春草画堂斜对面街边二楼, 唐千羽坐在临窗的雅座上品茶,看见对面街上甄峻一手捞一个, 将两个小娃娃带上马车的一幕,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个没成亲的大男人, 带两个屁大小娃出来逛,还挺有耐心的。 “启禀姑娘,甄将军一行人向东头的蛐蛐斋去了。”一个绿衣小厮模样的人,低头进来禀报。 “好,咱们去东头的紫泉饭庄等着。”唐千羽微微一笑,紫泉饭庄就在蛐蛐斋隔壁的隔壁,也是整条龙井金街最上档次的饭庄,他们逛累了想歇脚吃饭,紫泉饭庄便是首选之地。 & 蛐蛐斋里的蛐蛐好多呀,叫得宝铃头昏眼花,甄宝琴则趴在那儿看最大最猛的三只蛐蛐互斗。 店里为了让上门的贵客过把赌.瘾,规定,自行挑选三只最满意的蛐蛐,十两银子买走斗赢的那只。甄宝琴赌触角最长的那只赢,“咬它,咬它!”叫得兴奋极了。 最后果然被甄宝琴赌对了,拎起她的大蛐蛐,笑得嘴直咧。 宝铃看着那只丑不拉几的大虫,实在欣赏不来:“快拿开,快拿开!”小手直挥,一副嫌弃极了的样子,却逗得甄宝琴哈哈笑。 出了蛐蛐斋,两个小娃娃又在四叔的陪同下,买了些益智小玩具,什么九连环啦,七巧板啦,一人一个。又去首饰铺子,买了些最新上货的绢花和发带。 最后逛累了,也饿了,四爷甄峻说要请她俩吃大餐:“走,去京城最美味的紫泉饭庄吃烤鱼去,那里的剁椒烤鱼贼棒!离这儿还近!” 甄宝琴立即嘴馋得冒口水。 宝铃自然知道,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饭庄,旁的不说,单是这道剁椒烤鱼,那个香啊,就是宫里的御厨总管都做不出那个味。自从重生回来,还没去吃过呢,小舌头想得慌。 一行三人,外带几个侍卫直接奔往紫泉饭庄。 “贵客三人,楼上请。”跑堂的热情洋溢,一看宝铃等人的穿着和谈吐,就知道该往最贵的雅间领。 三人很快落座在一个靠近后园的雅间里,春日窗子开着,坐在桌前往外看,就能看到园子里娇娇粉粉的杏花,还有一片片的兰花,可谓环境优雅。 不过肚子饿扁了的宝铃和宝琴,可没闲工夫观赏景致了,小屁屁刚坐下,就拿起菜单点菜。尤其宝铃对这儿最熟了,不用看菜单都点了五个最火的招牌菜。宝琴又额外添加了三个爱吃的干锅,四爷甄峻啥都吃,不点菜光负责买单。 “你俩在这乖乖坐着,四叔去去就来。”甄峻逛了一上午,有些内急,好不容易到了饭庄,可得好好放放水。 其实,雅间后头预备了恭桶,但无论男女,放水时都会有声响,面对两个娇花一般的小侄女,四爷甄峻可做不出那等羞臊的事。尤其甄宝琴说话不经过大脑,万一一时兴起,大声问他那是什么声音,可就尴尬了。 而且在外打仗惯了的人,更喜欢在林子里自由自在地解决,还可以吹个曲儿助兴呢。 “好。”宝铃知道人有三急,她的四叔也不例外。而且她也憋着呢,一上午逛啊逛的,都没好意思提如厕的事。只有甄宝琴在蛐蛐斋时,解决过一泡,但那时宝铃肚里还没水,就没跟着去。 甄宝琴不懂,仰起小脑袋大声问:“四叔去干嘛?” “哈哈哈,屋里太闷,去遛遛。”四爷甄峻拍拍甄宝琴的小肩膀,将她按着坐在椅子上,转头对更喜欢的侄女宝铃道,“看好你三姐姐,四叔马上回来。” “嗯。”宝铃抓住宝琴的手,引着她继续看菜单,骗她说下次来要吃啥吃啥,免得她再问出不合时宜的问题,四叔不好回答。 等四叔一走,宝铃立马钻到后边的屏风后,那里有个小恭桶。反正四叔不在房里,她可以尽情放水,唔,好舒服呀。 甄宝琴突然拐过屏风跑进来:“我也要尿尿。” 呃,宝铃的裤子还没提起来呢,看着毫不避嫌的甄宝琴,宝铃有些汗。 “好了没,好了没?” 甄宝琴一个劲催促,宝铃只得当着她的面起来,提裤子。甄宝琴倒是一点不知害羞的,大大方方捞起裙子,小手一扯,裤头就下去了,抬着小屁屁转到恭桶那……宝铃赶忙扭过头,拐到屏风外头去。 一张小肉脸有点憋红。 亏得四叔出去如厕了,要不,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更害臊的事呢。 “怎的四叔还不回来?” 姐妹两放完水,净过手都好一会了,也没见四叔回来。紫泉饭庄厨子多,跑堂的也多,上菜速度极快,没到一刻钟,点的一桌子菜全上齐了。甄宝琴馋得流口水,不停囔囔着四叔怎的还没回来。 宝铃心头一凛,不会是如厕的功夫,被不知躲在哪的唐千羽给绊住了吧,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今日一招失算,难道还要再来一招? 思及此,宝铃坐不住了,忙吩咐守在门外的侍卫带人去找。她自己也牵着甄宝琴出门去寻。 侍卫长很有些愣神,六岁大的小屁娃担心二十四岁的四爷不见了,她要去寻? 简直太怪异。 可他身为下人,只得从命。 好在,宝铃两姐妹刚拐出雅间门,四爷甄峻就回来了,侍卫长才松了口气。 “四叔,你去哪了,四妹妹怕你丢了,要带我去寻你。”甄宝琴很天真,什么话都往外说。 四爷甄峻一愣,六岁大的小宝铃怕他丢了,要去寻他? “哈哈哈,你俩怎么这般可爱!”四爷甄峻一扫方才的阴霾,被小侄女逗笑了,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侄女回到雅间座位上,“你们四叔我都多大了,还能丢了?” “那四叔刚才去哪了?去了这般久。”宝铃很不放心,紧盯着四叔眼眉,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信息。 “林间突然蹿出条蛇,四叔抓蛇去了。” “啊?”宝琴尖叫,她最怕蛇。 宝铃则蹙起眉头:“可是有小娃娃受伤了?” “一个小女娃吓掉了魂,好在一个姑娘及时救了她。”四爷甄峻怕吓着两个小侄女,没敢实话实说。 那个小女娃没事,但冲出来救人的姑娘被蛇咬了一口,亏得那蛇不是剧毒的,要不铁定当场毙命。 宝铃脑子轰的一下,还是让唐千羽得逞了?不过很快觉得不对,唐千羽手里的小娃是男的,这次的小娃是女的,兴许与唐千羽无关。 正文 第 35 章 第 35 章 宠妻为后35 宝铃特别想知道, 救人的姑娘是不是唐千羽。 可最后很丧气,四叔的嘴太严了, 无论怎么问, 都套不出话来。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你们俩可不能单独出去,谁知道啥时候就会蹿出一条毒蛇呢,哈, 乖乖待在四叔身边。” 宝铃:…… 她不怕遇见毒蛇, 就怕四叔遇见毒毒的美女蛇。 那可是条要命的毒女蛇呢。 甄宝琴本就贪吃,见四叔不让问, 立即埋头啃烤鱼了,嘴里塞得鼓鼓的,再没有第二条舌头来说话。 宝铃心里想着唐千羽的事,吃得心不在焉, 一不小心吞了根鱼刺, 卡在喉咙那,憋得眼泪汪汪的。喝水不管用,噎米饭似乎也没管用,吓得四爷甄峻赶紧卷了好些茼蒿一类的绿叶菜,让小宝铃一口吞下,才将那鱼刺给裹下腹了。 “四叔, 咱们回府吧。”宝铃味同嚼蜡,耐着性子, 等甄宝琴吃得肚子鼓鼓,满嘴挂油了, 就缠着四叔要回去了。不管那救人的姑娘,是不是唐千羽,宝铃都没兴致再继续逛街了。 甄宝琴有了大蛐蛐,又买了好多别的玩具,她不是贪心不足的孩子,抱着大蛐蛐点点头:“嗯嗯嗯,回去回去,我还要看蛐蛐打架呢!”她急着将后院里的蛐蛐都抓起来,看到底是自家府里的蛐蛐厉害,还是刚买的这只蛐蛐王厉害。 两个小娃娃都愿意回去,四爷甄峻自然没有异议,监督两个小娃饭后漱口,洗干净手,就结账出门。 让宝铃没想到的是,才下了楼梯走到一楼,二楼就传来一道妇人留客的声音。 “唐姑娘,还是等秦郎中来了再走吧!” 宝铃眉头一蹙,回头一看,受伤的果然是唐千羽。只是那留客的妇人倒不像是同伙,妇人一身富贵人打扮,气质不凡,一看便是官家太太,身后站了一排侍女。 唐千羽摸了摸胳膊上渗出血丝的绷带,一再婉拒。 秦郎中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郎中,除却太医,他便是最牛的。正因为如此,唐千羽是绝不会让他探脉的。因为她提前喝了解蛇毒的药,怕秦郎中瞧出端倪。 官家太太再三挽留不住,只得送客。牵着小闺女的手,一路送唐姑娘下楼。 宝铃不愿四叔再与唐千羽相遇,撒着娇拉住四叔的大手往外走,没想到,唐家的马车堵在外头,将甄国公府的马车给蹩在里头动不了了,两家车夫正在争吵。 “行行好,行行好,我家姑娘救人中了蛇毒,赶时间,来不及排队了。”唐家这个车夫一脸忠厚相,一个劲对甄国公府的车夫赔不是。 迈出门的四爷甄峻听了,连忙喝止自家车夫:“让他们先走,咱们等一会。” 宝铃心底说不出的憋闷,唐姑娘真真是厉害,从头能算计到尾,看准了四叔要离开,便抢先让车夫堵住自家马车,让四叔不得不等在路边,与其偶遇。 身后还传来小丫头感激的声音:“唐姐姐,这次多亏有你,要不我肯定会被毒蛇咬死的。” 小丫头才五岁大,声音甜甜糯糯中还带着丝后怕。小小的手,拉住唐千羽的衣裳,脸上满是感激的神情。 唐千羽笑着安慰小姑娘几句,声音很镇定,完全没有一般姑娘家被蛇咬后的胆怯。 四爷甄峻忽的想起林子里,她毫不犹豫挡在小丫头身前的样子,是个刚毅果敢的姑娘。恰巧余光里走来一群人,本能地望过去,就看到小丫头依依不舍地拽住唐姑娘的手,舍不得她走的一幕。 唐千羽自然察觉到甄峻望过来的目光,今日他肯主动看她一眼,便是首战告捷。唐千羽是个见好就收的,并不多耽搁,麻溜地与官家太太和小姑娘道别,登上马车就回唐家。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丫鬟跪在马车地板上请罪:“奴婢该死,没看住现场,让那小丫头闯了进去。” 唐千羽听到这话,方才还有笑容的脸,立马面无表情:“何止是小丫头闯了进去,还有条毒蛇闯进去了。”扫了眼跪地的丫鬟,“要你何用?” 丫鬟跪伏在地,吓得战战兢兢,姑娘原来身边的大丫鬟嫁人了,她是才提拔上来的,可初次做事就出了纰漏。 原来,唐千羽的计划,本是在后园里,让一条不算太毒的毒蛇去攻击那个四岁的小男娃,她假装路过救人。不料,还没等她打手势,释放毒蛇,另一条野生的毒蛇竟缠上了树梢,一个小丫头还嬉笑地跑向那棵树。 若搁在平日,她绝不会管那丫头的死活。 可偏偏那时,甄峻从林子深处走出来,唐千羽没有时间考虑,见野生毒蛇条纹不是很深,毒性只比她准备的那条大一点点,素日胆子极大的她,仗着提前服用过解药,饭庄里又有她安排好的蛇毒大王,还是冲过去挡在小丫头身前了。 这件事,她自然是赌对了。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小丫头的家人来得太快,让她错失了被甄峻抱去求医的机会。 “自去领罚。”唐千羽声音很是冰寒。 跪地的小丫鬟磕头谢恩,只要不撤换她,被蛇缠住脖子睡一晚不算什么大事。 & 回甄国公府的路上,宝铃憋得慌,方才四叔望向唐千羽的目光,她都看见了,绝对是带着赞赏的。虽然四叔只看了一次,但是对于一向不看姑娘的四叔来说,已是破天荒了。 “你怎么了,坐立不安的。”甄宝琴这般大大咧咧的小娃,都看出宝铃神色不对劲了,一会摇头晃脑,一会又趴在车窗那盯着四叔看。 “你不懂。”宝铃闷闷的。 甄宝琴也去车窗处,对着马背上的四叔瞅了瞅,她自然是什么也没瞧出来的。算啦,四妹妹说她不懂,兴许她真是不懂吧,那些搞不懂的事,她向来不爱多费脑,摇晃了两下脑袋,又去捧着竹筒玩蛐蛐了。 马背上的四爷甄峻倒是瞧出小宝铃有心事,似乎吃饭时就有些不对了,吃得不太香,上马车时更是小嘴快噘着。他左思右想也没捣鼓出原因来,一抬头见那边巷子里有卖小糖人的,立马骑马去买了两个来,宝铃和宝琴一人一个。 “吃了它,就对四叔笑一个,好不好?”四爷甄峻最喜欢看小宝铃笑了,她一愁眉苦脸,他心情都能变不好。 宝铃吃完整个小糖人,也没笑出来。 四爷甄峻干脆放弃骑马,钻进马车里逗宝铃,“这样笑,”四爷甄峻大手捧住宝铃的小脸,两个大拇指拉伸宝铃的小嘴,给她拉出了个傻傻的笑。 “哈哈哈。”逗得甄宝琴蛐蛐都不看了,专看小宝铃。 看着四叔这么疼自己,想着上一世四叔凄惨的结局,宝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的四叔这么好,为什么要被唐千羽缠上,为什么。 更要命的是,她今日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防住唐千羽,四叔还是掉进美女蛇的陷.阱里了。宝铃不敢想象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太笨了,在狡诈的唐千羽跟前,她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宝铃哭得稀里哗啦的,大串大串的眼泪往下掉。 吓懵了玩她嘴的四爷甄峻。 “是不是四叔手太重,弄疼你了?”四爷甄峻慌忙松开手,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她的小宝铃从来都没哭成这样过,四爷彻底懵了,“对不起,对不起……” 甄宝琴不知为何,见四妹妹哭得这么伤心,她突然也伤心起来,“哇”的一声,也扯着嗓子哭起来,没吃完的小糖人都掉地上了。 四爷甄峻:…… 一个已经够乱了,怎么还来一个。 这一路上,忙得甄峻快哭了,小宝铃他哄不好,甄宝琴他也哄不好,天呐,他也想哭了。 等马车驶回甄国公府时,小宝铃已哭蔫巴了。接到消息的萧氏,早已等在大门影壁那了,马车还没停稳,萧氏就“宝铃,宝铃”唤着了,待四爷甄峻抱出哭蔫巴了的宝铃时,萧氏很有些懵。 “她怎么了?”萧氏问四弟。 四爷甄峻真心不知道,哭丧着脸摇摇头:“哭了一路了。”说罢,又去马车里抱出另一个也哭了一路的甄宝琴。 四爷甄峻真心很委屈,众人看他的目光,好像他虐待小娃娃,虐了一路似的。 “宝铃乖,宝铃不哭。”萧氏像抱只小王八似的,让小宝铃面朝她趴在她身上,不停温柔地哄。紫夏掏出帕子,不停揩去小宝铃滚滚而下的泪珠。 许是娘亲最有安全感,宝铃很快不哭了,只偶尔有啜泣声。 萧氏抱宝铃往二房走,四爷甄峻抱甄宝琴也往二房走,甄宝琴是跟着他出去的,不哄好,不拾掇干净小脸蛋,他可不敢还给大夫人。不是亲嫂子,隔阂自然多些。 萧氏走前,四爷甄峻走后。 宝铃趴在娘亲肩上,傻傻看着四叔,眼泪止不住地掉。 回到二房没多久,外头有人找四爷,结果,四爷甄峻的腿还没走出房门,小宝铃就小跑着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四叔,四叔……”小宝铃又哭了。 四爷甄峻转过身去,蹲在矮矮的小宝铃身前:“告诉四叔,你怎么了?” “你想要什么,四叔都给你买,买一堆堆,堆在房子里都是你的,好不好?” “我想要什么,四叔都给么?”宝铃抿着小嘴唇。 “嗯,只要我的小宝铃开口,四叔都给。”四爷甄峻毫不犹豫道。 “那我……我想要个好四婶。” 四爷甄峻:…… 这是怎么个情况? 不过刚说完,宝铃又后悔了,光是一个“好”字没用,上一世的四叔还觉得唐千羽哪都好呢,忙又着急道:“要我觉得‘好’的四婶。” 宝铃突然觉得自己嘴太笨,怎么表达都表达不清楚,最后干脆仰着头道:“四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日后,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你都不可以娶进门!” 呃,四爷甄峻彻底愣神了,怎么扯到他的亲事了。 萧氏本想斥责小宝铃,小小年纪哪有胡说这个的。可一想,小宝铃都哭了一路了,莫非今日四弟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姑娘?又或是今日特意在外面约了什么姑娘见面?对方恰巧是她小宝铃讨厌的人?怕四叔被抢走了,便哭了一路抗议? 女人心思总是活泛的,四爷甄峻可就想不到那些,但他很宠小宝铃,舍不得她哭,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四叔以后娶谁,咱们小宝铃说了算。” “真的?”宝铃知道,以这种方式是不可能拴得住四叔的,但能牵制住一点,是一点,“四叔以后若是违背誓言……若是违背誓言,你的小宝铃会死掉的……” 四爷甄峻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小宝铃的嘴,不让她继续胡说八道。 宝铃泪眼模糊地看向四叔,知道四叔在意她,以她的死为赌注,四叔日后总会顾忌一些吧。 萧氏在一旁听得是惊涛骇浪的,吓得话都不会说了。紫夏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 四叔走后,萧氏又让紫秋给甄宝琴拾掇一番,送回大房,这才搂了小宝铃坐在怀里,开始套话:“宝铃乖,跟娘说说,今日出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有小姑娘欺负你了吗?” 萧氏猜测,宝铃铁定是看到四叔与什么姑娘亲近了,而那个姑娘宝铃不喜欢,所以才哭成那样。可又不能直白问,便拐弯抹角,问是否有小姑娘欺负闺女了。 宝铃已经不哭了,靠在娘亲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熟悉的脂粉香,突然有个想法,既然仅凭她一人之力,无力改变什么,那多借助几个人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刚想开口跟娘亲说唐千羽的事,立马又说不出话来了,今日唐千羽做的是救人的大好事,无论告诉谁,恐怕增添的都是旁人对唐千羽的好感。 见闺女欲言又止,萧氏很是疑惑:“宝铃,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 “对娘还保密呢?”萧氏像往常一般逗闺女。 宝铃反复斟酌了下,最后带着害怕的表情道:“娘,我怕毒蛇……”小脸埋进娘亲胸口,“饭庄里怎么会有毒蛇,我怕……” 听到毒蛇两个字,萧氏浑身起鸡皮疙瘩,很快也蹙起了眉,饭庄里怎么会有毒蛇?四弟不是个小气的,带宝铃去的饭庄绝对是顶级档次的,那种地方每日都会有专人检查,包括后园的林子,也是有专人经管的,别说毒蛇了,就是无毒的小蛇也不应该有。 送宝铃回海棠院后,萧氏立马命令人前往紫泉饭庄彻查。 见萧氏眉头深锁,紫夏端来一盏热茶,说出自己的想法:“饭庄里有毒蛇,自然是奇怪的事,可奴婢瞅着,小主子哭成那样,还让四爷发誓以后不能娶她不喜欢的姑娘,怕不单单是为了一条毒蛇,还与旁的姑娘有关吧?” 萧氏点点头:“与我所想一样,只是这事咱们不方便直接问四弟。”萧氏突然想起世子爷了,他是四弟的亲哥哥,由他去问,自然是极好的。 但…… 萧氏眼下还不想搭理他,方小蝶的事,她心里头的气还没过去呢。便对紫夏道:“这事,你与世子爷去说吧。” “啊?”紫夏突然觉得头疼。这事,夫妻俩关起门来说,极好,让她一个下人跑到世子爷跟前,对四爷的婚事指手画脚? 未免太过怪异。 “郡主,奴婢不敢。”紫夏实话实说。 萧氏瞪了紫夏一眼,这事有何不敢的?臭丫头,是故意拐弯抹角想劝和她跟世子爷呢。 哼。 正文 第 36 章 第 36 章 宠妻为后36 向娘亲透露了毒蛇之事, 宝铃稍稍安心了些,回到海棠院看到身后的丫鬟抱着三卷画, 立马想起纪姑娘来。这一世, 上苍让纪姑娘抢在唐千羽之前,提前出现在她和四叔的生命里,是不是个暗示? 所谓, 先入为主? 对呀, 她怎的被唐千羽一刺激,连纪姑娘都给忘记了, 还不知道那个纪姑娘到底是谁呢? 嗯,让爹爹去查。 看看时辰,快到爹爹下值回府了,小宝铃抱着一卷画就往外跑, 呼哧呼哧跑到影壁后去等着爹爹。之前因为方小蝶的那点不爽, 宝铃不跟爹爹计较了,只要四叔的事爹爹能帮上忙,就原谅那个傻爹了。 “爹爹。” 因着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爽,宝铃没像曾经那般“爹爹,爹爹……”亲热地叫个不停,只是站在影壁后, 看到爹爹下马归来,轻轻地叫了一声。 却已让世子爷甄嵘惊喜万分, 赶忙奔过去一把抱起小宝铃,生怕慢了一步, 小闺女又不搭理他了。抱起来,还欢喜得转了三大圈:“宝铃,宝铃,爹爹的好宝铃,你可是愿意跟爹爹说话啦!” 被闺女冷待好一阵的世子爷甄嵘,简直感动得快哭出来,天知道,这阵子他为了能让闺女搭理他,做了多少讨好小闺女的事。只要他在家,就想尽一切办法凑到妻子和闺女跟前,可劲儿讨好,可效果……不大,母女俩仍对他爱搭不理的。 像眼下这般,小宝铃特意等他回府,简直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抱住肉乎乎的小闺女,世子爷甄嵘眼眶里都有泪花了。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明白“破镜重圆”是件多么激动的事。 “爹爹,你帮我查一个人。”宝铃突兀地开口。 呃,敢情是有所求,才愿意搭理他? 不过没关系,小闺女有事第一个想起爹爹,世子爷甄嵘也很知足。看着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宝铃,左手举起一卷画,凑到他眼前道:“爹爹,今日有个神仙似的姐姐,送给我三幅画……” 说罢,言简意赅地央求爹爹派人去打探,神仙姐姐住在哪。 就这么点小事,世子爷甄嵘哪有不应的,不到一个时辰就打探回来了,那纪姑娘乃刚进京不久的前福建巡抚之女,正是香贵妃给说媒的那个纪姑娘,纪府离甄国公府不远,拐两条巷子就到了。 “真真是巧!”宝铃笑了,这一会,她特别信上苍,纪姑娘是上苍派来拯救四叔的救命主。 只要四叔提前喜欢上纪姑娘,就没唐千羽什么事了。 打定主意,小宝铃抱上三幅画,给了爹爹奖励的一眼,“咚咚咚”就跑去四叔的梧桐院了。她要撮合四叔和纪姑娘,努力帮纪姑娘刷存在感。 世子爷甄嵘被闺女那一眼看得飘乎乎的,这有爱的眼神,就是不一样啊,心里美极了。打定主意,要每天问一问,小闺女还有没有事儿交代他做,他每天都想被小闺女看上那么一眼啊。 & “四叔,四叔,你在哪啊?”   宝铃抱着画,才跑进梧桐院,就囔囔开了。 因为小宝铃哭了一下午,而懵逼不已的四爷甄峻,正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今日发生的事,想得脑袋都疼了呢。听到宝铃开开心心的叫声,当即心头一喜,大步走出书房门朝院子里奔跑的小宝铃招手:“在这,在这。” 只要小宝铃不哭,又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小宝铃,四爷甄峻就开怀。一把抱起小小的宝铃,脸蛋上香一口,摸摸宝铃的小肚瓜,宠溺极了:“吃饱饭没?肚子饿不饿?昨儿没吃完的小糖人要不要再吃一口?” 宝铃知道,是那个长得像她,躺在木棍上睡觉的红裙小糖人。若是平日,她肯定是要吃的,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便摇摇头:“四叔,我要画画,越看纪姐姐的画越喜欢,你陪我画画好不好?” 四爷甄峻一愣,他这小侄女一向不爱学习的,难得休沐日还惦记要画画? 很快他明白了,小宝铃喜欢的不是画,而是纪姑娘那个人。 大书案上,左边是纪姑娘的画,右边是小宝铃临摹用的宣纸,虎头镇纸压住画卷和宣纸,免得被时不时吹进来的春风给吹跑了,一排排画笔插在笔山上。 小宝铃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四爷甄峻站在一旁帮她磨墨,宝铃没画两笔,就仰起小脸蛋,一脸天真道:“四叔,你说纪姐姐为什么画得这般好?花瓣都跟真的似的。” 呃,这让四爷甄峻怎么回答? 是要从天赋异禀上说,还是从勤奋上说? 瞅了瞅才画了两笔,就知道没啥天赋的小宝铃,四爷甄峻决定从勤能补拙上说,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小宝铃突然站起,蹿到书房外的窗户前,从花圃里掐了朵不知名的小红花,开开心心凑到窗前朝四叔笑: “我知道了,四叔,纪姐姐肯定画花瓣前,摘了朵花儿仔细看,就像这般……” 说罢,宝铃低着头仔细看花。 小小的人儿,白生生的脸蛋映着红红的花瓣,莫名有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感。自然,她做这么多,又说了这么多白痴的话,可不是让四叔看她有多么可爱的,而是希望四叔眼前突然出现——美美的纪姑娘摘了朵花,边嗅边赞叹,然后画出花来的情景。 不知宝铃是不是做对了,反正四爷甄峻微微出神了一小会。 一连三天,四爷甄峻下值回府,宝铃就抱着纪姑娘的画,缠着四叔跟她一块画。边画边念叨纪姐姐,弄得纪姑娘就生活在他俩身边一般,时不时在话里美美地蹦哒一次。 第四天,四爷刚下值回来,就听到小宝铃在他的书房里哭,管事愁眉苦脸:“四爷,四姑娘已哭了一下午了,世子夫人进宫去了还没回来,奴才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四爷甄峻皱着眉,问原因。 管事道:“四姑娘一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糊了画。” 糊了谁的画,能这般伤心? 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铁定是纪姑娘赠送的画,给弄坏了。 果不其然,四爷甄峻一踏进书房,就看到书案上墨迹斑斑的三幅画,许是小宝铃一时着急,用手去擦了,导致三幅画彻底毁了,全是糊开的墨道子,彻底没法看了。 小宝铃站在案前哭,哭得“嗷嗷嗷”的。 四爷甄峻只得抱了小宝铃哄:“哈哈哈,瞧你,哭成一只小花猫了,脸上全是墨印子。”他故作轻松地打趣小宝铃,以为她会像往常一般,打趣打趣就不哭了。 可今日怎么可能? 宝铃伤心极了,沾了墨的小手,摸着画:“四叔,我把纪姐姐的画给弄坏了,没有了……” “宝铃乖,不哭,不哭,没有了,再画一幅就是。”四爷甄峻很自然的接道。 “好,那四叔去找纪姐姐,再借几幅来。”宝铃终于停了哭,哑着嗓子道。 呃,四爷甄峻顿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纪姑娘是谁都不知道,他上哪去借? 宝铃才不管这么多呢,爹爹都能查出来纪姑娘是谁,府邸在哪,与纪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四叔,就更能查出纪姑娘是谁了。至于怎么向纪姑娘开口借画,那就是四叔的事了。 看了眼被她故意弄坏的三幅画,宝铃心底默念一句“对不住”,擦擦眼泪,开开心心跑回海棠院梳洗去了。 留下一脸苦逼的四爷,望着画卷傻瞪眼。 & 查出纪姑娘是谁家的姑娘,府邸在哪,自然不难,难就难在四爷甄峻不知该如何开口借画。他是一根筋的,亲口答应帮小宝铃去借画,就从没想过要让嫂子萧氏帮忙。在他眼底,自己去借来的画,和求嫂子帮忙去借来的画,涵义是不一样的。 他亲自去借,那是他对小侄女的感情。 嫂子去借,那则是娘亲对闺女的母女情了。 小侄女这么喜欢他,出了事不找娘亲,来找他,他怎能随手将锅甩给旁人?不符合他性格! 于是乎,之后的两天,桂花巷纪府门前总是来来回回打马而过同一个男人,看得纪府门前的守卫都快认得他了。 四爷甄峻与纪家人没有丝毫交情,之前结交的都是些武将,像纪家这般满门都是文官的,他还从没接触过。先帝在位时,武将的地位还远远低于文官,那时几乎所有的文官都不大瞧得起武将,路过武将身边都要捂鼻,嫌弃他们汗臭味重。 自然,这种情况,隆德帝登基后,得到极大的反转。尤其这十年来,武将和文官的地位不仅持平,武将还隐隐占优势。尽管如此,有些文人还是骨子里矫情,有股自命清高的劲。 四爷甄峻怕福建来的纪大人也如那些文人骚客般,不喜陡然登门借画的他,是以,好几次要停马登门拜访,一时拿不定主意,又策马奔腾而过了。 直到第三日,又轮到宝铃和四叔共同的休沐日了,吃过午饭,歇过晌,宝铃见四叔还没将画给借回来,不高兴了,跑到梧桐院里,站在正在睡午觉,被她吵醒的四叔床榻前,委屈道: “四叔,是不是我弄坏了纪姐姐的画,纪姐姐不喜欢我了,不肯再借画给我了?” 四爷甄峻哪好意思说自己三过纪府门前而不入的事,“哈哈哈”摸着脑袋傻笑,最后想了个主意:“要不,四叔带你去纪府借画?” 嗯?这个主意好! 只要能让四叔多见见纪姑娘,便都是好主意,宝铃哪有不答应的,立马点头同意。还生怕四叔反悔,立马拉着四叔就要出门。 “哎呀,哎呀,四叔还没换衣裳呐。” 结果,一出门就遇上刚从林子里抓蛐蛐出来的甄宝琴,两手都沾满泥巴,抱着竹筒里的蛐蛐当宝贝。 “四叔,四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甄宝琴飞快跑到宝铃身边。 “我们要去找上次赠送我画的纪姐姐,你去不去?”宝铃很喜欢甄宝琴,一路上有她,都不愁会寂寞。 最重要的是,甄宝琴大大咧咧的,什么话都敢说,等会到了纪府,遇上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偷偷儿让甄宝琴说。 甄宝琴最喜欢出去玩了,她娘亲鼻子被小白鼠咬坏了,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除了跟着宝铃出门,便再没机会出门了,哪能不应。 很快,四爷甄峻带着两个小娃娃,拐了两条巷子,就到了纪府大门前。 正文 第 37 章 第 37 章 宠妻为后37 书房的纪大人, 一听甄国公府的四爷来访,忙搁下作画的毛笔, 前往待客的花厅招待四爷。 “甄将军大驾光临, 纪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纪大人虽然出身书香门第, 一身的文人气, 但因祖上曾被外敌欺辱过,是以对保家卫国, 上阵杀敌过的将军都格外敬重。 纪大人又是连声请坐,又是吩咐上好茶的,很是热情。 “纪姐姐呢?”只有纪大人一人出来,宝铃很是失望, 纪大人再热情, 她也不是冲他来的。 纪大人一脸的抱歉:“小女随她娘出门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宝铃的脸立马写满了失落。 纪大人很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间已是摸透,甄将军登门拜访似乎没别的事,只是专程陪小娃娃来见他女儿的。见小娃娃可爱,柔和了眉眼道:“小姑娘, 你找纪姐姐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事,但宝铃不想说。 “我四妹妹想借几幅画。”不料, 甄宝琴傻乎乎开了口,“那种临摹用的简单画。” 宝铃想捂住甄宝琴的嘴, 但已来不及了。 果然,纪大人笑道:“这有何难,就是小女不在家,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能做主借给你们。”说罢,立即吩咐大丫鬟带两个小娃娃前往纪姑娘的书房,“画缸里画很多,颜色浅的那缸都是入门的简易画,平日小女教导弟弟用的。” 若是寻常求画的小娃娃,纪大人自然不会如此热忱,小女不在家,任由小娃娃自行拿画。可甄国公府的小娃娃,又不一样。前阵子香贵妃有意撮合他家小女和四爷,如今四爷亲自上门求画,想必甄国公府是要应下这门亲事,那甄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不能有丝毫怠慢的。 却说宝铃,她一点也不想去取画,纪姐姐不在家,取画毫无意义。还不如等下回再来,兴许还能让四叔遇上纪姑娘呢。更重要的是,让四叔多跑几次,就越能加深纪姑娘在他心中的份量。 忙礼貌道:“纪大人客气啦,我娘亲说了,主人家不在家,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不如哪一日纪姐姐在家时,我们再来。” 一句话,就定下了下次。 这话说得讨巧,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小娃娃,纪大人顿时对甄国公府的家风很满意。小女寻个这样的婆家,他也放心了三分。笑着夸赞小宝铃一番。 坐着喝了会茶,四爷又客套地与纪大人寒暄了几句,便提出告辞。直到出门,纪姑娘也没回来。 坐在马车里,宝铃想着,会不会回去的路上偶遇纪姑娘呢?这般一想,小脑袋一直探出车窗外,使劲儿瞅着,可很快,宝铃缩回了脑袋,因为纪府的马车和车夫,宝铃都不认识,看了也白看。 “四妹妹,你陪我玩好不好?”甄宝琴趴在车窗那看了会,巷子两旁都是才长出嫩芽的树,花都没几朵,路边也没有糖葫芦、小糖人、炒米粉之类的小吃,没啥好看的,缩回身子来想找宝铃玩。 玩什么呢,她不知道,凑到宝铃跟前就觉得有趣。 不过还没等到宝铃开口说话,马车外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几声姑娘的惊叫。忙掀开车窗帘子,却见巷子那头有辆马车倾斜了,整个前车轮子陷进了地缝里。 突然,出故障的马车下来主仆三人,其中一个下半身白裙的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尽量不狼狈地下了地,头上带了覆盖白纱的帷帽,白纱落在胸前,随风荡漾。 “咦,纪姐姐?” 宝铃两世加起来,只见过纪姑娘一次,并不确定是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像,那么美。 不想,还真是,那戴了帷帽的姑娘立马朝小宝铃望过来。 宝铃兴奋地叫停马车,拉着甄宝琴三两下跳下马车,跑过去:“纪姐姐,纪姐姐,好想你呢。” 熟稔地扑在大腿上,撞得纪姑娘身子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 四爷甄峻坐在马背上,很汗,这小宝铃也太热情了,才见面第二次……身为宝铃的看护人,四爷有些发窘。更让他窘迫的是,甄宝琴样样不落后,见宝铃扑在大腿上,她也张开双手抱住,“纪姐姐,纪姐姐”叫个不停。 搞得好像,认识多年了似的…… “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个小侄女就是太喜欢你了些……”四爷甄峻策马过去,翻下马背替两个自来熟的小侄女表达歉意。 纪姑娘记忆力很好,基本过目不忘,小宝铃还在车窗里,她就认出是上回赠画的那个小女娃了,心底很是喜欢,又怎么会介意? 一手摸一个小娃的脑袋,半抬头朝四爷甄峻浅浅一笑:“我很喜欢。” 浅浅笑容藏在白纱后头,很朦胧,很美。 反正看得小宝铃都忘记说话了,越看越爱,这么美的纪姑娘若真能成她四婶,该多好啊。 她要天天看! 宝铃忍不住望向四叔,很失落,四叔垂着眼,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样。那么君子做什么?有美女就看嘛!看着看着就喜欢了嘛,就不用再打光棍了嘛。 正在宝铃气四叔太君子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后头炸道:“芙蓉,他们是谁?” 宝铃一愣,小脑袋忙转过纪姑娘大腿,朝后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很是富贵的中年妇女从马车上下来,双眼防备地看向一身劲装的四叔。 “母亲,他们是……”纪姑娘刚想介绍,才想起他们是谁,她还不知道呢。但这并不妨碍她摸着小宝铃的脑袋,笑着介绍,“他们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四叔未来的丈母娘啊,宝铃心底有数了,仰着小脑袋补充:“纪夫人好,我们是甄国公府的小姑娘,这是我四叔。” 甄国公府? 纪姑娘的脸蛋蓦地有些泛红,要与甄国公府议亲的事,她是知道的,议亲的对象好像就是身旁这个男子。她方才说,他是她的朋友,被母亲听去了,还不得质疑她私相授受? 规规矩矩十五年的纪姑娘,一张白皙的脸蛋霎时绯红一片,亏得有帷帽的白纱遮挡,要不,她都没脸见人了。 纪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女儿?忙更细致地打量四爷甄峻,见小伙子确实如香贵妃所说,身材魁梧高大,脖子上那张脸也很是英俊,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方才听他说话,性子也是个爽朗的。自家女儿闷了些,配个性子爽朗些的也好。 这丈母娘看女婿,第一眼就看上了,越看越喜欢。当即柔和了眉眼,露出一个欣赏的笑。 四爷甄峻从未见过“丈母娘”打量女婿的目光,自然不懂那笑容背后的涵义,见自家小宝铃已自报过家门了,忙拱起双手,对纪夫人礼貌作揖:“晚辈见过纪夫人。” 恰在这时,纪家车夫苦着张脸道:“夫人,马车轮子抬出来了,只是变形严重,怕是不能再走了。一时半会修不好,不如奴才策马回府,再赶辆车来?” “何须这般麻烦。”四爷甄峻是个投桃报李的,见纪姑娘还不认识宝铃时,就赠了三幅画。眼下纪家人有事,他自然是尽心尽力帮助,“若纪夫人不嫌弃,可坐上咱们的马车,先行回府。” “就是,就是,马车上就我们两个小娃,地方大大的。”宝铃见四叔这般开窍,兴奋地咧开嘴笑。 甄宝琴也喜欢漂亮姐姐,忙跟着点头。 见准女婿一家子都这般热情,纪夫人哪有不应的。于是,带着纪姑娘挪到甄国公府的马车上。距离纪府不过一条巷子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下马车时,小宝铃缠在纪姑娘身旁,拉着纪姑娘的小手一块下来。因着马车再大,也地方有限,所以纪姑娘的丫鬟并没有一块跟来,还慢慢走在巷子里呢。 眼见纪夫人走在前头,宝铃故意使坏,踩了纪姑娘的长裙一脚。猝不及防的纪姑娘身子一个趔趄,走在后头的四爷甄峻,没意识到是宝铃故意使坏,还以为小家伙不小心踩到了,小侄女的错,自然他来补救,不做他想地扶了纪姑娘一把。 胳膊上陡然被人扶了一把,还是一只强健有力的……男人手,纪姑娘站稳后,忙猛的一缩。 “对不住。” 她不缩还好,那般明显的一缩,弄的四爷甄峻的大手都僵在半空,仿佛他是做错事的登徒子,忙道歉。 纪姑娘不说话,微微低头拉着宝铃往大门走。 四爷甄峻眼神很好,哪怕隔了层白纱,也看出纪姑娘抿紧小唇,不悦的神情了。他心下一乱,糟糕,本想做件好事,好像反倒弄坏了,若日后纪姑娘因他的缘故,不搭理小宝铃了,小宝铃岂不得杀了他? 呃,小宝铃的嚎哭功,他可是领教过。 完全受不住哇。 & 唐家后院。 唐千羽坐在临窗榻上看账本,小几上,窗台上,她身前身后,到处都摆着一踏踏账本,是近半年唐家商铺在京城东边一带的所有账本。 “混账,金银首饰铺去年还是咱家最赚钱的产业,才半年,就沦为第三了?”唐家商铺涉及十个行业,首饰铺是唐千羽最最看重的一个。 唐千羽直接甩账本到管家头上。 吓得管家赶紧跪下:“这实在怪不得小的,是大少爷……”大少爷可是浪荡圈里出了名的纨绔,最近又与黑帮混在一起,府里已死了三个小厮了,管家可不敢随便说大少爷的不是,万一大少爷不顺心了,他的小命也得休了。 听到大少爷三个字,唐千羽火气更旺:“说!” 但比起大少爷,管事更怕唐姑娘,前者只是个浪荡子,后者……有手段,又狠,得罪了谁,也千万别得罪了她。 被逼了两次,管家就出卖了大少爷:“回姑娘话,如今首饰这一行本就竞争激烈,尤其今年的价格战……”又被唐千羽狠瞪了眼,管家再不敢多啰嗦了,“大少爷这半年迷恋上勾栏院里的名妓,几乎每夜都要送出一个镇店宝,有时……还直接送整个店铺……” 呵,唐千羽笑了,难怪账本上显示破产了十家首饰店,那个败家子哥哥。 迟早得收拾。 “以后再有这种事,再敢替大少爷瞒着,你的女儿就会成为勾栏院里的一个,被千人骑,万人跨,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唐千羽面无表情地扫了管家一眼,吓得管家出了一身的汗。 亲兄妹争夺管家权,挣到这个份上,管家也是头次听说。他造了什么孽呀,祖上是唐家的家生子,卖了祖祖辈辈的命。眼下唐家两兄妹争夺家产,越争越激烈,频频闹出人命,他想脱离唐家,都不能够。 管家退下后,唐千羽继续看账本,就他大哥那浪荡样,也敢跟她争?当初爹娘说了十大产业,哥哥管五个,她管五个,各自娶嫁后,依然归各自。但嫂子贪心不足,频频插手她的产业,还劝说爹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要带嫁妆也不是这么个带法,五个产业?” 爹娘本就只是被她劝说得松了口,如今嫂子唱反调,她爹娘乐得有人唱反调。 唐家的产业就是不想给她了呗? 唐家产业遍天下,富可敌国,想不给,就不给? 呵,她最恨出尔反尔的人,眼下爹娘和兄嫂四人,连成一片来对付她,唐千羽很生气。 既然对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等她嫁给了有权有势的男人,再借助他的手,将他们四人全都干掉,独吞唐家家业。  自然,眼下她知道哥哥在勾栏院里干了啥好事,可得第一时间通知嫂子,气得流了产再说。免得日后生下个小的,还得她费心费力铲除掉。 当夜,沁河岸上的春红院热闹极了,一个贵妇人带了几十个家丁,打进院里去了。在头牌名妓床上,抓到个正要穿裤头的男人,名妓梳妆台上尽是唐家的镇店宝,一阵撕心裂肺的闹腾后,贵妇人闪了腰,当夜一个成型的男胎流产而出。 唐千羽从头到尾,坐在春红院门前大河里的画舫二楼,敞开窗观赏。 正文 第 38 章 第 38 章 宠妻为后38 从纪姐姐那抱回更多简易画的宝铃, 一路翘着嘴角回了甄国公府。今日战果不错,开心得马车不坐, 中途囔囔着要骑马。四爷甄峻奈何不了她, 只得抱小家伙上马背。 “我也要骑马!”甄宝琴也不干了,在马下张开手臂直转悠。 嗯,都是侄女, 一视同仁。 最后, 四爷甄峻前面坐了小宝铃,后面坐了小宝琴, 叔侄三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回了甄国公府。 “甄宝琴,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样了,出门都不打声招呼了?”大姑娘甄宝铛, 恰巧看到甄宝琴坐在马背上回府的情景, 待四叔和宝铃走后,甄宝铛开口就训。 “跟个不学无术的野丫头疯玩,难怪越来越疯了,如今倒好,疯得一天不见人影,娘要找你吃饭, 都寻不着人!”甄宝铛提起宝铃,鼻子都一哼。 “谁说四妹妹不学无术啦?”甄宝琴最见不得自家姐姐诋毁宝铃了, 当场要扳回一局,“自从先生换成了四皇子, 我四妹妹上课可认真了,你还当是以前呢?”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打脸了。 整个甄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甄宝铛被丢出学堂的事。自从那日她要蹭学,被四皇子叫人丢出学堂后,面子里子都没了,还擦在地上伤了胳膊,现在还有疤呢。正因为这样,甄宝铛很气,可四皇子位高权重,她奈何不得,也不敢跟四皇子生气叫板,就将气都发在宝铃身上。 哪曾想,竟还被亲妹妹甄宝琴拿来打她脸了? “你……”气得说不出话来,甄宝铛脚一跺,扭头就走。回头饭也不吃,就趴在床上哭开了,她真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甄宝铃,对她就那般狠。 四皇子是那样,亲妹妹甄宝琴是那样,还有四叔也是那样。 明明论容貌,她年龄最长,长得最开,自然是最漂亮的。论才情,她是三个中念书最好,画工也最好的。论德行,别府的女眷就没有不夸的,几个舅母都想预定她当儿媳妇呢。 可偏偏在甄国公府,她总是受委屈,越想越伤心,泪水都打湿了枕巾。 “我的儿啊,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啦?”大夫人秦氏最宝贝这个大女儿,见她不肯吃晚饭,就亲自来寻。看到个泪人儿,可心疼坏了,“谁欺负你了,跟娘说。” 甄宝铛与秦氏可亲了,有事儿从不瞒秦氏,母女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秦氏听后,立马将四爷、甄宝琴,还有四皇子都压低声音骂了一圈,这才哄笑了甄宝铛。 “娘,您知道纪姑娘吗?听说最近甄宝铃天天念叨她,今日还拉着四叔去纪府了,也不知道是去干啥。”甄宝铛心里不舒坦,就想找别人晦气。 “知道,老太太看上纪姑娘了,想给四爷说亲呢。”大夫人秦氏瘪瘪嘴,她想将娘家表妹说给四爷,老太太毫不犹豫拒绝了,驳了她颜面,她心里恨着呢,“听说二房一家子都喜欢那纪姑娘,切,哪有你表姨一半好。” 娘家表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竟被老太太一口就回绝了,说是年龄不合适?四爷都二十四了,她表妹二十,哪里不合适了?明摆着就是故意找茬。害得她在娘家人面前打着包票说绝对行,最后被狠狠打脸。 最关键的是,娘家舅舅说了,那门亲事成了,就送她五千两白银。五千两啊,一个子儿还没摸着,就打了水漂,手头紧的大夫人秦氏恨死了。 “原来是看上了纪姑娘。”甄宝铛懒得听娘亲说些表姨的废话,那表姨四年前被个商家公子骗到床上去了,孩子秘密流产,以为保密功夫做得好,外头人就一丁点消息也没有?老太太多注重颜面的人呐,怎么可能同意表姨进门? 但甄宝铛见不得四叔只对宝铃一人掏心掏肺,完全看不到她这个大侄女,心底有气,就见不得四叔好:“娘,二婶至今没生出儿子,若四叔不婚,日后自然也没有儿子……换句话说,只要二叔和四叔都生不出儿子,国公爷都爵位迟早得落在我大哥头上,到时您就是府里的头一份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让四叔和纪姑娘议亲成功了。 正合了大夫人秦氏的意,下回见到纪夫人时,可得好好挑拨挑拨。 & 话说,唐千羽解决了大嫂肚里的孽种,心情大好。便让小厮去打探这几日四爷甄峻的行踪。 会挑上这个男人,除了他出身甄国公府,自身也有能力,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军功,凭自己本事当上了三品将军,如今又成功晋升为隆德帝贴身护卫外,更重要的一点是,甄峻二十有四的年龄还没娶妻。 对未来妻子不愿将就,一心要挑他喜欢的。 宁缺毋滥,才拖到二十四岁还没成亲。 这样的男子,一旦对某个女人动心,兴许就是一辈子。唐千羽最讨厌用情不专的男人,所以满京城搜索,得知甄峻是这样的男子时,立马盯上了。 只要将他拿下,她唐千羽便是人财两得。 背靠甄国公府,要想对付她爹娘和哥嫂,简直不要太容易。还能获得一个能相濡以沫一生的夫婿,再没比这更合适的了。 “回禀姑娘,后日是三月二十,乃金吾卫一年一度的狩猎日子,地点是桃花山。”小厮探了消息回来。 “很好。”唐千羽心情很好,赏了小厮两个银锭子。 摸了摸手臂,距离上回毒蛇事件已过去半个月了,也是时候再去他跟前露露脸了。顺道帮他解决掉仕途上的绊脚石,赢得第二波好感。 & 甄国公府。 “啊?四叔又要去打猎啊?” 从爹娘那听说四叔要与金吾卫的侍卫一同去打猎,宝铃就又忧心忡忡了。她记得,上一世四叔在桃花山狩猎时,可是偶遇了唐千羽,打那之后,两人来往就频繁多了。 可,桃花山上发生了什么,宝铃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若是能阻止四叔去狩猎,也许能避开唐千羽。 “你四叔是金吾卫,自然是要去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打猎,”世子爷甄嵘见闺女一门心思想缠住四叔陪她玩,便耐心地讲道理,“金吾卫的副统领,三年竞选一次,怎么选上,则全凭这次春猎的表现了。” 大隆王朝规定,金吾卫正统领由皇帝直接任命,副统领则由竞选产生,三年一个任期。今年恰巧三年之期到了。 宝铃嘟嘴,她想起来了,上一世的四叔官运亨通,就是从这次狩猎开始的。若阻止四叔去,就是阻断了大好前途。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做的。 那怎么办? 难道任由唐千羽接近四叔? 宝铃不高兴地端起碗,往嘴里塞米饭。 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既不能阻止四叔前去,恐怕也没有办法阻止唐千羽作妖,那个女人实在太狡猾,防不胜防。譬如上回龙井金街上,她躲避了上一世发生的“美女马蹄下救小娃”的事,可唐千羽脑子一转,就又安排下“毒蛇”事件,光用防,根本不顶用。 宝铃很抓狂。 恨恨地想,若是有谁能一眼就看出唐千羽是坏人,并公之于众就好了。突然,宝铃一喜,四皇子不就具有天眼吗?上回能一眼看出方小蝶不祥,这回也一定能一眼看出唐千羽非善类! 想法子缠着四皇子一块去桃花山观摩比赛,不就好了? “对,就这么办!” 宝铃吃着饭,突然兴奋地撂下竹筷,惊了萧氏一跳。可还没等萧氏开口询问,宝铃已跳下椅子,嘴里说着“娘,我不吃了,我有功课要问四表哥”,“咚咚咚”往门外直跑。 看着闺女急切的样子,萧氏一脸的莫名奇妙,她家闺女啥时这般爱学习了? 世子爷甄嵘好不容易能长篇大论的讲,小宝铃耐耐心心地听,转眼间,小宝铃又撂下他不理了,浓浓的失落感一下子溢满胸腔,滋味不好受哦。想跟媳妇说说话,可媳妇又扭过身去不搭理他了,上回跟他说话,还是跟他谈四弟的事,让他去问问四弟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世子爷甄嵘很怀念当初娇妻对他撒娇的样子。 怎么办,今晚做点什么浪漫的追妻事?像十三年前那般,再重新轰轰烈烈追一次?瞅瞅娇妻的脸色,嗯,比方小蝶住在府里那阵好多了。 再瞅瞅娇妻搭在桌面的嫩白小手,世子爷甄嵘突然有些手痒,脑袋假装望向小宝铃跑远的方向,大手却沿着桌面悄悄儿挪过去,勾勾娇妻的小手指…… “啊!” 世子爷甄嵘一声惨叫。 “哟,世子爷,真真是不好意思了……”萧氏用碗死死扣住世子爷要使坏的手指头,再使劲儿一压,嘴角翘起。 & 宝铃飞快跑向四皇子居住的春草院,人才刚埋进院门,甜糯糯的嗓音已囔开来:“四表哥,四表哥。” 伺候四皇子饮食起居的太监阿霖,忙从内室里头出来,见是四皇子最最疼爱的小宝铃,笑着上前打千儿行礼:“四姑娘好!” 宝铃没耐心跟他说客套话,知道他是四皇子的跟屁虫,只要他在,四皇子就绝对在。心里急,冲他直囔囔:“我四表哥呢?在哪?” 阿霖还没见过小宝铃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实话实说:“在里边。” 没想到,宝铃拔腿就向里跑去。 “哎,四姑娘,你不能进去……”他的亲娘诶,四皇子在……她一个姑娘家家冲进去了,回头四皇子发怒可怎么是好?阿霖急得想去拽回小宝铃…… 可这回小宝铃着实跑得太快,阿霖来不及…… “啊!”闯进内室的小宝铃,一声尖叫。 “啊……”再尖叫第二声。 阿霖内心是崩溃的,四皇子在泡澡,你乱闯个什么劲啊。 尖叫两声后,小宝铃捂着大红脸,又“咚咚咚”飞毛腿似的跑了出来,那脸红的哟,可以说像苹果么? 浴桶里的四皇子,赶紧用毛巾裹住身子,怎么办,他十三岁的身子被小媳妇看去了。 虽然小媳妇才六岁大,可还是臊得慌,关键是,小宝铃的反应……一点也不像六岁的娃呀,简直就是个十三岁的大姑娘! 正文 第 39 章 第 39 章 宠妻为后39 撞见四皇子泡澡, 宝铃羞死了,羞死了。跑到堂屋又看到阿霖那个死太监的脸, 宝铃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笑话什么。 浑身更臊得发红。 捂着大红脸一路跑到院子里, 蹲在没人的花丛里,抱着小脑袋慢慢消化方才的尴尬事。 “宝铃。”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四皇子叫她的声音。 不听声音还好, 一听到, 宝铃满脑子都是四皇子光着膀子,坐在浴桶里的样子。两世了, 宝铃还是第一次撞见男人泡澡,浑身光光的,她简直没脸见人了,双手抱头身子蹲得更低了些。 “咳。”四皇子萧霆穿好袍子, 满院子寻找, 好不容易在花丛里逮到小家伙的身影。他是脱.光了被看的那个,要窘也是他窘,小媳妇一个六岁大的小屁娃,却做出比他还羞臊窘迫的样子,搞得他更不自在了。 见小媳妇长时间蹲在那,怕她小腿蹲麻了难受, 萧霆忍住内心的臊感,上前蹲在她身旁, 揉揉她脑袋:“你长时间蹲在这,腿不麻么?四表哥都没怪你, 你何须这般自罚?” 宝铃脑袋埋进双腿里,不说话。 萧霆温柔地扯开她抱住脑袋的小手,再缓缓抬起她埋起来的脑袋,见到她羞臊得猪肝红的脸,萧霆突然笑了:“你才六岁大,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呀,能红成这样?” 刮刮她红透了的小鼻尖。 呃,宝铃被他强行捧住脑袋看向他,脸对脸,那么近,宝铃的耳根都蹿红了。天知道,她压根不是六岁,脑中的画面自然纯洁不了…… “你跑得那般急,可是有事?” 被他一提醒,宝铃顿时想起四叔的事了,哪里还顾得上羞不羞的,急急就想开口,可真张开嘴要说了,才发觉那事儿不好说。她一个六岁大的小屁娃,又没有天眼,也没有预知后事的能力,甚至到目前为止唐千羽就没纠缠过四叔……她凭什么让四皇子去注意唐千羽? 见小宝铃欲言又止,萧霆又刮了刮她小鼻尖:“什么大事,对你四表哥还吞吞吐吐的。” 宝铃猛的一拍脑袋,她真是害臊得糊涂了,眼下压根没必要跟四皇子说什么唐千羽嘛,只要后日他肯去比赛现场,她再想方设法让她见见唐千羽,她是否不祥不就知道了。 想通了这层,宝铃又笑容灿烂了:“四表哥,你后日休沐是不是没有事?” “有事。” 宝铃笑容一僵。 “后日金吾卫选拔比赛,我要去观摩。”萧霆摸着小媳妇脑袋道。 宝铃立马欢喜得脑袋直仰:“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能去了呢。”虚惊一场。 “我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大的,”宝铃临时想了个借口,指着自己小鼻子道:“我也要去观摩,若四表哥不去,我会觉得无聊的。” 这话说得四皇子内心跟舔了蜜似的,甜死了。 小太监阿霖站在花丛后,看着四皇子和小宝铃面对面蹲在地上笑,这画面……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尤其听他俩的对话,简直跟恋人在撒娇似的,可明明小宝铃才……六岁。 想想四皇子有皇宫不住,跑到小宝铃隔壁院子来住着,阿霖怎么看怎么像是——四皇子内定了小宝铃为媳妇,住在隔壁,要守着他的小媳妇长大?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阿霖赶紧捂住眼睛掉头,他得赶紧去准备几样好吃的,来哄哄未来的四皇子妃才行。四皇子妃开心了,四皇子才能更开心,不给他冷脸瞧呀。 &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日,金吾卫竞选比赛的日子。桃花山上到处都是玄色衣袍的金吾卫,而山上还有许多赏桃花的人,自然她们都不是纯粹来赏桃花的,都跟小宝铃似的,内心关注着男人竞选的事,赏桃花不过是假借的名头。 “四叔,我在这里等你,好好发挥!” 宝铃身穿石榴花的襦裙,美得像山野里的石榴花,一张大笑脸坐在马背上给四叔打气。有了重生的记忆,她一点都不担心四叔会发挥失常,她最担心的不过是唐千羽罢了,而今日,四皇子也去观摩比赛了,只要发现唐千羽的踪迹,她想法子让四皇子注意到唐千羽,有了天眼,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坐等如方小蝶一样,被批“此人不祥”。 可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她在桃花山拉着甄宝琴转悠了三大圈,累得脚底都快出水泡了,也没看到唐千羽的身影。 难道,这一世的唐千羽不打算来? & “在场的金吾卫都听好了,你们背上的箭筒只有十支箭,身上有一条皮鞭和一把软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将马背上的‘主人’安全护送到对面的山头。” 金吾卫统领威风凛凛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对着一众金吾卫发号施令。 三年一度的竞选,每次的考核内容都不变,用马驮着完全昏迷的“主人”,穿越危险重重的丛林,护送“主人”到达安全地。丛林里有大大小小的野兽,甚至可能遇上老虎、狮子、黑熊一类的猛兽,还有不少提前准备好的捕兽的洞,以及潜伏在暗处的敌兵。 这样的考核风险太大,甚至每年都有人死在猛兽嘴里,武艺不过硬的人压根不能参选。是以,真正参与今日竞选的金吾卫并不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总共十六人。 “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金吾卫纷纷抱着“主人”策马奔进茂密的丛林。结果不到三刻钟,就有八人受了重伤,被抬出来。 “哥,我刚刚去溪边取水时,看到……甄峻(四爷)箭筒里还有十支箭,他马背上的稻草人也……好好的,都没有摔下马背的痕迹……” 一段上坡路的岩石后,一个青年小伙气喘吁吁地对兄长道。他俩是亲兄弟,在府里就商议好了,搭伙一块前行,好有个照应,这样赢的机会也大些。 可他俩即使互相照应,一路上也被猛兽追得快掉了命,而甄峻那小子,单独一人前行,居然还轻轻松松? 大哥徐冒急了:“这样下去不行,甄峻那人在战场上历练过多年,我原先想他只是比咱们强上一些,没想到,竟强了这么多。绝对不能让他挡住了咱哥俩晋升的路。” 二弟徐进不说话,对兄长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大哥徐冒瞅了瞅四周,确定没人,立马点点头。 每次金吾卫竞选,都会死伤多人,被猛兽咬伤,被潜伏在暗的“敌兵”打伤,都是很正常的事。可那些死了的,怎么死的,谁又知道呢?徐家兄弟内心阴险,便要钻这空子,预备联手干掉甄峻。 实际上,“杀人”的法子,并不是这两兄弟想出来的,他俩还在府里,府中的幕僚已秘密献上了这个法子。 & “姑娘,徐家兄弟正在追赶甄将军,大概一刻钟的脚程就能追上。”黑衣死士蹲在树枝上,附在唐千羽耳边道。 “办得很好,退下。” 唐千羽一身紫袍男装,双腿悬在空中,坐在高大的树枝上。要想安全护送“稻草人”到达目的地,树下这条小道是必经之地,过不了多久,四爷甄峻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四爷甄峻牵着马匹,驮着稻草人,双眼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猛兽和敌兵。拐上那条小道,很自然就注意到了有个紫袍少年躺在高大的树枝上。 脑袋枕在胳膊上,翘起二郎腿,仰望蓝天,很是惬意的样子。 “喂,这位兄台,此地危险,随时可能有猛兽,你还是早点下山回家的好。”四爷甄峻站在树下,好心提醒。 唐千羽翻过身子坐起,双腿悬空,潇洒地笑:“危险?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每年金吾卫大选,我都会坐在这里观摩最后一程的。” 四爷甄峻心知对方在吹牛,但人命关天,他不想因为金吾卫大选,便连累无辜的百姓也受伤,再次劝道:“山中有虎豹,你还是趁天没黑,赶紧下山去。” 唐千羽不坐了,一个翻身又横躺回树枝上,眨眨眼道:“我有天眼,会掐会算,与其担忧我,不如担忧你自己。” 四爷甄峻没有时间与他瞎耽搁,见他不听劝,也不再管,牵着马继续上路。 不料,那树上少年却道:“一刻钟后,你会有危险,两个金吾卫要害你性命。” 四爷甄峻猛的一顿,回身去看少年,那少年却不见了踪影,整棵大树寻遍了,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好功夫。 难怪敢独自一人坐在这看热闹。 但他所说的事,四爷甄峻是不信的,今日参选的十六人,都是平日天天见的好哥们,平白无故为何要谋害他性命? 正文 第 40 章 第 40 章 宠妻为后40 四爷甄峻因为她的提醒躲过了一场灾难, 如今她成了四爷甄峻的救命恩人,这份人情可是大大的, 大到甄峻足以用一生来偿还。 唐千羽很满意。 站在桃花树下, 满眼的桃花都更粉嫩了,伸手折一根桃枝,嗅在鼻下风情万种。 一扭头, 看到一群贵妇人和孩子在那边凉亭里歇脚, 那老太太她认识,乃甄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也就是四爷甄峻的母亲,坐在旁边扇团扇的是世子夫人龍郡主,凉亭外追着跑的两个小娃,一个是世子爷的嫡女, 一个是大爷的小女儿。 都是他的家人, 她自然是要去结识一番的。 若是一般的商女,出身低,是极有可能被甄国公府的人排斥的。但她乃富甲天下的唐家独女,又生得美貌倾城,微笑时亲和力极佳,她有那个自信, 从两个小娃娃入手,铁定毫无压力。 “宝铃, 宝铃,天上有个金凤凰风筝!”追在宝铃身后跑的宝琴, 突然看到天空中多了只金凤凰,一脸的欣喜。 二月底的天,偶尔还倒春寒,风稍稍有些大,贵女们手无缚鸡之力放不动风筝,往往要到阳春三月才开始放风筝,所以这会子就出现风筝,足以抓人眼球。 “哇!”甄宝琴又惊叹一声,双眼发亮。 宝铃往天空望去,只见那只大大的金凤凰,被春风一吹,从腹部那飞出五只稚嫩可爱的小凤凰。 一大五小,真真别致极了。 只是可惜,那放风筝的人,宝铃很讨厌,很厌恶。凉亭外追着跑的宝铃,早就发现唐千羽了。上一世的祖母和娘亲并没有来桃花山给四叔打气,但是半个月后,却在宝光寺上香时被唐千羽借故缠上,还获得了好感。 眼下,为了避免唐千羽直接搭上祖母,哄得祖母和娘亲团团转,宝铃是故意拉着宝琴在外头追追打打,好给唐千羽接近的机会的。 知道唐千羽真面目的宝铃,可是不会上她当的,只要唐千羽敢过来,她就给她好看! 牵着风筝线的唐千羽,知道她特意设计的母女六人团凤凰有多别致,看到两个小娃仰头向往的样子,唐千羽内心很是得意。 看了看风向…… 小拇指一勾,风筝线突然断掉,金凤凰母女直直朝两个小娃坠落而去。小娃娃捡风筝,她去寻风筝,一来二去可就能搭上话了。待四爷甄峻一回来,发现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万事就成功了一半。 “呀,金凤凰掉下来啦!”甄宝琴很是跳脚,一脸的心疼,不过发现金凤凰竟朝她所在的方向坠落下来时,又立马兴奋起来,拉着宝铃快步朝落地的金凤凰奔去。 两个小娃捡起金凤凰,欢喜地摸个不停。 唐千羽带着两个小丫鬟,飞快跑过去,心里正琢磨勾搭小娃娃的话时,却不料……脚步猛的一僵…… “宝铃,宝铃,你怎么啦……” “哇……”甄宝琴吓得大哭。 凉亭里的老太太和萧氏惊吓得赶紧奔出凉亭,萧氏吓得脸色惨白:“快,快,拿剪刀来!” 可桃花山上,桃花一片片,剪刀却一时难寻。 急得萧氏跪在地上,要徒手扯断风筝线。 你道怎么了? 原来,甄宝琴和宝铃玩风筝玩得好好的,宝铃趁宝琴不注意,贪玩地绕着风筝转悠好几大圈。这几圈可不是白转的,手里拽着的风筝线快速缠上自个脖子,待觉得差不多时,宝铃立马假装呼吸不畅,倒在地上一脸扭曲,仿佛被脖间的风筝线勒得呼吸不上来。 “宝铃,宝铃!”萧氏急死了,女儿命在一线,哪里还顾得上伤不伤害手,拼命要扯断一团乱麻缠上脖子的线。 扯断时,萧氏白嫩嫩的手指头,红痕遍布,还有破损的口子。宝铃白生生的脖子上也被勒得一道道,好在宝铃能呼吸了,被“抢救”了过来。 “是谁的风筝?”老太太怒了。 立马有丫鬟指认不远处的唐千羽主仆三人:“奴婢看到,是那位姑娘放的风筝。” 唐千羽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个转折,她直接成了差点谋杀世子爷嫡女的凶手? 这……简直坏极了。 “民女见过国公夫人,见过世子夫人。”唐千羽快步上前,作为商女,又是差点害死宝铃的人,她只能跪在地上请罪,“民女……” “你是谁家的姑娘?”老太太极其喜欢宝铃,怎么看唐千羽怎么不顺眼,一点也不想听她的废话,今日这事,势必要与这姑娘的家人好好理论理论的,她甄国公府的嫡孙女可不能白白受伤。 老太太气势逼人,唐千羽很不想这个时候自报家门,可老太太又喝了一声,她只得道:“民女乃唐万财的女儿……” 唐万财,富可敌国的商人,老太太自然听过大名,当即讽刺:“我当是谁,原来是最末等的商女。” 一看唐千羽那千娇百媚的姑娘打扮,还牵着风筝来吸引人眼球,心知她怕是来勾搭男人的,对商女本就没好感的老太太更厌恶她了。 再不看她一眼。 稍后自有管事去唐家找她爹理论。 唐千羽跪地不愿起,还想说些什么缓和老太太情绪的话,本来,这于能言善辩的唐千羽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奈何,商女的身份和甄国公府贵妇人的身份差别太过悬殊,眼下老太太又在震怒当中,她若像曾经那般四两拨千斤,巧舌如簧,怕是会给“未来婆婆”留下更坏的印象…… 短暂思索后,唐千羽知道,今日老太太是攻不下了。只得恭恭敬敬扣了三个响头,带着丫鬟离去。 却说宝铃,被娘亲抱在怀里,被一堆关怀她的人围在中间,心情本就好,再瞅眼吃了一瘪的唐千羽,心情更好了。 宝铃第一次打败了唐千羽,开心极了。 老太太、萧氏见宝铃没事了,脸色又恢复红润了,自然也放心下来,但还是教导宝铃以后不许再这样贪玩,丝线缠脖多危险的事啊。 正在数落时,四皇子和四爷甄峻策马而来。 还坐在马背上,萧霆就看到小媳妇脖子上的道道红印,很是皱眉。小宝铃白白胖胖的,一身皮肤更是水嫩得不行,犹如白色梨花花瓣似的,娇娇嫩嫩。 不过,小娃娃越白越娇越嫩,脖子受伤时就越显得怵目惊心,萧霆很不高兴。 从萧氏怀里一把接过小媳妇来,低头仔细瞅了一番她的伤痕:“谁弄伤了你?” 宝铃才六岁大,被四皇子当众抱了也不会脸红,何况眼下正想着唐千羽的事呢,更不会脸红了。躺在四皇子怀里,指着唐千羽远去的背影道: “那个姐姐伤了我,她的风筝勒伤了我。” 萧霆配合地望过去,很快眉眼拧成了川字。 宝铃以为他又要说“此人不详”,却没想到,四皇子久久不语,弄得宝铃都要怀疑他的天眼是不是有时灵验,有时不灵验时,四皇子突然转头看向四爷甄峻: “甄将军,以后离这姑娘远点。” 四爷甄峻很懵,那姑娘自己认识么? “今日山中,她女扮男装坐在树上与你说过一句话。”萧霆提醒道。 啊? 四爷甄峻顿时反应过来,是那个救了他命的少年。 “表面上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你仔细想想,还没发生的事她哪知道得那般清楚?开了天眼?笑话,就是本皇子也不会将时辰估算得那般准确。” 四皇子可是大隆王朝第一巫师,还出生在巫师聚集的努努特族,他都没本事预知的事,一个商女提前知道了? 四爷甄峻很快记起,那少年确实交代过“一刻钟后,你会有危险,两个金吾卫要害你性命。” 时辰估计得那般准? 说一刻钟后,还真的就是一刻钟后? 听四皇子的口气,明显是在质疑那少年的消息来源。四爷甄峻只是一根筋,却不是个傻的,知道四皇子是在暗示什么,当下让人将徐冒兄弟意图谋杀他的事,往唐家独女唐千羽身上调查过去。 而老太太、萧氏一行人,听说方才那姑娘还女扮男装去勾搭甄峻,心头更加厌恶。 窝在四皇子怀里的宝铃,亲眼见着上一世在祖母、娘亲、四叔这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唐千羽,这一世惹得众人犯了怒,心下不知有多开心!抬眼看四皇子,他简直就是她的幸运神:“四表哥,你真厉害!” 甜甜糯糯的一句“四表哥”,听得萧霆顿觉陪伴小媳妇长大的日子,真幸福。 他改变她亲人的命运,她甜甜唤他“四表哥”。 “再叫一声。”萧霆背过身去,偷偷对小宝铃道。 宝铃捏住四皇子耳朵,拉得更低些:“四表哥,我好喜欢你哟。” 正文 第 41 章 第 41 章 宠妻为后41 四爷甄峻凭借自身好武艺和灵机应变的能力, 成功夺得桂冠,当上了金吾卫副统领。 这般大喜的事, 纪夫人自然是要带上纪姑娘和小儿子前往甄国公府贺喜的。 纪夫人与老太太、萧氏和戴着蝴蝶面具的大夫人秦氏坐在一块唠嗑, 甄宝琴和甄宝铛两姐妹回外祖父秦家去了,还没回来,是以小辈里只有宝铃招待纪姑娘姐弟。 “纪姐姐, 纪弟弟, 快来,快来, 咱们府上好看的风景都在那头。”小宝铃使坏地一个劲往东头跑。 因着纪姑娘和四爷甄峻还未定亲,是以“纪姐姐”这个称呼倒还说得过去,纪姑娘年龄不大,不过十五岁。 但纪弟弟是个淘气的, 他见小宝铃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就想使坏欺负她,要占辈分上的便宜:“你咋能叫纪姐姐呢?我姐是你未来四婶,与你爹爹一个辈分!论资排辈,你不能叫她纪姐姐,也不能叫我纪弟弟,要叫我小叔叔!” 几个婆子从那头拐过来, 有意无意朝这边望了望。 纪姑娘一张脸蛋涨红,都还没开始议亲, 四爷也从没说过要娶她的话,自家弟弟就这般大声囔囔, 纪姑娘一张脸火辣辣的,忙要捂住弟弟的嘴,不许他再胡说。 “叫纪姐姐挺好的,我很喜欢。”纪姑娘望向显然愣神的小宝铃。 小宝铃摸摸脑袋瓜,她当然知道叫纪姐姐会有辈分上的问题,但纪姑娘还没嫁过来,这么漂亮娇嫩的纪姑娘,她不愿意往老了叫哇。什么纪姑姑,纪姨母,都不如纪姐姐来得好听呢,还亲切。 “我不管,姐姐喜欢你叫姐姐,是她的事。我喜欢你叫叔叔,你就要叫我小叔叔……”纪弟弟掰开姐姐捂住他嘴的手,坚持道。 宝铃又不傻,这回看出纪弟弟的淘气了,跑过去拍拍纪弟弟脑顶,做了个鬼脸道:“你比我还小半岁呢,六岁都没到的小屁孩,就想当我叔叔啦?不叫!” 宝铃打定主意,纪姐姐嫁过来后,也不叫。 纪弟弟急了,家里辈份他最低,他就想听人叫他小叔叔,追着小宝铃要她叫“小叔叔”。两个小娃你追我赶,就闹到梧桐院这边来了。 纪姑娘被两个淘气的小娃折腾得气喘吁吁的,他们在前头跑,她只能在后头追啊,追得额头都冒汗了。 宝铃这个东道主,体贴地道:“纪姐姐,进去坐,休息休息,喝碗酸梅汤。”说完就往院子里头跑。 纪姑娘抬头看看,龙飞凤舞的“梧桐院”三个字,以为是宝铃居住的院子,哪里想得到是四爷的院子。没往心里去,跟着就进了梧桐院。 后头跟着的碧雁、碧池两个大丫鬟,想说什么,可又不大好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免得小主子又干出别的坏事来。 梧桐院里的婆子丫鬟和小厮,陡然见到天仙似的纪姑娘,都有些愣神。四爷昨夜当值还没回,四姑娘咋就带个貌美的姑娘先来做客了? 但他们大都听说四爷要与纪家姑娘议亲了,听宝铃叫她“纪姐姐”,心底大都有数,这位恐怕就是未来的四夫人了,端茶、端点心的倒是热情的很,解乏的酸梅汤也很快端了上来。 宝铃这般热情,底下的丫鬟婆子也这般热情,纪姑娘就不疑有他,只当是宝铃自己的院子了,安安心心坐在堂屋里歇脚。 却说,宝铃是故意带纪姑娘来四叔院里的。这几日的观察,四叔好像于男女方面一点都没开窍,只将纪姐姐当她的玩伴,一点也没往恋人上头转。 这可不行,虽说婚前没感情,婚后也能培养,但宝铃喜欢纪姐姐,不想纪姐姐受这种委屈。只得她多帮不开窍的四叔拉拉红线,让他俩暧昧暧昧了。 “纪姐姐,书房里有好多字画,窗外还有杏花,去那里坐着不错。”宝铃拉起酸梅汤喝了一半的纪姑娘,就往四叔书房闯。 按理说,男人的书房与小姑娘的是不同的,弓箭会挂在墙头,鞭子和长剑也会乱摆在长案上,但四叔的书房,小宝铃昨儿夜里趁四叔在宫里当值没回来,已大张旗鼓地收拾一番了,一些明显具有男人标识的物品都藏了起来。 是以,纪姑娘走进书房,并未怀疑,只是惊讶小宝铃竟然这般爱学,藏书摆满了好几个大书架。 随便一扫,就是好几本价值不菲的孤本,有一本,还是纪姑娘搜寻多年都没得到的。 “上头的书,随便挑。”宝铃大方道。 因着纪弟弟不喜欢念书,所以宝铃找了个很好的借口,陪着纪弟弟去外头玩了,将喜欢书籍的纪姑娘留在书房内室。 很快,熬了一夜,下值回府的四爷进了梧桐院。那些丫鬟婆子和小厮提前得了宝铃吩咐,谁都不许多嘴,四爷甄峻跟以往一样,径直往书房走去。 副统领的衣裳有些厚实,今天是第一天穿,四爷甄峻还不大习惯,回到书房就想脱掉,换身常服。 刚进书房外间,就开始拽腰带,解衣襟。 纪姑娘所在的内室,窗口处被宝铃挂了一串串金铃铛,风一吹,“叮铃铃,叮铃铃”作响。 完全掩盖了外室的声音。 四爷甄峻很快脱得只剩下中衣中裤,一跨进内室,愣住了……怎的有个姑娘倚靠在他的书架前? 姑娘嫩白纤细的手指摸在书本边缘,发黄的书页越发衬托出她手指的莹白,衣袖下滑,一截白生生的手腕露在外头,不知怎的,四爷甄峻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 看见她刚好看完一页,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小心翼翼翻过去一页,宛若捧着的不是书,而是什么宝贝。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说是如痴如醉都不为过。 他认出她了,是正要议亲的纪姑娘。 突然,纪姑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有人盯着她看般,忙转过身去看门口…… 没人呀。 “宝铃,是你吗?”纪姑娘边唤宝铃,边朝书房外室走来,瞅瞅…… 还是没人呀。 她哪里知道,脱得只剩中衣中裤的四爷甄峻羞得不敢见她,她才刚一转头,他飞快躲到外室来,等她走到内外室相连的门时,他已钻到书案下去躲着了。 眼下,正躲在她右腿旁的书案下,死死靠着桌壁,看着她白色长裙下穿着一双白缎绣红牡丹的绣鞋,她的脚真小呀,还没他的巴掌大。 若是覆上去,摸一摸,估计一个巴掌能握住俩…… 该死,他怎么有这种龌龊的念头,忙闭上眼睛,不再看了。 却说,宝铃带着纪弟弟在后花园玩,估摸着四叔回到书房有一小会了,两人铁定都被对方的突然到来给震惊了一下,说不定都羞红了脸。 见好就收。 宝铃立马带了纪弟弟回到书房。没想到,只看到纪姑娘一人站在书案边,里里外外都没有四叔的影子。 怎么可能呢? 小丫鬟明明说四叔回来了。 听到声响,四爷甄峻越发缩紧胳膊和腿,使劲往里靠,生怕被人发现。明明在自己的书房,却有股做贼怕被人抓的感觉,真真是……说不出来的刺激。 “宝铃,你方才有进来过吗?”纪姑娘见宝铃进来了,问道。 “没有哇,姐姐,怎么啦?”纪弟弟抢着答,“方才我跟小宝铃一直在后园玩,那里有葡萄架,到了夏天会结出好多葡萄来。”纪弟弟喜欢吃葡萄,说得嘴馋极了。 既然他们说没有,纪姑娘以为是自己感觉出了错,没当回事,与弟弟和宝铃说说笑笑,就要告辞去找母亲了。 宝铃点点头,满心疑惑地与纪姑娘一道出了门,突然一扭头,竟看到椅背上搭拉着一件男人官袍,还有一条腰带? 是四爷甄峻方才脱下,甩在那的。 宝铃一愣,四叔回来了,还脱了衣裳?那现在人在哪?想起方才纪姑娘问她有没有进去过,那就是四叔真的进去了,却躲了起来? “纪姐姐,你在外头等我,我去去就来。” 宝铃送纪姑娘姐弟出了游廊,立马又返回到书房去,正巧逮着从书案下爬出来的四叔。 “噗嗤”一声笑。 四爷甄峻被宝铃笑得满脸通红,“哈哈哈,我的东西掉在里头了,我爬进去捡……” 宝铃才不信呢,立马揭穿:“四叔,你不会是脱了衣裳,怕被纪姐姐看到,一哧溜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吧?” 被小侄女全猜对了,四爷甄峻耳根子都红透了。只穿着中衣中裤,站在那儿别扭极了,仿佛有一百双眼睛盯着他瞧,害得他怎么站都不自在。 “呀呀呀,四叔脸红了,四叔脸红了!” 宝铃没心没肺地笑。 四爷甄峻羞得想将小侄女丢出门去,结果,进到内室想找件家常衣袍穿,却看到纪姑娘翻到一小半,被他打断后,又放回书架上的孤本。取下来,给小宝铃道: “这本书,你纪姐姐貌似很喜欢,你拿去送给她吧。” 正要出门的宝铃,忙又转回身来,接过去:“四叔一下子就开窍啦,懂得追姑娘了。早知道,就早点让你钻桌子底下去了……” 四爷甄峻:…… 原来这就叫做追姑娘? 等等,他一个二十四岁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六岁大的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娃都这般早熟了么??? 正文 第 42 章 第 42 章 宠妻为后43 书这种东西, 有借就有还。 只不过纪姑娘一直不知她看的是四爷甄峻的书,始终将它当做小宝铃的珍藏品呢。 “姐姐, 我还要再摸一把。”五岁多的纪梨趴在床沿上, 两只爪子使劲要去抢纪姑娘手里的书。 本来纪姑娘是坐在临窗榻上的,怕淘气的弟弟弄坏了书,一躲一躲就躲到床上来了。结果纪梨淘气, 硬是追到床上来了, 被纪姑娘用腿挡在了床沿处,不让他欺上来。 “这是两百年前的手抄本, 可宝贵了,可是不能给你。”纪姑娘用腿抵挡弟弟,一手拿书,一手小心翼翼拂过书皮。 “切。”纪梨才不信这个理由呢, 小小年纪, 却听多了才子佳人的段子,哼哼鼻子道,“姐姐与将军私相授受,借着小宝铃传递信物,这书就是铁证……” 小家伙信口开河:“书的扉页或最后,铁定有情话, 要不姐姐这么急做什么?脸都急红了!” 从来都规规矩矩的纪姑娘,陡然被亲弟弟说私相授受, 又乱说什么情话啦,信物啦, 能不脸红么?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爹爹抽你。” 姐弟俩,一个抢,一个躲,又闹了好一阵,直到纪大人回府要查纪梨功课了,还没背熟功课的捣蛋鬼才一副惊吓的样子,赶紧逃往后园躲起来。 终于清净了的纪姑娘,鬼使神差地想起弟弟的话,“书的扉页或最后,铁定有情话……” 明明是宝铃的书,又怎会有情话。 可纪姑娘的手,还是翻到了扉页,空白一片,又翻到末页…… 龙飞凤舞的两字,甄峻。 先是那名字让她心中一跳,再一看那字体,竟与昨日牌匾上的“梧桐院”三个大字似乎出自一人之手,同样的龙飞凤舞,笔力劲道。 纪姑娘自然猜不到梧桐院是四爷甄峻的院子,但她忍不住想,莫非真被弟弟猜对了,这本书并不是宝铃的,而是甄将军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她正在搜寻这本书,所以提前弄了来,借宝铃的手,送给了她? 这般一想,脸蛋上满满的红晕,热热的。 恰巧这时,纪夫人走过来看她,她忙将写有“甄峻”名字的书藏到枕头下。 却不想,纪夫人告诉她,宝铃过两日要去郊外踏青,特来邀请她一同前往。 “总闷在房里看书,越来越像个书呆子了,还是出门散散心的好。”纪夫人道。 纪姑娘红着脸应了。 小宝铃才多大,她出门踏青自然有长辈跟随的,谁会跟随?还不是四爷甄峻。再想想方才的那本书,纪姑娘想不脸红都不行。 若说借书是暗着来,那邀她踏青,算是明着追求了么? & 甄国公府大房。 甄宝琴和甄宝铛从外祖父秦家回来了。 甄宝琴从外祖母那拐带回来一大包好吃的,心情贼好,刚刚宝铃又特意找她说,后日四叔休沐,邀请了纪姐姐一块去桃花谷踏青,让她准备准备后日一块出发。 又有好吃的,又能出去玩,甄宝琴开心得直蹦。 她开心,却有人不开心了。 甄宝铛就不开心,她明明也是四叔的侄女,怎的四叔只邀请妹妹宝琴,却对她不闻不问?这也偏心太过了。 “你四叔做事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上回纪姑娘来访,他竟让宝铃将纪姑娘骗到梧桐院去了,在里头足足待了半个时辰,谁知道孤男寡女干了什么好事。”大夫人秦氏戴着小小的蝴蝶面具,残缺不全的鼻子给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张嘴跟个老太太似的瘪着道。 “这回又选了个桃花谷那么个僻静之地,还不知道想对纪姑娘干些什么龌龊事呢,你年龄大些,不好糊弄,他自然不愿带你去。”大夫人秦氏边说,边抬下巴望望院子里蹲在地上抓蛐蛐的宝琴,“宝琴、宝铃年纪小,随意几只蛐蛐就打发了。” 这话说的,好像四爷甄峻丢几只蛐蛐给俩娃娃玩,他就能带纪姑娘去旁边林子里干什么龌龊事似的。 真正是龌龊人,满心底都是龌龊事。 “那种腌臜的踏青,你不去也好。”大夫人秦氏拐了一个大弯,总算拐到安慰女儿上头来了。她知道大女儿甄宝铛心高气傲,屡次出现妹妹能去,她却不能去的事情,次数多了,怕打击大女儿的自信心,是以抹黑四爷,也要找出安慰女儿的理由。 甄宝铛却不领情地哼了哼:“偏不,四叔越不想我去,我就越要去。” 上回她要学画,最后被婆子丢出学堂,是因为对方是四皇子,她才无可奈何。可这次不同,四叔好歹是她的四叔,干不出将她丢下的事,后日一早,她直接拾掇漂亮了,就不信四叔敢当着满府下人的面,硬将她丢下不管! 而且,她心底还想着二叔和四叔都生不出儿子,爵位就落到她哥头上了呢。眼看着四叔去相亲,她不去搅局怎么行。 & 到了踏青那日,宝铃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因着这阵子天天踢毽子,跳花绳,运动量颇大,小宝铃肥肥的肉肉变得精瘦了些,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小圈。 特意做了几套小一号的春日襦裙。 “好漂亮,好漂亮!”宝铃一出现,甄宝琴就追在宝铃身后摸裙子,上头的彩蝶戏花,绣得跟真的似的,脚步一动,裙摆一动,它们就翩翩飞舞,小翅膀扇啊扇的。 当然漂亮,这可是四皇子送她的春日礼物,上头的绣花可是皇宫里最好的绣娘花了一个月功夫绣出来的。 宝铃臭美地转了转圈。 转了四五个圈了,四爷甄峻才一袭浅蓝色锦袍,姗姗来迟。 “四叔,你真慢!”宝铃嘟嘟嘴,她前儿都告诉四叔了,今日纪姑娘也要随他们一道去踏青,他还这么磨蹭,那日的红脸敢情都是假的?还是武将就是这么守时,说好辰时一刻出门,就一定要卡点出门? 四爷甄峻表示很委屈。 他前儿才接到宝铃通知,说是纪姑娘也会去,鬼使神差的,他觉得衣柜里的衣袍都不好看,起床后多试了两套衣裳,就晚了。 天知道,今日清晨四爷甄峻起得有多早,天刚蒙蒙亮,他就钻出被窝了。可挑选衣裳,穿了脱,脱了又穿,竟那么耗时…… 呃,从没打扮过自己的四爷,第一次体会打扮的劳累。 突然,宝铃双眼一亮,凑上去围着四叔转了两圈:“哇,四叔,你今天的衣裳……真好看!” 在宝铃记忆里,四叔两世里永远只穿玄色锦袍,黑不溜秋的,像眼下这样浅蓝色的袍子,却是从未穿过的,淡淡的颜色,套在肌肉结实的四叔身上,硬是将金吾卫的硬汉给装扮出书生的儒雅之气了。 不会是因为纪姐姐出身书香世家,所以四叔特意……穿得书生气? 这是要讨好纪姐姐? 宝铃摸着脑袋瓜,得意地笑了。敢情那日的书房“约会”很成功,哈哈。 四爷甄峻被小侄女笑得心都紧绷了,是不是他的衣裳不好看?不由自主从下瞅到上。 “好看,好看,纪姐姐一定会喜欢的!”宝铃拍着胸脯保证,小手拍得砰砰响,两颗小乳牙也露了出来。 “好看,好看!”甄宝琴不懂大男人怎样穿衣才好看,但是四妹妹说好看,那就一定是好看,立即附和。 “上车,快出发!”四爷甄峻被调侃得耳根有点热,催着两个小屁娃赶紧上车,还得去纪府门前接纪姑娘呢。 哪知,两个小娃刚坐好,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四叔,我想好了,今日春光这般好,躲在府里不出门有点傻,我还是决定跟你们一道去。” 宝铃瘪瘪嘴,说得好像是她甄宝铛之前拒绝要去似的,明明是她们不愿意带她去! 宝铃正要探出车窗去拒绝,甄宝铛已厚皮脸地踩上黄木凳。 “四叔放心好了,有我看着她们,两个小娃娃会老实的。”甄宝铛手里拎着帕子,冲四叔一笑,俯身就钻进马车里。 四爷甄峻:…… 以前没发现,这大侄女脸皮真的很厚。 “你怎么也来啦?我不要跟你玩。”甄宝琴素来与亲姐姐斗嘴斗惯了,丝毫不给情面,“四叔,我不要姐姐去,她最喜欢冷嘲热讽了,有她在,我都没办法愉快地玩耍啦!” 宝铃自然不要甄宝铛去,站起身来堵在马车门口不让进。 甄宝铛铁了心要去,再说,她人都在马车上了,要是还被赶下去,她脸面往哪搁?横了心,抱起堵在车厢门口的小宝铃,就往座位上去。十岁的她,抱个六岁大的小娃娃,还是抱得动的。 何况,最近的小宝铃在减肥,体重减轻了些,更是好抱。 “啊……你真无耻……”宝铃后悔减肥了,以前的一身肉肉,甄宝铛绝对抱不动的哇。 “快放下我四妹妹,快放下……”甄宝琴哇哇叫。 车厢里闹腾得不像样,四爷甄峻冷汗都快出来了。没办法,他再不喜欢甄宝铛,也是他的大侄女,若赶走甄宝铛,回头大嫂还得跟他闹。 只得笑着打哈哈:“别闹了,别闹了,都去,都去!” 不就是踏青吗,至于吗?这些小丫头们! 都快打起来了。 有了四叔发话,甄宝铛最后到底得逞了,大屁股一翘,将小宝铃给弄到客座上去坐着了,她自己优雅地摆好裙子,坐在面朝车门的主位上。 宝铃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正文 第 43 章 第 43 章 宠妻为后44 “来啦来啦, 四爷带着好几个小侄女,一块来接咱们姑娘啦!” 纪府后院, 婆子开开心心地跑去催纪姑娘出门。 早已打扮好等着的纪姑娘, 立马带了丫鬟出门,丫鬟手里捧着帷帽。 纪梨自然是要跟着的,可他太过淘气, 纪夫人又怕他捣乱, 送姐弟俩出门时,真真是千叮咛万嘱咐。 “纪夫人放心, 我会好好照看纪梨的。”四爷甄峻挺着胸脯保证。 待纪夫人放了心,他的眼神忍不住又看了眼纪姑娘,她今日的浅紫色长裙很仙,从门口跨出来时, 差点惊呆了他。 长裙裹着纤细的腰身, 迎风而出,像极了绿草地上的一朵小紫花,还是春姑娘特别疼爱,悉心浇灌出的那种,水嫩嫩的。 有纪夫人在,四爷甄峻不敢多看。 宝铃趴在车窗口朝纪夫人问好, 纪姑娘要上马车时,宝铃可想让四叔扶她一把了, 奈何,纪夫人站在车前, 宝铃实在开不了那口。哪有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让四叔揩油的。 好在,纪夫人不会跟着去,到时候下马车,再帮四叔和纪姐姐来个亲密接触好了。 打定主意的宝铃,热情地打起车帘,从搀扶上车的丫鬟手里接过纪姐姐来。甄宝琴也热情似火,若不是怕马车门口太挤,她也一定会去帮纪姐姐打起车帘的。 只有坐在主位上的甄宝铛没起身,反倒往右边挪了挪,指着旁边的位置笑道:“纪姑娘坐这。” 纪姑娘? 被叫惯了纪姐姐的她,对这称呼顿觉有些不适,听着挺客气的,但身边站着两个热情叫她纪姐姐的小娃娃,陡然出现这么一个唤纪姑娘的,就显得突兀极了。 纪姑娘温婉一笑:“谢谢。” 但最后选择坐在靠窗的长凳上,宝铃和宝琴自然热情地挨着她坐。如此一来,马车里出现了泾渭分明的分界线——纪姑娘与两个小娃娃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在一处,三人手挽着手亲热极了,只有甄宝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主位上,形单影只,明显是被排斥的那个。 甄宝铛心底很不爽,懒得再看纪姑娘,偏头直往窗外瞅。 纪梨自诩男子汉,不愿与姑娘们一块坐马车,最后被四爷甄峻放在马背前坐着。小纪梨很开心,坐在马背前频频唱歌,还时不时对马车里的纪姐姐叫唤两声。 宝铃为了让四叔多看几眼纪姑娘,十分配合地拉开车窗帘子。纪姑娘容易害臊,稍微瞥到四爷甄峻高大的身影,脸颊都浮上绯红,想坐正了不往外瞅,偏偏坐在四爷身前的纪梨不停与她说话,她总不能不理自己亲弟弟吧? 何况,还有宝铃在一旁助攻,于是乎,纪姑娘想藏在窗帘后,不与四爷相见都成了奢望。 脸蛋红了一路。 甄宝铛冷眼看着。 & 宝铃、宝琴和纪梨,三个小娃娃闹成一片时,谁也没注意到,道路右边的一棵大树后,站着一个身穿绿裙的姑娘,正冷眼看着马车里的一切。 正是唐千羽。 这几日,甄国公府老太太派了几个婆子到唐家找茬,硬说她的风筝线差点勒死了小宝铃,对她爹娘好一顿训斥。此事传开了来,都说唐家得罪了甄国公府,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好些供货商和批发商吓得赶紧断了与唐家的往来,致使唐家生意一落千丈,十大产业受损不少。 爹娘与唐千羽大干一架,借机收回管理权。 原本还想独吞唐家家业的唐千羽,眼下败到手头一个产业都没了,这个跟头可是摔得不轻。 但唐千羽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双目死死盯着前方道上的四爷甄峻,和马车里的纪姑娘。只要四爷甄峻能被她所俘,娶她进门,那一切都还有转机。 至于纪姑娘,敢与她争抢男人,唐千羽冷哼一声,那么想男人,今儿就成全她。 好在甄宝铛死皮赖脸也跟着一道来了,有甄宝铛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唐千羽早就重金收买了甄宝铛。 & 马车停在桃花谷入口,前方溪水潺潺,两岸桃花遍地开,芳香阵阵。 纪姑娘身为大姐姐,自然第一个下马车。坐在马车后板上的纪家丫鬟,赶忙跳下马车,拐到前头来要搀扶纪姑娘下马车。 宝铃看了眼抱着纪梨下马,干站在地上的四叔,很想将纪姑娘往四叔怀里推。时间宝贵,来不及多想,宝铃扯住纪姑娘裙摆,在身后囔囔:“我要先下去,我要先下去。” 六岁大的小娃娃要争先,纪姑娘自然让她。 没想到,小宝铃身子直往纪家丫鬟身上蹿,整个人扑了上去,像只小王八似的挂在纪家丫鬟身上,迟迟不松手,导致纪家丫鬟没法去搀扶纪姑娘。 小宝铃这般调皮,纪姑娘只觉得她可爱,笑了笑,决定自己踩着黄木凳下去。兴许是山区不平,黄木凳突然打滑似的一抖,吓得纪姑娘惊呼出声。 “小心。”四爷甄峻一把握住她胳膊。 纪姑娘身体的重心往四爷大手上倾斜,这般一倚一靠,纪姑娘非常不好意思,忙站正了身体,赶紧下了黄木凳。 四爷甄峻只觉得她像只轻盈的蝴蝶,轻轻飘下地。长裙飞荡,藏在裙裾下的小脚露了出来。今日穿的是淡紫色的绣鞋,上头简单的绣花很精致。 兴许是姑娘的脚不能随意看,反正上回躲在书案下偷窥了纪姑娘的小脚,四爷甄峻夜夜梦里都是纪姑娘的小脚,有时穿着绣花鞋,有时光着小脚丫,而他的大手摸着她白皙的脚……要命的是,光脚时,鞋袜是被他的大手给拽掉的。 梦里的场景止不住地在浮现,四爷甄峻赶紧挪开眼,不敢再看她探出裙底的脚。 “四叔,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最爱实话实说的甄宝琴,站在车辕上大声道。 “哈哈哈,估计太阳太大,一路给晒红了。”四爷甄峻忙撤回抓住纪姑娘胳膊的手,“哈哈”笑着给自己解围。 “今天的太阳哪里大了?”甄宝琴仰起脑袋看天空,一脸的不解。 四爷甄峻:…… 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宝铃飞快缠上甄宝琴,不让这个马大哈似的三姐姐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 正是三月的天,万物复苏,除了满山谷的桃花,地上还疯涨了不少野菜。一行人走走看看,攀折了好些粉嫩嫩的桃花枝子,抱在怀里,满怀馨香。 “咱们挖野菜吧,总是赏桃花,很无聊。”十岁的甄宝铛突然提议,“那边有好多蕨菜。” 方才甄宝铛独自去密林里小解,遇上了唐千羽,唐千羽又给了她一支价值不菲的红宝石赤金簪子,立马就按照唐千羽所说的去做。 “蕨菜焖烂了,炒剁辣椒,很好吃。”小吃货甄宝琴立即馋了,拍着手要去挖野菜。 四爷甄峻有备而来,马车里带了好些挖野菜的小铲子,本就准备要挖野菜的,自然不反对。看了眼纪姑娘,见她也有兴趣,便带着大伙朝那边去了。 却不料,才刚踏进野菜多的山头,就见到一个头带白纱帷帽,身穿绿色长裙的姑娘,正弯腰在那拔野菜。 宝铃只扫了一眼,就认出她是唐千羽,当即嘴一瘪,真正是阴魂不散。宝铃小脚拐个方向,拉着纪姑娘朝相反的小道上走,能距离唐千羽多远,就多远。 “嗨,那头的山石滑坡,小道被巨石堵住了,你们要刨野菜,还是来这头比较好。”唐千羽抬头冲他们直喊,一脸的真诚,仿佛真在做好事似的。 “呀,堵住了呀?”甄宝铛立即掉头,“那就在这头挖呗。” 甄宝铛欢欢喜喜地去了,四爷自然不能丢下大侄女,只得带着纪姑娘一行人一同前往。 宝铃心知不好,可这边的道被堵了,去那边是理所当然的,一时也想不出法子阻止。 只能到时见招拆招了。 突然,宝铃有了点子,小身子飞快跑着上前。 “呀,你不是上回放风筝的那个姐姐么?”宝铃跑在最前头,大声囔囔道。 戴了帷帽的唐千羽当即皱眉,这小丫头也太厉害了点,只见过一面竟能将她认出来,她还戴着帷帽呢。不过小丫头是笑着说话的,应当没什么恶意,唐千羽注意到四爷甄峻已走过来了,当即伸出细白的小手撩起帷帽上的白纱,露出她绝色的脸蛋来。 朝小宝铃笑道:“上回的风筝线不小心勒着了你,是我的不是,那天不应该放风筝的。”说罢,又笑着夸赞小宝铃记忆真好。 宝铃笑得两眼弯弯,唐千羽承认了她就是上回放风筝那个姑娘就好。宝铃可是记得,上回四皇子点醒过四叔,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唐千羽故意接近四叔的事。 果然,四爷甄峻听说眼前这绿衣姑娘,就是上回桃花山上放风筝的姑娘时,脑海里顿时浮现横坐在大树上的那个少年。短短十天内,连续三次想接近他,并不笨的四爷甄峻心中有了防范意识。 待看清唐千羽撩开白纱后的姑娘脸,四爷甄峻竟又想起紫泉饭庄那个不惧毒蛇,救下小丫头的那个胆大的姑娘。 “这位姑娘,您可曾在紫泉饭庄救过一个五岁小姑娘?”四爷甄峻停在唐千羽一丈远的地方,朗声问道。 唐千羽只当是他对她印象好极了,才会这般问,当即扭头望向甄峻,笑得倾国倾城:“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确实是小事,只是不知唐姑娘如此频繁地接近在下,有何目的?” 唐千羽绝美的笑容一僵。 正文 第 44 章 第 44 章 宠妻为后45 “确实是小事, 只是不知唐姑娘如此频繁地接近在下,有何目的?” 唐千羽绝美的笑容一僵。 “甄, 甄将军, 你,什么意思?”唐千羽说话开始打磕巴。 自从她接管唐家产业以来,大大小小多少算计, 她都成功了。可谓没失手过。是以, 在甄峻这件事上,上回的风筝已捅过篓子, 唐千羽依然自信满满,觉得只是一次失误。 直到眼下,亲眼看见四爷甄峻面无表情地说出“有何目的”的话,眼神里还隐隐含有厌恶, 她才感觉, 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四爷甄峻不喜欢商人的算计,尤其一个姑娘家家满脑子阴谋诡计,更是打心底里厌恶,“唐姑娘是聪明人,想必在下不需多言。” 说罢,不给唐千羽说话的机会, 带着纪姑娘、宝铃一行人,大踏步沿原路返回, 边走边对纪姑娘抱歉道:“纪姑娘,我带你去山谷那头挖野菜, 就是绕路远了些。” “没事的,反正出来踏青,多走走也好。” 纪姑娘温温柔柔的声音,传进唐千羽耳里,就跟狂扇脸“啪啪啪”一样刺耳。 宝铃忍不住回头望,只见唐千羽苍白了一张脸,俨然一只落败的凤凰。宝铃很满意,想来唐千羽不会再缠着自家四叔了。 但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转过头的瞬间,唐千羽的眼神陡然阴狠,双眸死死盯着纪姑娘。 “姑娘,有何吩咐?”隐藏在大树上的死士,跳下地,躬身对唐千羽道。 “办了那姑娘。” 唐千羽冷冷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她得不到的男人,谁也休想得到。妄图跟她抢的女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 “纪姐姐,这里有根蕨菜。”宝铃心情很好,带着甄宝琴到处跑,看到一根蕨菜,就要叫囔一次。 小家伙跑得欢,可是累坏了十五岁的纪姑娘,追在她们身后跑,额头都冒汗了。 “喝口水吧,先歇歇。”四爷甄峻拉住纪姑娘胳膊,递过去一壶水。 拉住她,四爷做得自然,纪姑娘的胳膊却有些发烫。不过她没有再像那回般,缩得那般明显,这回只是趁接过水壶时,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让自己的胳膊从他手掌滑落。 “怎么不喝?”四爷甄峻见她拧了拧壶盖,最后没动静了。 纪姑娘一张脸涨红,再次使劲去拧壶盖,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四叔,你真笨,纪姐姐力气小,拧不开壶盖啦!”宝铃扯出根蕨菜,隔着一片野草朝四叔大声喊道。 甄峻忙拍了下自己脑袋:“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没经验,没经验。”说罢,接过纪姑娘手里的水壶,三两下拧开了,再递回去。 纪姑娘接过来,见他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便稍稍转过身去,才喝。 四爷甄峻还是第一次看姑娘家喝水,小口小口的抿,秀气极了。想想他自个大口大口地灌,经常水从两边溢出,弄得衣襟都是湿的,越发显得纪姑娘动作优雅。 除了优雅,四爷还发觉,纪姑娘侧脸特别美,白嫩如玉的脸颊有着诱.惑人的弧度。若是四周没人,他很想伸过大手,摸上一摸。 “四叔,四叔,我也要喝水。”甄宝琴口渴了,跑过去要抢。 不想,半途被宝铃给劫住:“那边有溪水,咱们下去。” 好不容易四叔开了窍,宝铃才舍不得让宝琴给打断呢,留出时间空间给他俩暧昧暧昧,多好。 甄宝琴一听乐了,哪个小娃不爱玩水,当即屁颠屁颠跟在宝铃身后跑了。 纪梨瞅了眼脸红的姐姐,不过他更喜欢跟宝铃玩,也扭头就追小宝铃去了。 溪水里有小鱼,宝铃捧起溪水喝了几口,就开始脱鞋,挽裤腿,下去逮鱼仔了。甄宝琴更急,若不是有宝铃拦着,她连鞋袜都不想脱,就直接跳水里去。而纪梨淘得厉害,根本不是宝铃劝得住的,连人带鞋直接往水里扑,没一下,水都扑黄了。 三个小娃娃兴高采烈地捉鱼,突然,宝铃想偷看四叔和纪姑娘咋样了。哪曾想,一抬头,只看见四叔一个人靠在树干上休息,纪姑娘不见了。 再环视一圈,大姐姐甄宝铛也不见了。 宝铃眉头一拧,她对甄宝铛印象不好,即使纪姑娘与甄宝铛相约着去密林深处方便一下,宝铃心中也隐隐不安。 “不好了,不好了……” 甄宝铛嚎叫着从后头的林子里出来。 “四叔,四叔,不得了啦,有人打昏了……打昏了纪姑娘……”甄宝铛慌张地跑出来,还被卧地的一根树枝给绊倒了。 四爷甄峻飞快地冲进林子,边跑边喊:“纪姑娘!” 宝铃也唬了一跳,连鞋都忘记穿,就往岸上跑。跑了一段路疼得不行,才又返回去穿了鞋。 “纪姐姐,纪姐姐……” “纪姑娘,纪姑娘……” “快说,在哪个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影的四爷甄峻,拽着摔破膝盖的甄宝铛,大声喝道。 甄宝铛被吓傻了,颤颤巍巍指着西头的大树后头:“刚刚有个黑衣人击昏了纪姑娘,倒……倒在那里的……” 四爷甄峻跑过去,摸摸地,还有点余温,显然刚走不久:“混账!” 他四爷的女人都敢劫持,活得不耐烦了! & 黑衣人飞快抱了纪姑娘跑出林子,往路边的马车上一丢,“驾驾驾”猛的赶车。 马车里还有个锦衣公子,看着昏迷在地的纪姑娘,白白嫩嫩的脸蛋,闭着眼也很美,再往胸上一瞥:“这货色好,一看滋味就不错。” 刘公子舔舔嘴唇,恨不得立即趴在纪姑娘身上去。 急色的刘公子,等不及回到庄子了,“啪嗒”两下,抽出腰带甩在地上,三两下将自个扒得只剩下小裤。 正文 第 45 章 第 45 章 宠妻为后46 纪姑娘迷迷糊糊的, 感觉有人在拽她衣带,动作很粗鲁。 急色的刘公子, 什么样的姑娘没弄过, 什么样的衣裳没脱过,可眼前这姑娘的衣裳……实在太特别,连衣带都与寻常所见不同, 他一时半会竟解不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 纪姑娘穿的是努努特族特制的衣裳,为了防止未嫁的姑娘出现什么意外, 衣裳都难脱极了。 那里难受得紧,刘公子也不想再斯文了,双手上去狠狠撕,哪知, 大手才刚拽住衣裳, “砰”的一声响,有人从车窗猛的跳入。 “哪个混球……”敢打搅老子的好事? 话未完,已被闯入者拎起后衣领,整个人提到半空中……狠狠撞向车窗窗棱,撞得眼珠子都快破裂,鼻子是当场溅血。 四爷甄峻二十四年只懵懵懂懂喜欢上纪姑娘一人, 他当宝贝似的呵护,却亲眼看见她差点遭了侮辱?在战场上磨砺四年的男人, 满心怒气,浑身都是力气, 低头见色男下面撑了帐篷,怒不可遏,大脚狠狠踹上去,直接踹得色男身子飞出车窗外。 “啊”的一声惨叫,刘公子高速滚落在地,硬硬的命根子一折两断,血都溅了出来。 那惨叫声,比杀猪声还惨。 四爷甄峻半个眼珠子都不屑看向坠地的色男,急冲冲单膝跪在纪姑娘身旁,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幸好,衣裳还没乱。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他自然不会嫌弃她,可依着她自己的性子,却不知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此时,驾车的马不停长嘶,车辕上有打斗声,连带着马车都晃荡起来。 四爷甄峻知道,是自家的护卫正与黑衣人在搏斗。寡不敌众,黑衣人很快落败被擒。四爷甄峻抱起昏迷的纪姑娘,钻出马车帘子,对着跪地求饶的黑衣人就是一脚,力道之大,直接踹下了飞速行驶的马车。 死,肯定死不了。 但一定会残。 一连干掉两个混蛋,四爷甄峻才稍稍平复下怒火。望了眼怀里闭着眼的纪姑娘,四爷甄峻吩咐两个护卫先回去守护宝铃她们,再吩咐另一个护卫拖色男和黑衣人去林子里等着,等他安抚好纪姑娘再去处理。 护卫应下,很快撤退。 四爷甄峻独自抱着纪姑娘,坐在车辕上。 大概半刻钟后,脑袋疼疼的纪姑娘苏醒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醒的那一刻,她竟后背靠在甄峻怀里,双腿悬空坐在车辕上,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片的桃花,粉嫩嫩的,上头还有蝴蝶在飞舞。 美极了。 美过后,纪姑娘后背迅速发烧,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毫不避嫌地搂住她? 挣扎了两下……却被身后的男人越搂越紧…… “我喜欢你。”甄峻搂紧挣扎的小女人,凑在她耳边轻轻表白,“纪姑娘,我喜欢你。” 陡然被人表白,纪姑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简简单单的情话,从未听过的她,很新鲜,也很羞涩……还,很喜欢。 “过几日,我让人上门提亲,你可答应?”甄峻不羞不臊地问。 纪姑娘涨红了脸:“我,我听父母的。” 这便是从了? 甄峻弄不大懂,但他看懂了她的表情,迅速蹿红的脸,铁定是喜欢他的,这便够了。 搂紧了他的姑娘,大胆贴着她滚烫的脸颊。两人坐在车辕上,看连绵起伏的簇簇桃花,可谓浪漫极了。 却说,甄峻原本并没打算今日就与他的姑娘有什么的,但临时出了色男那一档子事,他怕她会留下心理阴影,便想了这么一个浪漫的法子,希望他的姑娘日后想起今日,只有这一出浪漫的表白,而不是旁的什么不愉快的事。 而纪姑娘真的就如甄峻所设想的那般,整个人从苏醒起,就陷入了他给的浪漫里,完全没想起来方才发生过的击晕事件。后来偶尔想起林子里被人击昏的事,因着有甄峻给的浪漫在先,纪姑娘完全没觉得恐惧,很快放下了。 反正,没有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唐家后院。 按理说,今日唐千羽出师不利,不仅没博得四爷甄峻的好感,还被一阵奚落,应该心情极差才对。可眼下喝着乌鸡枸杞汤的她,竟心情很好,还比平日多喝了半碗。 “你哥手艺不错,有赏。”唐千羽随手丢把金叶子,看着小丫鬟替她哥趴在地上捡金叶子的样子,像条没见过银子的狗一样,她越发开心了。 唐千羽确实心情很好。 想着那勾.引甄将军的姑娘,眼下正被刘公子压在身下欺负,她就心情好得很。 “阿莱,你去趟梅花山庄,告诉刘公子多玩几次,若他还不够喜欢,赏给小厮多玩两下也行,回头本姑娘再给他寻个更好的补偿……” 等那姑娘成了千人骑万人踏的婊子,她就不信,甄将军还会被她迷惑。 正得意时,“砰”的一声,唐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门板都倾倒在地,吓得一院的小厮四散开来。 “谁敢闯我唐家?”唐千羽接到消息后,立马跨出房门,结果,才刚出门就被人狠扇了一耳光,差点站立不住。 “放肆!”唐千羽怒了。 “恶女人,你还有脸说放肆?”四爷甄峻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来教训唐千羽。查出是唐千羽在作恶,甄峻真真是怒不可遏,不为未婚妻报仇,枉为男人! 看清来人是甄将军,扇了她一耳光的是他贴身小厮后,唐千羽捂着脸发僵。 “带进来!”甄峻一声怒吼,摔断命根子的刘公子,摔残腿的黑衣人被几个壮实大汉拖过来,掼在地上,“唐姑娘,你可认识他们?” 前一刻还在做着美梦的唐千羽,眼下一句话说不出。 甄峻也不是来讲理的,对唐姑娘这样的恶人,动不动就能毁掉旁的姑娘清白的恶人,甄峻丝毫也不想讲理。 拍拍手,身后立马蹿出五个壮汉。 唐千羽身子一抖,不知怎的,她眼前竟浮现她被五个糙汉子压在身下欺辱的画面。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正文 第 46 章 第 46 章 宠妻为后47 五个壮汉面无表情, 架起唐千羽就往房里榻上扔。唐千羽吓得花容失色,毁别人清白她毫不在意, 但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万万不能接受了。 “不,不要!” 唐千羽功夫了得,可五大壮汉都是甄峻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唐千羽再厉害, 也败在女人力道小和寡不敌众上。最后两手两脚被麻绳捆住,摆成个大字躺在木榻上动弹不得, 整个人害怕得颤抖。 捆在这里,要被五个壮汉轮,唐千羽简直绝望,撕心裂肺:“不, 不要……这是唐家, 甄峻,你身为金吾卫副统领,怎能知法犯法,做出凌辱良家妇女的事?” 兴许是她的话管了用,盯着她的五个壮汉没再进行下一步,甚至连衣裳都没脱她的, 只是守在一旁。 就在唐千羽内心升起希望时,断了子孙根根的刘公子被四爷甄峻一脚踹飞, 刚好飞上木榻,压在唐千羽身上。 被一坨肥肉压着, 唐千羽有些懵,不知道甄峻要干什么。 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四年,杀敌无数坐上将军的人,狠起来又怎会心慈手软? “还不动手?”四爷甄峻一声厉喝,一个壮汉立马掏出一瓶药,捏住刘公子的嘴,尽数倒进去。 唐千羽很快明白那是什么药,能让男人瞬间雄壮威猛的药。只是刘公子身下血迹斑斑,已然是个废人,还服用壮.阳药做什么? 一个瞬息后,唐千羽恶心得想吐了。没了子孙根根的刘公子,浑身燥热起来照样想女人,可他已是个太监,下面没法使,便全寄托在嘴和手上。急哄哄撕裂开唐千羽的衣裙,从脖子到胸,到胯,哪哪都不放过,狠命啃咬、舔,从数百个娘家妇女身上得来的经验尽数用在唐千羽身上,折磨得唐千羽想死。 “啊……救命……” 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唐千羽,大声哭嚎。想一脚踹死肥猪下去,奈何手脚被捆,根本反抗不得。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四爷甄峻,对方却已转过身退出房门,只留下一屋子壮汉围观她被“奸”。 药下得很猛,唐千羽足足叫唤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两腿间血丝一道道。 “四爷,已完毕。”一个壮汉在游廊上找到四爷,回禀道。 四爷甄峻:“你去趟刘府,告知刘夫人准备聘礼迎娶唐姑娘过门。” 毁了她清白,但给她寻了个“好”婆家。四爷甄峻做事一向对得起自己良心。 “告诉她,再敢打我未婚妻的主意,下回绝不会这般客气,直接精挑细选一百个男人,天天当着她丈夫的面轮她!” 战场杀出来的男人,狠起来,是真狠。 反正瘫软在床的唐千羽,听到壮汉转述的话时,直接昏死过去。 # 甄国公府。 “今天真是虚惊一场,亏得咱们四叔功夫俊,三两下打趴了坏人,要不纪姐姐真被掳走做人质,可就遭罪了。”甄宝琴下马车后,还在感慨。 四爷甄峻没说实话,只随口说句“黑衣人是纪大人的政敌派来的坏蛋”,便掩盖了这件劫.色案。改变了案件的性质,目的自然是保护纪姑娘不受流言蜚语所扰。 宝铃忙捂住甄宝琴的嘴,小声道:“这事儿翻篇了,不许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对谁也不许再说,知道吗?” “为什么呀?纪姐姐发生意外,不是需要大家的关怀吗?”提都不许提,还怎么关怀?甄宝琴的世界很简单,脑子里完全没有人言可畏的概念。 走在后头的甄宝铛直接大声道:“我觉得这事儿四叔处理错了,纪大人才刚进京,就招惹上政敌,差点害了自家女儿。这样人家的女儿,四叔怎么还敢娶?万一日后连累到四叔,又或是连累到咱们可怎么办?” “那些黑衣人,我可怕极了!” 甄宝铛真真是个不要脸的,仿佛今日暗中与坏人勾结的不是她一样。仗着事情没被揭发,一个劲说四叔和纪姑娘不合适:“咱们四叔还是另娶别家姑娘为妻,比较好。” 宝铃反感地回头瞪她:“大姐姐,你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满口盘算着婚嫁之事,被外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们甄国公府从上到下缺乏教养呢。” “你才缺教养呢!”甄宝铛自诩圣贤书读的好,别人一说她教养不够,她就急。 “要想显得有教养点,就赶紧闭上你的臭嘴。”宝铃实在厌烦极了甄宝铛。 很显然,甄宝铛没有那么乖。当下为了显得有教养,确实闭嘴不说了,可回到大房,与大夫人秦氏两人关上门一合计,坏主意又嗖嗖嗖地往外冒。 次日清晨,纪姑娘被掳走的事就传遍了甄国公府,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呀呀呀,纪大人这是得罪了谁,让人歪脑子都动到纪姑娘身上来了,咱们四爷要是娶了纪姑娘,日后说不定有啥祸患呢。” “这还是其次,就怕昨儿个已被带上绿帽子了。” “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一个老婆子看了都舍不得挪眼,那绑匪抱了她身子,还能忍住不沾?” “啧啧啧,可能性不大。” 大房的丫鬟婆子,这一早上分外忙活,两人一组,看到哪儿有婆子经过,就故意站到那头去说,声音还大,故意让别房的丫鬟婆子都听到,然后传到各房去。 想通过这种方式搞臭纪姑娘的名声,让四爷暂时放下娶的念头。错过了纪姑娘,素来对女人没啥兴趣的四爷,下回愿意大婚还不知是啥时候呢。这样一来,自然是生不出儿子来的,那爵位落在大夫人秦氏儿子头上的几率又增大了几分。 可,坏人总是难以如愿的。 却说,四房的两个婆子偷偷儿在大树下对纪姑娘颇有微词时,四爷甄峻恰巧晨练结束,从后头拐过来,打小练武的四爷耳朵好使得很,隔着数丈远都听了个大概,当场脸黑成碳,叫管家绑了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婆子,叫来人牙子,立马发卖出去。 有了这一出,四房的下人各个嘴巴严实了,那些以讹传讹的话谁都不敢再说半句,唯恐被四爷卖出府去。 而大房放出去,四处游走,到处乱说的婆子和丫鬟,正说得来劲时,被怒气冲冲的四爷逮了个正着,立即让人绑了,一路跟拖猪似的拖回大房。 婆子的惨叫声,听得大房的下人都不敢听了,纷纷捂住耳。 “四爷,咱们大夫人还没起来,您可不能乱闯。” “滚!”四爷甄峻很火,一脚踹开正房的门。惊得廊檐下站着的丫鬟都两股颤颤。 大夫人忙戴好遮住鼻子的面具,匆匆忙忙走出来,很是不满:“四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来大嫂这逞威风?” “这些可是你的人?”连大嫂都不叫了,可见四爷甄峻有多火。 “咚”,“咚”……“咚”。 一连六下,六个被捆得紧紧的婆子猛的由门口丢进堂屋,脸摩擦在地,疼得“嗷嗷”叫。另外四个婆子,是甄峻的心腹带人去抓了来的。 大夫人秦氏一看这六个婆子,心里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她心底依然腾起怒气。她是大嫂,就算手下人胡说八道了些,他一个当弟弟的也不能这般不给大嫂脸面不是? “四弟好威风。”大夫人秦氏瘪着嘴,丝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大清早的,乱闯大嫂院子不说,还没大没小的质问大嫂,敢情这便是甄国公府教出来的规矩?” 正闹着时,大爷来了,自己大房闹出这般大的阵仗,他作为男主人自然是要来的。 看见大爷,大夫人秦氏立马双眼噙了泪珠,仿佛她是无辜受了委屈似的,上前道:“大爷,您来的正好,您看看四弟,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大嫂,简直将咱们大房当做出气筒了,他心情不好便来打一场,闹一场……” 大爷还没说话,四爷甄峻却已被无耻的大夫人惹得火气更旺。双手握拳,忍无可忍,突然上前一步猛的一抓…… “啊!”一声尖叫。 但不是大夫人秦氏的尖叫声,而是大爷的,同时大爷脸上写满了恐惧,忙扭过头去。 竟是恼怒的四爷一把抓下大夫人秦氏遮丑的面具,她坑坑洼洼,还灌脓的丑陋鼻子顿时暴露在大爷面前,吓得大爷一声惊叫。 “啊……”好一瞬才反应过来的大夫人秦氏,立即双手捂脸。她的鼻子不仅没好,还总是感染发脓,有多丑,她心知肚明。捂着脸,恨死四爷了。 “丑人多作怪!” 四爷甄峻盯着大夫人秦氏的脸,忍不住讽刺。 大夫人秦氏胆敢张口污蔑他的未婚妻,就别怪他不客气。 正在这时,大姑娘甄宝铛急匆匆来了。四爷甄峻看见甄宝铛,心底更怒,昨儿已从黑衣人那里得知,甄宝铛竟是唐千羽收买的线人,昨儿念在纪姑娘到底没出事,而甄宝铛也的的确确是他侄女的份上,没对她动手,想着,今日找她好好聊聊,私下里教训一顿也就是了。 哪曾想,甄宝铛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心肠已这般黑,昧着良心造谣,要毁掉他的纪姑娘。 那就对不住了。 正文 第 47 章 第 47 章 宠妻为后48 大房闹哄哄的, 杀猪声,惊叫声飞起。 吵得老太太的上房都隐隐听到哭嚎声, 让大丫鬟含翠去瞧瞧怎么一回事。 很快, 含翠回来禀报,说是四爷命人在大房动板子,几个造谣的老刁奴被打残了双腿, 大夫人秦氏的蝴蝶面具被踩坏, 捂着一张鼻子满是脓包的丑脸要死要活的,大姑娘甄宝铛被四爷扇得瓜子脸成了圆脸, 肿的。 听说小儿子跑到继子房里闹出这般大阵仗,老太太先是很吃惊,后又很解气。 吃惊的是,小儿子甄峻一向对同父异母的大哥颇为尊敬, 今日却这般不给脸面, 大清早就闹了个鸡飞狗跳,又是责问大哥的发妻,又是扇打他女儿的。 解气的是,这些年来,老太太作为继室不好苛责前任夫人留下的独子,怕京城里的长舌妇们动不动说她苛待继子, 苛待继子的发妻,可以说为了博个好名声, 老太太这些年几乎是忍着大房一家子的。如今小儿子替她狠狠削了大房一家子,老太太心底很爽。 爽过后, 老太太更关心自己的小儿子:“什么事,惹得我的峻儿这般动怒?” 含翠道:“还不是大夫人母女黑心肠,污蔑纪姑娘不清白,说咱们四爷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还想娶纪姑娘,上赶着要当活王八呢。” 接着又道:“更过分的是,昨儿纪姑娘之所以能被成功掳走,竟是大姑娘甄宝铛做了内应,故意引纪姑娘去的。” “混账!”大房真正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老太太气得用拐杖直砸地,“把那混账母女给我拖来!” 再不管简直没天理了。 老太太嫁过来三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大动肝火,含翠立马带着几个身体强壮的婆子去了。没多久,死死用手捂着脸的大夫人和哭哭啼啼的甄宝铛就被婆子掳来了,后头跟着双眼赤红的大爷和满脸怒气的四爷。 “关上大门。” 老太太一声令下,松柏堂的堂屋大门立即关得严丝合缝,十来个婆子一个接一个守在堂屋门口,表情肃穆,那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听到消息的世子爷甄嵘和世子夫人萧氏,带着宝铃前来时,点点大的甄宝琴已在院子里急得跳脚,撒开两腿跑过去拽住宝铃衣袖,哭丧着脸道:“四妹妹,我爹娘和姐姐都在里头,祖母很凶……我想进去,她们不让……” 正说着时,“刺啦”一声,堂屋里传来茶盏砸地的碎裂声,甄宝琴身子一抖。 甄宝琴又可怜兮兮地拽住萧氏衣摆:“二婶,你带我进去好不好?”一家子都在里头,就她在外头,她没安全感。 宝铃很同情甄宝琴,抬头瞅瞅娘亲,又瞅瞅爹爹:“带她进去吧。”若换成宝铃孤零零一个人被丢在外头,她也会害怕的。 萧氏点点头。 可被守门的婆子拦住了:“老太太有令,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不能进。” 年岁小的都不让进。 甄宝琴眼泪直掉。 宝铃只能拉着甄宝琴的小手安慰:“我也不能进,我陪着你好不好。” 世子爷夫妇进去后,宝铃继续安慰着甄宝琴。可安慰来安慰去,宝铃发现来来回回都只有那几句话,别的竟是说不出口。因为里头的大夫人和甄宝铛都是“恶人”,自然是该恶人有恶报的,可偏偏对甄宝琴来说,她们又是她的至亲……如此矛盾的关系,使得宝铃渐渐无话可说了,只抱着瑟瑟发抖的甄宝琴,轻轻拍她肩胛。 堂屋里,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大夫人秦氏和大姑娘甄宝铛跪在地上,世子爷、萧氏和四爷站在老太太左手边,大爷站在老太太右手边。 老太太怒瞪甄宝铛:“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四叔从未亏待过你,你竟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和一根红宝石簪子就对纪姑娘出手?” 甄宝铛高肿着一张脸,躲进大夫人秦氏怀中哭哭啼啼的:“娘,我没有,四叔看我不顺眼,就冤枉我……什么一千两银子,我见都没见过,我头上这根红宝石簪子明明是前阵子我外祖母给的……” 甄宝铛死不承认,哭得眼泪簌簌直掉。 大夫人秦氏自然知道女儿在说谎,实际上这个谎言,母女俩早就串通好了。大夫人秦氏搂着女儿,悲怆地望着丈夫:“咱们大房没有亲娘罩着,就是命苦啊,眼睁睁要被人冤枉。娘啊,您在天之灵好好看看吧,您亲孙女被人诬陷至此啊……” 老太太一口血快吐出来。 尤其看到大爷甄辕一副认同的样子,可见夫妻俩背后没少说她坏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太太气呼呼地指着大爷甄辕道:“作为继母,我待你还不好?三十多年掏心掏肺的,就连你娶媳妇的彩礼,一大半都是从我的嫁妆里出的。你要是还有良心,就不该任由你媳妇胡说!” 大夫人秦氏知道自己与继婆婆撕破脸了,日后再想讨好也是不可能,干脆豁出脸去争取丈夫与她统一战线。 秦氏搂着甄宝铛,对丈夫哭喊:“老太太还没偏心?你可是甄国公府的嫡长子,你满京城问问,谁家的嫡长子不是世子爷?可你是吗?老太太怂恿着国公爷,硬是将世子之位给了她亲生的儿子呀!” “还不偏心,那什么才叫偏心?” “如今又要诬陷你的宝贝女儿,与人里应外合陷害未来四婶?这是要弄臭你甄辕的名声,让你一辈子都与爵位无缘啊!” 大夫人秦氏如此倒打一耙,大爷甄辕却觉得在理极了,一张脸很是不愤:“你们说我女儿收人钱财,里应外合,可有证据?” 这便是彻底要维护妻女,与老太太、世子爷和四爷一行人划清界限了。 四爷看着这样的大哥,心底失望极了,不说话。 大夫人秦氏便以为四爷甄峻没证据,反击得越发凶猛,指着一声不吭的四爷对丈夫道:“看吧,看吧,啥证据都没有,不是诬陷又是啥?” “他带纪姑娘出去踏青,却让纪姑娘被人掳走,怕担责,就要咱们大女儿来背黑锅?” “还要不要脸了?” 大夫人秦氏越说越来劲,仿佛谎言说多了,就能变成真的似的。甄宝铛见四叔不说话了,也以为四叔确实没证据,先头只是诈她罢了,越发庆幸娘亲的“死不承认”就是妙。 老太太、萧氏、世子爷、四爷都默不作声,看着大夫人母女跟唱戏似的,将甄宝铛洗得一清二白,脏水全往四爷身上泼。 院子里坐着的宝铃和甄宝琴,听着堂屋里的吵闹声,都有些坐不住了。宝铃皱着眉,怎的闹到最后,有理的反成了大夫人母女?滔滔不绝地数落四叔? 甄宝琴却是嘟着小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皱着眉头道:“四妹妹,咱们四叔不是这种人,是不是?若我姐真没做过,四叔不会冤枉我姐的,是不是?” 宝铃一愣,三姐姐甄宝琴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呐,可惜了,怎么就投胎在大夫人肚子里了,若是投胎在自家娘亲肚子里,该多好。 正想着时,见院门口进来一波人,有四叔的人,也有自家娘亲的人……宝铃隐隐觉得,今日会发生大事,绝不仅仅是吵一架这般简单的。 却说堂屋里,大夫人秦氏正激动得唾沫四飞时,堂屋门开了,竟来个回话的婆子,低声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太太厌恶地看了眼大夫人母女,冷冷道:“让他们进来。” 见到来人时,大夫人秦氏脸色都变了。 一个四旬的中年男人上前拱手道:“见过国公夫人,小人是同纪钱庄的管事,小人姓崔。” 老太太点点头。 世子夫人萧氏听他自曝是同纪钱庄的管事,就知道要说的是那一千两脏银的事,正色道:“崔管事,这几日可有收到过一大笔银子?” 崔管事不敢直视贵夫人,低着脑袋道:“是,前日下午收到过一千两银子的存款,便是身后这两口箱子。” 打开来,箱子里满满都是银子。 崔管事还从怀里掏出票据来,婆子接过,呈上来一看,抬头就是大夫人秦氏的名字,秦虹。 崔管事还当场指认存款人就是跪在地上的大夫人秦氏,连她那日穿戴是啥,都有账本上的图画可比对。原来同纪钱庄有个习惯,客户的形象特征,会有一个专门懂画的人隔着隔板,透过隔板上的小圆洞,观察仔细后迅速画下来,以备今日这样的特殊之需。 老太太看过图画后,直接将票据耍到大爷脸上,冷笑一声:“敢情谋害纪姑娘一事,还不止你宝贝女儿一人,连同你妻子都一块参与了?真真是一对好母女!” 脏银是物证,崔管事是认证。 至于其他的人证,唐姑娘身边的黑衣人,也被担架抬了进来。将他多次与甄宝铛交接的事,一一交代清楚,何时何地说了何话,可谓是事无巨细。 “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俩还要抵赖吗?”老太太厉声喝道。 甄宝铛从没见过祖母这般凶,吓得战战兢兢,话都不敢接了。大夫人秦氏本就不大聪明,见谎言被拆穿,一时也六神无主,只频频望向丈夫,期待他能救她们。 可大爷是个软包,眼见自己妻女做了恶,立马怂了,哪还敢与老太太抗衡。站在那里,屁话都没一个。 很长时间没说话的四爷甄峻开口了,望向大夫人母女,恨道:“我有一事不明,纪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们要与恶人联合,将她掳走?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个,大夫人秦氏和甄宝铛自然是不会交代的,沉默以对。 看热闹的萧氏突然开口了:“你俩不说,自然有人替你们说。带上来!” 在大夫人秦氏愤怒的目光下,她的心腹琢玉被婆子带上来了。 琢玉不敢看大夫人,跪在一旁,直接道:“大夫人说了,眼下世子爷膝下没有儿子,若纪姑娘被掳走,四爷就不会成亲了,还说,日后四爷无论相中谁家姑娘,都如法炮制,四爷自然就永远成不了亲了,不成亲就不会有儿子。这样一来,三位爷里,就只有大爷膝下有儿子,国公爷的爵位迟早都得落在大夫人的儿子身上。” 琢玉话音一落,世子爷和四爷都震惊无比。 大夫人秦氏却跳起来要去打琢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夫人待你这么好,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一个打,一个躲,惨叫声连连。 老太太话都不想说了,只拿眼瞧着刚进门的国公爷甄严。 大爷甄辕偷偷瞧了眼父亲的神色,脑门上的汗直掉。他知道父亲最恨兄弟阋墙的事,心底恨死秦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了。 国公爷甄辕突然怒吼:“够了!此等毒妇还留着做什么?送去尼姑庵修行!” 本朝,犯了大事的妇人,都会送往尼姑庵,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一辈子。 “甄宝铛也一块去!” “不,不,公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这该死的奴婢被世子夫人收买了……”大夫人秦氏猛的跪在国公爷跟前,苦苦磕头。 甄宝铛吓坏了,她今年十岁,若是好几年不出来,铁定会错过花期的,她还怎么嫁人?何况,在尼姑庵待过的人,谁都知道是犯了大事的,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肯娶她? “祖父,宝铛知错了,知错了……”甄宝铛哭着求饶。 外头的甄宝琴也突然哭着喊:“娘,姐姐,你们怎么啦?” “娘,姐姐……” 正哭声冲天时,萧氏突然站出来,对国公爷甄严行了个礼:“儿媳妇还有话要说。” 大夫人秦氏和甄宝铛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期盼地仰头望着萧氏。她们知道,只要龍郡主肯替她俩求情,国公爷一定会给面子的。 哪知,萧氏瞥了眼大夫人秦氏,突然道:“大嫂,你鼻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只发狂的小白鼠,还记得吗?” 大夫人秦氏一愣,这是哪跟哪? “你不记得了?本郡主还记忆犹新呢。”萧氏敛敛情绪,将当初大夫人秦氏如何收买宝铃房里的小丫鬟,偷盗出小宝铃的贴身衣物,交给训练小白鼠的商贩,让商贩将小白鼠训练成“一闻到小宝铃的气息,就发狂,就猛咬猛撕的小白鼠”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可谁想到,事到临头,那小白鼠却真疯了,咬错了人。” 萧氏盯着大夫人秦氏丑陋的鼻子道:“你这回知道,本郡主为何不愿意给你多请几个太医来了吗?因为,你活该!” 心思歹.毒的人,就活该破相。 萧氏最后望向国公爷甄严,道:“若公公不信,大可问琢玉,她可是大嫂曾经的心腹,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大夫人秦氏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萧氏竟早就知晓实情了。 家里受了世子夫人萧氏恩惠的琢玉,自然是实话实说,将小白鼠害人事件说明白了,顺道还说了些旁的坏事,譬如当初还想将秦家那个“被人破了身”的表妹说给四爷为妻。 林林种种的事加起来,差点没将国公爷甄严给气死。面朝大儿子甄辕,大怒:“这样的毒妇,还等什么?不休掉,还留着过年吗?” 萧氏立马示意含翠去拿笔墨来。 惧怕父亲的大爷甄辕,吓得双腿都软了,忙接过丫鬟拿来的笔,立马就写休书。 “大爷,妾身伺候您十几载,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夫人秦氏跪着膝行过去,扯着大爷的衣摆嚎哭。 她哪里想得到,大爷见到她破相的脸,恶心得想吐,这样的黄脸婆他才不要呢。何况,还心思这般歹毒。帮他谋求世子之位,她再歹毒他都能忍,可为了世子之位以外的事作恶,连累他都在父亲那儿得了个不好的名声,害他离世子之位又更远了一些,他就嫌弃她歹毒了,写起休书来简直快得不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还盖上手印。 “拿去!”急于与黄脸婆撇个干净。 被休的秦氏哭嚎个不停,甄宝铛一开始还抱着爹爹的腿,跪在地上为母亲求情,后来见祖父和爹爹都铁了心不要母亲了,甄宝铛立马为自己考虑起来,再与“歹毒”的母亲好,说不定会得罪祖父和爹爹,她日后的婚姻还捏在祖父和爹爹手里呢,可是不能得罪。 想明白了这层,甄宝铛立即闭嘴不言了,光听母亲一人干嚎。 国公爷甄严皱皱眉,转身进了内室。 国公爷一走,老太太这个继母也走了。 等候在外头的婆子,听到世子夫人萧氏叫唤后,立马进来拖着被休的秦氏就走,两人架起她往二门的马车上带,当即就要送回秦府去。 甄宝琴知道没娘了,一路哭着追出去,声音都快喊哑,“娘,娘……” 宝铃看着一路追出去的甄宝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半个时辰后,甄宝铛也被送走,送往京郊的一座尼姑庵,自行忏悔恕罪去了。 走时,甄宝琴也一路哭着喊:“姐姐,姐姐……” 追在马车后,足足追了三条巷子,跑得小脚都磨出了水泡,声音彻底哑得不行了。 正文 第 48 章 第 48 章 宠妻为后49 甄宝琴是个好孩子, 追出三条巷子,直到带走姐姐的马车消失成了黑点点, 再也看不见了, 宝琴才坐在地上嚎哭。 “姐姐……姐姐……” 小小的人儿,嗓子干哑得直咳嗽。 豆大的泪珠挂在修长的睫毛上,谁看见了, 谁心疼。 伺候宝琴的丫鬟, 一路追着跑过来,也是气喘吁吁的。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时辰, 小主子就遭遇了失去娘亲和姐姐的双重变故,丫鬟不知该怎么安慰,茫然无措地蹲在地上陪她。 甄宝琴不搭理丫鬟,只坐在地上哭, 两只大眼睛肿成了核桃仁。 “宝琴, 来,四叔抱。”四爷甄峻是个爱憎分明的,对大夫人和甄宝铛不喜欢,那是她们的事,与甄宝琴无关。喜欢这个小侄女,站在甄宝琴身后, 见她坐在地上嚎哭了一刻钟了,嗓子哑得不行, 四爷甄峻很心疼,绕到她身前来, 一把掐住她双腋往怀里抱。 拐过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一路抱着往甄国公府走。 四爷甄峻自己没有孩子,但对照顾孩子却一点都不陌生,在他面前宝铃不知闹过多少回,是以哄小娃娃很有一套。大手时不时拍拍宝琴的后背,又时不时摸摸她后脑勺,嘴里的话温柔极了:“宝琴乖,四叔最喜欢抱你了。” “我们家宝琴最听话了,人人都喜欢的乖宝宝。” 甄宝琴的小下巴搁在四叔宽厚的肩膀上,泪珠儿颗颗掉,很快濡湿一片。但有四叔温暖又宽厚的怀抱,小宝琴渐渐止住了嚎哭,慢慢变成小声的抽泣。 “三姐姐,这个给你……” 宝铃很喜欢甄宝琴,自然不会丢下她不管,拿着一个小糖人站在甄国公府大门口等,遥遥见到四叔抱了宝琴回来,立马拿着小糖人跑出老远去迎接。 “尝一口。”宝铃站在高大四叔身后,高高抬起手向宝琴的嘴凑去。宝铃知道宝琴是个超级大吃货,有了好吃的,虽然不说能忘记眼下的剧痛,但至少能缓解很多的。 宝琴哭得脸都花了,下巴上挂着泪。陡然看到宝铃关怀她的脸,莫名的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可她实在没胃口,摇摇头不吃。 宝铃没法子,只得拿回小糖人。 “我要喝水。”哭了半天,宝琴口渴。 四爷甄峻怕宝琴回大房,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大房,会更难受,便直接抱宝琴去了宝铃的海棠院,两个小娃娃在一处,兴许宝琴能快点走出来,又恢复曾经的爽朗。 听到宝琴喊渴,宝铃屁颠屁颠地爬下木榻,亲自拎起茶壶倒了盏茶,小心翼翼捧给宝琴喝。 宝琴咕噜咕噜灌下去了,还要。 宝铃又倒了一盏来。 “宝铃,你对我真好。”宝琴拉着宝铃的衣袖,瘪着嘴又想哭,从今天起,她就是没娘疼,也没有亲姐姐可以拌嘴的人了,怎么办,想想就想哭。 好在宝琴还小,只是个六岁大的小娃娃,哭过痛过,在宝铃这里住了七八天,有人好好伺候她穿衣吃饭,又有宝铃陪她玩陪她疯,连四叔都迁就她,好几次亲自从林子里抓蛐蛐给她玩,逗她开心……十天半月过去,心情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待半年过去时,宝琴又是当初那个活泼可爱,会疯会闹的小女娃了。 & “呀,下个月四叔就要成亲啦,怎的二姐姐还没回来?” 二姐姐指的是宝铃的亲姐姐,二姑娘甄宝凤。 八月桂花香,七岁的甄宝琴爬到树上摘桂花,昨夜梦见桂花糕了,她嘴馋,一大清早就将宝铃从被窝里拉出来,说是亲手摘的桂花做糕最香了。 边摘边想起二姐姐也喜欢桂花糕的,有一年除夕,二姐姐可是连着干掉三块桂花糕。 宝铃也想姐姐了,坐在高高的枝头,用花剪剪下一截满是黄嫩嫩桂花的枝子,闻着上头雨露的清香,笑道:“昨儿姐姐来信了,说是月底就与外祖父回京啦,铁定赶得上下个月的大婚。” 二姑娘甄宝凤,去年下半年,被外祖父庄王爷带着去江南游学去了。本来预定今年秋天回来,没想到四叔要大婚了,甄宝凤和外祖父立马决定提前一个月回京。 四叔的喜糖,不能不吃。 “等二姐姐回来,又有好听的故事啦。”甄宝琴很喜欢二姐姐的,当年宝铃还不怎么搭理她时,二姐姐就已经喜欢摸着她的小脑袋,亲切地唤她“三妹妹”了。 而且,二姐姐很有学问,一肚子的故事,仿佛怎么讲都讲不完。 这个……宝铃不大记得了。 上一世六岁的事,宝铃确实记忆不深。 “四妹妹,我记得二姐姐不仅喜欢吃桂花糕,还喜欢闻桂花香呢,等月底二姐姐回来时,咱们给她个大大的惊喜,好不好?”宝琴突然想起什么,越想越兴奋,攀折树枝朝宝铃倾斜过去,凑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宝铃一听,眼神顿时亮了。 &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底,桂花香正浓时,二姑娘甄宝凤坐着庄王府的马车,被外祖父庄王爷亲自送回甄国公府。不过朝廷有急事,庄王爷还没进大门,就被专门候在甄国公府门前苦等的官员给劫走了,所以进府的只有二姑娘甄宝凤一人。 “宝凤……” 甄宝凤才刚拐过影壁,世子夫人萧氏就激动地扑上前去一把搂住大闺女,出门游学在外,都快一年了,想死萧氏了。 “娘……”宝凤也激动地钻进娘亲怀里,两只手臂搂得娘亲紧紧的。嗯,暖暖的怀抱,是娘亲的味道,宝凤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深深埋入萧氏怀里。 母女俩激动地搂了好一阵,“宝凤……”和“娘……”一声声交替唤着。 突然,甄宝凤觉得少了点什么,抬起头来四周看看:“娘,我妹妹呢?” 是呢,小宝铃怎的不在? 出门在外,甄宝凤要么不做梦,一旦入梦了,梦里铁定有小宝铃那个捣蛋鬼的。就在回京的路上,宝凤还日日与外祖父念叨她的妹妹呢,“捣蛋鬼”“捣蛋鬼”的唤个不停。 “你妹妹啊,今天早上被四皇子抱进宫去玩了,估摸着晌午过后才会回来。”萧氏眨着眼说谎。 宝凤本能地不信,她今日回来,妹妹还舍得进宫去玩? 妹妹那么黏她,宝凤不信。可转着身子找了一圈,近处、远处都没看到妹妹的身影,只得信了。 心道,莫非她出门一年,妹妹就与她生分了?宝凤一阵恐慌,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出门游学了,她的妹妹有多可爱,她知道。妹妹不黏她了,她比什么都难受。 萧氏见大闺女满脸写了“思念妹妹”几个字,心底偷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拉着宝凤的手,亲亲热热问着一路上的见闻。 宝凤跟着娘亲一路走回自己凤凰院去,哪知,才踏入院门,宝凤就惊呆了…… 院子里,到处黄灿灿一片,主要干道上尽数铺撒了黄嫩嫩的桂花瓣,一直延伸到大门口,延伸到宝凤的脚底下。 宝凤用脚尖踢了踢,小小的桂花瓣飞起来,落在她浅红色的绣鞋上。 “这是你妹妹和宝琴进宫前,专门铺好迎接你的,你可还喜欢?”萧氏拉着宝凤的手,榻上桂花瓣铺就的小径,带她往百年大树那条道上走去。 不曾想,宝凤才来到大树底下,头上突然飘起桂花雨,纷纷扬扬的桂花瓣落在她发髻上,肩上和鞋面上。 紧接着,带有绿叶的桂花枝子也朝她身上扔来。 宝凤蓦地笑了。 反头朝大树的枝桠上看去,横坐在树枝上丢桂花的小屁娃,不是宝铃又是谁:“就知道是你在使坏!捣蛋不改的臭妹妹!” 宝凤嘴里说着嫌弃妹妹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满满都是幸福。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啦!”宝铃坐在树枝上就开始撒娇了,太久没见疼她的姐姐,想死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江南找你了。” 宝凤松开娘亲的手,大步朝树枝上的宝铃走去,踏上三层高的木凳,双手一抱就将小宝铃从树枝上给抱到了怀里,箍了箍宝贝妹妹的肉肉,笑道:“姐姐才走了一年,你怎的将自己饿瘦了。” 她可想念妹妹曾经的肉肉了。 “只是瘦了两圈嘛。”宝铃这半年运动减肥很见成效,肉眼可见的瘦了,不过身上还是有肉肉的,“不信,你再摸摸。” 宝凤小心翼翼抱着妹妹走下三层阶梯高的木凳,放在地上,小手捏上了妹妹的脸颊,嗯,脸蛋上还是有些肉的。 一年不见,即将七岁的妹妹越发长得粉雕玉琢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小脸蛋,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小乳牙,真真是可爱极了,绝对比观音座下的小童女还可爱。 宝凤看着妹妹的脸,都舍不得挪眼了。 正为自己的妹妹越长越漂亮而自豪时,突然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她脑袋上,然后弹跳到了地上。只见是一块红布包着的小东西,掉到了草地上,正要弯腰去捡时,又有一块砸中了宝凤的头。 “咯咯咯”的笑声从大树的树干后头传来。 “宝琴!”宝凤欢喜地叫道。 躲在后头用小东西砸她的不是宝琴,又是谁。七岁大的小宝琴穿着一身与宝铃一模一样的海棠红襦裙,开开心心地跑出来,那笑容,是见到亲人的欢喜。 宝凤虽然出门在外,但对府里发生了何事,还是知道的。心道,看来她的建议是对的,让娘亲将孤零零的宝琴接到二房来,与宝铃一个院子住着,一块念书识字学画,半年下来,宝琴果然将那些不愉快给消化掉了。 看宝琴的神色,这半年过得很好。 宝凤张开双手,一把搂住跑来的小宝琴,对她像亲姐姐似的问东问西。没娘的妹妹,宝凤总是心疼些的。 看亲姐姐那般疼宝琴,宝铃都快吃醋了,小身子也挤过去,宝凤笑着两个妹妹都抱紧了。 这一幕看得站立一旁的萧氏,双眼里有了泪花。宝琴那孩子真是招人疼,自然,眼下最满意的还是她的大女儿宝凤,小小年纪就有一股子长姐的作风。 当年,就是甄宝铛这个大姐姐还在府里时,宝凤这个二姐也是最像长姐的,无论从气质还是教养上看,都是。 “二姐姐,快拆开看,里头有好东西!”宝琴见宝凤迟迟没拆开红布包裹的东西,急了。 “嗯嗯嗯,里面有好东西。”宝铃配合地催促。 “好。”宝凤笑着揭开捆绑的红布,打开来一看,宝凤惊呆了…… 这是什么? 一块边边角角被磨得稀烂的……桂花糕? 呃,这卖相……实在太丑。 宝铃、宝琴一看,期待的小脸立马垮掉。 宝铃自然知道,用红布包裹桂花糕,还砸在头上,碎裂是很正常的。只是她眼下只是个七岁未到的小屁孩,智商不能表现得太高,在宝琴央求这般做时,就与宝琴一块做了回傻事。 “哈哈哈,这个……”宝铃摸着后脑勺,傻笑。 宝凤瞅了眼两个妹妹,直接用帕子托起桂花糕,咬了一小口,赞道:“嗯,甜而不腻,很好吃。” 宝铃和宝琴的双眸瞬间闪亮。 萧氏在一旁对宝凤笑道:“两个小屁娃为了做出好吃的桂花糕给你惊喜,可是提前缠着徐嬷嬷学了半个月呢,昨儿又捣鼓了三回,才端出一盘像样的桂花糕来。” 宝凤瞬间感动坏了,两个妹妹真好。 这日晌午,宝凤带着两个妹妹,三人一块躺在她的大床上,叽叽喳喳说了一个晌午的话,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纪姑娘身上去。 “姐姐,纪姐姐人可好了,长得美极了不说,还满腹诗书,是个典型的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宝铃趴在姐姐身边,一个劲儿夸赞即将进门的四婶。 “对对对,纪姐姐可好了,总给我带好吃的。”宝琴还是那个吃货,躺在床上也是三句离不开吃。 宝凤没见过纪姑娘,不过两个妹妹都说好的人,就一定是好的。尤其看了宝铃抱来的一大卷书画后,对纪姑娘的印象便更好了。对孩子都这般热心的人,铁定是个极好的人。 “四叔迟迟不婚,竟是在等纪姑娘呐。”宝凤不禁感慨,真真是要娶就娶那个最好的。 正文 第 49 章 第 49 章 宠妻为后49 四叔九月中旬大婚, 国公爷和老太太非常重视,多次嘱咐世子夫人萧氏要隆重的办, 缺什么公中给什么, 千万别吝啬。 在老太太的千叮咛万嘱咐下,萧氏从八月底就开始装扮甄国公府了,各种喷上喜字的灯笼、大红的绸缎, 将整个甄国公府里里外外装饰得红彤彤的。 尤其四爷甄峻的梧桐院, 别说新房了,连前院、后院的树, 无论粗细,一律都挂上了红绸,红绸系成蝴蝶结,秋风一吹, 满院的红蝴蝶飞舞。 院门口不远处, 又新移来几株桂花树,寓意喜迎贵主。 九月十五,满月这一天,是四爷甄峻和纪姑娘大喜的日子。 迎亲的头天夜里,宝铃和宝琴兴奋得睡不着觉,二更天时又跑去宝凤房里, 囔囔着要跟二姐姐睡。 已睡下的宝凤,面对两个夜深还不肯睡的妹妹, 当即拉开锦被,让两个妹妹钻进来。一手揽一个, 三个小姑娘挤在一块睡,热闹极了。 “二姐姐,昨日那只兔子最后怎样了?”宝琴突然立起脑袋道。 “什么兔子?”宝凤怕不盖被子的宝琴着了凉,忙扯过被子来盖上。 宝铃也趴过来,支起上半身,替宝琴补充道:“就是昨夜还没讲完,我俩就睡着了的那只小仙兔呀,下凡历劫遭受磨难的小仙兔,偶遇神君,脱离苦难,然后呢?” 原来昨夜,两个小娃闹腾得不行,住在隔壁院子的宝凤听到两个妹妹的疯叫声,便提着灯笼来哄她俩睡觉。讲了个睡前小故事,没想到她俩眼下还记得呢。 宝凤笑道:“那故事呀,结局很美好,神君带着小仙兔回仙宫,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宝琴一脸的向往:“就是想吃胡萝卜,就有胡萝卜喂到嘴里的生活?” “嗯,一切你能幻想到的幸福生活,比如早上起来喝仙露,还能用仙露泡澡。”宝凤笑道。 宝琴立马“哇”了一声,她也想喝仙露……小嘴都开始吧嗒了。 宝铃却对这个结局不满意,一只偶尔才能得神君眷顾一次的兔子,肯定会很孤独的。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主意:“姐姐,我觉得小仙兔到了天宫后,神君可以为她渡修为,促使她化成人形,变成小仙女,然后……然后神君对她动了情,穷追不舍,最后两人成亲,生下一堆胖娃娃……” 宝铃笑得洋洋得意,这个结局有人情味多了,至少不再孤零零一只兔子住在兔子圈里了。 宝琴笑着拍巴掌:“这个好,这个好,就跟咱们四叔四婶一样,成亲生娃娃。” 宝凤却有些笑不出来,她才离家一年,她的妹妹怎的早熟到这个地步了?什么穷追不舍,什么成亲,什么生娃娃……这,这,这是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小女娃就会幻想的事么? 宝凤侧过头去看宝铃,妹妹这是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成人话本么?可也不对呀,妹妹才刚启蒙半年,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上哪看去? 宝凤一时没有头绪,但心中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管教妹妹了,可不能让天真可爱的妹妹学歪了。 没多久,宝铃和宝琴一人搂着宝凤一只胳膊睡着了。宝铃做了个梦,梦里一个高冷的神君抱着一只小兔子,时不时摸摸它的小脑袋,亲亲热热叫着“宝贝”……梦醒时,宝铃却有些懵,梦里的神君咋长得像四皇子?而那只小兔子,身子是只兔,脸蛋却是她宝铃的脸? 呃,好诡异。 ~ 次日临近晌午,一身大红喜袍的四爷甄峻,骑在高头大马上将盼望了半年多的媳妇,给娶回了甄国公府。 “四婶婶!” “四婶婶!” 宝铃和宝琴,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色高腰襦裙,冲出人群,站在刚跨过火盆的纪姑娘前,仰起小脑袋叫个不停。 盖着红盖头,刚被人搀扶出大喜花轿的纪姑娘,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唤她“四婶婶”,心底既甜蜜,又羞涩,羞得小脚都软绵绵的,险些站立不稳。 “小心,我的媳妇。”四爷甄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媳妇,压根不理会什么繁文缛节,大手一伸就揽上纪姑娘腰身,给了她有力的支撑。 一旁的喜娘刚想说:“四爷,不合规矩。” 四爷甄峻却怕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路的媳妇被绊倒怎么办?干脆另一只手也缠上纪姑娘身子,两手一捞就将小小巧巧的纪姑娘给打横抱了起来。 大步跨过马鞍,进了甄国公府的正门。 新娘子的喜裙,长长的大红裙摆,飘荡在九月的风中。 “哇!四叔好帅!”宝铃双眼都亮了,上一世她出嫁时,一切都规规矩矩的,那些个繁文缛节累死她了。 宝琴根本不懂什么,见宝铃说帅,立马也跟着拍巴掌:“四叔好帅!” 宝凤也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四叔,她的四叔还是当年那个叛逆不羁的四叔,喜欢挑战一切规矩呢。 话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哪能没有四皇子的身影?萧霆一直默默站在小宝铃身后,今日人多,很挤,怕小宝铃被挤坏了,所以他特意站在小宝铃身后。有他在,谁也不敢吃了雄心豹子胆挤过来,纷纷自动往旁边去,让出一块松松的地来。 四皇子萧霆陡然见到小宝铃兴奋地叫唤,默默将四爷做的事记下来,他的小宝铃喜欢,日后娶她过门时也这样抱她进去。心中打定主意,脑海里不禁浮现两人身穿大红喜袍,抱她进去的场景。 脑海里有了幻想,当下就想行动。萧霆弯腰,从背后偷袭,三两下就将正兴奋的小宝铃给拦腰打横抱起。 恰好,她今日穿着大红色襦裙,俨然就是他的小新娘。 “唔……”陡然被人抱起的小宝铃,慌忙抬起头来,不期然撞进四皇子泛喜的双眸里,宝铃傻傻愣愣的,完全不知四皇子要干嘛,“四表哥?” 萧霆望着自己的小新娘,越瞅越喜欢,情不自禁低下头吻向她额头。 “啵!” 吻额头,都吻出了重重一记响声。 宝铃被吻懵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任她再重生,都想不到,十三岁的四皇子会对她一个七岁未到的小娃娃幻想出“他娶她过门”时的情景。 二姐姐宝凤在一旁看了,也没多想,妹妹才七岁,四皇子是表哥,表哥表妹小时候亲密点也没什么。再说了,她妹妹这么可爱,四皇子喜欢她很正常不是么。 ~ 纪姑娘从来没想过,她会被夫君从大门口一直“不合规矩”地抱进拜堂的堂屋,夫妻对拜结束后,她以为自己该走路了,结果又被四爷给一把抱起,直接回了洞房。 这一路抱抱抱的,抱得纪姑娘浑身都快羞红了,她能想象出,方才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瞧。 “你的脸……真好看。”红盖头揭下,四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床沿上的纪姑娘,毫不羞涩地赞叹。 他不羞,她却羞。 抹了大红胭脂的脸蛋泛出一层层红潮。 喜房里有不少女眷观礼,纪姑娘可没四爷甄峻那般大胆,双目灼灼就那般看来。她微微低头,双眼只敢看着男人腰下的喜袍,就连喝交杯酒,都不敢与他长久对视,短暂地对接一眼,就臊得低下头只管喝酒。 那一低头的温柔,让四爷甄峻看入了迷,真真是他的小仙女,恨不得立马捧住她的脸,狠狠亲上一口。 三两口喝掉自己的杯中酒,见纪姑娘似乎不大会喝酒,抿一小口都呛得慌,四爷忙抢过纪姑娘手中的酒,一口闷下,就迫不及待挥着大手赶观礼的女眷往外走。 最后连喜娘也往外赶。 喜娘急慌慌的:“四爷,还不到洞房的时候,您还得去前院……”招待宾客呢…… 呃,喜娘话未完,已被四爷关上房门,直接给关在了门外头。这样猴急的新郎,喜娘还是头回见。 “四爷。”屋里只剩下她和甄峻两人,纪姑娘越发紧张了。 “叫峻哥哥。”四爷甄峻不爱做她的四爷,只想当她心底的情哥哥,双目灼灼看着她红润亮泽的红唇,喉头一骨碌,很想咬一口。 “峻,峻哥哥。”纪姑娘低着头,红脸叫。 “抬头,看我。”四爷甄峻也坐在床沿上,揽住她肩膀靠向他。 纪姑娘听话地抬头。 却不想,他早已低下头,双唇在那等着了。她抬起脸,他亲上去,软软的嘴唇碰上了,带着她特有的芬芳。 从未碰过姑娘的甄峻,越吸允越觉得鲜美,忍不住反复舔舐她双唇。怎么吻都吻不够,一个激动,直接搂她躺倒在褥子上。 纪姑娘有些懵,他还没去前院招待宾客呢,怎的就直接……洞房花烛了…… 纤细的小手拽住男人衣袍,憋红了脸:“峻哥哥,你,你……你还得去前院敬酒……” “嘘,别说话。”甄峻一点也不想去敬酒,只想吃了怀里的美人。 额头,鼻子,脸蛋和脖颈,依次留下他亲吻的气息后,再压着她吻了吻红唇,才恋恋不舍道:“等我回来。” 大手撑起,甄峻从床榻上起来,整理两下喜袍,又看了会红着脸躺在床上的纪姑娘,这才开门去前院了。 今日高朋满座,皇亲国戚也来了不少,甄峻想不去敬酒都不成,还被灌了一圈酒。不过心里装着床榻上的纪姑娘,甄峻到底不想多喝,每桌敬过一次酒,又与些平日来往密切的好兄弟多喝上两杯后,就装醉酒被小厮搀扶回了新房。 “媳妇,我来了……” 很快,架子床前的地上丢满了衣裤,一件大红色的肚兜落在最上头,肚兜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你侬我侬,一如床帐里热情如火的新婚夫妻。 新房外守着的丫鬟,有些是四爷派来伺候新夫人的,有些是纪姑娘从娘家带来的,都是些没经验的姑娘家。头回听到一阵阵压抑极了,又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都你看我,我看你,还以为四爷欺负了纪姑娘,将纪姑娘给欺负哭了呢。 虽然她们没理解对,但里头的四爷确实欺负了纪姑娘,将娇柔柔的纪姑娘给欺负得哭都快没力气哭了。 纪姑娘咬着唇看男人,她不懂了,以前对她那般体贴温柔的男人,怎的今夜这般……这般不是人…… “媳妇,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要……” 素了二十四年的男人,好不容易得了女人,哪是那般容易餍足的,这夜直折腾到三更天,纪姑娘累得睡着了,甄峻才消停了。 ~ 三年后的春天。 这年春节刚过去,纪姑娘,哦不,如今该改口唤作四夫人纪芙蓉了,纪芙蓉嫁过来后很争气,三年抱了俩,头胎是个儿子,刚生下来的是个娇滴滴爱哭的小闺女。 “小妹妹真可爱。”十岁的宝铃,还是第一次抱刚出生的小娃娃,浑身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般,软得都不大敢去触碰,生怕自己弄伤了她,向姐姐求救,“姐姐,姐姐,我这姿势对不对啊?” “对着呢。”十三岁的甄宝凤见妹妹有些不大敢抱,笑着接了过来,“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是这般软的,抱习惯了就好。” 四爷甄峻坐在床头,温柔看向刚生产完,虚弱不堪的娇妻,絮絮叨叨跟她说着话:“芙蓉,咱母亲下个月中旬就六十大寿了,你赶在这个时候给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女,别提老太太有多高兴了……” 儿女双全的四爷甄峻满脸的喜气。 可这话落在宝铃耳中,却心中咯噔一下,下个月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了? 时间过得真快! 宝铃不安地看向姐姐宝凤,上一世,姐姐就是在祖母的六十大寿上遇上的郭公子,一个耍得两手好诗,又拥有一副道貌岸然皮囊的远房表哥。 宝铃怎么都忘不了,当初郭公子追求姐姐时,有多么浪漫,又是泛舟湖上,又是花海里踏青,口口声声一生一世一双人,永永远远只爱姐姐一个……可娶回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头胎生了个姑娘,婆婆就不乐意了,几次三番要往儿子房里塞人。 一开始,郭公子没同意,至少是在姐姐面前表现得不同意。可时隔一年怀上第二胎时,不知从哪来的郎中,把过脉后说“又是个姑娘”,郭公子就抵不住亲娘的安排,在大着肚子的姐姐回娘家过端午期间,睡了亲娘安排的通房。 那通房也是个争气的,才一次就怀上了。 本来,好好跟姐姐商量,姐姐也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可背着姐姐,偷偷儿睡女人算怎么回事? 等那丫鬟都大了肚子了,再也瞒不住了,或者说是不想再瞒了,才带到姐姐这个主母跟前来求原谅,你说姐姐怎么咽得下那口气? 想起姐姐从那之后,一直心情抑郁,最后年纪轻轻就一尸两命,宝铃咬紧了嘴唇。 正文 第 50 章 第 50 章 宠妻为后50 “宝铃, 你怎么了?” 宝凤抱着四叔家刚出生的小婴孩稀罕了两下,一抬头却见妹妹表情不对劲, 小眉头皱着不说, 洁白的贝齿还死死咬住嘴唇,若不是一直与妹妹在一块,宝凤都要担心有人欺负她妹妹了。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宝凤一连问了好几声, 宝铃都像个石雕似的毫无反应, 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宝凤觉得妹妹哪里有了不对劲, 忙将小婴儿交给乳母,拉了拉宝铃的手。 宝铃一直沉浸在上一世姐姐的不幸遭遇里,脑海里正恨着该死的郭公子,以及郭公子一家。太过投入, 以致没听到姐姐在唤她, 突然被勾了手,宝铃猛的醒来,对上姐姐关怀的眼神,宝铃有些发愣:“姐姐,怎么了?” 恰巧这时四婶婶虚弱地召唤宝凤、宝铃,宝凤不想让刚生完孩子的四婶婶忧心, 忍住心头的疑惑,先带了妹妹去给四婶婶问好。待问过好, 退出内室时,宝凤才拉了妹妹的手走在院子里道: “你方才怎么了, 又是皱眉头,又是咬嘴唇的,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自然不是有人欺负她,可涉及到未来还没发生的事,宝铃实在无从说起。 宝凤挠了挠妹妹手心,笑道:“你是我妹妹,在姐姐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只要是你处理不来,让你发愁的事,统统都可以告诉姐姐呀,姐姐替你参谋参谋。” 宝铃鼻子一酸,这么好的姐姐……突然计上心头,宝铃挤出两滴眼泪来,十岁大的小身子扑上姐姐胸怀,哽咽了声音道:“姐姐,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梦见……” 话未出口,先哭了。 宝凤最舍不得宝贝妹妹哭了,忙搂了她,掏出锦帕来擦眼泪,声音温柔极了:“不哭,不哭,慢慢说。”只是噩梦,不是旁的不好的事情发生,宝凤放心了。 “姐姐,我梦见一个远房表哥,郭公子害死了你。”宝铃瘪着嘴呜咽道。 宝凤先是一愣,后是好笑,好端端的怎会有人来害她? 何况,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并不认识什么姓郭的表哥。 妹妹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呀。 见姐姐不信,宝铃装出急匆匆的样子,囔道:“我真的梦见了……那个什么郭表哥,好像,好像是……”边说,宝铃故意装出努力回忆梦中情景的样子,想了半晌才道,“是下个月祖母大寿才会出现的,是祖母娘家的远房亲戚。” “我还记得,梦里的祖母邀请他们在咱府上住了半个月,可他心怀不轨,有一次他故意躲在假山的花树后,姐姐经过时,他假装不经意撞了个满怀……也就是那次,姐姐脸红后,芳心暗许……” 见妹妹越说越离谱,宝凤赶忙打住:“好啦,好啦,我信,我信。” 也不知妹妹这小脑袋瓜,整天都琢磨些啥,竟能梦到这上头去了。算了,妹妹还没到七岁时,就能编出神君和小仙兔成亲、生娃娃的故事,兴许脑回路就是与她不一样吧。 “看你,嘴唇都有些发干了,先喝几口茶润润嗓子。”比起梦里匪夷所思的故事,宝凤更关心妹妹口不口渴,嘴唇干不干,说罢,就让伺候在侧的大丫鬟檀香去端两盏茶来。 姐姐嘴上说着信,但宝铃知道姐姐心底压根没当回事,不过不要紧,有了她的提前预警,待日后真的出现同样的事情时,姐姐必然不会再上当。她再适时地让祖母讨厌郭公子,再不像上一世般宠着郭公子就行。 这一世都改了娘亲和四叔两人的命了,宝铃相信,姐姐的命,她也一定能救回来! 有了信心的宝铃,喝着姐姐端过来的茶,又笑得满脸开花了。 却说宝凤,当下没将妹妹的话放在心底,但晌午与娘亲一块做针线活时,忍不住问了句:“娘,下个月祖母的六十大寿,祖母娘家人也会来,是吗?” 萧氏正低头缝着一件婴儿的小肚兜,是给四爷的小女娃缝的,忍不丁听到女儿的问话,抬头笑道:“怎的突然问起这事了。” “女儿长这般大,还从未见过祖母娘家的人呢。”宝凤边绣着虎头小鞋的老虎眼睛,边道,“祖母的娘家人仿佛永远只活在祖母的口中。” 祖母明明总是念叨娘家人,却从来不见祖母回娘家,又或是邀请娘家人进京来玩,甚至逢年过节双方都不互相送节礼,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 小时候宝凤一问,爹爹就示意她不说话,宝凤很乖,就真的不问了。是以,十三年了,宝凤对祖母娘家知之不多,只知道曾经是西南一带屈指可数的钟鸣鼎食之家。 萧氏像是想起什么,叹息一声。 当年她怀宝凤那年,西南一带突然爆发大地震,老太太娘家府邸刚好在震源中心,一大家族人全部埋葬在了地底,哪里还有幸存人。 从那以后,老太太就只有婆家,没有娘家了。 可老太太总不肯接受现实,欺骗她自己娘家人还活着,所以嘴里总当活人来念叨。 萧氏眼下见女儿大了,这次老太太大寿也确实收到娘家远房亲戚的拜帖,有些事儿,女儿还是知道的好。思忖过后,萧氏大致将当年的地震,郭家族人的灭绝,以及老太太对娘家人的执念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道:“你祖母这些年一直都没放弃寻找郭家族人,寻寻觅觅十四载了,终于在上个月寻到一个郭家旁支,说是你祖母堂伯父的孙子,下个月要来贺寿的正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宝凤一愣,没想到祖母还有这么一番故事。 自然,宝凤更震惊的是,妹妹的梦境竟是对的,郭家人还真要进京给祖母贺寿。 宝凤抚抚额头,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妹妹怎么会提前梦见呢? ~ 宝铃与姐姐分别后,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儿回到自个的海棠院。 “四姑娘好,您要的字帖小福子都买回来了,您再看看是否还缺什么?”大丫鬟碧雁捧了一堆小册子走近内室,搁在宝铃下榻的小几上。 宝铃随手翻了翻,《诗经》分了上、中、下三册,打开上册来:“这上头的字也不怎么样嘛。” 昨日萧氏誊写小妹妹洗三礼的请帖,有意让宝铃姐妹和宝琴一块学学,学习一府事宜。宝铃、宝琴与姐姐宝凤坐在一处,听萧氏讲甄国公府有哪些必须要请的亲戚和官场好友,讲完后,开始填写请帖。 三个姑娘里,唯有宝凤字迹娟秀,拿得出手。 宝琴写得跟鬼画符似的,才写了一张,就被萧氏喊停了。宝铃稍微好点,但也是拿不出手。看着姐姐一手漂亮的字,宝铃突然觉得这一世她都这般上进了,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了七八成,何不将字也练练? 回到海棠院,就让碧雁去买字帖。 可眼下看着字帖上的字,宝铃却一点都不满意,远不如姐姐写的秀气好看。 “就这样的,也好意思拿出来卖钱?” 宝铃瘪瘪嘴。 碧雁笑道:“不过是一些穷困书生,随意写写赚些养家钱,哪能与二姑娘的比。”二姑娘宝凤的字,可是得到过宫廷大儒的肯定的。 宝铃将字帖一扔:“算了,那些书生也不容易,给搁在书架上吧。我还是去找姐姐写一本来,我照着临摹的好。” 没想到,才踏出海棠院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好几日不见的四皇子。 “四表哥。”宝铃看到四皇子就很开心,十岁的她小跑着迎了上去。 眼下已步入秋季,头上的树叶打着旋儿掉落,宝铃一身梅红色绣石榴花的长裙,像盛开在肃杀秋季的一抹嫣红,耀眼又夺目。 四皇子看见她,心情顿时愉悦,站在原地等她飞跑过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萧霆抬手替她理理跑乱的额前刘海。十岁的宝铃,今天心血来潮,梳了个空气刘海,薄薄的一层,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额头和眉毛的那种。 “好几天没看到你,突然出现在眼前,当然开心啦。”宝铃丝毫没躲,站在跟前任他理刘海。 这四年,两人走得很近,什么搂搂抱抱早就不是新鲜事了,摸摸脑袋,理理发丝也是家常便饭,吻吻额头什么的,连萧氏都看腻了。 再说,宝铃要到今年腊月才刚十岁,眼下正经的说才九岁多,还没到大姑娘的范畴。四皇子又是陪她从六岁一块长到大的,宝铃就丝毫也不避嫌了。 彼此间说话也很随意:“这几天很想四表哥的。” 但宝铃再随意,萧霆都知道,他的小媳妇对他的想,只是停留在哥哥妹妹的想上,丝毫也没往男女上头想。 不过,她能像想哥哥那样想他,他已经很开心了。 小媳妇毕竟还不满十岁,小嘛。 “快到午饭时分了,你这是要去哪?”帮她理好了微微乱的刘海,萧霆随口问道。 “去找姐姐要字帖,我写的字太丑了,想临摹临摹。”宝铃实话实说,在四表哥面前不需要隐瞒,她的字有多丑,他很清楚。 可四皇子依然惊讶了。 她上一世那么丑的字,她都没嫌弃自己。这一世,在他有意无意的培养下,毛笔字已经好看多了,她反倒嫌弃上了? “咳,你的字在同龄的小姑娘里算不错的了,比较干净整洁。”萧霆下了个评语。 宝铃摇摇头:“你是没见过我姐姐写的,跟姐姐比,我差远啦。”说完,宝铃怕姐姐等会儿要与隔壁的钟姑娘一块出门逛字画,去晚了见不到人,忙与四皇子挥挥手就要道别。 四皇子大手一拉,却拽住了她娇嫩嫩的小手。 “我那里有本字帖,你先拿去用吧。”写字这种事,萧霆愿意小媳妇越写越像他的,“不必麻烦你姐了。” 说罢,都不给宝铃拒绝的机会,直接拉了她手就往他的春草院里走。两人住在隔壁,几步路就到了。 既然四皇子那有现成的,宝铃自然不想麻烦姐姐临时写一本字帖了。而且四皇子的字很有风骨,若是能学得其中三分精髓,都足够宝铃后半生用的了。 可没想到…… “字帖呢?”宝铃跑进书房就陪着四皇子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他没找着,她自然更是找不着了。 宝铃怎么也没想到,那本所谓的现成的字帖,压根就是四皇子随口编的,当然找不到了。 “嗯,八成是阿霖那狗奴才乱放,眼下不知放哪去了。”萧霆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拿出笔墨纸砚,往书案前一坐,“没事,我现给你写几章,够你今天练习的就行。明日要练习的,明日再来拿。” 一句话就将明日的见面也定下了。 “哦。”四皇子对她这么好,宝铃丝毫也没怀疑他撒了谎。大忙人的他愿意现场写,宝铃觉得自己很受重视,当即开心地坐到他对面,两手托腮看他一笔一画的写。 书房门口守候的太监阿霖却翻了翻小白眼,委屈死他了,明明是四皇子变着法儿想讨四姑娘欢心,却将“不存在的字帖”赖在他头上。 好委屈。 不行,爷得喝三盏好茶,要不对不起他背的那黑锅。 却说书房里的宝铃,托腮专注看的样子很可爱,四皇子偶尔抬头看到,忍不住要将她此刻的小模样刻在脑海里,等会儿仔仔细细画下来,日后与先头的画合起来出一本《小宝铃日常萌态绘画集》,等她十岁生辰那日送给她。 宝铃肯定会喜欢的。 “四表哥,你在看什么?”宝铃见四皇子频频看她,忍不住问。 “咳,”萧霆清一下嗓音,迅速找到掩饰的借口,“我突然有个想法,与其我写好字帖让你回去练,不如你每日晚饭过后来我这练习半个时辰,我亲自替你把关,进步会快些。” 宝铃双眼猛的发亮,拍拍自己脑袋瓜:“我怎么没想到呢!” 对四皇子,宝铃才不讲客气呢,他都没嫌她烦,愿意教她,她自然没意见了。 当下就执行。 宝铃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四皇子站在她右侧,她每写一笔,他都指点一番。指点不过来的,干脆直接握着她白皙的小手,手把手教她写。 握着她的小手,毛笔划过宣纸,沙沙作响的声音真动听。 萧霆喜欢这声音。 正文 第 51 章 第 51 章 宠妻为后51 九月初的一天, 宝铃正坐在书房里练字,临摹四皇子亲手给她写好的字帖, 别说, 认认真真地模仿四皇子的字,每一笔每一画都研究清楚了再动笔,再加上四皇子教给她的技巧, 多写几遍, 字就好看多了。 当然,目前只局限于临摹时比较好看, 如果撤走字帖,让宝铃自己单独写,字体还是不行。 “四妹妹,练字这么有意思吗?”如今的宝琴还住在宝铃院子里, 起床后无事可干, 就爱黏着宝铃玩,可宝铃一连练了好几日的字,都没时间陪她去林子里疯跑了,宝琴有些委屈,“四妹妹,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陪我玩啊……” 宝铃写完手下的这个字, 用笔杆敲敲宝琴的脑顶,笑道:“三姐姐, 你那狗爬的字,要不要也练练?四皇子的字帖分你几张……” 不待宝琴回答, 立马拿了一张平铺在宝琴跟前。 宝琴:…… 让她练字啊? 挠挠耳朵,学四叔“哈哈哈”地笑着:“宝铃,我还是去厨房看张婶做鱼汤吧,今日做五爪辣烧鲜鱼……等做好了,我端给你吃哈。” 不等宝铃给她寻好毛笔,宝琴一溜烟地跑了。 宝铃咬着笔杆笑,这三姐姐……四年来学问上没啥长进,一手厨艺倒是越来越好了,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长? 算了,人各有志,宝琴不喜欢念书习字,又何必强求。宝铃咬着笔杆笑了会,正待继续练字时,碧雁进来道:“四姑娘,庄王爷打发人来接您和二姑娘去王府赏菊。” 宝铃一听就开心了。 她昨日才给外祖父写信,说想他了,今日百忙的外祖父就派人来接她和姐姐,宝铃开心死了。 若记忆没出错,今日晌午过后,郭家那一家子不要脸的人就要到达甄国公府了,宝铃私心里不愿恶心的郭公子见到姐姐,便安排了这一出提前去王府的事。 祖母娘家人还没到,庄王爷又先来接人,就算祖母心里不愿意放人,也得给庄王爷面子。于是乎,宝铃和姐姐宝凤很顺利地向祖母和萧氏告了辞。 自然,宝铃临行前,还不忘去小厨房跟宝琴道别,宝琴放下鱼汤不学了,依依不舍送宝铃和宝凤走到大门口。 “二表哥,你来接我们啦?” 宝凤走到大门口,本以为外祖父只是打发个得力点的管事来接的,却不想意外见到了二表哥的身影,当下有些吃惊地唤了声二表哥。 宝铃对二表哥却丝毫不意外,上一世长大后的二表哥就经常被舅母指挥着干这个,又干那个的,接人的累差事向来都归二表哥管。 因为二表哥即使是庶子,身份也比管事之类的高多了,让他去接人,既显得庄王府对客人足够重视,又……宝铃私下里猜测,又能让看他有些不顺眼的舅母心里舒坦点,毕竟二表哥不是舅母生的,却偏偏颇受世子爷舅舅的喜欢。 世子妃舅母不敢明着欺负二表哥,便变相地让他接人做做苦力活。何况,接的还是宝铃宝凤两个外甥女,就是庄王爷和世子爷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二表哥。”宝铃亲热地唤一声,虽然上一世与他走得不算近,但宝铃记得,二表哥人还不错,上一世听到姐姐的死讯时,还掉过眼泪呢,是个真心将她们姐妹当妹妹疼的好哥哥。 二表哥萧腾话不多,只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手一伸,示意宝铃姐妹上马车。 到了庄王府,自有大表哥萧卫,也就是庄王府的世孙亲自站在王府门前迎接。 “你俩可是来了,又好一阵子不见了。”世孙萧卫是舅母的嫡子,向来与宝铃姐妹走得近,打小就能玩到一块,当下很是热情,站在车辕边一把将宝铃给抱下马车,一边囔,“哟,我的小宝铃又长高了,都快到表哥胸口了。” 边说,还边伸出大手压着宝铃的脑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哎呀,大表哥,你弄乱我头发啦!”宝铃嫌弃地直叫唤,小身子一蹲,躲掉萧卫的魔掌。 “可不是,我妹妹最爱美了,你弄乱了她的发,小心她一天都不理你。”宝凤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不好再让表哥抱下车,在檀香的搀扶下自行踩着马凳下地。与舅舅家的表哥向来亲呢,宝凤也笑着打趣两句。 “呀,这么一说,得趁着她还未生气,赶紧多摸两把才是。”萧卫的爪子又在宝铃头上压了压,气得宝铃直瞪眼。 大表哥真是个孩子王。 直到宝凤心疼妹妹的头发,怕妹妹哭闹,开口劝道:“好了,大表哥,舅母还在里头等着我们呢。” 爱闹的世孙萧卫才消停了。 一行人迈进庄王府大门,宝铃才发现二表哥萧腾不知何时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宝凤最早发现妹妹小脑袋东张西望的。 宝铃咦了一声道:“方才二表哥还与咱们在一块,怎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世孙萧卫爽朗笑道:“二弟就是这般,不爱说话也不爱见客,如今进宫当了金吾卫,就更加沉默寡言了。成日里就爱舞刀弄棒,不大讲究礼数,你们别跟他生气就行,他这人就这样。” 听这话就知道,虽然世孙萧卫是嫡子,二表哥萧霆是庶子,但两兄弟关系还不错,没有别家府里嫡庶间的敌对。这与世孙萧卫为人大方有关,也与二表哥萧腾有本事却又为人低调,从不在庄王爷和世子爷跟前与世孙抢凤头有关。 总之,兄弟间还是比较和气的。 很快,三人穿过前院,来到了舅母居住的院落。 “哎哟,宝凤、宝铃可是给盼来了,快给舅母抱抱。”舅母王氏与宝铃娘萧氏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时,就很要好,如今成了姑嫂,更是亲近。何况,舅母王氏膝下只有世孙萧卫一个儿子,没生下半个姑娘来,心里很是想要个小闺女,越发将宝铃姐妹当亲闺女疼。 “宝凤、宝铃”抱着叫个不停。 不知怎的,宝铃看看抱着姐姐舍不得撒手的舅母,再瞅瞅一旁笑得像个孩子王的世孙萧卫,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姐姐嫁给大表哥,会不会……很幸福? 婆母这边是不会有问题的了,舅母待姐姐这般好,真成了儿媳妇,舅母铁定会掏心掏肺地疼的。 若是他俩结合,大表哥绝对会成个妥妥的妻奴,什么都听姐姐的,一如这些年。孩子王的他,别人甚少管得住,但只要姐姐一开口,大表哥立马就老实。就像方才大门口他摸宝铃头发,宝铃气不过,姐姐一开口立马就解决了。 不过这想法却被舅母接下来的话给掐断了。 “快来尝尝新打下的枣,这是我娘家侄女昨儿个亲自上庄子里摘下来的,新鲜的很。”舅母命丫鬟端来一小碟红白参半的枣,捡起一颗就往宝铃嘴里喂。 “嗯,很甜。” 宝铃礼貌地夸赞,心头却遗憾地想起,上一世的大表哥可是与舅母娘家的那个侄女定亲了,就是这个打枣的小表妹。更重要的是,那个小表妹特别喜欢大表哥,好像……打小就迷恋上大表哥了? 宝铃干不出拆散有情人的事,只得遗憾地摇摇头。 看来,姐姐的良人不会是大表哥了。 又失了一桩好姻缘,唉。 “想什么呢,吃枣那么入迷,枣核都不吐了?”不知过了多久,舅母有事出去了,世孙萧卫的娃娃脸猛的凑到宝铃跟前,吓得宝铃一个激灵,枣核咕噜一下……吞下去了。 若真吞下去了还好,偏偏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里了。 “呕,呕……”宝铃赶忙弯下腰想吐出来,可怎么吐都不行,枣核纹丝不动,卡得宝铃嗓子眼疼,眼泪汪汪的。 “干吐哪能吐出来?来来来,大表哥帮你!” 世孙萧卫弯下膝盖站在宝铃身边,探出中指和食指,咕噜一下就想去抠宝铃的嗓子眼,吓得宝铃赶紧咬紧牙关。 宝凤连忙打开世孙萧卫的两根手指,急道:“我妹妹最爱干净了。” 言下之意就是嫌弃他的手指脏呗? 若是旁人嫌弃他,世孙萧卫铁定是要耍脾气的,但宝凤嘛……世孙萧卫没脾气,只乖乖地将手缩了回去。大声喊出自己的主意: “那凤表妹,你帮她抠,手指头抠嗓子眼,很快就能吐出来,我试过。” 这般不雅的动作,宝铃才不要做呢。 宝凤见妹妹那难受劲,她心一横,连声吩咐丫鬟赶紧去打水来,再用手帕挡着妹妹的脸,小声道:“宝铃,要不你自己洗干净手,试着抠抠嗓子眼?姐姐用帕子给你遮挡住,不让人瞧,好不好?” 宝铃两世以来,从没做过这般不雅的动作,可嗓子眼实在难受极了,只得哭着同意。 就在宝铃痛苦地要抠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陡的迈步进来,拽住了宝铃洗净的手,沉稳道:“我另有法子。” 宝铃抬头,泪眼模模糊糊,似乎是二表哥萧腾。 萧腾一把拽过十岁的宝铃,让她趴在他膝盖上,一只雄浑有力的大手托住她上半身,另一只手连环拍打宝铃的后背。宝铃的胸腹被那坚硬的膝盖顶得胃都像要吐起来,痛苦的想断气时,突然,“咯”的一下吐出一个硬物。 宝铃难受地咳了三四声。 “好了,好了,可是得救了。”宝凤见妹妹难受得脸蛋上都挂了泪,心疼死了。忙过来抱住妹妹,用帕子擦去泪痕,又轻轻按抚妹妹后背,这才对二表哥萧腾感激道,“谢谢二表哥,真是谢谢了,今天多亏有二表哥在。” 二表哥萧腾只低头看了眼宝凤,简短地应了声,便对世孙萧卫道:“母亲呢,我找她有事。” 待知道世子妃眼下在后院与管事的说事时,二表哥萧腾立马抬脚走了。 宝凤只觉得二表哥性子确实冷淡,不过,好像真的挺有本事的。其实在这之前,宝凤偶尔听四叔提起过庄王府的这位二表哥,说他不过十七岁,却有勇有谋,是个好苗子。 对了,这二表哥如今也在金吾卫,正是四爷甄峻的手下。 正文 第 52 章 第 52 章 宠妻为后52 宝铃、宝凤两姐妹去了庄王府, 自然是要待上几日。何况宝铃又特别不愿回甄国公府,于是乎, 由原本的只住三日, 硬是拖成了六日。 最后是老太太派世子爷甄嵘来庄王府接了,宝铃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爹爹回家。 “你这么喜欢来外祖父家,等祖母过了六十大寿, 姐姐再陪你来小住一段时间, 好不好?”宝凤见妹妹坐在马车里闷闷不乐,想着法子安慰道。 宝铃心内一阵叹气, 等过了六十大寿就晚了。 但宝铃也知道,府里来了客人,还是祖母的娘家人,姐姐就是想躲也没处躲, 见面是迟早的事。只盼这一世少见了姐姐六日的郭公子, 能不将主意打在姐姐身上才好。 不过,就郭公子那渣男,可能性不大。 哼,讨厌鬼。 宝凤见妹妹又闹情绪了,笑着捏捏妹妹的小肉脸:“你放心啦,那只是个噩梦, 不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姐姐已得到妹妹的提醒, 也会成功避免掉的,你说是不是。” 宝铃惊喜地看向姐姐。 宝凤露出个放心的笑容。如今暂住在甄国公府的郭家人, 只是祖母的远房亲戚罢了,只要妹妹不喜欢,她少走动也就是了。 ~ 郭夫人一家三口住在存菊院里,离老太太的松柏堂是极近的,只隔了一片小花园。这样的安排,可见老太太对此次进京的郭家人有多看重。 “娘,京城里的凤簪确实与咱们契城的有点不一样,样式小巧精致,娘瞅瞅,连凤尾都雕得栩栩如生,一根一根像真的似的。不像咱们契城,雕刻的簪子花样都跟模糊了的古画似的,让你看不清雕刻的到底是什么。” 郭夫人的女儿郭湘,两根手指拎起一根赤金凤簪,转着圈把玩着,扭头对美人榻上的娘亲道。 郭夫人心里有事,对这些金银首饰并不放在心上,躺在美人榻上,随口道:“你喜欢就戴上,你姑祖母不是送给你十二支么,还想挑更好的,就等明儿娘带你出去逛首饰铺子再买……好好打扮一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贵人了。” 郭夫人此次进京,是给自家即将回京述职的丈夫探路的。 几个月后,丈夫可能就要迁回京城,做京官了。但一切都只是可能性罢了,还做不得准。 儿子女儿都到了该议亲的年岁,若是能与京城的豪门贵族成为亲家,亲家出力帮上一帮,丈夫就铁定要落户京城,成为京官了。那时,她也成了京官太太,回契城显摆一下,多威风的事。 思及此,扭过身来好生叮嘱女儿郭湘道:“再过五日,就是你姑祖母的六十大寿了,届时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年轻公子哥铁定少不了,有合眼缘的就跟娘说。” 契城的儿郎,郭夫人都看不上。 郭湘瞅了眼镜子里美如芙蓉的脸蛋,自信满满道:“嗯。” 她这般美,想嫁谁不可以?契城的公子儿都排着队想娶她呢,但她看不上。 郭湘在契城,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贵族圈里的,为人十分骄矜。眼下到了甄国公府,还没遇上一个比她更娇美的,一时自信心爆棚。 俩母女正聊着时,儿子郭淮回来了。 看到儿子,郭夫人立马笑得灿烂:“快去收拾一下,方才老太太派丫鬟来传话,说你二伯(世子爷)家的两个闺女从庄王府回来了,等会与咱们一块用午膳。” “初次见两个表妹,可是不能失礼。” 郭淮笑道:“儿子知道了。”给母亲请过安就回房去拾掇一番,再出来时,郭夫人满意地笑了。 凑到儿子耳边,叮嘱了几句话。 ~ 宝铃刚从庄王府回来,坐马车怪累的,一回来就躺在宽大的架子床上,两手两脚摆成个大字,充分享受惬意时光。 有了姐姐的承诺,宝铃一点儿也不忧心了,嘴里嚼着宝琴给的糖,甜滋滋的。 宝琴身子朝外坐在床沿,两脚抬起又放下,来回折腾着玩,边玩边道: “这糖好吃吧?是郭湘给我的,契城特产,浓浓的奶香味。” 宝铃先是一愣,停止咀嚼,待反应过来郭湘是谁时,“哇”的一声爬起来趴到床边吐,嘴里的糖一骨碌掉到地上,滚了几滚,脏兮兮的了。 “你怎么了?糖不好吃?”宝琴觉得蛮好吃的呀。 已有丫鬟倒了一盏漱口茶来,宝铃啥话都不想说了,就着丫鬟的手专注漱口。该死的,她忘记叮嘱宝琴离那兄妹俩远点了。 正要说点什么时,萧氏跟前的紫秋来了,说老太太喊饭,今日晌午要去松柏堂吃。 待紫秋一走,宝铃赶紧对宝琴道:“三姐姐,我不喜欢郭家两兄妹,你离他们远点好不好?” 没头没尾的,连个理由都不给,也亏得对方是甄宝琴,只要是宝铃说的她就听,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可吃货到底是吃货,摸到手里剩余的两颗糖,又想起郭湘的好来,宝琴这才疑惑问:“为什么?” 对姐姐需要好好想理由,对宝琴就不用了,宝铃摸着宝琴脑袋瓜:“不知道,就是没眼缘。” “哦。” 哦了半天,宝琴才想起来,四妹妹才刚从庄王府回来,还没见过郭湘兄妹了,怎么就没眼缘了??? “梦里见过,不喜欢。” 好吧,这理由宝琴也信,直接将手里剩余的两颗糖丢窗外去了。四妹妹不喜欢的人,她就也不喜欢。 一刻钟后,宝铃、宝琴还有宝凤,跟着萧氏前往老太太的松柏堂。 “哟,这就是我还没见过的两个外甥女吧,真真是长得水灵,一下子就将我的湘丫头给比下去了。”郭夫人笑道。 客套话是客套话,但也不乏真心。 尤其是宝凤,上身是桃红色绣水仙花的褙子,下罩白色湘裙,本就是水嫩的年纪,偏又腹有诗书气自华,寻常的衣裳套在她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真真好气度。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宝凤,骨美,外在的面容也是不俗,虽单论脸蛋比不上后头跟着的小姑娘宝铃,但郭夫人明显更喜欢宝凤这种长女的气度。当下看着宝凤的双眼都晶亮起来。 “嫂夫人真真好福气啊。”郭夫人又对着世子夫人萧氏好一阵恭维,直接将宝凤夸成了人人喜欢的洛阳红,还拉着宝铃的手也一阵夸。 到底是祖母的娘家人,宝铃心底恨死了姐姐上一世的婆母,也不得不端出笑容来敷衍,但真的很敷衍,浅浅的,淡淡的。 淡到人精郭夫人一眼察觉出她对她似乎不大瞧得上眼,不过很快转过弯来了,这小姑娘出身甄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外祖父又是有权有势的庄王,听说皇帝都特别喜欢她,有这样背景的小姑娘傲气些也没什么。 郭夫人很快释然。 但郭湘却不大乐意了,她娘亲在契城哪里对旁人这般热情过?都是别的贵妇人来讨好她娘好不好,这四姑娘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鼻孔朝天的。 从没受过冷遇的郭湘,顿时看宝铃不顺眼了。但到底出生贵族,还算识趣,没当着众人的面给宝铃眼色,只将不满按在心底,面上还挂着笑。 世子夫人萧氏长在皇家,对眼神一类颇为敏感,郭湘掩饰得再好,也是个小姑娘,如何瞒的过萧氏? 呵,在她眼皮子底下,郭家姑娘都敢给她女儿眼色看? 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一时堂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没了前几日的热乎劲,不过萧氏很给老太太面子,笑容虽然没前几日灿烂,却也端出皇家女标准的笑来,让人挑不出错。 不得不说郭夫人很会说话,也很会调节气氛,见大伙儿笑得不够开心,立马打趣了几句,几个边疆趣事就逗得众人忙捂着嘴笑。就连心头不爽的宝铃,都忍不住笑了两声。 一众人正被郭夫人的笑话闹得快笑出眼泪时,有丫鬟进来报:“郭公子来了。” 郭夫人母女早就来了,独独郭公子到得这般晚? 宝铃立马心头一紧,知道郭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了。 上一世也是这般,郭淮面容白皙,生得极好,可谓是貌比潘安,高高大大的他还很是潇洒,走起路来脚底带风,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容易情窦初开的那款。 当着众人,一人潇洒跨进门来,更添魅力。 更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潇洒少年,在座的所有姑娘都会情不自禁望过去,甚至仔细打量一番。如此一般,算是不动声色地让外表出众的郭公子,在每个姑娘面前狠狠刷了把存在感。 反正上一世,就连宝铃,都被突然出现的郭公子给闪了下眼,还花痴地嘀咕了句,真好看。 宝铃赶忙去看姐姐,还好,宝凤从来都规规矩矩,从不主动打量男子。就是眼下光芒万丈的郭公子进来,姐姐宝凤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看过就偏开了眼,仿佛不值得一看。 宝铃很满意,笑着勾住姐姐的胳膊。 “晚辈来往了,给姑祖母和伯母赔罪。”一身月光白的华衣锦服,衬得少年越发容光焕发。 看得老太太心底喜欢得紧,眉开眼笑的。 郭夫人趁机对老太太说道:“方才小儿在书房研习功课,预备明年开春的会试,我知道他的脾气,不看完是怎么都不肯挪窝的,不得已,只得我先带了女儿来给姑母请安。让姑母和嫂夫人见笑了。” 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 也就是说郭公子小小少年已考过了乡试?如今是已有功名的举人了? 在勋贵人家,一般儿郎都靠着祖宗吃饭,走恩荫道路,有几个凭真本事自己考进仕途的?旁的不说,就是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世子爷和四爷都没参加过科举考试,靠着国公爷去了战场。 这般一想,老太太越发喜欢郭家少年了,笑道:“怎的不早说,你们要是早点告诉我,铁定是要给他寻个清静点的院落,安心读书的。” 十四年没见过娘家人了,还是如此风度翩翩,又大有前途的少年郎,让老太太如何不喜欢,忙招着手让坐到她右手边去。这可是极其喜欢,才会有的待遇了。 可就在郭淮礼貌地推辞一下,想等着老太太再次邀请才去坐时,外头有太监高声道: “四皇子驾到。” 郭淮自然坐不成了。 满堂屋的人,赶忙起立,老太太被萧氏搀扶着到门口去见礼。一众人等尽数跟在老太太身后。 自诩潇洒的郭淮,看到真正的天潢贵胄,当今的四皇子时,立马觉得四皇子就是专程来打脸的。他方才的好风采,在一袭鹅黄色皇子袍的四皇子面前,顿时被压低了好几个档次。 论气度,论才气,放眼整个大隆王朝,都找不出几个能与四皇子相比肩的人物,区区一个少年举人算什么? 反正在四皇子的映衬下,郭淮顿时黯淡下来。 “四表哥,你怎么来了?”在众人行过礼后,宝铃开心地跑到四皇子身边叫。 萧霆很给面子,刚才还冷着一张脸呢,宝铃一蹦到跟前,就笑了,还大手抚上宝铃的脑袋瓜:“回到书房,看到你练好的字,想你了,就来了。” 多宠溺的动作,多宠溺的话,看得郭夫人母子三人全都眼睛直了。四皇子名气遍天下,纵使是边缘的契城,也到处传唱着四皇子是个冷面君。 简直跟千年冰山一样冷。 没想到,才第一回见,竟是这般宠溺一个小丫头? 郭夫人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后,忙回过神来,四皇子不像传说中那般难相处就好,以后若是能攀上四皇子这棵大树,别说丈夫的仕途了,就是儿子的未来也都全部搞定了。 当下笑容满面地站在老太太身边,等着老太太替她引荐。 而一旁立着的郭湘,望向四皇子的眼睛都直了,都说他哥哥长得俊俏,可与眼前的四皇子比,根本……不值一提。十四岁的郭湘,小嘴一抿,脸颊微微发烫。 她进京的目标定了,她要嫁给四皇子,做四皇子妃! 正文 第 53 章 53 第 53 章 宠妻为后53 郭湘定下嫁给四皇子的目标后, 看宝铃就更不顺眼了。因为四皇子从进门到出门,不过短短的一盏茶功夫, 没正眼看她一次, 却频频宠溺地抚摸宝铃脑袋,还笑得那般温柔。 宝铃连十岁都没到,前不凸后不翘的, 整个就一娃娃身材, 郭湘都不知道四皇子喜欢宝铃什么? 远不如她十四岁的身段,玲珑曲致有女人味。 不过郭湘很快又释然了, 方才她站在人群里,四皇子来去匆匆都不知道堂屋里有她这个人,又怎会特意多看她几眼?等下次找个机会,好好在四皇子面前露露脸, 他自然会被她的美貌和好身段吸引的。 这般一想, 整顿午饭都吃得香喷喷的,脸蛋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 回存菊院的路上,郭湘每想一次四皇子俊美的脸,都会笑一下。这自然引起郭夫人的注意,事实上,还在老太太院里吃饭时, 郭夫人就注意到女儿的异样了。 一回到存菊院,郭夫人立马拉住女儿坐到榻上说话, 问她傻笑什么,又问她脸红什么。 郭湘侧过身去不肯说, 要说也得她搞定了四皇子再说,眼下什么都还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喜欢上了四皇子?”郭夫人到底是她娘,一猜即中。 郭湘红着脸低头,细白的小手搅着锦帕,小声嘀咕:“娘怎么知道……” 见女儿果真有这方面的意思,郭夫人立马一手抬起女儿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红唇齿白,皮肤细白如雪,绝对的一个美人胚子。 与四皇子站在一块,绝对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对。 郭夫人对自家女儿自信得很:“喜欢就多去四皇子跟前露露脸,这男人嘛,哪有不爱美人的。我家湘湘这么明媚动人,万事都有可能。” 就这般,母女俩都做起了四皇子妃的美梦。 突然,郭夫人想到什么,凑到女儿耳边道:“我看甄国公府的四姑娘,名叫宝铃的,与四皇子极熟。你若能与她交好,说不定能早点搭上四皇子这条线。” 听到宝铃,郭湘就噘嘴:“不要,我讨厌她!” 待郭夫人知道女儿为何讨厌宝铃后,立即笑着点女儿的额头:“你傻啊,宝铃才多大?十岁都不到的小屁娃,四皇子能对她有男女方面的心思?不过是表兄表妹间,亲昵些罢了,当亲妹妹宠着呢。” 被这般一提醒,郭湘先是持怀疑态度,后来想想四皇子的年龄,听说有十六了?而本朝的贵族姑娘,怎么也得及笄后才嫁人,那会子四皇子都二十一了,可是等不起。 这般一想,宝铃还真不是阻碍。 对宝铃立马喜欢起来:“娘,我这就找宝铃妹妹玩去。” 说罢,大红镶金边的长裙,像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风一般跑出屋去。 郭夫人坐在木榻上笑,这个女儿啊,说风就是雨的,猴急猴急的。 不过,这次的事,她是举双手支持,只要女儿能得到四皇子的垂青,丈夫立马就能留在京城做官,契城那么个小地方,她可是待够了。 ~ 郭湘为了见宝铃,特意跑回房间重新打扮一番,从里到外的衣裳换了个遍,连肚兜都换了件海棠红的。因为从甄国公府丫鬟的口里打探出,宝铃最爱穿海棠红的衣裙,她这么从里到外的换,算是给宝铃几分面子,照顾她的审美。 发髻上斜插一根牡丹蕾丝的赤金簪子,又对着镜子梳理两下厚厚的齐刘海,哪儿都美美的了,这才带了丫鬟出门去。 到了海棠院,见院门紧闭,骄矜地一扬脖,指使老太太派来的丫鬟上前敲门,她和自己的丫鬟站在距离三丈地的地方等着。 秋阳高照,小丫鬟在她头上撑了把乳白色绘海棠花的油纸伞,主仆俩气定神闲,等着宝铃乖乖给她开门,迎她进去。 郭湘在契城傲娇惯了,一向轮不到她等人的。 可没成想,第一次主动来见宝铃,就让她足足等了一刻钟。一刻钟啊,娇小姐觉得双腿都快发麻了,才出来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给她开门。 看到只是个小丫鬟,郭湘心里有些不受用。 她是千里迢迢来的贵客,稍微讲点礼数的人家,小姐都该亲自出门来迎接她进去才行,宝铃倒好,连个大丫鬟都不派,直接指使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就将她打发了? 郭湘站在原地,心底不大开心。 “郭姑娘好,咱们姑娘出去了,暂时不在院里。”才留头的小丫鬟走上前道,“您可有事,回头奴婢转达给四姑娘。” 郭湘:…… 她等了这么久,就只等来这么一句拒客的话? 郭湘心底很不爽,要真不在,不会早点出来说?偏要让她等得快上火了,才说? 摆明了是不给她面子,在欺负她。 为了显摆,出门时带了七八个丫鬟跟着,如今让她们看了笑话去,郭湘委屈得双眼都快泛雾气,觉得面子里子都丢了,偏偏这是在甄国公府,她还不能想发火就发火,憋着难受极了。 最后气的一跺脚,小身子一扭,回自己的存菊院,向娘亲告状去了。 却说宝铃,正坐在临窗榻上画画呢。 “你为什么说自己不在啊?”宝琴这个吃货,坐在宝铃小几对面的榻上,时不时拎一个红枣往嘴里塞,吃归吃,心底有疑惑还得问出声。 宝铃明明在房里坐着,却让小丫鬟前去拒客,宝琴有些想不明白。 “讨厌的人,干嘛要见?”宝铃想起上一世郭湘背后说自家姐姐生不出儿子,还要独自霸占她哥哥的话,心底就不爽,怎么可能会见她? 何况,方才吃午饭时,郭湘对她态度可不怎么样,别以为她“真是十岁”,看不出来,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宝铃才懒得搭理郭湘这个屁事精呢。 “对,讨厌的人,干嘛要见。”宝琴点点头,只要是四妹妹说的,统统都对。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四皇子招宝铃过去,今日的字帖练习提前。 四皇子要见她,宝铃自然乐得前往,丢下手里的画笔,欢欢喜喜就去了。 却说,郭湘气呼呼往回走,没走开几步就听到又有人敲响宝铃的院门。于是郭湘眼睁睁看着开门的丫鬟对那个小厮模样的人,笑得是脸上开了花,与跟她说话时压根不是一个态度。 更气的是,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欢欢喜喜的,从院门里出来,穿着一条海棠红的裙子,美得跟朵花似的,拐了个弯,又进了另一个院子的门。 那小姑娘不是宝铃,又是谁? 这真是太过分了! 不是说不在么? 敢情只是不想见她郭湘,才故意撒谎说的不在? 从没被人这般当猴耍过的郭湘,立即不干了,冲上前就想与宝铃理论。好在她从契城带来的丫鬟,还有点小智慧,忙拉住她小声道: “咱们到底是客人,四姑娘是甄国公府的小主人,咱们这般冲上去理论不太好。姑娘,有事儿回去说,说不定夫人有让您解气的法子呢。” 郭湘被丫鬟拉住,徒劳挣扎了两下,终于妥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知道就是娘亲也不会有什么好法子解决的。恨恨地想,只得暂时认栽了,等她俘虏了四皇子的心,成了四皇子妃,还怕没机会还回来? 哼,等着! ~ 郭湘怎么也没想到,此刻春草院的三层观景阁,四皇子身边的太监阿霖正举着个军用望远镜,对着院外跳脚的郭湘可劲儿瞧呢。 尤其将镜头调大,定格在郭湘的大脸上。 “哎哟喂,四皇子可是没瞧见,郭姑娘的脸可是精彩极了,那气得哟,左边脸是红的,右边脸是青的。” “哎哟哟,踩着石子,崴了脚了!” 太监阿霖跟说书的似的,音调高扬。 原来,四皇子知道郭湘被宝铃拒之门外后,就故意让小厮前去招宝铃来,好让郭湘知道她如何地不被人待见,借此气气她,好给上一世的宝铃出气。 自然,上一世,郭湘得罪的是宝凤,但宝凤是宝铃的姐姐,欺负了宝凤,就相当于欺负了宝铃。 四皇子这是爱屋及乌的很了。 四皇子平躺在观景阁的藤椅上,双手枕在脑袋后,嘴角噙着笑。等会儿小媳妇知道他给她出了口气,指不定得怎样谢他呢。 这回要个什么谢礼呢? 四皇子突然想到什么,闭着眼提前享受起来。 “咚咚咚”,阁楼的木阶梯响起来,宝铃欢喜得跑上来后,太监阿霖就拉着宝铃去看“精彩影像”,只见透过望远镜,看到郭湘瘸着腿一拐一拐的狼狈样。 “哈哈哈。”被阿霖告知发生了啥时,宝铃笑得哈哈哈的。 笑过后,扑到躺椅那,拽住四皇子的衣袖:“四表哥,你怎么知道我讨厌郭湘?” 宝铃知道,郭湘会崴脚,铁定是被四皇子派人整的,譬如暗卫躲在树上,发了颗石子打中她身子,猛的一崴,就肿了脚。 萧霆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笑容灿烂的小媳妇,他也心情倍好。捏住宝铃的小鼻子,微微一笑:“你鼻子一哼,再嘟个嘴,我就知道你喜欢谁,又不喜欢谁了。” “唉呀,你才鼻子一哼,又嘟个嘴呢。”宝铃拍打着他欺负她的大手,“放开,放开,鼻子要被捏肿了。” 四皇子手是放开了,脸却凑了过去:“我又帮你出了口气,该怎么谢我?” 朝夕相处的四年里,四皇子可是替她出了不少气,凡是上一世惹过她的人,都没少被欺负。 宝铃笑了,眼珠子转转就知道四皇子要干嘛了。不就是吻下额头嘛,这还不简单? “来,你闭上眼!”宝铃大声下命令。 萧霆乖乖闭上眼,老老实实坐在她跟前。 “吧嗒”一声响…… 宝铃亲了亲自己大拇指,再调皮地将大拇指盖在四皇子额头上,笑道:“好啦!” 说罢,就要起身去喝茶。 萧霆笑了,就想这样糊弄他? 大手一捞,将小小的宝铃扯到怀里来箍着,惩罚性地去饶她痒痒。才刚起身,就被拽的宝铃,一个没站稳,狠狠砸在他怀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四皇子饶上痒痒了,怕痒的她一个劲求饶。 “四……四表哥,不要,不要了……” “哈哈哈……” “痒……痒死了……” “哈哈哈……” 宝铃在他怀里,痒得直躲。最后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你这个坏表哥,坏……” 这些年,四皇子与宝铃闹惯了,每回饶她痒痒,她都又笑又骂的,可死性不改,还三不三“欺骗”他。 见她还不求饶,四皇子又呵了两口气,准备加大力度。 宝铃怕了,赶紧求饶:“好哥哥,我亲还不行嘛……我保证好好亲……” 解放了的宝铃,站在四皇子跟前,猫着腰仔细捧着他的脑袋,嘟着小嘴,重重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亲完后,宝铃不厚道地笑了。 怕他又要饶她痒痒,赶紧下楼溜走。 四皇子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个情况? 却不想,一回头,太监阿霖使劲儿憋着嘴笑。 萧霆更懵了。 待拿到镜子一瞅,萧霆先是一愣,后来也笑了。宝铃那个坏狐狸,特意在唇上涂了唇脂,一口亲在他双眉中央……竟是给他点了个美人痣呢。 鲜红鲜红的。 正文 第 54 章 第 54 章 宠妻为后54 转眼就到了九月十五, 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日子。 这日,甄国公府前院人满为患, 简直成了第二个早朝, 京城排得上号的官员几乎集体前来报到,后院则成了各府女眷聚集地,高的, 矮的, 胖的,瘦的, 只要是个姑娘,都被各自娘亲齐齐拉来遛。 遛什么? 谁不知道如今四皇子住在甄国公府? 稍微有点姿色的,又或是姿色没有,但仗着还有几分才艺的姑娘, 都想借着贺寿之名, 来四皇子跟前露露脸。说不定走了狗.屎.运,就被看上了呢? 是以,京城贵族圈的姑娘,今日到得特别齐,可是累坏了负责招待客人的萧氏和四夫人纪芙蓉,连带着宝凤、宝铃和宝琴都没了往日的清闲。 尤其宝铃, 今日除了招待小姑娘们,她还有个额外的任务, 就是要看好自家姐姐。上一世,姐姐宝凤可就是在今日中了郭淮的诡计, 被他给俘获了芳心。 这一世,虽然已给姐姐提前打了招呼,可万一呢? 只要郭家人一天没离开,宝铃的心就悬着一天。 “二姑娘、四姑娘,庄王府的人到了。”宝铃正陪着姐姐与左相家的姑娘说话呢,小丫鬟附到耳边小声道。 “舅舅、舅母他们来了?”宝铃顿时欣喜,拉了姐姐的手就往二门去接。 走到时,萧氏与四夫人纪芙蓉已陪着舅母他们说话了。 “宝……宝铃……” 大老远的,世孙萧卫就开始叫唤宝铃了,其实他也想叫唤宝凤的,但“宝”这个字出来了,“凤”这个字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莫名的,怕重规矩的宝凤不喜欢他大庭广众乱喊她闺名。 “大表哥!” 宝铃很喜欢孩子王似的大表哥,凑到跟前就开始与他打打闹闹,又是捶他胳膊,又是揍他小肚子的。 两人从小到大闹惯了。 “好了,别闹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被笑话。”宝凤见他俩闹个不停,想着今日宾客众多,还是安静点的好。 宝铃还意犹未尽呢,大表哥萧卫却赶紧安分下来,还偷偷朝宝铃做了个鬼脸。 宝铃捂着嘴笑,大表哥这般怕姐姐,若大表哥上一世跟二表哥一样,一生未娶……哦不,宝铃上一世寿命短,她死后二表哥有没有娶,她是不知道的。但,只要上一世大表哥像二表哥一样,没那般早娶亲,宝铃都愿意好好儿撮合撮合大表哥和姐姐。 偏偏,有那么个大表嫂横在那…… 咳咳,宝铃只得装作看不见大表哥对姐姐的“怕”了。 萧氏倒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在萧氏眼里,大侄子性子虽然好,但是太贪玩了些,仿佛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王。这样的孩子,品行再好,也是做不得她的女婿的。 是以,从未考虑过。 而大表哥的母亲王氏,满心满眼都想着让娘家的侄女嫁给儿子,好亲上加亲,与娘家走得更近些。所以,宝凤再优秀,王氏也是不往儿女姻亲方面考虑的。 宝铃突然想起什么来,小脑袋一歪,看到走到最后头的二表哥萧腾了。 “娘,上回我差点被枣核卡得上不来气,是二表哥救的我。” 宝铃拉住萧氏衣袖,一张笑脸望向后头的二表哥。 萧氏还是第一回听这个事,先是忧心宝铃,不过眼下宝铃活蹦乱跳的,显然没事,萧氏才将重点放在第二句话上,是“二表哥救的宝铃”。 因着萧腾那孩子是庶子,所以萧氏以前很少关注萧腾。眼下成了女儿的救命恩人,自然就不一样了,萧氏立马偏头看向萧腾,高高的个子,一脸英气,浑身的骨骼都散发出一种锐不可当的力量。 好风采! 兴许是萧氏之前太不关注这个侄子了,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让萧氏看向他的目光,自带光环,反正萧氏不由得露出欣赏极了的笑容,亲亲热热招呼萧腾上前,很是与他聊了几句。 没想到,简简单单几句话,让萧氏更是欣赏这个侄子了,进退有度,沉稳又得体。若不是怕对庶子流露出太多喜欢,惹嫂子不高兴,萧氏还真舍不得让他走。 “宝凤,东边园子里在投壶,带你两个表哥过去玩吧。” “好。”宝凤落落大方,邀请两个表哥前往东边园子。 宝铃本来是要跟去的,可正在这时,又进来一家前来贺寿的,其中还有两个与宝铃一般大的小姑娘,宫中聚会时与宝铃还玩得不错,算是手帕之交。 萧氏自然吩咐宝铃招待那两个小姑娘,至少得将人带到姑娘们赏花的园子里去。 这般一来,宝铃就要与宝凤分开了。 可,此刻离上一世姐姐被郭淮算计的时辰已经很近了,宝铃是打定主意不会离开姐姐的,便笑着招呼那两个小姑娘:“好多大哥哥在东边园子里投壶,你们要不要去看?” 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公子哥聚在一块投壶,姑娘去瞧的并不少。那两个小姑娘又是爱凑热闹的,立马就欢笑着与宝铃同去。 这样一来,宝铃倒是又与姐姐在一块了。 ~ 东边园子不远处的假山后,郭淮在那里徘徊。 这些天,郭淮害起了相思病,自打那日第一次见过宝凤后,便被她大家闺秀的气质给吸引了,温温柔柔的,又落落大方。比他在契城见过的所有名门闺秀都有气质得多,出众得多。 真不愧是流有皇家血脉的姑娘。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贵女的典范。 而且,虽然那日宝凤说话不多,但从她仅有的几句话来看,这姑娘进退有度,也很有主见,是个能挑大梁的。 这样的女子才配做他郭淮的妻子。 被父亲后院的那群女人,唧唧歪歪的扰了十八年,郭淮就特别想娶个安静的姑娘,日后生一窝安静的小崽子。最关键的是,就算他将来纳妾,郭淮也相信宝凤有那个能力打理好后宅,让他生活的地方清清静静的,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算计。 自然,更重要的是,宝凤出身太好,若能抱得美人归,他日后的前途再也不用愁了,铁定是仕途坦荡,节节攀升的。 “哥,你找我过来干嘛?” 被四皇子整得脚崴后肿了好几日,昨日才能下地的郭湘,正绕着后花园溜达,想与说不定啥时候就突然出现的四皇子来个花下偶遇。却不想竟被大哥的丫鬟叫了过来,郭湘满心不开心,嘟着嘴问干嘛。 “妹妹,你帮哥哥一个忙,事成后许你三个心愿。”郭淮抬着脑袋直往假山那头望去,远远看到宝凤、宝铃领着几个少年和姑娘去往那头的园子里了,他知道那边有不少少年郎在投壶。 他等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等到个这么好的机会。只要引得宝凤从这条道经过,他藏在大石后,待宝凤拐弯时,他猛的走出去……两人必定撞个满怀。 他借机紧紧搂住。 郭淮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都特别自信,而且他的出身也不算差,又是宝凤的远房表哥,如今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他相信,只要抱一抱宝凤,手掌隔着衣裳搂搂她纤细的腰,以她这般略偏保守的性格,八成就能被他给搞定了。 心里这般想,就凑到妹妹耳边说了。 “我才不要呢……”郭湘一听说,哥哥要娶宝铃的姐姐,立马嘴角厌恶地瘪起。 宝铃那个讨厌鬼,害得她崴了脚,她厌屋及乌,讨厌宝铃,连带着讨厌她姐姐宝凤。 想当她嫂子,没门! 郭淮见妹妹这般不听话,忍不住拧眉头。心底怕好好的机会溜掉,赶紧附在妹妹耳边说了几个娶回宝凤会有的好处。譬如,宝凤成了她大嫂,她就与四皇子成了亲戚,日后走动起来岂不是更方便? 见面三分情。 有了宝凤这层关系,郭湘嫁给四皇子的几率就大多了。 至少郭淮故意让郭湘这般认为。 “好,我就帮你一回!”郭湘立马应允。 ~ 宝凤领着大表哥和二表哥来到投壶的园子,那日里三层外三层,正进行着一轮投壶比赛呢。 “两位表哥若是有兴趣,可以从那边的海选开始投。晋级后就能到这边与高手竞技了。” 大致交代了一下,宝凤就不再招待两位表哥,转过身去又交代了跟来的两个小姑娘一声,大致是人多,注意不要挤坏了之类的。全部交代好后,宝凤带着宝铃要沿原路返回,今日宾客多,女眷也多,她们姐妹俩作为小主人,还得去前头迎接客人中的小姑娘。 却不想,中途遇到了郭湘。 郭湘一脸痛苦的神色,扭着身子站到宝凤身旁,难以启齿地低声问宝凤:“宝凤姐姐,园子里的净房……在哪啊?” 宝铃心头冷笑,连措辞都与上一世一模一样。 宝凤心头一拧,这还真的是照着妹妹梦里的情节发展了。园子里的净房在西头,要往那边去的话,必然会经过假山。而在拐弯处,有块巨石,若是郭淮真躲在那…… 宝凤浅浅一笑:“净房在假山那头,我带你去。” 宝铃心头一急,以为姐姐忘了她说过的梦,想拽住姐姐,却被姐姐的小手指勾了一下掌心,这是姐妹间不方便言语时,表示“放心”的信号。 宝铃立马放心了,但很好奇,姐姐要怎么惩罚准备算计她的郭淮。 正文 第 55 章 第 55 章 宠妻为后55 怎的妹妹去了那么久还没来, 在假山后等着的郭淮有些心急。 这些天,他屡屡在宝凤的凤凰院外那条小道上走, 上午走上一遍, 下午走上一遍,有时不死心的黄昏前还会再去溜一圈,假装赏花, 观赏秋景, 就期待着能偶遇宝凤一次。 连偶遇上可以聊的话题,都提前准备好了。 可谓是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偏偏这阵东风迟迟不刮,有一天,好不容易亲眼看见宝凤出了院门,往他所在的这条路上走来, 可不知怎的, 就在快接近时,突然见她对丫鬟说了句“咦,我的手镯怎的没戴?”,然后竟打道回去了,再也没出来。 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宝凤了, 姑祖母后来倒是又安排过大家坐在一块吃的饭局,可那天宝凤身体不适, 没出席。 仔细算算,他已十来天没见过宝凤了。等六十大寿一过, 万一姑祖母不再挽留他们住下去,就没机会了。 正等的焦急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着宝凤、宝铃和妹妹郭湘的说话声。郭淮忙偷偷儿瞄上一眼,打头的正是宝凤,妹妹并排走着,宝铃落后宝凤一步,其余的丫鬟婆子跟在后头。 郭淮不惧人多,甚至人越多越好,这样他和宝凤的肌肤之亲才能被传出去,让宝凤想抹掉都没可能。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郭淮心喜得不行,暗搓搓再整理一遍头冠和衣摆,默数着一二三四五…… 到了。 郭淮猛的跨出步子,果然与人撞了个满怀,撞得太猛,对方有些站不稳,往他怀里直扑…… 郭淮一把搂紧。 “啊……” 一声老女人尖叫。 “啊……” 这回尖叫的是郭淮自己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搂着的大肥婆,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婆子,满脸褶子,浑身是肉的靠在他胸膛上。抱着这么个又老又丑又肥的婆子,郭淮恶心得想吐…… 原来,宝凤早就安排好一个粗使婆子跟在自己身边,容貌特意挑了最丑的。对郭湘的陡然热情,丝毫不拒,有问有答笑着前进,算是迷惑躲在大石块后头的郭淮。 可就在马上要拐弯时,粗使婆子陡然越过宝凤,走在第一个。等郭湘反应过来时,她想叫又不敢叫,若是提醒哥哥,岂不是就被人看出来他们在作戏?若是不提醒哥哥……顶多就是…… 顶多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郭淮的下巴擦过老婆子满是褶子的脸,受了惊吓,腿一软,搂在一块的两人齐齐跌在地上,摔作一团。 宝铃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捂着嘴狂笑。 碰了婆子的郭淮,胃里一阵作呕,爬起来蹲在路边一阵狂吐,这阵恶心劲,据说过了一个月都没好,在路上随意看见个婆子都想吐。此乃后话,暂时不谈。 且说当前,宝凤假意关怀郭淮两句,便让另外两个婆子去搀扶郭淮起来,吓得郭淮赶紧支起软了的两条腿,他哪里还受得住婆子来扶? 边用手捂住吐得挂满污秽的嘴,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最后在妹妹郭湘的搀扶下,狼狈而逃。 宝铃在身后笑得“哈哈哈”的,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 “姐姐,你真厉害。”宝铃忍不住对姐姐竖起大拇指。 宝凤厌恶郭公子的做派,拉着妹妹的手叮嘱:“此人心术不正,以后你也要避着他点。” 宝铃笑着狂点头。 不过宝凤突然想到祖母,又忙叮嘱妹妹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祖母知道,免得祖母心里烦闷。” 今日是祖母的六十大寿,这般好的日子,若是听到关于期盼了十几年的娘家人爆发出这样的糗事,心里该有多失望,又该有多难受啊。 祖母老了,能让她开心一天是一天。 “为了这种小人,不值得坏了祖母的好心情。”宝凤是很孝顺的。 姐姐说的有道理,宝铃点点头,都听姐姐的。反正这一世的姐姐绝不会再被郭淮迷惑了,宝铃很放心。 ~ 宝凤和宝铃身为世子爷的嫡女,宾客众多,她俩自然是很忙的,轮番陪着前来贺寿的小姑娘。宝琴则带着一堆小屁娃在后花园里玩泥巴,基本上屁大的小娃娃都喜欢缠着宝琴玩。 宝凤、宝铃正跟兵部尚书家的小姑娘,站在秋菊花圃前闲聊时,突然东头园子那边传来喝彩声,大部分是少年郎的声音,还有少数姑娘花痴的尖叫声。 “听说投壶时,出了几匹黑马。” “姐姐,姐姐,快来,快来!那几个哥哥模样儿真俊……”有小姑娘跑着回来,牵着自家姐姐的手往那边跑。 “我也去,我也去……” 一时间,在花圃这边赏菊的姑娘们,都凑热闹地往那头走,宝凤宝铃自然也跟着姑娘们一块去了。等到了时,投壶的地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快不透气了。 宝凤和宝铃都不好意思往里挤,恰好那里横卧着一块巨石,宝铃干脆站了上去,视线立马开阔起来。 只见众人围成一个圈,圈子里站着两个少年郎,一个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另一个则是……二表哥萧腾? 宝铃很有些意外,二表哥一向为人低调,今日竟然会主动参赛,还惹得这么多人围观? “那是谁家的公子?好俊哦。”宝铃不停听到小姑娘花痴的声音。 是了,二表哥平日太过低调,以至于众多姑娘都不知道,庄王府还有这么一位二公子。 宝铃还看到一个站在二表哥斜后方的姑娘,红着脸,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二表哥。 挤在二表哥身边的姑娘,大都红着脸,若二表哥萧腾投壶时不经意偏了偏头,立马就有姑娘羞得低垂眼帘,仿佛二表哥在看她们似的。 “哇,这都可以?” “太帅了!” 宝铃正瞅着那些动不动就脸红的姑娘时,突然姑娘们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宝铃连忙去看,只见方才还插得满满的壶,眼下只剩一根孤零零的箭插在那了,而铜壶周围的草地上,箭羽散落一地。 显然是一支箭羽进壶,击得其它箭羽从壶中反弹出来。 好俊的功夫。 “二表哥,你好棒!”宝铃分析出经过后,也忍不住一声喝彩。 却不曾想,众人方才已经激动过了,眼下大家都安静下来,宝铃这一声迟到的喝彩,立即显得分外突兀。 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宝铃赶紧闭嘴,却已来不及了。 面对二表哥转过来的脸,宝铃回敬一个傻笑,兴许是真的笑得很傻,两世以来从未笑过的二表哥萧腾,破天荒的扯了个笑,虽然很淡,但确实笑了。 但很快,宝铃又觉得那笑容好像不是针对她的?宝铃侧头,看到站在石头边的姐姐了。 二表哥萧腾确实没对宝铃笑。 转过身,看到高高站在石头上的宝铃的那一刻,二表哥萧腾莫名奇妙想起另一张脸。那日宝铃被枣核卡住喉咙,他解救及时,事后宝凤特意寻了份礼物,跑到他院子里找他道谢。 看到宝铃的脸,二表哥萧腾自然就想到宝凤了,没想到眼神随意一扫,就看到站在石头下的宝凤了。 萧腾不由自主浅浅一笑。 可惜,宝凤压根没看他,身为好姐姐的她,正专心扶着她妹妹,生怕妹妹一个没站稳,从大石头上摔下来呢。 “你,好俊的功夫!”输给萧腾的蓝袍少年,猛的一拍萧腾肩膀,“你是谁家的少爷,咱俩交个朋友。” 被蓝袍少年打断了,等萧腾再寻着机会反头去看时,宝凤已不知所踪了。 二表哥萧腾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股失落。 ~ 六十大寿这日整个甄国公府都很忙碌,老太太作为老寿星就更是忙了,先是坐在正房主位上,接受各府客人的贺寿,后来开席了,又忙着与各府的女眷说话。 忙忙碌碌一整日,到了黄昏终于散席了,各府女眷也离开了,老太太捏着累了一日的腰,才想起来今日还没顾得上与郭夫人说话呢。 “坏事了,你瞧我这记性,忙碌起来竟忘了要将淮儿带在身边,介绍给圈子里的人认识了。”老太太坐在木榻上,对弯腰捏背的大丫鬟含翠道。 含翠笑道:“老祖宗不记得的事,奴婢可是替您记着呢,开席时奴婢特意让秋柳去请表公子过来,您猜怎么着,郭夫人说表公子一向不爱参加聚会,觉得聚会什么的时间耗得长,不如安下心来多看几本圣贤书呢。” “说是怎么劝,都改不掉猫在书房的坏毛病。” 老太太一听,先是一笑,显然很满意郭淮的努力上进,紧接着就笑郭淮的傻:“年纪轻轻的,还不懂人脉的重要性呢。” 笑归笑,可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宠溺,真心将郭淮当亲人疼呢。 说着说着,又扯到郭夫人头上:“孩子不懂事,怎的当娘的也不劝劝,成日里猫在书房不见人,可是不好。去,你去将郭夫人找来,我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存菊院里的郭淮,自然不是老太太想象中的样子,今日拒了含翠的好意,哪里是因为要读书?明明就是胃里翻腾,吐得厉害,四肢都无力了,哪还有好的精神面貌去见各府贵人? 自然得找个理由推脱的。 读书人嘛,猫在书房里念书便是最好的借口。 眼见儿子从上午吐到黄昏,整整一日颗粒未进,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郭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掉。 “我的儿啊,怎会出了这样的事?”郭夫人心疼得不行。 郭家母子三个自然想不到今日这事有诈,还以为那婆子突然走在前头,只是巧合呢。毕竟藏在郭淮心中的计划,是不会泄露的。郭湘也再三回忆她与宝凤说过什么,从头到尾没提哥哥,只是说要去净房,这么点信息也不可能泄露什么。 郭夫人见儿子吐成这样,琢磨了一下午,总算有了主意:“儿啊,你别再想那婆子……” “呕……” 话未完,听到“婆子”的郭淮又趴在床沿吐上了,大手摸着胃,疼死了。 郭夫人赶紧将剩下的话说完:“宝凤,宝凤,儿啊,你闭上眼睛想宝凤,她那么美,她扑在你怀里,早上扑在你怀里的是宝凤……” 郭淮真的将脑海里的人影换成了宝凤,不光搂了她,还亲了她。亲着亲着,胃疼减轻了些。 郭夫人正一声声在儿子耳边唤着“宝凤”时,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来请郭夫人过去了。 郭夫人心头立马一喜,临走前趴在虚脱的儿子耳边道:“你放心,宝凤这姑娘,娘一定给你争取到手。” 今日时运不济,一个丑陋的婆子坏了事,赶明儿求着老太太以踏青散心的名头,让宝凤几个姑娘一块出门,不愁没有机会。 却说,这夜,郭夫人去老太太那一通说,老太太说什么,她应什么。知道老太太被骗得团团转,以为郭淮真是读书读昏了头,连必要的交际也不放在心上,门也不爱出的,郭夫人心底偷乐,面上却故意愁云惨淡: “可不是,不仅在这儿是这般,从前在契城也是这般,怎么说都不听,如今秋高气爽,外头的风景多美,踏踏青什么的,多结交几个朋友什么的,多好的事,我这傻儿子偏不干!” 老太太直摇头:“这怎么行?整天坐在书房看书,人都会变呆!” 老太太一通劝说,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还说赶明儿要亲自劝劝郭淮。 最后话题落在踏青上:“恰好月底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百菊盛典,宝凤宝铃她们几个,年年都要去万菊山祭拜花神,赶明儿我跟淮儿说说,让他也一块去。” ~ 几日后,宝铃听到祖母安排郭淮兄妹与她们姐妹三个一同前往万菊山,当即眉头紧皱。 虽说上一世的百菊盛典,郭淮也与她们一道去了,可情况不一样啊,上一世那个时候,姐姐与郭淮已是两情相悦,他自然从头到尾都对姐姐很好,做尽了各种浪漫的事,对她们姐妹几个也是可劲儿讨好,不会做什么坏事。 可这一世不同,姐姐明摆着排斥他。 谁知道,郭淮为了得到姐姐,又会出什么馊主意。 而还未发生的事,宝铃这个重生的,也无法预知未来了,愁得宝铃又皱起了小眉头。 正文 第 56 章 第 56 章 宠妻为后56 郭淮得了消息, 月底能与宝凤一块出门踏青,美得他当夜做梦都在牵着她的手赏菊。边赏菊, 边牵着美人的手, 牵着牵着……一把将宝凤推倒在路旁的草地上…… 吹弹可破的肌肤,怎么吻都吻不够,似乎吻了一个日夜那么久。反正梦里的场景, 从野合的草地变成了她的闺房, 大红的褥子上躺着宝凤莹润如雪的身子。 梦里,他的持续时间很长, 听着宝凤哭哭啼啼的,婉转动听,他心里受用极了。美人面挂泪,比雨打的牡丹更娇媚三分, 他越看越喜欢, 一把吻住宝凤的小嘴,玩命儿亲她,疼不疼,他不管,他只想让她记住,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的身子给了他, 一晚上恩爱了好几次,他死死抱住她, 气喘吁吁地问:“宝凤,嫁给我, 我日日对你好。” “你向我爹娘提亲就是了……咱俩都这般了,不嫁你还能嫁给谁?” 他餍足了,又得了承诺,才怜惜地搂着疲惫不堪的她沉沉睡去。 可次日清晨醒来,梦就破了。床榻上哪有宝凤的影子?他抱着一个玉枕,啃得上头全是他口水残留的痕迹。 口水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郭淮赶忙将枕头丢开,这般一动,立马感觉到哪儿不对劲,裤子跟尿湿了一般,黏糊得紧。 待意识到那是什么时,郭淮忍不住又品味了一番昨夜的梦。 宝凤的滋味真好,得早点娶进门才行。 可想起现实生活中的宝凤,郭淮有点头疼,昨日才在她跟前出了糗,吐得满嘴难看死了,她那般讲究的贵女,会不会从此都厌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郭淮恨死那个肥婆子了。内心很烦燥,原本人设挺好,外表俊朗又读书上进,这下活生生毁了好印象。 琢磨来,琢磨去,郭淮还是决定兵行险招。 早饭都不吃,偷偷儿指使贴身小厮出去买了样东西回来。 ~ 转眼就到了九月底,往年的这个时候,宝铃都特别开心,打扮得跟朵花似的前往万菊山赏菊。 可今年她不开心。 讨厌的郭淮,也要跟着去,想起来就倒胃口。这还是其次,谁知道他内心里又打了什么龌龊的算盘呢。 “三位表妹好。”盼望了半个月,才盼到这一天,郭淮今日起的很早,还学女人似的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这才穿了身自以为最能衬托出他俊朗面容的月光白锦袍,从上到下白得剔透。 被清晨的曦光一照,更显俊俏挺拔。 郭淮笑得自信极了,双眼期盼地望向高挑个子,迈着小碎步走来的宝凤,期待能在她眼底看到惊艳。 “郭表哥,这是不是上回你吐了一身的那件长袍?啧啧啧,哪个丫鬟洗的呀,手真巧,都看不出吐过的痕迹了。” 宝铃跑到姐姐前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凑到郭淮跟前,盯着衣襟那块仔细瞅。 上回吐得有多脏,她可还记得呢。 郭淮立即尴尬了一脸,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脸蛋都尴尬地泛红。 郭湘则迅速瞅了眼哥哥的袍子,立即怀疑宝铃的眼神有问题:“这是前几日我娘特意买回来的新袍子,怎么可能是上回那件?宝铃,你眼神不大好使呢。” “我和哥哥的衣裳,每天换一套,从不穿重样的。”郭湘自小家境富裕,在契城特别爱显摆,哪肯被宝铃看扁? 颇为傲气地,说着炫富的话。 宝铃真想给她翻个大大的白眼,这般赤.裸裸的讽刺都听不出来,真是蠢。 宝凤为人宽厚,就算郭淮算计了她,也不愿意妹妹变成牙尖嘴利,满嘴讽刺的姑娘。身为国公府的嫡孙女,该有的修养还是要的,走上前对郭淮温婉一笑: “郭表哥,我妹妹有些顽皮爱闹,你别放在心上。” 宝凤的声音很好听,落在郭淮耳里,比出谷黄莺还动听。有了宝凤的安抚,郭淮满脸的尴尬顿时解了,又见宝凤丝毫没有介意他上回的丑态,郭淮顿时松了口气,腰板都挺得更直。 哪知,他的气松早了。 待一行人走到二门口,预备登上马车时,郭淮竟又看到上回那个钻到他怀里的肥老婆子了,老婆子正站在马车前迎着他,笑得满脸褶子,仿佛还想钻进他怀里再来一次似的。 一个没忍住…… “呕……” 郭淮再次反胃,吐的一身都是。 “哎呀,好臭。”宝琴怪模怪样的,捏着鼻子赶紧跑开,那嫌弃的小模样,看得宝铃差点笑抽了。 郭淮捂着嘴,赶紧跑回存菊院换衣裳去了。 宝铃看到郭淮逃跑的狼狈样,“哈哈哈”简直笑疯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 宝凤倒是从头至尾都没笑,那婆子是她特意安排在这的,可以说这结果是早就猜到的了。何况,面对想揩她油的登徒子,他越狼狈,她就越觉得他面目可憎,嫌弃还来不及呢,压根笑不出来。 郭湘觉得哥哥有几分丢人,咬着唇站着,可心底又很恨,她们明知哥哥会有心理阴影,还故意让那婆子跟来,这不是纯心要看她哥哥的笑话么? 思及此,郭湘面上有些不悦。 “宝凤姐姐,能换下这个婆子么?”郭湘憋着气,语气不是很好,“甄国公府的下人这么多。” 宝铃蹲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反问:“我们每次出门都带着她的,凭什么你们兄妹一来,我们就得换人?” 宝铃还从未见过,这么不将自己当外人的姑娘,脸皮真是比铜墙铁壁厚。 宝琴跟着点头:“我们就喜欢带着这个婆子。”宝琴天真,宝凤和宝铃都没将郭淮算计的事告诉她,但是宝琴从不质疑二姐姐的决定,二姐姐说带这个婆子,那铁定就是有用的。 郭湘被姐妹俩一顿呛声,面色都发白,刚要再反唇相驳时,宝凤开口了:“是我的疏忽,一时忘记郭表哥吐个不停这件事了。” 说罢,就让那肥婆子退下,不必跟着去了。 宝铃不吱声了,反正万菊山上也没指望婆子。 待郭淮换了身浅绿色袍子出来,宝凤姐妹三个以及郭湘已经坐进马车里了。马车旁立着匹黑色大马,郭淮瞅了瞅窗帘半开的马车厢,看见宝凤端端正正坐在里头,脸蛋偏向那头,侧颜美极了。 郭淮滚动两下喉头,才骑上马背。 出发。 ~ 两刻钟后。 马车里,宝铃和宝琴凑在一块玩翻绳,宝凤微笑着看她俩玩,谁也没搭理坐在一旁的郭湘。 郭湘心中一直憋着气,她真是从没见过待客这么差劲的人家,还国公府呢,比契城一般的大户都不如。 郭湘瞥了眼对她越来越冷淡的宝凤,心道,若不是想通过她攀上四皇子,她才不要她当嫂子呢。 哼。 那声“哼”有点大,玩翻绳的宝铃都听到了,不过也懒得与她计较。正在这时,马车后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像是有一队快马正疾驰而来,在追赶什么人似的。 “宝凤……” 宝铃一喜,是大表哥萧卫的声音,前儿她给大表哥写了信,让他和二表哥一块前去赏菊。有两个表哥在,宝铃就不信郭淮还能得逞,尤其是二表哥还是金吾卫,身手了得。 “大表哥。”宝铃立马丢下手中的翻绳,趴到窗棱上往外看。 可很快,宝铃的双眼失去了亮光,怎的瞅来瞅去,只看到大表哥一张孩子气的大圆脸,二表哥怎么没看到? “二表哥呢?”宝铃待大表哥骑马靠近后,第一句话就问二表哥。 大表哥萧卫揉了揉宝铃的脑顶:“你二表哥今日临时有任务,来不了。” 宝铃小嘴一瘪,眉头又拧上了。大表哥就是个孩子王,虽然对她和姐姐很好,但……办事能力上,经过上次的枣核抢救事件,宝铃更信任二表哥些。 “怎的,只我来了,你还不高兴了?”大表哥萧卫眼睛一瞪。 宝铃连忙摇头。 却说马背上的郭淮,听宝铃叫他“大表哥”,做过一番调查的郭淮,很快猜到这少年郎便是庄王府的世孙,调查的小厮说过,这世孙为人单纯善良,就是个孩子王。 思及此,郭淮倒也不惧,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勋贵子弟。 误不了他什么事。 当即热情地与世孙萧卫打招呼。 却说,马车里的郭湘,听说新来的这少年是庄王府的世孙,立即双眼亮了起来。又是个身份尊贵的少年,若四皇子一直不搭理她,她也可以考虑降个档次,只当世孙妃的。 思及此,郭湘不要脸地挤在宝铃身旁,脑袋也伸出窗子去,上赶着甜甜叫了声:“大表哥。” 宝铃一身鸡皮疙瘩。 正文 第 57 章 第 57 章 宠妻为后57 “大表哥。”郭湘不要脸地甜甜道。 宝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表哥萧卫却被郭湘那声“大表哥”有些叫懵了, 谁是她“大表哥?” 他似乎没她这个表妹。 仔细瞅了瞅郭湘,还是不认识。 萧卫又往自己身后看了看, 马车旁除了他, 就只有郭淮了,其余人都是侍卫。看着郭湘晶亮的双眼,萧卫的大圆脸疑惑道:“谁是你大表哥?” 停了一息, 又大声道:“我娘说, 亲戚不能乱认。” 郭湘面色有些发僵。 宝铃差点笑抽了,这脸打得真是……爽歪歪! 宝凤厚道, 坐在马车里替郭湘解了围,怎么说也是客人,不能闹得太难看,回头捅到祖母那, 又是事。 “大表哥, 这位是我祖母娘家的远房亲戚,郭姑娘,性子有些自来熟,大概是见我们叫你大表哥,便也跟着称呼了吧。”宝凤道。 本来宝凤、宝铃都叫大表哥,若是郭湘关系与她俩比较好, 跟着叫大表哥也是可以的。可明摆着,郭湘与她们关系不好啊, 前一刻郭湘还对着她们鼻子哼哼呢,后一刻却又上赶着与她们的表哥套近乎, 真真不要脸。 宝铃点头同意,仰起小脑袋再插上一刀:“大表哥,这位郭姑娘是有点自来熟,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 郭湘被讽刺得贝齿快咬穿嘴唇。 大表哥萧卫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甚少为难人,今日这般不给一个姑娘脸面,自然是故意的。因为小宝铃信里说了,这郭姑娘兄妹很不要脸,不用给他们面子,狠狠踩,踩得越狠,宝铃越开心。 大表哥萧卫从未见宝铃这么讨厌过人,自然是有原因的,立即照做。 马背上的郭淮见不得妹妹这般受委屈,清了一下嗓子,摆出一副笑容解释道:“我和妹妹是契城人,在我们契城这般跟着叫表哥是礼数,初来京城,还不大清楚这边的规矩,一时出错,让世孙看笑话了。” “哦,原来是契城来的。”大表哥萧卫努力配合着踩低他俩,“难怪。” “上回见到一个契城来的,也是不懂礼数的很,原来是传统。” 真真是什么话讽刺人,就说啥话。 这回不仅郭湘面色发僵,连郭淮也开始发僵了,一句话说不出了。 难得郭氏兄妹闭了嘴,坐在马车里头还没露脸的宝琴想说话了,一把拽开挤在车窗口又搭不上话的郭湘,宝琴探出了小脑袋,对大表哥萧卫道:“大表哥,我能叫你大表哥吗?” 大表哥萧卫笑:“你是小宝琴吧,自然可以。谁不知道,宝铃最喜欢你这个姐姐了。” 宝琴立马笑得哈哈哈的。 这区别对待的可以,郭湘气死了,胸口憋着一口气,再不想说一句话。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就听见宝铃、宝琴和萧卫“哈哈”笑的声音,偶尔宝凤说上两句。郭家兄妹则一句话也不哼了。 ~ 走走停停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来到了万菊山脚下。 不愧是万菊山,光是山脚下,就已经盛开了数十种品类不同的菊花。宝铃最喜欢鲜嫩的野花了,跳下马车就跑去摘了三五朵,宝琴也紧跟其后。 宝凤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钻出马车时头上戴了一顶帷帽,长长的白纱垂落在胸前,秋风一过,荡出异样风情。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凳,也笑着走到路边,观赏了一会路边迎风弯腰的小野菊。 却说郭淮,此行的目的就是宝凤,那双眼睛真是时不时盯着宝凤看。宝凤弯腰采菊,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那夜的梦了,真想一把将纤腰楚楚的她推倒在野菊地里,好好儿重温一遍梦中情景。 这般一意.淫,郭淮身体很快不对劲起来,憋的难受。 该死的,郭淮逼着自己不许再盯着宝凤看,眼下还不是时候,怎么着也得等他们分散些才好行动。 很快,一行人沿着石头阶梯往上爬了。 这一路,爬得郭淮很是折磨。 宝凤在前头走,他在后头,登山嘛,两腿交叠着上前,腰臀难以避免的微微摇摆。看着宝凤隔着衣裙都遮挡不住的好身段,郭淮心里又痒痒了,这回比方才还难受,掌心烫得要死。 实在撑不住了,郭淮溜到路旁的林子里自行解决了一番,兴许是解决的时间长了些,待郭淮出林子时,石头阶梯上哪还有宝凤一行人的身影,急得他一路狂跑,待终于追上时,已是浑身一股臭汗。 宝琴嫌弃地捏住鼻子走远。 郭淮只觉得今日很背,情绪一低落,再没心情对着宝凤意.淫了。如此一个上午,日子反倒过得舒坦些。 “咦,那边在套圈圈?”赏了一上午菊花,宝琴早闷了,突然见到前头围了好多人,挤上前去瞧了一眼跑回来道,“那边真的在套圈圈,自己制作花环套花,很有意思,咱们也去玩玩好不好?” 宝凤走得有些累了,想歇歇脚,见那头挨着好几座凉亭,点点头。 宝铃被宝琴拉着跑上去,还真是套圈。 小贩提供采摘来的菊花枝子,客人自己将菊花枝子围成套圈,去套两丈远之外的菊花。每次套时,若能完整地圈住几株菊花,不压到花茎,便算成功,小摊上的礼物随你挑。 礼物是其次,关键是形式新颖,难度还很有挑战,很多游客,尤其是相邀前来的表哥表妹们很感兴趣。表哥投中了,挑个礼物送给表妹,既浪漫又显得表哥有本事。 表哥若没投中,则花上一笔银子,买些小礼物送给表妹,也是件浪漫的事。 大表哥萧卫见宝铃、宝琴很喜欢,偏偏她俩水平太次,套来套去都是丢钱,萧卫立即跃跃欲试。笨手笨脚也编了个花圈,立在白线前,瞄准,投射…… 咳咳,没投准,直接压倒在三株菊花花茎上,比宝铃投得还差。 “大表哥,你不行啊。” 宝铃越发想念二表哥了,若是二表哥在,铁定一地摊的礼物都是她的囊中物。 大表哥萧卫自然也知道差劲了些,闹了个大脸红。 郭淮嗤笑,所谓的世孙不过如此,跟个窝囊废比也没好多少。因为世孙萧卫中途偷偷看过几眼宝凤,所以郭淮心底已将世孙萧卫当成情敌了。 虽然郭淮自己真要上场,恐怕连世孙萧卫都比不过,但并不妨碍他先嗤笑萧卫一顿。 正在这时,那边走出来几个套圈没中的姑娘,其中一个见到大表哥萧卫立即举起帕子挥手,满心欢喜:“卫表哥,卫表哥……” 宝铃一回头,见是大表哥母族家的表妹,名唤王薇薇的,她正是大表哥上一世的妻子。婚前就特别喜欢大表哥了,如今偶遇,自然是小跑过来要缠住大表哥了。 宝铃自然不妨碍人家“夫妻”培养婚前情感,乖乖地站在宝凤身边去,拉着宝琴自动远离大表哥。王薇薇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宝铃可不想无事招惹她。 郭淮看到世子萧卫被缠住了,心下大喜,去掉萧卫这个大障碍,事情办起来可就轻松多了。心下一琢磨,新主意立马有了。假装去林子里小解,调整一下部署……很快满面欢喜地回到宝凤身边。 就在萧卫被王薇薇缠住,萧卫满心不耐烦,使劲儿想摆脱王薇薇时,人群里陡然出现几个蒙面汉子,拿出匕首见人就刺,吓得满山的姑娘尖叫着四处奔逃。 好几个婆子被刺倒地,痛苦地哀嚎。 场面一度混乱。 突然,又冲出几个蒙面汉子,扛起郭湘和宝铃就往林子里奔。 “宝铃!”宝凤急得大叫,一时赶忙让府里带出来的护卫前去营救。 世孙萧卫连忙推开王薇薇,奔跑着就追过去,大喊着“宝铃”追进了林子。 郭淮心下狂喜,护卫和萧卫都去追宝铃了,他自然也假惺惺地当着宝凤的面,焦急地跑去追妹妹郭湘,待隐身到林子里时,立马不追了,光等着他派出的人将宝凤也掳走就是。 摸了摸怀里的药,今天,宝凤就是他的女人了。 正文 第 58 章 第 58 章 宠妻为后58 “啊……哥哥, 救命啊……” 陡然被蒙面汉子掳走的郭湘,吓得花容失色。被汉子扛在肩头飞奔, 郭湘两只小手狠命儿去抓汉子的后背, 两只脚也试图去踹汉子胸口,吓得快掉了魂。 “哥哥……救我……” 郭湘声嘶力竭的喊。 不过再卖力,也不过是在演戏。昨儿夜里, 她哥就跟她说了, 今日要将宝凤弄到手,特意请了些蒙面歹人来掳人。作戏做全套, 为了演的逼真,骗过甄国公府的人,郭淮决定连郭湘和宝铃一块掳,最后再将真正的目标宝凤掳走。 是以, 当郭湘“惊慌”地趴在歹人肩头, 看到哥哥郭淮进入林子之后,不仅不追上来救她,反倒停住脚步,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去观察宝凤那边的情况时,郭湘一点也不惊讶。 “哎,够了, 颠簸得难受死了,你快放我下来。” 哥哥都没作戏了, 她还作什么戏。 郭湘扭了扭腰身,长这般大, 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扛上肩头。以前在话本子里看到过,当时还觉得很浪漫,甚至希望某一天也被情郎扛上肩,可真当这一幕来临时,郭湘只觉得痛苦不堪。 汉子的肩头顶得她胸腹疼死了。 要命的是,奔跑起来,颠簸得就更厉害,一向娇气的郭湘忍受了这么一段路,真真是为难死她了。 她哪里知道,身下的这个男人曾经是采花贼,如今入了“收人钱财,替人干事”这一行,也没老实下来。掳了个漂亮姑娘,就想干坏事,可偏偏掳的姑娘不少,漂亮的却没几个。 突然遇上姿容不错的郭湘,他哪舍得放手? 何况郭湘,是他入行这么久以来,遇上的最美的一个。从脸蛋到身材,哪哪都透着股与农家姑娘不一样的美,肌肤白嫩嫩的,一看便是娇养在深闺的姑娘,是采花贼梦想了千百次,却始终还没得到手的那类娇娇女。 大手忍不住先抓紧她倒挂的脚踝,揩揩油。 “喂,你听到没?本姑娘让你放我下来!”郭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并不太懂,还以为身下的汉子没抓牢她,又重新弄了遍她的脚呢。 但是不管他眼下在做什么,他不听她的话,郭湘就有些躁了。不过是他哥用钱买来做事的狗奴才,竟敢不听她的话? “你耳聋了吗?我让你放我下来!” 骄横的郭湘,连着喊了三声,都没得到男人的回应,气得不行,直接用胳膊肘狠狠击在他后背的脊柱上,疼得男人嘶了一声,暴怒道: “你丫的,给老子安分点!” “再不安分,等会儿弄死你!” 郭湘突然有些发懵,他不是她哥花钱请来作戏的么?什么“给老子安分点”,什么“再不安分,就弄死你”,是……什么意思? 待郭湘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男人一直扛着她往茂林深处走,远处的哥哥早已没了影子,周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只剩他和她。 采花贼还在快速地朝密林深处走,越走越僻静。 “停下,停下,我要回去!”郭湘终于感觉不对,心慌极了,害怕得直叫,“哥哥,哥哥救我……”身体也不再老实,挣扎得厉害。 她越挣扎,身子扭动得越厉害,身上的脂粉香越是散发得快,萦绕在采花贼鼻端,勾得他再也老实不了,胡乱摸一通。 “救命啊!”郭湘终于明白自己遇上色男了,扯开嗓门大叫,“救命啊……” 很快,她叫不出来了,被采花贼摔在密林的草地上,小嘴被男人臭烘烘的嘴给堵上了。 郭湘急得用嘴狠咬他,得了一息空间,破口大骂:“你知道本姑娘是谁吗?本姑娘可是……” 他才不管她是谁呢,落到他手里的姑娘,结局向来只有一个。 性急的采花贼只知道身体难受,快点疏解才好,嫌弃女人话太多,聒噪。撕下她一块裙摆,毫不怜惜地塞进她的小嘴里,让她只能“呜呜呜”叫个不停,却再也说不出打扰他兴致的话。 郭湘失去清白的那刻,绝望地想死。 ~ 妹妹被人蹂.躏时,郭淮还满心里惦记着宝凤。 亲眼看见宝凤身边的侍卫被放倒,看见宝凤被敲晕了抱进树林,郭淮兴奋得直奔过去。 郭淮早就在一条小河边搭建好一座带花园的小木屋,从黑衣蒙面人手里接过宝凤,立即就往河边的小木屋里奔。 郭淮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宝凤清醒时强行占有。是以他早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先掏出怀里的药,灌到宝凤嘴里去。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药效发作就好了。 这种药,药性极烈,一旦沾染,若不行夫妻之事,绝对会痛不欲生。 他只需装出一副刚找到她,焦急不已的样子就好,其余的,只需等着宝凤主动钻到他怀里来求.欢。这样一来,他只是身不由己帮了她的忙,日后被甄国公府的人知道了,他也可以继续挺直了腰杆站。 宝凤被灌了药,身子很快燥热起来,难受得翻了个身。 “宝凤妹妹,宝凤妹妹……”郭淮装出一脸关怀的样子,坐在竹床边,弯腰探身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宝凤,将宝凤给推醒了。 头好痛,方才被人敲晕的地方疼得厉害,宝凤抬手捂住后脖子处。要命,身上还热得难受,跟架起一百个火炉似的,烧得滚烫滚烫的,难受极了。 “宝凤妹妹,你还好吗?” “宝凤妹妹,坏人被我打跑了……” “你还好吗……” 模模糊糊的,宝凤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坐在跟前,本能地想向他求救:“我,我好难受……” 努力睁开眼想看清对方是谁。 郭淮? 待看清对方的脸时,宝凤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脑子有了一瞬息的清醒。挣扎着往后挪,上回他躲在大石头后,就想抱她,毁她名节,如今这是……故技重施? 可很快,宝凤发现自己不仅浑身燥热,还四肢乏力,想往后挪动几分都费力得很。 郭淮这畜生给她吃了什么? “啊……”宝凤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身子逐渐如万虫噬咬,疼得她只想死。 “宝凤,宝凤,你怎么了?”郭淮这畜生,故意抱住宝凤,大手滑过她腰际,让她感受一下被男人一碰就舒坦的感觉,“宝凤,宝凤,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药。” “怎么办,那个畜生给你下的好像是……宝凤,若不解救及时,你会死的。”郭淮见宝凤很能忍,也对他很排斥,干脆编个会死的谎话,想骗得宝凤主动攀上他。 可他哪能想到,不是所有姑娘都跟他妹一样怕死。宝凤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后,宁愿死,也不肯让郭淮沾身。 郭淮诱.引她主动投怀送抱失败后,开始本性暴露,决定逼她就犯。他就不信了,她失身于他,还能不嫁给他? 就算她身份贵重,可一旦成为破鞋,还能贵重到哪去? 就当郭淮准备像头狼似的,要强行压住猎物时,小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畜生!” 还没等郭淮反应过来,已被一只强有力的大脚,一脚给踹飞了,直接撞坏了小木窗,飞到了院子里的石子地上。 正文 第 59 章 第 59 章 宠妻为后59 宝凤哭着挣扎, 郭淮被一脚踹飞时,连带着宝凤也一个不稳, 要从竹床上滚下。 一个玄色衣裳男子赶忙大手揽住她。男人的身子被策马疾驰的风, 给吹得微凉,贴在宝凤滚烫的脸颊上,宝凤顿觉身体舒服不少。 快被烧糊涂的宝凤, 因着这份微凉, 又清醒了一点点,知道方才郭淮那畜生想欺负她, 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可再救了她,也是个男人,她该避嫌。 而且,谁知道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孤零零一人在外, 又中了媚.药的宝凤,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颤抖着要推开男人。 “凤表妹……” 微微熟悉的男人声音,不真实地飘荡在宝凤耳边。快烧糊涂的宝凤努力仰起脑袋,去瞅男人的脸,可视线模糊, 怎么瞅也瞅不清楚。 “是我,二表哥萧腾。” 萧腾抱住宝凤颤抖不已的身子, 低下头去,好让她看清他的脸。 “二表哥?”宝凤努力去看他的脸, 这回依稀看清楚了,确实是二表哥。 莫名的,宝凤放下心来,任由男人抱着她。 丝丝凉的侍卫铠甲,贴在滚烫的身上,太舒服了,宝凤一下子搂紧了他。她太热太难受了,像丢弃在沙漠中的小可怜,努力寻找清凉的地,好不容易蹭上一块清凉,再不肯放手。 药效逐渐发作,宝凤彻底不清醒了,只知道一个劲往他怀里蹭。 “凤表妹?”萧腾有些不知所措。 萧腾接到消息后,骑上马背就往这里赶,秋风微凉,吹得他脸颊凉凉的,渐渐的,宝凤不仅双手缠上来,滚烫的脸蛋还一个劲往他脸上贴。 这让萧腾越发不知所措,从未碰过姑娘的他,本能地双手推开她。结果太用力,宝凤直接往地上摔去。 惊得萧腾又把她揽回来。 宝凤无意识的猛回头,热热的唇突然撞上男人略冷的唇。好舒服,宝凤的小嘴唇贪婪的动了动。 萧腾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吻他唇的宝凤。 赶忙偏开头。 结果,宝凤又去贴他冷冷的脸颊了。 应付不过来的萧腾,抱住不安分乱动的宝凤,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宝凤囔囔喊着“热”,还开始动手解开她衣襟上的排扣,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隐隐还有海棠红的肚兜,萧腾才脑子“轰”的一下被炸了。 突然想到什么,打横抱起胡乱解衣裳的宝凤,就大步出了小木屋。 来到河边,小心翼翼将她放进河水里,又找了个大块石头让她背靠着坐在河水里。 原本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哪知,浑身乏力的宝凤根本坐不稳。 呃,最后不得已,萧腾抱着她一块坐在河水里泡着。 天知道,这期间宝凤又蹭了他多少次。 ~ 宝铃被蒙面汉子突然掳走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是怎么个状况?上一世从没出现过啊? “嗷呜。” 被扛在蒙面人肩头,颠簸得痛死了,宝铃抬头看看追在后头的大表哥萧卫,还不知啥时候能追上呢。 宝铃决定帮自己一把,至少得让蒙面人奔跑的速度慢下来,不要颠得她这般疼。 “啊……”蒙面人一声惨叫,险些恨得要将肩头的小姑娘猛摔到地上去。 原来宝铃对准他肩胛骨,猛的咬了一口。 不疼,才怪。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还咬!”小宝铃用最凶的声音威胁道。 没想到,威胁还真管了用,黑衣蒙面人蓦地停了步。 宝铃没想到自己的威胁这么管用,正得瑟时,突然发觉黑衣人的双腿在打颤。 这是怎么回事? 宝铃正疑惑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放下她。” 声音不凶,却威慑力十足,宝铃背对着都能感受到冷意。仿佛常年盘踞在千年寒山上的蛇王,慢悠悠吐了一句话,却让山下的人屁滚尿流。 是四皇子? 果然,宝铃努力抬起脑袋,往后一瞅,就看到一身华服锦衣的四皇子站在林子正中央。而他身后,站了一排弓箭手,全都举着弓箭搭上弦,各个都对准了黑衣人。 “四表哥!”宝铃欢喜地叫。 萧霆立马换了副温柔的笑脸,轻轻“嗯”了声。等不及黑衣人主动放下宝铃了,萧霆大步走上前去,两手一抱,将宝铃从黑衣人肩头抱下来。 双手托住宝铃小屁屁,像抱孩子似的抱她坐在自己手臂上。 “四表哥,你可来了。”宝铃娇娇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小脑袋往四皇子肩头依赖地靠了靠。 “嗯。”萧霆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小媳妇,大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肚肚,被黑衣人扛在肩头奔跑,腹部最是受罪。他的宝铃一身嫩肉,说不定已被硌红了。 思及此,萧霆很不爽,斜睨了黑衣蒙面人一眼。那眼神比鹰隼还犀利,还让人胆寒,看得蒙面人顷刻间尿湿了裤子。 萧霆怕吓着宝铃,抱着宝铃一拐,就来到一片开满野菊花的山坡。 身后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宝铃想反头去看,被四皇子的大手给拦住了,她的小肉脸被他的大巴掌给挡住,还挤得脸上的肉变了形。宝铃只能看到四皇子的脸,再想往后挪动一分都不能。 可她很想知道那黑衣蒙面人被怎么了,叫得那么惨。 四皇子怎么会对宝铃说,黑衣人被弓箭手射穿了双手和双腿,手和腿成了筛子,到处插满箭,最后会失血过多而死。 敢动他的女人,这么个死法已经算很客气了。 “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四皇子只淡淡提了句,便抱着宝铃往山坡下走,“你姐姐宝凤也被人掳走了,眼下在山那头的小河边。” 听说姐姐也被人掳了,宝铃再没心情去关注黑衣人了,挣扎着跳下地,就要跑下山去。 “你别急,萧腾已经赶过去了。”四皇子一把拽住宝铃的小手,不让她跑太快,免得撞上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又或是打扰了两人间的暧昧。 事实上,昨日四皇子就知道郭淮要对宝凤用药的事了,但想起上一世的事,四皇子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有些人,只有拿到证据和把柄,才好铲除掉。 而且,用药未必是坏事,可以趁机撮合一下二表哥和宝凤。 四皇子对二表哥萧腾的评价还是不错的,有勇有谋,为人也端正。唯一的不好,便是不会投胎,投到了姨娘的肚子里,一出生便是庶子。 庶子的身份,有些低了。 不过反过来想,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宝凤出身高贵,嫁给庶子算是下嫁,日后就算宝凤还如上一世般生不出儿子,嫡母婆婆也不会计较,更不会往庶子房里塞人。 这般一来,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何况,什么嫡子庶子的,不过是暂时身份不好看罢了,等日后二表哥萧腾像上一世般当上禁军大统领,威风凛凛时,又有谁还会去计较他的庶子身份。 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她才走在努力摆脱掉郭淮的路上,四皇子就已经将宝凤未来的夫婿都给定下了,而且还付出了实际行动,将中了媚.药的宝凤丢给了二表哥,让本来清白的男女变得不那么清白了。 “二表哥去找姐姐了?”宝铃一喜,但很快又疑惑起来,“二表哥今日不是有事,没来万菊山吗?” 四皇子一笑,什么有事没来万菊山,不过是他找了个借口,安排二表哥在万菊山附近去做事了。毕竟英雄救美这种事,只有美人出事了才好救。如果二表哥一直在宝凤身边陪着,以二表哥的机智和勇猛,郭淮怕是没机会下手。 美人不遭殃,英雄上哪救美去? 自然,就算二表哥来不及救宝凤,宝凤身边也已经安排好了暗卫保护,绝不会让郭淮那个小人得逞的。 这背后的算计,四皇子自然不会对宝铃说了,当下只笑道:“兴许他俩有缘吧,恰巧你二表哥在附近当差。” 宝铃向来信任四皇子,自然不会提出质疑了。心里想着,二表哥身手了得,有他在,区区一两个蒙面人压根不在话下。而且,四皇子有天眼,看他一脸轻松调侃的样,姐姐肯定是不会出事的。 宝铃顿时放心不少。 但放心归放心,妹妹担忧姐姐是天性,宝铃还是拉着四皇子的手,快步越过山头去找姐姐了。任由四皇子怎么劝说,宝铃都坚持快快地走。 于是乎…… 二表哥正抱着宝凤坐在河水里的样子,被宝铃撞了个正着。 二表哥萧腾急得想解释,可怀里药效还没褪尽的宝凤,依旧窝在他怀里,还时不时蹭一蹭……这副模样,真真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宝铃张大了嘴,双眼瞪得溜圆。 ~ 郭湘痛苦极了,浑身是伤的躺在草地上,雪白的肌肤上血红的抓痕一道道,被扯坏的衣裳丢弃在身侧,鲜红的小衣随意挂在青草上。 天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有多绝望。起初因为不配合,她还被狠狠扇了五耳光,耳膜都快震破。眼下已心如死灰,像个死人似的光瞪着双眼。 怎么会这样? 哥哥不是说掳她是假的,只是临时性配合一下的吗? 为什么她会出事? 郭湘已绝望得连嘴里塞的破布都懒得取了,上下两排贝齿狠狠地咬在破布上。嘴里“呜呜咽咽”,身体每痛一次,就诅咒一次。 诅咒什么? 自然是诅咒宝凤那个狐.狸.精,被哥哥折腾得比她还惨。 若不是宝凤天生狐.媚.劲,勾得他哥哥一头栽了进去,她哥哥就不会为了得到宝凤而设下这个局。没有这个局,她自然就不会落得眼下这个凄惨境遇。 郭湘的小手死死抓住身侧的青草,一腔怨恨全发泄在宝凤身上。 等着,等日后哥哥将宝凤娶回家,成了她郭家妇,看她怎么收拾宝凤。今日她所受的苦,受的罪,来日定会加倍奉还。 郭湘正无力反抗采花贼,满心里怨恨宝凤时,护卫匆匆跑来了,来得毫无预兆,却吓得猛然缓过神来的郭湘放声大哭。 她堂堂一个贵女,被采花贼欺负成这样,他们早不来救她,偏偏等她衣裳一件不剩,被欺负得狼狈不堪时,他们来了,将她毫无形象的样子给看了去。 关键是,他们还一个个站在不远处,呆呆看着身上这个野兽欺辱她这朵小娇花,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郭湘简直不想活了。 正文 第 60 章 第 60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枝枝昨夜在末尾增加了600字,还没看过的小仙女记得去看看哦 宠妻为后60 郭湘被救后, 没再与宝凤、宝铃等人汇合,直接被送回了甄国公府。 被救回去的郭湘, 穿着被撕坏的衣裙, 浑身脏兮兮的,一头扑在郭夫人怀里哭个不停。 “娘,他们甄国公府的侍卫太过分了, 我被人掳走, 他们迟迟不去救我,害得女儿……被……被侮辱了……” 郭湘哭得简直快断气。 事已至此, 被问缘由的郭湘,自然是不敢将她和哥哥的算计说出来的,便将所有的错赖在甄国公府头上,想让甄国公府赔偿。 郭夫人看到女儿的样子, 就知道出了事, 待亲耳听说女儿被玷.污了,整个人先是僵住,缓过神来立马抱着女儿哭成了泪人,最后一掌拍在小几上: “不行,我的女儿是跟宝凤宝铃他们几个出去的,眼下, 我的女儿出了事,儿子也不知所踪, 非得找老太太讨要个说法!” “不能白白就这么算了!” 郭夫人打得好算盘,知道女儿成了破鞋, 以后再想在京城嫁个好人家是不可能了。住在甄国公府这么一阵子了,老太太从来不提帮她丈夫落户京城,成为京官的事,恰巧出了女儿这桩事,反倒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胁迫甄国公府必须为自个丈夫出份力。 当下郭夫人就带着自个女儿去松柏堂找老太太了。路上对郭湘说出了她的计划:“事已至此,唯有你爹爹将来成为京官,大权在握,你才能再嫁个好婆家了。” “等下可得好好儿在你姑祖母面前哭,哭得她内疚不已才行。” 郭湘果然哭得很卖力,在老太太那要死要活的,好几次说“不要活了”,一头撞向桌角或是墙角,每回都被郭夫人给紧急抱住了,要不非得弄出人命来。 急得老太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盼来个娘家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还乖巧听话,怎的就这般时运不济,被歹人掳走,还玷污了呢? 心疼得老太太眼泪儿直抹:“湘儿啊,你咋就这般命苦呢。是哪些个混账护卫跟随的?表小姐出了事,为何不第一时间赶紧救人?” 想起那些护卫,站在几丈之外,呆呆立着看她活春.宫的样子,郭湘就心底很恨,恨不得剜掉他们的眼睛。自然是添油加醋地说他们坏话,直闹得老太太将他们尽数拖下去,一个个打五十大板子才算完事。 郭湘目的还没达到,继续哭诉:“姑祖母啊,侄孙女如今已经不清白了,我爹爹又远在契城,连个京官都不是,日后都护不住我……” 郭夫人陪着抹泪:“我家男人也是有些不中用,但凡是个京官,我家湘儿都不会被人这般不重视,被掳走了,都没人第一时间去救……” 哭诉到这里,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给表侄捞个有实权的京官做,郭湘这事儿就能了结。说到底,确实是自家护卫的错,在郭湘被玷污这件事上,甄国公府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老太太立马做出承诺: “你们放心,表侄进京的事,包在我身上。” 郭夫人松了一口气。 ~ 宝凤身上的药效退去,彻底清醒时,已是一个时辰后。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河岸的草地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竟是一朵色彩鲜艳的小红花。 秋风吹拂,小红花摇曳在青草中。 微微弯下了小腰。 很美。 清醒过来的宝凤,不经轻轻一笑。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啦。”守着昏迷不醒的姐姐,宝铃很无聊,就在附近采了很多野菊花,捧着一大束跑到宝凤跟前,“喏,姐姐,都送给你。” 宝凤坐起身来去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也不去接菊花了,细白如玉的手指拎起身上湿漉漉的裙摆,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呃,宝铃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姐姐似乎不记得了,那她和二表哥相拥坐在河水里的事……就不用特意提起了吧? 宝铃可是知道自家姐姐是最重规矩的了,若是姐姐知道方才她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又是抱住二表哥,又是胡乱在二表哥身上蹭的,姐姐还不得羞愧死? “我到底怎么了?”宝凤瞧着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一脸的迷惑。 “凤表妹,你中了药,是萧腾救了你,将你丢进河水里浸泡了一会。”四皇子对宝凤完全失去记忆的事,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西域最新研制出的媚药,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当事人忘得一干二净的事。 相信郭淮特意买了这种药,便是也心存侥幸,说不定宝凤能忘了全部的事,那整个经过就任由郭淮来胡编了。 譬如,可以编出“宝凤不知被谁下了药,郭淮刚好将她从歹人手里救下,可宝凤药效发作,硬缠着郭淮发生了关系”的事,这样一来,郭淮倒是既能将他洗白白,又能顺道娶回宝凤,可谓是一箭双雕。 打得好算盘。 听到四皇子的话,宝凤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脑中一片空白。但她信任四皇子,很快接受了郭淮要害她,给她吃了媚药,但二表哥救了她的事。 正在这时,下山去买衣裙的二表哥萧腾策马回来了。他自从在河水里被宝铃撞了个正着后,整张脸就涨成了紫红色,眼下去山下铺子溜了一圈回来,脸颊还是红红的,怎么也下不去。 尤其高高坐在马背上,看到醒转的宝凤瞧了他一眼,二表哥萧腾的脸就更红了。脑海中不停回放宝凤双手缠住他脖颈,亲他嘴唇和脸颊的一幕,还有河水里,她时不时扭动身子蹭他胸口的情景。 耳根都红透了。 “凤,凤表妹,这……这是我从山下铺子里买来的裙子,”从马背上下来,二表哥萧腾说话都结巴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飞快递给宝凤,立马转过身去。 仿佛多看她一眼,他都不能呼吸了。 宝凤捧着衣裙,总觉得哪里不对,扭头去看妹妹宝铃,宝铃装作她也不知道的样子,摇摇小脑袋。 “谢谢二表哥。”宝凤只得对着二表哥背过去的身子道,突然想起四皇子的话,“还有,谢谢二表哥方才救了我,若不是你,我铁定要出糗了。” 宝凤以前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知道媚药吃下去会浑身发热,但四皇子说二表哥将她丢进了河水里,河水凉凉的,她不热就应该不会出糗。 没想到,二表哥听到她的话,差点喷鼻血。 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有办法将那种事,当做风刮过就无痕的小事,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的好像比他还不在乎? 四皇子看不下去了,趁宝铃带宝凤去那头换衣服的功夫,招二表哥萧腾来到跟前道:“宝凤什么也不记得了。” 将西域媚药偶尔会发生遗忘的事,对二表哥萧腾说了一下。 二表哥萧腾:…… 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那些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了? 二表哥萧腾有股子被宝凤“撩完,就丢弃”的难受感,心底憋得慌。 他保留了十七年的初吻,被宝凤强行夺去了,他从未被姑娘碰过的腰身和胸膛,也被宝凤碰了、蹭了无数次。 现在告诉他,一切都当没发生? 宝凤全部忘光光了? 真真是,谁失去了所有第一次,谁还记得,谁难过。 “宝凤是个特别重规矩的好姑娘,有些事她忘记了,对她来说兴许是最好的。”四皇子道。 四皇子有点能理解二表哥萧腾此刻的心情,就跟他自己记得上一世与媳妇儿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而宝铃忘得一干二净一样,他也时常很不爽,很不甘心。 “若你喜欢宝凤,可以从今天开始去追。”四皇子鼓励道。 恰巧这时,换好干净衣裙的宝凤走出来了,二表哥萧腾转过身就看到了她,一袭水红色掐腰长裙,走在青青草地上,像花仙子一般摇曳生姿。 这般美的姑娘,他刚刚抱过,亲密至极,可转眼,她又回到了原点,回到最初对他客客气气的时候。 “谢谢二表哥,衣裙很合身。”宝凤端庄地道谢。 二表哥萧腾望着宝凤,轻轻点头,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二姐姐,四妹妹……” “二姐姐,四妹妹……” 远处传来宝琴焦急的呼喊声。 还有大表哥萧卫急哄哄的声音:“宝凤……宝铃……” 宝凤和宝铃已失踪一个半时辰了,因着宝凤这边有状况,四皇子一直让侍卫拦着宝琴和大表哥萧卫,不许他们知道具体方位寻过来。是以,宝琴和大表哥萧卫一直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急得不行。 “三姐姐,我们在这!”宝铃奔跑过去,迎接宝琴。 “急死我了,宝凤,你没事吧?”去追宝铃的大表哥萧卫,亲眼看见四皇子救下了宝铃,心头正松下一口气时,护卫突然跑来告诉他宝凤被掳走了。 天知道,大表哥萧卫快急疯了,在林子里蹿进蹿出,到处找。 眼下,满头是汗的站在宝凤面前。 看到这样为她着急的大表哥,宝凤温柔一笑:“大表哥,我没事。”中了媚药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宝凤并不打算对大表哥说。 宝凤见他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解下衣带上的白锦帕,递给大表哥让他擦把汗。 大表哥萧卫见她确实没事的样子,立即放下心来,欢喜地接过白帕子,将额头和脖子擦了个遍。要还给宝凤时,才意识到被他擦黑了,忙攥进手里:“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宝凤笑着接过来:“大表哥不用这般客气。”面对真心关怀她的亲人,宝凤并不扭捏,大大方方的。 这一幕自然被二表哥萧腾尽收眼底,心里头莫名堵得慌,扭过头去不想看。 宝琴见宝凤和宝铃都没事,这才道:“郭表哥好像也不见了,难不成那群歹徒连男人也抢?” 宝凤听到郭表哥三个字,心头立马反胃,眉头紧蹙。 四皇子道:“郭湘出事了,郭公子与他妹妹先行回去了。” 事实上,郭淮是被四皇子的人给抓到林子里痛扁了一个多时辰,眼下脑袋肿得跟个猪头一样。但宝铃还不解气,四皇子预备回甄国公府后再好好削一顿。 郭家人都欠收拾,四皇子决定替上一世的媳妇,好好报一报姐姐的仇。 正文 第 61 章 第 61 章 宠妻为后61 郭湘内心很得瑟, 见老太太这么容易就被她给哄得解决了父亲留京的事,她的未来可谓是有保障了。一得瑟, 就开始幻想日后嫁入世家大族的事。 她如今身子是不清白了, 但没事,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老太太和娘亲是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外传的, 这阵子再想法子弄死那几个亲眼见过的护卫, 还有那可恶的采花贼,这事儿就不会流出去了, 外头的世家子弟又有谁会知道她是破鞋? 背靠甄国公府,成功嫁出去就行,大不了新婚夜作弊,随便弄点和血相似的红颜料就混过去了。 思及此, 郭湘立即将方才在林子里受的侮辱给抛之脑后, 压根不将那事儿当回事。不就是提前体验了把夫妻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自己不嫌弃自己,就行。 郭湘挂着泪珠,窝在老太太怀里,脑子里开始幻想嫁进京城高门府邸时的情景。 “媳妇, 对不住,今天是我错了, 不该还没下聘,就先在林子里那样对待你, 是我混!” “让你还没成亲,就先失了身,是我的错!” 外头的院子里突然传进来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 这话真是太糙,也太黄,凡是成过亲的人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眉头紧蹙,哪来的混蛋敢跑到她的院子里撒野? 郭夫人则满是看热闹的样子,原来甄国公府表面光鲜,内里还有这么些龌龊事,今日被她撞上了,真好。日后若甄国公府对他们郭家好就算了,若是不好,这些破事都能拿出来要挟。 郭夫人往堂屋外一瞅,哟,还是个又矮又挫的大老粗。 正沉浸在幻想中的郭湘,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哪知一偏头,在堂屋外竟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子,正从院门口跪着爬进来。 郭湘浑身一僵,双眼瞪得老大。 那又矮又挫还跪行在地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林子里对她施.暴的采花贼。 他怎么来了? 却说采花贼逃脱了护卫的追捕,却没能逃脱掉四皇子死士的堵截。按照四皇子的吩咐,采花贼被带回了甄国公府。 对于这一切,采花贼是有些懵逼的。 最开始听说他强要了的姑娘是大官的女儿时,已吓得屁滚尿流,还以为他们抓了他,铁定要阉掉他。结果……出来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竟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穿得破烂点,去甄国公府向表姑娘求亲。 还说,只要他去了,说的话黄点,猥琐点,就一定会让他抱得美人归。 他一个采花贼,天天过着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不安稳日子,如今走了狗.屎.运,竟能做大官的女婿,再也不愁没银子花了。这般好事,采花贼哪能不卖力的办? 这不,他一路从院门口跪行到院子中央,卯足了劲,大声说着黄得不行的糙话:“媳妇,我爱你,更爱你一身白花花的小嫩肉。别看我长得丑,人也矮,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日日对你好……” “媳妇,你听到没?” “哪来的混账?敢到甄国公府撒野?”老太太简直想聋了自己的耳,看到院子里跪行的那个丑男,老太太站起身就往堂屋外走,满脸怒容。 郭湘身子有些颤抖,死死咬住唇。 郭夫人自然看到了女儿的不对劲,拉拉女儿的小手,小声问怎么了。 郭湘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颤着道:“他,他就是那个……强要了我的贼人。” 郭夫人原本还想看热闹的脸,顿时僵化。 这时跪在地上的采花贼,对着走出堂屋的老太太,就是一阵猛的磕头: “草民拜见国公夫人,扰了国公夫人,是小的该死。但我心上人今日受了委屈,我在万菊山的林子里要了她的第一次,地点没选好,磕破了她身上好几块皮不说,中途还被好几个护卫围观。回到家里,我越想越觉得我混蛋……” “人都要了,我竟还没来提亲,还没给她任何名分……我真是该死……” 老太太被面前这不要脸的丑男人,给说得一张老脸简直快臊死。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含翠,是个懂事的,知道有些话老太太不方便说,她上前一步喝道:“哪来的混蛋,跑到咱们老夫人跟前胡言乱语,也不怕被拉出去砍了。” 采花贼立马赌咒道:“我没胡言乱语,我女人叫郭湘,此刻就在那里,”说罢,采花贼指着堂屋里的郭湘道,“喏,那就是我女人!” 老太太扭过头一看,丑男人指的女人竟是郭湘。方才老太太被丑男人的荤话气糊涂了,一时没想起来,眼下看到郭湘,老太太陡然记起今日郭湘被歹人强.暴了……也就是说,这跪地的丑男人就是那强.暴了郭湘的贼人? 却说堂屋里的郭湘,被丑男人抬手指认,整个人都想缩进郭夫人怀里,恨得直咬嘴唇。本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眼下被这该死的男人一闹,整个甄国公府都该知道了,若是传出府去,满京城的人都该知道了。 她还怎么嫁高门子弟? 郭夫人与女儿一个想法,立即将女儿护在堂屋里,自己大步走出门去,指着丑男人骂道:“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胆敢毁我女儿清誉,污蔑她失身于你?” “哪个混账收买了你,让你这般来毁我女儿?” 郭夫人骂得气势十足。 却不想,院子里突然又丢进来个浑身被揍得肿胀不堪的男子,还满脸的鞋印和污泥,眼角有血迹,鼻子里也不停冒血。 郭夫人先是吓得往后退,待看清了那个男子是谁时,她哭嚎着扑过去:“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女儿先回来,一直没看到儿子,郭夫人一点都不担心。满心以为儿子正在郊外与宝凤风流,待得了手,自然就会与宝凤一块回府了。至于宝铃、宝琴也没回来,也很好解释,必然是宝凤被儿子掳走了,她们急着到处找人,自然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郭夫人万万没想到,儿子会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儿啊……”郭夫人哭得不行,“是谁这般狠心,将你打成这样啊?”边哭边对老太太喊,“姑母,您要替我母子三人做主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事关儿子,哭声惊天动地。 老太太年纪大了,对眼前这莫名奇妙的一幕幕,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不过,经历过最初的呆愣后,老太太第一反应便是娘家人被人整了,她要给娘家人撑腰,好好将幕后黑手给挖出来,狠狠惩治。 老太太正要叫人时,院门口突然进来一道鹅黄色锦袍的少年。 正是四皇子。 萧霆走到老太太跟前,面色含霜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要与老太太借一步说话。 四皇子有命,老太太不敢不从,暂时忍下心头的怒气,领着四皇子去正房的东次间说话。 房门外,好几个太监和小厮守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让进。 四皇子站在盛开菊花的窗前,侧身对着老太太:“老夫人请坐,您若站着,我怕您等会站立不稳。” 老太太激动道:“莫非四皇子知道是谁谋害了郭家兄妹?” 四皇子冷哼,大手亲自扶老太太坐好,这才言简意赅道:“郭淮给宝凤下催.情.药,意图染指宝凤,被本皇子的人打成了残废。” 老太太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四皇子继续补充:“郭湘配合郭淮,一块算计宝凤,本皇子自然不会放过她。不过,还没等本皇子动手,她已被她哥哥雇来的采花贼给办了。” 老太太先是脑子一片空白,短暂一个瞬息后,恼怒得不行:“我对他们郭家兄妹这般好,他们……他们竟敢算计我的宝凤?” “畜生不如!”老太太气得用龙头拐杖直触地,“畜生!” 骂过后,老太太焦急地站起身:“四皇子,我的孙女怎样?宝凤她……她怎么样了?” 她的孙女她知道,宝凤那孩子不是个乱来的,若是真失了清白,她简直不敢想。那孩子,会不会……会不会已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我的宝凤怎样了?”老太太急得老眼浑浊,眼泪汪汪的。 四皇子故意等老太太急得快哭了,确认了老太太对宝凤的感情,才澄清道:“宝凤被庄王府的二公子救了,没事。” 老太太顿时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但这时的老太太,对所谓的娘家人,已是恨之入骨了。亏她对他们那么好,先头还想着帮表侄谋个有实权的京官位子,还想着给郭淮在京城挑个家世好,人又美的姑娘做媳妇,还想着给郭湘撑腰,让她即使身子不清白了,也能嫁个还不错的儿郎。 眼下,哼,敢算计她嫡孙女,老太太真真恨死他们了。 什么京官,什么好媳妇,什么好夫婿,他们郭家不配。 老太太阴沉着脸,拄着拐杖走出门去。 “姑母,我儿的双腿断了,快请太医啊……”郭夫人见到老太太,顿时像见到救星,哭着道。 “哼,来人啊,这畜生的手不干净,给本夫人都打断喽!”老太太气哼哼的。 郭夫人浑身僵住,整个人都傻了。 正文 第 62 章 第 62 章 宠妻为后62 老太太善良是善良, 但善良也是分对象的。 若郭淮母子三人一直好好的不作妖,哪怕只是个与郭家正宗沾了点边的远亲, 老太太也会当他们是娘家人, 好好儿为他们规划,力图让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 可。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打主意到她亲孙女宝凤头上了, 还是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想先得到宝凤,再意图当她甄国公府的姑爷。 哪怕郭淮换个方式, 先得了宝凤的心,老太太说不定都能看在郭淮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又一表人才,是她娘家人的份上, 与儿媳妇萧氏商量商量, 让宝凤下嫁。 “不成器的东西,下三滥的东西!”老太太气得很了,龙头拐杖指着郭淮的两只手,“不干不净的手,留着做什么,快给我打断喽!” 敢给她宝贝孙女下药? 反了他了! 气得举起龙头拐杖亲自砍了几下他的手, 疼得郭淮嗷嗷叫。本就被四皇子的人揍得浑身是伤,再来这么几下, 哪里受得了?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郭夫人嗷叫着抱住老太太打人的拐杖, 哭得脸都变形了。 “哼,怎么了?你们母子三人干的好事!”想起四皇子说的,郭家母子三人联手害她的宝凤,老太太哪里还客气,用脚去踹跪着的郭夫人。 四皇子有天眼,他说什么,老太太信什么。 那一脚踹得很。 但,老太太六十了,身子骨就算硬朗也比不上年轻人了,一脚踹过去后,她自个也是趔趄一歪,险些摔倒。 惊得一众奴仆赶紧去扶。 别的小厮得了四皇子身边太监的吩咐,立即执行老太太的命令,拎着棍子上前就抡,打得断了腿的郭淮“嗷嗷”叫着满地滚,从胳膊到胳膊肘,到手臂,再到手腕,打得折断好几处。 鲜血直流。 郭夫人直接昏死过去。 场面这么残暴,郭湘吓得都不会叫了,当场尿裤子,长串的水哗哗的从裙底流出来,熏得奴婢婆子们,捏着鼻子走远。 老太太气还未消,直接命人将郭家三口给丢到下人居住的倒座房去,等着表侄郭大人亲自上门赔罪。 采花贼看到这,哪里还妄想什么大官的女婿?吓得屁滚尿流,只想活着离开。 可采花贼想走,四皇子却不让,最后伙同郭家三口一同被锁在倒座房。 三日后,郭大人亲自过来赎罪。 儿子郭淮成了废人,郭大人心底自然恨,但再恨也敌不过自己的官位仕途重要。儿子没了,再娶个年轻貌美的小妾生一个就是,官位没了,却是一生都毁了。 孰轻孰重,郭大人心底门儿清。 跪在老太太院子里的泥巴地上一个劲磕头认错,向老太太保证,日后一定好好教训郭淮,让他再不敢作妖。 跪了三个日夜后,老太太放人。 哪怕郭大人已有心理准备,看到断了腿,又折断了好几处胳膊的儿子时,郭大人还是恶心得昏了过去。 待醒转时,一家三口已待在狭窄的马车里,飞速向契城驶去。错了,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还有个便宜女婿。那个又矮又挫的采花贼坐在车辕上赶车。 四皇子发了话,郭湘这一辈子只能跟着采花贼过日子,若是让他发现郭家人从中作梗,中途甩了采花贼这么个好女婿,郭大人的官场生涯就到头了,绝不是连降三级这么简单。 从此,郭湘夜夜伺候又矮又挫的采花贼,起初采花贼还算专一,后来,采花贼受不了长期只面对她一个女人,开始逼迫郭湘给他纳妾。再后来,还硬要将她身边的丫鬟,不论是一等大丫鬟,还是二等、三等小丫鬟,全都给他做通房,一晚睡一个,七天不重样。 郭夫人则被丈夫常年冷落,待在日渐破败的院子里,守着她的残废儿子过日子,日日以泪洗面,才四旬的人,没多久就花白了头。 而郭大人呢,顶着四十余岁的身子,天天与美貌小妾“生孩子”,三年后身子亏虚得厉害,孩子没生出来,自己反倒肾虚,再也没法宠女人了。 至此,郭大人脾气更差,天天跑到郭夫人母子房里,大骂着扫把星。 郭家的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再无宁日。 ~ 恶心的郭淮解决了,最开心的要数宝铃了,天天美的跟朵花似的,跑到姐姐宝凤房里去傻笑。 “你傻笑啥?”宝凤常常被妹妹看得不自在,捏着妹妹的小肉脸。 “你不懂。”宝铃仰起小脸蛋,任由姐姐捏。姐姐上一世的催命夫君和婆家都倒了大霉,她开心,她最开心的是这一世的姐姐还活着,命运被她给改了,咧着小嘴笑道,“ 是个秘密。” “懒得理你。”宝凤拿起把花剪,重新对着菊花盆栽精修起来。 宝铃两手托腮,坐在小几的另一侧,明媚的秋光透过窗户,打在姐姐白皙细嫩的脸蛋和脖颈上,衬得姐姐本就莹白如玉的肌肤,越发晶莹剔透。 姐姐真美。 这般美的姐姐……不知怎的,宝铃就记起上回万菊山下的河水里,二表哥抱着姐姐浸泡在水下的情景。 很香艳啊。 可惜的是,姐姐一点都不记得了。 “姐姐。”宝铃对二表哥萧腾还是挺喜欢的,虽然上一世接触不多,但这一世看起来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的样子,性格什么的,配姐姐其实也挺好的。 若不是个庶子,就更好了。 就因为是庶子,宝铃不敢贸然撮合姐姐和二表哥,毕竟身份低了些,万一姐姐看不上呢?姐姐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愿意自降身份下嫁,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嗯,怎么了。”被妹妹没头没脑的又叫唤了一声,宝凤稍稍停顿剪花枝的手,偏头看妹妹。 宝铃正想提些二表哥的话题,探探姐姐的态度时,姐姐的大丫鬟檀香捧了个扎着红绸子的鸟笼进来,笑道:“二姑娘,方才庄王府派人送来这只画眉鸟,说是给姑娘压惊的。” 宝铃兴奋道:“谁送的?” 檀香笑道:“说是姑娘的大表哥送的。” “哦。”宝铃立马没了方才的兴奋劲,还以为是二表哥送来的呢。也是,二表哥相比大表哥,可是木多了,哪里会整这些个花里胡巧的小礼物。 宝凤奇怪地看了眼妹妹:“大表哥送的,又怎么了?你表情变化这么明显,大表哥得罪你了?” 宝铃连忙摆手:“大表哥很好,没得罪我。”说罢,双手捧过鸟笼来,逗着里头的画眉鸟。 画眉鸟腹部金黄一片,小小巧巧的,脑袋一点一点,很是可爱。 但这只画眉鸟再可爱,宝铃都有些乐不起来。莫名奇妙的,宝铃觉得这一世的大表哥对姐姐……似乎与上一世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宝铃说不上来。其实上一世大表哥也送过画眉鸟给姐姐,也对她们姐妹很关心,莫不是……上一世的宝铃还太小,不懂男女之情,没看出来大表哥对姐姐有别的情愫? 而这一世的宝铃,内里的心已是大姑娘的,所以敏锐地察觉到大表哥的不同? 正琢磨时,大丫鬟檀香又笑着递给宝凤一张邀请函。 宝铃爬过去一看,竟是邀请姐姐和她一块去东郊枣林打枣的,说是带姐姐出门散散心,刷刷霉运。 记忆里闪过一个片段,上一世大表哥也以别的理由邀请她们姐妹去了,结果山上发生了不愉快,打那后,已与郭淮两情相悦的姐姐便与大表哥疏远开来,而大表哥则迅速与表妹王薇薇定了亲。 可上一世的宝铃,那会子还小,光顾着贪玩了,压根没注意到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管怎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宝铃不想去打枣。 恰巧宝凤对郭淮的事,还满心里恶心,对外面的世界有点缺乏安全感,也不大愿意出门,便同意拒了。 可没想到,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后,过两日大表哥萧卫亲自上门来邀请了,笑嘻嘻道:“若时间不合适,咱们就换一天,你们哪天合适,咱们就哪天去。” 硬是磨得宝凤、宝铃都同意了,大表哥萧卫才策马回王府。 看来,上一世宝铃不知道的真相,这一世注定是要一探究竟了。 ~ 外祖父庄王府。 世子妃(舅母)王氏对着府里的账本发愁,自然,愁的不是王府里的账目不对,而是大丫鬟打听来的消息,让她眉头紧蹙。 “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了?”世子妃王氏搁下账本道。 大表哥萧卫与王薇薇真是对冤家。 大丫鬟心内叹气,却不得不答:“还不是上回的事东窗事发了,世孙(大表哥萧卫)得知鸳鸯鸟的死因后,冲到表姑娘院子里,扯坏了表姑娘正在作的画。” 表姑娘指的是世子妃娘家的侄女王薇薇了。 原来,这几日王薇薇住在庄王府,是世子妃王氏特意接来,期待王薇薇能与儿子萧卫走得更近些,将来好亲上加亲。 哪知,王薇薇来的第一日,亲眼见大表哥萧卫从外边林子里抓回一对鸳鸯鸟,喜欢得不行,围上去就抓了一只捧在手心。 当日晌午还热心地给两只小鸳鸯洗了个花瓣澡,洗得香喷喷的,又细心的用手指梳理尾部羽毛。 偏偏不知是哪个小厮多嘴,无意间透露那对鸳鸯是世孙特意抓了来,要哄甄国公府的二姑娘宝凤开心的。 王薇薇当时就不干了,将小鸳鸯丢进鸟笼里,眼底噙着泪花跑走了。 一个时辰后,鸟笼空了,两只小鸳鸯不见了,后来有个婆子在狼狗的窝边,发现一只带血的残腿,还有许多羽毛。 竟是被狼狗给叼进嘴里吃了。 好端端的鸟笼里的鸟,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狗嘴里? 不用说,自然是越想越不开心的王薇薇,折回来将好好的一对鸳鸯给喂了狗。 这事儿,立马有婆子禀报给了世子妃王氏,王氏自然不希望儿子萧卫因为这事儿与王薇薇闹别扭,便帮王薇薇扯了个谎,说是野生的鸳鸯太野,淘气得很,自个钻出笼子逃跑了。 原本大表哥萧卫信了,另外逮了只腹部圆润可爱的画眉鸟,送给受了惊吓的宝凤去压惊。 哪知,今日大表哥萧卫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当初那对鸳鸯不是跑了,而是被王薇薇给谋杀了,萧卫立即气得就冲往王薇薇的院子,撸起袖子理论去了。 “卫儿也是的,不过是两只鸟,气性那般大做什么。”世子妃王氏忍不住责备儿子萧卫。 世子妃王氏自然知道鸳鸯鸟意味着什么,也正是因为鸳鸯鸟有爱情方面的寓意,所以王薇薇将它们弄死了,她没说什么。 在世子妃王氏眼底,宝凤固然好,性子模样都没得挑的,但要挑选儿媳妇,王氏打心底里更偏向自己的娘家侄女王薇薇。 这些年娘家有些不景气,家里空有个郡王的爵位,在朝廷上丝毫没有建树。眼看着娘家要没落下去,世子妃王氏便想着让王薇薇嫁进庄王府,通过联姻,再次将娘家与庄王府绑的死死的。 她们姑侄俩都嫁进了庄王府,娘家多多少少都能继续借点光,颓败的速度能放慢点。 可偏偏儿子不大喜欢王薇薇,满心里惦念着宝凤,世子妃王氏有些发愁。 正文 第 63 章 第 63 章 宠妻为后63 蔷薇院里, 王薇薇红着眼眶,站在凋谢了的桂花树下, 侧对大表哥萧卫。 “你还有脸哭?”大表哥萧卫难得收起孩子气, 一脸怒容面向王薇薇。 王薇薇抬起小手抹了把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那两只鸳鸯是自己飞进狗嘴里的?”大表哥萧卫第一次对王薇薇这么凶。 王薇薇吓得一哆嗦,红红眼眶里注满泪水, 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往后退一步, 抵靠在桂花树的大树根上,退无可退, 委委屈屈道: “大表哥……当时我是很生气,我辛辛苦苦给它们洗澡,给它们梳理羽毛,你转眼……你转眼就要送给甄宝凤去……我一生气, 就, 就给扔到了狗窝旁……” 王薇薇说到这,突然哭得更厉害了: “可我刚走,就后悔了,真的,我立马跑了回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两只小鸳鸯已经……” 说到这里, 王薇薇说不下去了,捂着红红的眼睛, 背靠大树干滑落下去,脑袋埋进双膝里, 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大表哥萧卫不忍再责备下去,可心里的那口气也没能咽下去,将手里揉作一团的画作,狠狠丢在了王薇薇脚边。 “下不为例!” “再敢这样,我再不想见到你!” 丢下两句狠话,大表哥萧卫大踏步走出王薇薇的院子,一阵风似的去了。 那两只鸟,是象征爱情的鸳鸯鸟,本要送给宝凤,其中蕴含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却被狼狗吞进了腹中,大表哥萧卫总觉得不祥,心里闷闷的。 却说王薇薇,大表哥萧卫一走,她立马不哭了。站起身,掏出白丝帕来擦干脸上的泪珠,望着大表哥萧卫离开的方向,狠狠抿了下唇。 “有眼不识金镶玉,她甄宝凤有什么好?” 王薇薇气哼哼地自言自语。 待视线落在脚边的纸团上,王薇薇突然撒气般,狠狠踩上一脚,再一脚将它踹飞了。 “姑娘……”一旁伺候的大丫鬟,很想提醒姑娘,随时随地都该保持淑女的仪态,不该脚踹纸团的。若是被郡王妃(王薇薇母亲)知道了,又该派教养嬷嬷来教导姑娘礼仪规矩了。 不过大丫鬟还未说出口,王薇薇已瞪了丫鬟一眼,扭着纤细的腰肢回屋了。 这所有的一切,恰巧被站在院外大树枝桠上的二表哥萧腾看到了,冷冷地扫了眼王薇薇的背影。 上回他可是亲眼看到王薇薇捆了两只鸳鸯的脚,丢在狼狗嘴边,直到狼狗咬死两只小鸳鸯,吞下腹中后,王薇薇才解气地走开。 根本就不是她所说的,“她才刚走就后悔了,可跑回去时,已被吞下腹中”。 这个表妹,嫉妒心太强,又爱说谎,二表哥萧腾不屑地收回眼神,继续站在树枝上,去掏鸟窝里的鸟蛋。 上回无意间听到,宝凤喜欢吃鸟蛋,蒸的,炒的,煮的,都爱吃。 这几天,二表哥萧腾将王府里大树上的鸟窝都掏了个遍。 却不想,每回都撞见王薇薇的真面目。 ~ 甄国公府。 宝铃正与宝琴一块,站在姐姐书房外的廊檐下,逗着那只画眉鸟呢。 突然大丫鬟檀香拎了个竹篮子,从院门口进来,上头还盖了块红布。 宝铃看到后,歪着脑袋一笑:“檀香姐姐,你怎么像是去集市上买菜了似的,还挎个竹篮子?” 像檀香这样的一等大丫鬟,哪里用得着出去买菜? 檀香瞅了瞅手里挎着的竹篮子,笑着回道:“四姑娘说笑了,奴婢哪里有那福分,买得来这样的好东西。这是您庄王府的二表哥,方才派小厮送来的,说是给您和咱们二姑娘的。” 听到是二表哥送的,宝铃的眼睛都亮了。再听说自己也有份,宝铃立马欢喜地走过去,很好奇二表哥送了什么来。 宝琴很乖,听到没自己的份,也不难过。本来就不是她的表哥,没她的份,不是很正常的么。不过,宝琴向来好奇心重,也与宝铃一道,围了上去。 “呀,是鸟蛋!”宝铃掀开红布,惊喜地道。 “哇,这么多!”宝琴看着竹篮里的蛋,惊讶地张开嘴。 檀香笑道:“可不是,二公子有心了,听小厮说,是二公子亲自爬到树上掏来的呢。” 宝铃知道,姐姐很爱吃鸟蛋的,各种花式吃法,根本吃不厌的那种。 而二表哥,这摆明了是投其所好,看这架势,是要追求姐姐了? 宝铃很开心,立马笑着回头叫:“姐姐,姐姐,二表哥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宝凤正在书房里抄写经书,但窗外的声音,她早已偷听了去。若没记错,是上回从万菊山回来的路上,大丫鬟檀香坐在马车里,无意间提了句“我家姑娘最爱吃鸟蛋了”。 没想到,竟被骑马跟在马车旁的二表哥萧腾听去了,还特意上树掏了一篮子的鸟蛋来? 宝凤心底腾起有一股子说不清的情绪。 却没想到,当宝凤走出书房,凑近竹篮一瞧时,宝凤彻底震住了。 只见满满一竹篮的鸟蛋! 一个个小小的鸟蛋,整整齐齐排放在竹篮里,将竹篮塞得满满的,一丝多余的空隙都无。 这么多的鸟蛋,得爬在树上掏了多久啊? 宝凤眼前,浮现一个高大身影蹲在树枝上掏鸟蛋的样子。 正文 第 64 章 第 64 章 宠妻为后64 自从收到二表哥送来的一竹篮鸟蛋后, 宝凤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原本不怎么喜欢吃鸟蛋的宝铃, 开始天天跑到她院子里来蹭饭。 中饭, 晚饭都来。 而且,哪一顿没有鸟蛋,宝铃都得囔囔。 若是有鸟蛋, 宝铃的小嘴也是不得闲, 边吃边念叨着二表哥。 这日宝凤终于没忍住,夹了个鸟蛋炒辣椒馅的水晶饺子, 递到妹妹碟子里道:“宝铃,以前没发觉你这般喜欢念叨二表哥啊?” 天天挂在嘴边不离口的。 宝铃内心憋笑,二表哥那么好,还开始追求姐姐了, 她这个当妹妹的哪能不帮忙? 有了上回成功撮合四叔和纪姑娘的经验, 宝铃可是知道,不停帮助二表哥在姐姐面前刷存在感,绝对是最快撮合姐姐和二表哥的方式。 这不,今日总算听到姐姐主动提了次二表哥,脸皮极厚的宝铃,开心得小脸蛋都扬起, 对着姐姐大声反问道:“以前?” “以前,二表哥也没救过我的好姐姐啊。” “以前, 二表哥也没给我的好姐姐,买过漂亮的长裙子啊。” “以前, 二表哥也没上过树,专门去给我姐姐掏鸟蛋啊!” “还一掏,掏了一竹篮满满的呢!” 宝铃边嚼饺子,边双眼发亮地看着姐姐笑:“这么好的二表哥,自然值得我多提几次。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宝铃左一句“二表哥给我的好姐姐做什么了”,右一句“二表哥又给我的好姐姐做什么了”,那语气仿佛……仿佛二表哥天天在讨好宝凤似的,为她做了那么多…… 听得宝凤原本没怎么的,面皮突然有些发热。看着桌上的鸟蛋,眼前又浮现二表哥爬上树掏鸟窝的样子,心底有一股暖流流过,暖暖的。 见姐姐似乎在走神,宝铃放下碗筷,笑着去推姐姐的胳膊,倾斜着上半身,附到姐姐耳边道:“姐姐,你是不是在想二表哥啊?” 宝凤一开始没留意妹妹在说什么,胡乱“嗯”了声,待意识到妹妹在说什么时,想再改口已晚了,甚至特意去改口,会给人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宝凤改口也不是,不改口也不是,突然间脸皮有些发烫。 偏偏宝铃还不识趣,调侃道:“哎呀,姐姐的脸红了。” 这般一来,宝凤的脸蛋彻底红了。敲了下臭妹妹的额头:“你再这么胡言乱语,从下顿起,就不许来我这蹭饭吃了。” 这就是害臊了。 宝铃了然的点点头,见好就收,乖乖回自己位置上吃饭去了。 妹妹不说话了,宝凤发烫的脸颊才渐渐降了温。 ~ 秋风一天天吹,落叶一片片落,很快到了约定的打枣日。 可没想到,庄王府一大清早就闹了起来。 “我和甄国公府的表妹去打枣,你跟着去做什么?”大表哥萧卫不想带王薇薇去。 今日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对宝凤说,只想单独与宝凤在一块,自然是越少人去越好。宝铃是宝凤的亲妹妹,又与他素来要好,多个宝铃他没觉得什么。 但是多个王薇薇……还是算了吧。 尤其上回那对象征爱情的鸳鸯鸟,被王薇薇不小心弄死了,还是惨死后,大表哥萧卫心头就一直不大爽快,总觉得很晦气,就更不愿意让王薇薇一块去了。 无论王薇薇说什么,大表哥萧卫都拒绝,丝毫不让步。 后来干脆不搭理王薇薇了。 王薇薇十三岁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心思很是敏感。早就看出来大表哥对宝凤与别人不一样了,尤其今日还是这般态度,坚持不让她去,王薇薇忍不住猜想,莫非大表哥今日要向宝凤表白? 所以,格外介意她这个表妹在场? 思及此,王薇薇越发不甘心,一定要跟着。可大表哥态度强硬,她拗不过他,只得另外找路子。 出了大表哥院子后,立马小跑到世子妃(大表哥母亲)的正院去,扑到世子妃怀里可是撒了一顿娇,三言两语将大表哥不愿意带她去踏青的事说了。 还反复强调:“姑母,大表哥似乎只想与宝凤姐姐独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今日要单独对宝凤姐姐说。” 王薇薇知道,世子妃王氏很喜欢她,巴不得她嫁进庄王府当儿媳妇的。正因为有这个前提,王薇薇才向世子妃王氏暗示,今日大表哥很有可能要向宝凤表白。 果然,世子妃王氏坐不住了。 宝凤那孩子是萧氏的掌上明珠,萧氏又是隆德帝最喜欢的堂妹,三十几年关系好得不得了。也就是说,宝凤身后有隆德帝罩着。 一旦大表哥萧卫对宝凤表白了,宝凤又接受了,那再想拆开大表哥萧卫与宝凤,就会是艰难的一件事。弄不好,还会得罪隆德帝。 隆德帝可不是世子妃王氏能得罪的起的。 换句话说,若不及时阻止,王薇薇再想嫁给大表哥萧卫,就成了不大可能的事。 这与世子妃王氏想帮扶娘家的私心有悖。 世子妃王氏当机立断,对着王薇薇低声嘱咐一番,让她今日放机警一点,不要给大表哥萧卫与宝凤独处的机会。就算真的无法避免,也得想法子打消掉宝凤对大表哥萧卫的念头。 言简意赅的叮嘱一番,世子妃王氏随后就领着王薇薇来到二门前,堵在即将骑马而行的大表哥萧卫前道: “卫儿,你薇表妹自从来到咱们王府,还没出门踏青过,半个月了,日日在王府里闷着,也怪可怜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提醒儿子该带着王薇薇一块出门。 大表哥萧卫以王薇薇与宝凤、宝铃不熟为由,委婉拒了。 没想到,世子妃王氏一句话堵了大表哥萧卫的嘴:“又不是第一次了,怎的以前可以,今日就不行?” 原来,早在去年和前年,大表哥萧卫与宝凤、宝铃一块出门踏青时,王薇薇就跟着去过了。 有先例在前,大表哥萧卫一时没了反驳的词,但拉着马缰倔在那儿,硬是不点头同意。 恰在这时,二表哥萧腾从马厩也牵了匹马出来,路过他们几个,向世子妃王氏请安。 面对庶子,世子妃王氏态度还不错,扯出一个笑容来问他去哪。 二表哥萧腾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礼貌地回答:“与几个友人,约了去东郊围场打猎。” 深秋了,好多京城贵公子都爱去东郊围场打猎,是以,二表哥说自己也要去那,并不会惹起任何人的怀疑。 果然,大表哥萧卫没有任何质疑。 而世子妃王氏听到后,满脸的欣喜,对二表哥萧腾笑道:“正巧,你大哥要与宝凤宝铃去东郊枣林踏青,你刚好顺路,便带着你薇表妹一块出门去散散心,路上人多也热闹些,免得闷。” 东郊围场,就在东郊枣林隔壁,可不是顺路么。 而且,世子妃王氏是让庶子带王薇薇出门去,这样一来压根不需要亲儿子的同意,就成功将王薇薇送到儿子和宝凤面前去了。 大表哥萧卫心底很不乐意,却再也没理由拒绝。 二表哥萧腾自然乐得答应,他编出“与友人相约,去东郊围场打猎”的谎言,就是为了加入踏青队伍,与宝凤一块出门踏青。至于王薇薇,她的去留,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既然嫡母执意要她去,他顺其意便是。 当下应承了。 王薇薇立马双眸染笑,甜甜唤道:“谢谢二表哥。”人却一骨碌爬上了大表哥萧卫为宝凤宝铃准备的马车。 闹了一早上的出门风波,总算落了幕。 而原本没收到邀请的二表哥萧腾,凭着他对嫡母心思的把握,成功加入了踏青队伍。 ~ 甄国公府的宝凤宝铃,已经穿戴好,就等着大表哥来接了。 本来宝铃对这次踏青,是没什么太大期待的,可没想到,走到大门口一瞧,二表哥萧腾也来了。 宝铃惊喜极了:“二表哥,你怎么也来了?” 二表哥萧腾跳下马背,扫了眼宝凤,只见她上半身着了件石榴花的衫子,下半身是白色湘裙,外头披了件白底绣红花的披风,简简单单的装束,因着宝凤生得美貌,身段也好,依然显得尤为扎眼,很是漂亮。 反正二表哥萧腾只匆匆扫过一眼,心跳就开始加速,慌忙偏过头不敢再看。 视线落到小宝铃身上,二表哥笑着回答道:“顺路,我刚好要去东郊围场,送你们一程。” 宝铃才不管表面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二表哥来了,而来的真正理由绝对是为了姐姐,这就够了。 就在大表哥献殷勤地走到宝凤身边,要宝凤和宝铃坐上马车时,宝铃突然想起什么来,拍着脑袋叫道:“呀,我忘带一个东西了,你们等我会。” 说罢,也不等众人同意,宝铃“咚咚咚”就往府里跑,大概一刻钟后,才拎着一个小布兜,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宝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时候的宝凤,已经坐在庄王府的马车里了,坐在窗边望向外头的妹妹。 王薇薇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 却见宝铃笑着打开了布兜,露出里头的五颗鸟蛋来。 一见到那蛋,宝凤立马红了脸。 宝铃“咯咯”笑着,用手拿起一个鸟蛋来,举高高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蛋,你们瞧,上头还有我姐姐画的笑脸呢。” 二表哥萧腾一听,立马凝神细看,果真,那鸟蛋的壳上被毛笔画了三道弯,活脱脱一张大笑脸。 可爱极了。 二表哥萧腾忍不住看向宝凤,她这般好的闲情逸致,是因为那鸟蛋是他送的么?会不会有一丢丢这个因素在里头? 大表哥萧卫不知道那鸟蛋是二弟送的,孩子王的他,见宝铃手上的鸟蛋很可爱,一个个圆溜溜的,尤其配上宝凤亲手画的笑脸,越发可爱极了。 大表哥走上前,拿起一个放到嘴边亲亲,边亲边扭头对宝凤笑道:“凤表妹,你画的真好看,赶明儿再画几个送给我,我日日放在书房看!” 只要是宝凤画的,哪怕是鸟蛋,他也稀罕。 二表哥萧腾看见大哥亲着他送的鸟蛋,默默不说话。 宝凤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大表哥的话。 而马车里的王薇薇,真想冲出去将那几颗鸟蛋给砸个稀烂。 正文 第 65 章 第 65 章 宠妻为后65 看着大表哥萧卫对着姐姐画过笑脸的小鸟蛋亲个不停, 那样子真傻,宝铃笑得“咯咯咯”的, 小梨涡都出来了。 这一刻, 宝铃突然有个感觉,不会大表哥萧卫也喜欢姐姐吧? 喜欢到,连姐姐画了画的鸟蛋, 都当做宝贝似的亲? 宝铃有了这个想法后, 渐渐就收了笑容,因为她透过车窗, 看到了里头满脸不开心的王薇薇。王薇薇有多喜欢大表哥萧卫,宝铃上一世就知道,而且王薇薇是个难缠的角色,后头还有世子妃王氏撑腰。 若没有王薇薇的存在, 宝铃也是能接受大表哥作姐夫的, 毕竟大表哥萧卫人很好,对姐姐也很好,又打小怕姐姐,听姐姐的话,真与姐姐成亲了,必定是个宠妻奴。 可, 问题就在于,王薇薇确确实实存在啊, 又是舅母喜欢得不得了的儿媳妇人选,若大表哥真的与自家姐姐在一起了, 后续怕是糟心事不少。 旁的不说,王薇薇铁定会三天两头的给自家姐姐找麻烦。 其次,舅母(世子妃王氏)见姐姐踢掉了王薇薇上位,心底怕是会很不舒服,婚后给姐姐穿小鞋可就糟糕了。婆婆不想对儿媳妇好,儿媳妇的日子就绝对好不了,上一世的姐姐,不就吃亏在婆母手上了么。 这般一分析,姐姐是万万不能与大表哥萧卫在一块的。 尤其看到马车里的王薇薇,斜瞪了眼姐姐后,宝铃就更不愿姐姐搅进大表哥这趟浑水了。 “大表哥,你别亲了。”宝铃拽住大表哥的衣袖,要抢回大表哥萧卫手里的鸟蛋。 “小气吧啦的,不过一个鸟蛋,还怕被我一口吃了?”大表哥萧卫一见到宝凤、宝铃就心情好,摸着宝铃的小脑袋调侃一番。 “有人不开心了,都瞪了我家姐姐一眼了。”宝铃斜睨了一眼车窗里的王薇薇,大声道,然后趁着大表哥萧卫望向王薇薇时,一把抢下大表哥手里的鸟蛋,踩着马凳,钻进马车去保护姐姐了。 大表哥萧卫被宝铃提醒后,才看到坐在宝凤旁边的王薇薇,一脸怒气的样子。都怪娘亲,非要他带上王薇薇,看她那张动不动就生气的脸,真是煞风景。 何况,他喜欢宝凤,关她屁事。 却说,王薇薇见大表哥萧卫对着宝凤的鸟蛋,都能笑眯眯一脸幸福的样子,可一看到她,立马就变了脸。王薇薇很不开心,觉得宝凤和宝铃串通好了,故意在鸟蛋上画什么笑脸,来博大表哥的喜欢。 思及此,王薇薇心底将宝凤恨上了。 不过面上不显,在极力的隐忍下,王薇薇还是装出了一副被大表哥冷落的委屈样。 窗外的二表哥萧腾看到了,却从此对王薇薇多了一分关注。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嫉妒心作祟,万一对善良的宝凤做了点什么…… 他可得盯紧王薇薇,免得她使坏。 钻进马车后的宝铃,自然不待见王薇薇,一屁股坐在宝凤和王薇薇中间,然后再将姐姐挤到靠近窗口的位置,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与二表哥互动。 ~ 马车启程了,几个表妹坐在马车里,大表哥萧卫和二表哥萧腾骑着马,跟在马车两侧。 一人守一边。 大表哥萧卫本想守在宝凤这边的,隔着车窗,与宝铃说说话,逗逗趣,顺道多看宝凤几眼的。 哪曾想,王薇薇看他看得极紧,看到他守在宝凤那边,她就故意叫囔着那边窗外的风景好,卯足了劲要与宝凤宝铃交换位置。 若是平常,宝铃才不要让王薇薇呢,可今日…… 宝铃的目标是二表哥萧腾,也就让她一次算了,换过后,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骑马的二表哥。 宝铃很满意。 宝凤坐好后,从妹妹手里接过鸟蛋,小心翼翼用红帕子包好,再系上。对换位置与否,压根没放在心上。仿佛离哪个表哥近点,都没什关系。 可大表哥萧卫不甘心,他才不要守着王薇薇呢,今日出门的目的就是哄宝凤开心,离宝凤这么远,还怎么哄? 而且,路途遥远,光是路上行程就有半个时辰,他才不要一直对着王薇薇。 孩子性的他,立马调转马头拐个弯,跑到马车对面去,商量着要与二弟换一边。 没想到,他刚一过去,二弟萧腾还没回答同意不同意时,王薇薇再一次厚皮脸的要求换位置,大有一副他去哪边,她就死皮赖脸也要坐哪边的架势。 宝凤一言不发,到底是大姑娘了,王薇薇对大表哥萧卫的心思这般明显,宝凤自然瞧出来了。 微微一笑,让她就是。 带着满脸懵逼的宝铃又挪了次窝。 二表哥萧腾看了看大哥,见大哥明显搞不定王薇薇,不禁有些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却没傻到要将宝凤拱手相让的地步,当即在大哥羡慕的眼神下,悠哉地骑马走到宝凤那边的车窗去了,将王薇薇留给了大哥。 大表哥萧卫看着捣乱的王薇薇,甚是无语。 “大表哥,我后悔了,还是这边风景更好看,所以我决定不换位置了。”王薇薇咬着唇,嘀咕一句。她知道自己脸皮贼厚,但为了跟在喜欢的大表哥身边,脸皮厚点又不是什么大错。 她宁愿让旁人笑话她,也要跟紧大表哥,绝不给大表哥亲近宝凤的机会。 大表哥萧卫被她缠上,很是无奈。但一点也不想与她亲近,放慢脚步,故意让马匹落后马车几步,离得王薇薇远远的。 但没想到,王薇薇一直倚靠在窗棱上看他,她赤.裸.裸的视线避无可避。 弄得大表哥都想撑把伞,将她的视线阻隔掉。 都这般了,若大表哥萧卫还不知道王薇薇喜欢他,他就是傻子了。可他不喜欢她啊,为了躲避她,干脆夹紧马腹一顿快跑,一个人跑到前头去探路。 这才甩掉了王薇薇。 王薇薇见大表哥萧卫跑了,虽然失落,但想着他也不能与宝凤说话了,又隐隐觉得还不错。 话说,宝铃原本就不大喜欢王薇薇,这一世亲眼见到王薇薇的厚脸皮,宝铃心底“啧啧”了好几声。严重怀疑上一世的大表哥怎么会娶了她? 在这之前,宝铃一直以为上一世的大表哥和王薇薇是你情我愿的,可眼下看来,似乎不像,莫非有隐情?上一世的今天,王薇薇做了什么,逼得大表哥回去之后立马与她定了亲,非娶了她不可? 宝铃微微皱眉。 宝凤发觉妹妹有些发愣,笑着推了推妹妹:“怎么了?难得出门一趟,还不开心?”  宝铃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 心里有事,顿时没心情搭理姐姐和二表哥,默默靠在姐姐肩头想了会上一世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一世大表哥和王薇薇成亲后,外头一直盛传他俩琴瑟和谐,恩爱无比。可这些话大都是听舅母(世子妃王氏)说的,实际怎样,宝铃眼下回忆起来,上一世的大表哥怕是过得并不幸福。 对王薇薇宠是宠,专房专宠,成亲多年,大表哥一直没纳妾。以大表哥庄王府世孙的身份,却愿意独守着一个女人,也难怪满京城都在盛传他俩恩爱无比了。 可,宝铃记得,大表哥从未在自己面前与王薇薇出双入对过。甚至宝铃偶尔提及大表嫂,大表哥也是含糊其辞混过去,从没主动秀过恩爱。 宝铃正回忆着,马车突然一阵颠簸,惊得宝铃回了神。 “二表哥,怎么了?”宝铃抬头就问。 这才发现窗外骑马的二表哥萧腾不见了,宝铃惊道:“二表哥人呢?” 宝铃凑到窗前向外望,也没看到二表哥的身影,只见道路两旁都是密密匝匝的树,看样子已经出了皇城了。 宝凤拉着妹妹重新坐回木榻上,笑道:“方才二表哥去林子里了,不知干什么去了,怕是要有一会才能回来。” 宝铃:…… 她沉浸在上一世的回忆中,竟沉浸了这般久,还这般入迷么? 不仅出了皇城,她不知道,连二表哥打招呼走了,她都没意识到? 真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宝铃,方才马车轮子压过一段石子路,才导致的颠簸,你和凤表妹不用害怕。”马车前头响起大表哥的声音。 “哦。”宝铃哦了声,只要马车没出故障就好。 王薇薇见大表哥只安慰了宝凤和宝铃,唯独将她遗忘了,心底有些生气,也有些难过,脑袋偏向窗外,使劲咬着唇忍着。 宝铃瞅了眼左手边的王薇薇,想到她今日可能会对大表哥做些什么,宝铃就对她越发厌恶了。 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正在宝铃嫌弃王薇薇时,二表哥萧腾骑着快马从林子里冲出来,手上还提了个大大的包袱,里头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大哥,给你几个。” 二表哥萧腾丢给大哥几个黄橙橙的东西。 宝铃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却见二表哥萧腾已经策马到了窗边,笑着将一个包袱递过来。宝铃双手捧着,沉甸甸的,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二表哥笑道。 宝铃伸进一只手去摸,一个个圆溜溜的,还软软的,宝铃陡然笑了:“是橘子。” 抓了一个出来,果然是黄橙橙的橘子,一看就甜甜的那种。 看了眼姐姐,宝铃突然笑了。二表哥倒是将姐姐的口味打听得很到位嘛,不仅知道姐姐爱吃鸟蛋,还知道姐姐爱吃橘子。 宝铃突然想奖励二表哥一点什么,抬头去看二表哥的额头,兴许是爬到树上摘橘子,耗了些体力,二表哥额头上有层薄薄的细汗。 宝铃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主意,笑着对姐姐道:“姐姐,我口渴了。” 边说,还边举了举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示意自己手没空,没法子自己倒茶水喝。 宝凤一听妹妹口渴了,压根不去想手有没有空的问题,立马从马车里的茶几上,拿起瓷壶给妹妹倒了盏温热的茶水。 递到妹妹手里。 宝铃喝了半盏后,假意看了眼窗外的二表哥,笑道:“二表哥,看你满头的细汗,你是不是也渴了?” 二表哥萧腾压根没想到,宝铃会突然将话题转到他身上。还没意识到宝铃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善解人意的宝凤已凑到茶几旁,从一旁的碟子里又拿出个茶盏来,倒了盏茶。 递给窗外的二表哥:“摘了半日的橘子,二表哥估计也口渴了,吃盏茶。” 听着宝凤关怀的话,二表哥突然觉得,别说是摘了两刻钟的橘子,就是摘个两天两夜,能得她一句关怀的话,也是超值的。 可,看着宝凤托着茶盏的细白手指,二表哥萧腾突然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手大,而眼前这茶盏似乎是特质的小号,比一般的茶盏都要小上两圈,似乎无论从哪接过茶盏,都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她莹润洁白的手指。 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日万菊山上,中了药的宝凤一个劲往他身上贴的情形,让二表哥萧腾陡的又心跳加速,越发不知该从哪去接茶盏了。 大手试了好几次,也没接过茶盏来,一紧张,说话都打结巴了: “谢……谢谢……” “不必谢。”宝凤被他弄得都要不好意思了,干脆让他将手掌摊平,她直接将茶盏放在他手心上。 正巧这时大表哥萧卫吃完了那几个橘子,还不过瘾,又策马前来讨要。 二表哥的余光看到大哥来了,再不扭捏,端起茶盏偏过头就喝了起来,跟喝酒似的,一下子见了底。 兴许大表哥是真的渴了,见到二弟在喝茶,他也要讨一杯。 宝铃自然不让姐姐动手,飞快将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塞到姐姐手里,转过身就要给大表哥倒茶。 可没想到,一直坐在马车里不动的王薇薇,抢先一步拿过了茶壶。 “我家表哥的茶水,我自己倒。” 宝铃:…… 什么叫“你家表哥?” 正文 第 66 章 第 66 章 宠妻为后66 “我家表哥的茶, 我自己倒。”王薇薇率先拎起茶壶,不让宝铃碰。 宝铃很有些无语, 大表哥什么时候变她的了? 大家都是亲表妹, 好不好。 没想到王薇薇自顾自忙活时,大表哥突然道:“还是算了,茶是热的, 喝了身子热, 越发难受,我还是多吃几个橘子的好。” 这便是不想喝王薇薇倒的茶了。 大表哥萧卫猫腰探进马车, 从布兜里掏出三个橘子来。说实在的,王薇薇作妖了一路,害得他压根没机会跟宝凤说话,心底有气, 确实喝不下王薇薇倒的茶水。 王薇薇倒茶水的动作先是一僵, 然后扭头望向窗外的大表哥萧卫,咬着小唇儿,睫毛上挂着两滴泪,要掉未掉,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大表哥,你若是嫌热, 我给你倒腾一下,弄凉点。” 说罢, 王薇薇手里拿起两个茶盏,将右手里的茶水往左手里倒, 然后又将左手里的茶水往右手里倒,来回倒腾六次后,茶凉了不少。 两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捧着茶盏递给窗外的大表哥。 大表哥萧卫:…… 这简直就是逼他喝,不喝不行。又吃完了两个橘子的他,盯着王薇薇手里的茶盏,眼底晦涩不明。 他真的不明白,小时候乖巧可爱的薇表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上赶着伺候男人? 这般犯贱? “大表哥……”王薇薇见他迟迟不喝,委委屈屈叫唤了一声。 大表哥萧卫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过来,一口喝掉。刚吃完甜甜橘子的他,喝了,只觉得满嘴都是苦的,很难受。随手将茶盏丢给宝铃,就骑着马快跑向前,再次从窗口消失了。 宝铃望着大表哥远去的背影,想着上一世大表哥的委屈,心底不禁很难受。 宝凤淡淡瞥了眼王薇薇,姑娘家家的,不自爱成这副样子,也是少见。好歹也是郡王府的出身,怎就……这般自轻自贱呢? 难道喜欢一个男人,就能将自己轻贱成这般? 只有做成这般了,才叫爱情? 宝凤轻轻摇头,姑娘家家的还是自爱点好,自己都不爱自己了,还能指望谁能爱自己。反正,这般低姿态的事,她是做不来。 二表哥萧腾对大哥是有感情的,眼看着他今日憋屈得难受,立马策马上前,兄弟两并排着骑马,试图安慰一下他。 ~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总算来到东郊枣林山下。 “二表哥,你不能跟我们一块打枣吗?”宝铃听说二表哥与友人相约,要去隔壁的围场打猎,嘟着小嘴想挽留。 二表哥萧腾侧身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马车旁的宝凤,秋风吹乱了她耳边的发丝,她正抬着嫩白的小手将耳边碎发,勾到耳朵后去。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看得他压根舍不得离开。 可,他不能不离开,既然是以顺路的借口与宝凤同行了一路,到了目的地,就必须得离开。若是不走,岂不是宝凤就猜到他在说谎了。 于是他摸了摸宝铃脑袋,笑道:“二表哥先去打猎,你去打枣,等我打完猎就去找你们烧烤,如何?” 这样也行,反正能再看到二表哥就成,不过宝铃没直接点头,而是侧过身子,故意去问姐姐:“姐姐,你说好不好?” 宝凤勾头发的手一顿。 飞速看了眼二表哥,只见素来不大敢看她的男人,眼下正随着妹妹一道看过来,宝凤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热,道:“可以的。” 宝铃一见姐姐那样,就知道有戏,当下扯着二表哥衣袖道:“好啦,二表哥,我姐姐同意啦,你打完猎,早点来哦。我姐姐很喜欢吃烤鹿肉,尤其沾有辣酱的。” 这便是透露宝凤的喜好了。 宝凤听到这话,再也待不住了,觉得浑身发烫。微微侧过身去,迎着凉爽的秋风吹一吹。 这边二表哥萧腾在告辞,那边王薇薇却一直缠着大表哥萧卫,真真是下了马车后,大表哥走到哪,王薇薇就跟到哪,一步都不带落后的。 待二表哥打马离去,宝铃看着死死缠住大表哥的王薇薇,真真是很无语了。 最无语的自然是大表哥萧卫,他今日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与宝凤亲近啊,这王薇薇缠着他一步不落,算怎么回事? 因着有王薇薇在,无论是上山的途中,还是进了枣林开始打枣,大表哥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宝凤说几句私密话。 眼看着红枣都打了大半篮了,再不找机会与宝凤单独说话,今日真真是白出来一趟了。 大表哥萧卫再也忍不住了,立定身子,冷着声音拒绝王薇薇的跟随:“王薇薇,我有几句话要与凤表妹说,你可以坐到一旁去歇息吗?” 这般挑明了说,王薇薇再不愿意,也只得退下。如今的她,又不是大表哥的未婚妻,她没权力限制大表哥的自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表哥去与宝凤说话。 却说正打了半篮枣的宝凤,陡然听到大表哥说:“借一步说话。” 当下还以为大表哥只是厌烦了王薇薇,想喘息几口,要拿自己当挡箭牌呢,宝凤便笑着点头,与他一道拐了个弯,走到没有王薇薇的林子里去了。 王薇薇眼看他们消失不见了,急得想再跟过去,却被宝铃给拦下了。 这一世的宝铃算是看清楚了,大表哥很喜欢姐姐,卯足了劲要单独与姐姐说话,怕是想表白。不禁想起上一世,单独与姐姐说过话后的大表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时的姐姐已与郭淮相恋了,自然是会拒绝大表哥的。 可这一世…… 姐姐的命中天子似乎是二表哥,所以…… 大表哥还是会失魂落魄吧。 思及此,宝铃突然替大表哥感到难过,两世都得不到自己所爱人的心,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 东头枣林里,毫无准备的宝凤,突然被大表哥表白了,整个人有些懵。 “宝凤,我真的很喜欢你。”大表哥萧卫见宝凤迟迟不说话,急出了一头的汗,再次表白,“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嫁给我?” 回过神来的宝凤,迅速偏过头去,侧对着大表哥。 这样被人表白,宝凤还是头一次,但,感情这东西,并不是谁先表白就是谁的。宝凤很清楚,她喜欢大表哥,但不是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可是面对从小交好的大表哥,宝凤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尤其看得出,今日的大表哥被王薇薇纠缠得有些丧。她就更不知该如何拒绝,才能不伤他了。 “宝凤?” 大表哥见宝凤迟迟不回答,内心忐忑极了,三番两次表白都得不到回应后,大表哥紧张得开始抓耳挠腮。 大表哥突然想起宝凤特别注重规矩,她迟迟闭嘴不言,是不是在怪他鲁莽?婚姻之事,在重规矩的人眼里,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走正当途径,反倒将她拉到这没人的林子里来告白,她会不会恼了? 思及此,大表哥走到宝凤正前方,尽力正色道:“宝凤,对不起,我今日有些鲁莽……我不该就这样问你的,你放心,我会走正当途径,等会回去,我就找个媒婆上你府上去提亲……” 听到“媒婆”和“提亲”几个字,宝凤再也按捺不住了,抬起头唤了声:“大表哥……” 看到他真诚的双眼,宝凤艰难地说道:“大表哥,我……我对你……”想了想,最后说了句话本子里的话,“我喜欢你,但只是当做哥哥般喜欢……” 大表哥萧卫不紧张了,却开始抓狂起来:“是不是因为王薇薇?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宝凤,你别误会……”想起王薇薇今日死死缠住他的事,就着急。 一急,他抓住了宝凤的胳膊。 用轻功隐遁在大树上的二表哥萧腾,原本是怕王薇薇作妖,对宝凤不利,便表面告辞后,一直暗中保护着宝凤。却没想到,会撞上表白的一幕,眼下见到大哥抓住了宝凤的胳膊,害怕他一时失控,伤了宝凤,跟着紧张起来。 “大表哥,与王薇薇无关,是我一直将你当哥哥,没有男女的那种感觉。”宝凤自然感受到了大表哥的抓狂,可有些事,既然已经开口,还是一次性说清楚的好,“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大表哥不甘心,只要她说没有,他日后就更加努力对她好,像个男人般的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动心的。 宝凤的心莫名的一跳。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她搂着某个男子,主动去亲他唇的一幕。模模糊糊的画面,看不真切,却激得宝凤脸微微发红,心跳加速。 最后控制不住地推开大表哥。 她这样的反应,就是有了,大表哥萧卫整颗心都受到了伤害,仿佛被人给放在石块上,用铁锤狠狠砸碎了。 脚步虚浮无力地往后一个趔趄,丧到不行。 ~ 最后宝凤和大表哥萧卫一前一后地回到打枣的地方,两人都很沉默。 宝铃对这一幕很熟悉,上一世也是这样的,硬要说两世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一世的大表哥萧卫比上一世更丧吧。上一世姐姐身边已经有了郭淮,大表哥算是心里有准备,只是不甘心,想要将心底的喜欢说出来而已。 这一世就不同了,不管姐姐心底有没有人,至少身边是没人的。所以大表哥表白时,并没有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因此丧得更重。 看着浑身没精气神的大表哥,宝铃心底说不出的难受。可也没法子,大表哥身边的那些人,真的不适合让姐姐嫁过去啊。一个死皮赖脸的王薇薇,一个极其想让王薇薇做儿媳妇的舅母,有了这样两个人,姐姐嫁过去怎么可能会幸福。 宝铃只能看着丧气的大表哥,默默说声对不住了。 王薇薇则一把推开挡在她前头的宝铃,叫着“大表哥”跑上前去。缠住大表哥胳膊,左一句“你怎么了?”,右一句“你别吓我”,关怀得不行。 大表哥像完全没意识了似的,丧到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想说,完完全全就是个木头人,不做任何反应。 宝凤没有过这种经验,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默默看着王薇薇搀扶着大表哥坐到草地上去休息。 这一休息,便是半个时辰,大表哥始终面无表情,最后还侧躺在草地上,双手抱头。 王薇薇跪在一旁,始终照顾着大表哥。看到丧得不行的他,王薇薇心底反倒开心,若她猜得不错,方才大表哥应该是表白失败了。 失败了,不怕,他还有她嘛。 不过,王薇薇到底是王薇薇,她心底很清楚,大表哥心里没有她。就算没有宝凤,他的心里也还是不会有她。 为了避免将来大表哥又喜欢上别的姑娘,王薇薇决定做点什么,绝了他的后路。 让大表哥赶紧娶了她才是。 大表哥一脸颓败地侧躺在草地上时,王薇薇则满心里盘算,该如何让他娶了她。 突然,她小腹一紧,似乎有尿意。 主意有了,若让大表哥无意间撞上她尿尿,便算是看过她身子了…… 想不娶,都不行了,是吧? 正文 第 67 章 第 67 章 宠妻为后67 王薇薇决定让大表哥撞上她尿尿, 主意一定,立马就想法子去实现。 左右瞅了瞅, 在林子里, 一般想尿尿了,都是自己走远一些,寻个僻静地自行解决。 眼下宝凤、宝铃两姐妹在那头打枣, 只有她和大表哥在这边, 时机可谓不错。一旦出了状况,大表哥铁定是第一个冲过去救自己的, 到时看到裤子还没穿好的她……想不负责,都不行了,是吧? 想起自己光着屁屁被大表哥看,王薇薇到底是未出嫁的大姑娘, 脸蛋微微有些潮红。不过羞涩归羞涩, 只要日后能嫁给表哥,成为他的女人,这点小羞涩又算得什么。 却说那头打枣的宝凤,自从拒绝大表哥后,心情就有了微妙的不适,尤其看到大表哥丧成那样, 善良的宝凤心底说不出的难受,无心打枣, 只背对大表哥,蹲在地上有一个没一个的胡乱捡枣。 压根不敢去看大表哥如何了。 好在宝铃想起上一世的事, 时刻关注着大表哥和王薇薇的动向。大表哥摆明了不喜欢王薇薇,今日之后却与王薇薇迅速定了亲,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丧成这样的大表哥迅速定亲? 宝铃猜不出来。 但,宝铃决定盯紧王薇薇。却不曾想,宝铃时不时瞟一眼王薇薇时,竟发现王薇薇似乎也在偷偷瞟她? 有了这个发现,宝铃不再用眼睛看,干脆拎起竹杆,背对大表哥和王薇薇,装作一心一意打枣的样子,又或是蹲在姐姐身边,帮姐姐一块捡枣,实则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仔细聆听着大表哥那边的动静。 可是枣子都快打满两篮了,还不见王薇薇行动。 宝铃眼珠子一转,干脆再拉着姐姐走远些,拐过一两棵大枣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王薇薇了,心想,这样王薇薇该大胆行动了吧? 到时宝铃再悄悄跟着,看王薇薇到底要做什么,关键时刻帮大表哥一把。 王薇薇看了宝铃宝凤好几次,见姐妹俩都在那头,根本无心关注大表哥的样子,顿时心喜。尤其看到姐妹俩还越走越远,连裙摆都快看不见了,机会难得。 王薇薇瞅眼仍闭目躺在地上的大表哥,决定行动。 “大表哥,你自己躺一会,我去那边林子里转转就来。”王薇薇趴在大表哥耳边,囔囔低语。 特意告诉大表哥,她要去“那边林子里转转”,林子里么,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很正常的,到时她猛的一叫,离她最近的大表哥铁定是第一个冲到她面前的。 而她…… 裤子还没提起来…… 王薇薇脸颊微微红了红。 临走时,又特意不让丫鬟跟,眼神示意丫鬟好好照顾大表哥,王薇薇可不想丫鬟跟在身边碍事。 那头的宝铃见王薇薇终于行动了,忙对姐姐扯了个谎,说要去小解,宝凤不疑有他,点点头让她去了。 宝铃不远不近的跟着王薇薇,可没想到,王薇薇只走了一点点路就停了下来,还不停看向大表哥。 宝铃正疑惑不已时,王薇薇开始解裤带,蹲下尿尿了。 宝铃有些懵,要尿尿的话,也应该再寻个更远更僻静的地吧,这里离大表哥这般近,王薇薇怎么好意思…… 王薇薇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对大表哥的渴望,太过强烈,这点不好意思也就不算什么了。闭闭眼,咬咬牙,心一横,突然裤子不提,捞起裙摆站起身。 “啊……” “啊……” 假装受到什么伤害似的尖叫。 待听到大表哥迅速跑来的脚步声时,王薇薇还不要脸地朝大表哥迎上几步。 可就在大表哥即将出现在她跟前时…… 一个身影猛的从大树后蹿出,大叫着:“大表哥,别来,有诈!” 竟是宝铃猛的冲出去,抢在王薇薇前头,一把将迅猛冲来的大表哥给撞了个正着。两人都在猛冲,撞在一起时力道极大,两人双双撞倒在地,大表哥抱住宝铃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摔在地上,痛极了的宝铃还不忘抱住大表哥急急道:“别理王薇薇,她要算计你。”小手抓住大表哥的头发,紧紧抓住,不让大表哥的头往王薇薇那边看。 就在王薇薇第一次尖叫时,宝铃就想明白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了,竟是不穿裤子的王薇薇,这般无耻的算计了大表哥,欺负大表哥善良有担当! 就在大表哥萧卫有些发懵,理解不了正在发生什么时,又听到王薇薇尖叫了两声。 “啊……” 这次的尖叫比方才的更惊恐。 两相比较,方才的像是伪装的,眼下的才像是真的惊吓极了。 宝铃死死扯住大表哥的头发,不让大表哥望过去,自己却是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只见王薇薇手脚慌乱地赶紧将捞起的裙子放下去,尖叫着往下蹲,身子颤抖个不已。 而她跟前,不知何时,冲上来四个护卫。 也就是说,王薇薇被护卫看了个精.光,还是四个。 待宝凤也循声跑来时,看到四个护卫背过身子,神色尴尬地退下去。宝凤关怀妹妹,还以为妹妹出事了,跑得慌里慌张的,再没确定妹妹安好前,宝凤眼底看不到别人。 率先冲到妹妹跟前蹲着,一把搂过摔在地上的妹妹:“可是摔伤了哪里?” 宝铃哪里顾得上自己?气愤地指着不远处的王薇薇道:“姐,王薇薇真不要脸,竟……竟故意尖叫,引得大表哥上当,想让大表哥对她负责,娶她!” “太恶心了!” 到了这一刻,大表哥萧卫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面色铁青。 宝凤先是震惊,后是不耻。 出了这档子事,踏青自然得提前结束。宝凤让王薇薇的丫鬟去照顾啼哭不已的王薇薇,对这样用自己名节来算计大表哥的姑娘,宝凤再烂好心,都不想去安慰分毫。 宝凤派了小厮去给隔壁围场的二表哥萧腾打招呼,说他们提前回府了,让他不必再来汇合。 ~ 庄王府。 “姑母,姑母……”王薇薇一进庄王府,就哭着跑进世子妃王氏的怀抱,搂着姑母,哭得肝肠寸断。 王薇薇眼下不知该怎么办,想要让大表哥看,结果大表哥被宝铃给阻拦了,反倒被几个下贱的护卫看了去。 她怎么办? 除了哭,王薇薇什么主意也没了,整个人瑟瑟发抖。 世子妃王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搂着怀里哭得颤抖的王薇薇,她心疼不已,抬头却见儿子萧卫一丁点也不关心王薇薇,反倒铁青着一张脸。 世子妃王氏不高兴了,呵斥儿子:“你薇表妹哭成这样了,你是怎么照顾的?一路上也不哄哄?” 听着这话,原本害怕的王薇薇,顿时心里压力减了不少。姑母一向看重她,真知道她的遭遇,说不定也会心疼她的。她已做好扮无辜的准备。 大表哥萧卫,听到母亲的话,顿时更加反感:“母亲,你可知道王薇薇做了什么好事?” 世子妃王氏:“你薇表妹这么乖巧,能做下什么事,不过是出门踏个青,要是路上得罪了什么人,你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何必与她计较。” 世子妃王氏,以为王薇薇破坏了儿子向宝凤表白的事,所以儿子才这般又是铁青着脸,又是气急败坏的。在她眼底,她本就不愿意儿子与宝凤搅和在一起,想让娘家侄女王薇薇当儿媳妇的,眼下王薇薇真破坏掉了,是好事一桩,她哪会怪她。 大表哥萧卫冷笑一声:“是,王薇薇这般乖巧,能做下什么坏事。母亲,那您可要听好了。” 萧卫的语气,让世子妃王氏顿感不大妙。 待听到王薇薇做了什么好事时,世子妃王氏整个人惊呆了。 一个正常的姑娘,怎会专挑那种时候让男人看? 还要不要脸了? 王薇薇感觉到姑母身子僵硬起来,忙急得叫唤:“姑母,不是那样的,是宝铃冤枉我……都怪我胆小,当时……当时看到一条小青蛇蹿过去,我吓坏了,才叫的……” “是宝铃冤枉的我!” 王薇薇仰起脑袋,抱着姑母使劲哭。哭得眼泪一串串,哭到后来还声嘶力竭起来,将不安好心做坏事的标签给死死按在宝铃头上,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看着这样张口就诬赖宝铃的王薇薇,大表哥萧卫更是气得不行:“你自己不要脸,还诬赖我宝铃表妹?若你不攀扯宝铃,今日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你若是这般不知好歹,那咱俩今日非得说清楚不可。” 大表哥萧卫可以容忍王薇薇算计他,却不能容忍旁人说宝凤的妹妹。 气得与王薇薇大吵。 吵不过的王薇薇一个劲大声哭,哭到后来还咳个不停。 世子妃王氏整个头都是炸的,尤其听到儿子最后气愤地道:“王薇薇,这样品行的你,连嫁给我家侍卫长当媳妇,我都觉得是你高攀了!” “你配不上!” “什么侍卫长?萧卫,你拿个下人来与你表妹配对,你这太过分了啊。”世子妃王氏对娘家还是非常维护的,亲儿子这般低看王薇薇,便是侮辱了她娘家,她忍受不了。 吵到气头上的大表哥萧卫,大声对母亲道:“下人?我的侍卫长再是下人,也品行高洁。最后竟因为被她算计,闯过去救人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不得不娶她,我的侍卫长何其倒霉?” 到了这时,世子妃王氏才终于知道,今日发生的完整事件是什么。王薇薇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身子被个护卫看去了? 待知道,还不止一个护卫看去了,而是被四个一块看去了。只是护卫长比较霉,功夫好,跑得快,才第一个先看到时…… 世子妃王氏,眼前猛的一黑,昏厥过去。 昏厥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侄女是跟着儿子踏青时出事的,该怎么跟娘家人交代。娘家人还殷切期盼着王薇薇嫁过来,好与庄王府再度联姻呢。 眼下,王薇薇身子竟被个护卫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文 第 68 章 第 68 章 宠妻为后68 庄王府。 世子妃王氏刚从昏厥中醒来, 立马想起王薇薇的事来,好好的姑娘家被几个护卫看去了身子, 还是那种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 “菊清,知道这事的人有多少?” 世子妃王氏焦躁得不行,头昏还没好利索, 就胳膊肘撑着, 赶忙从木榻上坐起,吩咐大丫鬟菊清:“传命下去, 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再多言半句,违令者,一律发卖出去。” 菊清立马表示, 方才世子妃昏厥时, 她已经威吓那些婆子、丫鬟、小厮一顿了,王府规矩重,他们不敢乱说。 “还有甄国公府,你先派个稳妥的婆子过去,告知二姑太太(宝铃她娘),务必让宝凤、宝铃, 还有甄国公府跟随过去的下人们,严守秘密, 半个字都不许乱说。” 事关王薇薇的名声,世子妃王氏特别焦急, 催着菊清赶紧派人去说。还说,等她处理好府内的事,明日再亲自去趟甄国公府,好好嘱咐宝铃她娘一番。 全都交代好了,世子妃王氏开始想该如何向娘家人交代的事。 不过还没等到她想清楚,娘家的老太太和大嫂就已经怒气冲冲找上门来了。 “薇薇啊,我的薇薇啊,怎的这般命苦啊……”郡王府的老太太,才刚踏进门槛,就囔囔上了,一面跺着拐杖,一面责骂世子妃王氏(老太太的女儿),“你是怎么当人姑母的?我好好的薇薇,才到你府上半个月,就整出了这种事?” “被个护卫看去了身子,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庄王府不是号称规矩严吗?那怎么还能出了这档子事?”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郡王妃,早些年郡王府也是雄霸一方的,是以老太太很有气势,哪怕如今郡王府已败落,老太太那强势的性子也丝毫没改变。 对着嫁进庄王府的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王薇薇的娘,徐氏,也是个护犊情深的,想着好端端的女儿就这般被毁了,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抹着眼泪对世子妃王氏道: “你也是个当娘的,旁的话不用我多说,咱们就直说,如今这事该怎么解决吧?” 摆出一副,人是在庄王府出事的,庄王府就必须得给她个满意说法的态度。 世子妃王氏见老太太快气得背过气去了,忙上前搀扶住老太太,边拍着背,边往内室主位上引,对着大嫂也是客客气气的。 好一阵言语安慰后,世子妃王氏才声音低低的,将王薇薇干的事儿委婉地说了出来。 “被个护卫看去了,确实是很不幸。”最后,世子妃王氏叹了句。 若是一般的人家,听说自家闺女做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们的脸皮也该一块发烫才是。可老太太和大嫂徐氏,都是将王薇薇当高攀大树的藤蔓用的,哪肯承认自家理亏? 若是承认理亏,还怎么赖上庄王府? 其实,老太太和大嫂徐氏,早在出门前就从通风报信的婆子那,知道王薇薇干了什么好事了,只不过婆媳俩一合计,决定装糊涂,先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闹一闹庄王府,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而且,郡王府教导女儿,从小就灌输一切以娘家利益为主的思想,所以,婆媳俩要想压制住世子妃王氏,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女儿啊,薇薇是个怎样的姑娘,我比你清楚,若不是被条小青蛇吓住,她是绝不会叫喊的。”老太太鼻子一哼,坚决不肯承认自家孙女有错,所有的锅都推到庄王府身上,“若是庄王府治下有方,也不会出了这等事。” 又为自家孙女开脱了好一阵后,老太太话锋一转: “女儿啊,你也知道,薇薇心底只有她大表哥,从小就喜欢,追在大表哥身后跑了十几年。” “如今不过是出了意外……” 听着母亲的话,世子妃王氏吓了一跳,这是还想将王薇薇许给她儿子么? 世子妃王氏先前同意娘家人的看法,认为她日子过好了,就该帮衬一下娘家人,所以她愿意接受王薇薇作儿媳妇。 可,眼下……明显清白都没了,她又不傻,哪能这般委屈自个儿子,忙推拒道: “母亲,您有所不知,庄王爷先前就不大喜欢薇薇,眼下出了这等事……” 抬出庄王爷来,果然见了效。 老太太和大嫂徐氏本就是试探试探,若世子妃王氏能同意最好,不能同意,她们也不强求。让一个失了清白的姑娘,嫁给庄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她们自然知道可能性甚微。 就是世子妃王氏同意了,她的公公庄王爷也是不会答应的。 既然明知道不会答应,那她们为何还要提? 这便是策略了。 提出一个未婚夫人选,被世子妃王氏否了,那她俩再提另一个条件次一些的人选,想必世子妃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只见老太太瞪了女儿一眼后,端出一副为女儿着想的样子,道:“罢了,也不为难你了,咱们薇薇的命不好,注定成不了卫哥儿(大表哥)的媳妇。只是她如今这样吧,若是嫁到旁的府邸去,我怕那些婆婆不会善待她。” 世子妃王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前半句说不为难她,不嫁给卫哥儿了,后面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还是要嫁到她庄王府来的意思? “女儿啊,咱们薇薇这事,你的那个庶子可是知晓了?”老太太话锋一转,转到了二表哥萧腾身上。 世子妃王氏一时没转过弯来,实话实说:“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得还可以,知道的人不多。”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 这时大嫂徐氏开口了:“按照我的意思呢,咱们薇薇虽然命中有此大劫,好在身子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说到这里,徐氏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咱们薇薇好歹也是名门嫡女,若不是命运不济,出了差错,这辈子怎么也不会纡尊降贵,沦落到考虑一个庶子的地步。” 世子妃王氏听到这里,仿佛有点听懂了,但还不是很确定,试探道:“莫非母亲和大嫂……看中了我的庶子,萧腾?” 徐氏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如今这般,也只有你做她婆婆,我才能放心了。嫁进旁的府邸,还不被欺负死去。哎,命运不济,嫁个庶子,我也认了。” 说着,说着,徐氏呜咽起来,仿佛嫁个庶子,她的闺女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实际上,婆媳俩早就考虑好了,二公子萧腾虽是庶子,却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如今才十七岁就已是金吾卫,皇帝近身侍卫,日后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这样的儿郎,配给薇薇,倒也使得。 接下来,老太太和徐氏轮番上阵,一阵猛说,直接将世子妃王氏给说晕了,最后还送了顶高帽子给她戴: “谁家的嫡母,有像你这般对庶子好的,从小待他跟亲生儿子似的……眼下将你的嫡亲侄女嫁给他,嫡女嫁庶子,可算是抬举他了……” 世子妃王氏被一阵洗脑,觉得娘家人说的对。再说,王薇薇被护卫看了的事,庶子并不知情,不知情,心里头就不会难受,说不定真如母亲所说,他一个庶子,能娶到王薇薇这样的嫡女,也算是高攀了。 要知道,没出事前,王薇薇可是打算配给她亲儿子的。如今真真是便宜那庶子了。 当即应下道:“母亲和大嫂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 送走娘家母亲和大嫂后,世子妃王氏喝了盅茶,立马就前往庶子的院子,要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走到院子里,管事婆子告诉她:“启禀世子妃,二公子去练武场了。” 世子妃王氏立马又转去了练武场。 却说二表哥萧腾,见大哥向宝凤表白失败后,很丧,后来又经历了王薇薇算计事件,整个人很是不对劲,怕大哥一个人闷在房里无法发泄,便硬拉着大哥萧卫来到练武场练剑。 “大哥,你有心思。”二表哥萧腾递给大表哥萧卫一把弓和一支箭。 “被你看出来了。”大表哥萧卫一脸苦笑,“今天出去踏青,发生了不少事。” 二表哥萧腾静静听着,不插话。 东郊枣林的事,无论是大哥表白失败,还是王薇薇算计大哥失败,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能明着告诉大哥,他已全都知道了。 因为,他得到消息的方式不够光彩,是偷偷摸摸躲在树上偷看来的。 但让二表哥萧腾没想到的是,大表哥萧卫眼下神伤的竟不是那两件事。 “二弟,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大表哥萧卫拉弓,绷直了弦,猛的射了出去,一箭中靶心。 然后舒了口气,将今日枣林里王薇薇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问道: “护卫长是陪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知道他为人端正,品行高洁,而王薇薇……就因为他不小心看了王薇薇一眼,就要娶回这么一个……品行不过关的媳妇,对护卫长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这件事,大表哥萧卫已经思考了一路了,一下子觉得,护卫长已经看过王薇薇的身子了,不娶不行。一下子又觉得,王薇薇那人品配不上护卫长,娶了她,护卫长多委屈。 二表哥萧腾心底微微震撼,没想到大哥这么重义气,对待一个护卫也能这般为之着想。 不禁对大哥有了肃然起敬之感。 “二弟?”大表哥萧卫迟迟没得到回答,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二弟。 二表哥萧腾见大哥真心将自己当兄弟看,便也真心答道:“自然不公平。王薇薇,配不上。” 此乃真心话。 大表哥萧卫默不作声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正在这时,世子妃王氏来了,脸上满是笑容。第一次看到兄弟俩在一起时,她没有只关注亲儿子,反倒对庶子的打量更多。 笔挺的脊梁,魁梧的身材,英俊的容貌,又有一身武艺,配她的侄女,倒也的确配得上。 笑盈盈对庶子道:“今儿母亲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正文 第 69 章 第 69 章 宠妻为后69 看到嫡母笑盈盈的一张脸, 二表哥萧腾的背脊莫名窜上一股冷意,冷飕飕的。 在他十七年的记忆里, 嫡母从未对他这般笑过。 以往的笑, 都是淡淡的,浅浅的,算不上敷衍, 但也没比敷衍真心多少。 “母亲好, 不知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让您心情这般好。”二表哥萧腾挺直了背脊, 礼貌道。 世子妃王氏上上下下打量庶子,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察,才发现无论是样貌,还是谈吐, 还是气度, 庶子都挺出众的,难怪这几年庄王爷越发器重他了。 世子妃王氏笑道:“今儿个你外祖母和舅母来了,说是挑中了你,想将郡王府的嫡孙女许配给你呢。” 世子妃王氏,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庶子面前将自个的母亲和大嫂称作“你外祖母和舅母”, 可见眼下的她对二表哥萧腾有多满意。 “你可惊喜?”她笑意盈盈。 越看庶子越满意,世子妃王氏已真心将他当做侄女的夫婿看了。都不等庶子说愿不愿意, 就又抢先儿笑道: “你外祖母说了,嫡孙女出嫁, 嫁妆少不了,铁定十里红妆……” 事实上,老太太和大嫂哪有那般大方,十里红妆?能有五十抬都不错了。世子妃王氏为了给娘家做面子,答应从她名下出一半的嫁妆,给王薇薇出嫁用。 给亲侄女出嫁妆钱,她舍得。 二表哥萧腾却一阵好笑,他都没点头,嫡母就一个人提到嫁妆上头了,这是有多急嫁? 聪明的他,瞬间了然,嫡母这是想让他娶了那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王薇薇呢。 他能娶她? 简直是笑话! 就是先前王薇薇清清白白时,他都看不上她一根手指头,更何况,眼下的王薇薇还被四个大男人看去了身子,他是长得有多好欺负,才会让嫡母觉得他愿意高高兴兴戴上一顶,比绿叶还绿上十倍的大绿帽? 二表哥萧腾礼貌一笑,恭恭敬敬道: “母亲,我好像听说薇表妹在郊野打枣时,出了点意外,导致婚嫁提前,就要嫁给咱们府上的护卫长了,这喜事来得太突然,儿子还没来得及去给薇表妹和护卫长贺喜呢。” 世子妃王氏的笑脸一僵。 二表哥萧腾假装没看到嫡母的难堪,掉过头笑着问大哥:“大哥,除了薇表妹,莫非外祖母府上还有别的表妹待字闺中?不知是哪位表妹,我竟从没见过。” 大表哥萧卫为人单纯,听话只听表面意思,当即答道:“没有,外祖母家只有王薇薇一个表妹。” 听到这话,二表哥萧腾立马转头看向嫡母,肃容道:“母亲,外祖父家只有王薇薇一个表妹,那您方才开开心心要许配给我的表妹是谁?” “不会就是薇表妹吧?她都要与护卫长定亲了,我身为主子,去与个下人抢媳妇,这事儿恕儿子做不出来。” 二表哥萧腾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听到“与个下人抢媳妇”这几个字,世子妃王氏的脸,简直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她一直以为王薇薇的事,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却没想到庶子竟也知道了,还如此当着她的面,直呼王薇薇是下人的媳妇,简直……简直将她的脸,撕下来狠狠丢在地上踩。 世子妃王氏的脸,顿时难看极了。 而大表哥萧卫听到这里,也是听明白了,他母亲竟想将名声扫地的王薇薇嫁给二弟?还一副二弟高攀了的样子? 大表哥萧卫立即气得对母亲吼道:“就王薇薇那德行,配给护卫长,我都觉得对不住护卫长,委屈了他!您倒好,还想坑二弟?您是我们母亲吗?” 世子妃王氏被亲儿子一顿吼,脸面都要挂不住了,正恼羞成怒要反驳时,有婆子过来请世子妃去正院,道:“庄王爷回府了,让世子妃前往翅鹰堂一趟。” 原本还想对亲儿子发脾气的世子妃王氏,心底蓦地一突突,公公外出公干,怎的提前回京了?而且公公素来不怎么见她,但一见她必定是大事。尤其这两日突发状况良多,正是多事之秋,公公突然召见她…… 莫名的,世子妃王氏心底很不安。 果然,待世子妃王氏踏进公公的院子时,老远就见到庄王爷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一个身穿护卫衣裳的健硕男子跪在庄王爷脚前,那背影很熟悉,她认得,那男子正是护卫长。 只见护卫长跪在那儿一个劲朝庄王爷磕头,大声道:“王爷,奴才真的只是尽忠职守,听到表小姐尖叫,以为出事了,才第一个冲上前去……如果因为这样,就硬逼奴才娶了表小姐,奴才不服!” 什么? 连个下贱的奴才都嫌弃她的嫡亲侄女? 世子妃王氏真真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一个没稳住,脚底崴了下,疼得她额头冒汗。 正文 第 70 章 第 70 章 宠妻为后70 护卫长是庄王府的家生子, 为人正直憨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胆量也大, 口里振振有词的。面对庄王爷这个府邸里的真正主子,跪在地上将表姑娘的所作所为抖了个一清二楚,包括算计世孙不成, 最后反被他们误撞的事。 世子妃王氏崴了脚, 站在翅鹰堂外,脊背上的汗都下来了。 世子妃王氏恨死护卫长了, 他一个奴才瞎掰扯什么,谁要将侄女嫁给他了?就他一个奴才身份,也配? 更恨的是,侄女一个黄花大闺女, 名节是何等重要的事, 她早就三令五申不许向他人再透露一次,这该死的奴才倒好,直接给捅到庄王爷面前来了,这让她如何收场? “世子妃,进来!”庄王爷沉着脸,一声冷喝。 世子妃王氏打了个激灵, 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进了堂屋大门, 努力端庄的给公公行了个礼。 “护卫长所说的,可是事实?” 庄王爷冷冽的声音, 犹如冬日寒风过境。 世子妃王氏哪里愿意承认自己娘家人品行不端?咬咬唇,刚想将王薇薇的那套解释搬出来,说是被一条小青蛇吓得尖叫,纯属意外。 却被身后赶来的亲儿子给抢先回了话:“祖父,您回来的正好,好好管管我母亲吧,这样品行不端的表妹,我母亲还想许配给二弟呢!” 大表哥萧卫气愤极了,一跨进堂屋大门,就大声道。 被亲儿子捅了一刀,世子妃王氏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幽怨的看了眼儿子。哪有在祖父面前,帮着坐实母族家人品行不端的?这让她日后在婆家还如何抬得起头? 很不巧,那幽怨的眼神被耳聪目明的庄王爷逮了个正着,这儿媳妇如何想的,他猜了个大概。 二十年了,这儿媳妇满脑子都是娘家娘家,头些年,郡王府势力还在时,这儿媳妇脑子还算正常点,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近些年,随着郡王府逐渐衰败,儿媳妇王氏的行为也越发出格。 先是瞒着夫家人,将银子挪往娘家,帮着她那不成器的娘家兄弟打点官场事宜。 这倒也罢了,银子乃身外之物,庄王府坐拥良田数万亩,商铺盈利也不少,还开了多家分号,银子丰厚得很,娘家遇上点事,缺银子,偶尔接济接济,庄王爷就当没看见。 哪知今年越发不得了,郡王府没银子还想装门面,眼看京城贵族都开始翻新宅子,兴建园林,改走奢靡风,郡王府也眼热,想跟上潮流。 奈何囊中羞涩,便向儿媳妇讨要,这儿媳妇竟动歪脑子到了庄王府商铺的公账上,做假账,划走了二十余万两。 刚回京,就听到这个消息,庄王爷心底很不舒服,正打算教训儿媳妇一顿。哪曾想,竟有更生气的等着他。他好好的孙子,从大孙子到二孙子,竟都被这拎不清的儿媳妇轮番配给王薇薇? 当他孙子是什么? 捡破烂的吗? 哪个姑娘不要脸,就捡回哪个姑娘来? 庄王爷坐在主位上,声音微冷:“世子妃,连咱家奴才都看不上眼的女人,你竟要当个宝贝许给我的腾哥儿?” 无论嫡庶,都是他的宝贝。尤其二孙子,从心性本事上,更胜大孙子一筹,若不是投错了胎,只是个庶孙,他连爵位都得考虑考虑的。 可这样出众的二孙子,竟被儿媳妇这个嫡母,算计得要娶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庄王爷很生气,下巴上的胡须都一根根翘起。 “连咱家奴才都看不上眼的女人”,被公公这般狠狠讽刺,世子妃王氏咬紧了唇,脸皮涨红。她容忍不了娘家人被这般轻贱,忍不住开始为自家侄女说好话。 什么王薇薇素来乖巧懂事,只是最近运气背了些,做的好些事都被人误会了…… 庄王爷才听了第一句,内心便止不住地失望。 立即给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神,那个小厮很快出了院子,不知干嘛去了。 而一心钻进娘家窟窿里的世子妃王氏,还没清醒过来,还在一个劲说着好话,证明自己娘家人没问题。 大表哥萧卫看着这样的母亲,真真是很无语。人人都说出嫁从夫,他母亲倒好,都出嫁二十年了,心里还是娘家最重要,被外祖母掐得死死的。 连他都忍不住想给母亲一个大大的白眼。 正在世子妃王氏自说自话,没人搭理她时,方才出去的那个小厮捧了一堆账本进来。 这时,庄王爷再不沉默,直接拿起最上头那本,直接摔到儿媳妇身上。想当年王妃还在世时,府里多清明,如今被这个蠢女人搅得一团糟。 世子妃王氏看到《落铛首饰铺》的账本,立马心里发虚,她做过的事,立即浮现在眼前。不过内心还存在侥幸,期盼公公只是发现账目不大对,具体错了多少万,期盼他并不知情。 庄王爷阅人无数,这个蠢女人在想什么,他能猜不到? 当即一声冷喝:“你娘家教养真真是好极了,胳膊肘如此往外拐,二十余万两说盗走,就盗走,为了给你娘家翻新宅子和园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真当店铺里的掌柜跟你一样瞎,认不得自个是谁家的奴才?” 大表哥萧卫惊了一跳,二十余万两?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母亲,难怪今年年初,二弟居住的院子有些破了,他看不过眼,想让母亲翻新一下,母亲说最近资金有些周转不过来,硬是拖了几个月才翻新的。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庄王府那么多店铺,盈利都不错,怎么会出现资金短缺问题?哪怕只是短缺个一两个月,也是不可能的事。 竟是全被母亲弄到外祖父家去了。 大表哥萧卫真的好气,他母亲在娘家和婆家间,太拎不清了。 东窗事发,世子妃王氏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认错。 “认错?你何错之有?”庄王爷对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过失望,“你生是王家的女儿,死是王家的鬼,你生儿子也好,管家也好,全是为了你娘家在做。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庄王府要不起。” 说罢,庄王爷冷声吩咐大孙子:“将王家女送回她王家去,我庄王府要不起!” 这便是要休回娘家了。 吓得世子妃王氏浑身直哆嗦,泪流满面地抓住儿子的手,哭哭啼啼:“卫儿,我是你娘啊,不,不要……” 大表哥萧卫却极力配合祖父,大声吩咐外头的小厮套马车,拖着他母亲就要往二门走。 这些年,他也实在受够了,为了母亲胳膊肘往娘家拐的事,他父亲这些年已经冷落他母亲很多了,前年干脆申请外调,躲出京城不愿见他母亲了。 就这般,他母亲还不肯醒悟,还一头钻进娘家,越陷越深。 如今,不仅盗取巨额银两,还想将他和二弟一生的幸福都赔进去!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别的更严重的事。 这样拎不清的母亲,不好好给个大教训,是绝不会醒悟的。大表哥萧卫冷着脸,大力拽着他母亲往外拖。 “卫儿,卫儿,我是你娘啊,你怎能这般狠心……”世子妃王氏哭得毫无形象,死拽住儿子衣袍,不肯出府。 大表哥萧卫丝毫不听,毅然决然站在祖父一边。 ~ 世子妃王氏失势,住在蔷薇院的王薇薇却丝毫不知,她还在为她娘和祖母想将她许配给二表哥的事,而生气呢。 “呸,就他一个庶子,鬼才要嫁呢!” 她是郡王府嫡孙女,多尊贵的身份,二表哥一个庶子,也想娶她? 祖母和她娘走后,王薇薇就在蔷薇院耍气,满心底想着她该如何拒绝二表哥。 原来,她祖母和娘亲见她看不上二表哥萧腾,怕她闹得失去这桩好姻缘。就现编了个谎言,骗她说,她二表哥早就心仪她了,奈何,以前以为大表哥萧卫会娶她,所以一直不敢表露出情意。 如今,她出了事,二表哥立马就向她们提亲了。她们还劝她,好好儿收心,以后跟着二表哥好好过日子,再不要肖想大表哥了。 王薇薇哪里想得到,这些都是她祖母和娘骗她的谎言,还以为二表哥真的早就看上她了呢。 所以一直在蔷薇院里,寻思着该如何拒绝二表哥的求亲。 “庶子,那么低的身份,也好意思向我求亲?”王薇薇休息了阵,又被祖母、娘亲和姑母轮流安慰了好一阵,她认同她们的话,不过是被几个护卫不小心看了下而已,又没被碰过,她还是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怕什么。 王薇薇正坐在窗下讥讽二表哥萧腾,突然院子里一阵吵闹声,有小丫鬟跑进来道:“二公子带人来了,也不知要干什么。” 自以为是的王薇薇,想也不想就道:“还能干什么,亲自过来向我求亲呗。” 头疼,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他呢,万一,他死缠烂打怎么办? 刚闪过这个念头,二表哥萧腾就一身玄色锦衣,立在房门口了。王薇薇瞥了男人一眼,立马傲气地转过身,面朝窗口而坐。 还随手示意丫鬟站过来一点,不要离她太远,免得等会表白不成功的二表哥情绪一个激动,走上前来对她动手动脚怎么办?她的身子可是大表哥的,只能给大表哥碰。 王薇薇的念头才刚落下,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王薇薇很快疑惑地皱眉,那脚步声不像是萧腾一个人的,倒像是有两个人同时朝她走来。 忍不住回头看,她吃了一惊:“你们要干什么?” 只见两个粗壮的婆子快速朝她走来,一人一边,将她从临窗木榻上给架了下来。 而二表哥萧腾还站在房门口,没进来。 “我不想嫁给你,你就要绑架我吗?”王薇薇急了,满脑子都是二表哥要囚.禁她,像话本子里男主囚.禁女主那样,女主不答应,就被男主囚在密室,关了一辈子,生了一窝孩子。 王薇薇急得大喊:“不要啊!” 听到女人的胡言乱语,二表哥萧腾真心无语,王家的女人都有病。懒得搭理她,冷声吩咐婆子:“带走!” 两个婆子立马大力架起王薇薇往院外走。 可王薇薇一直胡言乱语,最后听得两个婆子都听不下去了,冷声喝道:“表姑娘,您省省吧,咱们二公子才不屑娶您呢!” “别说二公子了,就是咱们的护卫长都没看上您,为了不娶您,都闹到庄王爷跟前去了。” “就是,为了您,连世子妃都挨了好一顿训斥,还被你们连累的给休回娘家了。” 两个婆子你一句,我一句,听得王薇薇发了懵。 什么叫“二公子不屑娶她”? 什么叫“连护卫长都没看上她”? 还有那句“世子妃也被休了”? 王薇薇越听越懵,可反头去看二表哥萧腾,他脸上满满都是对她的不屑,哪里有一丝毫对她喜欢的意思? 不仅二表哥,就连身边的这些奴才,满脸都写满了对她的不耻。 “不会的,不会的,我眼下一定是在做梦。”王薇薇试图掐自己一把,想掐醒梦中的自己,她是天之娇女,周围的人怎么可能都一副嫌弃死她的模样? 偏偏她的手被婆子架住,压根掐不了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王薇薇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当她被婆子毫不留情地丢上王府马车,磕得膝盖和手肘发疼不已时,才意思到,这不是梦。 尤其看到姑母发髻散乱的,被大表哥从那条小路上半拖半拽的抱来,也被一把丢上马车时,王薇薇才真的相信,那两个婆子说的是实话。 她姑母真被庄王府休了。 王薇薇呆若木鸡。 “儿啊,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去向你祖父求求情,求求情……娘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世子妃王氏哪里受得了被夫家休弃,死活抓住儿子的手,哭求不放。 半个身子卧在车辕上,衣裳皱巴,发髻散乱,哪里还有曾经世子妃的半分尊贵可言。 大表哥萧卫冷起面孔,毅然决然让马车夫驾车离去。 就这般,世子妃王氏和王薇薇,被一辆马车送回了城西的郡王府。而庄王府连个大管家都不出,直接一个马车夫和四个护卫就打发了她们姑侄俩。 马车远远消失后,大表哥萧卫才收起那副冷面孔,回到自己院里,趴倒在书房的书案上哭。 眼睁睁看着母亲那般哭求,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哪会不揪心,不难过? 事实上,他的心痛得都快碎了。 那是生他,养他十八年的生生母亲啊。 突然,肩头有个大手拍了拍他,大表哥萧卫一抬头,见是二弟。 二表哥萧腾站在大哥身边,安慰道:“大哥不需要这般难过,祖父只是想让母亲得到个教训,回娘家去感受一番人情冷暖罢了。休书上只有祖父的印章,连父亲的印章都没盖,何况,祖父也没让上报内务府。” 像世子妃这般上了玉蝶的,要想休妻,可是有很多道程序的。 换句话说,庄王爷并没打算真的休了大表哥他娘,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娘,给她长个记性。 大表哥萧卫点点头:“我猜到了,三个月前祖父就跟我商量过,问我能不能接受这个法子。” “可亲眼看到母亲哭成那样,我这里还是疼。” 二表哥萧腾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他这个大哥平时看着一脸孩子气,关键时刻还是挺能拎得清的。 幸好,像父亲,不像他母亲。 ~ 城东的庄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而城西的郡王府却开始了闹腾的日子。 王氏先头还是世子妃时,老太太和大嫂徐氏还算哄着她,虽然偶尔强势地弹压她,但恭维的好话也算说了不少,高帽子也算戴了不少。 但那是因为王氏是世子妃。 眼下,老太太和大嫂徐氏听说她被休了,还是因为挪用了二十万俩小钱就被休了,老太太和大嫂徐氏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你怎的这样没用?在庄王府待了二十年,连个小金库都没捞到手?你下半辈子怎么办?靠谁养活?”老太太想着自己府上如今过得拮据,还要养活一个被休的废人,心头就烦躁不安。 关键是,日后郡王府再缺银子的时候,上哪去弄钱? 思及此,老太太对着王氏一阵数落。一会说她没用,都嫁过去二十年了,儿子都生了,还能被休回来,一会又说她蠢,上回就不应该只挪用二十万,听她大嫂的话,直接划过来四十万多好,也能有点闲钱在手上。 老太太数落的话,还算好听的了。 等过了两日,王薇薇被四个护卫看去身子的事,传的满京城风风雨雨,害得大嫂徐氏连门都不敢出的时候,就知道大嫂徐氏骂的话有多难听了。 “我好好的闺女送到你手上,才半个月就给我毁了,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让我的薇薇怎么嫁人?” “你真是个丧门星,当初你被休,我们就不该收留你……好心收留你,反倒惹出腥臊,人人提起你,就要连带着羞辱我家姑娘一番,这叫什么事?” 原来,王氏被休回娘家这半个月,京城贵妇人圈里,人人提起曾经的庄王府世子妃,都要连带着说一下王薇薇的下贱行径,两人简直就跟捆绑在一处似的,说起这一个,就绝不会放过那一个。 大嫂徐氏看不到自家闺女的错,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王氏身上,天天吃早饭时,给王氏添堵。 被休回娘家的王氏,这些天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娘家人待她一丁点都不好,她开始每日回味在庄王府的快乐日子。 尤其是刚成亲那阵子,世子爷待她极好,因为她喜欢西域的美人图,就常常从西域弄来漂亮的长裙,将她打扮得跟个西域美人似的,让她抱着琵琶,给她也作一幅画,然后与那些古画上的西域美人相比较。 最后,重点总是那句:“吾妻最美。” 可她傻,后来娘家人屡次搜刮她,让她动用世子妃的权力为娘家铺路,世子爷好几次不大乐意,后来明着对着她“不要再这样”,她都不听。 反倒一次次与世子爷争执。 后来,世子爷一次次冷了心,事到如今,她已两年没见过世子爷,也快两年没接到世子爷给她的家书了。 王氏苦苦一笑,她真的很怀念当初世子爷对她好,两人恩爱着作画的时候。 王氏趴在床榻上,蒙头大哭。 正文 第 71 章 第 71 章 宠妻为后71 坐在府里的宝铃, 人在甄国公府,心却在密切关注着庄王府中的事。第二日, 待听到舅母被“休”时, 惊得张大了嘴,这是上一世没有的,至少是宝铃活着时没发生过的事。 待知道缘由时, 宝铃冲冲冲, 冲到了姐姐的凤凰院。 大声叫道:“姐姐,姐姐, 不好啦……” 十岁的宝铃跑得气喘吁吁的。 宝凤正坐在内室临窗榻上的小几前,俯身瞄着花样子呢,听见妹妹着急的叫唤声,有点好笑, 这个妹妹就是喜欢咋咋呼呼的, 甄国公府安安静静的,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遂,仍低着头继续描花样子,不看妹妹,只笑着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先前,二表哥送的鸟蛋, 不小心掉了一个落在地上,碎了, 妹妹也是会跳脚的。 宝铃停在房门口,故意囔道:“姐姐, 舅母,舅母她,联合王家人一起使坏,非要二表哥娶了王薇薇不可……” 宝凤手一歪,笔下的花样子坏掉了。 惊得抬头望向妹妹:“王薇薇不是……”不是被几个护卫看去了么,要娶也轮不到二表哥啊? 宝铃看到姐姐此刻的反应,心中满意了,这明显就是在意二表哥嘛。小狐狸内心笑,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骗姐姐: “大表哥说,王薇薇如今不清白了,要嫁好人家怕是嫁不出去了,舅母就想着干脆嫁给二表哥好了,反正他是庶子,身份本就比不得大表哥尊贵,能娶个郡王府的嫡女,也不算辱没了。” 宝凤沉下脸:“这是什么谬论?” “庶子又怎么了,二表哥一表人才,又有一身武艺在身,还是皇舅舅的近身护卫,又人品高洁,不知比旁的勋贵家的嫡子强了多少倍。” “这样的二表哥,稍微有点眼光的人家,都是愿意将嫡女嫁过去的。哪里需要委屈地去娶王薇薇?” 宝凤一张小脸满是气愤,心里难受得紧,以前看舅母待二表哥也还不错,可是这件事却能看出来,舅母到底没将二表哥当做亲生的。 看着姐姐如数家珍似的,数着二表哥的好,又气愤填膺的说舅母做的不对,要为二表哥出头的样子,宝铃这只小狐狸只想笑,不过到底憋住了,最后故意道: “姐姐将二表哥夸得这么好,也没用啊,庶子是事实呢。就算那些嫡女的父母看中了,那些嫡女,也未必看得中啊?” 宝凤毫不犹豫:“那是她们没眼光。” 宝铃道:“嗯,我家姐姐最有眼光了,”宝铃突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仰起小脸,“难道姐姐看中二表哥了?” “愿意嫁给咱们二表哥?” 宝凤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妹妹在说什么时,迅速掉过头去否认:“妹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嘴上否认,一张俏脸却蓦地成了绯色。 宝铃坐上木榻,缠住姐姐的胳膊,扭过脑袋去看姐姐:“姐姐,你的脸蛋今天涂了胭脂么,这般红……” 宝凤唰的一下,不仅脸红,连脖子都有些发烫了,亏得进入深秋,衣领高了,妹妹看不见。忙数落妹妹道:“你再这般浑说,小心我告诉娘,罚你。” 宝铃嘿嘿笑着,不说话啦。能确定姐姐的心事就够了,旁的,反正她已经开了个头,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姐姐自己琢磨了。 宝铃亲了姐姐红红的侧脸一下,装作怕娘亲罚的样子,咧着小嘴径直跑了。 妹妹走了,宝凤的心绪却静不下来了。想着舅母一心要将王薇薇塞给二表哥,内心就难受得紧。 她哪里知道这是妹妹使的诈,故意不告诉她舅母失败,反被“休”回娘家的事。 内心越来越不安宁的宝凤,害怕舅母趁着外祖父和舅舅没回京(庄王昨日回京的事,宝凤还不知情),真的强逼二表哥应下王薇薇的婚事,越想心越慌,到底走出院子去找娘了。 却说牡丹院里的世子夫人萧氏,也才刚从婆子那听到大嫂被休的事,前因后果自然也知晓了个大概,正歪在美人榻上感叹这些糟心事时,丫鬟禀报二姑娘来了。 萧氏有些意外,现在才辰时末,往常这个时候大闺女都在她自己房里看书、写字,或做些刺绣什么的,再过一个时辰才会来她这学些管家一类的事。 今日怎的来得这般早? 正想着时,珍珠帘子被丫鬟挑起,宝凤已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宝凤脸上有淡淡的愁,萧氏一眼就看出来了,唬了一跳,忙从美人榻上坐直身子,拉住女儿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怎么了这是,可是有心事?” 宝凤对娘亲甚少掩饰什么,母女俩平日交心也很多,直言道:“娘,您是不是也知道,舅母要将王薇薇许配给二表哥的事了?” 萧氏还以为女儿是来给舅母求情的,毕竟被休回娘家了,点了点头。 哪曾想,宝凤直言劝说,先是将东郊枣林里王薇薇做下的事告知了萧氏,然后求道:“娘,二表哥那般优秀,真被舅母逼的娶了王薇薇,就太委屈了,您能去跟舅母说说,让舅母打消了这个念头么?” 萧氏一愣。 女儿这是不知道舅母被休的事,只知道二表哥被逼婚的事? 而女儿脸上淡淡的愁,都是因为二表哥而来? 却说宝凤,看到娘亲明显的愣神后,察觉到哪儿不对劲,忙问娘亲怎么了。 萧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实话实说:“你舅母昨儿已被休回娘家了,起因则是你二表哥和王薇薇的婚事,自然,还有些旁的事。” 宝凤听到这,蓦地脸颊臊红。 明明二表哥已没事了,她却巴巴的来求助娘亲,期待娘亲帮一把二表哥,这……这让娘亲怎么想? 不管娘亲怎么想,宝凤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对二表哥着实有些过于关心了,关心到只听了妹妹三两句话,连事情的真相都没去核实,就来请娘亲帮忙了。 宝凤臊得不行,忙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辞了。 女儿的反常,萧氏又如何看不出来,待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萧氏若有所思。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紫夏,也瞧出点端倪:“夫人,咱们二姑娘的脸,好像有些绯红。” 这便是暗示萧氏,宝凤可能对二表哥有别的意思了。 萧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表兄表妹间产生点火花,实属常见,宝凤也十三岁多了,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只是萧腾那孩子……身份着实有些不够,宝凤又是甄国公府世子爷膝下的嫡长女,两人身份还是有些差距。 萧氏自己对萧腾倒是没什么意见,庄王府人口简单,宝凤嫁过去又是回到外祖父家里,也不会有人给她气受,而萧腾本人也是个有本事,又上进的好儿郎。最主要的是,女儿自己喜欢,思及此,萧氏倒也能认可。 只是,宝凤的婚事,说到底并不是萧氏一人说了算,还是要老太太和世子爷点头的。 萧氏琢磨来琢磨去,琢磨了好几日,也观察了宝凤好几日,发现饭桌上,每每小女儿提起二表哥萧腾,宝凤明显会有些不大自然,不是头垂得更低些,便是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的迹象。 萧氏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过了几日,萧氏找了个要回庄王府给父亲请安的借口,特意回庄王府观察了二侄子萧腾好一会,从谈吐到气度,萧氏很满意。也与父亲聊了会萧腾这孩子的事,发现父亲对萧腾很欣赏,话里话外都是赞扬。 如此这般,萧氏回到甄国公府后,才决定去老太太跟前探探口风。 恰巧这日,四弟妹纪芙蓉抱了刚满三个月的五姑娘,来老太太的松柏堂玩。 老太太抱着小小的奶娃娃,稀罕得不行,又是亲脸蛋,又是摸小手手的。 萧氏进去后,也陪着老太太逗了会手舞足蹈的小丫头。待老太太累了,让奶妈将小奶娃抱下去后,婆媳三个才坐在木榻上说起话来。 萧氏心底想着宝凤的婚事,自然将话题往婚嫁上引,先是聊了聊最近哪家姑娘定了亲,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宝凤身上了。 老太太对宝凤,那是怎么看,怎么一枝花,还是最美的那朵。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大家闺秀的气度,都认定自家宝凤是全京城最好的。 最好的姑娘,自然是要配最好的儿郎的。 提到孙女婿人选时,老太太专门往功勋鼎盛之家的世子爷或是世孙身上看,一般人家的嫡子都没瞧上眼,二表哥萧腾这样的庶子,更是提都不会提。 京城的儿郎说了一圈了,老太太看中了两家的公子哥。一个是楚国公府的世子爷楚晋,一个是徐魏侯府的世子爷徐宁。 这两个儿郎倒也都是名声在外的,一个能文,一个能武,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萧氏不知道女儿心悦二表哥萧腾,便也会配合着老太太应下,说不定还会安排相看事宜。 可宝凤摆明了心底有了二表哥,萧氏自然不忍女儿伤心的,最后笑着对老太太道: “说起来,宝凤嫁给谁,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心,思来想去,若将宝凤嫁回庄王府,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倒是能放心一二。” 萧氏说得这般明显,老太太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萧氏是属意她的娘家侄子了。笑道: “瞧我都老糊涂了,庄王府的世孙都给忘了,我记得今年好像是十八了?前阵子我六十大寿时,还见过一次,模样儿很不错,性子听说也很好。” 围绕着娘家侄子,婆媳三个说了一圈话。 可说着说着,萧氏发现,很难说到二侄子萧腾身上去,因为老太太对庶子压根不屑一顾,萧氏几次想提到另一个侄子,都被老太太对嫡子的热情给击退了。 好在萧氏先与四弟妹纪芙蓉打过招呼,所以说到后来,纪芙蓉配合地笑道: “我记得二嫂娘家不止萧卫一个侄子吧,好像还有一个?” 正文 第 72 章 第 72 章 宠妻为后72 “我记得二嫂娘家不止萧卫一个侄子吧, 好像还有一个?”纪芙蓉笑对萧氏道。 总算等到了这句话,萧氏立马笑道:“是呢, 我娘家有两个侄子, 这二侄子如今也是金吾卫,好像还在四弟的手下做事。” 纪芙蓉知道萧腾乃庶子,萧氏想要在老太太面前夸上一夸, 便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 不太好。远不如她这个外人来夸,效果会好得多。 是以, 纪芙蓉笑道:“可不是,昨儿个我还听四爷夸他呢,说他才十七岁,但交给他的任务, 每次都能又快又好的完成。别看他才刚进金吾卫, 办事能力竟比旁的老金吾卫还要更强,有时候四爷脑子都没他转得快呢。” “这几年,我也就听四爷夸了他一个,真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纪芙蓉满肚子文采,真心夸起人来,能夸到人心坎里去, 任谁听了,都觉得二表哥萧腾非常不错。 老太太自然也觉得这个后生不错, 双眼一亮,不过当老太太知道他只是个庶子后, 眼神立马黯淡下去,笑容也浅淡起来,随意夸了几句后,不再提了。 这态度很明显,老太太看不上二表哥萧腾,再优秀出众,也不符合她孙女婿的标准。 她好好的嫡孙女,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嫁个庶子? 宝凤又不像王薇薇,犯下了该进尼姑庵的大错,需要自降身份,在挑选夫婿的初期就挑个庶子。 其实,也不怪老太太有这个想法。若那个庶子不是萧氏娘家的二侄子萧腾,随意换个旁的府邸里的庶子,有媒婆敢来萧氏面前做媒,萧氏绝对也会冷下脸训狠狠斥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她的宝凤,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要家世有家世,还是隆德帝捧在掌心的表侄女,对方敢给宝凤说个庶子,这不是打甄国公府的脸,又是什么? 是以,萧氏很明白老太太排斥庶子的想法,也十分理解。 只能说,宝凤想嫁给二表哥萧腾,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会障碍重重。 所以,萧氏的首轮试探,以失败告终。 婆媳三个既然说到了挑选夫婿的事,老太太自然认了真,一遍遍筛选后,老太太定下三个人选,除了大表哥萧卫,便是之前提到过的楚国公府的世子楚晋,徐魏侯府的世子徐宁。 “老二媳妇,赶明儿你好好问问宝凤,是否对她大表哥有意,若表兄表妹能看对眼,是最好的,若没看对眼,咱们就尽快安排相亲,让宝凤见见那两家的世子,尤其是楚国公府的世子,楚晋那孩子我见过,挺好的。” 老太太很给萧氏面子,将大表哥萧卫摆在绝对优先的顺序。 只是这仍然不会是宝凤愿意的结果,萧氏想推辞,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笑着应下。 萧氏出了松柏堂,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了。宝凤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心,一直乖乖巧巧的,没想到,到了婚嫁时,却给她出了个难题。 大丫鬟紫夏给萧氏出主意:“老太太只是不满意庶子的身份,又不是不满意二公子那个人,只要二公子日后在老太太面前多多表现一番,日久见人心,老太太总有一天会满意的。” 萧氏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日久见人心,那也得“日久”啊,眼下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看老太太的意思,恨不得明儿个就去相看那两家的世子。 而且,在婚姻大事上,大隆王朝讲究的依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少过问小儿女个人的意愿。像萧氏这般,上头婆母还健在的,更是要尊重婆母的意思。 偏偏老太太还与楚国公府的老太太,是从小的手帕之交,今日提议楚国公府的世子楚晋,怕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老太太琢磨很久的。 若真是这般,宝凤想要推掉楚国公府的世子楚晋,嫁给二表哥萧腾,就更是难了十倍。 ~ 萧氏从松柏堂出来后,没回牡丹院,直接来了宝凤的凤凰院。 宝凤坐在娘亲跟前,低着头不说话。 “宝凤,你跟娘说实话,你可是有了心仪的人选?”都要议亲了,萧氏要女儿的一句准话。 宝凤咬了咬唇,内心有些羞涩。 说她心仪二表哥? 宝凤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她只知道,在那日之前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可那日妹妹骗她说舅母逼着二表哥娶王薇薇,她心底升起愤愤不平外,似乎还隐隐有难受。 那股子难受,莫非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后来,去向娘亲求助,却被告知舅母已被休,二表哥压根不用娶王薇薇了。当时她臊得不行,或许那样脸皮发烫的感觉,就是喜欢? 再后来,妹妹每每在饭桌上提起二表哥,她都会莫名的心跳加速。看到二表哥送来的鸟蛋和橘子,她会情不自禁的微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她喜欢二表哥? 萧氏又催问一句。 宝凤终于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喜欢的人,可是你二表哥?”萧氏见女儿太过扭捏,干脆指名道姓。 宝凤唰的一下,脸色绯红,耳根都发烫了。 这便是承认了。 但接下来,萧氏的话泼了宝凤一头冷水:“你祖母看不上庶子。” 宝凤低头咬唇。 过了良久,宝凤抬头答道:“只要二表哥真心喜欢我,我就不在乎。什么庶子不庶子的,不过是一重身份罢了,夫妻相处,靠的还是人。” 萧氏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你祖母那,不好过关。”萧氏将老太太的打算,统统告知了宝凤。 宝凤再次沉默。 另外两家的世子都好说,宝凤相信,只要她跟祖母说,自己不喜欢,祖母应该不会强迫她定亲。唯独大表哥萧卫,让宝凤犯了难。 嫁给大表哥是不可能了,但是前不久她才拒绝了大表哥的表白,若是不久的将来,她与二表哥议亲了,大表哥该如何自处? 会不会累得他们兄弟从此不和? 思及此,宝凤对萧氏道:“娘,女儿才十三岁,亲事不着急,过个一年两载的,也不迟。” 到了那时候,兴许大表哥就忘了她了,她再与二表哥在一起,大表哥也就不会再难以接受了吧。 萧氏想了想,同意了女儿的提议。 第二日去向老太太请安时,委婉地表达了宝凤不愿太早定亲的意思,试图让老太太将相看的事,往后推推。 哪知,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明白宝凤对大表哥没意思了,心底一乐。说实话,老太太并不是太看好大表哥萧卫,觉得萧卫都十八岁的人了,还不成熟,满脸的孩子气。 昨儿个将他列为考虑对象,纯粹是给萧氏面子。 而老太太愿意给这个面子,还有一层因素在里头,就是笃定孙女宝凤,不可能会喜欢萧卫那样满脸孩子气的男子。 眼下见自己赌对了,老太太满脸的欣慰,对宝凤越发喜欢起来。但欣慰归欣慰,推迟相看却是不同意的。 “宝凤十三,算不上小了,该早作打算。徐魏侯府的世子今年才十五岁,过两年再相看倒也还来得及。” 但老太太很快话锋一转,且态度强硬: “可,楚国公府世子楚晋今年十八了,他府上的长辈铁定都在紧锣密鼓地帮他挑选好姑娘呢,若咱们再推迟个一两年,人家早就定亲了,咱们还与谁相看去?” 这便是非相看不可的意思了。 萧氏心知,婆母铁定是早就相中了楚晋,不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婆母铁定是不干的。 老人家,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的。 萧氏只得笑着依了。 ~ 宝凤得知祖母执意要与楚国公府世子相看时,并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是相看而已,能有什么? 祖母那般疼她,等相看过后,她说自己不喜欢楚国公府世子,没眼缘,祖母还能强迫她喜欢,强迫她定亲不成? 铁定不会的。 思及此,宝凤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依然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只等着到时去游山玩水一顿,踏踏青也就结了。 可宝铃听到姐姐要与楚国公府世子相看时,却急得不得了。 重活一世的宝铃,可没忘记上一世祖母在婚事上的强硬。上一世,楚国公府世子楚晋可是成功当上了宝铃的姐夫,自然,他娶的不是亲姐姐宝凤,而是三姐姐宝琴。 上一世,姐姐宝凤嫁给了郭淮,也不知怎么回事,楚国公府世子楚晋一直未娶,直到二十一岁那年与三姐姐宝琴(当时十三岁)相亲,竟一眼看上了宝琴。 可当时的宝琴已有了喜欢的男子,但祖母看不上那个男子的身份,最后硬逼着宝琴嫁给了楚国公府世子楚晋,成了世子妃。 从此,结下了一段孽缘。 因为宝琴心里爱的是别人,又怎会幸幸福福的与楚晋过日子? 最后求而不得的宝琴,一直抑郁不已,几年后,随着心上人的被杀,宝琴终究抑郁而死。 想起上一世祖母态度的强硬,宝铃还心有余悸。 “怎么办,怎么办。”宝铃坐立难安,在闺房里一会站,一会坐,后来来来回回转着圈。 直接告诉二表哥,让二表哥去搞破坏? 不行,祖母本来就对二表哥的身份看不起,若是还知道二表哥从中作梗,坏了祖母的好事,还不知祖母要如何生气。以后更不待见二表哥了,岂不是坏了事。 正在这时,宝琴进来了,穿了件樱粉色的齐胸襦裙,扎了两个可爱的双丫髻。 宝铃猛然有了主意。 上一世的楚晋,可是对宝琴一见钟情,见到宝琴的第一眼就双眼亮了。 当时,宝琴明确告诉楚晋,她已有心上人时,楚晋还痴情不已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在乎你现在喜不喜欢我。婚后,我会对你很好,天天宠着你,总有一天你的心里会有我,就够了。” “我就是这么爱你!” 当时楚晋的誓言,是当着宝铃这些姐妹的面说的,所以宝铃记得很清楚。 上一世的楚晋那般爱宝琴,换成这一世,是不是依然情深不变? 哪怕宝琴与上一世相亲时相比,小了两岁多? 宝铃抓住宝琴的肩膀,从上打量到下,一张白皙的小脸,像春日枝头的白梨花,白嫩可爱,修长的脖颈像白天鹅,十岁多一点的身子,衣襟处开始有了微微隆起,纤细的小腰,笔直的大长腿。 这样的容貌和身段,再套上这套樱粉色齐胸襦裙。 宝铃仔细回忆,好似与上一世相亲时…… 顶多是细微处有些没长开,大体模子上差不多? 关键时,宝琴发育得早,除了胸部鼓起外,个头也早早就窜上来了,个子高挑,都与姐姐差不多高了。 宝铃弯唇一笑,主意有了。 过几日姐姐去与楚晋相亲时,她和宝琴也跟着去,然后好好儿装扮宝琴,将宝琴往十三岁的大姑娘模样打扮。说不定,这一世的楚晋一眼看见宝琴,还会一见钟情呢? 而宝琴眼下才十岁,就算被楚晋再次看中,也不会立马定亲的。 先解决了姐姐的危机再说。 正文 第 73 章 第 73 章 宠妻为后73 有老太太兴致勃勃的牵线搭桥, 相看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五日后,两家老太太相约去万福寺上香祈福, 各自带着小辈, 借着上香的名义,让宝凤和楚晋见上一面。 这日清晨,宝琴还在被窝里躲懒, 就被宝铃给掀开被子, 拽了起来。 “还早呢,我再睡会。”宝琴最爱睡懒觉了, 哪里舍得早起。 平日里的宝铃也是个瞌睡虫,可今日为了姐姐的幸福,她宁愿少睡半个时辰。今日无论无何都不能让楚晋看上姐姐,免得像上一世一般, 出现被祖母强硬逼婚的一幕。 而宝琴不一样, 现在的宝琴才十岁多一点,就算楚晋再一次一见钟情,宝琴也不会那么快面临定亲、待嫁的局面。关键是,这一世的宝琴,还没遇上上一世让她要死要活的那个男人,提前遇见楚晋, 说不定两人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兴许不是坏事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 宝铃给宝琴打扮起来,就越发没有负罪感了。 “呀, 今日不扎双丫髻吗?”宝琴摸着垂落在胸前的俩缕秀发,很有些不适应。 尤其站起来,满头乌发垂落,长长的发梢打在腰际,扫在海棠红的襦裙上,看上去似乎很……很有股大姑娘的感觉,那股感觉,宝琴说不好,反正不适应极了。 宝铃却双眼发光。 眼前的宝琴,唇红齿白,脸蛋白皙,身子又发育得好,再加上一头瀑布般亮泽的大长发,垂落在胸前,荡漾在腰间,还真很有股上一世十三岁时的那种大姑娘的感觉。 “宝琴,你这样装扮,真美。”宝铃又拿了根镶嵌红宝石的赤金凤簪给宝琴插在头上,“真好看,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么?”宝琴一向听宝铃的话,凑到镜子前仔细瞅,可瞅来瞅去,她还是觉得怪异,“确实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都不像我了。” 活脱脱一个待嫁的大姑娘,妩媚极了,可她明明才十岁多。 宝琴一脸无辜地看向宝铃:“宝铃,我不喜欢这个样子,好怪异。” “宝铃,我可不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呀。” 双丫髻时的她,多简单清爽。 看宝琴确实不大喜欢的样子,宝铃抓了抓脑袋,怎么办。眼下的宝琴还是孩子心性,自然不大喜欢大姑娘的打扮,可若放弃这种打扮,只凭一张脸,效果会不会大大减弱? 没法子,宝铃实在想不出别的招,最后干脆对宝琴和盘托出,说自己梦见楚晋对一个容貌酷似宝琴的姑娘一见钟情。 “你装扮成那个姑娘,若能成功吸引一会楚晋的视线,便算成功了。”宝铃相信,祖母不会将姐姐许配给一个,第一眼没看上姐姐的男子。或者说,只要能让祖母心底有一点点不爽,这桩婚事拒起来都简单多了。 听说打扮成这样,是为了帮助宝凤姐姐和二表哥,宝琴立马同意了,再不嫌弃这装扮太妩媚了。 “你怎么不早说?”宝琴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宝铃挑了一件妃色大长裙给她穿上,连精细小巧还嵌着东珠的绣花鞋都愿意套上了。 俨然一副大姑娘的打扮。 平日里的宝琴,哪里穿过小巧的绣花鞋,一律都是靴子配齐膝短裙,大大咧咧的样子。 于是乎,当这样装扮一新的宝琴出现在祖母等人面前时,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真真是风格大变。 ~ 楚国公府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对这次的相看颇为重视,婆媳俩带着世子楚晋,早早就坐上马车到了万福寺大殿前。 一行人先歇了歇脚。 楚老太太眼瞅着约定的时辰差不多了,便让世子楚晋骑上一匹快马,到山腰处的寺庙大门口去迎接甄国公府的女眷上来。 这是礼数。 世子楚晋没拒绝,骑上马就去了。 望着儿子逐渐消失的背影,楚国公夫人期盼地道:“期待这次,能遇上个让晋儿心动的姑娘,都十八岁了,一直这般单着,始终不愿成亲,真真是愁死了。” 楚老太太坐在凉亭里的栏凳上,手里撵着佛祖,轻声道:“我佛慈悲,我孙儿重情重义,可别就此让他孤独一生呐。” 楚老太太仿佛想起什么,眼底一抹痛色闪过。 话说,甄国公府的马车此刻已沿着蜿蜒的山道,行驶到山腰了。总共两辆马车,前头的豪华大马车里,坐着甄老太太、萧氏和纪芙蓉,后面这辆小点的马车里坐着宝凤、宝铃和宝琴三个。 宝凤是今日的主角,纵使心底不愿,也不能太给祖母丢脸,衣着打扮还是很漂亮的,一袭水红色绣兰草的大长裙。 宝凤闲着无聊,正靠在车壁上,拿了卷古籍在看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紧急勒马的马嘶声,紧接着一道好听的男子声传来:“请问,这可是甄国公府的车队?” “在下是楚国公府世子,楚晋。”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宝铃偷偷儿掀起车窗帘子,只见今日的楚晋一身月光白锦袍,翻身下马的动作很有几分潇洒。 莫名的,宝铃想起上一世楚晋追宝琴的火热劲来。 宝铃偷偷看向宝琴。 却见宝琴也已好奇地凑过来,将窗帘再拉开些,她也要看。 “嗯,长得还不错,不过皮肤太白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锻炼不够的,比不上二表哥孔武有力,有男人味。”宝琴下了结论。 宝铃:…… 点点大的宝琴,懂什么叫做男人味吗? 突然,宝铃心一塞,上一世的宝琴就喜欢上了一个皮肤偏黑的家伙,敢情是喜欢那人的男人味? 想起那个皮肤偏黑的男人,宝铃就想撇嘴。那个男人的出现,毁了宝琴一生的幸福,若是个有种的,敢带宝琴私奔也就罢了,宝铃还愿意敬他是条汉子。 可上一世大婚前夕,宝琴带着包袱在山脚下等了那男子半夜,他竟怂得不敢出现。最后还是楚晋带了人来,将宝琴给秘密送回了甄国公府。 楚晋的心胸还是不错的,次日,竟当一切没发生过,依然带着迎亲队伍,风风光光娶了宝琴回府。 单从这一点看,宝铃宁愿宝琴喜欢上楚晋。 宝铃正在胡思乱想时,站在第一辆马车前的楚晋,给甄老太太、萧氏和四夫人分别请过安后,不经意间扫了眼后头的马车,恰巧看到了露出半张脸来的宝琴。 视线本已收回,但楚晋立马又重新看了过去。 甄老太太以为他看的是宝凤,想着已经到了万福寺山门前,剩下的这段山路,不如步行上去,也好观察观察楚晋这人怎么样。 “去请三位姑娘下来,咱们步行上去。” 得了甄老太太的吩咐,大丫鬟含翠立马上前去请。 本是宝凤该第一个下去的,但宝铃和宝琴都不让,宝琴一心想着帮姐姐和二表哥的忙,所以愉快地第一个钻出了马车。 一张笑脸,迎着秋阳,展现在楚晋面前。 一头乌黑的大长发被秋风吹乱了,宝琴用手勾了下耳边发丝,大大方方朝楚晋看去。 没想到,楚晋还真盯着她目不转睛的看。 妃色的大长裙,飘扬的腰带,披散下来的发丝,在秋风的吹拂下,一荡一荡的。宝琴美美的脸蛋,在披肩长发的衬托下,越发美丽动人。 那张脸,楚晋怎么看都看不够。 宝琴丝毫不介意,想起宝铃的嘱托,大大方方让楚晋看。 一旁立着的甄老太太却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递给大丫鬟含翠一个眼神,就见含翠上前笑道:“三姑娘渴了吧,来,这边先喝盏茶。” 让宝琴挪了个位置,含翠这才叫着“二姑娘”,亲手搀扶着宝凤下了马车。 甄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亲自搀扶宝凤下马车,这便是特意告诉楚晋,二姑娘宝凤才是与他相亲的对象了。 甄老太太一直观察着楚晋,但很可惜,楚晋的目光只是礼貌性的看了眼宝凤,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又屡次看了好几眼宝琴,哪怕宝琴已挪到不方便他看的位置。 这便是对宝凤没眼缘了。 甄老太太依旧挂着笑,但心底已知,今日的相亲已失败,纯当出来上香祈福了。 沿着山间小路往山上走时,甄老太太始终让楚晋陪在她身侧,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而宝凤则带着两个妹妹,一路踩着山间小道上的落叶,时不时还捡起几片漂亮的小黄叶,开开心心地往山上走。 楚晋没看上她,宝凤落得轻松。 而宝琴觉得自己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心底也开心得很,追在姐姐和宝铃身后,笑得“哈哈哈”的,又恢复了以前自由自在的样子,再不装什么大家闺秀了。 两刻钟后,一行人步行到了佛寺大殿前,早就等在那的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一见到甄老太太,赶忙笑着迎上前来,好一阵寒暄。 却没想到,宝凤领着两个妹妹上前见礼时,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看到宝琴时,脸上的表情都明显的愣了一个瞬息。 很短的一个瞬息,但恰巧被宝铃看到了。 可待宝铃再仔细看去时,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的神情已恢复正常,看不出什么异常。 宝铃悄悄儿问姐姐,可宝凤一直规规矩矩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观察两位长辈的神情? 自然是没看到的。 宝铃带着满心疑惑,看向一旁的楚晋,楚晋还如上一世般,逮着机会就瞅向宝琴,哪怕这一世的宝琴才十岁。 正在宝铃觉得哪里不对劲时,那边道上又来了好几辆豪华大马车,一看就是高门府邸的。 待看到马车上悬挂着的标识时,宝铃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竟是祖母中意的另一个相看人家,徐魏侯府。 不巧的很,昨夜徐魏侯府的徐老太太做了个梦,梦见嫡长孙在万福寺被朵桃花打中了脑袋。 这可是中了桃花运啊,期待赶紧抱重孙子的徐老太太,一起床就张罗着来万福寺,这不,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人全都到齐了。 没想到,才下马车,一个身穿水红色长裙的姑娘,就闪进了徐老太太的眼。 那姑娘,好气度。 一双白净的小手,简简单单摆放在腰前,端的便是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派。 再一看,那姑娘身旁站着的竟是甄老太太,徐老太太心底有数了,竟是甄国公府的姑娘。若她没记错,甄国公府的二姑娘今年可是十三岁了吧。 说不得,二姑娘就是眼前这个。 徐老太太连忙走上前去,与甄老太太寒暄,顺道与楚老太太简单打下招呼。 耳聪目明的徐老太太,一看甄老太太和楚老太太这架势,隐隐猜着两家这是在相亲? 这可不行,昨儿个菩萨给她托梦,特意让她寻到这万福寺来,这便是上苍有所指示。她看中的孙媳妇儿,任谁也不许抢。 徐老太太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的,她的人生信条便是,抢到手便是自己的,至于别人憋不憋屈,那是别人的事。 所以,才寒暄了两句,徐老太太就直接夸起甄国公府的三个姑娘来,尤其拉着宝凤的手夸个不停。 而徐老太太的嫡孙,徐魏侯府的世子徐宁,一眼看到宝凤,便被惊为天人。 正文 第 74 章 第 74 章 宠妻为后74 三府众人, 说说笑笑进了佛殿参拜,参拜完后, 各自在知客僧的引领下前往各自的院落厢房。 万福寺是京城第一大寺, 风景宜人,供香客们落脚的院落也很多,所以一般前来拜佛的, 都会在山中住上三五日再下山。 原本甄国公府的人只是来相亲, 拜过佛,玩过一茬便要下山回府的, 可耐不住徐老太太的热情,几番邀请,最后也在厢房住了下来。 “姐姐,那个徐宁太讨厌了, 总是偷看姐姐, 我都看到好几次。”宝凤姐妹三个告别祖母和长辈,往自己的厢房走去时,宝琴愤愤不平道。 在宝琴眼底,除了二表哥,其余的人那般明目张胆地看姐姐,就是登徒子。而且, 她忍着不适,将自己从上到下打扮得跟个成熟的大姑娘似的, 好不容易成功帮助姐姐踢掉了楚晋,没想到, 竟又来了个徐宁。 宝琴很气。 宝铃也很气,今日原本只是与楚国公府相看的,他徐魏侯府凑什么热闹?好不容易让楚晋没戏了,徐宁竟又蹿到跟前来。 要命的是,祖母还被徐宁的那副好相貌给吸引了,对徐宁印象出奇的好。 “不就出身高了那么一丢丢嘛,其余的,论长相,没二表哥英俊,论武艺,也铁定被二表哥甩下一大截。”二表哥可是金吾卫,哼,宝铃气鼓鼓的。 两个妹妹气成这样,反倒是当事人宝凤,依然气定神闲,心情丝毫不被徐宁所影响。在宝凤心底,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其余的男子再如何,都与她无干。她不想嫁,谁也强迫不了,哪怕那个人是祖母。 宝凤拉着两个妹妹的手,笑道:“忘了不相干的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必与个陌生人置气。” 宝琴好哄,点点头。 宝铃心底却叹气,姐姐会这般说,是因为不知道上一世祖母的强势。老人家固执起来,是真的很固执,几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三姐妹刚在厢房喝了一盅茶,休憩了两刻钟的样子,正商量着等会儿去哪逛逛时,门外有婆子来报,说是老太太和徐老太太相约去橘园走走,让三个姑娘前去相陪。 这便是给徐宁创造机会了。 宝铃和宝琴纷纷瘪嘴。 宝凤瞅了瞅外头的秋阳,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宝凤让丫鬟给她戴上帷帽。 却说徐宁,难得见到像宝凤这样的大美人,原本还想着多看几眼的,却看到走来的宝凤戴了帷帽,长长的白纱将美貌的脸蛋儿隐去了七八分,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心底微微有些遗憾。 但宝凤的这个举动,却让徐老太太更加喜欢起来,美貌又自重的姑娘,最惹人疼。 徐老太太忍不住,又对甄老太太可劲儿夸了一番宝凤,这让甄老太太很有面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萧氏和纪芙蓉陪在一旁微笑。 进了橘园,溜达了半圈,徐老太太囔囔着老骨头走不动了,吩咐徐宁:“你们年轻人再去逛逛吧,甭理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这摆明了就是给徐宁接近宝凤的机会。 既是奔着相亲来的,甄老太太自然乐得答应,小儿女嘛,不多处处,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对方? 萧氏知道自家老太太是看上徐宁了,也不好驳回老太太的话,只吩咐几个护卫好好跟着。 宝凤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继续逛。 可徐宁只想与宝凤单独逛,对碍眼的宝铃和宝琴有些选择性的看不见。按照他的意思,两家长辈摆明了想撮合他俩,那两个小姑娘就该有自知之明,走着走着,自个找个借口去别处玩才好。 可显然,两个小姑娘一点都不自觉,所以徐宁觉得两个小姑娘有些不懂味。 “二姑娘,走了这般久,口渴了吧,来,吃个橘子?”徐宁突然跑到橘子树下,攀着树枝摘了好几个又大又圆的橘子下来,黄橙橙的。 徐宁看都不看宝铃和宝琴,直接挑了最大的那个,要递给宝凤。 宝铃嘴一瘪,这男的也未免太不会做人了,她们明明是姐妹三个,一般的男子,要想讨好姐姐,不都先从几个妹妹开始讨好吗?他的眼底,却单单只有姐姐一人?也只给姐姐一人摘橘子? 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和宝琴的? 未免太过急.色了。 宝凤隔着帷帽淡淡一笑:“谢过徐公子,我不爱吃橘子。”见他冷落两个妹妹,宝凤不大高兴,直接拒绝。 徐宁都将她剥开橘子,小手拎起菊瓣往小嘴里送的样子都幻想出来了,没想到她竟说她不爱吃橘子? 一时很尴尬。 徐宁这才想起身旁两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刚好可以给他解了眼下这尴尬,笑着将宝凤不要的橘子,转身要递给宝琴:“来,这橘子很甜,你尝一个。” “我跟姐姐一样,不爱吃。”宝琴快人快语,声音贼大。 宝铃也不客气,摇着头拒绝。 徐宁越发尴尬起来。 正在这时,橘园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宝铃耳朵尖,立马绕过几棵大橘树,待她看清那行人是谁时,立马欢喜的狂奔过去:“四表哥,二表哥,果然是你们。” 从那头拐过来的人,正是四皇子和二表哥萧腾。 四皇子前阵子出京了一趟,昨日才回京。算算日子,有大半个月没看到他的小媳妇了,正想念得紧,当即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朝他奔来的宝铃。 “四表哥,你怎的回京了也不去找我。”宝铃搂住四皇子脖子,嘟嘟嘴。 “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四皇子宠溺地亲亲小媳妇的额头。昨晚刚回京,就听暗卫来报,说是老太太要带宝凤去相亲。四皇子知道宝铃铁定又要着急了,连夜给二表哥萧腾下达命令,让他今早直接来万福寺当差。 宝凤和二表哥这对,还是早点解决的好,免得他的小媳妇日思夜想,人都憔悴了。 却说二表哥萧腾,昨日得知宝凤要去相亲,立即就策马到了甄国公府,亲自对姑母萧氏表达了他对宝凤的爱慕之情。然后,萧氏与他长谈了一番,最后二表哥萧腾表示“非宝凤不娶”,且当即就向上峰请假,决定今日追着宝凤一块来万福寺。 二表哥萧腾,要凭着自己的优秀,让甄老太太对他刮目相看。 他身份不够,便要让老太太喜欢他这个人。 却没想到,昨夜,四皇子竟给他下达来万福寺当差的命令。莫名的,他觉得四皇子是想成全他和宝凤,便应承下来,跟随在四皇子身边。 果然,就在橘园里偶遇了宝凤。 “四皇子好,二表哥好。”见到二表哥萧腾的那一刹那,宝凤隔着白纱,面颊红了红。多日不见,她倒是被宝铃和娘亲折腾得越来越喜欢他了。 二表哥萧腾看过宝凤后,目光立马朝宝凤身旁的徐宁望去。徐宁也恰巧朝二表哥看来,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只一个刹那,就明白对方是情敌。 一番简短的寒暄,徐宁立马知道二表哥萧腾是庄王府的二公子,也立马反应过来,只是个庶子。 徐宁内心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庶子,也想与他争? 徐宁表现在脸上的蔑视太明显,站在四皇子身旁的宝铃,看不过眼,寻思着要给徐宁点颜色看,立马囔囔道:“二表哥,我口渴了,要吃橘子。” 二表哥萧腾不知这是何意,但并不妨碍他宠着宝铃,当即笑道:“吃橘子还简单,表哥立马给你摘。” 身旁就是橘子树,二表哥萧腾挪动两步,就攀下了一截树枝,上头硕果累累,尽是一个又一个黄橙橙的大橘子。 宝铃给宝琴递了个眼色,宝琴立马会意,欢喜地跑上前去,装出与宝铃抢橘子的样子,二表哥摘下一个,她就抢一个,与宝铃两人抢了个不亦乐乎,还大声囔囔道:“二表哥的橘子,我最爱吃,你不许跟我抢。” 二表哥摘下的橘子,简直是个宝,被两姐妹疯狂地瓜分,还比大小,争着抢着要个大的。 宝凤躲在帷帽里,抿着嘴儿笑,方才大声拒绝徐宁的橘子时,也不知是谁说的“我不爱吃橘子。” 徐宁却是一脸的尴尬,方才他也摘了橘子,她们却是一个个都拒绝,眼下……为了一个庶子摘的橘子,却欢喜成这样?还争抢上了? 这摆明了就是打他脸,故意不给他面子! 徐宁先是瞪了宝铃和宝铃一眼,后又狠狠瞪了二表哥萧腾一眼。 可偏偏他那两眼,被宝凤给察觉了,宝凤一来受不了有人敢瞪她妹妹,二来受不了有人这般蔑视二表哥。 当即走上前去,笑着对二表哥道:“二表哥,我也口渴了。”说罢,伸出莹白的小手。 二表哥萧腾弯唇一笑,赶紧剥了个大橘子,放在宝凤小手掌上。 宝凤用细白的小手掰下一瓣,从帷帽的白纱底下绕过,塞进小嘴里,还不忘夸赞:“很甜。” 看到这一幕,徐宁的脸快憋成了猪肝色。他哪里不明白,他是被姐妹三个连起来耍了。 到了此时此刻,徐宁看宝凤已经不顺眼了,一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蠢女人,放着他堂堂的世子不喜欢,竟去抬举一个庶子表哥。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他咽不下这口气。 她看不上他是吧,那他就偏要得到她,娶回家再好好冷落数年,然后再以“下不了蛋”的借口,将她休回娘家。 反正,宝凤她娘就下不出蛋,至今没生出儿子来,再出这么个女儿,也是正常。 那头的宝铃丝毫没意识到徐宁的变态,正开心的与姐姐和宝琴品味橘子呢。扭头看到伫立一旁的四皇子,宝铃笑着掰下一瓣,将上头的白色橘络剥得干干净净,举到四皇子嘴边:“你也尝一个?” 四皇子不答,却低下头,就着宝铃的手一口吞下。 然后才宠溺地笑道:“甜,再来一个。” 宝铃笑得坏兮兮的,这个橘子她刚刚尝过,明明是酸的,骗人。 但看着四皇子又吃下一个的样子,仿佛真的很好吃似的,宝铃忍不住怀疑她方才舌头失灵了,掰了一瓣,想自己再次尝下。 可…… 她还没吃到嘴里,就被四皇子抢走了。 正文 第 75 章 第 75 章 宠妻为后75 二表哥萧腾个子高, 负责摘橘子,貌美如花的宝凤、宝铃和宝琴则负责吃橘子。可橘子这玩意儿上火, 宝凤不敢多吃, 也不让两个妹妹玩命的吃。 宝铃嘟嘟嘴,橘子还没吃够呢。 宝琴也表示,肚子还没吃饱。 四皇子瞅了眼宝铃, 就知道, 这小媳妇儿不是嘴还没过瘾,是眼睛没过瘾, 看见橘子就忍不住想吞口水。双眼扫过满树黄灿灿的橘子,四皇子摸着宝铃脑袋,笑道: “你这么喜欢橘子,不如亲手摘一篮子, 回府去慢慢吃?” 摘橘子, 是一项体力活,满心里想着该摘哪个,哪个更大更好吃去了,就会暂时忘记要吃。算是过了眼瘾,又不会让姑娘们上火的好法子。 这个提议一出来,宝铃立马笑着点头。拎起裙摆就来到一株高大的橘子树下, 树太高,她个子还没长起来, 有点够不着。 四皇子一点都不笑她贪心不足,有矮的橘子树不去摘, 偏偏要摘高的。反倒配合地一把抱起宝铃,托她坐在他双肩上,她想要摘哪里,他就走到哪里。 宝琴笑嘻嘻地站在树下接橘子,宝铃摘一个,她接过来一个。 可很快,宝琴发觉没个篮子不方便,橘子多了根本没处放。 “宝铃,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竹篮子来。”说完,宝琴就猛的朝那条小道上拐去,她记得那边的橘树下有一个篮子。 这种跑腿的活儿,当然可以叫丫鬟去。可宝琴是个不喜欢用丫鬟的主,尤其参与户外活动时,更是不喜欢丫鬟搀和。用她的话说,凡事亲力亲为,玩得才更尽兴。 结果,刚跑到那棵橘树下,就亲眼看见一个月光白锦袍的男子,拿走了那个竹篮。 “喂,你等等。”宝琴急道。 那白衣锦袍男子转过身来,宝琴看着眼熟,仔细一看:“你是楚国公府的那个世子?” 正是楚晋。 楚晋看到宝琴,先是一愣,后来迅速反应过来,笑道:“甄姑娘不需客气,直接叫我楚晋就是。” 边说,边打量眼前的宝琴,衣着已不是先头的大姑娘打扮,什么妃色大长裙、粉红小绣鞋都换掉了,眼下是一身碧绿色碎花齐膝短裙,脚下踩着一双白底靴子。 一头秀发也挽起,随意扎了两个双丫髻。 清爽简单,却有几分小姑娘的俏皮。 与先头见到的“妩媚的大姑娘”,简直判若两人。难怪楚晋愣了会神,才认出她是谁。 他客气地让她直呼楚晋,但宝琴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却并非完全没底线的,才见第二次的男子,哪能直呼对方大名。 笑着没应。 不过宝琴的两只大眼睛却一直盯着楚晋手里的竹篮。 楚晋察觉到了,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竹篮:“甄姑娘可是想要这个?” 宝琴立马点头。 楚晋二话没说,连缘由都不问,直接递给宝琴:“你有用,就先拿去吧。” 宝琴毫不客气地接过,在转身要跑时,突然想起他没了竹篮,怎么办? 反过头去问:“那你呢?” 楚晋笑得很好看:“不值当什么,回头我再问小沙弥要一个就是了。” “那谢谢你啦!”宝琴心里惦记着大橘子,再不逗留,撒开两腿就跑走了。 楚晋久久站在原地,看着她像一阵风似的跑走,两个双丫髻在风中一晃一晃的,他笑的忘了转身。 ~ 却说,等宝琴拎着竹篮飞奔回去时,不仅宝铃在摘橘子,连姐姐宝凤都摘起橘子来了。 “这边,小心。”橘子树的枝叶触到了宝凤头上的帷帽,二表哥萧腾用手拨开那不懂事的树枝。 可枝叶太过繁茂,不是树枝刮到她帷帽上的白纱,就是硕大的橘子砸歪了她的帷帽,累得二表哥光是照看她的帷帽就够了。 宝凤见他大手一个劲的忙乱,突然“噗嗤”一笑,放开手头正捏着的那个橘子,一抬手将头上的帷帽取了下来。 有他在,她不怕徐宁偷看。 白纱落下,她晶莹如玉的侧脸展现在他眼前。二表哥萧腾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一阵子不见,她似乎更美了。 “不要动。” 宝凤正要去摘方才那个碰过的橘子,二表哥萧腾突然命令她,她立即乖乖的不动了。只见他的大手在她脑顶的发髻上动了两动,待他放下来时,她扭头看去,他的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小片绿叶。 原来是帮她拿下头发上的绿叶。 宝凤微微有些心跳加速。 这一幕,却看的一直站在一旁,没人搭理的徐宁,心中、眼中都冒火。 这三姐妹真真是够了,除了跑去拿篮子的那个小姑娘单纯点,其余两个,大的与庶子表哥眉来眼去,小的才十岁,就勾搭上四皇子了,还不知廉耻地一屁股坐在四皇子脖子上。 据说,她俩还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 真真是,不要脸的人,都是一窝生的。 备受冷落的徐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看着眼前摘橘子的,摘橘子,捡橘子的捡橘子,眉来眼去的眉来眼去,就是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你说徐宁有多气? 关键是,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是四皇子,徐宁还不能负气离开。要离开,必须先到四皇子跟前辞行才可。 可,四皇子与那个小姑娘亲密成那样,他哪敢上前去叨唠?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四皇子一点都不好说话。 于是乎,想走还走不了。 真真是气死。 让徐宁更气的是,几个不要脸的姑娘,为了能与男人多待一会,硬是摘个橘子都磨磨蹭蹭的,本来一只手能揪下来的,非要双手攀着树枝,踮着脚尖使劲儿去够,还故意装作没站稳,一个趔趄,引得身边男子去搀扶。 这说的自然是不小心歪了一下的宝凤了。 看着宝凤对那个庶子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徐宁胸腔里的那颗心甭提有多气了。 徐魏侯府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祖.上出过三位皇后,就是如今,宫中也还有一位贤妃在。这样的家世,让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徐宁,习惯了众人围绕他转,身边的表妹们也都是围着他转,各个想攀上他,当他的世子妃。 骄傲惯了的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冷遇,尤其是还输给了一个庶子,这让他那颗骄傲的心无法适从。 狠狠瞪了眼宝凤。 徐宁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收回眼神时,不经意间竟与四皇子对视了一眼。准确说,是他被四皇子看了一眼。 徐宁唬了一跳,生怕他方才瞪向宝凤的眼神,被四皇子看了去。 赶忙收敛起眼中的情绪,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笑得嘴唇都发僵。 不过,一刻钟后,他又镇定了下来,被看去了又如何?不就是个四皇子么,他表哥(姑母贤妃的儿子)还是大皇子呢,一旦太子失势,轮也该轮到他的大皇子登基。 他背靠大皇子,还怕什么四皇子? 思及此,徐宁的胆子还真大了起来,挺直了胸脯,大踏步走到四皇子跟前去,找了个借口要提前离开。 四皇子哪有闲工夫搭理他这等货色,随意点了点头,话都懒得跟他说一句。 被再次冷待的徐宁,转过身就阴沉下了脸,大踏步离了这群不要脸的男女。 “怎的就你一人回来了?甄家姑娘呢?” 徐老太太正坐在橘园的凉亭里,与甄老太太一家子喝茶,见到孙子回来了,还以为全都回来了,结果放眼一扫,只有他孙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宝凤三个不见了踪影。 萧氏也忙问宝凤她们呢。 却不曾想,徐宁脑子一转,微笑道:“回禀老祖宗,孙儿本想陪着甄家三位姑娘好好逛橘园的,哪曾想……半路上窜出个男子,后来,孙儿见甄姑娘似乎只想与那男子说话,便提前告退了。” 萧氏脸上表情一僵,徐宁这话说的,简直就像在宣告“她女儿宝凤来这橘园,是私会男子的”,简直就在诋毁宝凤的清誉。 甄老太太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徐老太太没想过自家孙子也有这般“一说话,就得罪人”的一天,忙给孙子徐宁使眼色。 却说,徐宁见宝凤的祖母和母亲有了反应,心中很是得意,他以为宝凤是瞒着所有家人在与一个庶子表哥来往呢,于是得意地捅了出来: “不过,那男子好似不是外人,孙儿听甄姑娘叫了好几声‘二表哥’。” “原来是表哥呀,表哥表妹的,说说话能有什么问题。你这个孩子也是,说话也不一次性说清楚。”徐老太太终于舒了口气,她就知道宝凤那孩子,看着那般好,怎会与男子在佛寺的橘园中私会。 徐老太太松了口气,甄老太太却心中有些忐忑。 二表哥? 能让孙女宝凤叫二表哥的,恐怕只有庄王府的那个庶子了。 隐隐的 ,甄老太太觉得哪儿不大对劲。 前阵子与儿媳妇一块商量女婿人选时,老二媳妇就提起过庄王府的那个庶子,当时,甄老太太只以为老二媳妇是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可眼下再细细回想,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宝凤真的与那个庶子表哥有了什么? 思及此,甄老太太心底不大舒服。 正文 第 76 章 第 76 章 宠妻为后76 徐宁看到甄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了丝丝不对, 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很得意。 看来他赌对了, 宝凤与庶子那般亲热, 果然是瞒着家里长辈的。估摸着等宝凤回到府里,会被狠狠训斥一顿,然后再被长辈教导“少与出身差的庶子表哥来往, 多与徐世子这般身份显赫的正经嫡子交往”。 幻想到此, 徐宁的笑容又重新爬到了脸上。 徐宁越发在甄老太太跟前站的笔直,展示自己一表人才, 要身份有身份,要气度有气度。 宝凤不选择他,简直是瞎了眼。 却说,甄老太太坐在那里, 边喝茶, 边等宝凤回来。可不知,是她心底有了忧虑,时间就越发过的慢还是怎的,竟等了很久很久,宝凤还不回来。 “含翠,去看看, 姑娘们怎的还不回来?”老太太忍不住让丫鬟去催催。 徐宁越发得了意,方才宝凤和那个庶子可是亲昵的很, 站在一块眉来眼去就不说了,还恬不知耻地腻在一块摘橘子。眼下没了他, 还不知宝凤与庶子亲密成什么样了,等会儿被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撞了个正着,才有意思呢。 徐宁正龌龊的想着,那头突然传来宝凤的盈盈笑语:“表哥说笑了,哪里是我会挑选,明明是橘园里的橘子甜。” 听到这样的话,徐宁自动脑补出,庶子之前故意逗.引宝凤的情话,譬如“表妹的手真巧,摘哪个,哪个甜。” 徐宁偷偷瞄了眼宝凤的祖母,见甄老太太的一张脸有些绷着了,明显为她不知羞的孙女恼羞成怒了,他心满意足了,等着看好戏。 萧氏瞥了眼婆母的脸色,暗道不好,忙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帮宝凤和二侄子萧腾说话。 四夫人纪芙蓉则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徐宁,暗暗摇头,这样的徐世子委实不是夫婿的好人选,心眼正不正先不评价,至少嘴碎,还是个没把门的。 一群人各怀心思,双眼盯着宝凤和表哥即将出现的小道,没几个瞬息,打头的宝凤先现身了,还真侧歪着头,笑意盈盈的出现了,还在与身旁的表哥亲密的说着话呢。 去时戴着帷帽,眼下帷帽也摘了,露出张美貌的脸,好给庶子表哥瞧。 徐宁一副“你瞧,我没说谎”的神情。 不过下一刻,徐宁立马变了神情,身子前倾,努力搜寻着庶子的身影。 可哪里有? 只见四皇子走在宝凤身侧,微微笑着与宝凤一路走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四表哥,橘子皮给我。”宝凤笑着伸手。 四皇子极其自然的将橘子皮给了宝凤,俨然一副美好的表哥表妹相处图。 宝铃和宝琴,则跟在一旁欢喜的吃橘子。 而二表哥萧腾,不见了。 甄老太太见是四皇子,赶忙站起来,笑着相迎。萧氏和纪芙蓉也站起身准备给四皇子请安。徐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近些年四皇子的厉害,她可是很清楚,麻溜的站起身相迎。 见到徐宁,四皇子的笑脸突然消失,微冷着一张脸问道:“不知方才你们在谈什么,似乎提到我与宝凤表妹了?” 四皇子又扫了眼甄老太太:“方才我远远瞧着,你们似乎脸色都不大好?莫非,不欢迎本皇子?” 甄老太太哪敢应下这样犯上的话,忙笑着将话圆过去。 可徐宁不甘心,为了证明他方才没说谎,故意问了句:“四皇子,甄姑娘的那位表哥呢?” 他本来还想说几句好听的,显得他有教养又知礼的话,譬如“那位表哥看上去一身武艺,我还想有空与他切磋一番呢”。 哪曾想,刚说完“那位表哥呢?”,就被四皇子打断了:“什么表哥?” 徐宁道:“就是方才与甄二姑娘一块摘橘子的那位表哥。” 四皇子转头就问宝凤:“你方才还与旁人一块摘橘子了?” 宝凤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不是一直与四表哥在一块么?” 宝铃和宝琴一块附和:“对啊,我们一直与四表哥在一块摘橘子啊,哪来的旁的表哥?” 正在徐老太太、甄老太太以及徐宁懵逼,不知啥情况时,宝铃突然拍了下脑门,冲到徐宁跟前道: “徐哥哥,方才摘橘子时,我就见你神情不大对,一会儿瘪嘴,一会儿瞪眼的,后来像中了魔似的手舞足蹈一阵后,突然不辞而别……” “徐哥哥,你还脑补出了另一个表哥,你没事吧?” 徐宁被宝铃问的彻底懵了。 方才宝凤和庶子摘橘子的画面,是他一人脑补出来的? 听了宝铃的话,再看四皇子认可的样子,徐老太太开始有些慌了,莫非她的孙子真的中了邪,大脑出现幻觉了? 甄老太太等人,则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徐宁,她们都是对四皇子无比信任的,四皇子默认了宝铃的话,那就是徐宁确实脑子出现了问题,自行脑补出一场大剧。 徐宁受不了周围人像看怪物似的看他,慌得手脚都开始打颤:“我没有,我没有,我刚刚真的看见甄姑娘和另一个表哥亲亲密密的摘橘子……” 不过,他的话未完,就被四皇子命人用帕子塞了嘴。 “徐老夫人,徐世子中了不干净的东西,尽早请太医医治比较好,兴许还有的救。” 四皇子有天眼,他这般说,便是盖棺定论了。 徐老太太不信,也得信了,慌慌张张让小厮抬起徐宁,赶紧回府就医。 宝铃见徐宁得了这么个下场,内心笑死了。 活该! 滚回府去,好好给太医看看。 原来,她们还在摘橘子时,徐宁一走,负责盯着他的暗卫就现身,将徐宁对着宝凤和二表哥瞪了几次眼睛,瘪了几次嘴,说得一清二楚。 再后来,又有个暗卫跑回来,将徐宁回到老太太处,如何挑拨离间的话给学了一遍,顺便将各府老太太的神情变化给描述了一遍。 听得宝凤、宝铃和宝琴很是恼火。 众人一合计,商量出了这么个法子,直接整得徐宁成了“胡乱脑补的疯子”。 而二表哥萧腾呢,自然提前去山脚下,等着徐宁了。 这场大戏还没唱完呢,既然徐宁自己跳出来当小丑,那就别怪他们利用他。 正文 第 77 章 第 77 章 宠妻为后77 徐宁被塞住嘴, 抬走后,甄老太太眉头始终不展。 今日带宝凤出来是相亲的, 哪知, 头一个楚晋竟没看中宝凤,让甄老太太心头一阵憋屈。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就在老太太以为偶遇的徐宁是宝凤的真命天子时, 偏偏又曝出徐宁有幻想症。 莫非是今日出门没拜佛, 佛祖生气了? 思及此,甄老太太赶忙叫宝凤一道, 再去大殿拜拜佛。 宝凤对自家祖母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祖母铁定觉得今日触了霉头,才会接二连三相亲失败,当即点头, 乖巧地跟祖母前往大殿再次拜佛。 萧氏和纪芙蓉, 作为儿媳妇,自然得陪在老太太身边。 至于四皇子和宝铃她们几个,则后山景致还没逛够,就不与老太太一道了。 且说,甄老太太看着宝凤娇花似的脸蛋,不知怎的, 又想到宝凤的那个庶子表哥了。就算徐宁出了幻想症,可冥冥之中, 徐宁为何要幻想出“二表哥”呢? 为何不换成别的表哥呢? 莫非,宝凤与那个庶子表哥暗地里有来往, 上苍都看不过眼,特意挑了徐宁这么个人来提醒老太太? 思及此,老太太决定拜完佛后,与宝凤单独聊聊。 “凤丫头,听说你外祖父家的二表哥,也是金吾卫?”从佛殿出来,老太太直接让两个儿媳妇回她们自己的厢房休息了,单独留下宝凤伺候她午睡。 祖孙俩,聊着聊着,就聊到二表哥萧腾身上了。 听到祖母主动提二表哥,宝凤当然不回避,但也不好一开口就将二表哥夸得多好,免得祖母反感。只微微笑道: “嗯,上回二表哥救我时,恰巧穿的是金吾卫的盔甲,我才知道的,好似有一年多了。” 这番话说出来,一是告诉祖母,二表哥是她的救命恩人,二是告知祖母,二表哥不是个爱炫耀的人,哪怕年纪轻轻已成了皇帝近身侍卫,也从不对外炫耀,瞧,连她这个亲表妹都是被救了才知道的。 果然,老太太听后,顿时说不出让孙女疏远庶子表哥的话来,毕竟人家是救命恩人呢。 可老太太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言语上的技巧很多,随意夸赞了二表哥几句后,便笑道: “如此说来,倒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将来也不知,谁家的庶女那般有福气,能嫁进庄王府做你表嫂。” 这便是拐弯抹角敲打宝凤,二表哥的身份只够娶个显赫人家的庶女,她这个嫡女没看上二表哥最好,看上了,也不会同意她嫁。 宝凤自然知道祖母的态度,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今日二表哥说了,他会努力建功立业,在最短的时间内站在配得上她的平台上,让祖母说不出拒婚的话。而她什么也不需要为他做,静静等待那一天就好。 不过,宝凤喜欢二表哥,又怎会不帮他在祖母面前刷好感? 只见宝凤一头扎进祖母怀里,双手揽住祖母笑道: “祖母真是菩萨心肠,若二表哥知道您想给他做媒,估计他会感激死您……不过呀,感激归感激,二表哥曾经在我外祖父跟前立过誓,‘不立业,便不成家’……所以祖母还是别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了。” 要祸害就祸害您自己家的亲孙女吧,她乐意。 可惜这话儿她不能说。 听到“不立业,便不成家”几个字,老太太对二表哥确实多了点好感,这份气魄有点像她四儿子甄峻。 想着当初一心要出人头地的四儿子,老太太突然对二表哥多了点宽容,没那么排斥了。 宝凤见好就收,当下不再与祖母聊二表哥的话题,用别的话岔开祖母的问话,笑着伺候祖母睡下,不许六十高龄的她再胡思乱想。 老太太眼下一心惦记着宝凤的婚事,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只是她先头看中的两个人选,楚晋和徐宁,今日全都没了戏,她一时没了人选可想,待宝凤走后,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罢了。 ~ 却说徐宁嘴里被塞了帕子,强行送上马车。 徐老太太坐在马车里,对着“疯癫”的徐宁,哭个不已。不过是得了菩萨指示,出来撞个桃花运,怎的孙子就癫狂起来了? 徐老太太都哭出了声:“我的孙儿啊。” 疯狂挣扎的徐宁,挣脱掉小厮扭住他的手,得了自由,第一件事便是扯下嘴里的帕子,气哼哼道:“祖母,我没事,您可别被四皇子一伙人给骗了。” 起初,徐老太太还以为孙子在说胡话,可徐宁紧接着分析了一番朝堂局势,将四皇子和太子的对立,以及背后势力分析得很透彻,又将大皇子如今的处境详述了一遍,无一错处。 “祖母,这回您相信我脑子正常了吧?” 徐老太太愣住了:“那他们为何要诬陷你?”诬陷她的孙儿有幻想症,除了坏掉孙儿的名声,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正文 第 78 章 第 78 章 宠妻为后78 徐宁哪里知道四皇子他们为何污蔑他? 他只知道自己很气, 无缘无故被摆了这么一道,简直气炸了! 为了让祖母站他这一边, 他选择性的撒谎, 愤愤不平:“祖母有所不知,方才逛橘园时,甄家二姑娘中途溜了, 我见她久久不见人影,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人毕竟是我带出去的,我得负责啊。” “心中着急就去寻, 哪曾想,竟在大树后看到那样龌龊的一幕,甄家二姑娘与她家庶子表哥,偷偷摸摸儿在大树后鬼混, 二姑娘正攀着庶子的脖子, 两人搂在一块亲嘴呢!” 徐老太太大惊:“竟有这样的事?” 那宝凤也太不要脸了,看着端庄无比的好姑娘,背着人竟是那样的嘴脸。 徐宁还不解气,继续编:“都怪孙儿太吃惊了,脚底一滑,叫他们给察觉了。当时他俩满脸的惊慌。” 说到这里, 徐宁不需再说了,他知道他的好祖母会自行脑补, 譬如,宝凤为了遮掩住她的丑事, 就联合四皇子一块撒谎,反诬赖她的孙子得了幻想症。 果真,徐老太太就是这么脑补的,气得当即叫停马车,他要返回山上找甄老太太理论去。 太过分了,她家孙女不检点,反倒让她的徐宁来背黑锅,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徐宁怕老太太一理论,就对峙出他在说谎。而且甄国公府后台强劲,明着撕破脸,对他们徐魏侯府也没什好处,远不如按照他的原定计划——先得到宝凤,娶回家中再狠狠虐,最后再休掉,更解气! 而且,有了他对宝凤的污蔑在前,娶回去后,老太太也绝对不会再对宝凤好,铁定是要天天找宝凤茬的。 受不得冷落,报复性极强的徐宁,想到这,整颗心都舒坦起来。 自然,他真正的“娶妻,再休掉”的计划,是不能对老太太道的,否则老太太愿意配合才怪! “祖母,甭去理论了,幻想症是四皇子说的,眼下为了一个宝凤就对四皇子宣战,有些不理智。毕竟太子还没倒台,咱们的大皇子日后说不定还得与四皇子联手,咱们能不得罪四皇子,就先别得罪。” 徐老太太气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宝凤那丫头?” 按照徐老太太的气性,她此刻要杀回山上,将宝凤恬不知耻的事闹得满山的人都知道。 徐老太太与府邸的妯娌,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从没输过,也与几个政敌家的贵夫人撕破过脸,最后因为她占理,闹到皇后那去,皇后还帮她训斥过那几个贵夫人。 从那以后,徐老太太就更受不得一丁点委屈了。 眼下与甄国公府的事,明显是她占理,所以她不惧,敢闹。 可徐宁要的只是宝凤,自然再三劝老太太换个思路报仇,凑到老太太耳边,简短说了下他用来骗老太太的计划。 “这样做,岂不更解气?” 老太太一寻思,确实更解气,当下笑了。 可他俩怎么也没想到,他俩的算计,竟被攀在他们马车底下的二表哥萧腾听去了。 ~ 万福寺后院的厢房里,宝凤伺候完祖母,回到自己的厢房。 秋日困乏,宝凤有些困,大丫鬟檀香伺候宝凤脱去外面的裙子,就服侍宝凤在架子床上睡下了。 宝凤睡觉不喜欢丫鬟在房里伺候,檀香退了出去。 宝凤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窗外仿佛有人在轻声唤她。 听着像是二表哥萧腾的声音,宝凤一个激灵就醒了。扭头望去,窗外还真有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 宝凤翻身下榻,穿上榻前的绣花鞋就要去开窗户,走到窗户前突然记起,她身上只穿了中衣中裤,裙子还没穿呢。 可又怕二表哥等太久了,宝凤随手将木架子上搭着的桃粉色披风挂到身上,便去推开窗。 “凤表妹,我有话对你说,紧急,让我先进去。”二表哥萧腾急着要对宝凤说出徐宁的计划,事关她的安危,他一刻也不想耽误。 大手撑着窗户,双脚一跳,就跳进了宝凤的厢房。 惊了宝凤一跳。 从武的人,果然与从文的人不同,行事大胆豪放。 这样的事,换个人对她做,宝凤说不定得生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不讲究规矩了。可二表哥对她这般,莫名的,宝凤心底只有羞涩,她还想着披风下的自己,只穿了中衣中裤呢。 站在他身旁,赶忙拉紧披风,可是不能让他看到,她急着见他,连外裙都没穿。 好在她的披风够大,将她包裹得很严实。 “二表哥,什么事?”看见二表哥将窗户给关严实了,宝凤立马问道。 二表哥低声道:“徐宁贼心不死,想联合他祖母一块陷害你。” 原来,徐宁对他祖母说的是,等会儿他们重返山上,以他祖母的名义邀请甄国公府的人,乘乌篷船,观赏秋景。然后逮个合适的机会,徐老太太装作要昏厥,趁着混乱,将宝凤给推到河里去。 自会有徐魏侯府的护卫,在水底好好儿救宝凤。 撕扯宝凤的衣裙。 让宝凤浮出水面时,衣裳不整,名节尽毁。 宝凤听后,当即有些恼怒:“想不到,他们徐魏侯府的人竟这般阴险。” “等会儿你想法子,不上他们家的乌篷船,不与他们来往便是。”徐宁这般龌龊,二表哥自有别的法子惩治他,教训得他哭爹喊娘。 他的宝凤,可是不能涉险的。 可宝凤生来不是怕事的人,上回郭淮不也想算计她,想抱抱她,就娶回家。结果,抱了个又肥又老还满脸褶的婆子,足足呕吐了一个月。 眼下,又遇上了要算计她的人,宝凤才不要退缩,抿着小嘴想了一会,抬起高傲的下巴道:“二表哥你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好。” 二表哥舍不得她涉险。 可宝凤向来很有主见,凑到二表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二表哥便默认了。他的宝凤要亲自杀回去,他只有配合。 点点头,立马跳出窗,召集人马部署去了。 ~ 待二表哥萧腾跳窗离开后,宝凤脱下披风,唤檀香进来伺候梳妆。收拾妥当后,带着檀香独自前往祖母的厢房,知道祖母还没睡醒,便守在厢房的外间,等着祖母醒来。 两刻钟后,老太太醒了。听含翠禀报,道是宝凤“走了,又回来了,还一脸的愁色”,很是吃惊,忙起身招呼宝凤到跟前,问宝凤怎么了。 宝凤一脸委屈的钻进祖母怀里,将徐宁祖孙要返回来算计她的事,一点不落的尽数告知了祖母,明亮的大眼睛上垂落两滴泪珠。 老太太大惊:“好端端的,徐宁为何要这般做?” 宝凤无奈的将恩恩怨怨剖析清楚: “先前逛橘园时,徐世子对宝铃和宝琴分外冷淡,一心只想接近孙女,孙女不喜欢他对两个妹妹冷落的样子,便一再回避。遇上四皇子后,才算彻底摆脱了他。” “哪曾想,徐世子在孙女这受了冷落,心有不甘,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找孙女晦气。” 听到这,甄老太太瞬间想起徐宁后来的所作所为来。所谓的幻想症,怕是徐宁心胸狭窄,受不了宝凤的冷落,一气之下才出现的幻觉。 真真是龌龊,得不到宝凤,就幻想些有的没的,还故意在一众长辈面前,说些引起人误会的话。 甄老太太是个护短的,眼下对徐宁可是一丁点好印象也没有了。 气呼呼的。 尤其想起徐宁还要返回来,邀请她们乘乌篷船,然后对宝凤做下更恶毒的事,甄老太太简直气炸了,一掌拍在床沿上:“岂有此理,真当咱们甄国公府的人好欺负?” 不说旁的,就是儿媳妇萧氏,背后有隆德帝撑腰,真要闹起来,他徐魏侯府能讨得了好去? “一群争强好胜的无耻之徒!” 老太太素来敬重徐老太太护家的本事,头些年,徐魏侯府与京城的一些世家大族的贵夫人闹出矛盾,闹到皇后跟前时,老太太觉得徐老太太占理,还挺佩服徐老太太绝不低头,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护住徐魏侯府的本事。 可眼下看来,什么占理,说不定当初是徐老太太一张嘴能说会道,将黑的硬说成了白的呢! “咱们不怕他们,敢明目张胆算计我的孙女,岂能放过他们?”老太太既护犊子,又胆大不怕事,当即安慰宝凤别哭,一切有她这个祖母做主。 说罢,老太太就要招儿媳妇萧氏和纪芙蓉过来商量。 不过在等的过程中,老太太后知后觉的想到,徐宁要报复的事,宝凤是从何得知的? 宝凤等了好久,终于等到祖母问了,一点都不扭捏,大大方方道:“二表哥意外得知的,特意前来告知孙女避祸。” 老太太一愣,没想到竟是那个庶子表哥告知的。 庶子表哥如何知道的,老太太就不问了,毕竟金吾卫自有一套探听消息的法子,说不定还是奉了自家四儿子甄峻的命令,前去监视徐魏侯府一家子的呢。 不管怎么探听来的,反正庶子表哥做了件好事,算是又救了宝凤一次,老太太对庶子表哥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尤其想到,庶子表哥大可不告知宝凤,等宝凤真的被推入水,他再往水里一跳,好好儿救救宝凤。当着众人的面,与宝凤有了肌肤之亲,宝凤想不嫁他,都难。 可庶子表哥却放过了大好机会,君子的告知了宝凤。 思及此,老太太对庶子表哥的好感,又提升了一层。模模糊糊中,记起几个月前的六十大寿那日,她似乎看到过庶子表哥,高高大大的,容貌似乎很英俊? ~ 歇晌过后,徐老太太带着徐宁,还真的厚皮脸的来甄老太太歇息的小禅院邀请了。 “多亏了四皇子,及时看出我孙儿有异常,”徐老太太一来就戴高帽子,“ 好在,我们才刚下山就遇上了一个也来上香的太医,太医把了把脉,说是无碍了,还让我们多带宁哥儿踏踏青,放松放松精神,说多多修养,就不会再犯了。” 让徐老太太承认他孙儿“有病”,她是万分的不愿意。 可奈何,“幻想症”是四皇子亲口说的,眼下四皇子被隆德帝钦定为“大隆王朝第一巫师”,他的天眼被推崇之至,徐老太太想不承认孙儿有病都不行。 要想推翻这个结论,唯有将来扶持大皇子,斗败四皇子后才能做到了。 是以眼下只胡乱编出个太医来,将他们去而又返的事给圆过去,就算了。 “太医说的也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多多修养确实能缓解。”甄老太太心底气着呢,说话儿就专往“精神有问题”上头说,还特意瞅着徐宁道,“这万福山风景宜人,又有万福寺罩着,倒确实是个疗养精神病的好地方。” 你才有精神病呢! 听着老太太左一句“精神有问题”,右一句“精神病”的,徐老太太心底很窝火。 越是窝火,就越觉得徐宁出的主意好,忍不住想快点看到甄老太太被她孙女宝凤衣裳不整的模样,给刺激到的样子。 是以,很快将话题转到乘坐乌篷船上。 甄老太太一听,庶子表哥的消息还真准确,对方还真要邀请她们乘坐乌篷船。破解的法子,早就与两个儿媳妇,以及宝凤商量好了,一切准备就绪,自然不怕上了贼船。 但甄老太太偏不让对方太早得逞,故意说些推辞的话,什么累了一上午,下午不想动了啦,什么乌篷船摇来摇去的,怕晃得脑袋昏啦,真真是什么理由都搬出来阻挡了一阵。 徐老太太可是准备了一箩筐劝说的话,哪里容得甄老太太以这类最寻常的借口来拒绝? 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对着甄老太太就是一阵猛的忽悠,忽悠得甄老太太都觉得,再不去,太对不起徐老太太的嘴了。 最后,甄老太太拍着自个的大腿,笑道:“去去去,徐老姐姐,我们去还不成吗?不仅我去,连我儿媳妇和宝凤她们几个,都一块去!” 见对方终于松口,徐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多了好几条。心底感叹着,这人呐,什么时候都得有一张好嘴,要不,对方怎么上钩。 她哪里知道,甄老太太已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像个小丑似的一次次表演,已笑了她足足两刻钟了。 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正文 第 79 章 第 79 章 宠妻为后79 约好了同乘乌篷船, 那就去呗。 待宝铃、宝琴全都歇晌起来后,众人就跟在甄老太太后头一块出发了。 出发前, 宝凤丝毫不隐瞒两个妹妹, 将二表哥所说之事尽数告知了两个妹妹,又将她的对策也一同告知了。 宝铃简直被徐宁的无耻给气笑了,真想现在就冲上去, 狠揍徐宁两耳光, 哦不,两耳光远远不够, 用钢铁做的手掌,扇他两千个耳光才解气。 宝琴也气得脸颊都圆鼓鼓的:“该死的徐宁,敢打我们姐姐的主意,等会儿虐死他!” 气归气, 宝铃和宝琴不愧是演技派高手, 到了徐宁面前,伪装得啥都不知道似的,与上午对待他的态度保持一致。不过,上午就对待他态度不咋地,所以下午对他态度依旧不咋地。 将徐宁当空气,不搭理。 向来被姑娘们上赶着巴结的徐宁, 再次在宝凤三姐妹跟前受到冷遇,心态还是调整不过来, 一颗心气炸炸的。 他是真的不明白,他貌比潘安, 又是徐贤妃的娘家侄子,还是徐魏侯府的世子,怎的甄国公府的三位姑娘就是对他不屑一顾?那两个小的也就罢了,才十岁的年纪,送到他床榻上去,他也不感兴趣。 可宝凤…… 虽然徐宁上午气得不喜欢她了,觉得她眼界狭窄,连个庶子都爱慕,日后娶回家也只想着狠狠报复她,冷落她,再休掉她。可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看着宝凤绝美的容颜,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凑到她跟前,想亲近一二。 “二姑娘,你以前乘过乌篷船吗?”徐宁跟在宝凤身边,终究忍不住开口,想与她说话。 可宝凤对他实在是厌恶到了顶点,连一般的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冷淡的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装没听到。 徐宁腆着脸笑道:“没乘过也不要紧,乌篷船划的慢,头不会晕的。” 宝凤实在不愿听他这些废话,直接歪过头跟宝铃说起话来:“四表哥是走了么,歇晌后就没见过他。” 宝铃知道姐姐这是不愿搭理徐宁,故意给他没脸呢,所以配合的拉着姐姐,说了好一通关于四皇子的事。 譬如四皇子眼下去找住持大师去了,但是接下来几日会与她们一道留在万福寺,她都与四皇子约好了明早要去山顶看日出…… 却说徐宁,他好声好气的讨好宝凤,却被宝凤故意不给脸,在他还没说完话时,宝凤就直接扭过头去与小妹妹说话,让他张着嘴尴尬无比的僵在那。 心胸狭窄的他,再次因为被冷落,而火气蹭蹭蹭往上直冒。 该死的女人,等她落了水,看他在水下怎么收拾她。 两只大手攥得死紧。 想着水底的情景,爽得不行,徐宁才勉强降了点火。 ~ 从小禅院出发,一众人等一路步行到后山山脚处。后山山脚这儿,有一条宽大的河,两岸都是青山,绕着青山一直蜿蜒而去。他们步行所到的地方,是河流的中上游。 “客官,请上船。” 撑船的老翁早收了徐魏侯府的银子,整条大船都被包了,见众人来了,赶忙拿出登船的木板,架在河岸和乌篷船船舷上。老翁守在木板旁,弯腰笑着迎客。 “姐姐,慢点。” 宝凤提着裙摆,刚榻上登船的木板,一阵风刮来,乌篷船摇晃个不停,脚底的木板也跟着摇晃,吓得宝铃赶紧冲上去想扶稳姐姐。 结果,宝铃自己也没站稳,刚踏上木板,就惊得蹲在了窄窄的木板上。 已登上乌篷船的徐宁,见她俩都中招了,心里头乐得不行。方才那阵风哪有那般大的力道,能吹得乌篷船晃荡个不停? 与其说风大,不如说是他的脚力气大极了,随意捣鼓两下,就折腾得船体晃个不停。 “甄姑娘不要怕,我来接你们。”徐宁折回木板,朝宝凤走去。 谁要他来接? 见他走过来要抓住她的手腕,宝凤觉得恶心极了。本来就站不稳,还要躲避他的咸猪手,宝凤就更加站不稳了,好在后头跟着的丫鬟是个机灵的,及时蹲在木板上,抱稳了宝凤的腿,让宝凤下盘稳住了。 “谢过徐世子,但本姑娘不需要。”站稳了的宝凤,用嫌弃的眼神看向徐宁的爪子。 抓了她的手好几次,都没抓住的徐宁,只得僵着手放弃。脸上却堆满笑:“你站稳了就好,我是怕你跌下水去。” “徐世子多虑了。”宝凤真没见过心眼这般坏的男人,看到他的大手,恶心得想吐。难以想象,若方才真被他的手牵了,她怕是要吐上好几日了。 没了徐宁的捣乱,宝凤很快走过木板,登上了乌篷船。 到了船里,宝凤想着徐宁的大手,还是觉得恶心,用帕子擦着差点就被他牵了的手腕,最后将帕子丢进了河水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恰好被偷窥的徐宁瞧了个正着,他有那般脏吗?还没碰到她呢,就这般作态? 哼,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他百般对她好,她总千方百计来气他。 等着,等会儿到了水底,他临时决定,除了按原计划要撕坏她衣裙,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外,还要好好儿提前享受一番新郎的待遇,强吻一番,能吻到的地方都不放过。 他倒要看看,被他吻遍了的她,能不能嫌弃得撕下她满身的皮。 她要是有那胆量,他倒真要敬她是贞节烈女,婚后多宠她几次,好好儿当妻子供着。 亏得宝凤不知徐宁眼下的龌龊想法,要不船还没开,就得吐了。 宝铃和宝琴,若不是想着等会儿还得将计就计,狠狠虐一番徐宁和他祖母,眼下不能打草惊蛇,要不,她俩真想现在就揍他一顿。 “姐姐,那边的风景好看,咱们过去。”宝铃一把拽过姐姐,拉着姐姐去船尾,宝琴则堵在徐宁跟前,不让他跟来。 没了恶心人的视线追随,宝凤这才舒坦多了。 姐妹三个坐在船尾,欣赏着青山绿水,看着两岸的青山往后退,静静享受了一会好时光。 突然,宝铃发现船尾的一个小木匣子里,装了好些小石子,渡船的老翁告诉她们,是专门供游客丢耍玩的。 比如,打水漂,又或是看到哪里有鱼,就用小石子砸向哪儿,幸运的还能逮着一两条小笨鱼呢。 “我要抓小笨鱼。”宝铃和宝琴跃跃欲试,宝凤笑着在一旁观看。 如此,倒也过了两刻钟的好时光。 却说,徐老太太与甄老太太坐在船头看风景,两人天南海北的聊,还有萧氏和纪芙蓉陪在一旁,除此之外,徐魏侯府的几个儿媳妇和姑娘也被徐老太太从禅院里叫出来,一块坐在乌篷船上看风景呢,聊得开心着呢。 两大家子人,林林种种光是老太太和贵夫人就有七八个,也亏得这辆乌篷船是改良了的,船体大得很,要不压根就挤不下。 “咦,有一阵子没看到你家的三个姑娘了,去哪了?”聊着聊着,徐老太太突然提起宝凤她们来,一副一阵子没见到,就想念得紧的样子。 甄老太太听她这般一说,就知道,好戏快开场了。也配合地道:“是呢,宝凤她们几个呢,一阵子不见,怪想的。” 萧氏(宝凤她娘)则早就听腻了徐老太太胡扯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巴不得好戏早点开场,虐完了人,好收拾东西回府了,今日的万福寺之行,实在是倒胃口。 是以萧氏,当即吩咐丫鬟去寻。 不一会儿,宝凤三姐妹就从船尾绕到船头来了。 好在,船头的平板上,地儿开阔,站了这么老些人,也不是很挤。 徐老太太笑眯眯的看向宝凤,水红色的大长裙,高挑的个子,往船头一站,顿时就将她的几个亲孙女给比了下去。论姿色,宝凤确实出众,论气度,就是徐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宝凤比她那几个亲孙女要端庄大气,上得了台面些。 可这都是表象。 宝凤心底黑着呢,她自个与庶子表哥厮混,偷偷儿接吻,被她的孙儿撞见了,就想法子甩锅,联合四皇子给她孙儿安上个“幻想症”的病。 徐老太太每想一次她可怜的孙儿,就恨宝凤一次。 不过,想想,这样表面光鲜的宝凤,就要被船角站着的那个满脸麻子的又矮又挫的丑八怪给玷污了,徐老太太心底爽得很,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真心了几分。 “来来来,宝凤,你们姐妹三个躲到后头去做什么,那儿又没人跟你们玩,怪闷的。与咱们一块在前头赏景,岂不是更好?”徐老太太热情招呼着宝凤。 待宝凤走到跟前来,徐老太太一把就牵住了宝凤白嫩嫩的小手。 说实在的,徐老太太的手满是褶子,牵着宝凤,宝凤觉得硌得慌。若是平常,面对自己不耻的人,宝凤铁定是要想法子抽出手来的,但今日…… 忍忍吧。 “瞧,那前头有座仙女峰。”徐老太太牵着宝凤的手往船舷边缘走去,边走边笑着夸宝凤,“我瞧着你的模样儿,倒有些那仙女的样儿。” 宝凤微笑着低头,看着脚下近在咫尺的船舷,知道等会儿要面临的事,准备随时出手。 徐老太太不光自个儿往前走,还招呼着甄老太太几个往前站,陪着她一块儿站在那儿看景。 甄老太太和萧氏、纪芙蓉几个自然配合,事情可谓进展得顺利极了。 眼瞅着宝凤的身子,离船舷不过一步远,稍稍一推就能掉下河去,徐宁双眼都快放光。他甚至现在就开始一遍遍幻想水下会有的缠绵,盯着宝凤的红唇、脖颈,还有衣襟那处,使劲儿看。 等会他就要品尝的鲜品呢。 突然,船前跳起一条小鱼。 “咦,这河里有鱼?”徐老太太装作才知道的样子,拉着宝凤兴奋的凑上前去瞅。 这河里自然是有鱼的,但没今日多。 为了能多几条跳起来的鱼,徐宁可是专门买了鱼来放生,不仅如此,眼下这河里还埋伏了好几个徐魏侯府的小厮,这陡然跳起的鱼,怕不是自个跳起来的,而是被小厮拋上来的。 徐老太太当然心知肚明,但并不妨碍她装出兴奋劲儿去瞅鱼。同时,准备着抓紧时机装昏厥,一旦她陡然昏厥,宝凤铁定会慌得来搀扶她的,到时徐老太太借着身子的力道,再趁着人多,船头一片混乱时,将宝凤给推到河水里去,一切就完美了。 徐老太太正拉着宝凤,笑眯眯的弯腰低头瞅时,突然,又跳上来一条鱼。 不过这回,就能看出来那鱼不是自个跳上来的,而是被人拋上来的了。 因为,那条鱼血淋淋的,连头都没了。 是半截泛白的死鱼,还伴着股恶臭味。 “啊!”徐老太太眼神很好,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吓得当场身子一个哆嗦,脚步也不稳起来。 恰在这时,船体一个晃荡,像是被人从船底狠狠要掀翻似的,宝凤知道,这是二表哥的人在水底开始配合了,她也开始站不稳,但借着力道,卯足了劲往徐老太太身上撞去。 “噗咚”一声响,徐老太太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掉入了河水里。 她不会游水,“咕噜咕噜”呛了好几口冰凉的河水。 徐宁正等着宝凤掉下去呢,没想到事态失控,变成了他的亲祖母掉下去,慌忙一把跳下去,就要向祖母游去。 哪知道,徐宁的脑袋刚浮出水面,他的脑袋就被一个从船上跳下的男子,狠狠撞下了水面。 徐宁直接被击昏了。 那个撞击他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祖母挑定的,预备毁宝凤清白的那个满脸麻子的挫男。 挫男怎会无缘无故撞上徐宁脑袋呢? 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而是被二表哥弄来的会武功的女护卫,已打扮成丫鬟模样的女护卫,给瞄准了,猛的推下水去的。 有身手不凡的女护卫在,想瞄准徐宁的脑袋砸下去,很难吗?自然不难的。 “祖母……” “老太太……” “世子……” 徐魏侯府的人集体惊慌失措,赶忙救援。可奈何,乌篷船再大也有限,登上这艘船的人,大都是两府的主子和为数不多的丫鬟。那些会武功的护卫都在后头那几条乌篷船上呢。 等后头船上的那些护卫跳下水,游过来救徐老太太和徐宁时,徐老太太已喝了一肚子河水,呛水呛得快昏死过去。 深秋的河水,冰凉凉的,冻得老太太浑身抽搐个不停。抢救了许久,依然没能停止抽搐。 后经太医诊断,竟是吓得中了风。 而徐宁也没好到哪去,脑袋被那么一撞,直接昏死在了河底,待徐魏侯府的护卫赶到,抱上来时,几乎快断了气。 徐魏侯府今日跟来的大都是女眷,吓得都不知该怎么办,只是一味的哭。她们实在没料到,今日是人祸,只当是船体晃荡出现的意外。毕竟方才,她们自个没站稳的,也都摔了个鼻青脸肿。 为了配合,甄老太太和萧氏几个,自然也都假模假样的“摔”在了船板上…… 实际上,她们带来的那几个丫鬟,都是身怀武艺的女护卫,将她们一个个都扶得稳稳的,是以,还都能挑个“摔”的姿势,摆了个自己还能接受的摔倒造型罢了。 实在是不疼。 正文 第 80 章 第 80 章 宠妻为后80 徐老太太和徐宁出了大事, 徐魏侯府的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忧心忡忡的,很快登上马车急着赶回徐魏侯府, 救命去了。 而甄国公府, 从甄老太太到萧氏、纪芙蓉,再到宝凤、宝铃和宝琴,祖孙三代人, 等徐魏侯府的马车一走, 立马围在一块露出个胜利的笑容。 哼,敢算计她们的宝凤, 这就是下场! 甄老太太满心得意,一张脸容光焕发。 萧氏看着婆母这般维护她的宝凤,心下止不住的泛甜。 纪芙蓉则很庆幸,她嫁入的是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 宝铃和宝琴, 则冲上去, 争着抢着要抱她们的祖母,齐齐喊道:“祖母,您真好!” 当事人宝凤,眼眶里渐渐蓄满了热泪,感动的。真的,她的祖母对她很好, 真的很好。 换个祖母,知道了别人要害自家的孙女, 很可能只是叮嘱孙女别出门,又或是安排一堆护卫守着孙女。可她的祖母真的很不一般, 亲自带着一家子人上阵,顺着对方演戏,最后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整得对方命都快没了。 这样不怕事,又敢为孙女出头的祖母,宝凤感动死了。 看着两个妹妹都钻进了祖母怀里,大姑娘的宝凤也忍不住跨上一步,揽住了祖母的胳膊,囔囔唤了声:“祖母。” 甄老太太被三个孙女抢着搂,身边还站了两个对她倾佩不已的儿媳妇,光是她们投来的敬佩的眼神,就足够甄老太太享受好些天的了。 甄老太太幸福极了。 突然,甄老太太想起一个人来,摸着宝凤的脑袋道:“凤丫头,叫她们的主子来见我。” 宝凤一愣,谁的主子? 待看到祖母的目光在几个会武功的丫鬟身上转悠时,宝凤懂了,这几个临时装扮成丫鬟的女护卫,全都是二表哥的手下,祖母这是想见立功的二表哥了。 看祖母的神情,莫非因为今日这事,对二表哥有改观了?不嫌弃二表哥的庶子出身了? 宝凤向娘望去,只见萧氏轻轻点头。 宝凤内心一喜,当即应道:“好。” ~ 二表哥萧腾因为是庶子,与甄国公府一向不怎么走动,小时候不懂事,逢年过节的,可能还缠着嫡母去过几次甄国公府。年岁大了后,兴许是知道一般人家都不大喜欢招待庶子,所以二表哥萧腾也不往甄国公府去了。 直到今年,二表哥救了差点被枣核卡得上不来气的宝铃,又被宝凤追到院子里去道谢后,二表哥萧腾才再次去了趟甄国公府,为甄老太太庆贺六十大寿。 但那日人太多,甄老太太哪里会关注一个庶子,是以,到了此刻,甄老太太都还不知道二表哥萧腾长得啥模样。 “祖母,二表哥来了。”万福寺厢房外的走廊上,宝铃看见二表哥进了小禅院,立马欢喜的探头,向房里的祖母报告。 宝凤站在祖母身旁,小手不禁有些紧张,竟有股丑媳妇终于见公婆的错觉,明明见公婆的不是她。 宝铃笑着打起帘子,一身金吾卫铠甲的二表哥进来了。 秋日白晃晃的日光打在二表哥萧腾的左半边身子上,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一进.入厢房,老太太的双眼就看直了,怪不得她的宝凤中意他呢,好一张俊俏的脸,还浑身的英气。 这通身的气派,任哪个不认识他的人来看,都不敢说他是庶子啊。 甚至,满京城功勋之家的嫡子,一个个拎出来与二表哥对比,能压下他的也是凤毛麟角,至少,老太太眼下一个也没想出来。 当真好风采! “晚辈萧腾见过国公夫人。”二表哥萧腾拱手向老太太行礼。 可双手拱了很久,也不见老太太说免礼,二表哥萧腾疑惑地微微抬头去看,却见宝凤羞红了一张脸去拉老太太的衣袖。 老太太竟是看二表哥,看得入了迷,完全没意识到人家在给她见礼呢。 “哦,免礼。”被宝凤拽醒的老太太,很不好意思的打哈哈,忙让丫鬟上茶。 一旁的萧氏见了,也抿着嘴儿笑,这老太太真有意思。这般看来,二侄子迎娶宝凤的事,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了。 萧氏确实猜对了,通过今日的事,老太太可是知道萧腾是个有本事的。 先不说他如何探听来的消息,光是他知道消息后,短短时间内就能既通知好宝凤,又迅速调来女护卫,装扮成丫鬟助她们一臂之力,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水底,换掉了徐宁布置下的人,还弄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无头死鱼,直接吓得徐老太太站不稳了…… 可以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以二表哥为主导,她们不过是在适当的时机配合了一下罢了。 心里头已经佩服二表哥萧腾了,才会有老太太怎么看他怎么气质好,甚至看入迷出不来的一幕嘛。 简短几句问答后,老太太对要能力有能力,要外貌有外貌的二表哥萧腾满意极了。 不过满意归满意,老太太嫁孙女可不是那般随意的,让萧氏和宝凤等人退下后,老太太还要单独考核考核二表哥。 “听说你对我家宝凤有意?”老太太开门见山。 二表哥萧腾知道老太太是在考核他,每句话都答得很认真:“我开窍得晚,只喜欢过宝凤一个姑娘,但宝凤也一定是我喜欢的最后一个。我,非她不娶。” 老太太想起宝凤曾经看过的话本子,知道孙女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便替孙女问道:“我家宝凤有她爹做榜样,日后可是容不得姑爷纳妾的。” 二表哥很认真道:“能得宝凤表妹为妻,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旁的女人,在下不屑一顾。纳妾什么的,老祖宗大可放心,绝对不会。” 听他这么快就说到“妻”了,老太太打岔道:“你思维跳跃也太快了,我可没答应你就将宝凤许配给你为妻了。” 二表哥:…… 是他理解有误吗? 二表哥萧腾满脸疑惑地看向老太太。 却见老太太接着道:“我家宝凤是天之娇女,满京城的贵女,也找不出两个比她出身还高贵的……” 老太太话未完,二表哥萧腾已经知道她是在嫌弃他的庶子身份,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他目前的身份配不上她,是事实。 但并不代表以后他也配不上。 “老祖宗,请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一定不让您觉得,让宝凤嫁我是委屈的事。”二表哥萧腾突然跪在地上,郑重道。 这便是要努力奋斗,建功立业了。 只要两年时间? 有气魄! 老太太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满意的笑脸,反倒端坐在椅子上,肃容道:“好,就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你若依然配不上宝凤,就别怪我老太太给她寻觅个更好的夫婿。” 这便是许诺他,两年内不会给宝凤另寻夫婿了。 二表哥萧腾感激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待二表哥退出厢房后,老太太才将对他的满意,尽数绽放在脸上。 院子里,宝凤莫名奇妙听到二表哥一句“等我”,就看到他脚底带风的大踏步出了小禅院的门。 后来才知道,他为了早日迎娶她,竟是忙得走路都得节约时间了。 正文 第 81 章 第 81 章 宠妻为后81 男人拼搏起来, 是真拼。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宝凤甚少见到二表哥萧腾, 但是每隔十天半月都会收到他的书信, 信里甚少表露相思情,但字字句句都能感受到他为了娶她,日子过得有多拼。 真可谓是, 所有出现在萧腾面前的机遇, 他一律不放过。有条件,抢着上, 条件不够,创造条件也要硬上。可谓是把握住每一次飞升的机会。 有那么一个男人,为了她而努力,宝凤幸福地笑了。小心翼翼将信纸塞回信封里, 在收进木匣子前, 忍不住吻了吻信封。 偷偷儿脸红。 这样幸福的小动作,宝凤一做就是两年。 ~ 两年后,萧腾果真大放光彩,一次次替隆德帝排忧解难,不仅成了隆德帝心腹,还成了大隆王朝最年轻的大内统领, 年仅十九岁。 真可谓是威风凛凛。 一时间,萧腾成了京城人士嘴里的传奇。 更传奇的是, 萧腾被提拔为大内统领的第二天,就敲锣打鼓向甄国公府提亲去了。锣鼓声震天响, 引得甄国公府周边巷子里的人尽数出来看热闹。 “姐姐,姐姐,二表哥敲锣打鼓,来向你提亲了。” 十二岁的宝铃,一路小跑进姐姐的书房,站在敞开的窗户外,朝窗户里的宝凤大声喊。 正坐在窗下看信的宝凤,被妹妹的大嗓门给唬了一跳,忙抬起头朝窗外望去,只见妹妹娇小的身子趴在窗台上,脸上满是打趣的笑。 宝凤知道妹妹在笑什么,脸上一热。 宝铃“咯咯”笑着,她的姐姐还是那般容易害臊,可想着姐姐平日一本正经的闺秀模样,宝铃忍不住多打趣姐姐一番: “姐姐,别人家提亲,都是托个媒人上门一说就完事了,怎的咱们二表哥偏偏别出心裁,整了两队敲锣打鼓的,一路锣鼓喧天,跟迎娶新娘似的热闹……姐姐,莫不是你出的主意?” 提个亲,就闹得跟大婚似的热闹,真真是唯恐天下人不知。 这般高调,宝凤光是想想就臊得慌,她又怎会要求二表哥这般做? 何况,宝凤昨儿个黄昏,才听四叔说二表哥当上大内统领了,她都来不及见他一面,当面道喜呢,他就高调的来提亲了,她上哪对他提这种无理的要求去? 对,在宝凤眼里,这般高调的提亲方式,若真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那真是无理极了。 “你别瞎说。”宝凤对窗外的妹妹嗔道。 “瞎说什么?”两姐妹正说着时,宝琴也听到外头的锣鼓声,跑来向姐姐道喜来了。 不过还没等宝琴说出恭喜的话,眼尖的她一眼看到了宝凤手里的信,话本子看多了的她,立即脑补道,“呀,姐姐,这是二表哥写给你的情书吗?” 宝凤一听,小手赶忙往后缩,想藏起来。 宝铃和宝琴难得看到端庄无比的姐姐,出现神情明显慌乱的样子,哪肯放过,连忙冲进书房去抢信。 宝凤不给,却被力气大的宝琴一把抱住了身子,给压到了木榻上趴着,宝铃抢了信立即跑远。 三姐妹闹惯了的,走廊上伺候的丫鬟只抿着嘴笑,没人上前帮宝凤。 宝铃使坏,粗着嗓门念了二表哥信上的第一句话:“凤表妹,半月不见,你可还好……” 情书被念出来,宝凤羞死了,哪怕只是第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语。 让她更羞的却在后头,宝铃突然收起信,怪模怪样的审问姐姐:“呀,姐姐,你们半个月前偷偷见面啦?” 姐妹三个都记起半个月前,宝凤进了趟宫。大大咧咧的宝琴立马喊道:“哇,原来姐姐上个月进宫,是与二表哥偷偷……私会去啦?” “没有。”被压在木榻上起不来的宝凤羞死了。 “骗人。” “真没有。”宝凤冤枉极了,上回进宫确实见到二表哥萧腾了,但那时她坐在软轿上,风吹起窗帘,她无意间看到正匆匆而过的二表哥。 许是心灵感应,萧腾竟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而已。 “我咋这么不信呢。”宝琴压在宝凤身上,囔囔着不信,这两年话本子看多了的宝琴,满脑子都是男男女女的浪漫事,在她看来,好不容易进趟宫撞上了二表哥,怎能啥也不发生,只看上一眼就满足了呢? 好歹牵个小手呀? “信不信,都是事实。”宝凤在感情方面,始终比两个妹妹保守,很容易害臊,也不愿意多说。被两个妹妹闹成眼下这般,已是她能接受的极致了,再想让她解释什么,却是不可能了。 三姐妹正闹着时,老太太屋里的含翠来了,说是二表哥托媒人给宝凤送来了定情信物。 三姐妹这才将视线转移,赶忙从木榻上爬起身,整理好衣裙下榻。 宝凤连忙接过含翠手里的红木匣子,待含翠走后,打开来一看,只见里头躺着一根赤金簪子,但却不是一只普通的凤簪。 看得宝铃和宝琴,双眼都亮了。 只见簪头处,竟是用赤金打造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侍卫装男子,男子怀里抱着一只精致可爱的小金凤。 这打造的是谁和谁,不用多说,也该明白了。 这定情礼物,真真是用心了。 宝铃“哇”的惊叹出声,宝琴则被上头的小金凤给吸引了:“这般小巧可爱的鸟,是谁雕刻的呢?赶明儿我也去雕一只来,哦,我就雕刻一把琴就行了,公子弹琴。” 宝铃:…… 按照这逻辑,她岂不是得让四表哥给她雕刻一只金铃铛? 她化成一只金铃铛,蹲坐在四皇子的大手上? 可以是可以,但她得幻化成一只漂亮的金铃铛才行,人见人爱的那种。 宝凤怎么也没想到,二表哥给她的定情礼物,无端勾起了两个妹妹如此的遐思,她们一回到各自的院子,就拿笔画起画来了,各种设计。 一个下午,无数种形态各异的琴和铃铛,浪费掉了甄国公府一大摞的宣纸。 ~ 宝凤和萧腾的大婚,定在半年后的八月。 作为甄国公府姑娘的日子,只剩下半年了,这半年里宝凤甚少出门,一般都在萧氏的牡丹院学习管家事宜。不过宝凤已经学了两年多了,该学的都学过了。 “凤丫头,庄王府人口简单,主子少,但下头的丫鬟、仆妇和小厮却是一点都不少,你嫁过去后,很可能是要帮着你舅母管家的,为了少出错,从今日起,咱们甄国公府的中馈暂时由你接手,你先历练个半年。” 宝凤点点头。 但心头却忍不住想起大表哥和舅母的事。 自从两年前宝凤拒绝了大表哥萧卫,而后头紧跟着舅母被“休”回娘家的事,再后来她与二表哥萧腾的事没瞒住,可谓是三件事一起,让大表哥萧卫大受打击,卧床不起了两个多月。 人消瘦得不像样。 被庄王爷狠狠训了大半个月。 再后来,舅母被接回庄王府的第二日,萧卫离家出走了。留下一封信,说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要去边疆参军,历练自己,不混出名堂,就不回京。 去了哪个边疆,却不肯说,怒得庄王爷调动兵部人手去寻,半年后,终于在西北军营寻到了。 那会子的萧卫还只是个刚立下点点战功的新兵蛋子,不过据他的上峰说,萧卫表现很好,身手不错,脑子也好使,在与北漠人的几次交手中,萧卫都提出了有用的点子。 见孙子真心在历练,去西北战场巡视一圈的庄王爷同意了,答应孙子,他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但庄王府的大门随时欢迎他回来。 对于大表哥,宝凤心底若说一点愧疚都没有,铁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大表哥离家出走,她和二表哥绝对是要担责的。好在,外祖父和舅舅没怪他们。 而且半年前,她也收到了大表哥从军中寄来的信,心中说,他已放下了。过去的种种过激行为,是他那会子还不成熟,只会耍脾气的结果。在军营中历练了一年多,他心智成熟多了,真心祝福她和二弟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见宝凤愣神了,萧氏立马猜到与萧卫有关。 萧氏拉着女儿的手,笑道:“可是又想起你大表哥了?你放心,他如今在军营中过得很好,这个月刚提拔为军师了,可谓事业有成,突破不小呢。” “娘,真的?”宝凤很惊喜,没想到一向孩子气的大表哥,如今竟也是军师了,真真是了不起。 萧氏点点头:“娘还能骗你不成?” “昨儿个你舅母来送聘礼时,还拉着我一顿开心的说呢,说当年若没有那一番打击,萧卫怕是一直都只是个孩子王,立不起来。如今好了,到了边疆,吃了顿苦,反倒立起来了,成了军营里被人夸的好军师。” “你不知道,你舅母心底有多感激你呢。” 宝凤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感慨,她当初的拒绝,竟误打误撞帮了大表哥的忙? 感慨过后,宝凤心底开始泛甜,大表哥过的好,她真的挺开心的。日后,大表哥再遇上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姑娘,人生便完美了。 思及此,宝凤默默为大表哥祈福,那个姑娘一定要早日出现啊。 ~ 宝凤在为大表哥祈福时,海棠院里的宝铃,正坐在后院的桃花树下,伏在石桌上设计她的金铃铛呢。 “宝铃,你还没画好啊?都画了五天了。”宝琴将团扇搁在石桌上,提起长长的裙摆,一屁股坐在宝铃紧邻的石凳上。 二月末的天气,算不上热,但即将十三岁的宝琴,算得上是大姑娘了。可因着她行为举止总是有些跳脱,不符合老太太心目中端庄沉稳的期盼,所以勒令宝琴时不时拿把团扇,扇一扇。 大概是手拿团扇的都是淑女吧,老太太期盼宝琴多拿拿淑女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真成淑女了。 而宝琴身上的桃粉色大长裙,自然也是被老太太勒令穿的。宝琴时常嫌弃它们太麻烦,但宝琴是个知道冷暖的,知道老太太是为她好,所以她心下再不喜欢,也穿着。 宝铃看了眼一身淑女装扮的宝琴,第一眼时,惊艳于宝琴的美貌,白嫩嫩的肌肤,随意套上一款大长裙,都能美美的。 长得漂亮,就是赏心悦目。 多瞅了宝琴一眼后,宝铃才开口道:“怎的又来后院找我了,你的帕子绣好了?”记得昨日的女红师傅,说宝琴绣工不行,给宝琴布置了三个绣帕呢,要她没事儿就赶紧练。 “我不是绣花的料,坐在房里一个劲的绣,好闷啊。”宝琴想起绣帕,身子就烦燥的发热了,倏的一下,拿起丢在石桌上的团扇,呼哧呼哧扇起来,“宝铃,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总闷在房里,我快发霉啦。” “没事,发霉了,我给你拿大刷子刷掉就是。”宝铃翘着嘴角,开玩笑道。 扭头一看,果真得了宝琴一个大白眼。 算了,算算日子,是有半个月没出过门了,难得今日休沐,不用上学堂,就陪宝琴出门逛逛吧。 顺便将她画好的几个金铃铛,让金银坊的人给做出来。 见宝铃终于同意了,宝琴兴奋的亲了她一口。 “你要去哪逛?”坐上出府的马车,宝铃问道。 “金银坊。”宝琴得意地道,“我的琴早就画好了,前几日让徐嬷嬷拿着图案去找金银坊的师傅做,都过去三日了,想必是做好了,我先去拿回来。” “好,那就先去金银坊。”宝铃点头同意。 可过了一会子,宝铃突然察觉不对,这一世的宝琴眼下不是还没有意中人么,怎的对定情信物这般热衷? 不仅早早的画了出来,还早早的让人去打造了。 莫非…… 这一世的宝琴已见过那个男人了?那个夺走她的心,却没能力守住她,甚至连私奔都不敢的挫男? 想到这个可能,宝铃的心猛的一沉。 正文 第 82 章 第 82 章 宠妻为后82 宝铃想起那个挫男, 心里很忧心。 不过很可惜,上一世的宝铃与宝琴不亲近, 那个挫男什么时候出现的, 宝琴与他之间有怎样的故事,宝铃竟是了解不多。 如今回忆起来,宝铃只知道宝琴很爱那个挫男, 为了他屡次拒绝楚晋, 连私奔的事都闹过了。可楚晋对宝琴很宽容,在私奔不成的第二天, 还是风风光光娶了宝琴回府,一直待宝琴很好。 唯一遗憾的是,上一世的宝琴,婚后也依旧惦念那个挫男, 这就导致她婚后的生活很痛苦, 天天面对不爱的丈夫,日子过得很抑郁,直到挫男被杀,宝琴才解脱了,因为她也跟着去了。 想起上一世的事,宝铃很唏嘘。 看着身旁挑起窗帘, 叽叽喳喳边与她说话,边看向窗外街道的宝琴, 宝铃忍不住打岔问道:“三姐姐,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呀?” 要不, 为何对打造定情信物那般感兴趣。 “啥?”宝琴一时没听清。 “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宝铃死死盯着宝琴的脸,再次问,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宝琴扇着团扇:“我倒是想呢,可惜,还没有。” 宝琴是真的想,话本子里的爱情那么浪漫,她一天就能幻想个千百遍,可惜幻想来幻想去,都是套的男女主的爱情,属于她的那个,还不知在哪呢。 知道宝琴不会对自己撒谎,但宝铃还是不放心:“那你急急地打造那些定情信物作什么?” 宝琴大大方方的:“提早做准备,将来有了,好送出手啊。” 宝铃:…… 好吧,三姐姐性子果然跳脱,喜欢的男子还没影呢,定情信物先准备好了。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宝琴“啊”了一声,待马车平稳后,宝琴赶忙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唬了宝铃一跳:“怎么了?” “我的团扇掉了。”宝琴赶忙让车夫停车,“那可是祖母昨儿个才给我的。”宝琴看到掉在哪后,急忙忙要跳下车去捡回来。 团扇本来不值什么钱,但若是自己绣的,又或是长辈送的,就又不一样了。 可眼下在大街上,马车来来往往的,要是被别家的马匹踏过,又或是车轮子碾压过,就不好了。 思及此,宝铃也赶忙追着要下马车。 结果,才刚钻出车帘,就听到路上的宝琴尖叫一声,只见一辆朱轮华盖的豪华大马车,从后头冲上来,即将压过那把团扇。 玉质的扇柄,一碾压就会碎裂。 “停车!” 宝琴可珍惜祖母送的东西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飞奔而来的大马车前。 “快让开!”马车夫惊慌不已,赶紧死死勒住缰绳。 亏得大街上,马速不是很快,在即将冲过宝琴的身子时,大黑马被勒停了。 “姑娘,你差点就没命了!”马车夫吓得心慌慌的。 宝铃也被吓坏了,赶紧跳下自家马车,飞奔上去。 正在这时,停下来的马车里,有个男子探出车窗来,见到是宝琴后,连忙问:“三姑娘,怎么是你?” “可有受伤?” 宝琴一抬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楚晋,大大咧咧的她,指着车厢底下道:“我的团扇,被你的马车压过去了,也不知坏了没……” 这两年,甄国公府和楚国公府走得比较勤,楚晋会时不时送他祖母和母亲来甄国公府,与宝琴打过很多次照面,也偶尔攀谈一两次,算是比较熟。 “你别急,我帮你拿出来。”楚晋跳下马车,找到团扇在哪后,二话不说就猫腰钻进了马车底。 这……看得楚国公府的马车夫很有些咂舌。 钻车底的活,世子吩咐一声,他们当奴才的还能不去做? 可眼下时,世子钻车底去了,他们当奴才的还一个个站在外头? 几个马车夫和小厮一脸的懵逼。心底祈祷着,这事儿可千万别让国公夫人知道了,要不,非得卖了他们几个不懂事的奴才不可。 宝琴没想到楚晋会亲自钻到车厢底下,去帮她捡团扇,她再大大咧咧,也是贵女出身,这种趴在地上的活都是让奴婢去做的。 是以,宝琴站在那,也有些懵。 唯有宝铃,这种事儿上一世楚晋为宝琴做过类似的,知道楚晋对宝琴有多好,一点儿都不惊讶。 “三姑娘,不好意思,扇柄虽然没碎,但是扇面沾了点污泥,有些脏了。”几个瞬息后,楚晋小心翼翼拿着团扇,从马车底钻出来,对着宝琴道歉道,“是我的马车弄脏的,我赔你一把。” “没坏就好,不用赔了,是我自己没拿稳,掉下来的。”宝琴不是个占便宜的,一手接过团扇,前后看了看,确实没坏,只是扇面黑了点,摸着和田玉扇柄道,“楚世子,真不关你的事,不用你赔。” 楚晋还想与宝琴多说些话,可大街上,他的马车停在路中央,挡了后面的道,身后一长串的马车在催着快走。 楚晋直接吩咐自家车夫,赶着马车去前头拐角处的千扇斋,在那停好车,等他就行。 马车夫虽然不懂自家世子要干啥,但他唯命是从,立马赶着马车就去了。 宝琴一听“千扇斋”,就知道是与扇子有关的铺子,忙推辞道:“楚世子,真不用赔。” “扇面脏了,去铺子里找专人清洗一下,岂不是很好。”楚晋笑得温暖如春。 这个主意,敢情好。 宝琴看了眼确实脏了的扇面,点了点头。 “两位姑娘,请。”楚晋伸出手,示意宝琴和宝铃沿着路边往前走,因为离千扇斋很近,所以走过去就行,不必再坐马车了。 宝铃自然没意见。 三人并排走,小厮和丫鬟跟在身后。 楚晋一直与宝琴说着话,偶尔礼貌的与宝铃说上几句。宝铃呢,乖乖的走自己的路,但她的双眼并不闲,时不时观察一下宝琴的面部表情。 上一世,宝琴心底先有的那个挫男,后遇上的楚晋,所以一直对楚晋没感觉。而这一世不同,宝琴先遇上的楚晋,到目前为止都还没遇上那个挫男。 所以,这一世的宝琴是有可能会对楚晋心动的…… 不过,宝铃在宝琴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宝琴,一直神态正常的与楚晋说话,看不出喜欢或不喜欢。 但,楚晋的神情就丰富多了,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对宝琴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他的眼神,看向宝琴时是一种深深的…… 宠溺的意味。 不知怎的,在楚晋身上,宝铃似乎看到了四皇子的影子。四皇子对她就很宠,但那种宠溺,是多年朝夕相处积累下来的。 可楚晋才见过宝琴几面? 就算两家走得再勤,对宝琴再喜欢,也到不了宠溺的地步吧? 宝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宝铃胡思乱想时,三人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的千扇斋,宝琴拉了把宝铃的手:“宝铃,你在想什么呢,咱们坐着等一会。” “哦。”宝铃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千扇斋的大堂里,楚晋已经拿着团扇去找掌柜的了,对宝琴是真的很殷勤。 高几这边的椅子里,只坐了宝铃和宝琴,心中的疑惑一时解不开,宝铃忍不住想知道宝琴心底对楚晋是怎么想的,犹豫了一会,便低头对宝琴小声道: “ 你觉得楚世子……这人怎么样?” 宝琴拎了颗待客的花生米吃,压根不过脑子的道:“挺好啊,对人热情,是个大好人。” 呃,因着宝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千扇斋这种优雅的地方又比较静,就显得宝琴声音很大。 宝铃想捂住她的嘴,不让说,都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与掌柜说着话的楚晋,很自然的朝宝琴望了过来,仿佛知道那句话是对他的评价似的,嘴角带着笑。 接下来,宝铃就不好意思再说关于楚晋的话题了,与宝琴一块边等边吃着花生米。 途中,楚晋不见了,好像是随着掌柜的去了里间,宝铃和宝琴都没在意,继续吃着花生米。 一刻钟后,楚晋从里头出来,走到宝琴身边道:“扇面脏了,处理需要时间,大概得过个两三天才能拿到了。” “好。”宝琴大大咧咧的,立即点头。 却不想,楚晋从身后突然拿出另一把团扇来,递到宝琴跟前。 扇柄也是和田玉做的,扇面绣的是一幅美人图,一个身穿桃粉色大长裙的姑娘,拎着竹篮摘橘子。 宝琴突然眼神一亮,不可思议道:“咦,这怎么有点像我?” 两年前,宝凤去万福寺相亲时,他们就去摘橘子了,当时的宝琴还从楚晋手里抢来个竹篮。 “这两天,你先用这把团扇。”楚晋笑着将团扇递到宝琴手里。 因着扇面上的姑娘像自己,又让宝琴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情景,充满了回忆的味道,所以宝琴没拒绝,说了声“谢谢”后,拿在手里就扇了两扇子,一脸的喜欢。 见她喜欢,楚晋笑得一脸的春风。 宝铃心头却突然掠过“定情信物”四个字,不管这把扇子对宝琴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楚晋来说却一定与“情”有关。 但看着这样献宝的楚晋,宝铃心头总是有些疑惑,两世的楚晋都对宝琴很好,尤其是这一世,竟从宝琴十岁那年就开始好了。 若说上一世是一见钟情,那这一世呢,对个十岁大的小女孩也“一见钟情”了? 心底有疑惑,宝铃就不愿意贸然让宝琴接受楚晋的东西。礼貌的对楚晋道了声谢,转身就让碧雁去付账,这样一把和田玉扇柄的团扇,价值可是不菲。 可很明显,楚晋怎么会让宝铃付账,账早就结了。 “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一把团扇还要四姑娘结账,回去后我祖母铁定要责骂我的。四姑娘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楚晋又与宝铃客气了一番,便道他今日还有事,要先走了,改日再会。 宝铃没法,只得欠下他一把团扇。 宝琴丝毫没意识到这些问题,只是单纯喜欢扇面上的美人像自己,很喜欢,拿着扇子又多扇了几把。 正文 第 83 章 第 83 章 宠妻为后83 楚晋走后, 宝铃与宝琴直接乘坐马车前往了金银坊。一问,宝琴设计的那些“琴”, 还真都打造出来了。 “快拿出来, 我瞧瞧。”宝琴双眼放光。 待金银坊的侍女将五样首饰,用一个镶嵌玉石的紫檀木匣子端出来时,宝琴连忙将团扇放在小几上, 双手接过木匣子, 就赶忙拎起里头的首饰看。 “这个带琴的玉簪,好看不?”宝琴拿出一根羊脂玉打造的玉簪来, 凑到宝铃眼前,笑道,“这上头的琴,最可爱, 是五样里头我最喜欢的。” 宝铃定睛一瞧, 那把琴……琴身胖乎乎的,跟宝琴小时候一样胖。一把琴都自带婴儿肥,确实很可爱。 “好看。”宝铃毫不吝啬的夸赞。 宝琴立马得意的往头上戴,还对着镜子瞧个不停。 “掌柜的,把你这儿最值钱的首饰,统统给我家姑娘拿出来。” 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仿佛她们是公主出身似的,说话带着傲气。 宝琴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定情信物上, 对着镜子瞅个不停,压根没理会。宝铃则皱着眉, 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金银坊门口进来一对主仆,走在前面的姑娘,头上戴着帷帽,长长的紫纱垂荡在腰间,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根据模糊的轮廓来看,是个大美人。 腰肢纤细。 露在外头的纤纤玉指,也很是白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女。 也是,不是贵女,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那般口气说话。 只是,能那般口气说话,教养怕是有限。 宝铃收回目光,对教养不高的姑娘,宝铃向来不大喜欢。无论她是谁家的姑娘,宝铃都没兴趣结交。 却说掌柜的,一见紫纱帷帽姑娘的架势,就知道是个出的起银子的,忙笑容满面的招待姑娘坐下,不一会儿铺子里的最上档次的赤金凤簪、步摇、红宝石吊坠,以及玛瑙手串一类的首饰,尽数摆放在姑娘面前。 “质地不错,但款式差了些。”姑娘连帷帽都没摘,隔着紫纱瞅了一眼小几上的首饰,摆着手嫌弃。 “这位姑娘,这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您看着它们普通,可往发髻上一戴啊……” 掌柜的话还未完,姑娘已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身边的丫鬟立即取出两个金元宝,往小几上一放:“有新颖别致的没,有,这两个便是你们的了……” 说话间,窗口吹进一阵风,将姑娘身前的紫纱吹得扬了起来,扬起的那一小下,姑娘看见了宝琴头上的玉簪,簪头处垂挂着一个小巧的琴,可爱万分。 姑娘抬抬手,丫鬟立马蹲下,将耳朵凑过去,只见姑娘低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丫鬟就对掌柜的吩咐道:“也不为难你们了,就她们头上那样的就行。” 掌柜的看了看宝琴,脸上一阵为难。 “还不给咱们姑娘拿来?”丫鬟催道。 掌柜的这才解释道:“那样式,是那位姑娘自己设计的,只有那一套。” 却不想,丫鬟直接从衣袖里又掏出三个金元宝来:“来,这个给她们拿去,就说咱们姑娘看上了。” 这便是要用三个金元宝,买下宝琴头上的发簪? 宝铃简直无语,在京城,敢这般侮辱她们姐妹的,那姑娘还真是头一个。 掌柜的自然知道宝琴是甄国公府的姑娘,哪里敢为个不知从哪来的姑娘,得罪了甄国公府的人? 忙笑着再次拒绝那丫鬟:“这位姑娘有所不知,那边两位姑娘,可是咱们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贵女。” 掌柜的都这般措辞了,稍微识趣些的人都会就此打住。 可紫纱帷帽姑娘,却不屑道:“三个金元宝不够?那再加三个。”在她眼里,没有金子搞不定的事,“春儿,你过去问问。” 春儿是她的丫鬟,做事向来得力。她已瞧不上唯唯诺诺的掌柜,直接让春儿去问宝琴和宝铃。 宝铃轻蔑一笑,这年头,真真是老虎不发威,总将她当病猫啊。也不知眼前这对主仆,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儿冒出来的,敢在她面前自诩王母娘娘,一副尊上的模样。 宝铃的大丫鬟碧雁向前几步,一把挡住春儿的路,上下扫了几眼春儿的穿着,就明白,眼前这对主仆怕是刚从外地来的,浑身上下的衣料倒是好的,可款式却是京城去年的款。 最有可能,便是外省的世家大族,刚进京,还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京城是她们老家,还唯她们独尊呢。 碧雁正要开口教训春儿一顿,一心照镜子的宝琴却猛的开口了: “六个金元宝少了点,本姑娘看上你家姑娘的外裙了,脱下来交换,倒是能换根玉簪去。” 不怕事的宝琴,扭过头瞪向春儿。 却不曾想,一向跋扈的春儿,被宝琴吓得愣在了原地。 受了侮辱的紫纱帷帽姑娘,哪里还坐的住?当场冲上来,就要与宝琴理论,她客客气气的要用金元宝买她的玉簪,她竟这般侮辱她? 让她一个姑娘家脱衣裙? 还有没有修养了? 但她冲上来看到宝琴的那张脸时,先是一愣,然后猛的撩起身前的紫纱,不敢相信地盯着宝琴的脸看。 姐姐? 怎么可能,姐姐怎会还活着? 正文 第 84 章 第 84 章 宠妻为后84 紫纱帷帽姑娘, 盯着宝琴的脸,不敢置信的看了好一会。 “你……姐姐……你……” 结结巴巴, 紫纱帷帽姑娘话都说不圆了, 死去的姐姐又活过来了?还活在京城? “谁是你姐姐?饭可以乱吃,亲戚可不能乱认。”宝琴不屑道。 宝琴脑子简单,就是给她三天三夜的时间, 也想不清楚对方为嘛叫她姐姐, 而她也懒得去想,直接当对方莫名奇妙改了主意, 想巴结她来处理。 宝琴懒得想,宝铃却瞬间懂了点什么,莫非宝琴竟与这位姑娘的姐姐长得神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出现两张相似的脸, 这样的事, 宝铃倒是在话本子里看到过,只是没想到她的宝琴竟会遇上这种事。 却说紫纱帷帽姑娘,看到宝琴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她说话的嘴脸,顿时心下一松,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她姐姐, 她姐姐多温柔宽和的一个人。 眼前这个? 给她姐姐拾鞋都不配! “抱歉,认错人了!”紫纱帷帽姑娘翻了个白眼, 小腰一扭,像个老佛爷似的搭着丫鬟的手臂, 走了。 看过宝琴的脸,她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了,首饰也不要了,目不斜视的直接奔金银坊大门口而去。 “真真是没教养!”连道歉都不会好好道,宝琴气得瞪圆了眼睛。 “三姑娘,别跟不知从哪来的土包子一般见识。”碧雁向来很懂规矩,绝不会背后吐槽什么人,但今日实在开了眼见,不吐槽不快。 还声音大大的。 紫纱帷帽姑娘走到门外,都听到了,气得肩膀一抖。 她身份可是不低。 她爹爹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封疆大吏,外祖母家更是京城贵族圈里顶顶尖的权贵,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目空一切,从不肯向任何同辈的人低头。 今日若不是里头那姑娘,长得像她死去五年的姐姐,她非得死杠到底不可。 可那张脸,她看了发怵,今日只得便宜里头那人了。 “走,回府。” 紫纱帷帽姑娘憋着气,登上朱轮华盖大马车,车轮滚滚而行时,她又挑起窗帘一角,再次望向宝琴所在的方向。 “春儿,让小魏子去打探打探,那姑娘是哪个府的。”顶了那样一张相似的脸,紫纱帷帽姑娘不放心,万一大表哥见到了,移情到她身上怎么办? 她此次进京,可是要嫁给大表哥的。 宝琴心大,被紫纱帷帽姑娘搅和完,瞪过眼,表露过气愤后,就气消了,又一个个拿起她自个设计的带“琴”的首饰往头上戴。 怎么看怎么漂亮,对着镜子美个不停。 突然,宝琴想起一事,一拍脑袋道:“这定情信物全都是簪子、步摇、耳坠一类的,将来我有了情郎,这些也不能送给他戴呀?” 拉着宝铃道:“宝铃,咱俩好像还得设计一些男款的?” 宝铃满心都在想宝琴的脸的事,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她已派了小厮去打探那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在事情真相没浮出水面前,宝铃没心情干别的。 其实,宝铃是在害怕,害怕那姑娘与楚晋沾亲带故。 若那姑娘真与楚晋有关,那就意味着楚晋对宝琴的宠,另有深意? 宝铃最害怕的是,楚晋曾经爱上过一个姑娘,后因种种原因没与那姑娘在一起,却心底始终深爱。以致于,看到拥有同一张脸的宝琴,就将宝琴当了替身。 “宝铃……” 宝琴见宝铃没心思跟她说话,就乖乖的闭了嘴,自己将五样首饰小心翼翼的装进紫檀木匣子里。 只是她都捣鼓完了,见宝铃还皱着眉头,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宝琴手拿团扇戳了宝铃一下,笑道:“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啦,我都没放在心上。” 回过神来的宝铃,压根不知道宝琴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她笑得一脸明媚,就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 “走走走,咱们去醉仙楼吃好吃的去,”宝琴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道,“我请客。” “好啊。”跑了一个上午,宝铃也饿了。 可她俩怎么也没想到,她俩竟被人跟踪了。不过,还没跟踪到醉仙楼,那人就被秘密解决了。 两个姑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宝琴,看到满桌的美食,兴奋得“哈哈哈”的。在宝琴的带动下,宝铃暂时抛下楚晋的事,也吃得很香。 两姐妹又乐呵了好一阵。 可一回到甄国公府,宝铃就乐不起来了。 因为派去尾随的小厮回来报,那紫纱帷帽姑娘的马车,进了楚国公府的大门,经打探,是楚国公府的表姑娘,楚晋姑母家的二表妹。 那姑娘果然与楚晋有关。 宝铃不由自主回忆起两年前,万福寺里,楚晋的祖母和母亲初次看见宝琴时,那满脸震惊的样子。当时就觉得奇怪,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头绪,也没出现别的异常的地方,就搁置了。 眼下回想起来,可不是验证了“宝琴的脸像极了楚晋表妹”的事么。 看今日紫纱帷帽姑娘的反应,怕还不是一般的像,都能让亲妹妹震惊地叫“姐姐”了。 宝铃心口莫名很堵。 ~ 楚国公府。 慕紫嫣自从见过那张相似极了的脸后,心头就总是隐隐有着不安。可该死的,她派出去尾随那姑娘的小厮,竟一直没回来,两个时辰过去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个音讯。 她哪里知道,她派去的人已经被四皇子的暗卫给干掉了。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谁,有没有可能与大表哥有交集。 “大表哥还没回来吗?”听到丫鬟的脚步声,心绪不宁的慕紫嫣,连忙直起歪靠在南窗榻上的身子,回头问。 进来的春儿道:“姑娘,世子还没回。” 其实春儿很不想来禀报,因为每回禀报的结果都是一样。可奈何,姑娘规定她每隔一刻钟就要来回禀一次,她只得来。 听说大表哥还没回,慕紫嫣满心的期待再次落空。 今日一大早,楚晋就出门了,今儿明明是休沐日,大表哥却不辞而别,将千里迢迢才进京的她丢在后院里不闻不问。 她打听到大表哥曾经去过金街,金街是逛街的地方,一个大男人怎会无缘无故去那?害怕大表哥瞒着她与旁的姑娘约会,所以方才她也追着去了金街,期盼着能偶遇大表哥。 可大表哥没遇到,却遇到一个与姐姐长了张一模一样脸的姑娘。 慕紫嫣不紧张才怪。 她靠坐在南窗塌下,手里捏着朵兰花,可怜的兰花,花瓣儿被她蹂.躏得不像样子,汁水都出来了。 春儿看着自家姑娘眼下的样子,心里头说不出的感觉。她家姑娘平日里傲气的很,目无下尘,可每每沾到世子的事,就变了样。 变得有些疯狂。 变得与平日里高贵骄矜的她,一点儿也不像,简直判若两人。 譬如眼下,因为世子不知去哪了,姑娘焦虑得很,葱白似的手指就狠命儿掐着兰花,指甲盖上沾满了汁水,亏得那兰花不是黑色的,要不十根手指简直像魔鬼的手。 唉,春儿不敢继续待下去,怕等会儿又被癫狂的主子骂。 就在春儿即将退出房门时,却被慕紫嫣叫住了:“春儿,你说实话,到底是方才那个姑娘漂亮,还是我更漂亮?” 这一番对比,又让春儿想起了六年前,那时候二姑娘十一岁,姐姐十三岁,姐姐与暂居在幕府的世子表哥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从小就喜欢与姐姐抢东西的二姑娘,在情郎上,也丝毫不让,针锋相对。 每每看到世子对姐姐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对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时,二姑娘就要问春儿,难道她的美貌比不过姐姐? 那一年,春儿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二姑娘每每在世子那没得到她想要的热情,回来就要问一遍,“难道她的美貌比不过姐姐?” 好在,一年后姐姐死了,二姑娘终于不再问了。 没先到,时隔五年,竟然来了个与姐姐模样极其相似的女子。 春儿又面临这个只能说谎的问题,笑着对慕紫嫣道:“自然是姑娘更美。” “理由。”慕紫嫣不再掐兰花了,双目灼灼看着春儿。 春儿想了想,该怎样撒谎才能骗过姑娘,好在一沉思,立马有了:“那位姑娘,一看就还是个孩子,皮囊再美都撑不起来。不像咱们姑娘,早已是大姑娘的韵味。” 慕紫嫣想了想,还真是,当即满意的笑了。 只是个孩子罢了,她那么担心做什么,更何况,哪有那么巧的事,表哥恰巧就遇上了那姑娘。 春儿正谎话连篇时,外头有个小丫鬟匆匆跑来报:“二姑娘,世子回府了。” 听到这话,坐在暖榻上的慕紫嫣,立马下地奔向房门口,不过,才走出房门就又跑回屋内,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嫌弃身上的裙子出门逛了一圈,沾了灰尘,便命令春儿拿来今日逛街新买的胭脂红大长裙,换了裙子,又换了双绣花鞋。 最后从上到下全换了,连发髻都重梳了一遍,腮红、唇脂更是重新抹了一遍,看着自己饱满的红唇更显得饱满了,这才满意地笑了。 提着裙摆,一溜烟跑到楚晋的院子去了。 “今日辰时你去千扇斋看看,甄姑娘的团扇是否清理干净了,若好了,先拿来给我。” 慕紫嫣刚走到书房外,就听到楚晋这般吩咐小厮,慕紫嫣的脚步一顿。 甄姑娘的团扇? 甄姑娘是谁?她的团扇脏了,清理干净后为什么要先拿来给表哥? 姑娘家用的团扇,多私密的物品,表哥竟丝毫不避嫌? 难道表哥心底这么快就又有了别的女人了? 慕紫嫣心头正打鼓时,楚晋一脚跨出了书房,看到表妹又不请自来,楚晋皱了皱眉。 “表哥,甄姑娘是谁?她的团扇为什么要放在你这?”慕紫嫣上前一步,站在楚晋跟前质问道。 那语气,仿佛她是他的未婚妻。 楚晋面色一沉:“表妹管得未免太宽。”这个表妹,当年他与紫凝相恋时,就屡次纠缠,如今过了五年,她依然如此,让楚晋很是皱眉。 若她不是紫凝的亲妹妹,他绝对会让小厮将她丢出楚国公府去。 楚晋一点也不想看见慕紫嫣,抬脚就走。 “姐姐才死了五年,你就移情别恋了,你对得起我姐姐吗?”慕紫嫣追在楚晋身后喊。 她心底再恨姐姐,也知道姐姐是楚晋的软肋,关键时刻,也是她的护身符。 可她的喊声,竟只是让楚晋顿了顿脚步,最后依然大踏步走了,连句解释都没给她。 慕紫嫣死死咬着唇,心底恨死了那个什么甄姑娘。 回到她自己的院落,慕紫嫣迫不及待地吩咐春儿:“本姑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须给我探听清楚,那个甄姑娘到底是谁?与表哥走到哪一步了。” 打探清楚甄姑娘是谁,一点都不难。这两年楚国公府与甄国公府走得这般近,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春儿稍微打探了一番,就知道甄姑娘是谁了,立即向慕紫嫣禀报。 “甄国公府家的三姑娘是吧,等着。” 慕紫嫣最恨的就是,跟她抢男人的女人。 正文 第 85 章 第 85 章 宠妻为后85 自从知道宝琴和楚晋的表妹长得很像后, 宝铃就有些茶饭不思了。 她那么可爱的三姐姐,成了替身, 这叫什么事? 难受得宝铃当夜连觉都睡不好了。 若是四皇子今夜住在春草堂, 她肯定要去找四皇子说说话的,可最近四皇子很忙,常常夜不归宿, 哦, 准确说是经常不回甄国公府住了。 这样一来,宝铃难受了,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宝琴,我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宝铃还是张着大眼睛睡不着,裹上披风去宝琴的院子找她了。 五年前, 宝琴的母亲被休, 姐姐被送去尼姑庵,那会子,为了让宝琴能早日从痛苦中走出来,萧氏让宝琴搬到宝铃的海棠院一块住。后来两个孩子渐渐大了,宝琴的情绪也一直很稳,在宝琴十一岁那年, 就又给宝琴单独打扫出一个院子来,离宝铃的海棠院挺近的。 二月的夜晚, 还有些凉飕飕的,即使裹着披风也不大顶用。宝铃的小手凉凉的。 “四妹妹, 快钻到被窝里来。” 宝琴已睡得迷迷糊糊的了,但她喜欢四妹妹,什么时候来找她,她都开心。还用她热乎乎的身子抱住宝铃,要捂热宝铃有些凉凉的身子。 这样好的宝琴,宝铃更舍不得她去当替身了。 趁着宝琴对楚晋的爱情苗苗还没发芽,宝铃要提前给她灌输点东西,免得傻乎乎的宝琴真的一头栽了进去。 可也不能一开口就提楚晋啊,所以宝铃决定曲线救国,跟宝琴说,她刚刚看了本话本子,里头的故事情节让她有些难受。 傻乎乎的宝琴很好骗,立马就追问故事情节是什么。 宝铃将上一世楚晋和宝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中心意思是,男子很宠女子,连女子大婚前夜与挫男私奔都能不在乎,依旧风风光光娶回府,万般宠爱。 听完了故事,宝琴躺在宝铃身边道:“宝铃,这个女子不是挺幸福的么,男子很大度,能不计前嫌继续对她好。” 说完,宝琴一副不懂宝铃为何难受得不睡觉的样子。 “可是宝琴,你知道男子为何会对女子那般大度,无论她做错什么都能容忍吗?” 宝琴道:“自然是因为爱了,要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宝铃瞅了眼宝琴的脸,又用手摸了摸她嫩滑滑的脸,难受道:“话本子的结局,突然告诉我,是因为那女子的脸,长得与男子五年前死掉的表妹一模一样。” “啊?”宝琴神情激动地坐起来,“搞了半天,她只是个替身啊?” “所以,我难受极了……那个女主那般可爱……”宝铃闷闷的。 “那个男子真混蛋,怎能因为一张脸,就将人家当替身呢?”气呼呼的宝琴,拿着锦被当扇子,呼啦呼啦扇着凤,“真是过分!有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 这回,不仅宝铃睡不着觉了,连宝琴也气得睡不着觉了。 宝铃见她情绪太激动,一时不敢将今日打探来的真相告知她,两刻钟后,见宝琴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假装突然想起来道: “宝琴,你记不记得今日在金银坊,那个紫纱帷帽姑娘突然叫了你一声姐姐?她看到你的脸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宝琴打了个哆嗦,显然掉进了宝铃说的故事里还没出来,指着自己的脸道:“不会是我这张脸,长得与她死去的姐姐,很像?” 见宝琴反应太大,宝铃都不敢说实话了,闭着嘴不说话。 却不想,好不容易躺下的宝琴,又一把坐起身来:“哎呀,当时我怎么没想到呢,就该拦下她仔细问个清楚的。日后遇到喜欢她姐姐的那些男人,都该绕道走……” 宝琴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听得宝铃双眼都发光。 她的宝琴真上道啊,脑子开窍起来,真真是灵光。宝铃都想去摸摸她的脑袋瓜,好好表扬一番了。 得了,只需要明日吩咐个小厮,走走过场,让小厮去外头打听打听那姑娘是谁,回头告诉宝琴,那姑娘是楚晋的表妹,就结了。 却不想,宝琴太讨厌当替身了,直接拽住宝铃的胳膊道: “宝铃,宝铃,明儿你去找四皇子吧,让四皇子帮我调查调查,看那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日后我可是要避着她家的亲戚,尤其是她家表哥这种。” 若是她也被当成替身,她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四皇子本事大,手底下人也多,这事儿交给四皇子,宝琴最放心。 宝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将四皇子扯进来。 只是四皇子这几日都不在甄国公府,他下回什么时候出现还不知道呢,万一等待的这几日,楚晋有什么动静,譬如,突然向宝琴表白,而宝琴接受了,可怎么办? 宝铃一冲动,就想直接告诉宝琴,其实她今日已经派人跟踪过那姑娘了,确信就是楚晋的表妹。 可,今夜宝琴本就受了惊慌,光是替身的可能,就已让宝琴明显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若再告诉她,那个姑娘就是楚晋的表妹……今日上午,宝琴还夸奖过楚晋一番呢。 前后反差太大,宝琴会不会受不了? 这么一寻思,宝铃还是决定先缓缓,待四皇子调查得更清楚些再说。 好在,四皇子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次日一大早,居然就回到了春草堂。 ~ “四表哥。”精力永远旺盛的宝琴,顶着个熊猫眼,就拉着宝铃来找四皇子了。 “你俩这是这么了?”昨儿忙了一夜,刚坐下吃早饭的四皇子,抬头看见宝铃和宝琴,两人都眼下泛乌青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疼,忙搁下筷子问道。 宝琴过了一宿,还是神情激动,抢先巴拉巴拉将事儿道了个一清二楚,连同宝铃话本子里的故事都一块儿讲了一遍,最后可怜巴巴的求着四皇子道:“四表哥,我讨厌当替身,你快点派人帮我查出那姑娘是哪个府的,好不好?” 四皇子没想到,一大清早就听了个替身的故事,这是他上一世所不知道的。上一世,因着关注宝铃,他有调查过宝铃身边人的事,但上一世的宝铃和宝琴关系并不好,所以调查的不仔细。 只知道宝琴嫁进楚国公府后,很快香消玉殒,这一世打算给她挑个好夫婿,让她改嫁就好了。 可眼下,竟冒出个“替身”? 四皇子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上一世的宝琴嫁给楚晋后,是因为发现她只是个替身,所以心情抑郁,很快香消玉殒? 猜想归猜想,上一世的事已经没法子去证实了。 四皇子爽快的答应宝琴,立即吩咐阿霖派人去调查。 宝琴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她知道四皇子只想与宝铃说话,便打着哈欠说:“好困,要补一觉。”便麻溜地跑出了春草堂。 “坐下一块吃。”四皇子听宝铃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笑着拉住宝铃的小手,让她坐在身边的椅子上。 不知不觉,他的宝铃已经过了十二岁的生辰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发髻上缠了两根粉嫩嫩的发带,垂在胸前,很美。 十二岁的身子,开始发育了,四皇子今日突然发现,她胸前衣襟那,有了点小小的弧度,微微隆起。 与孩童身材的宝铃相处了太多年,她突然开始有了变化,四皇子一时没适应,竟有些看愣神了。 “四表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坐好的宝铃,一转头就看到四皇子盯着她身上某处,目不转睛的,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是衣裳弄脏了之类的,可当她顺着他眼神看下去时…… 宝铃猛的一羞,立马转过身子去,用小手护住。 脸颊通红通红的。 其实,在刚才之前,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发育了,明明昨儿个还只是比平平的地儿,稍稍拱起那么一丁丁点,哪知道今日……竟是昨日的三四倍大,一夜间就长大了。 她反应太大,四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时很窘。 “宝铃……” 四皇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方才的行为,似乎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摆脱不了他“色”的事实? 恰在这时,小太监阿霖又端了一小碗浇了辣椒油的鱼粉进来,这是宝铃爱吃的,为了讨好未来的四皇子妃,阿霖特意叫小厨房临时添加的。 结果,他的右脚才跨进门槛,立即就后悔了。 天呐,他这是撞见啥情况了,宝铃背对四皇子而坐,两人的脸颊都跟抹了胭脂似的,通红通红的…… 该死的,莫不是两人刚做了什么亲密的事,结果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赶忙分开了来? 阿霖不由自主朝宝铃的小红唇看了一眼,貌似红润润的…… 若真是这样,他罪过可是大了。 “哟,奴才该死,忘了放辣油了。”说罢,阿霖赶紧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看见小太监这般作态,宝铃顿时更窘,浑身都有些发热。忙支支吾吾道:“那个,四表哥……我刚想起来,娘亲让我今早陪她用饭。改日,我再……再来你这儿蹭吃的……” 话刚完,宝铃起身就往门外溜。 四皇子:…… 这理由,未免太拙劣了。 等等,宝铃这是怪他盯着她那儿看了太久,要与他生分了么? 想像先前舍不得她走那般,直接用手揽住她的腰,可大手刚伸出去,心头又有了顾虑。好似发育了的姑娘,会比孩童时要敏感的多,她平板身材时,他怎么抱她好似都没关系,如今……他再揽住她的小蛮腰,她会不会往歪处想,从而对他印象不好? 认定他太“色”? 万一以后都不愿意过多搭理他,就糟糕了。 一犹豫,宝铃已离开,人都跑到门槛那去了。 这溜的速度太快,四皇子越发觉得他方才想的,是对的。 ~ 千扇斋。 “哟,楚世子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来拿回那把团扇的?”掌柜的亲自在大门口迎接楚晋,一脸笑眯眯的,“那把团扇今日上午刚清理好,正预备着给您送到府上去呢。” 楚晋点点头。 原本取回团扇的事,交给小厮来做就可以了,但上回见宝琴很喜欢他为她画的那幅“美美的姑娘,拎着竹篮摘橘子”的画,这两天他利用空闲时间,干脆给她画了一套“摘橘子”的画。 共计十二幅。 楚晋从怀里掏出来,全部交给掌柜的:“这些,你全用来做扇面,至于扇柄,全用最上等的羊脂玉来做,后天本世子过来取。” 一听就是大生意,掌柜的赶忙接过来,笑着直点头。 说实在的,像这般全用羊脂玉做扇柄的大单,一年也难得遇上几回,今日真是赚翻了。 “敢问世子,这可是送给上回那个姑娘的?”掌柜的询问道。 楚晋点点头,但不知掌柜的这般问,是何意。 掌柜的立马笑着道:“一整套团扇,扇面又是世子爷亲自画的,大可作为定情信物了。不如在上头再提些情意绵绵的诗句?姑娘看了,会更喜欢。” 楚晋一震,这是要让他表白么? 眼前顿时浮现宝琴天真烂漫的笑脸,从两年前到现在的,一一闪过。 正文 第 86 章 86 第 86 章 宠妻为后86 宝琴很可爱, 每一个回忆的画面,都很灵动。 但楚晋对她的关注, 并不是从她的可爱开始的, 而是她那张脸,那张与紫凝几乎一样的脸。 只有他自己知道,紫凝死后的那三年,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虽然能吃能睡, 仕途也努力上进,但这些都是为了紫凝。因为她说过, 她喜欢他拼搏上进的样子,认真做事的他最让她迷恋。 因为紫凝喜欢,所以他认真做好每一件事。 到了后来,他时常幻想她还在, 像个透明人似的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 又或是坐在一块喝茶吃点心。 直到两年前,在万福寺遇到了宝琴,隔着车窗看到那张与紫凝相似度极高的脸时,楚晋几乎不可克制地一个劲猛瞅她。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以为紫凝复活了。 而那会子的宝琴不知怎的,竟一出场就是大姑娘的打扮, 一身桃粉色大长裙,一头乌黑的大长发飘荡在腰间, 细白的手指将秀发别到耳后的样子,一举一动都神似紫凝。 若不是有甄国公府的女眷在, 他当场就想冲上去紧紧抱住她。 后来恢复了理智,知道不是紫凝,只是一个与紫凝长得很像的姑娘而已。但他也依然控制不住的想见她。 那之后,楚晋开始频繁关注宝琴,将宝琴当做重生的紫凝看,当做个性跳脱,大大咧咧的紫凝看。全当紫凝厌倦了曾经规规矩矩的生活,消失三年后,再以活泼俏皮的面目示人。 打那后,楚晋为宝琴做着一切他能做到的事,全心全意呵护,只要她开心就好,从未想过要她回报什么,更没想过要她以身相许。 所以,陡然听到掌柜的让他送一套定情信物,让他委婉表白的话,楚晋先是一震,然后眼前闪过宝琴天真烂漫的样子。 可爱的宝琴,他自然是喜欢的。关注宝琴的这两年,他每天都是愉快的,因为她总能隔三差五干些傻乎乎的事,让站在暗中的他忍不住一笑。 若能陪伴在她身边,天天看她灿烂的笑容……光是想想,都是一件美差。 娶她为妻,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思及此,楚晋立马让掌柜的笔墨伺候,这便是认同掌柜的“题情诗”的建议了。 楚晋满肚子学问,不消多少功夫就搜罗出一肚子情诗,但对感情,他向来认真。一旦选择了宝琴,就绝不敷衍,所以脑海中的情诗再多,也题的很慢,每一句都是斟酌过后,再斟酌,确保宝琴看了会喜欢,而不会觉得腻歪、恶心的,才行。 全部题完后,楚晋脑中闪现宝琴呼啦呼啦摇扇子的样子,一点也不淑女,一点也不端庄,但那动作却很适合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很可爱。 楚晋不由自主嘴角上扬。 待十二幅羊脂玉团扇全部制作好后,他就向宝琴表白,然后让祖母上甄国公府提亲去。 ~ 楚国公府。 慕紫嫣从小厮手里接过甄宝琴的画像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认出甄宝琴就是上回在金银坊看到的那个姑娘。 “不仅长得与姐姐几乎一模一样,还出身甄国公府。” 这两样加在一起,表哥不娶甄宝琴才怪!慕紫嫣手指的力道,几乎戳破画像。 又开始陷入歇斯底里的癫狂,难受得紧时,双手狠狠将宝琴的画像撕成了碎片,落满一地。 凭什么,她为了得到表哥,连姐妹情都不要了,到头来,却给外人做了嫁衣?将表哥给送到甄宝琴的怀抱里去了? 恨到极致,用脚疯狂的踩满地的画像碎片。 站在一旁的春儿有些胆战心惊,癫狂时的主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春儿小心翼翼后退,想偷偷儿溜走。可很不幸,即将跨过门槛时,被慕紫嫣逮住了: “你说,本姑娘到底要怎样,才能留住表哥?” 春儿头皮都发麻,又是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回答了几千遍了,只要回答的让慕紫嫣不满意,准得挨上几鞭子。 “说!”慕紫嫣突然厉声道。 战战兢兢的春儿,赶忙出声:“姑娘,您给了世子五年的时间,世子都……没能忘了大姑娘,反倒恋上了一个长得像的小姑娘……” 慕紫嫣凌厉的眼神看过来。 春儿赶忙跪下道:“可见世子就是喜欢那样的脸,姑娘不如……不如打扮得像大姑娘些,说不定能吸引住世子……” 让她打扮得像姐姐? 慕紫嫣觉得很屈辱。 她这十几年来,最恨的就是那个样样都夺走她光环的姐姐了。明明她也很优秀,可是两姐妹站在一起,风头总被姐姐抢走。 这就罢了,更过分的是,六年前,明明是她先情窦初开,喜欢上表哥的,却被姐姐横插一脚,硬是抢在她前头与表哥恋上了。 所以,慕紫嫣可谓恨死姐姐了,哪里还愿意打扮成姐姐的样子? “姑娘,那甄姑娘有多嚣张跋扈,您上回可是看到了,咱们客客气气用六个金元宝与她换根簪子,她却一出口便让姑娘脱下衣裳去换,这般侮辱人的性子,日后若真如愿嫁给了世子,世子得多堵心啊!” “那甄姑娘凭的不过是一张脸,论相似,其实姑娘好好儿打扮,也是能很像的,毕竟血缘关系摆在这。更重要的是,姑娘的气质可比那小孩子似的甄姑娘好上太多了。” “奴婢真的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被春儿一刺激,慕紫嫣的好胜心立马上来了,甄宝琴一个毫无气质的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凭着一张神似的脸,才不要脸地勾去了表哥的魂。 只要她慕紫嫣好好儿打扮一下脸,再凭着一身大家闺秀的气度,还能输给甄宝琴? 她才不信呢。 必须要赶在两府定亲前,将表哥弄到手。 ~ 楚晋从千扇斋策马回府,一路骑行,出了好些汗。爱干净的他,一回到府里便想沐浴。 刚开口让小厮打热水来,小厮就在身旁小声提醒道:“世子,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您得去汤池沐浴。” 楚晋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五,转身就朝楚国公府东边的汤池院走去。 楚国公府的老一辈们都很讲究享受,府里修了专供沐浴用的汤池。整座楼房三层高,最高层修葺得最是金碧辉煌,是祖父、祖母专用的。 楚晋是世子,可以享受二层的汤池。 在更衣房里脱下外袍和中衣,又换了条专供泡汤池才穿的中裤,光着膀子走进汤池。 蝌蚪型的汤池,有丫鬟站在汤池岸上飘洒红色花瓣,一眼扫去,水面尽是洛阳红。 温热的水上洒满了落红点点,红色惹人遐思,楚晋不由自主想起宝琴了,大婚当夜,他会带她来这里沐浴。 不过…… “以后换种花瓣,改成海棠。”楚晋扬声吩咐伺候的婢女。 这两年,楚晋对宝琴的喜好很清楚,宝琴最喜欢宝铃海棠院里的海棠,不过并不是打小就喜欢的,而是中途发生变故,住进宝铃的院子后才喜欢的,潜意识里大约带着某种感恩的意思。 又或许是宝铃喜欢海棠,所以宝琴也跟着喜欢海棠吧。 楚晋笑笑,他的宝琴就是宝铃的小尾巴。 楚晋光着膀子,向汤池较深的水域走去,楚晋洗澡时从不让丫鬟伺候,丫鬟们只在撒下花瓣后就自行离开了。 整个二层,只有楚晋一人。 楚晋自己搓洗,从上到下洗干净后,从汤池边上的托盘里拿来一条干净的中裤换上。 之后,整个人放松地靠坐在汤池边,闭目养神,理理思绪。依着宝琴的性子,他该怎样表白才能让她喜欢。 就在楚晋满心想着该如何表白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穿着粉色大长裙的姑娘,早就偷偷儿躲在了层层叠叠的帷帐后的一个角落里。 正是慕紫嫣。 慕紫嫣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她竟然会败给一个除了张脸,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小丫头片子。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又接到小厮探来的消息。 原来那甄宝琴的出身不过如此。 甄国公府是地位高,背靠隆德帝和庄王府,可那又如何,甄宝琴压根不是世子爷和龍郡主的女儿,只是借住在世子爷院子里的侄女罢了。 更关键的是,生父还是一个没有实权,在官场上也谈不上有什么建树的大爷,亲身母亲还被休回娘家了,亲姐姐也被送去了尼姑庵。 这样的出身,远不如她慕紫嫣,她可是堂堂封疆大吏的独女。 有了身份上的优势,慕紫嫣对自己即将做的事,越发有了自信。 过了今日,表哥就是她的了,任她甄宝琴用尽勾.引的手段,也别再想从她手里夺走表哥。 慕紫嫣从埋伏的角落里,慢慢儿站起身。今日她的妆容完全模仿了五年前的姐姐,身上的粉色大披风也是姐姐曾经最爱穿的那款,长长的下摆拖曳在地。 嫩白的小脚丫光着,从披风下头探出,缓缓的一步步接近汤池。 汤池里的楚晋,慢慢觉得不大对劲,后头似乎有异常的声响。哪知,他转过头去,看到的竟是戴着面纱的紫凝,裹着披风,一步步走来…… 楚晋从水里站起身来。 光着膀子,穿着中裤,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后背。 看到表哥这般,慕紫嫣心底腾起一阵狂喜,她就知道,只要她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打扮,表哥的视线一定会落在她身上的。她怎么可能会输给甄宝琴。 小手轻轻拢着披风,有些微微抖,这是欢喜的。 等她再走近一步,小手猛的一拉,长长的披风就会瞬间滑落在地。而披风下的她,没有任何衣物。慕紫嫣甚至开始幻想,楚晋会不会一个把持不住,喷出鼻血后,抱起她在汤池边,又或是没入水里做些什么…… 思及此,慕紫嫣隔着面纱,朝楚晋妩媚一笑。 可慕紫嫣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这个笑还没笑完时,楚晋猛的从汤池子里跨上岸,捞起披风挂在身上,一言不发朝门口大步走去。 “表哥。”慕紫嫣大惊,冲着跑上前去,堵在楚晋跟前。 跑得太快,嫩白的小腿尽数露在披风外。 楚晋一把推开她肩膀:“慕紫嫣,请你自重。” 慕紫嫣一个趔趄,人没站稳,从三级台阶上滚落下去,披风偏到一边,没穿衣裳的身子大半露在外头。 狼狈的趴在台阶下,大腿和小腿都有擦伤,血丝都擦出来了,胳膊肘还破了皮。 楚晋一眼都不想看她,掉过头要从侧门出去。 “晋哥哥,我是紫凝啊,你为了一个甄宝琴,连你心心念念的紫凝都不要了吗?我是紫凝啊。” “咱们说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怎能就这般抛下我不顾。” 身子大半裸.露在外的慕紫嫣,不死心的学起了姐姐的声音,只要楚晋回头看她一眼,看过了她白嫩嫩的身子,想不负责都不行。 却说楚晋,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也没停止脚步。直到彻底走了出去,楚晋才停下步子,背对慕紫嫣道: “收起你无耻的一套,明日清晨我会派遣护卫,直接送你回西南慕府!” 慕紫嫣神情一僵。 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也僵硬僵硬的,最后死死咬了回唇,趴在地上哭嚎: “楚晋,你变了,你不爱姐姐了。” 以前,她每次假装姐姐的声音,楚晋都会激动不已地哭一场的,现在,连脚步都不带停的。 楚晋已大踏步走到院子里来了,身后慕紫嫣的叫唤,他自然听到了,却丝毫也不想搭理。 对紫凝的感情,渐渐尘封在心底了,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永远有她的位置。但也就在刚刚,楚晋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宝琴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了,已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她。 若慕紫嫣没提及宝琴,他刚刚不会冲口而出,要遣送慕紫嫣回西南。 ~ 当夜,汤池里发生的事,有丫鬟告知了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婆媳俩知道的那一刻,几乎是激动的将手握在了一起。 再也没人比她俩还清楚,楚晋当年对紫凝有多在乎,她俩真怕失去紫凝的楚晋,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从此孤独终老了。 真真没想到,当年与宝凤相亲没成,竟是将宝琴给养成了。 “宝琴那孩子,再过三个多月就满十三了,母亲,您看咱们明日去甄国公府给晋儿提亲去,早点定下来,怎样?”楚国公夫人笑容满面的问婆母。 楚老太太当即笑着点头:“宝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咱们晋儿一旦动心,就是个痴情种啊。” 正文 第 87 章 87 第 87 章 宠妻为后87 宝铃这边刚得到四皇子递来的消息, 立马就跑着去找宝琴了,将楚晋曾经与表妹相恋, 而那个表妹却与宝琴长得十分相似的事, 一股脑儿全给宝琴说了。 “啊,才相恋一年,就死了啊?”宝琴先是一脸的震惊, 然后一脸的同情道, “楚世子真可怜。” “活着的那个,该多么痛苦啊。” 宝铃:…… 重点不该是楚晋有可能将宝琴当做替身么? 前几日听了替身的故事, 宝琴忧心的觉都睡不好了,急匆匆要求四皇子帮忙,今日有了结果,宝琴的重点却丝毫没放在她可能是替身这件事上?这两年, 楚晋可是频繁出现在她身边, 各种超过正常的关心啊。 看见宝琴一脸心疼楚晋的模样,宝铃忍不住猜想,总不会这一世的宝琴真喜欢上了楚晋,还包容到是不是替身,都不在乎的份上了吧? “宝琴,你是不是……喜欢上楚晋了?”宝铃忍不住问道。 却见宝琴摇着团扇道:“喜欢啊, 楚世子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比我大哥都关心我。” 听到这话, 宝铃松了一口气,敢情这是当哥哥般喜欢呢。 “楚世子这般好的人, 那个姐姐若好好活着,肯定会很幸福的。”宝琴将楚晋送她的团扇放在石桌上,仔细端详起上面的美人图,突然恍然大悟道,“难怪这上头的姑娘有些像我,楚大哥当时画的怕是那个姐姐吧。” “当年,楚大哥肯定经常与那个姐姐一块去橘园摘橘子。” 宝琴用指腹拂过扇面上的姑娘,一脸替他俩惋惜的样子。 宝铃:…… 好吧,反正宝琴已经知道楚晋的故事了,也知道她与那个姐姐长得十分像的事了,接下来,宝琴愿意怎么处理,都是宝琴自己的事。 ~ 老太太今儿个起的早,与三个媳妇儿说了一圈话,又逗上了纪芙蓉生的一双儿女,四岁多的翔哥儿和两岁多的棋丫头。 两岁多的小人儿正是学舌的时候,萌萌哒特别可爱。 “祖母,葡挞。” 棋丫头话还说不圆,用两只小胖手指着水果篮里的葡萄,可爱地张着小嘴,她要吃。 老太太稀罕地抱起小丫头,让她自己去够水果篮里的葡萄,小胖手一抓,抓了两三颗,力道太大,还抓破了一颗。 那逗人的小模样,看得萧氏可想再生个小娃娃了。可想归想,这些年也不知怎的,一直没怀上。宝铃都十二岁了,萧氏也三十多的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上。 本来,怀不上也就算了,可偏偏丈夫是世子爷,是要继承爵位的,若一直膝下无子,也不是个事。 萧氏瞅了眼一心稀罕翔哥儿和棋丫头的老太太,知道老太太每日都让四弟妹带两个小娃娃过来玩,除了真心喜欢两个娃娃外,另一层意思则是给她暗中施压了。 萧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调养的药一直在吃,可调养了十二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萧氏不禁有些愁。 看着活泼可爱的翔哥儿,萧氏忍不住想,若是一直怀不上,将来怕是要过继兄弟家的儿子当世孙了。大哥家的大少爷(宝琴的哥哥),今年十八了,年纪太大,养不熟了,若是过继翔哥儿,倒还可以接受。 心下这般想,忍不住就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岁多的翔哥儿,点点大的胖娃娃,正乖乖的坐在暖榻上,用两只小胖手给妹妹剥葡萄皮呢。 真真是懂事。 萧氏正看着时,有丫鬟来报,说是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来了。昨日就递了拜帖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般早,萧氏等人忙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 “老姐姐啊,才一个月不见,我这把老骨头又想得很了。” 楚老太太与甄老太太是打小的手帕之交,关系好得很,一跨进门槛,两人就热情的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就聊到宝琴的婚事上头了。 “老姐姐啊,不瞒你说,我自打两年前见到宝琴那丫头,就喜欢上了,长得水灵不说,关键是那性子难得,活泼又率真。”楚老太太可着劲儿夸宝琴,最后落到婚事上头,“就是不知咱们宝琴可有定下人家了?” 这般一问,甄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楚老太太不是给她自个孙子来说项的,就是给哪个她看上眼的公子哥来说项的。 而她的亲孙子里,目前唯有世子楚晋年龄正合适。 对于楚晋,甄老太太当然是一百八十个满意了,便笑道:“宝琴那孩子还没满十三呢,还小,正准备过了十三岁生辰,再给她挑选挑选。” 这就是还没定下人家的意思了。 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满心欢喜,最后楚老太太推荐她的楚晋:“说来也巧,我的晋儿这些年一直忙于建功立业,奔波于仕途,都快二十的人了,还没定下亲事。我瞅着宝琴和晋儿性子也合得来,若老姐姐不嫌弃,要了我的晋儿作孙女婿,如何?” 甄老太太见自己果真猜对了,自然是欢喜的。 但最兴奋的却是大夫人孟氏,也就是宝琴如今的继母。 大夫人孟氏出身差,只是个五品京官的女儿,眼界有些狭窄,即使嫁进甄国公府一年多了,依然对高门大户的世子有着莫名的热衷,她自己已是妇人了,再没机会攀上世子一类的大人物,但是一听继女宝琴有机会嫁给楚国公府的世子,立马双眼放光。 自然,大夫人孟氏对宝琴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的,她纯粹是为了她肚子里还没出身的儿子着想,一旦宝琴成了楚国公府世子妃,亦或是成了楚国公夫人,那对她肚里的娃娃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是日后,萧氏真的生不出儿子了,要过继世孙,她肚子里的娃也能沾点宝琴的光,多上一重筹码。 是以,听到楚老太太要让宝琴嫁给楚世子,大夫人孟氏真真是满心欢喜。 甄老太太自然也是想立即答应的,楚晋那孩子,容貌、能力、出身都是没得说的。可她是嫁孙女,理应矜持一些,推拒个一两次才不会让人看笑话,免得让人说她孙女儿嫁不出去,一有人家来提亲,就赶忙应下。 思及此,甄老太太口头上还是委婉拒绝了。 结果,大夫人孟氏,一听这么好的亲事都拒绝了,急得当场脸色都不大好了,若非婆母规矩严,她当场就想对婆母说不。 甄老太太与大儿媳孟氏已打了一年交道了,瞧她一眼,就知道这儿媳妇在想什么。说实在的,甄老太太不大看得上她,但作为继母,没想阻扰继女的好亲事,孟氏也算得上不错了。 甄老太太自己就是大儿子的继母,知道继母难做,当下便也不管大儿媳妇了,只一心陪楚老太太婆媳俩闲聊。 半个时辰后,楚老太太一行人告辞了,甄老太太打发走三个儿媳妇,然后命人去叫宝琴来,事关宝琴的终身大事,她总是要过问一下宝琴的。 这也是从宝凤的婚事上得出来的经验。 却不料,丫鬟回来禀报,说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一大早出府了,还没回来。 ~ 你道宝琴和宝铃为何出府了? 竟是宝琴得知楚晋有过那样一段美好的爱情,可那个慕姐姐却在最美好的年岁横死,尤其还与她的脸长得极像时,宝琴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同情,竟想给死去的慕姐姐买点纸钱和衣裳,烧给她在阴间用。 “姑娘,您看这个不错,院子大大的,里头还有亭台楼榭,假山和湖泊。”香烛铺的掌柜的,热情的给宝琴推荐了自家最昂贵的阴宅,一座用纸制作的高门大宅。 宝琴一看,纸做的院子挺漂亮的,点点头。 不过刚要买下,突然一转头看到了另一座庭院,宝琴立马双眼亮了下:“我喜欢那个!” 宝铃转过头去看,只见那座庭院的前头和后头都盛开了一片片红花儿,仔细一瞧,竟是玫瑰花。 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 “这个寓意好,烧给慕姐姐最好了。”宝琴敲了敲那座庭院的大门,然后询问般看向宝铃,见宝铃也点头,当即就让丫鬟掏钱买下。 随后又买了好些纸做的簪子,步摇,发带,还有春夏秋冬四十套衣裙和数件披风,连阴间冷,暖炉都买了好几个。 看着这样善良的宝琴,宝铃心中暖暖的。 东西都买齐全了,尽数装上马车,打道回府。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马车哒哒的经过一条巷道时,巷道前头竟堵上了,还隐隐有冲杀声。 “外头什么声音?”宝铃听着怎么像是刀剑砍杀在一块的声音,唬了一跳,赶紧掀开窗帘往外看。 天呐,两拨黑衣人砍杀在一块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地上,墙壁上满是鲜血。 “啊……”宝铃和宝琴同时尖叫。 马车夫急冲冲赶紧调转马头,还不断嘱咐两位主子坐好,他要猛抽马屁股快跑了。可巷子里顿时乱成一片,到处是尖叫着逃跑的路人,乱糟糟的毫无秩序,马车根本没法跑。 到了后来,坐马车的,都弃车而逃。 不得已,宝铃和宝琴也在护卫的保护下,跳下马车赶紧逃。 生死一线,还是宝铃上一世压根没遇到的情况,吓得宝铃脑子都有些懵了。拉着宝琴的手,两姐妹在四个护卫的保护下往前冲。 突然,一个黑衣人伏在马背上,突围冲了出去。 大概那个男人是个重要人物,因着他的突围,后头有不少黑衣人纷纷追在后头杀过来,嫌弃逃跑的百姓挡道,一路杀过来,不少人倒地而亡。 宝铃的四个护卫,为了保护她俩,也与黑衣人打斗起来。 “宝铃,快!” 宝琴从小就比宝铃性子野,跑得也快些,宝琴在前,拉住宝铃的小手一阵猛跑。 跑着跑着,躲进了一片小树林。 突然,宝琴的脚猛的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倒了,带着宝铃一块摔倒在地。 “啊,好痛。”宝琴的胸口被一个尖利的石子割伤了,疼得掉眼泪水。 宝铃也没好到哪去,胳膊肘擦伤了,好疼。 可宝铃一回头,才发现,她们方才是被躺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给绊倒了。 “啊。”宝铃一声尖叫。 “啊。”宝琴也一声尖叫。 不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衣蒙面人,胸口贯穿了一支箭,大手捂着胸口,手指间尽是汩汩而流的血。 “你们……帮帮我……”黑衣蒙面人虚弱地向宝铃和宝琴求救。 后头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厮打声。 宝琴是个热心肠的,立即奔上前去试图搀扶黑衣蒙面人起来。 宝铃上一世没遇见过这事,正奇怪,这一世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时,黑衣人脸上的面纱垂落下来…… 看到那张脸时,宝铃双眼忽地瞪圆。 竟是他? 上一世宝琴恋上的那个挫男! “宝琴,我来!”宝铃连忙跑过去,一把将宝琴推开,刚被搀扶起来一点的黑衣人,又重重躺回了地上,胸口的那支箭撞到地上,再次穿透了点男人的身体,痛得他“嘶”了一声。 宝琴被宝铃猛的一把推开,很有些懵。 宝铃则是狠狠瞪了挫男一眼,原来上一世的宝琴和他竟是这样结识的。 宝琴救了他一命,他最后竟还辜负了宝琴的感情,连私奔都不敢,眼睁睁任由宝琴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最后抑郁而死。 呸! 宝铃一点都不想救他。 正文 第 88 章 88 第 88 章 宠妻为后88 宝铃将宝琴推开, 是不想这一世的宝琴再与挫男有什么交集,兴许接触少点, 宝琴便不会再爱上他。 看着挫男胸前不停淌血, 宝铃慎得慌,可时间紧迫,宝铃只得弯下腰去搀扶挫男。 可宝铃怎么也没想到, 她细白的小手还没搭上挫男肩头, 一截小树枝突然横飞而来,打在她手臂上, 疼得宝铃缩回手。 余光里,一个戴了面具的黑衣男人突然冲上来,一言不发,抱起挫男就要走。 宝铃和宝琴都吓蒙了。 结果, 后面又冲上来一批黑衣人。 “抓了这俩个女的回去。” 这是将宝铃和宝琴当做挫男的同伙了? 宝铃和宝琴吓得赶紧跑, 她俩自然是跑不快的,可身后似乎有人在保护她们,不断听到身后有黑衣人“嗷嗷”叫着跌倒在地的声音。 突然,先头那个戴了面具的黑衣男人蹿到她们跟前:“跟我走!” 很熟悉的声音。 但还不等宝铃反应过来他是谁,戴了面具的男人已一边一个,拉住她俩的小手飞快向林子深处跑去。 兴许是后面的黑衣人追不上了, 又或许是有救兵来了,拦截住了那群黑衣人。 “好了, 安全了。”戴银色面具的男人,松开她俩的手, 指着前面的小路,哑着嗓音道,“你俩沿着这条道出去,就能回家。” 宝铃皱了皱眉,这男人方才说话的声音明明很耳熟,可眼下竟故意粗了嗓音说话,是不想她认出他来? 宝铃刚想问:“这位壮士,我是不是认识你?”,不过还没等宝铃问出口,宝琴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地跪坐在地上。 吓了宝铃一跳,赶忙奔过去搂住她:“宝琴,你怎么了,别吓我。” 银色面具男人扫了眼宝琴身上的血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弯下腰递到宝琴手上:“稍微清理下伤口,洒点药,休养两天便没事了。” 又补充了一句:“方才跑得太快,原本的伤口裂开来,疼痛加剧而已,别怕。” 听到这话,宝琴倏的一下,脸红了。 她受伤的地方是……是姑娘家高高隆起的地方,可他这般说,便像是他看过了她的伤口,知道无大碍似的。 大大咧咧的宝琴,难得难为情一次。 银色面具男人站直了身子要离开时,宝琴突然抬头看向他的脸,整张脸被面具遮住了,只看到他白皙的脖子和男人味十足的喉结。 他转身离去的那个瞬间,宝琴还看到他耳朵后有一个小黑痣。 男人似乎还有任务要去做,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宝铃宝琴也不敢多在这里逗留,简单处理下伤口,就赶紧沿着小道出了林子,恰巧在林子外遇上自家受了伤的四个护卫。 瞬间安了心。 “刚才那个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我肯定认识。”宝铃拉着宝琴的小手,便往回府的方向走,边小声道。 “是吗?”宝琴双眼一亮。 宝铃肯定的点点头:“他最开始说话时的声音,我很熟,后来给咱俩指路时,他说‘沿着这条小道,就能回家’,证明他知道咱俩住在哪。” 宝琴攥紧宝铃的手,催道:“那你仔细想想,他到底是谁?” 围绕着这个男人,宝铃将她身边熟悉的男子都数了一遍:“先从皇宫里说,四皇子肯定不是,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也肯定不是……” “外祖父家,二表哥肯定不是,大表哥……”说到大表哥时,宝铃拧了拧眉,“声音倒是与大表哥有些像,个头也差不多高,但是,大表哥去了西北战场当军师,是不会出现在这的。” “而且这个男子明显比大表哥精瘦结实多了……” 宝琴见过大表哥萧卫,点点头道:“不大像。” 这个男子身上的男人味强多了,还武艺高强的样子。 最后,宝铃数了一圈,硬是没找到符合的人。 却不停被宝琴催:“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呢。” ~ 两人回到甄国公府,老太太、萧氏等人听说她俩遇上了暴徒,都吓傻了,尤其听说宝琴还受了伤,忙传府里的郎中来,让仔细看看伤口,把把脉。 可宝琴伤在那种地方 ,再大大咧咧,也不会给郎中瞧啊。最后只是把了把脉,说无甚大碍,开些跌打损伤的药粉,敷上半个月就会好。 宝铃胳膊肘的擦伤就更简单了,撒上一两天的药粉就能没事了。 宝凤心灵手巧,在屏风后,亲自给两个妹妹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后,知道确实伤的不太重,才放下心来。 一屋子女眷坐在宝琴闺房里,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好些关怀的话,譬如日后少出门,就是要出门也得多带些护卫之类的,宝铃宝琴一一点头。 萧氏向来与宝琴亲厚,自是关怀了好一阵,但她最担心的还是宝铃,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宝铃吓坏了没,小坐了会,便领着宝铃回海棠院去,母女俩又絮絮叨叨了好多话。 却说宝琴这边,老太太本来今日想对她说说楚晋祖母来提亲的事,问问她是否喜欢楚晋,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倒是不好提了,便想着过几日再说。 所以小坐一会后,也带着纪芙蓉等女眷离开了。 唯独宝琴的继母孟氏还舍不得走,可孟氏怎么说也是宝琴名义上的母亲,她要多逗留一会,也没人能说什么,老太太便由她去了。 大夫人孟氏为何留下? 满心里都盘算着楚晋的事呢,待大家都走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宝琴呐,楚晋今日来提亲了,可你祖母见不得你好似的,竟一口替你回绝了。” 按照大夫人孟氏的意思,宝琴的身份有些尴尬,亲娘被休,亲姐姐也在尼姑庵,这样的出身,根本就是配不上楚晋那样的国公府世子的。 楚晋愿意娶她,是她三生修来的福份。 所以大夫人孟氏一个劲劝道:“你祖母糊涂,你可是不能糊涂,赶明儿就去见楚世子一面,告诉他,你愿意嫁。” 听到这,宝琴突然惊醒:“嫁什么?” 继母孟氏向来唠叨,宝琴不爱听,而且今日她本就有些神思不属,更是没听继母在说啥。 猛然听到“嫁”这个字眼,才回过神来的。 大夫人孟氏翻了个白眼,敢情她说了那么多,都白费口舌了,孟氏性子急,懒得再拐弯抹角重说一遍,言简意赅命令道:“楚晋来提亲,你祖母偏心,怕你高嫁了压过宝凤一头,便替你回绝了。你可不能傻,明日就去找楚晋,告诉他你愿意嫁。” 宝琴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一圈。 楚晋向她提亲? 怎么可能呢,楚晋不是爱那个慕姐姐吗? 在宝琴心底,爱一个人便要从始至终,哪怕那个人死了。 大夫人孟氏见宝琴一脸震惊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为老太太的行为而震惊呢,一脸的得意:“就是真的,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宝琴还以为继母在说楚晋“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便道:“楚世子不是那样的人,哪日,我亲自问问他。” 大夫人孟氏见宝琴果然与她一条心,当下很满意,叮嘱她早点去问,免得夜长梦多。然后摇着团扇离开了。 她哪里知道,她前脚才刚跨出房门,宝琴后脚就将楚晋的事忘了,一心想着今日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宝琴抬起左手,今日他拉着她的小手,一阵儿猛跑。当时没觉得什么,眼下回忆起来,他的手好大好暖。 尤其中途,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竟能及时搂住她腰,揽住她跑了一小段。 哎呀,这般一想,她的小蛮腰都热了起来。 结果,拿过团扇来一阵扇,又牵扯得宝琴胸口上的伤扯开来疼。 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白郎中这药根本不管用嘛,还不如……他给的药。”宝琴放下团扇,从床头抽屉里将银色面具黑衣男子给的小药瓶拿出来,硬是重新抹上了黑衣男子给的药。 这才放了心。 ~ 宝琴没将楚晋提亲的事放在心上,楚晋却对宝琴受伤的事很焦心。 第二日,特意向衙署请了假,到甄国公府来探望宝琴。 “楚世子请坐。”两家交好,楚晋也算常客,所以宝琴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楚晋。 “你伤口好些了吗?”楚晋不知道宝琴伤了哪,将宝琴从上看到下,可哪儿也没有绷带。 宝琴伤在胸脯上,衣裙都遮住了,从外头看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显得胸脯更鼓了些而已。但楚晋看向她的目光,不自觉让宝琴回忆起,昨日银色面具男扫向她胸口的目光。 陡的害臊。 忙道:“楚世子,我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说完,还站起来,转了一小圈。 身体没事就好,楚晋忧心了一夜,终于放下心来。 又随意聊了一会,楚晋将话题转移到提亲上头,昨日她祖母和母亲没通知他,便私自来提亲了。按照他的意思,还是先表白更显得有诚意。 自然,昨日提亲,今日补上表白,也是可以的。 “宝琴,这几日我又画了几幅画,与上次摘橘子的扇面是一套的,共计十二幅。”楚晋让丫鬟呈上一个雕刻海棠花的大红木匣子,打开匣子来,他亲自将团扇一把把递给宝琴看。 宝琴接过,一瞅,还真是一套的。 扇面上的姑娘,有的用小手拉扯下橘子树枝,半遮面,有的拎着半篮子橘子在笑,有的正将剥开的橘瓣往嘴里塞。 动作,无不端庄秀美,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宝琴看着上面那个极像自己的姑娘,忍不住用手指拂过她的脸。 长得像,也是一种缘分。 楚晋见宝琴目不转睛的看着,脸上有种陶醉,亦或是神往的感觉,以为她已看到他题的情诗,正在细细品呢。当下弯唇一笑:“宝琴,上头的每一句诗,都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却不曾想,宝琴突然抬起头问道:“慕姐姐,真的与我长得很像么?” 正文 第 89 章 89 第 89 章 宠妻为后89 “慕姐姐, 真的与我长得很像么?” 宝琴天真的话语,响在楚晋耳边, 往常宝琴说的任何话他都爱听, 可今日却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 她怎么知道的紫凝? 这种秘密,除了楚国公府少数几个人知道外,外头的人不可能知道的, 尤其是宝琴。 他并不打算让她知道的, 免得她胡思乱想。 “什么慕姐姐?”楚晋艰难地说出口。 宝琴直接道:“就是你心中的那个姑娘啊,好像是姓慕吧。”宝琴见楚晋一脸茫然的样子, 还以为她记错了姓氏,小手挠着后脑勺使劲儿想,最后干脆指着团扇上的姑娘道,“我说的就是她!这个据说与我长得很像的姐姐。” 见宝琴似乎知道的还不少, 楚晋只得承认:“容貌很像, 但是动作、表情、气质什么的,一丁点也不像。慕姐姐很温婉贞静,你性子活泼开朗……所以整体来说,算不得很像……” 莫名的,楚晋很怕宝琴误会什么,一个劲解释慕姐姐与宝琴算不得很像。大抵是害怕她知道, 他对她最初的关注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怕她介意。 在今天之前, 楚晋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可此刻, 他却因宝琴直来直去的话,额头有些冒汗。 却见宝琴捧着团扇,指尖再次拂过扇面上的慕姐姐:“连你都觉得很像,那就真是很像了,真真是缘分。” 突然,宝琴的目光移到美人身旁的情诗上。 一首首都表露出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意。 宝琴一笑:“楚世子,这些诗句真好,比我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快被说烂的情诗,要好多了。” 楚晋正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她喜欢就好。见她神情愉悦,似乎丝毫不介意她与紫凝相像的事,楚晋不禁琢磨着,干脆借着情诗,顺便向她表白,免得夜长梦多。 “宝琴,这些诗都是写给你的,”楚晋站直了身子,一步跨到宝琴的正前方,凝视着宝琴的脸,“宝琴,我喜欢你。” 宝琴拿着团扇的小手,一抖。 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楚晋,昨日听继母说,楚晋来向她提亲了,她还以为只是楚晋的祖母和母亲喜欢她,想让她嫁进楚国公府呢,结果…… 今日竟被楚晋当面表白了,这…… “楚世子,你不能因为……因为我与慕姐姐长得像,就将我当做慕姐姐来表白。” “慕姐姐在天上看着呢,她看到了,会不开心的。” 宝琴直言道。 楚晋愣在当场。 宝琴直来直去的话,让他纵使准备了千万句表白的话,顿时一句也说不出了。 刷白了一张脸。 宝琴只以为他是怕慕姐姐在天上不开心,所以白了脸,于是叹口气道:“没事的,楚大哥,你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慕姐姐不会怪你的。” 边说,边挥舞了两下团扇,宝琴突然想起什么来,忙将手上的团扇放回红木匣子里,还叫丫鬟将她内室小几上搁着的,几天前楚晋送她的那把团扇也拿来。 楚晋不知她要做什么。 却见宝铃凑齐了十二幅团扇后,对楚晋认认真真道:“楚大哥,昨儿个我和宝铃上街,给慕姐姐买了一座漂亮的大宅子,里头种满了象征爱情的红玫瑰,还买了许多漂亮的衣裳头饰什么的,刚好今天你来了,咱们连同这十二把团扇,一块烧给慕姐姐,好不好?” 楚晋看到一箱箱抬出来的用纸糊的阴间用物时,心里的感觉真真是复杂极了,没法形容。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待楚晋坐马车回楚国公府,下马车时,整个人都蔫巴了。 脸上满是痛苦。 独自一人躺在房里,不吃不喝,任谁唤他都不应,一如五年前刚失去紫凝时。 ~ 楚老太太和楚国公夫人上次去甄国公府提亲,遭拒了,她们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京城这里的习俗大抵如是,为了显得女方家矜持,头两次都会拒绝的。 可楚国公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今儿个她儿子特意衙门都不去,专程去探望受伤的宝琴,回来后竟能丧成这样? 一整日,不吃不喝,在床上挺尸。 简直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 “怎么回事?可是与甄家三姑娘闹别扭了?”楚国公夫人将儿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叫来,仔仔细细询问发生了何事。 小厮不敢欺瞒,将楚晋今日被宝琴拉着去给慕紫凝烧纸钱和衣裙首饰的事,尽可能详细地说清楚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楚国公夫人满脸的震惊。 “宝琴那丫头真真是不懂事,好好与晋儿相处就得了,紫凝的事哪里需要她来操心。” 楚国公夫人心里有些生气,紫凝对晋儿来说就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宝琴想用什么法子取悦她儿子不行,偏偏装贤惠大度,想出给紫凝烧冥币的法子,来讨好她的晋儿。 真真是没脑子。 在楚国公夫人眼底,她的晋儿优秀无比,论长相、论出身、论仕途上的成就,样样都比别的勋贵子弟要高出一截,尤其是爱情方面专情无比,简直是姑娘们的福音。 这样优秀的儿子,宝琴自然是上赶着要来讨好的。 “夫人,”小厮见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低着头小心翼翼补充道,“今日,世子是专程去给甄家三姑娘表白的,可是……被三姑娘拒绝了,连带送过去的十二幅团扇,也被三姑娘烧给表姑娘用了……” 轰的一下,楚国公夫人瞪圆了眼睛。 他的晋儿竟被宝琴那丫头拒绝了? 论身份,宝琴可比宝凤低多了,亲身母亲什么样,整个京城的人心底都有数,她爹也是个不成器的,一大把岁数了,依旧只混了个闲职。 宝琴这样的出身,若非她幸运,拥有那样一张脸,怎么可能有机会嫁给堂堂楚国公府的世子? 可眼下,因为那张脸,给了宝琴机会,她竟不珍惜,楚国公夫人简直给气笑了:“我的晋儿,竟被那丫头给拒绝了?” “不识抬举!” 身边的丫鬟们,见夫人生气了,纷纷不言语,一个个杵在跟前跟木头人似的。她们对夫人的脾气可是清楚的很,要对一个人好时,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人好,一旦不如意了,鲜花都能看成牛粪,捂着鼻子一顿嫌弃那种。 而且,旁人还必须与她的观点保持一致,要不,非得挤兑死你不可。 一众丫鬟们,纷纷可怜起宝琴来,得罪了夫人,日后有得受了。 次日清晨,楚国公夫人去向楚老太太请安,因着过了一夜,楚晋丝毫没有好转,所以楚国公夫人憋着气,将宝琴干的好事尽数告知了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震惊归震惊,却依然是个和善的老太太,对儿媳妇笑道:“放心吧,晋儿已不是五年前那个晋儿了,不会再一蹶不振的。这次受伤,大概是被宝琴拒绝了,心里头难受,过几日就会好的。” 楚国公夫人一脸的愁态,但愿如此,要不,她非得找宝琴算账不可。 可她俩怎么也没想到,颓丧了五日的楚晋,在一个浪漫的黄昏,竟又跑去甄国公府对宝琴表白了。 因着宝琴的院子紧挨着隔壁的树林,楚晋就干脆连甄国公府的门都没进,直接站在没人的树林里,站在院墙脚下,面朝宝琴闺房的方向,大声表白。 躺在床上的这五日,楚晋想清楚了,宝琴不接受他,应该是因为紫凝的缘故,她以为她只是个替身,所以不愿意接受。 他今日要告诉她,他想得很清楚,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与她的脸没关系。 “宝琴,我喜欢你,无论你的脸长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楚晋喜欢的女子……” 正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的宝琴,听到院墙外头一声声的表白声时,唬了一跳,这,这,这也太大胆了。 简直比话本子里那些不讲礼法的书生还要大胆,话本子里的书生还只是夜晚偷偷摸摸与姑娘私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楚晋倒好,在院墙外这般……万一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要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宝琴秋千也不荡了,坐在那儿皱眉头。 陪宝琴一块荡秋千的宝铃,则见怪不怪了,上一世的楚晋也是这般,一再被拒绝,一再表白,坚持不懈,还次次弄得比话本子里还浪漫。 当然,上一世觉得浪漫,是因为宝铃不待见宝琴,压根不关心宝琴内心是怎样的,纯粹觉得楚晋的行为大胆豪放,实现了春.闺梦,所以浪漫。 这一世的宝铃,自替身事件以来,就不大待见楚晋了,再见楚晋这般不顾及宝琴的清誉,心下不仅不觉得浪漫,还有些恼了。 见宝铃也皱了眉,宝琴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让丫鬟在院墙上架起木梯,蹭蹭蹭登上院墙,看着院墙外的楚晋,大声道: “楚大哥,我真的对你没感觉,你别再这样了。” “宝琴,我真心喜欢你,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单纯就喜欢你这个人。”楚晋一身玄色锦袍站在墙下,高昂着头颅,满眼深情地看向墙头的宝琴,“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会一世宠着你!你给我这个机会!” “楚大哥,我心底没你,你就是宠着我,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宝琴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人了,她以为上次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结果,事隔五日他又来表白了。 “可这两年来,你在我身边很快乐,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只当你是哥哥啊。” 只是当哥哥,有必要不快乐吗? 楚晋一时无言,站在墙根下,心底很受伤。 可倔强着不肯走,一直站在那,一副愿意等宝琴地久天长的架势。 宝琴被逼得没法,干脆道:“对不起,楚世子,我心底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你,所以,你回去吧。” 楚晋震惊地立在原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宝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还是不走,宝琴无法。恰巧,这时继母来了,宝琴再不与楚晋多说,“噔噔噔”踩着木梯下去了。 “宝琴,你爬到墙头去干什么,可是与什么人在说话?”大夫人孟氏为了在婆母面前表现得贤惠,有了身孕,也坚持每日来看宝琴一次。 “哦,楚世子在外面……”宝琴素来有话直说。 “啊?”大夫人孟氏双眼都放光,老太太都拒绝婚事了,楚世子还来偷偷找宝琴,可见用情很深啊,赶忙道,“楚世子来了,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大夫人孟氏小门小户出身,直到嫁人也没见过几回高高在上的世子,就是嫁进了甄国公府,因着掌管中馈的不是她,夫君也不是什么大官,是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各府的世子。 更别提与世子谈婚论嫁了。 能有个世子爷做便宜女婿,她真真是喜上眉梢,甚至不顾四个月的肚子,亲自爬上墙头去请楚世子。 可…… 墙外哪有楚世子的影子? “哎呀,宝琴,楚世子真的有来吗?”她以为宝琴在诓骗她。 宝琴在听到这句话后,却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看来楚晋终于离开了。 一旁站着的宝铃,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待见“贵人”的大伯母,怀着孕,都能不顾肚里的孩子,蹭蹭蹭爬上了木梯……宝铃,也算是开了眼了。 却说院墙外头的楚晋,在得知宝琴已心有所属后,整颗心仿佛都被掏空了,脚步踉跄地朝林子外走去。结果没走多远,就气血攻心,昏倒在林子里了。 亏得他的小厮,忠心耿耿,一路都尾随他的,见世子昏厥,立马跑上去将世子带回马车上。 这回的楚晋,比五日前可丧多了,当夜就发气高烧来,嘴里一直囔囔念着“宝琴”的名字,一声声痴情呼唤。 “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能爱上我……” “宝琴,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会待你好的……” “宝琴……” 守了楚晋一夜的楚国公夫人,对宝琴越发有意见了。 放着晋儿这般好的儿郎不喜欢,却去喜欢旁人,真真是不识抬举。 正文 第 90 章 90 第 90 章 宠妻为后90 楚晋高烧不断, 病情反复,直到一个月后才彻底好利索了。犯病期间, 楚国公夫人和楚老太太都急得不得了, 又亲自去甄国公府提亲三次,期待甄国公府应下亲事后,能让楚晋尽快好起来。 可三次都被甄老太太和萧氏委婉拒了。 加上之前那次, 总共被拒绝四次。这就意味着甄国公府是真的在拒婚, 而不是“故作矜持,先拒绝, 日后再同意”。 楚老太太还好,面色有些不悦,倒也没说什么。 楚国公夫人第四次被拒婚后,恼怒的不行, 回到自己院子后, 将甄国公府的女眷从上头骂到下头,从甄老太太开始,骂她老眼昏花,楚晋这般好的孙女婿都看不上眼,还指望宝琴能嫁给什么样的好儿郎? 然后骂到萧氏。 “两年前,我晋儿没瞧上宝凤, 没想到竟被她记恨到如今,表面装着笑脸人, 背地里却撺掇宝铃,想方设法给宝琴介绍男子, 勾走了宝琴的心。” “宝琴也是个蠢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自己睁大眼瞧瞧,满京城里哪里还有比晋儿更优秀的未婚男子!” 丫鬟婆子们都不敢说话,任由夫人编排甄国公府女眷的不是,时不时还点点头,附和一下,好让夫人的火发得更顺畅些。 次日清晨,楚国公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上了年岁的婆子,找了借口与别的小丫鬟换了休沐日,出了楚国公府大门,又拐了两条巷子后,就雇了辆马车向京城北郊的一个庄子驶去。 “慕姑娘,好消息来了,咱们夫人与甄国公府的女眷闹掰了。” 婆子飞速跑到一个紫衣姑娘跟前,将楚世子与宝琴最新的进展说了个一清二楚,还将楚国公夫人对宝琴的不满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好!”慕紫嫣等的就是这一天,大手一挥,春儿赏给婆子一个金元宝。 原本被楚晋遣送回西南的慕紫嫣,途中越想越不甘心,干脆重金收买了送她上路的护卫,又返回到京城,临时买了座庄子住,专等着时机成熟,就好好教训甄宝琴一顿。 “甄宝琴那贱人,胆敢抢走我表哥的心,害得我被表哥厌弃,呵。” 就是姐姐还在世时,表哥也不曾为了姐姐,就这般轻贱她,丝毫不顾表兄妹的情谊,干出“她伤痕累累,还行动不便,就遣送她回西南”的事。 明摆着甄宝琴在表哥心底的份量,都快超过当年的姐姐了。 慕紫嫣连当年的亲姐姐都容忍不了,如今又怎能容忍得了甄宝琴? 慕紫嫣表情狰狞,拿起甄宝琴的一幅画像,用刀子狠狠划花了她的脸。 时隔两日,楚国公夫人出府赏花时,“偶遇”了慕紫嫣。初始的震惊过后,因着楚国公夫人如今也恨着甄宝琴,所以两个女人竟谈到了一处去。 只见万花丛中,慕紫嫣附在楚国公夫人耳边说着什么,夫人先是没说话,待慕紫嫣又说了几句话,夫人才满意的点头: “如此甚好,你去办吧,若人手不够,可去西城的鬼魅胡同找人,只要你有银子,他们什么事都敢办。” 慕紫嫣一走,楚国公夫人笑得双唇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宝琴不愿嫁是吧,未免日后那张脸嫁给别人,让她的晋儿伤心一世,不如由她来毁掉。 唯有那张脸不在了,晋儿才能摆脱心魔,接受别的姑娘。 “不要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趣。”楚国公夫人丢开手里的兰花,狠狠摔在地上,再用脚尖踩进泥地里。 ~ 半个月后,甄国公府。 “宝琴,你在做什么?” 宝铃一脚跨进宝琴的书房,顿时吓了一跳,惊得嘴都合不拢。 这,这,这…… 宝琴的书房里,竟然挂满了那个银色面具黑衣人的画像,一幅幅,悬挂得书房四周都没了空隙。 “宝铃,我画得像不像?”宝琴一把丢下画笔,下榻跑到宝铃身边,拉着宝铃的手一幅幅看过去,“这是当时我从侧面看到他的样子,这是我蹲在地上看到的样子,还有这……” “你真是够疯狂的。”宝铃看着满墙的画,真真是目瞪口呆。 她的宝琴,喜欢起一个人来,真真是跟着了魔似的,明明只见过一次,不是吗? “这就叫一见钟情。”宝琴丝毫不害臊的道。 “可你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呢。”宝铃道。 宝琴一把拽住宝铃的胳膊,使劲儿催:“所以你快点想想,那个熟人到底是谁啦!” 为了尽早知道那个人是谁,这半个多月,宝铃和宝琴两个可是没闲着,几乎将宝铃比较熟悉的人家都拜访了一遍,找各种理由去别人府邸里拜访,可各类哥哥见了不少,独独没见着上回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子。 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搞得宝琴捣鼓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那个让她崇拜的男子是谁。 “宝铃,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哪些哥哥是咱们错过了,没见到的?譬如我们去时,他刚好出门了。”宝琴除了求宝铃,她想不到别的法子。 这个呀,其实宝铃统计过,只是最后的人选,与那日的黑衣人还是对不上。 “有哪些啊?”宝琴以为宝铃还没统计,跑到书案上拿出笔墨来,一副宝铃想,她来写的样子。 “只有三个人还没见过。”宝铃道。 宝琴双眼亮了,仰起脖子,直勾勾望向宝铃。 “除了我外祖父家的大表哥,就只有恒王府的三表哥,永宁侯府的二表哥。”宝铃实话实话,“但是后面两个表哥个子都比较矮,比银色面具的黑衣人矮了小半个头。” 这般一来,就只剩下大表哥萧卫了? 可宝琴再次将大表哥和黑衣人放在一块比较,真的不大像嘛。大表哥是个孩子王,任凭宝琴怎么给他套上黑衣,戴上银色面具,都展现不出来黑衣人的气质。 最关键的是,大表哥萧卫人在西北,不可能在京城见到他。 哎,线索再次断了。 “好啦,竟然是我熟悉的人,总跑不出京城贵族圈去,大不了咱俩以后多参加些花宴、诗社,还有各府老夫人的寿宴什么的,总有一天会遇上的。”宝铃只能这般安慰宝琴。 宝铃突然想起来:“再过十日,是北郡王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到时,咱俩也去,说不定能遇上那个黑衣人呢?” 宝铃熟悉的人,可都是些贵公子,很可能会去参加六十大寿的。 宝琴一听,立马点头同意。 ~ 春草堂的书房里,四皇子正在听属下汇报。 代号叫“银鼠”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向四皇子道:“北漠小王子作为人质,被遣送来京的路上,遭到贼人劫杀,幸好他武艺不错,命也大,逃过一劫。” 四皇子肃容一张脸道:“此次你功不可没,只在军营历练两年,就能助主帅与北漠签下长达十年的和约,还让北漠小王子作为人质,养在京城,维护双方和平,真真是好样的。” 四皇子甚少夸人,但一旦夸了,必定是“银鼠”真真令他刮目相看。自然,更令四皇子满意的是,那天“银鼠”反应奇快,第一时间将宝铃和宝琴护在身边,解救了她俩后,还能将北漠小王子从敌人手里抢回来。 对于四皇子来说,任务固然重要,若是北漠小王子死了,西北战场怕是又要重新开战了,生灵又将涂炭,同时,他在兵部的势力也会被太子打压。 但,宝铃的安危更加重要。 即使当时有两个暗卫在,可对方派出的黑衣人都是顶尖级高手,就是眼下想起来,四皇子还有些后怕。 真真是得感谢“银鼠”布置得当,让宝铃躲过了一劫。 四皇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立马吩咐“银鼠”道:“再过十日,是北郡王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北漠小王子也会去,得到消息,那日不会太平,你处理完这件事,再回西北。” “银鼠”不知有诈,只当四皇子的消息属实,立马应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四皇子露了个无奈的笑容,谁叫宝琴看上“银鼠”了呢,四皇子实在忍受不了宝铃天天在他跟前,说宝琴思.春的那些傻事。 好在“银鼠”无论是出身,还是人品都是上乘的,给他和宝琴牵牵红线倒也无妨。 想到监视楚国公府的暗卫报来的消息,六十大寿那日,楚国公夫人要对付宝琴,让“银鼠”去英雄救美也不错,兴许一再救美,一再偶遇,“银鼠”还真能看上宝琴那个傻姑娘呢。 受过伤的男人,很难再动情,一般的庸脂俗粉是入不了眼了,倒是宝琴这样天真烂漫的,兴许能撞进眼底,盛开出不一样的爱情之花来。 正文 第 91 章 91 第 91 章 宠妻为后91 北郡王府老太君的寿辰很快到了, 三月的天,暖洋洋的, 桃花遍地开, 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大夫人孟氏身怀六甲不方便出门,宝凤还有四个月就要出嫁,也不方便出门, 只能留在甄国公府看看书、绣绣花, 又或是替萧氏管管府中事务,宝铃和宝琴则跟着甄老太太、萧氏和纪芙蓉乘坐马车前往北郡王府。 北郡王府后花园的景致很美, 此次席面尽数摆放在后花园里,不过男女到底还是稍稍避嫌些比较好,所以招待男宾的席面摆放在假山东头,招待女眷的尽数摆放在假山西头, 男女之间用假山隔开来。 宝铃这一桌, 旁边就是桃花林,好动的宝琴折了几枝粉嫩嫩的桃花,拿在手里甩着玩。 笑得一脸灿烂。 因楚国公府与甄国公府向来交好,所以北郡王府在安排坐席时,两家是挨着的。甄老太太与楚老太太依然相谈甚欢,至少在甄老太太心底, 拒婚什么的是件平常事,没觉得有多难为情。 至于楚老太太心底怎么想, 就不知道了,不过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的, 看上去与平日一般无二。 但楚国公夫人则明显端着一脸假笑了,尤其看到隔桌的宝琴甩着娇嫩的桃花枝,一脸开心的模样,她心底就有气。据她所知,方才她的晋儿又拦住宝琴表白了一番,可再次被拒,眼下在假山那头还不知怎么丧呢。 想起晋儿这一个月的颓丧样,楚国公夫人就恨死了宝琴,尤其恨死了宝琴那张脸。 没有那样一张脸,就凭宝琴疯丫头似的性子,她儿子绝对看不上她。 “宝铃,咱俩去那边逛逛吧。”宝琴没注意到楚国公夫人投来的阴狠目光,她心里惦记着黑衣人,想到处走走,尤其是去少年郎的聚集地看看,万一他也来了呢。 吉时快到,宾客应该也到齐了。 宝琴满怀期待。 宝铃则捕捉到了楚国公夫人充满敌意的眼神,哪怕只是稍纵即逝,也足以让宝铃心头反感。 亏得宝琴没答应嫁给楚晋,要不,就凭楚国公夫人这三两下就能看一个人极其不顺眼的性子,婚后婆媳间摩擦多,指不定得怎么磋磨宝琴呢。 宝铃忍不住想,上一世宝琴嫁过去没到一年就死了,当时猜测是相思挫男,相思成疾,抑郁而死。但实际上呢?这里头有没有楚国公夫人这位婆婆的功劳? 真真是不好说。 “好,去逛逛。”宝铃点点头,拉住宝琴的小手,附在祖母耳边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席面,实在是反感楚国公夫人时不时阴测测的目光。 却没想,她俩一走,楚国公夫人也坐不住了,今日就是慕紫嫣动手的日子,她要亲眼看着宝琴那张脸被毁,唯有这样,才能一泄心底的不爽。 也找了个借口,离了席。 宝琴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直接去做,心底惦记着黑衣人,便连赏花一类的掩饰都不要了,拽住宝铃的手,直直奔向有男子在的地方,从西到东,见到一个差不多高的男子,就往他右耳后头看去。 若是耳后有痣,便是黑衣人了。 “哎呀,小姑娘,你盯着我看什么?”一个三旬往上的男子,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时,心头很是不爽,掉过头就瞪向宝琴。但他看到宝铃和宝琴白皙貌美的脸时,心头的不爽一扫而光,立即替换上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变脸这般快,着实恶心了宝铃和宝琴一把。 宝琴瘪着嘴看清了他耳后的痣,痣是有一个,却比黑衣人大两倍,上头还长了三根黑毛,恶心死了。 拉上宝铃的手,就走。 “诶?”男人不甘心地跟在宝铃和宝琴后头,走了几步,若今日不是在北郡王府,而是大街上,有美人蹭上来,他非得逮住了一亲芳泽不可。可这两位姑娘,看穿着打扮便是名门闺秀,倒是不好动手了。 只得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在脑海中乱想一通了事。 却说,看到这一幕的楚国公夫人,鼻头哼了哼,直骂宝琴不要脸,放着她大好的儿子不要,却满园子勾搭男人。突然,她看到有小厮模样的男人,端着托盘,鬼鬼祟祟向宝琴靠近。 来了。 楚国公夫人愉快地折下一枝桃花,隔的不远,跟在宝琴身后,等着宝琴被毁容。 她要看到宝琴“嗷嗷”叫的最惨的瞬间。 寻了一圈,还是没寻到的宝琴,有些颓丧的坐在临湖的石凳上。 却说代号“银鼠”的黑衣人,一直猫在树上,等待着对北漠小王子不利的人出现。一双眼时刻观察着园子里的动静,很快,注意到那个不对劲的小厮。 寻着小厮关注的人望去,竟是坐在石凳上捶腿的宝琴。 “银鼠”眉头微皱。 突然,宝琴一声尖叫,紧接着场面混乱开来。 只见从天而降四个蒙面黑衣人,各个凶狠无比,其中一个扛起宝琴就往北郡王府外奔去,其余三个则拔.出匕首,一通乱砍。 那个被收买的小厮,吓得双股战战,正准备逃跑时,黑衣人一脚踹向他……手中的托盘,托盘里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刚好飞向他斜后方的楚国公夫人。 “啊”的一声尖叫,楚国公夫人抬起手臂,本能地要挡住脸蛋,可滚烫的茶水哪里是挡得住的? 飞溅的热茶,尽数泼洒在她三十余岁,还保养得宜的脸上。 若只是寻常喝的茶,倒是不足为惧,顶多是将皮肤烫红些。可这盏茶里的水,却是刚烧开的,本是慕紫嫣要用来烫坏宝琴的脸,让她满脸皮肤溃烂的。 眼下,溃烂的那个,成了楚国公夫人。 一脸的皮,迅速皱巴起来,不少的地方还溃烂得露出里头的血肉。 整张脸,跟鬼一样,看得冲上来要救人的护卫,恶心得直想吐。 楚晋听到消息,赶来时,他母亲哪里还有个人样,抓住丫鬟的手,一个劲狂叫:“镜子,镜子,快拿镜子来!” 楚晋哪里敢让毁容的母亲看镜子,自然不许。楚国公夫人便疯狂地奔到湖水边,结果,看到镜面倒映出的那个丑八怪,直接吓昏了,一头栽进凉凉的湖水里。 却说宝铃,看见宝琴被掳走,登时吓得魂都飞了,待清醒过来时,一路追着宝琴跑。 “宝铃……”被黑衣人扛上肩的宝琴,吓得哇哇直哭,尤其被黑衣人扛着,一起一落,跳出北郡王府后,更是吓得嚎哭不已。 就在这时,泪眼模糊的宝琴,突然发现身后追来了另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与上回那个面具一模一样。 “是你啊?”宝琴一张哭脸,顿时挂满了笑容,还挥着双手向“银鼠”打招呼。 “银鼠”:……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眼下的情形,他就是任何反应都不做,也无甚要紧。只需逮住前头的黑衣人,救下宝琴即可。 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前头的黑衣人与上回要逮住她俩的黑衣人一点也不像,跑进荒山野岭后,丝毫不恋战,转过身来直直将宝琴抛向他怀里,就溜了。 “银鼠”双手接住宝琴后,一脸懵逼。 让他更懵逼的,却是怀里的宝琴竟第一时间攥住他肩胛往上爬,还小手捏住他耳垂往外扯。 “你在做什么?”“银鼠”忍不住问,一偏头却看到了她的大笑脸,眉目间满是兴奋,仿佛寻了半世,终于寻到了祖传的宝藏。 “是那颗痣!”宝琴兴奋至极地看着那颗痣,“你果然是上回救了我的那个黑衣人。” “你知不知道,我找寻你好久了!”宝琴高兴的完全忘了,她眼下还被他双手打横抱着呢,一点也没有要避嫌的自觉。 双目欣喜地看向他脸上的银色面具。 她不避嫌,他却是要的。虽说拐了几道弯,也勉强算得上是表妹,到底与亲表妹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她……看上去也是大姑娘了。 哪知,就在他要放下她时,她竟突然大声道:“面具哥哥,谢谢你又救了我!” “我喜欢你!” “银鼠”的手一愣,望向小姑娘染笑的眼眉时,有那么一瞬,他的心底很暖。 战场上死伤看过太多,感激他的百姓也看过太多,有时救下整个村子时,村里的姑娘也会排着队来感谢他,可她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如宝琴的纯粹,她的双眼在发光,仿佛在看世上最值得她崇拜的人。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呢,宝琴突然在摘下他面具前,鼓起勇气大声表白了: “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我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 话音刚落,宝琴一把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抢在没看到他的真面容之前表白,是因为在宝琴心底,容貌和家世并不重要,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是谁都没关系。 面具陡然被摘下,震惊中,还来不及反应的他,肃容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却看得宝琴整个人惊呆了。 竟是他!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明明是曾经见过多次的一张脸,眼下却闪耀着与曾经截然不同的光芒。身上的气质也尽数变了,再没有曾经的孩子气,往眼前一站,绝对是顶天立地的一个将士。 “大表哥!” 宝琴笑得灿烂极了,他的脸,她很喜欢。 却说萧卫,原本在军营里早已训练有素的他,莫名的,竟在小丫头片子手里栽了跟头,连面具都被她摘了。 赶忙从她手里抢回面具,重新戴好,以十分严肃的语气道:“我眼下的身份是秘密,你若是透露一句,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自然是假话,但他身上有任务,不希望任务彻底完成前暴露身份,若被他祖父知道他眼下在京城,非得想尽法子阻扰他回西北不可。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希望子孙留在身边,这半年来尤甚。 可萧卫才刚刚享受击退敌人,守卫家园,用自己的热血守护住一方百姓的滋味,不愿回京城坐享其成,当他的庄王府世子。 “好的,我发誓,谁也不告诉。”宝琴忙举着双手发誓,“若是透露了,日后就让我横尸战场,尸骨也被野狼叼去。”说得好像她是战场上的红色娘子军,最毒的誓言便是兵败似的。 萧卫知道宝琴一向思维跳脱,当下也不深究她话里的意思,只拉下她举着的一只手,道:“举双手是投降,单手才是发誓。” 宝琴傻乎乎一笑,赶忙放下一只手来,不好意思地背在身后。 傻乎乎的宝琴,被萧卫送回甄国公府时,笑了一路。直到萧卫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头,宝琴才想起来,在摘下他面具前她表白了,可他一直都没回答他喜不喜欢她呢。 宝琴一拍脑瓜:“我真是傻透了。”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问。 下次再见到他,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没过多久,宝铃急匆匆地回府了,一跑进宝琴的房门,就拉住宝琴上下左右的看,生怕她受伤了。 “我没事,他救了我。”宝琴指着墙上的画像道。 “又遇上他了?”宝铃双眼瞪大了,这般的运气,真真是有缘,“这回可知道他是谁了?” 宝琴咬了咬唇。 最终摇摇头。 对宝铃,她还是第一次撒谎,觉得愧对她,脸蛋都红透了。 正文 第 92 章 92 第 92 章 宠妻为后92 楚国公夫人出了那么大的事, 楚晋立马振作起来,一甩之前的颓丧, 发誓要揪出幕后黑手。 可楚晋怎么也没想到, 查来查去,最后不仅查到了表妹慕紫嫣头上,连同他母亲都参与在内。 折腾半天, 罪魁祸首竟是他母亲和慕紫嫣。 而这两个女人原本要残害的对象, 竟是他深爱的宝琴。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楚晋整个人都崩溃了, 看着歇斯底里一个劲怒骂宝琴的母亲,他简直绝望。 “够了,母亲,明明是您的错, 却赖在宝琴身上。”与疯狂的母亲争执久了, 楚晋也歇斯底里起来,脸上挂满泪。 这样的母亲,让他很绝望。 这样的家人,让他再没有脸面去追求宝琴。他的母亲有多么倔强,他打小就知道,若他执意追求宝琴, 甚至娶回来,母亲也不会让宝琴有好日子过。 也就是, 他唯有放弃宝琴这一条路可走了。 楚晋心底很恨,可她是他母亲, 他拿她没有办法。于是一腔怒火尽情向另一个罪魁祸首喷发了。 “表哥……”被关在刑部大牢里的慕紫嫣,惊恐地一步步后退,脸色如此恐怖的楚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就跟神话传说中的凶兽似的,凶神恶煞,提着剑而来。 “毒妇!”楚晋一声怒吼,剑指慕紫嫣。 “不,表哥,是甄宝琴先招惹的我……我都上了回西南的马车了,她……她却派人对我的马车动了手脚,我,若非我命大,我差点就连同马车一起滚下山坡,粉身碎骨了。”慕紫嫣随口就污蔑宝琴。 “呵,我不是你父亲,任你犯下何等滔天大错,都能昧着良心容你!”想起五年前,紫凝因她而死,楚晋就双眼泛红。 楚晋也是今日才知道,当年的紫凝有哮喘,作为妹妹的慕紫嫣,竟故意与掉毛的狗厮混一日后,去找紫凝,还故意又唱又跳,使劲儿抖下身上的狗毛。眼睁睁看着紫凝哮喘发作,奴婢跑去请郎中,慕紫嫣却途中派人给婢女使绊子,导致郎中迟迟请不来。 最后紫凝因呼吸不上来,死了。 而这一切,紫凝的父亲竟都瞒了下来。因为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且早年受过伤,再没有致使妻子怀孕的能力,若为了大女儿,将小女儿送上刑台,他就会连最后一滴血脉也断了。 而当年的楚晋,竟可笑地相信了紫凝父亲的说辞。若非此次慕紫嫣再次犯下大错,搅乱了北郡王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气得老太君当场昏厥,现在还昏迷不醒,让北郡王逮住慕紫嫣后,丝毫不客气,将她里里外外查了个一清二楚,当年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最后丢进了刑部死牢。 “表哥,姐姐不是我害死的,你相信我,我真没有。至于甄宝琴,是她害我在先,我只是想小小惩罚她一下,泼个热茶教训教训也就是了,我哪里知道那小厮自作主张,弄了刚刚烧好的开水来……” “毒妇!”楚晋满心沉浸在悲苦里,再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一剑割过去。 一个血淋淋的耳朵飞起,又落下,掉在脏兮兮的牢房地上。 又一剑飞起,另一只耳朵被割下。 失去两只耳朵,痛得慕紫嫣满地打滚。 楚晋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提着沾染血的剑,大踏步走出牢房。剩下的,自有刑罚等着她。 这日后,楚晋再无脸面在宝琴跟前晃,一心沉浸在“他喜欢谁,谁就倒霉”的痛苦里,独自躲在房里舔伤口。 ~ 一个月后。 楚晋这些天痛苦得不行,而宝琴则恰恰相反,她时时嘴角都翘着,简直开心的要上了天。 这日,宝琴又埋头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偶尔咬着笔头在想该写什么,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下笔如有神的,唰唰唰的往上写。 “宝琴,你又在写什么?”宝铃一跨进书房门,见一向不爱念书的宝琴,又拿着毛笔在写着什么,她实在好奇极了。 可还不等她探过头去,宝琴就又麻利地将纸塞进了书案下的抽屉里,且“铛”的一下上了锁。 “过分了哦,还好姐妹呢,真真有了秘密,就将我推的这么远。”宝铃瘪着小嘴,将手里的团扇“啪”的一下,打在书案上。 宝铃生气了。 宝琴对她隐瞒个一两日,没事,可连着隐瞒了一个多月,当她是洪水猛兽似的,她一来,立马就将东西藏起来,搞得她是个外人,随时会偷盗秘密,害人似的。 宝铃很生气。 “宝铃……”宝琴抓着脑袋,不知该如何解释。 “哼。”宝铃小腰一扭,提起大长裙的裙摆,一屁股坐在书案对面的临窗榻上,故意道,“别,别解释,左不过是知道上头那位是谁了呗,可就是不想告诉我而已。” 宝铃抬手指着墙壁上黑衣人的一幅幅画像。 宝琴面皮一阵发热,同时还很愧疚:“你都知道啦。”她不是有意要瞒她的。 不是大表哥不许么。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上哪里知道去。”宝铃摇着团扇,故意斜了宝琴一眼。 若说这世上谁是宝琴最不愿意欺骗的人,那自然就是宝铃了。自打两人好上以来,宝铃还是第一次这般埋怨她,受不住的宝琴立马招了。 反正当时大表哥对她说的是,“我眼下的身份是秘密,你若是透露一句,会有性命之忧。” 透露出去,是她有性命之忧,又不是大表哥有性命之忧,宝琴短暂思索一番,这个结果她能承受。 宝琴附在宝铃耳边,悄悄道:“是大表哥。” “谁?”宝铃瞪大了双眼,提到大表哥,她第一个想起的自然是外祖父家的萧卫,可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宝琴被她瞪得脸皮烧的厉害,红红一片,干脆道:“萧卫。” 宝铃愣神了三个瞬息。 天呐,那个黑衣人竟是大表哥萧卫,两年不见而已,竟脱胎换骨,变得浑身上下那般有气势了?举手投足间,哪里还有曾经孩子王的气息? 更不得了的是,宝琴居然喜欢上了萧卫?当初被她姐姐拒绝过的萧卫? 姐妹俩坐在凉榻上,密语了半个时辰后,看着满脸娇羞的宝琴,宝铃忍不住提醒道: “宝琴,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当初姐姐拒绝过大表哥。” “啊?”宝琴没想到宝铃会提这个,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认真思索了一番后,鼓起勇气道,“那我等会儿就去跟姐姐说一声,我喜欢大表哥,让姐姐别生气。” “其实,我觉得姐姐心胸宽广,不会因为我喜欢上大表哥,就生我气的。” 宝铃:…… 重点不该是大表哥喜欢过姐姐,可能至今还没忘怀,甚至会惦记姐姐一辈子么? 毕竟姐姐是大表哥心头的白月光啊,还是一个优秀到挑不出瑕疵的白月光。 说实在的,这样的关系,换作是宝铃,她接受不了,她容忍不了自己不是对方心中的唯一。 可看着宝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宝铃忍不住想,莫非是自己思想狭隘,不够阔达之故? 大大咧咧的宝琴,真的脑子与自己长得不一样么? “我这就找姐姐说去。”事关萧卫,宝琴着急的很,拖着宝铃就去了宝凤的凤凰院。 三两下将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宝凤。 宝凤先是听的有些懵,后来总算明白了宝琴的意思,竟是怕自己不允许她和萧卫在一块,怕自己生气呢。 宝凤摸摸宝琴的小脑袋,笑道:“你若真喜欢大表哥,放心大胆的去喜欢吧,姐姐不会介意的。” 当然,宝凤会这般说,是因为她知道大表哥心中已经没有她了,她于他而言,只是孩子王时期的一点悸动罢了,与楚晋当初对紫凝的深情完全不同。 若不是放下了,这次来京的秘密行动结束后,萧卫就不会特意见了二表哥萧腾一面,兄弟俩相谈甚欢。 宝琴脑子简单,再加上她七岁时经历过母亲和姐姐的事,缺了母爱和亲情的她,对感情就看得更重。一旦喜欢上萧卫,就认定了,任何人和事,都没有办法让她打退堂鼓。 “姐姐,可是我给大表哥写了好多好多信,他都没有回我,是不是大表哥不喜欢我呀?”宝琴忧心忡忡道。 “不着急,兴许大表哥战场上很忙,没时间回你呢。”宝凤想了想,笑道,“到了八月,我与二表哥成亲时,他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回来喝喜酒的,到时你自己问他为何不回信,不就好了。” 不过说到这里,宝凤突然想起什么,大表哥怎么可能将寄信地址告诉宝琴呢? 一问。 简直笑坏了宝凤和宝铃。 原来宝琴压根不知道详细地址,信封上只填了“西北战场,萧卫收”。 当夜,四皇子听宝铃提起这茬时,也笑坏了。 宝琴那脑袋,真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兴许这样简单的人,萧卫才不会有心理负担吧。换作是宝铃喜欢上了萧卫,萧卫就是想起自己曾经喜欢过宝凤的事上,都绝对不会接受这份情的。 “那宝琴那些信,怎么办?白写了?”宝铃忍不住问四皇子。 四皇子笑:“放心,我会让人去找,找到后一股脑儿寄到萧卫的军营去。” 四皇子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萧卫看到三十几封情书,一脸懵逼的样子。 正文 第 93 章 93 第 93 章 宠妻为后93 时光飞逝, 转眼就春去夏来,到了七月末, 离宝凤和二表哥的大婚只剩半个月了。 “宝铃, 宝铃,我给姐姐设计的添妆礼,估计打造好了, 你陪我去取回来, 好不好?” 性子跳脱的宝琴,攥着大长裙裙摆, 一路飞奔进宝铃的闺房。 可怜的宝铃,晌午觉还没睡醒呢,就被她给囔囔醒了。被宝琴扯得转过身来,面朝她, 眯着还没睡醒的双眼:“你让金银坊的伙计给你送到府上来, 不就行了。” “或者,让你的丫鬟去取。”宝铃打了个哈欠,补充道。 “才不要呢。”宝琴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大声道“送给姐姐成亲的礼物,当然得我亲自去取,方才显得意义不同。”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亲力亲为的东西,总是要比丫鬟小厮捎回来的诚心多了。 为着这个听上去很不错的理由, 宝铃掀开薄被,决定陪宝琴去外头走一圈。宝琴这个堂妹, 都能对姐姐那般诚心,她身为亲妹妹,自然得更诚心了。 她也亲自去绣坊,将要送给姐姐的画屏取回来。 “走。” 三两下拾掇好自己,与宝琴一块坐上出府的马车。 可没想到,才走了一刻钟,马车就与别人的马车撞了一下,哪怕撞得并不狠,宝铃还是差点从木榻上跌落到地上了,亏得宝琴眼疾手快搀扶住了。 宝铃刚皱眉头呢,外头突然传来一道讨人厌的尖锐声音:“呀,你们瞎眼了吗?马车是怎么赶的,要是撞着了咱家姑娘,你们可是当不起。” “谁家的丫鬟,这般泼辣。”宝琴也跟着皱眉,掀开车窗帘子,却见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坐在对面马车的车辕上向她俩望来。 瞥了那丫鬟一眼,宝铃再不想看第二眼,只淡淡问自家车夫:“怎么了?” “回禀四姑娘,咱家马车走得好好的,他们的马车突然从后头超上来,撞了咱们一下。”马车夫道。 呵呵,敢情她们自己做了恶事,却来挑衅宝铃和宝琴? 还有这般无耻的人? “呵,果然不愧是钱国公府一贯的作风。”宝铃坐稳后,将前臂搭在窗棱上,扬起修长的脖颈,向对面车窗里插金戴银的姑娘大声道。 没想到,宝铃的话还未说完,宝琴无缝接的来了句:“就是,一贯的无耻作风。” “你们说谁无耻?”对面插金戴银的高贵姑娘气坏了,她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家大哥的独女钱曼曼,傲气的钱曼曼。 这钱曼曼与宝铃的恩怨,说来已久,自从双方孩提时代起,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宝铃看不上钱曼曼的傲慢,不过是皇后娘家的嫡亲侄女罢了,又不得皇舅舅喜欢,还整天想踩下宝铃,高昂着头颅,自以为天下第一高贵。 实际上,钱曼曼不过是大公主和二公主放出来的狗,一条不会咬人,只会狂吠的狗罢了。 若说宝铃对钱曼曼的看不上,都是因为钱曼曼自身的原因,那钱曼曼对宝铃的敌意,则全部出自于太子殿下了。 明明她钱曼曼才是太子嫡亲的表妹,论血缘关系,可是比宝铃这个表姑姑家的表妹要亲多了,可从小到大,太子想讨好的对象都只有宝铃一个,这让钱曼曼无比气愤。 在理智被狗吃了时,钱曼曼总爱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譬如眼下,好端端的硬要她家马车夫,追上前去撞宝铃的马车一下。而且,她只认得甄国公府的标徽,马车里的人是不是宝铃她并不确定。 你说钱曼曼的理智是不是被狗吃了? 干完坏事,还倒打一耙,责怪宝铃的马车撞了她。 你说她无耻不无耻? 自然无耻。 宝铃丝毫不示弱,面朝对面车窗的钱曼曼,徐徐笑道:“谁无耻谁知道!”说罢,丝毫不给面子的一把放下车窗帘子,将钱曼曼讨厌的脸阻隔在外,然后吩咐马车夫,“继续走,不必理会不相干的人。” 宝铃婉转动听的声音,落在钱曼曼耳里,却是讨厌得很。 眼睁睁看着宝铃的马车走远了,钱曼曼气得责骂马车夫:“废物一个,要撞都不会撞狠点。” 钱曼曼做足了准备,双手牢牢扶着把手,又让丫鬟紧紧抱着她固定身子,无论撞的有多狠,她是有准备的那个,绝对不会受什么伤。 但甄宝铃就不一样了,毫无防备的她,说不定能将脸蛋撞破相了。 一旦甄宝铃破相了,钱曼曼不信,太子殿下还愿意对宝铃那般好,近乎讨好似的对她好。 哼,可惜车夫不中用。 ~ 却说,一路快马甩掉钱曼曼的宝铃和宝琴,拐了几条巷子后,直奔金银坊而去。 “别气,别气,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无聊人。”宝铃见宝琴总撩起衣袖,一副想揍人的样子,笑着拍拍宝琴的脑袋,“真要是气不过,不如等你以后跟大表哥学了武艺,再去揍钱曼曼一顿,可好?” “套上麻布袋,狠狠揍。”宝琴挥了两下拳头。 “好。”宝铃边摸宝琴脑袋,边笑。 宝铃说的话,自然是哄哄宝琴的,却不想宝琴当了真,很快陷入了瞎想:“万一大表哥不愿意教我武艺,咋办?” 宝铃:…… 突然后悔失言了。 这几个月来,宝琴天天给大表哥写信,可……大表哥一封信都没回过,也不知是真忙,还是不愿意搭理宝琴。问四皇子吧,他总是笑笑不语,亦或是神神秘秘道,“姻缘自有天定,不要干预过多。” 唉,想起这些,宝铃还有些发愁呢,宝琴一个人单相思,天天跑到宝铃跟前来说大表哥的事,有些是真实的事,有些是她梦中虚幻的事,说的越多,想的越多,梦的就越多,最后越陷越深,搞得宝铃都不好说啥打击的话了。 只得一个劲配合她。 结果,就弄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不留神,宝铃也会拿大表哥的事开玩笑了。 宝铃真怕,万一大表哥真的对宝琴无感觉,果断拒绝了宝琴,该怎么办? 宝琴会不会伤心死? 唉,思及此,宝铃攥了攥手中的锦帕,要不要提前多绣几条锦帕,将来好给宝琴擦眼泪? 就在宝铃胡思乱想时,宝琴又从瞎想中醒了过来:“没事儿,就算大表哥不愿意教我,我也可以在他练武时,在一旁偷偷学嘛。” 宝铃奇怪道:“大表哥就算回京,也是住在庄王府,你上哪偷学去?”宝琴又不住庄王府。 却见宝琴皎洁一笑:“姐姐嫁过去了,我去庄王府找姐姐玩嘛,不就住进庄王府了。” 宝铃:…… 好吧,姐姐确实干不出轰走宝琴的事。 接下来,在宝琴的一系列幻想中,笑得脸蛋都开了花。 去金银坊取添妆礼时,宝琴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对着添妆礼好一通亲吻,连同宝铃要送给姐姐的画屏,也被宝琴给亲了两口。 ~ 在大婚的前一日,宝铃和宝琴将自己亲手绣的画屏和亲自设计的赤金耳坠给了宝凤,当做添妆礼。 次日,宝凤身披凤冠霞帔,趴在爹爹背上,出了甄国公府的大门,上了二表哥萧腾迎亲的花轿。 宝铃看着姐姐坐上花轿,越行越远,突然很不舍。 “娘,我要去送姐姐。”宝铃想跟着姐姐去庄王府,亲眼见证姐姐的夫妻对拜。 萧氏舍不得宝凤,双眼里满满都是热泪,掏出帕子抹了一把眼睛,摸着宝铃的脑袋笑道:“傻瓜,哪有娘家姐妹送嫁的,不合规矩。你堂哥自会送你姐姐平安到达庄王府。” “你若想姐姐,三日后你姐夫送姐姐回门,自然会再见的。” 三日后再见? 那时的姐姐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庄王府的少夫人了,想到少夫人三个字,宝铃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少儿不宜的画面。哎呀,今夜是姐姐的新婚夜,作为女人,要受苦了。 尤其想想二表哥那一身魁梧的样子,身上的肌肉都不知有多少,武将,力气也大,今夜的姐姐怕是很不好过。 但再难熬,也只是一晚的事。 过了今夜,这一世嫁给二表哥的姐姐,会一世顺遂,与二表哥恩恩爱爱、平平安安到老了吧。 胡思乱想的宝铃,望着远去的红花轿,对着渐渐离去的姐姐,忍不住双手合十为她祈福:“这一世,姐姐必定会与二表哥恩恩爱爱到地老天荒。” 这时的宝铃,因为满心都是姐姐,竟完全没注意到宝琴似乎不见了踪影。 一直在为姐姐祈福,直到花轿再也不见,恋恋不舍的宝铃才随爹娘、大伯父一家,以及四叔一家回到内院。 没想到,宝铃才刚踏入自己的海棠院,宝琴突然抱了两套男装过来,拉着宝铃去内室赶紧换上。 “这是做什么?”宝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却见宝琴将她自己的大衣裙脱掉,麻溜地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小厮男装,边换边道:“你不想去送嫁吗?穿上男装,跟我走,咱们混在送亲队伍里,谁还能把咱俩丢出来?” 宝铃双眼一亮。 这主意好,反正姐姐嫁的是外祖父家,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大事,大不了对外祖父撒撒娇,就过去了。回头爹娘也未必会追究。 宝铃立马拿起另一套男装往身上套:“宝琴,你今儿个真聪明,这主意你咋想到的?” “姐姐出嫁,二表哥成亲,大表哥肯定会从战场回来观礼的。”宝琴一点也不害臊,直说道,“自从上次林子里一别,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大表哥了,我想他,一定要见他。若今日我不跟过去,万一明日大表哥就又回西北了,我怎么办?” 宝铃愣了好一下。 她的宝琴真真是为了爱情,够大胆啊,连……脑子也似乎变聪明了,女扮男装混进送亲队伍的事,都能想出来。 “为了见大表哥,我期待这一天,都期待了好久了。”宝琴凑到镜子前去戴男人帽子,大力往脑顶一拍,“决不能错过!” 宝铃脑海里不禁幻想,大表哥看到一身男装的宝琴,会是何等……表情。 毕竟大表哥,可是看过宝琴写的一百五十多封情书呢。 正文 第 94 章 94 第 94 章 宠妻为后94 宝铃和宝琴女扮男装, 穿着小厮服,偷偷踩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梯, 翻墙而出。追上长长的送亲队伍, 前头是抬嫁妆的小厮,她俩空手走在最后头。那些送亲的小厮都是甄国公府的,自然认识宝铃和宝琴, 见两位姑娘执意要跟, 也就随她们去了。 到了庄王府,抬嫁妆的小厮被庄王府的管事安排进偏院休息, 宝铃和宝琴自然趁机溜了,一路向拜堂成亲的正院赶去。 正好赶上宝凤和二表哥萧腾拜堂成亲,挤在正堂里,宝凤戴着红盖头看不到脸, 可丝毫也掩饰不住她满身的娇羞, 弯下腰对拜时,一双白皙的小手都微微泛红,也不知是被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衬的,还是因为羞涩,浑身都成了绯色。 新郎官萧腾,满脸都是喜气, 夫妻对拜时,小心翼翼避开宝凤的头, 然后他的上半身虔诚地下拜,直直弯成了九十度。 一般的新郎官往往也就做做样子, 微微一弯,意思意思一下也就是了,像萧腾这般XX的,还真是少见,看得满堂观礼的女眷都羡慕不已。 礼成后,新郎官走在前头,新娘走在后头,两人中间有一条大红的喜绸牵着。二表哥萧腾不放心,怕蒙着红盖头的宝凤看不清路,被脚下的门槛啊什么的绊倒了,便频频回头,看到宝凤安安稳稳走着,才稍稍放心一下。 可走不了几步,又回头来看。 “哟,新郎官诶,你的新娘子被两个喜娘左右搀扶着,你还这般紧张做什么。难不成还怕喜娘中途抢走了你的新娘子?怕到手的美人飞了?”围观的女眷,有人大声调侃道。 引得所有妇人笑出声。 二表哥萧腾一张晒得微微偏麦色的脸,也是红潮滚滚,耳根都流动着红。 但臊归臊,他仍然坚持三步一回头,宝凤的安危最重要,被取笑一两回又有什么打紧的。 宝铃混在人群里,看着这样将姐姐放在心上的姐夫,欣慰一笑,姐姐这回是嫁对人了吧。 宝琴则看得双眼都亮晶晶的,嘴里喃喃道:“姐姐真幸福。”若是大表哥也能待她这般好,就好了。 想起大表哥,宝琴立马举目望去,送新娘回洞房的绝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姑娘,萧卫不在其中。想着大表哥可能在前院招待吃酒席的宾客,宝琴瞅了瞅身上的男装,蓦地笑了。 亏得她穿了男装,就是走到前院去,也是极其方便的。 正想着时,突然看到院子外有道高大的身影闪过,正是大表哥萧卫。宝琴心头一喜,匆匆追了出去。 萧卫是昨夜才回的京,因着二弟大婚,府里事务繁多,母亲和二弟忙碌不过来,他也天还没亮就起床帮忙张罗了。眼下宾客临门,他主要负责招待男宾,方才不慎,茶水弄脏了衣袍,要回他的小院换衣裳。 萧卫脚步大,不一会儿就走了老远。 后头追来的宝琴,干脆一路狂跑,可萧卫走得太快,真真是不好追。 “大表哥……”宝琴干脆叫出声,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隔的远,萧卫没听清,却回了头。看到一个不算高大的小厮在狂奔,随意看了眼,萧卫自然没认出来,只以为是他两年多没回王府了,府里添了新人。 “出了何事?”看到“小厮”跑得急匆匆的,萧卫还以为是前院的宾客出了事,停下步子道。 却不想,那“小厮”越跑越近,萧卫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怎么长得有几分像……甄宝琴? 还没等萧卫反应过来,宝琴已大叫着“大表哥”扑了上来,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这,这,这…… 萧卫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萧卫的贴身小厮一时没看出来那是宝琴,他的职责是保护世子,立马上前就拽住宝琴的后背衣裳,猛的往后扯,要将放肆的“小厮”扯出世子怀里,可这一扯,就看清了宝琴的脸。 “甄,甄姑娘?”贴身小厮惊在当场。 他猛的意识到,以世子如今的身手,若要挡住一个人投怀送抱,是何等的简单,何须他来相助?宝琴能扑上去,潜意识里,是世子就没想往外推嘛。 他多管闲事干啥。 忙松开了抓住后背衣裳的爪子,向旁边退一步,还将脑袋偏向了走廊外。 完全一副“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的样子,看得萧卫颇有几分尴尬。 “宝琴……”缓过神来的萧卫,双手握住宝琴的双臂,强行将她拉离开他胸口。跑得气喘吁吁的宝琴,脸颊红红的,鼻尖还冒了汗,潮红一片的脸蛋,不知怎么的,竟让萧卫回想起她信里头的话来。 她曾经写道,每每想起林子里你双手抱牢我的样子,我的脸蛋就会潮红一片,宝铃说,那叫相思。 眼下看着宝琴潮红的脸蛋,萧卫不由自主的浮现“相思”两个字。 宝琴的气喘好了些,就急急开口说话了:“大表哥,我给你寄的信,都收到了吗?” 提到信,萧卫不由自主想起信封上的“西北战场,萧卫收”,这几个月来,他疑惑极了,就这样的收信地址,她竟然也能成功寄到他的军营去,还一天一封,准时报到。 “你怎么做到的呀?”萧卫忍不住问出口。 宝琴一脸懵逼的样子:“怎么,我地址那般写,寄不到吗?” “所以,你一封信都没收到?”宝琴急了。 好吧,问她是问不出来了,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怕她急坏了,萧卫赶忙道:“收到了,全收到了,共一百七十四封。” “那你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我?”宝琴大声道。 萧卫:……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实在的,她的每封信都大胆奔放,看得他面红心跳。曾经还有一封信,不小心被别的将领看到了,结果整个军营的将领都知道了,天天打趣他“又收到美娇娘的情书了”。 一百七十四封信,他第一次收到时,是一个大大的包裹,里头直接包了三十四封信,看完第一封情书后的第一个感觉是,被里头的“大胆表白”给雷得身上的汗毛都快烧焦。 可不知为什么,他竟一封封全看完了,似乎就想知道下一封还能雷成什么样似的。 后来不知不觉的,他已习惯了宝琴一天一封情书的节奏,夜深人静时,躺在营帐被窝里,看完她的信再睡,总能带着笑意入睡。 “你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我啊?”宝琴见萧卫不回答,倔强地大声再问一遍。 “你没说……要让我回信啊。”萧卫被她给问结巴了。 “哦,原来如此。”宝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袋道,“那你今天给我回一封信,好不好?” 萧卫:…… 萧卫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两个姑娘,那个高个子姑娘望向宝琴时一脸的鄙夷,扭着小细腰边向他们走去,边道:“咦,难怪我大哥找不到世子呢,原来是被……一个小厮缠住了。” 说话的正是半个月前,才被宝铃和宝琴嘲笑过无耻的钱曼曼,她自然认得宝琴,却故意唤她“小厮”。 话说,钱曼曼怎会在这? 大内统领萧腾大婚,钱国公府不管是想与庄王爷交好,还是想与萧腾交好,都必须要来贺喜的,但一向与宝凤、宝铃和宝琴关系不好的钱曼曼,按照她的性子,当然不会出席。 可她三姑姑家的表妹贺莺,却两年前就对萧卫芳心暗许了,好不容易等到萧卫回京,贺莺很想来庄王府看萧卫一眼,偏偏贺府不在京城,自然收不到请帖。 她只能央求钱曼曼带她一道来。 而钱皇后无意间知道三妹家的外甥女贺莺喜欢萧卫后,满心里盘算着——萧卫被宝凤拒绝了,而宝凤又嫁给了二弟萧腾,宝凤简直是在明晃晃打萧卫的脸,只要挑拨的好,萧卫迟早会与支持四皇子的宝凤夫妇闹掰。 那时,再将外甥女贺莺嫁给萧卫,通过姻亲,将庄王府的继承人萧卫,弄到她和太子的阵营里去,可谓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所以,在钱皇后的暗示下,钱曼曼再不愿意,也只得带着贺莺来了庄王府。拜堂成亲后,她俩找了世子萧卫一圈,终于在这僻静的长廊里寻到了萧卫。 却不曾想,竟听到宝琴在向萧卫大声表白。 姑娘家家的,这般不知羞耻,青天白日的将人家大男人堵在长廊里表白,钱曼曼真想大声嘲笑宝琴一番。可想着今日的任务,是帮表妹贺莺刷存在感,便暂时收起想嘲讽宝琴的心,对萧卫笑道: “世子,我大哥找你有事商议,在那边等你呢。” 说罢,钱曼曼还装出一副生怕萧卫找不着的样子,对贺莺道:“今日人多,怕是不好找,贺莺,你应该还记得我大哥在哪,你带世子过去吧。” 贺莺听到这话,一颗心止不住乱跳,这可意味着她能与萧卫单独走一段路了,当即乖巧应道:“好。” “不必了,这是我府上,钱姑娘指给我大致方位,我就能迅速找到你大哥。”萧卫自然也是四皇子党的,对钱皇后的娘家人又怎会给机会亲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钱曼曼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脸蛋微微发僵。 贺莺则很失落,抬起双眼看向萧卫。 萧卫的贴身小厮算是看出了点门道,忙对自家主子道:“世子爷,您的衣袍被弄脏了,先回院里换过衣袍再去吧。至于钱世子在哪,奴才这就去寻。”这便是给了萧卫很好的离开借口。 钱曼曼和贺莺自然不能阻扰。 眼睁睁看着萧卫大步离开。 待萧卫和小厮的背影消失不见后,钱曼曼趾高气昂地勒令宝琴道:“你,去给本姑娘沏两盏茶来,记住,茶水要烫。” 宝琴一脸懵逼:“我为什么要给你倒茶?” 钱曼曼高昂着头颅,瞥了眼一身小厮服的宝琴,装作认不得她:“放肆,一个下贱的小厮,也敢质问本姑娘,你还懂不懂尊卑……” 贺莺听到表姐训斥宝琴,她满心的舒坦。方才她可是看见萧卫拉住宝琴的胳膊了,有表姐出头,真好。 却不想,宝琴是那种任人欺负不还嘴的吗? 显然不是。 不过今日的宝琴不想还嘴。 只见宝琴对钱曼曼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直接大踏步朝前迈去,不偏不倚狠狠撞了钱曼曼胳膊一下。 宝琴从小跳上跳下的,力道多大啊,直接撞得钱曼曼一个没站稳,朝身后倒去。 “哎哟”一声,钱曼曼摔了个四仰八叉。 贺莺见表姐摔得这般难堪,忙弯下腰去拉钱曼曼起来。心想,糟糕,表姐摔了个这么难看的姿势,回头还不知要生气多少天呢,这阵子,她都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 偏偏这时,嘲笑的声音还大声响起。 “哈哈,活王八。” “钱曼曼,你摔的真像个活王八,两手两脚躺在那……哈哈哈……” 原来宝琴回头后看到了,捂着肚子站在那儿笑呢,哈哈大笑不止,连肚子都快笑疼了。 钱曼曼被嘲得满脸通红,赶紧爬了起来,要去打宝琴,结果,一个心急,下台阶时没下稳,脚踝崴了,疼得她嘶出声。 再次看到钱曼曼出洋相,宝琴这回真真是肚子都笑痛了,眼泪水哗啦啦的笑出来。 正文 第 95 章 95 第 95 章 宠妻为后95 钱曼曼被宝琴整了, 像个王八似的出了大洋相,脚也崴了, 疼死了。心高气傲的钱曼曼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还没走出庄王府的大门,就钻进贵女圈里大肆贬低宝琴。 “真的呀,居然有这样的事, 好不要脸哦。” 来庄王府喝喜酒的贵女们, 大都十三、十四岁,正处在满京城寻找婆家的年龄, 对男女方面的事可谓是特别八卦,明明她们内心都渴望嫁个顶级名门望族,像庄王府这样的,但为人却双标的厉害, 见不得旁人也想嫁顶级权势之家。 “真真是不要脸, 也不照照镜子,看她那个傻相配不配得上人家庄王府世子,就敢光天化日的冲上去表白。”一个十四岁的大姑娘,平日里就是钱曼曼的小跟班,眼下自然是一脸配合,用帕子掩着鼻子道。 另一个钱曼曼的跟班, 也瘪嘴奚落道: “真真是见鬼了,甄国公府的大房怎的尽出些不要脸的姑娘, 我听说甄宝琴她姐姐,就是惹上了哪个野男人, 没了清白,才被打发到尼姑庵的,如今甄宝琴这是有样学样,竟想青天白日的往人家庄王府世子怀里扑,亏得人家世子反应快,躲开了她,要不得多吃亏啊。” 关于甄宝琴姐姐的事,自然是她胡诌的,反正甄国公府的人也不在现场,没人能证明她在胡诌。 “就是,一家子姑娘都不要脸。”有人附和。 钱曼曼眼见众人情绪被自己带了起来,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她就喜欢这种呼风唤雨,她随意说人一句不好,立马就有众多人帮她黑的感觉,被众人捧着真好。 听着那些尽情抹黑甄宝琴的话,钱曼曼笑得唇角翘起。 敢得罪她钱曼曼,她就要让甄宝琴声誉尽毁,跟她姐姐一样没脸在国公府里待着,只能落发进尼姑庵。 一旁坐着的贺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方才在长廊那,她看的真真的,世子萧卫双手握着甄宝琴的双臂,那姿势太过暧昧。万一萧卫真对甄宝琴有意思就糟糕了。 她贺莺还一心想着嫁给萧卫呢,怎能容得下甄宝琴? 甄宝琴被毁了,正好,就又少了个看得见的情敌。 可她俩没笑多久,正主宝琴就来了,还是那套小厮装。与开始不同的是,这回身边有宝铃。 “钱曼曼,什么一家子姑娘都不要脸?”宝铃拉着宝琴的手,跨进花厅,边走边笑,“我姐姐好好的大喜日子,好酒好菜供着你,怎的人还没喝醉,就说起胡话来了。” 钱曼曼坐在席面上,听见这些无伤大雅的话,一点儿都不介意,故作优雅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然后才要开口说几句反驳的话。 可是钱曼曼还没开口,就听见宝铃朗朗道: “钱曼曼,我知道你爹在梧桐巷养了个外室,给你生了两个姐妹,那个姐姐巧的很,竟还与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钱曼曼陡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她家最大的丑闻,也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 可一向遮掩的很好,至今没一个外人知道的,就连皇后姑母都被瞒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情。 该死的甄宝铃,是怎么知道的? 还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接她的伤疤? 钱曼曼瞪向宝铃,恨不得封了宝铃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宝铃偏偏要说,还说得很大声: “钱曼曼,我知道你爹爹疼那个外室女,对她的宠爱,比对你这个嫡女还多。可纵使这般,你也用不着赶在今日人多的时候,在这里辱骂你爹的外室,还说人家一家子姑娘都不要脸吧?” “那两个姑娘再不要脸,好歹也是你钱曼曼的亲姐妹呢。” 什么,钱曼曼的爹,不仅养外室,还对外室女比对她这个嫡女还宠爱? 这真真是劲爆的消息。 钱曼曼人前总是一副高贵的不得了的样子,还时时刻刻摆出在家极其受宠,经常在别的姑娘们面前显摆,显摆她爹爹对她和她娘有多好。 原来,那都是假象啊!她爹不仅养外室,还对外室女,比对她这个钱国公府嫡出的闺女还好? 一下子席面上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听到那些议论声,钱曼曼浑身僵冷,手指甲掐进肉心里。 上一世,宝铃就知道这是钱曼曼最伤心的事,所谓打蛇打七寸,揭人伤疤也要揭最深的那个。 看见钱曼曼一张脸灰白一片,手心都快被指甲掐破,但宝铃一点也不同情她。 今日的一切都是钱曼曼自己作死。 若不是她使坏,在这姑娘众多的地方,凭她一张嘴就想黑死宝琴,将宝琴说得那般不堪,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往男人身上扑”,什么“被男人一把推开,还不死心的再次扑过去”,什么“最后被男人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还死不要脸的大声表白”。 这样的话,今日出来,明日就能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宝琴日后还怎么做人? 声誉还要不要了? 连带着整个甄国公府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偏偏里头的话真真假假或许都有,以宝铃对宝琴的了解,扑到大表哥怀里,大声表白什么的兴许是真的,毕竟连情书都写了一百多封了,见到大表哥真人,情绪激动点也没什么。 可被大表哥拼了命的拒绝,却是绝不可能的,大表哥人那么好,对宝琴也一向不错,绝对不会那么嫌弃地推倒在地。 可八卦这种事儿,谁管你真假,只要有听众,长舌妇就能添油加醋的胡说一大堆,将话说的更恶心,更难听,到那时候宝琴的名声铁定得坏死,走到哪,都能被人指指点点。 日子还过不过了? 为了救下宝琴,真真是没法子,宝铃只得爆料出更劲爆更猛的消息来。 这样才能转移那些长舌妇的视线,让她们放过宝琴,先沉溺在钱国公府的外室上去。 毕竟这年头,养外室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尤其钱曼曼母女还经常在人前炫耀自己多得宠。 所谓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看热闹的人就越爱看。 事实证明,宝铃用的这招很管用,接下来的几个月,满京城嘲笑的都是钱曼曼一家子。此乃后话。 却说当前,席面上正议论纷纷时,得到消息的萧卫赶来了。 萧卫一来,贺莺整个人都精神了,挺直了腰板,端坐得淑女极了,满心期待萧卫能看她一眼。 却不想,萧卫径直走到了宝琴面前:“你没事吧?”他听说钱曼曼编排了她,说的话还极难听,内心一个难受,就急忙找来了。 若因为他的缘故,让宝琴受伤了,萧卫会难受死。 “我没事呀。”宝琴脑子简单,大大咧咧一笑。对于诽谤什么的,她一向不大在乎,反正又不是事实,在乎那些做什么。 倒是大表哥因此特意过来关心她,宝琴开心得不得了,一张脸笑成了红苹果,甜滋滋的。 “没事就好,”萧卫看着永远开心不知愁的宝琴,突然也跟着笑了,“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萧卫突然当众牵起宝琴的小手,大踏步朝院外走去。 她因为他名节受损,他就当众补给她一个交代。 好让众人看清楚了,那什么“萧卫一把推开不要脸的宝琴”都是假话,都是钱曼曼胡诌的假话。他萧卫不仅不会推开宝琴,还会牵起她小小的手,一块走。 果然,众姑娘看到这样的一幕,震惊过后,再次强烈讨论起钱曼曼的人品来,不仅虚荣,还张口就是谎言,真真是形象崩塌。 而贺莺,双目死死盯着萧卫握紧宝琴的手,一脸的生无可恋。早知道钱曼曼是个猪队友,她今日绝不会硬拉着钱曼曼来庄王府,若不来庄王府,萧卫就不会牵起宝琴的手吧? 算计了一圈,最后却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贺莺难受极了。 宝铃则长长舒了口气,宝琴的名声总算保住了。 大表哥,真好。 宝琴则直接笑成了傻子,笑成傻子后,还不忘扯着萧卫的大手要情书:“你答应了要给我回一封的,别忘啦。” 正文 第 96 章 96 第 96 章 宠妻为后96 宝凤大婚三日回门, 昨儿夜里,二表哥萧腾就吩咐管事的将回门要送的礼物、封红都准备好了。第三日清晨起来, 萧腾看着宝凤梳妆, 看着丫鬟给她挽上个妇人的发髻,萧腾会心一笑,宝凤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宝凤。”萧腾情不自禁唤她一声。 “什么事?”正准备插上一根凤簪的宝凤, 停下手里的动作, 回头望男人。可男人什么也不说,只盯着她笑, 还笑得一脸色相。这让宝凤莫名羞涩,忙转过头去不搭理男人了。 “你们都下去。” 萧腾一句话打发走了房内伺候的所有丫鬟,这让宝凤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两日男人热情如火, 私下只有她和他时, 说实在的,她有些紧张。 初为女人,那方面勤了,身体不大舒服。但男人精力旺盛,每每看他想要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拒绝。透过镜子, 看到男人魁梧的身子朝她走来,宝凤估摸了下时辰, 今日要回门,若是又与他纠缠在一块, 按照他往日的精力,没个两刻钟铁定停不了,那样的话回门就晚了。 “二表哥……”宝凤望着镜子里的男人,未开口,先憋红了脸,“今日赶时间,莫要……那样了。” 萧腾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 想起这两日他的索要无度,男人的脸不禁有些火辣辣的,但再火辣,也阻止不了他此刻想对宝凤做的事。 宝凤推不开他,只得任由他胡来,闭上眼催促道:“那你……动作快点。” “好。” 没想到,他只是亲了她一下,就柔声对她道:“好了。” 啊? 这么快就放过她了,宝凤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坏笑的一张脸。 “你对着镜子好好瞅瞅。”萧腾将宝凤的脑袋转过去,宝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发髻上多了一根赤金打造的簪子,簪头吊了一个小篮子,篮子里似乎坐了好几个东西,宝凤凑近了镜子仔细一瞧,竟是一篮子的小娃娃。 “以后咱俩就照着篮子里的个数,生一堆。”萧腾吧唧亲了一口宝凤的侧脸,“不过,今早没打算与你生,你想多了。” 宝凤唰的一下耳根红了。 这男人……真真是讨厌。没打算与她生就算了嘛,还偏偏要做出让她误会的举动,完了还,还言语上打趣他。讨厌。 可她的那句讨厌还没说出口,萧腾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她,宠溺无比道:“走,带上咱俩的一堆小娃娃,去向岳父岳母请安去。” ~ 甄国公府里,从国公爷、老太太起,到萧氏、世子爷、四爷、纪芙蓉,再到宝铃、宝琴和牙牙学语的棋丫头,全都对即将回门的宝凤望眼欲穿了。 尤其是二岁多的棋丫头,趴在奶娘肩头,不停朝院门口望去:“姐姐……还没回。” “姐夫坏,霸占姐姐那么久,还不给我送回来!”四岁多的翔哥儿喜欢与宝凤姐姐玩,陡然失去姐姐三日,他的日子无聊多了,挥着小拳头不开心。 大夫人孟氏以前不怎么搭理宝凤,可今日可盼得望眼欲穿了:“都快巳时了,怎的还不来。”手里攥着帕子,恨不得丢了帕子,飞到庄王府去迎接宝凤。 看见大儿媳妇这般模样,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是宝琴与萧卫的事这两日闹得风风火火的,大儿媳妇心底非常想攀上庄王府,将宝琴嫁过去当世子妃,日后好给她肚子里的娃铺路罢了。 但宝琴身份上不大好看,怕庄王爷和世子妃王氏不同意,所以大儿媳急着见宝凤,想探探口风。 好在,这事儿就算出发点不对,整体来看对宝琴也是有益的,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打算管了。 “二姑娘和姑爷来啦,进了大门啦!”一刻钟后,有丫鬟欢喜来报。 萧氏激动地往门口走了几步,世子爷甄嵘拽住她的手,与她一块去堂屋门口迎接。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但思念刚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宝铃和宝琴则早已跑到了影壁处去接。 几日不见的三姐妹抱成一团。 “姐姐,我好想你。”宝铃扑上去,抱紧了宝凤。 宝琴也扑上去,死死抱住宝凤。 二表哥萧腾站在一旁笑,打趣宝琴道:“才三日不见,你急什么,日后你俩成了妯娌,还怕没有一辈子时间来相处。” 若是旁的姑娘听到这话,还不得羞死,可宝琴不仅不羞,还大声问:“大表哥不回西北去啦?他现在就要娶我吗?” 宝凤忙拉过不知害臊的宝琴去,塞给她一封信,堵住她啥话都往外蹦的嘴。 宝铃瞧姐姐的脸色,就知道外祖父和舅母都没反对大表哥和宝琴的事,当下也为宝琴开心起来。 宝凤和萧腾一进入堂屋,就被各位热情的长辈给包围了,又是看茶,又是吃点心果子,又是拉着手问东问西的。堂屋里足足热闹了一个时辰,直到午膳过后,该歇晌了,国公爷和老太太的松柏堂才清净下来,萧氏领着宝凤回了二房。 宝铃则凑到宝琴房里去,要看情书。 宝琴丝毫也不遮遮掩掩,掏出信来,大大方方摊在小几上,两人挤在木榻上一块看。 可只瞧了一眼,宝铃就笑喷了,这大表哥也真是……够可爱啊。 宝琴倒是丝毫不嫌弃,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不过,别说好几遍了,就是看上个百八十遍,也费不上多少功夫。 因为整封信,统共就只有三行。 “可爱的宝琴: 我嘴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但你别生气,我心底是有你的。 落款:笨笨的大表哥。” 看了百八十遍后,宝琴小心翼翼折起来,心满意足道:“总算有了封情书了。”吧唧一下,亲了口重新塞回信封里的情书,开心极了。 宝铃不厚道的偷笑,宝琴这性子真真是与大表哥绝配啊。换个人,都得嫌弃大表哥的短小,毕竟宝琴可是写了一百七十四封情书,每封都滔滔不绝,十页都载不下啊。 大表哥这,三行字就完结了…… ~ 回门这日,宝凤一直在娘家待到了下午申时,与萧氏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从夫君对她好不好,说到婆母对她好不好,连王府里的下人好不好相处都一一提到了。 话别萧氏,宝凤又与宝铃和宝琴聊了好一会,才登上马车回庄王府去。 娘家的事,宝凤没什么好担心的,爹娘和四叔四婶日子都过得挺好,宝琴有了归宿,宝铃……宝凤早就将四皇子当做准妹婿来看了,只是宝铃年纪还小,平日里与四皇子虽然亲密,却似乎没往那上头想过呢。 等日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的妹妹大概就要成为四皇子妃了吧。 至于能不能再往上爬一步,宝凤看看身侧的男人,她的夫君如今是大内统领,大表哥在战场上有了起色,日后也能成为四皇子的助力。整个庄王府铁定是要支持四皇子了,而四皇子手中还有别的势力。 她的妹妹,兴许有一天会成为太子妃,甚至荣登后位,母仪天下。 只是…… “你怎么了,才刚离开娘家,眉头就皱上了?”马车里的萧腾,一把将宝凤搂在怀里,手指去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眉。 宝凤往男人怀里一钻,紧紧靠在男人胸口,轻轻道:“君王,为何一定要有三宫六宫,一心一意与发妻白头偕老,不好吗?” 萧腾先是发愣,宝凤好好的,怎的想到君王有多少个妃子上头去了,后来想到宝铃和四皇子,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温柔笑道: “那得看君王是谁,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废六宫,独宠皇后的帝王,总有那么几个痴情种的。” 宝凤想想也是,远的不说,就是前朝还出了个无论大臣怎么劝谏,都决不纳妃子的帝王呢,距今也不过一百多年。 四皇子住在甄国公府六年,宝凤仔细想想,似乎除了对宝铃好外,再没给过别家姑娘好脸色呢,永远都跟座千年冰山似的,让那些奔着想靠近的姑娘,还没靠近,就被冻死了。 兴许四皇子会为了妹妹,做个大隆王朝里不一样的帝王吧。 ~ 大表哥萧卫没在京城逗留多久,十日后,到甄国公府亲自与宝琴道别后,他就策马回了西北。 临走前,告诉宝琴,等他彻底结束西北的事,他就回来与她定亲。 “好。”宝琴站在萧卫面前,爽快道,“我等你!” 可宝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句“等你”,竟又等了两年。 萧卫回西北没多久,北漠的耶齐王子造反,杀了与大隆王朝签署和平书的父汗,斩断了北漠小王子逗留京城作为人质的意义。造反成功的新大汗,掌控了整个北漠不说,还联合南漠,一起对西北边境发难,来势汹汹。 萧卫自然没法回京城了。 不仅他回不来,四皇子还紧跟着请命亲赴西北,上战场去了。 四皇子不在的这两年,宝铃很闷,少了个能天天与她闲聊的挚友,宝铃很不适应。很多时候都觉得日子咋就那么长,一天一天还不过去呢。 “宝铃,我想大表哥了。”宝琴拿着刚写好的情书,走到宝铃书房,搁到宝铃跟前的书案上道。 这是要让宝铃帮着寄信的意思。 自从宝琴知道她写的地址寄不到军营后,便不再单独寄了。好在,如今,不仅仅宝琴日日写信,连同宝铃也加入了日日写信的队伍。 两人的信一块寄到四皇子那,四皇子自会将信转给萧卫。 但与宝琴的情书不同的是,宝铃写的内容都是身边发生的有趣的小事,寄过去专程给四皇子解闷的,毕竟军营太枯燥,她想给四皇子单一的打战生活增添点小乐趣。 偶尔,宝铃还会偷偷缝上几件御寒的袍子,以及掺了棉絮的厚重披风一块寄去,希望能替四皇子挡去西北的寒风。 不过宝铃针线活儿一般,在众闺秀里勉强算得上中等,但与宫里的绣娘比起来却差的太远了。她有自知之明,四皇子是什么身份,一应衣裳用物都是顶级好的,她缝的,不过是心意。 他能放在床头偶尔看看就好了,不指望他真能穿在身上。 宝琴看宝铃缝了衣裳和披风,她有样学样,也缝了几套,一块寄望风雪滚滚的西北。 ~ “四皇子,我的信呢。” 西北军营,四皇子刚看完这个月的第十七封信,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萧卫就急匆匆来讨信了。 这阵子连着打战半个月,别说看情书了,差点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赢得了喘息的机会,萧卫想起宝琴寄来的情书,忙奔到四皇子大帐来。 伸出手讨要。 可四皇子打了个大胜仗,心情好,有意打趣打趣萧卫,指着桌上的厚厚一踏情书道:“全在那呢。” 萧卫数了数,竟有十七封,开心得像个孩子。今夜挑灯夜读,够他反反复复看到天明了。 这时,四皇子一边系上宝铃给他缝的厚实披风,对着穿衣镜照了半晌,一边对萧卫调侃道:“那信的旁边,还有几套手工粗糙的披风和外袍,你若看得上,就一块抱回去穿吧。” 萧卫瞥了眼那些衣袍,那手工……不是一般的粗糙啊,针脚不够细密就算了,还绣的那般丑,他从小到大就没穿过那么差的衣裳,能要吗? 自然不要。 “四皇子,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与四皇子日日相处,两人早成了兄弟,何况心中有数,日后铁定是连襟,亲着呢。所以,萧卫对四皇子说话也再没了曾经的客气。 有大实话,就直说。 萧卫还嘀咕了几句,四皇子最近的品味真差,连这样的货色都看的上了。 “真不要啊?”四皇子系好披风带子,看着萧卫大步走出帐篷了,才慢悠悠挑起帐篷帘子,对萧卫大喊道,“那可是你家宝琴花了几个月……” 话还未完,一听说宝琴两个字,萧卫顿时明白被四皇子耍了,忙不迭的往回跑。重新回到大帐后,再不嫌弃那披风、外袍质量不过关了,小心翼翼跟抱了一团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次日,萧卫穿着宝琴缝的衣袍,被军营里的兄弟弯着腰笑了半日,也不肯脱下。 正文 第 97 章 97 第 97 章 宠妻为后97 在一封封书信的来往中,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年。 这年的暑天,宝铃快十四岁了。 “宝琴, 宝琴, 你明儿陪我去宝光寺上香吧。”盛夏的天,热得很,宝铃摇着把团扇去大房找宝琴。 因着西北战事吃紧, 这两年来, 宝铃时不时就要去宝光寺上香祈福,一求战事顺利, 二求四皇子和大表哥平平安安,早日凯旋。为显得虔诚,宝铃还隔三差五就抄一卷《太平经》,拿到佛祖跟前去焚烧呢。 十四岁的宝琴, 是个绝对的大姑娘了, 只待萧卫回京,两家就议亲。大夫人孟氏知道宝琴日后铁定是庄王府的世孙妃,绝对的贵人,这样的香饽饽哪里舍得放任她继续住在二房? 尤其大夫人孟氏生下一个公子哥后,更是想着自家儿子能与宝琴这个姐姐多亲近亲近,有了感情, 等儿子长大后就能多座靠山。 打着这样的主意,一年前, 大夫人孟氏好说歹说,硬是将宝琴给哄骗回了大房。 宝琴本就是大房的闺女, 她回去天经地义,萧氏和宝铃都不好阻拦。好在大夫人孟氏确实待宝琴不错,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只要宝琴开口,一律满足。 宝琴的日子可谓过得还蛮舒坦的。 宝铃去找她时,宝琴刚给大表哥写完情书,一听到宝铃的声音,忙不迭地跑出房门应道:“好呀,我好一阵子没出门了,正闷着呢,我跟你一块去。” 就这样,两个大姑娘约好了,第二日起床就去。 没想到,这天夜里萧氏竟梦见菩萨给她肚里塞娃娃了,萧氏本不信奉神佛,可这梦里的事儿实在太过欢喜,多年不孕的萧氏起床后立马决定要与宝铃宝琴一道,去宝光寺祈福。 最主要的是要去后山的菩萨庙里求子。 于是,次日清晨,萧氏带着宝铃和宝琴坐马车前往宝光寺了。 却没曾想,离宝光寺山脚下还有两刻钟行程时,马车竟抛锚了。 “可是能修好?”萧氏打起窗帘问道。 “启禀世子夫人,短时间内怕有些困难,世子夫人和姑娘不如先在路边赏花,待奴才修好后,再坐回马车上。”马车夫跑到车窗下,请示道。 宝琴却突然兴奋道:“好呀,宝铃,我看那头的林子里有李子树,树上的李子红红的,肯定又香又甜。” 宝铃透过她那边的窗口望去,还真红红的一片,当即嘴也馋了,立马同意。 却不想,她俩刚跳下马车,山道上又行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一队带刀的禁军保护。 宝铃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那辆镶满宝石的阔气大马车她认识,正是太子出行常坐的那辆。 自从重生后,宝铃都在尽力回避太子萧践,无论他怎样讨好她,宝铃都只觉得恶心。真真是到了与他随意说上一句话,都胃里不舒服的境地。 因着宝铃的刻意疏远,刻意躲在甄国公府里甚少进宫,所以重生后的八年来,宝铃与太子萧践真真是见面次数少得可怜,尤其是长成大姑娘后的这俩年,宝铃更是找种种借口拒绝进宫,两人的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而近半年,更是一次都没见过。 “呀,天气太热了。”宝铃不愿意让太子见到她长成大姑娘后的脸,转身从丫鬟手里接过帷帽来戴着。 实在避免不了,隔了层纱也好。 萧氏自然也看到那头过来的马车队伍了,知道里头坐着的是太子,微笑着退到路边,等着太子的马车到来。 萧氏自然知道,自家已与四皇子绑在一条船上了,但是太子一日不废,他就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谁也不能怠慢。 却说太子老早就从车窗里看到路边有两个漂亮的姑娘了。成年男子看姑娘,都先从身材看起,高挑的个子,丰满的胸脯,再配上纤细的腰肢,太子忍不住赞叹一声好。 尤其是右边那个戴青纱帷帽的,细白的小手露在外头,随意抬手去触摸帷帽的动作,都有着山中仙子的韵味,一举一动都很美。 待靠的近了,太子竟发现那绝美的姑娘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宝铃表妹时,心头猛的下定了某个决定。 这些年,他一直没遇上一个让他喜欢的姑娘,所以太子妃人选一拖再拖,至今也没能定下来。可,就在刚刚,一阵微风吹过,掀起宝铃跟前的面纱,露出她绝美的侧脸时,太子萧践的心突然缩紧了。 他下了个决定,他要娶宝铃当太子妃。 自然,二十岁的太子殿下,再不是十六七岁的愣头青了,会单单因为一个女人的美貌就想定为太子妃,眼下,他考虑更多的是太子妃的后台。 宝铃,很合适。 更关键的是,这些年甄国公府与四皇子交往甚密,甚至让四皇子借助在甄国公府,一住就是六年。这让太子心底对甄国公府颇有微词,他私下里怀疑甄国公府想暗中支持四皇子,想拉下他这个太子,给四皇子铺路。 若这是真的,他自然得想法子离间甄国公府与四皇子的关系,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得到宝铃,让宝铃成为他的太子妃。 一旦宝铃成了他的女人,四皇子绝对不敢再重用甄国公府,届时,甄国公府也只能选择依靠他这个太子了。 迎娶宝铃的想法,年初就有了雏形,只是刚刚亲眼看到宝铃的绝美侧颜时,更坚定了而已。 “堂姑姑,这么巧,你们也来宝光寺上香?”太子萧践收起觊觎宝铃的心,礼貌地先与长辈打招呼。 “是呢,太子殿下。”萧氏带着宝铃和宝琴给太子行礼。 简短的几句寒暄后,太子萧践注意到她们马车坏了,心下大喜,当即邀请道:“此地离宝光寺还有很长一段路,正巧我也要前往宝光寺,表姑姑和两位表妹不如与我一道前去。” 萧氏自然不愿与太子交往过密,可自家马车坏了是事实,一时半会也修不好。委婉拒绝一次后,见太子殿下坚持,萧氏也不好太拂了太子的面子,只得应下。 “可我还要摘李子呢。”宝铃捏了下宝琴的手心,宝琴立马大声道。 这便是不想与太子一块走了。 宝铃期待着太子殿下识趣,自行离开。 却不想,太子萧践是铁了心要与宝铃一道走,望向林子里红灿灿的李子道:“听说这一带的李子很甜,很是爽口,既然来了,不如咱们一块进去摘几筐李子带回去,给父皇和母后也尝尝。” 宝铃小嘴一瘪,却不能再赶太子走。但心下很不乐意,等太子走下马车,宝铃牵着宝琴的手就向李子林走去,一路上都不愿搭理太子。 她不想搭理他,太子倒也不恼,反正自宝铃六岁那年除夕,她从假山上摔下,摔坏了脑袋,就一直对他不热情了。 他都习惯了。 “宝铃,这片林子,我曾经抱你来过,那会子你还只是个五岁的胖娃娃,个子矮,摘不到树上的李子,便闹着要骑在我脖子上去摘……” 太子突然提起多年前的往事,一股浓浓的怀念味道。 说实话,太子是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他对宝铃是真心实意的好,不添加一丝杂念的好。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就摔了一跤,宝铃就能对他态度大变。 当时,太子猜测,是那时候的他初次进入朝堂,忙了些,没怎么陪她,她恼了,所以生他气,不愿意搭理她。可事后,他无数次道歉,无数次赔不是,各种小姑娘爱玩的物件往甄国公府送,都没能挽回小表妹的心。 如今,看到多年前一起玩耍过的李子林,太子萧践感慨颇多。再瞅眼已长成大姑娘的宝铃,更是心中一叹,若没有当年那一跤,她早已是他的未婚妻了吧,还会像当初一般,甜甜的唤他太子哥哥吧。 哪像现在这般,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话都不多说一句。 冷冷清清的。 太子正在无限感慨时,宝铃只想堵住双耳,小时候的她是否骑在他脖子上在这里摘过李子,她是不记得了。 但是上一世,她邀请唐月儿母子来宝光寺上香时,下了朝的太子去宝光寺接她,回程时路过这,太子倒是让唐月儿四岁的儿子骑在他脖子上,有说有笑的摘过李子。 可笑的是,那时候的宝铃丝毫没意识到,虎子是太子的野种。见太子对虎子好,还以为是给她面子呢。 如今想来,宝铃只想“哼”那么一声。 事实上,也真“哼”了一声,然后对宝琴道:“昨儿写字久了些,手有些酸,咱们改日再来摘李子吃,好不好?” 宝琴早已是宝铃肚里的蛔虫了,一听宝铃声音就知道,宝铃不想与太子在林子里回忆什么小时候的往事,当即解围:“都怪我这个笨脑袋,怎么就忘了昨日你抄了一整天的《太平经》呢,手肯定酸死了。罢了,罢了,我突然不想吃李子了,下次再来吧。” 说罢,带着宝铃立即转身,大踏步拉着宝铃的手向林子外走去。 太子萧践:…… 世上怎会有甄宝琴这般不懂规矩的姑娘?问都不问他一声,自行就拐走了他的宝铃? 还走得那般快? 让他想开口拦下,都来不及。 萧氏见太子面有不快,便替宝琴说话,笑道:“宝琴那孩子,天生就这样,不大会看场合说话做事,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宝琴的大名,太子自有耳闻,但真的被他遇上时,他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 这般不规矩的姑娘,他真怀疑萧卫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答应娶她。 正文 第 98 章 98 第 98 章 宠妻为后98 李子不摘了, 但仍然逃避不了要与太子共乘一辆马车。 太子是君,自然先上。 宝铃戴着青纱帷帽, 跟在宝琴后头上, 进去后特意挑了离太子最远的客座,中间隔了萧氏和宝琴两人。 坐在马车里,宝铃依然没摘下帷帽, 萧氏自然知道有些过了, 任谁都不会在马车里还戴着帷帽不取下的,何况太子虽是男子, 却不是外人,论血缘关系,是与四皇子一样亲的表哥。 但女人看男人一向很准,萧氏稍稍留意几眼太子, 就能察觉到太子看向女儿时, 眼底涌动着成年男子对绝色美女的喜欢,甚至还带着几许占.有.欲。 这让萧氏很不喜欢。 何况,与四皇子这么多年处下来,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的宝铃是要嫁给四皇子的,名分是迟早的事。这样一来, 太子就会是女儿未来的大伯子,哪有大伯子这样频频看向未来弟媳妇的? 太子未免有些急色了。 是以, 萧氏也没吩咐宝铃摘下帷帽,就这样戴着吧。 却说太子, 自打在林子里回忆起,曾经驮着胖乎乎的小宝铃坐在脖子上摘李子的欢乐时光后,满心里就对宝铃充满了温情。若她长大后脸蛋长残了,他或许不会那么惦记曾经的那份情。 可偏偏,长成大姑娘的宝铃这般美,浑身上下没有过多的修饰,简简单单的一条淡青色大长裙,再搭上青纱帷帽,就美的宛若林间仙子。 露在外头的白嫩小手,随意摆放,都是一道风景线,让太子只看一下,就舍不得挪开视线。 再想想,这样美的宝铃,曾经那么黏过他,却突然莫名奇妙的失去了,偶尔见到他也是一再避开,让他如何甘心? 心中越不甘,越发惦念不已。 看了半路后,太子开始不满足于隔着面纱看,很想挑开那层面纱,一睹宝铃如今绝美的面容。 视线落在一旁的茶几上,主意有了。 “三伏天,有些燥热,堂姑姑和两位表妹坐了一路的马车,怕是有些渴了。”太子边说,边热情地抬手拿过茶壶和杯盏,自顾自给她们倒了三盏茶。 他不信,宝铃喝茶,还能不摘下帷帽。 就算真的不摘,也得撩起面纱喝吧? 看到太子这个举动,再想想一路上他频频望过来的眼神,宝铃瞬间明了他是想看她面纱下的真容呢。 心底泛起恶心,瘪了个嘴。 太子到底是储君,他亲手倒的茶,且亲自递到她们跟前,萧氏给面子喝了,轮到宝铃,委实不好拒绝。 但不拒绝,并不代表就要顺从呀。 “谢谢太子殿下。”宝铃先不走心的谢过。 然后抬起白嫩的小手,不带感情的接过茶盏来。 触摸到方才太子触摸过的地方,还残留他手上的余热,这让宝铃觉得很恶心,真想立即丢开。 但还是耐着性子,揭开茶盖,瞧了眼里头的凉茶。 太子满心以为她要撩起面纱了,满心欢喜地望向宝铃。 却不料,宝铃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呀,是凉茶呢……太子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身子不大舒服,喝不了凉的。”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下的动作却十分好意思,一二三就将茶盏放回了托盘上。手速之快,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是赤.裸裸的嫌弃。 太子萧践:…… 他自然也看出她的排斥了,胸口堵的难受,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的,处在他这个位置,平日里被人捧惯了,若是今日接二连三下他面子的是别的姑娘,他铁定不客气,定要让对方好看。可面对宝铃,他竟发现他特能忍。 萧氏见状,正要说几句什么缓解太子的尴尬时,马车突然缓慢下来,外头侍卫禀报,宝光寺到了。 宝铃明显舒了口气。 等会儿先陪娘亲去后山的观音庙拜菩萨,求子嗣,太子堂堂一个男子,总不至于丢下寺里的神佛不拜,也跟她们一道去拜求子菩萨吧? 如此一来,必能摆脱掉太子。 宝铃心情顿时大好。 跳下马车时,身子都轻快许多,像只雨过天晴一身轻的蝴蝶,浑身畅快,看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都觉得颜色鲜嫩了许多,格外多姿多彩。 可很快宝铃就发现,这一世的太子比上一世脸皮厚多了。 她们借着菩萨向他辞行时,太子竟厚着脸笑道:“恰巧,今日出宫是替我母后来菩萨庙祈福的……。” 这便是又刚好顺路,能与她们三人同行的意思。 宝铃在帷帽里翻了一记白眼。 但无可奈何,位高权重的人硬要死皮赖脸缠着,她们只得奉陪。毕竟他打着为当今国母祈福的名义来的,名正言顺不是。 突然,宝铃想起来什么,招呼丫鬟碧雁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碧雁趁太子没注意时,飞快让个小厮骑马下山去了。 要进入菩萨庙了,宝铃不能对菩萨不敬,只得如了太子的愿,抬手取下帷帽。刚好一阵山风吹来,俩缕秀发飞起,拂上宝铃微微潮红的脸。 配上一截修长的脖颈,妩媚又动人。 看直了太子的眼。 半年多没见,太子真没料到宝铃竟出落得……这般娇美动人。 宛若绿色草地上,盛开的一朵娇嫩之花。 最难得的是,外表娇美,性子却又大大方方,毫不忸怩做作,倒像是刚柔结合。这样的女子,放眼整个京城,绝没有谁家的姑娘媲美的上。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太子也不例外。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这样美的宝铃来当他的太子妃,不枉他空等了这么些年。亏的没答应母后立钱曼曼为太子妃,要不,他能悔恨死。 与宝铃想比,钱曼曼简直不够瞧的。 能得到最好的那个,谁愿意娶个次品。 拜过菩萨后,萧氏与宝铃宝琴要去自己的小禅院休息,太子这才没再跟了,看着宝铃她们离去。 ~ “真没意思,早知道今日太子殿下要来,咱们就改日再来了。” 宝铃歇晌后醒来,就见不曾午睡的宝琴从禅院外头,嘟着嘴进来,一脸的不高兴。 隔着窗户,宝铃笑道:“怎么啦?好端端的,太子殿下还能恼了你的兴致?” 她讨厌太子,全是因为上一世的背叛,而宝琴……若宝铃没记错的话,太子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似乎都没得罪过宝琴?按理说,宝琴不该厌烦太子至此。 却见宝琴大步走到窗户跟前,对宝铃抱怨道:“你不知道,现在整个寺院都被太子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连我想去后山看看都不行。” 整个寺院被封? 这是什么意思? 宝铃正皱眉时,却见院门口进来个太子的贴身太监,快步去了萧氏的禅房,禀报道:“回龍郡主,方才有刺客行刺太子殿下,目前为了抓捕刺客,全寺戒严。若龍郡主和姑娘缺了什么,尽管交代小的,小的会尽力安排好。” 萧氏一惊,有刺客行刺太子殿下? 不管其中真相如何,萧氏都立马关怀道:“太子眼下如何,可有受伤?” 小太监按照太子的吩咐,道:“受了点轻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待小太监走后,萧氏眉头拧紧,封寺抓刺客,一日抓不着,岂不是一日不能解封? 困在寺庙里,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多拜几天菩萨,念几天经文就是。可眼下不妙的是,因着今日太子来此,寺里清晨就不接待普通香客了,如今住在寺里的,只有太子殿下和她们三个。 隐隐的,萧氏觉得哪儿不对劲。 ~ 太子的禅院。 太子歪在藤椅上,旁边的小几上搁着冰块,两个丫鬟站在冰块旁扇风,风儿带着冰块的丝丝凉气,吹拂在太子身上,凉爽极了。 可谓是很享受。 今日他来宝光寺上香,本来确实是为父皇、母后来祈福的,这类做做样子的祈福,他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日期不定。但之前,他都只是歇个晌,下午就启程回宫。 这次,他没想到,竟能在此偶遇宝铃。 惦记宝铃的芙蓉面,他哪里舍得就这样离开。不仅他不能离开,还不能让宝铃离开,尤其目前四皇子人不在京城,是他接触宝铃的好时机。 于是,一番思量后,就自己策划了一出行刺的戏码,胡乱绑根绷带在手臂上,冒充受了伤。然后以抓刺客为由封寺,困住宝铃,让她无法离开。 给他两三日的时间,他有把握,能走进宝铃的心。 正思索着该做些什么事,来赢得美人心时,外头有侍卫长来报,说是钱姑娘在宝光寺大门口,无论他们怎么阻拦,都强行要闯进寺里来。 太子一听就皱眉,钱曼曼痴缠了他这么多年,他早烦死了,哪里愿意在这关键时刻,让她来捣乱? 太子冷声斥责道:“连个寺院都守不住?要你们何用?” 侍卫立马一头冷汗,他们跟着太子有些年头了,心底都清楚得很,钱姑娘日后铁定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们哪里敢得罪。 更何况,平日里他们见太子殿下对钱姑娘也是蛮不错的,说话温声细语,还时不时关怀一下。 若非这样,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他们大手一挥,就能推倒在地,何惧。 不过,眼下太子的态度似乎与以往不同,侍卫长稍稍思索一番,明白了,怕是太子看上了隔壁院的甄姑娘,想换个太子妃,亦或是想避着钱姑娘,与甄姑娘风流一番。 如此一来,侍卫长心底有数了,当即应下离开。 且说宝光寺的入口处,钱曼曼的丫鬟正大声斥责侍卫:“放肆,你们敢这般阻拦我家姑娘,日后被太子殿下知道了,铁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可那些侍卫叉着红缨枪,谁也不退后半步。 钱曼曼拎着帕子,挺直了背脊站在大门前。她心里很紧张,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口,方才侍卫长突然走了,铁定是去向太子表哥请示去了,她等着结果。 晌午前,她在自家后院好好的荡着秋千,突然有人从院子外砸了团纸进来,上头写着,太子殿下在宝光寺遇上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让她速速前去。 等她来时,竟看到整座寺院被封。 钱曼曼的脑海里,自动脑补出太子殿下正在寺院里陪着另一个姑娘的亲密画面,她控制不住地死死攥紧帕子。 只要侍卫长说,太子殿下立即请她进去,她便大度点,好好儿与太子说话,不与太子表哥闹了,否则…… 却不曾想,侍卫长终于出来了,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她差点攥烂了帕子。 “钱姑娘,太子殿下此时不方便见姑娘,还请回。” “理由呢?”钱曼曼一张脸都僵硬了,“我要真实理由!” 侍卫长哪敢说真实理由,只含蓄说了句“机密”,便再不肯说话了,还亲自堵在钱曼曼跟前,让她进不了。 钱曼曼心底一声冷笑,什么机密,不过是看上个狐媚子,竟封了整座寺院,躲在后院与那女人厮混。 “咱们走!” 直闯不行,那就换个路口进,她就不信,太子还能封了所有进山的道路。总有松懈的口。 正文 第 99 章 99 第 99 章 宠妻为后99 寺院被封, 哪里都不能去,宝琴闷的不行, 在禅院里瞎走。 宝琴真的不懂了, 就算有刺客,刺客也是来行刺太子的,又不是来行刺她的, 凭啥限制她的自由? 她爱走到后山河里去摸鱼, 就算遇到刺客了,也是她的事, 不劳太子费心好吗。 “真真是多管闲事。”宝琴一个劲嘀咕。 “噗嗤。”看着宝琴边嘀咕,边绕着院里的大树一圈圈转的可爱样子,宝铃忍不住笑出声,走出禅房去给宝琴扇风, “好啦, 好啦,别气啦。你再气下去,还不知得冒出多少汗呢,臭死了。” 说罢,宝铃故意做出嫌弃她的样子,一手捏住自己的小鼻子, 一手用团扇给她扇风,仿佛凤从宝琴身上吹过来, 是臭的,嫌弃极了的模样。 “讨厌。”宝琴停下步子, 一把夺过团扇来,自己扇着。 两姐妹正闹着,突然禅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宝铃不用猜都知道,来的必定是太子。 转过身来一看,还真是。 “没想到寺院中竟隐藏了刺客,可有吓着你们?”太子胳膊上绑了绷带,还隐隐透着血迹,大踏步朝宝铃走去,满脸关怀宝铃的样子。 “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有什么好吓着的。” 宝琴没好气的嘀咕,“倒是被拘着闷死了。” 太子:…… 他简直要怀疑宝琴脑子是不是有泡,面对储君,能这般说话吗?还懂不懂规矩了? 却说,宝琴早就看太子不顺眼了,尤其是今儿上午,宝铃陡的摘下帷帽露出小脸蛋时,太子那一副没见过美貌姑娘,使命儿盯着看的丑态,让宝琴太看不顺眼了。 你说,以宝琴直来直去的性子,能给太子好脸色吗?自然不能啊。 太子心底很有些不爽,可想想伪造刺客事件,拘禁宝铃在此的目的,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免得徒惹宝铃不快。反正甄宝琴这个丫头,说话不经过大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耍耍嘴皮子而已,又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思及此,太子殿下反倒朝宝琴笑了:“哟,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闷着了。”然后装出冥想一会的样子,说出了他来此的目的,“要不这样,我让侍卫尽可能开放一小片安全地,让你们在后山玩耍一番,解解闷。” 正说着时,萧氏听到动静,也从禅房出来了。 莫名的,萧氏觉得今日的事很怪异,总觉得被人算计了似的,心中隐隐不安。因为不安,她向太子行过礼后,便婉拒了: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但这样,怕是会给搜捕刺客的侍卫造成不便,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禅院里比较稳妥。” 待在禅院里不出门? 这可不行,宝铃若不出门,太子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太子可是打算,带宝铃去后山玩,先用下水摸鱼,烧烤,林间摘果子一类的事,哄得宝铃开心了,然后玩着玩着再出现两三个刺客,其中一个将宝铃抓走了,然后他勇猛的去英雄救美。 在救的过程中,一把没抓好,抓住了她软软的胸脯。最后人是救回来了,却被他“无意间”摸过了,他不得不对她负责。 然后他回宫去向父皇请罪,继而请求赐婚。 赐婚成功后,他再努力对宝铃好,争取挽回她的心。 最开始封寺时,他是打算用这两三天的时间捆绑在一块,与她多相处相处,对她好,然后走进她心扉的。可仔细一想,难度太大,便临时改了方案,先得到人,赐了婚再说。 “太子殿下不用理会我们,早日抓到刺客才是最重要的。”萧氏心有感应似的,一再拒绝。 太子笑得一脸温和:“堂姑姑放心,等会我让侍卫集中精力先搜后山那块,等确定那里没有刺客,堂姑姑就可带着两个表妹去散心了,妨碍不了抓刺客。” 见萧氏一再拒绝,不愿踏出禅院半步,太子只得改了说辞,让她们今日先待在禅院不动了,游玩的事,稍后再说。 太子随意陪聊几句后,便走了。 回到他自个的禅院,就开始琢磨,该寻个怎样的法子,才能让宝铃她们不拒绝,乖乖与他一块出游玩呢。 阿才是他的贴身小太监,最是个鬼点子多的,见太子发愁,便低声出了个主意。 太子立马笑了。 ~ 一个时辰后,宝铃见宝琴实在闷得慌,躺在木榻上又睡不着,便让丫鬟在院里的大树下,铺张大凉席,然后陆陆续续端了好些水果来。 “咦,宝铃,你这是要干嘛?”宝琴瞪着大眼睛,看着碧雁忙忙碌碌的。 宝铃拍着手笑道:“看你太无聊,我来陪你玩啊。咱俩来做水果拼盘,发挥你的想象,尽可能拼出最美的图案来。然后让娘来评判,评比出个第一来。” “你要用心拼哦,回头我将你拼的图案画下来,给大表哥寄去。”宝铃逗宝琴道。 一想到大表哥会看到,宝琴的双眼立马晶晶亮,还不等丫鬟将水果拿全,她就捏起把小刀开始了。 萧氏乐呵地站在一旁观赛。 可她们没想到,总有那讨人厌的人来打搅。才刚剥开橘子,削好一个苹果,图案还没开始摆呢,院门口来了个小太监,说是太子殿下怕他们闷,赶紧催促侍卫搜索了一遍后山,确保安全无虞了。 “咱们太子殿下如今已在后山烧烤了,烤串上烤的是鱼,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新鲜美味极了。”小太监一脸的笑,“太子殿下怕郡主和两位表姑娘闷的慌,特意派遣奴才前来接你们一块去。这会子,鱼肉怕是快烤好了。” 宝铃削苹果的手一顿,知道今日不去陪太子烤鱼都不行了。太子以身试险,告诉她们后山已经安全了,而且柴火都架起来了,鱼也烤起来了,便是不容她们拒绝的意思了。 她们只得前往。 宝琴气死了,坐在地上不想搭理,可最后,不想走也得走。 萧氏多了个心眼,将自家带出来的护卫全都带上。好在,正处在抓刺客的非常时期,她多带几个护卫,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些年,萧氏眼看着太子行事越来越偏颇,早已不是八年前那个心地良善的正人君子了。进入朝堂,接触权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变,尤其像太子这样,身后还有四皇子威胁,变化就更大了。 萧氏隐隐觉得头疼。 正文 第 100 章 100 第 100 章 宠妻为后100 宝铃一行人顺着后山林间小道, 向河边走去,山风吹来, 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鱼香。宝铃宝琴都是嘴馋之人, 若烤鱼的是四皇子,她们老早就飞奔过去了。 但,一想到香气后头坐着的是太子, 那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到了目的地, 意外的,没看见太子身影。柴火堆上, 是两个太监在烤鱼。 “哇,太子殿下好厉害,一逮就是一条大的。”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讨好声。 宝铃望去,却见太子赤着脚, 卷起裤腿, 像个寻常讨好夫人的汉子,正拿着木质的鱼叉在河里插鱼。鱼叉上,一条肥大的鱼正穿身而过,甩着鱼尾挣扎不已。 “堂姑姑,宝铃,你们来了。” 太子早就接到消息, 知道她们来了,这才故意脱了靴子, 挽起裤腿,一把夺过下属插到的鱼, 伪装成一副他亲自下河为宝铃逮鱼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太子转过身来,朝宝铃扬了扬手里的大肥鱼,对宝铃笑道,“这河里的鱼特别鲜嫩,等会我给你们烤了,就知道了。” 他这般热情,萧氏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见他光着小腿要上岸,宝铃只一副戏虐的样子看向岸上站着的,另一个湿了裤腿的侍卫。上一世宝铃就知道,那个侍卫身手极好,用木叉插鱼是把好手,而太子……养尊处优,压根就不懂插鱼。 宝铃嘴角一翘,故意笑着上前道:“太子殿下,您逮的这条鱼太肥了,我曾在《鱼鲜》这本食谱里看过,烤鱼什么的,还是不大不小的鱼烤着才好吃。” 突然,宝铃指着河里跳出水面的一条鱼道:“那条鱼,那条鱼的大小正合适,太子殿下,快……” 太子低下头,只见一条活泼极了的小鱼,正在玩跃龙门的游戏,个头比他的手掌略大些。 养尊处优的太子,哪里知道插鱼,手里握着木质鱼叉,额头上不断冒汗。该死的小太监,没事瞎出什么主意,让他摆出一副为宝铃亲自下河逮鱼的样子,讨好宝铃。这下好了吧,宝铃是开心了,可他压根不会插鱼,真想狠狠瞪一眼瞎出馊主意的死太监。 “呀,太子殿下,您在做什么呀,再不插下去,它都要跑了,快点,快点!” 岸上的宝铃来了劲。 宝琴与宝铃相处多年,虽然不懂宝铃怎么突然对太子热情起来,但她从不质疑宝铃的任何举动,直接打配合,大叫道:“我要那条鱼,我要那条鱼!” 萧氏也瞧出来了,太子殿下似乎不会插鱼。 明明不会,却伪装出一副“他亲自下河,为她们插了条大肥鱼上来”的样子,萧氏对太子的品行越发质疑。光是人品不行倒也罢了,智商也堪忧,三两下就被揭穿的事,干嘛要做? 尴尬不尴尬? 是笃定他是储君,宝铃不敢使唤他另外插条鱼? 真真是高估了他自己的地位,小瞧了宝铃的胆量。 萧氏站在岸上,一心看热闹,丝毫没有要为太子解围的意思。 太子殿下被宝铃一个劲催促,不得已,卯足了劲,对准那条回到水底的鱼猛的插去。 结果,扑了个空。 鱼没插着,他人还险些不稳,要倒在河水里。 “哈哈哈,太子殿下,原来你压根不会插鱼啊?” 岸上的宝琴,哈哈笑着道出真相,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子留。 太子浑身发窘,背脊上的汗已濡湿了外裳,心底直骂着瞎出主意的死太监。 小太监阿才方才跑林子里小解去了,眼下才匆匆跑回,一见这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何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赶紧打圆场: “太子殿下,您还在河里插鱼呢,我的祖宗诶,方才插了半桶的鱼,怕是累着了,脚步都要不稳了……太子殿下,快上来快上来,莫要再打鱼了,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小太监阿才鞋都顾不上脱,直接下水去搀扶太子。 太子顺着台阶下,将一条鱼没插着的木叉丢给小太监,还自己为自己解嘲:“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不过是打了半桶鱼。”边说,边跨上了河岸。 宝铃瘪瘪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十分陌生,比上一世的他还要不堪百倍。 自然,上一世她眼瞎,兴许太子一直都是这副德行,是她陷入了他给的爱情迷雾里,竟丝毫没察觉。 太子去一旁搭建的临时小竹屋里换了身衣袍,出来时,又恢复了自信洋溢的模样,仿佛刚才被拆穿丢脸的不是他。 抬眼望去,宝铃身穿一袭青草色大长裙,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腰间,系了两根青草色发带,正坐在青草地上盘腿烤鱼。这般简陋的装扮,与京城旁的贵女比起来,真真是毫无出彩之处。 可就是见了鬼了,再简单的衣着,发式,到了她身上,都显得美起来。 太子不禁看愣神了。 “太子殿下,您这儿可有辣酱?”正在烤鱼的萧氏,一偏头就看到太子发愣似的盯住宝铃的后背,心头不喜,忙用话打断太子。 “有。”太子回过神后,立马让小太监拿一罐来。 却说宝铃,方才太子看向她的目光,她自然察觉到了,无比的恶心。其实,上一世的太子在她长成个大姑娘后,也喜欢用这种眼神看她,可那时候他们是恋人,他看她,她娇羞又喜欢。 眼下,她都摆明了处处与他做对,下他脸面了,他还那般看她,便是不要脸的好.色了。 哼。 一刻钟后,宝铃手里烤的小鱼好了,表皮酥脆嫩黄。看到辣酱,突然有了主意,拿刷子狠狠刷了三遍辣酱,然后再重新裹了层白面,又拿到火上去烤。 此时的太子正被萧氏抓着闲聊呢,没注意到宝铃的小动作。 萧氏自然是不爱与太子聊天,可没办法,不抓着他聊,他就频频看向宝铃。在恶心女儿,和恶心自己之间,萧氏选择恶心自己。 “娘,这串烤好了,给您吃。”宝铃很乖,将手里烤的最酥脆的那条递给萧氏。 喷香喷香的。 “太子殿下,这串给您。”剩下的三串里,宝铃挑了那条最大的给他,仿佛有多尊敬他似的。 太子笑眯眯接过,还夸赞宝铃烤的好,不仅卖相好,还特别香。 宝铃弯唇一笑,丝毫不心虚。 一旁的小太监阿才,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天了,甄姑娘先头虽然也对主子笑,但他一看就知道笑得有多敷衍,眼下这个笑……不知为何,明明一点都不敷衍,仿佛真心喜欢太子殿下的夸奖般,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哪儿不对劲,偏又说不出来。 太子为了讨好宝铃,毫不犹豫咬了一口大的,嚼着嚼着,琢磨出味儿不对,怎么像是有辣椒?他看的睁睁的,宝铃给萧氏的那串抹了辣椒酱,表层红红的,他这串明明没有啊。 “太子表哥,怎么了?可是我烤的味道不对?”宝铃为了让他吞下去,连太子表哥都叫上了。 太子好不容易见宝铃展露甜甜的笑颜,哪舍得说味道不对,更是不敢吐出来,平白惹宝铃不喜。最后,强行咽了下去,还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能让宝铃笑,吃点难吃的烤鱼,算的了什么。 “太子表哥喜欢吃,那就都吃了吧,四串里头,这一串我可是烤的最用心的。”唯独这一串猛刷三遍辣椒,烤了两次,可不是最用心么。 在宝铃甜甜的催促下,太子忍着难受,吃完了小半条。 很快,他的嘴里火辣辣起来,拼命喝茶。 该死的,没多久,他的小腹也蹿起火来。 宝铃边吃自己的烤鱼,边在内心笑。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啊,太子殿下,您的脖子……”小太监阿才,突然惊慌乱叫,吓得唇都在抖。 “呀,长红麻子了!”宝琴猛的站起来,瞪大了双眼道,“一片片的,好恶心啊!” 边说,还边像躲避瘟神似的,朝身后退开一步,那嫌弃的架势太足。 “这是怎么了?”宝铃故作不知,用帕子掩鼻。 实际上,谁也没宝铃清楚。上一世的太子,打小就被钱皇后教导不能触碰辣椒,说是钱家人一碰辣椒,就会身体不舒服。但是这事儿,一直只是听说,钱家人已经百八十年没触碰过辣椒了,到底会不会不舒服,又或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太子却是没领教过的。 上一世的宝铃喜欢吃辣椒,婚后,吩咐厨娘做某道菜时,撒了点辣椒粉。 当夜,太子先是胃里火辣辣的难受,然后就浑身长了红点点,一片片的,跟麻疹似的慎人。 后来宝铃才知道,钱家人祖.上有辣椒过敏史呢,十个钱家人,八个都是。 而太子,很不幸,也是。 “啊,好痒啊。”太子浑身发痒,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一边胡乱抓着身子,一边大喊着“太医,太医……” 此刻,躲藏在大树上,随时准备行刺的“刺客”们,纷纷皱着眉头盯着发疯的太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事先没告诉他们呢。 “稳住,咱们只需盯着那茶盏就是,别的不用管。”刺客队长小声对另外三个嘱咐。 太子老早就交代好了,以摔碎茶盏为暗号。茶盏一落地,他们几个立即冲出去提剑“刺杀”,对着太子和甄姑娘一阵穷追猛打,而太子则好好表演一场英雄救美。 却说,浑身长红点,瘙痒极了的太子,恐惧地乱抓。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哪里还顾得上形象,也再看不到宝铃了,眼底只有他自己。 很快,手心手背和手腕上,到处布满了红点,一粒粒长在白皙的皮肤上,恶心透了。 “啊……” 太子又是恐惧,又是难受,团团乱转。 “嚓”的一声响,他一不小心撞翻了茶盏,碎裂在地。 “拿命来!”一声嘶吼,四个黑衣刺客,按照事先说好的,飞快现身,提着剑就朝太子和宝铃刺去。 “啊……”宝铃一声尖叫,忙逃窜开。 守在不远处的甄国公府的护卫,立马冲上前来护住宝铃,与“刺客”厮杀在一块。 而太子呢,整颗心都陷在红点点的恐惧里,哪里有那闲心去演什么“英雄救美”?见那群蠢奴才,只知道执行死命令,一点弯都不转的,太子心底恨死了。 “滚!” 暴躁又恼怒,太子边抓痒,边对“刺客”大吼。 小太监阿才看了眼地上碎裂的茶盏,自然知道坏事在它们身上,心底也直骂“刺客”死脑筋,不知变通。 可还能怎么办,“刺客”都来了,难不成戏都不演,就直接勒令他们退下? 萧氏和甄姑娘还在跟前呢,可是不能让她们看出来“刺客”是太子的人。 不得已,小太监阿才只得拉住太子殿下演戏。一边大叫“有刺客啊,快护驾!”一边张开双手挡在太子跟前。 太子浑身奇痒,压根无暇顾及别的,只一个劲上下抓痒。 专门负责进攻太子的“刺客”,见太子压根不跑,一丝“英雄救美”的迹象也没有,只专心一顿乱抓,抓得浑身的血印子。再忠于原计划的他,也顿时明白过来,情况有变。 好在,太子的侍卫冲了上来,“刺客”首领装作不敌的样子,与侍卫们交手十来招,便大喊着“撤退!” 可他脑袋一偏,差点要背过气去,另外两个专门进攻宝铃的“刺客”,竟被甄国公府的护卫逮住了,刀正架在脖子上呢。 该死的,这下如何收场? 正文 第 101 章 101 第 101 章 宠妻为后101 属下被逮住了, “刺客”首领也不敢贸贸然去救。他们四个能被挑出来挑大梁,自然武功是一流的, 还能被逮住, 可见甄国公府的护卫武艺高强。 人,是救不得了。 他俩只得先撤。 却说那两个“刺客”会被轻易逮住,委实不是甄国公府的护卫比他俩厉害, 而是——一来, 萧氏将护卫全都带了来,人数众多, “刺客”寡不敌众,二来,暗处还有四皇子派遣的武艺极高的暗卫在相助。 “刺客”落马,只能自认倒霉。 太子殿下浑身奇痒, 已丝毫顾不上这些“刺客”被抓, 还是不被抓了,见攻击他的两个蠢货终于撤走,他急着回宫见太医。 小太监阿才倒是个会办事的,大声吩咐侍卫长:“将抓到的两名“刺客”捉拿回去,严加审问。那逃走的,也必须赶紧抓到, 切不可放过。” 萧氏觉得今日的事,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 都透露着怪异。别的不说,就单单说这刺客, 他们不是来刺杀太子的么,为何其中两名一冲出来就向宝铃杀去? 若宝铃是太子妃,还能理解,可明显不是,那刺客这举动就说不过去了。 说实在的,萧氏不愿意将刺客交给太子的人,她倒想抓回甄国公府,自家人审问。可这批刺客,也确实刺杀过储君,还是一日内刺杀了两次,罪大恶极,萧氏知道自己没有充足的理由扣下不放。 最后,萧氏只得将刺客交给太子的人。 但萧氏眼尖,交接过后,两名被抓的刺客竟然瞬间就舒了一口气,眼角眉梢明显没了先前的焦虑不安。 萧氏隐隐觉得其中有诈。 想想今日太子殿下的行为,这“刺客”不会就是太子的属下,是太子故意安排下,用来“英雄救美”的吧? 若果真如此,太子真真是无耻。 哼,萧氏很气。偏偏这事儿还无法对外说,太子这般无耻的惦记她女儿,若是传出去,对宝铃声誉也是不好 。只得回去后,想想别的法子,给宝铃报仇了。 心底有气,萧氏再想起太子浑身乱抓的恶心样子,只觉得万分活该,天都不忍让他好过。 太子一行人匆匆忙忙向山下奔去,宝铃见他们都走了,悄悄儿回到火堆旁,将她瞒着太子刷过三遍辣酱的烤鱼一把丢进河水里,毁尸灭迹。然后拍拍小手,心情很好地蹲在岸边,挽起衣袖洗手。 惩罚了太子,宝铃心情特好,看河里游动的小鱼,都觉得有意思多了。炎炎夏日,干脆与宝琴一块脱下绣鞋,挽起裤腿,下河摸鱼。 萧氏见太子走了,危机解除了,也就随她们去了。 却不想,没多久,身后的丛林里竟气喘吁吁爬上来五个人,被护在中间的是钱曼曼。宝光寺各条光明大道都被太子的人严加把手,她进不去,只得逼着护卫另辟蹊径。三个护卫拿着镰刀,一路披荆斩棘,竟开辟了条狭窄的新路,护送钱曼曼上了山。 出了荆棘小道,钱曼曼一眼看到了河里嬉戏的宝铃和宝琴。 知道太子封锁寺院,躲在里头厮混美女后,钱曼曼就诅咒了一路的“狐狸精不得好死”。想了千八百遍,该怎么折磨那勾去太子魂的死女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狐狸精不止一个,还是俩。 “好啊,竟是你俩在这勾.引太子殿下,哄得太子殿下连寺院都封了,不让人进!” 钱曼曼喘着气,一手指着宝铃宝琴,心底恼怒极了,连大家闺秀的仪态也不要了,气愤骂道。 宝铃刚抓了条小鱼,正双手捧在手心瞅呢,被钱曼曼突然的大吼一声给吓了一跳,小鱼趁机逃了。 宝铃很有些无语的扭头看向身后的钱曼曼,自打入寺起,宝铃就派了人去给钱曼曼送信,让她赶紧过来插一脚,最好是缠住太子不放,这样太子就没法子纠缠宝铃了。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子封了寺,又将她们弄到这里来烧烤了,钱曼曼还是没出现。 真真是需要她时,不来。不需要时,却跑来了。 还说话这般难听。 若是以往,宝铃铁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加讥讽她几句,什么“自从她爹养了外室,她的言行举止便越发没个大家闺秀样,‘勾引’之类的低俗话也张口就来的”。 可今日,说到底,她也是被宝铃给耍计谋“叫”来的,而且,眼下宝铃心情好,懒得与她计较这些无中生有的破事,遂保持着一张大大的笑脸,笑道: “钱曼曼,我若是你呢,绝对不在这里耽搁了,你的太子殿下方才被几个刺客袭击了,而且身上红了一大片,刚下山要回宫抢救呢,你还不去跟前伺候?” “什么,太子表哥受伤了?” 钱曼曼大吃一惊,顾不得与宝铃斗嘴,也顾不得爬山已爬得气喘吁吁的身体,立即掉头就向山下冲去。冲过几棵树,又突然折回来,抢走宝铃她们的一匹马,骑着就向山下冲去。 “喂,那是我们的马!”宝琴大声喊,可钱曼曼哪里还管这些,她的眼底心底只有太子表哥,恨不得立即插翅飞过去。 “真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借马也不说一声!”宝琴可没欠钱曼曼的,大声抱怨道。 没想到,宝琴的话音未落,钱曼曼的那几个丫鬟和小厮竟也一句招呼没打,就将宝铃她们的马给陆续骑走,追着钱曼曼而去了。 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宝琴狠狠翻了五六个大白眼:“没教养!” ~ 钱曼曼心急如焚,骑马骑的贼快。太子坐的是马车,论速度,比疾驰的马匹要慢,而且甄国公府这匹马是西域来的千里驹,不到两刻钟,钱曼曼就追上了太子的马队。 “太子表哥……” “太子表哥……” 钱曼曼翻下马背,一路追着太子的马车跑,听到马车里太子传出的压抑极了的痛苦的叫喊声,钱曼曼整颗心都揪起来。 马车刚停稳,她就爬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冲进车厢里去。可一只脚刚踏进去,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听甄宝铃说太子受伤了,要急救,她的脑海里浮现的便都是被剑刺伤,被刀割伤的样子,可眼下的太子表哥在干什么?浑身上下抓痒? 尤其触目惊心的是,两只大手上长满了红点点,更恐怖的是,太子的脸上也都布满了红点,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挨着,哪里还有一丝曾经的英俊? 钱曼曼整个人惊呆了。 不过,再惊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瞬,她便一丝也不嫌弃,一下子冲到跟前去抱住躺在木榻上的太子,心痛道:“太子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完全为眼前的太子着急,丝毫也不记得太子之前封寺,不许她进的事了。 太子浑身上下痒得不得了,可一见到钱曼曼,立马逼得自己不那么用力抓,声音也温柔起来,像之前那般哄着她:“表妹,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长了好多痘痘,奇痒无比。表妹,我好痛苦……” 钱曼曼也是钱家人,自然也听到过祖训,钱家人是不能吃辣椒。她仔细瞧了会太子的症状,突然问道:“表哥,你可是吃了辣椒?这是辣椒过敏?” 她前阵子去听书,说书人讲过一个有关食物过敏的小故事,提到过食物过敏可能会有的症状,其中一个便是浑身长红点点。而他们钱家,百八十年没吃过辣椒了,自然再没亲眼看到过症状,可眼下太子长了红点点,钱曼曼突然就想起食物过敏来了。 “辣椒?” 太子自然想起,方才烧烤时,宝铃递给他的那串烤鱼,当时就觉得味道有些怪,可他被宝铃哄了几句,就吃了小半条。 莫非那鱼里掺了辣椒? 虽然烤鱼的表面没有辣椒的痕迹,但是……宝铃那么聪明,万一她使了别的法子,给他吃了辣椒呢? 联想到他后来嘴里火辣辣的,胃里也火辣辣的,太子有八分确定,宝铃铁定在烤鱼里给他弄了辣椒。 可背着钱曼曼,与宝铃相处的事,太子是决计不会告诉钱曼曼的,是以当即就想要否认。 没想到钱曼曼在他身上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她还想起方才闯进后山时,宝铃她们正在河里捉鱼,岸上还架了火堆。那太子方才,是不是跟宝铃一块烤了鱼,还一起吃了鱼? 她相信,只单单太子一人,是绝对不会吃辣椒的,可若甄宝铃撒着娇哄他吃,那就是另一副情景了。突然,钱曼曼眼前浮现宝铃勾.搭太子,哄他吃撒了辣椒的烤鱼的情景。 譬如,太子表哥,你吃一串嘛,很美味的。然后太子真就中了美色,咬了好几口…… 钱曼曼忍不住大声质问:“可是甄宝铃那贱丫头,给你吃了带辣椒的烤鱼?” 太子哪里肯承认。 彻底陷入醋坛子的钱曼曼,自然不信他的谎言。顿时又想起之前太子封寺,只为了与宝铃那贱丫头私会的事了,心底火得很。 宝铃那个贱丫头,不是老早就跟四皇子混到一块了吗,如今,呵呵,趁着四皇子不在京,竟又想勾搭太子,惦记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也是,太子妃的地位,可是比四皇子妃要尊贵得多,稍微有点见识的姑娘,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宝铃如今大了,十四岁了,八成是也明白这两者身份地位的差别了,所以要舍弃四皇子,来与她抢夺太子了。 该死的贱丫头! 钱曼曼气得火冒三丈,若是宝铃在跟前,她铁定要冲上去狠狠教训宝铃一通。可宝铃不在,她攥紧了拳头,无处发泄。 突然,她想起那匹马来,方才骑过来的甄国公府的那匹马。马的主人不在,便畜生替主人受过! “表妹,你去哪?”太子在木榻上翻滚,想抓住钱曼曼的手,可没抓牢。 眼睁睁看着钱曼曼下了马车。 “表妹?” 太子痛苦地呼喊,可钱曼曼一声都没回答,没多久,马车外响起一阵痛苦的马嘶声,一声又一声。 小太监阿才透过窗帘瞅了一眼,只见一匹大黑马疯狂向荒野跑去,一边跑,肚子一边淌血,很快地上淌了一长溜的血。 而钱曼曼似乎终于解了点气,一把将带血的金簪丢在土路边。 正文 第 102 章 102 第 102 章 宠妻为后102 宝铃惩罚了太子一顿, 心情大好。 讨厌的人陆续滚了,宝铃宝琴和萧氏自由自在的呼吸后山的新鲜空气, 快快乐乐的将火堆烧的更旺些, 除了烤亲手逮住的鱼,还让护卫去林子里打了些野味来,就着太子没来得及带走的辣酱等调味料, 烤得喷香喷香的, 饱饱吃了一顿。 “在佛寺后山吃烤肉,对佛祖和菩萨有些不敬, 等会你俩跟我一道再去拜拜,免得佛祖怪罪。”萧氏吩咐道。 宝铃和宝琴哪有不应的,自是跟着去。却没想到,没走多远, 就在林间小道上看到一匹横躺在地的大黑马, 马身上尽是血污,一双大大的马眼睁得老大,努力望着宝铃她们的方向,似乎还想向她们爬过去。 宝琴尖叫一声。 宝铃先是瞪大了双眼,随即认出那是自家被钱曼曼骑走的那匹,沾满血迹的马鞍上还绣着甄国公府的徽记。 “怎么会这样?”宝铃激动地奔过去, 这匹马是爹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老马,它的青葱岁月尽数献给了战场, 献给了边关,年迈了, 才被带回府来养老的。 爹爹特意嘱咐过,要好好待它。 “大黑。”宝铃摸着它苍老的身体,手指颤抖不已,“怎么会这样?” “肚皮上有血洞,像是被簪子一类的利器,狠狠戳过。”有护卫道。 “它还有的救吗?”宝琴还骑过它两回,看见它痛苦地喘息,忍不住掉泪。 护卫默默摇头。 终于可以死在主人身边,老马似乎满足了,马头最后一次享受完主人的抚摸,它彻底闭上了双眼。弥留之际,仿佛又想起了曾经的兵戈铁马,曾经无数次的冲锋陷阵。 平平静静的走了。 宝铃哭成了泪人。 护卫说,很有可能是被簪子狠命戳的,失血过多而死。 若真是被簪子狠命戳的,除了钱曼曼那个疯子,还能有谁? 宝铃恨死自己了,若当时脸皮再厚些,不借马,让护卫死死堵住马不让走,就不会发生眼前的悲剧了。 “走,找钱曼曼算账去,决不能就这般算了!”宝琴气愤地捏紧了拳头。 宝铃抹了把眼泪,委屈巴巴地看向娘亲,仿佛在征求同意。只要娘亲应了,她立马就杀过去。 萧氏自然也很气,但钱国公府地位不低,钱国公目前大权在握,手里也有十几万的兵,背后又有钱皇后和太子撑腰,一旦与钱曼曼干上,伤了她什么的,便牵一发而动全身,成了甄国公府和钱国公府的较量。 事关重大,必须慎重考虑。 一个弄不好,还可能引发太.子.党和四皇子党的争斗,不得不慎重。 “娘,我有分寸的。”宝铃附在萧氏耳边说了句什么。 只见萧氏眼前一亮。 ~ 皇宫。 走出凤仪宫后院的小佛堂,钱皇后听说太子长了满身的红点点,吓了一跳,赶忙坐上轿辇去往东宫。 “践儿,你这是怎么了?”待看到太子的模样,钱皇后差点晕过去,她素来英俊潇洒的践儿,怎的成了这副鬼样子。本该细皮嫩肉的地方,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点,恶心极了。 站立一旁的钱曼曼,嘟着嘴接道:“姑母,还不是被甄宝铃那丫头害的,好端端的,哄骗太子表哥吃了辣椒。” 钱皇后惊讶极了,甄宝铃? 这些年,宝铃那丫头可是与践儿生分的很,遥遥看见都要另择一条路错开的,怎会哄骗她儿吃辣椒? 可看钱曼曼一脸在意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 “姑母,您不知道,今天太子表哥有多过分。”钱曼曼被钱皇后娇宠惯了,这么多年下来,对钱皇后亲昵的很。尤其钱皇后亲口对她说,属意她为太子妃后,就越发对钱皇后亲如母女了,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加隐瞒。 很快,太子封寺,与宝铃烧烤的事儿,就吐了个干净。 太子哪肯认,纵使钱曼曼万分笃定,他也是不能认的。这女人呐,他可算是摸清脾性了,甭管她嘴上说什么,心底铁定都在盼望男人只在意她一个。 “表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子吃了太医开的抗过敏的中药,身上舒服多了,至少不用再狠命儿抓痒痒。身子松快,脑子就又回来了,决定母后和钱曼曼一块骗,“今日晌午,我在禅院歇晌,有一批黑衣刺客意欲行刺我,我这才不得已下旨封寺。” “后来为了引出刺客来,我特意邀请堂姑姑和宝铃她们一块烧烤,坐在宝光寺后山的河边,等着他们来行刺。” 原来是这样? 竟有刺客? 钱曼曼吓坏了,瞬间选择相信太子,若真是有刺客的话,封寺抓刺客,她是能理解的:“表哥,你怎么不早说。刺客,可有抓到?” 太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得钱曼曼一头雾水:“又点头,又摇头的,那到底是抓到还是没抓到啊?” 还是钱皇后看懂了儿子,问道:“可是抓到了,但他们却抢在第一时间自尽了?” 太子点头。 刺杀储君,是灭九族的大罪,说到这个份上,便是男人朝堂上的大事了,钱曼曼知道她不能再掺合,遂不问了。只要太子不是故意封寺,要与宝铃那贱丫头瓜田李下,她心里头就舒畅多了。 后来,又见太子抹了药后,红点点也渐渐开始消退,她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便出宫回钱国公府去了。 且说,钱曼曼一走,钱皇后立即与太子密谈。 钱曼曼好糊弄,她可是不好糊弄,压根就不相信什么刺客之说。若是真的,她的践儿哪还能这般轻松,早就火急火燎告诉皇帝去了,巴不得往四皇子身上扯,给四皇子定个谋害储君的罪。 “践儿,眼下只有咱们母子俩,你跟母后说实话,今日封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钱皇后死死盯着儿子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哪怕是眼睛陡然睁大了那么一丁点,都别想逃过她的法眼。 太子想娶宝铃,自然得得到母后的支持才行。既然母后问了,干脆一点儿没隐瞒: “母后,儿臣想利用宝铃,来离间四皇子与甄国公府和庄王府的关系。只要宝铃成了太子妃,眼前他们三家连成一线的局面,就绝对可以打破。哪怕甄国公和庄王依旧想支持四皇子,四皇子对他们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信任 。” 钱皇后自然懂这个道理。 不过,脸却有些黑:“那你表妹怎么办?” 钱曼曼与太子关系亲密,是谁都知道的,若是太子妃的位置突然给了宝铃,钱曼曼就会沦为京城的笑柄,连带着钱国公府都将遭人非议。 别说钱皇后的大哥不同意,就是钱皇后自己,也过不去心底那个槛。 “儿女私情哪能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为了江山,什么情情爱爱都得往后排。”太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钱皇后稍稍沉默了会,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她大哥对钱曼曼算不上有多宠爱,一心都扑在了外室母女身上,若她和太子中途换下钱曼曼,改聘宝铃为太子妃,日后再许诺大哥一些别的好处,兴许换太子妃的事能妥善解决。 不过,到底疼了钱曼曼一场,钱曼曼又是真心喜爱太子的,钱皇后还是想替侄女争取一下:“若你表妹一心认定了你,非你不嫁,要死要活的,你打算如何?” “这个……”太子犹豫了下,钱曼曼毕竟陪伴他多年了,若真因为不能嫁他,而割腕自杀什么的,可是不妥。 思索一番后,果决道:“大不了两个都娶。” 反正他是太子,早晚会有三宫六院,给钱曼曼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两个都娶?”钱皇后问到底。 太子道:“先委屈表妹当侧妃,但是婚后儿臣会待表妹很好的,怎么宠着怎么来,绝不让表妹受委屈。待儿臣登基为帝,大权在握了,再册封她为皇贵妃。” 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自认为对得起钱曼曼一片心了。 钱皇后默默同意了,这已是她能为钱曼曼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突然想起什么,钱皇后道:“宝铃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些年,明摆着宝铃与四皇子甚为亲密,要想娶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好好筹谋才行。 太子笑道:“儿子已有谋划。”说罢,附到钱皇后耳边,低声密语,“就在一个时辰前,表妹虐杀了宝铃的马,以宝铃的脾气,决计不会忍气吞声,势必要找表妹讨回来。” “等她们两个干起来了,咱们就放风出去……”太子低声说了几句。 听了太子的计划,钱皇后立马笑了,如此甚好。 ~ 钱曼曼被太子的几句花言巧语,哄得甜滋滋的,尤其离开时,太子趁着姑母不在跟前,还特意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那痒痒的滋味,钱曼曼从皇宫回到钱国公府,可谓是回忆了一路。 时不时痴痴的摸一把自己的手心,那上头还残有太子表哥的气息呢。 “等我嫁给表哥,就好了,那时浑身上下都能被表哥吻,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钱曼曼正羞涩万分的想着时,马车突然停下,走在马车边的丫鬟隔着窗帘道:“姑娘,咱们府门前围满了人,看着像是有人闹事。” 钱曼曼挑起窗帘,往前望,果真见钱国公府的大门前有人闹事,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人。 钱曼曼嗤道:“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到当朝国舅爷门前闹事?” 不要命了? 钱曼曼对她国舅女的身份,还是挺自豪的。 却不想,前去探听消息的小厮来报:“姑娘,是三个仵作,在,在……在咱们钱国公府大门前,架了台子,正在验尸。” 什么? 出命案了? 可不对啊,就算出命案了,也不该将尸体弄到她钱国公府门前来验吧?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马车根本过不去。钱曼曼跳下马车,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小厮,将围观的百姓一把推开,气势十足地冲上前去: “谁呀,这般嚣张,敢在我钱国公府门前……” 却不想,钱曼曼下一刻就哑巴了。 那台子上的尸首,竟是一匹大黑马。 而大黑马的尸首旁,还站着两匹浑身披麻戴孝的小黑马。 宝铃正一身素衣,盯着三个仵作验尸,回头瞅见钱曼曼,立马道:“钱姑娘来的真是时候,这匹马你认识吧?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抢了它就跑,这个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可,它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竟浑身是伤,死在了归家的路上。为了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死的,今日我就当着你的面,请了京城最好的仵作师傅来验尸。”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匹马的死,与我有何关系。”钱曼曼说话,顿时结巴了。 莫名的,先头虐杀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当时虐得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慌乱。她姑娘家家的,若是被宝铃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的残虐宣扬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门房呢,都是死人吗,任由他们乱搞,也不将他们赶走?”钱曼曼大声斥责门房。 可门房也很是无奈,甄宝铃将灵堂设在了钱国公府对门的空宅门前,不属于他们钱国公府管啊。而对门的人家,早在去年底就卖了宅子走了,至今是空的,根本无人居住。 甄宝铃无论怎么折腾,都轮不到他们钱国公府来赶人。 正文 第 103 章 103 第 103 章 宠妻为后103 宝铃为了一匹马, 在钱国公府门前大搞验尸,又设了灵堂, 折腾了七日。期间, 钱曼曼虐杀战马的恶毒行径,不到两日光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再度刮起对钱曼曼讨伐的声音。 若说两年前,被宝铃爆料, 钱曼曼父亲养外室, 还对外室女比对钱曼曼这个嫡女更疼爱,惹来的是全京城贵女对钱曼曼的嘲笑, 那这次,招来的则是对她恶毒的奚落。 “真没想到啊,不仅虚荣,还如此恶毒。” “早先就看出来了, 对侍女动不动就打骂, 还能是什么心地良善的人?” “呵,就她这样,还做梦当太子妃?” “声名狼藉,皇家还能看得上她?赏她个侧妃都抬举了。” 因着声名狼藉,钱曼曼这些天是大门不出,二门也不敢迈了。躲在她的小院里, 命令丫鬟人人拿把竹杆,将树上的栀子花一杆杆全打下来, 七零八落,残花一地。 仿佛那些花儿就是甄宝铃, 将一个个的甄宝铃打得稀烂,钱曼曼才能舒畅一点。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她个稀巴烂!” 钱曼曼恨死甄宝铃了,她的名誉全被甄宝铃给毁了,她恨不得杀了甄宝铃。 ~ 钱曼曼日子不痛快,宝铃的日子竟也不大好过。 原本以为将钱曼曼的恶劣行径揭发了,就是替死去的战马报了仇,血了恨,它的在天之灵就能安歇,好好去投胎。 可谁也没想到,这件事竟被有心人利用,大肆造谣。 说宝铃在宝光寺偶遇太子殿下,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痴缠上太子,又是亲自给太子烤鱼,又是喂他吃的。结果不慎,被一向痴缠太子的钱曼曼看到了,两人大干一架,这才有了“气愤虐马”和“验尸设灵堂”两场闹剧。 换句话说,满京城都在谣传,甄宝铃是因为吃太子殿下的醋,才与钱曼曼干上的。 “真是过分,谁造的谣啊!我四妹妹要多没眼光,才能看上太子那样的人?还为了他争风吃醋?”宝琴气呼呼地替宝铃抱不平。 宝铃呢,精致小巧的脸上无悲无喜,白皙的小手拿着墨棒磨墨,磨好了墨,然后铺平了信纸,将近日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全往信纸上写。 脸上平静极了。 “宝铃,你都不生气的吗?”见宝铃始终安安静静地写信,仿佛毫不在意谣言,气愤地囔囔了大半天的宝琴忍不住问道。 宝铃写完手下这句话,要蘸墨时,才回了句:“为了那不知廉耻的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不知为何,宝铃心中有个直觉,造谣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太子殿下本人。 目的…… 怕是想通过造谣,强行给宝铃扣上“喜欢太子”的帽子,强行将她与太子殿下绑在一起。若她是个注重名声的姑娘,兴许就会为了这些个所谓的流言蜚语,向太子低头,同意嫁给太子。 “呵,无耻。”宝铃越来越觉得太子恶心,连将他的无耻事迹写到纸上,都觉得侮辱了手下的毛笔。 ~ 东宫。 太子殿下对眼前的流言蜚语很满意,听多了,好似宝铃真的在吃他醋似的,让他满足极了。 “办的好,有赏。” 太子愉快地奖励小太监阿才几个金元宝,眉眼染笑。他成功操纵了这么一场流言蜚语,觉得自己有本事极了。 名声,总是女人最在意的东西。 流言蜚语就是把刀,逼迫宝铃低头的刀。 只要此事操作得当,继续发酵下去,太子不信娶不到宝铃。 笑着,笑着,太子又想起远在西北的四皇子来,吩咐小太监道:“阿才,只是京城的人知道宝铃喜欢我,还不够,想办法让战场上的四皇子也知道知道。” 眼下的四皇子正处在决战的关键时刻,若是猛不丁知道“心上人耐不住寂寞,移情别恋”,不知道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然后打个大败战呢。 最好是发挥失常,直接被敌军削去了脑袋。 太子想象四皇子身首异处的样子,忽地笑了。 正文 第 104 章 104 第 104 章 宠妻为后104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 太子殿下可谓是坐在东宫,一路笑着过来的。 “果然, 是个男人都过不了美人关, 四皇子也不外如是。”太子殿下又收到一封来自西北战败的塘报时,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让我数数,这两个月来, 情绪低落的四皇子打了多少次败战。”太子心情好, 看谁都特别美,见一个新入宫的小宫女捧着插了桂花枝子的白釉花口瓶, 从书房门口进来,他双眼一亮,当即招手让小宫女过来。 “我来报地名,你来数数。” 太子每从花瓶里抽出一枝桂花来, 都报一个四皇子打了败战的地名。 得了太子吩咐, 新入宫的小宫女娇柔着嗓音数道:“一,二,三,四。” 明明听到“四”了,太子偏偏还要问一声:“几了?” 待听到小宫女又一声清脆的“四”时,太子觉得悦耳极了。 “古人云, 事不过三,咱们的四皇子可是连着打了四场败战了。”太子得意极了, 这一切可都是他的功劳。 原来,四皇子原本每战必胜的, 带领着手下的干将都快成常胜将军了,可自从太子安排人,偷偷儿将“宝铃与钱曼曼争风吃醋,大干一场”的事传到四皇子耳中后,四皇子情绪大起大落,当夜红了眼眶,一宿没睡,次日就打了一个大败战。 自那后,京城一直收到西北战败的塘报。 如今细细一数,四皇子已经大败了四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太子真真是笑得嘴角都是翘的。 太子将手里的花枝赏给小宫女,得意万分地拿着八百里加急的战败塘报,出了东宫,前往隆德帝的承德宫。 在满脸忧心的隆德帝面前,太子伪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呈上了塘报: “父皇,四弟这次……十万将士阵亡。” 如太子所料般,隆德帝两眼瞪直,腿一软,跌落在了龙椅上。 “皇上,皇上……” ~ 钱皇后得知隆德帝被四皇子气得瘫软在床,当即弯唇一笑。隆德帝这些年来有多宠四皇子,钱皇后就有多恨隆德帝,如今隆德帝被四皇子气得瘫软在床,真真是好报应。 没想到啊,一向能耐非凡的四皇子,竟因为一个女人,落败到如此田地。 还是她的太子厉害,一出手,就整得四皇子魂不守舍,怠误战机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频发。 这两个月来,屡屡有线人传来消息,说四皇子面色憔悴,在失去女人和战败的双重压力下,屡屡买醉。 钱皇后慢慢挪步到梳妆镜前,摸了把她曾经也风华绝代过的脸,囔囔道:“男人终究过不了美人关。” 看着镜子里的芙蓉面,钱皇后突然想起青春年少时,隆德帝也曾与她你侬我侬过,可惜……钱皇后脑海里,突然浮现另外一张美人脸来。 她知道,她再风华绝代,在隆德帝心中都比不过香贵妃(四皇子母妃),无论是豆蔻年华时,还是如今,在感情上她永远都是输的那个。 不过,香贵妃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四皇子败了,香贵妃又能好到哪里去? 钱皇后前往承德宫,在寝殿门口给谁也不想见的隆德帝请过安后,转头就摆驾去了香贵妃宫苑,耀武扬威去了。 说了好些讽刺香贵妃母子的话,句句都往香贵妃心窝子里戳。 “宝铃真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孩子,早就心有感应,知道你的四皇子会成为坑害百姓、祸害数万将士的大毒瘤…… 所以早早儿及时止损,不惜丢了名声,也要转投太子的怀抱。” 香贵妃绷着脸,紧抿嘴唇,站在钱皇后身侧,一言不发。 待钱皇后走后,香贵妃抿紧的唇瞬间松开,宛若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依然拿了卷书,安安静静坐在凉榻上看着,仿佛人世间的纷纷杂杂一概与她无关。 “贵妃娘娘,您说这消息会是真的吗?”香贵妃从努努特族带来的老嬷嬷,对四皇子的事忧心忡忡的。 “除非是霆儿亲口对我说,否则什么消息,我也不信。”香贵妃翻了一页书,神情淡然。 老嬷嬷点点头,是呢,如今进京的不过是些塘报和折子,上头所记的事,都是人写的。谁知道写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 西北军营。 四皇子帐里,四皇子正舒舒服服躺在木榻上,手里抱着这两个月来宝铃写来的所有信,看得唇角弯弯。 信里写到,她又长高高了,两个月前做下的秋裙有些不合身了。字里行间的语气,像是在向他撒娇。可不知怎的,四皇子读到这句话时,脑海里浮现的竟是胸前那块布不合适,绷紧了的样子。 这般一想,两年前她与他坐在一块吃早饭,他无意间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胸部看,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以致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开溜的情景,猛的又窜进了他脑海里。 那时的她,好像因他“如狼”的目光,生气了,一连几日都不搭理他。 想起她微微嘟嘴,扭捏着不肯靠近他的模样,四皇子蓦地笑了。 他的宝铃,两年多不见,想必出落得越发可人了,他想念得很。自打重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很想她。 “在发什么呆呢,”大表哥萧卫从帐门口进来,看到四皇子横卧在榻上,一手撑头,一手来回摩挲着手里的信,忍不住打趣几句,“可是又睹物思人了?” 萧卫与四皇子,这两年来同生共死,倒是情同兄弟了,再加上宝铃和宝琴的东西,无论是情书也好,缝的衣袍披风也好,都是一块寄到四皇子这的。私人物品,拿来拿去的,想私下里不熟,都成了不可能。 四皇子听到萧卫的打趣,嘴唇自然地弯出一个羞涩的弧度。 不过下一刻,四皇子忙改卧为坐,两只手将宝铃写来的信,飞快地一封封叠好,很快垒成了一摞,尽数放进木榻的暗格里。 一气呵成。 把个萧卫看得是目瞪口呆。 萧卫正疑惑四皇子这是干什么时,身后突然跟进来一个人,扭头一看,是掌管西征军的木将军。 萧卫蓦地笑了,敢情四皇子在他跟前不害臊,丝毫不介意情书摆了一木榻,但是在别的同袍兄弟面前,四皇子还是介意的。换句话说,四皇子待他和别的兄弟是有区别的,对他明显亲厚多了。 因着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萧卫的心瞬间暖暖的,比晒了无数次暖阳还暖。 “木将军,如何?”四皇子的大手,将暗格一掌推进去,转过身来又恢复了高冷的样子。 木将军拱起双手,毕恭毕敬道:“敌军十万大军全部被围剿殆尽,抓过去的妇孺,末将已全部救出。” “好,此次大获全胜,等我军凯旋回京后,本皇子必定向父皇如实禀报你们的战绩,为尔等请封。”四皇子大声赞扬道。 陆陆续续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听到四皇子豪迈的话,各个都等着圣上赞扬,等着被封赏,精神奕奕的。他们身在边疆,丝毫也不知道京城里已经掀起一股讨伐他们的声音了。 话说,他们明明一次又一次打了大胜仗,为何每次寄回京城的塘报都是“打了大败战”呢? 原因无他,只因为四皇子筹谋多年,要准备将太子拉下马了。 愚蠢的太子,自以为是的太子,借着宝铃的事想刺激四皇子,让四皇子情绪异常,然后战场遇险。既然如此,四皇子就表面成全太子,将一封封“大捷”的塘报,以及主帅呈给隆德帝“大捷战况”的折子,在发往京城的途中尽数调了包。 天高皇帝远,在西北早已经营多年的四皇子,已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是整片西北实际上的掌权人。他要封锁消息,那便是谁也别想将实际情况递上去。 太过自大,对自己的计谋万分自信的太子,得到“战败”的塘报和折子,立马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功夫去核实真与假。何况,太子安插.进军营的人,早就被四皇子控制住了,返回去的消息也都是四皇子想让他听到的消息。 待手下们全都退出营帐,只剩下四皇子和萧卫时,四皇子对萧卫道:“本皇子突然想早日回京,带着凯旋大军以及咱们的战利品,早点看到太子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届时,太子的一张脸,铁定生动极了。 “我也很想看到。”萧卫冷着一张脸道。 萧卫只要一想到,太子竟然将歪脑筋打到了宝铃表妹的头上,丝毫不顾及姑娘家的名声,甚至以名声为要挟,想逼宝铃就范,这让自小疼爱宝铃的萧卫,忍不住就想将太子揍扁了,再狠狠踩在脚下踩成个猪头。 只疼了宝铃十几年的萧卫,都忍不住要替宝铃报仇,更何况是疼了宝铃两世的四皇子。 在亲耳听到太子的人,将宝铃与钱曼曼争风吃醋的事吹进他耳里时,天知道,四皇子有多么想杀人。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宝铃在他的庇护下,会快快乐乐的长大,再不与那些龌龊的事沾边。 可太子找死,竟趁着他不在京时,先是骚扰宝铃,后又造谣毁了宝铃清誉。竟然如此,就怪不得他提前行动,用些不够光明磊落的手段,将太子拉下马。 正文 第 105 章 105 第 105 章 宠妻为后105 时光易过, 太子殿下做着四皇子倒台的美梦,又心情大好的度过了一个月。 这日清晨, 太子躺在东宫后院的摇椅上, 正眯着眼睛,心情贼好的仰望碧蓝的天空,再过几日, 打了大败战的四皇子就该灰溜溜的回朝了, 想到父皇对四皇子的失望,群臣对四皇子的嘲怼, 怎么想怎么开心。 更重要的是,经过此事,四皇子八年来在群臣间积攒的威望,可谓是两个月间败了个干净。 要想重树威望, 是何等的艰难。 “一切竟都毁于本太子的谣言下。”思及此, 太子换了个睡姿,单手枕在后脑勺下,潇洒又肆意。 “表哥。” 突然,花树的那头传来一声娇脆脆的表哥。 太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钱曼曼来了。以前,被钱曼曼各种纠缠时, 太子心底是很反感的,不过看在她的出身和对他痴情一片上, 太子表面上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说话时各种轻声细语, 任谁看了,都是好表哥。 今日,太子心情好,知道是钱曼曼来了,竟也没觉得反感,反倒歪过头去主动望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一望,太子眉眼立马灿烂起来,不由自主地抬起半边身子,面朝钱曼曼。 “那可是喜鹊?”太子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欢喜。 原来,一身火红长裙的钱曼曼,竟用鸟笼带了两只喜鹊过来,正“渣渣”地叫唤呢。 满满都是喜气。 这在太子眼底,钱曼曼简直就是提前过来送喜气的。想着过几日就要灰溜溜还朝的四皇子,太子的眉眼越发笑起来。 “表妹,快过来!”太子情不自禁对钱曼曼招手。 钱曼曼见太子这么惦念她,尤其太子眉眼间的神色,明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欢迎她的到来。钱曼曼以为是她有一小阵没进宫,“小别胜新婚”的效果,思及此,欢喜得立马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过去。 欢欢喜喜将手里的鸟笼递过去:“表哥,这是昨儿我去鸟市,特意给……给你买的。” 本来,她想说是特意给“咱俩”买的。因为她买的是一对情侣鸟,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可话都到了嘴边,到底是还没出阁的小姑娘,突然有了羞意,“给咱俩买的”这句话没吐出来,硬生生说成了“给你买的”。 站在摇椅跟前,见太子修长的身子半躺在摇椅上,太子虽然武艺算不上好,但是常年练武的身子,腰腹和腿上的肌肉还是很健硕的,哪怕隔着衣袍,也能隐隐透出男子的线条。 这般一看,钱曼曼到底是大姑娘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越发羞涩起来,脸蛋上绯红的两坨。 可太子丝毫没注意到钱曼曼的异样,他一心都扑在报喜的喜鹊身上,逗着喜鹊“渣渣”个不停。心底想着倒霉的四皇子,想着如今大获全胜的局面,太子越想越开心,倒是好生与钱曼曼说了几句浓情蜜意的话。 这些话,在与钱曼曼相处的几年里,曾经哄着她时,倒是也时不时地往外蹦出过几句,但是像今日这般密集地往外蹦,还是头一次。 欢喜得钱曼曼弯了眉眼,羞涩的一直低声喊:“表哥。” 尤其太子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手时,她越发脸红了,低垂了脸蛋,死死儿看着他的大手。 却说太子,无意触碰了两下她的小手后,那股子细滑的感觉窜进他心扉。但是下一刻,鬼使神差的,太子想起了宝铃。连钱曼曼的手都这般细腻光滑,若是宝铃那双小巧细白的手,触碰起来感觉会更好吧。 想起宝铃,太子突然坐不住了,眼下四皇子如此不堪,成了坑害十余万将士的罪人。都说美女爱英雄,想来落败了的四皇子在宝铃心中也是一落千丈,再没了那崇拜的心思了吧。 这个大好时候,不去宝铃跟前亮亮相,更待何时? 兴许宝铃已看清了现实,知道只有跟着他这个太子,才能有更好的奔头 太子摸着钱曼曼嫩滑的小手,笑道:“表妹,母妃一阵子没看见你,想念得紧。你去凤仪宫看望下母妃,我还有事,得出宫一趟。” 被他温柔摸手的钱曼曼,欢喜得耳朵尖都是红的,哪里想得到男人此刻在想别的女人,小声道:“好,今夜我宿在姑母那,你……你回宫了,去找我。” 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后,钱曼曼欢喜地走了,一路上遇见东宫的宫女,不知怎的,钱曼曼竟有股她已是东宫的女主人的感觉。那些宫女向她请安时,钱曼曼的头颅抬得高高的,腰板挺得直直的,曾经目空一切,高傲的不得了的那个她又回来了。 这是被宝铃狠狠打压两次,觉得有些没脸做人后,她头一次恢复了自信。 手背上带着男人留下的余温,钱曼曼步子轻快地跨出东宫的大门。 ~ 甄国公府。 宝铃和宝琴闲来无事,正面对面坐在书房里,给四皇子和大表哥写信时,丫鬟来报,说是太子殿下驾临。 “来就来呗,跟我四妹妹有啥关系?”自从谣言满天飞后,宝琴对太子的观感差到了极点,提起太子,便满脸忿忿。 丫鬟低垂头:“奴婢不知,只知道太子殿下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四姑娘了,好像……提了好几次……” 宝琴啧啧出声,这太子脸皮够厚的,提了一次,老太太不打算让他见宝铃,他便接二连三的提,真真是不要脸。 宝铃不理会前来召唤的丫鬟,自顾自将一封完整的信写完了,才搁下毛笔,与宝琴一道去了松柏堂。 “宝铃。” 才刚跨进松柏堂的大门,还来不及与太子请安,太子已笑着道了声宝铃,笑意满满的眼睛直直看向宝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宝铃与太子有多亲密呢。 宝铃只望了太子一眼,心底就有一股恶心感冒上来。 上一世,太子就喜欢用这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看她,那会子,陷入情爱里的宝铃,每每都被他看的掉进蜜罐子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小女人。 可眼下再一看,呵,这一世的她与他明明没有丝毫的情意在里头,他竟也能用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盯着她看,可见他“充满爱的眼神”有多虚伪,又有多廉价。 “表妹免礼。”当着老太太的面,太子对宝铃除了眼神炙热点外,别的方面还是挺规矩的。 说的话,也是正常的寒暄。 只是宝铃觉得很无聊。 太子也觉察出无聊,且他一点也不想老太太在跟前碍眼,便提议去园子里走走,散散心。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哪能看不出来太子在想什么,若有的选,她倒想赶紧送太子出甄国公府的大门,可太子明摆着就是上门来找宝铃的,不让他单独与宝铃说会话,怕是会死赖着,一直不走。 反正人在甄国公府,前前后后都有丫鬟仆妇,又有宝琴在一边,人生安全是没问题的,老太太也就随他去了。 “表妹方才在做什么?” 到了一排桂花树下,太子忍不住问道。 这倒不是他没话找话,他是真的有些疑惑宝铃方才在做什么,从丫鬟去传话起,竟让他足足等了两刻钟。作为储君,被这般怠慢,长这般大了还是头一次。 “你管我们在做什么呢?”宝琴对太子一个劲窥探隐私的问话,很不耐烦,哼哼道。 太子略略皱眉,很嫌弃看不懂脸色的宝琴。他明摆着只对宝铃有兴趣,宝琴那个傻二缺不懂人情世故,不退下就算了,竟还一个劲破坏气氛,太子真想让侍卫将她丢出去。 宝铃瞥了眼太子,很快在他脸上读出对宝琴的嫌恶。宝铃自然不开心了,竟然他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就干脆一丝一毫也不隐瞒,一点不给面子的道: “在给四表哥写信。” 太子笑脸一僵。 宝铃装作没看到,继续笑着补充:“写信这种事吧,越写越来劲,越写越感情丰沛,以至于我怎么结尾都意犹未尽,不知不觉就又写了两刻钟……” 太子的笑脸僵成一坨,内心忍不住非议宝铃,好好的姑娘家,不知廉耻地给男子写信也就算了,还当做什么光荣事件似的在他跟前眉飞色舞的说。 忍了好久,太子再忍不下去了,猛的打断道:“原来在给四弟写信啊,只是,这阵子四弟接连打了大败战,怕是没有那个心情看什么信。” 这是生怕宝铃坐在深闺內院里,不知道四皇子打了败仗,急急告诉她呢。听到这话,宝铃忍不住讽刺太子:“写与不写,是我的事。看或不看,是四表哥的事。” 言下之意,与你太子殿下毫无干系,未免管的太宽。 当自己是老几啊。 太子脸色讪讪的。 可他不服气,认定宝铃还如此惦念四皇子,铁定是深闺的她,不知道四皇子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便想详细阐述一番,往罪恶深重里说,好破坏四皇子在宝铃心底的好印象。 可他才刚开了个头,便被宝铃打断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这次出征不利又怎样,也轮不到朝堂那些躲在安稳大后方的蛀虫来评说。” 太子:…… 无语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宝铃说的那个蛀虫,就是他自己。 脸色登时难看的很。 偏偏宝铃还真说对了,他晕血,是个连战场都不敢上的人。 太子心底很窝火,他真的没想到宝铃对四皇子竟会这般维护,简直刀枪不入。 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告辞出了甄国公府,满脸的不悦。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想起方才的谈话内容,真真是越想越恼火,他就不明白了,宝铃是中了邪吗?一个坑害了十几万将士的四皇子,她不嫌弃,竟还处处维护? 简直怀疑她智商。 “空有一副美貌!”太子恨恨的。 小太监阿才见太子心头恼火,脑瓜子一转,立马赔笑道: “太子殿下勿恼,甄姑娘这是被曾经风流倜傥的四皇子给蒙了心。您想呐,四皇子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人早就颓废的不行了,等过几日四皇子回京,甄姑娘只需远远瞧上那么一眼,说不定,看到那副窝囊相,再不用旁人说什么,她自个就嫌弃上了。” 听到这话,太子心头果然好受多了。 是呢,宝铃眼下有多维护,到时候看到颓废的不行的四皇子,怕是就要变成有多嫌弃了。 想到能亲眼见证这个反差,太子的双眼又亮了起来。 巴不得,明儿个四皇子就回京。 正文 第 106 章 106 第 106 章 宠妻为后106 八月初, 在隆德帝一再的召唤下,四皇子及萧卫提前回京述职。 宝铃得到消息后, 兴奋的当天下午就拉着宝琴去定酒楼。 定酒楼干嘛? 自然是要第一时间看到归来的四皇子喽。哪怕他不是打了大胜仗归来, 宝铃也是要抢在最好观看的位置,站在酒楼二层的窗子前,去迎接从街道上打马走过的四表哥。 胜败乃兵家常事, 就算败了, 四皇子也历经了两年多的艰辛,足以让宝铃敬重。更何况, 在此之前,四皇子一直都是常胜将军,常胜将军陡然遇到一连四次的失败,内心有多苦, 宝铃不用想都知道, 越发心疼她的四表哥了。 “什么?整座酒楼都被包了?” 宝铃很有些不可置信,四皇子此次归来,并不是凯旋,按道理说不会有别家姑娘为了迎接他,特意包了整座酒楼呢。 “甄姑娘,还请去别家看看。”掌柜的一个劲赔笑。 这家酒楼, 是观看角度最好的,站在窗边, 迎面就能看到从那头策马过来的人。可是已被包场,宝铃有银子也没处使, 只得作罢,去隔壁的茶馆看看。 却不想,竟又被人包场了。 宝铃不信邪,又走访了几家,竟全部被包走了。后来,小厮打探了来,说是整个一条街都被人包了。 “怎么会这样?”宝琴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仿佛被人整了似的,走到哪,哪家就说被包场了。 “走,咱们回第一家去。”宝铃稍稍思索一番,带着宝琴杀回了地段最好的第一家。 “哟,甄姑娘怎的又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咱们店真的全被包场了,没有座位了。”掌柜的再次拒客。 “对方出了多少银两,我出她的五倍。”宝铃伸出五根手指头,在掌柜的跟前晃了晃。 宝铃注意到,掌柜的双眼明显亮了,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再次弓着腰拒绝。 宝铃又抬出甄国公府来,强行逼着掌柜的将二楼包给自己,可闹到最后,掌柜的竟宁愿担着得罪甄国公府的风险,也要坚守“先来后到”的规则。 一连试探了几家,掌柜的都是这个态度后,宝铃懂了,他们怕是被什么人给威胁了,不许将二楼包给她,亦或是不许将二楼包给任何人,而且那个人身份地位还很高,至少比甄国公府的地位要高。 得出结论后,宝铃闷闷地坐回马车上,想不通的对宝琴道:“那人是有病吗,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宝琴也很气,她还想站在最好的位置,迎接她的大表哥呢。连挥舞的手帕都绣好了,大红镶金边的,在太阳光照下夺目极了,保证大表哥进城后没多久,就能第一眼看到她。 可眼下,想在最好的地段迎接大表哥,显然成了不可能的事,真真是讨厌极了。 ~ 东宫。 太子站在廊檐下,逗钱曼曼送来的喜鹊,听着它们“渣渣渣”的报喜,太子心情能从清晨好到子夜。 尤其再过几日,颓丧不已的四皇子就要回京了,想着能亲眼看到宝铃由崇拜变为嫌弃,那个落差,太子光是想想,就爽的不行。 “回禀太子殿下,金光大街两旁的茶馆酒楼,已全部勒令当家的,四皇子回京那日不许包给任何人,所有店铺不许接待一个客人,能确保那日,整条金光大街都空荡荡的,甚是苍凉,无一人欢迎四皇子。” 听完小太监的回禀,太子殿下眼前浮现颓丧的四皇子,骑马走在空荡荡的,苍凉无比的金光大街上…… 你要知道,金光大街向来都热闹非凡,尤其是有军队凯旋时,两旁的酒楼茶馆里可谓是人满为患,包了茶楼的贵女们,全都挤在二楼朝经过的将领们挥手示意,脸蛋更是笑靥如花,一看便是对凯旋而归的将领们极其崇拜,看好的。 这样的盛景,四皇子进宫后也是多次听说,甚至还亲眼目睹过好几次。 可此次归来的四皇子,会在太子的格外关照下,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因为打了大败战,所以整条金光大街都空荡荡的,无一人迎接。完全是因为鄙视他,而呈现出了萧条和苍凉。” 在太子的格外吩咐下,不仅一条街是这样,连接的数条街都会如此。 前后这样大的落差,绝对会让本就颓丧的四皇子,更加抬不起头来,越发耷拉着脑袋,然后就更是满脸的窝囊相。 光是想想,太子殿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宝铃啊宝铃,你好好等着吧。” ~ “宝铃,宝铃,快点,要赶不上啦。” 八月初六这日清晨,宝铃的海棠院时不时响起宝琴的催促声。 可宝琴再催促,宝铃也得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出门呀。都两年多没见到四皇子了,宝铃可不能打扮随便了。 “哎呀,你从昨晚就开始挑衣裳,挑首饰了,怎的还没选好啦。”在宝琴看来,宝铃长得跟天仙似的,皮肤也白皙如雪,随便套上一款大长裙,都能美得万里挑一,绝对是等闲美人望尘莫及的。 却说,正在穿衣镜前的宝铃,侧过身子时,看到自己大幅度隆起的胸脯,陡的不自在极了。 不行,不行,这套裙子有点紧绷了,还是换套宽松的去。 “好啦,好啦,你别再换了,这套挺美的,比枝头的红牡丹还惹人眼球。”宝琴素来在穿戴上不大讲究,觉得眼前的宝铃真真是美得够够的了,任谁看一眼都得三回头的那种。 说罢,强行拉住宝铃出了门。 宝铃瞅瞅胸脯,真的太鼓了,可人都走出院子了,又被力道大的宝琴攥住了手,想挣脱都不行,只得吩咐碧雁拿条披风出来了事。 两刻钟的车程后,宝铃宝琴到达了园春大街。 园春大街也是归来将士的必经之路,不同的是,宝铃上回想包的金光大街距离城门口很近,而此次去的园春大街则较远,都快挨近皇宫了。 算不得什么好地段。 宝铃没想到的是,她刚踏进雅春茶馆的二楼,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却讨厌无比的身影。 “她怎么也来了?”宝琴瞪着窗边坐着的钱曼曼道。 宝铃扫视了一圈,发现今日来的人还不少,其实,马车刚驶进园春大街就发现了,今日的园春大街要比往日人流量大,豪华马车遍地。 “甭理她,去咱们自己的地。”宝铃拉着宝琴的小手,径直走过钱曼曼,朝早先预定好的位置走去。 正走着时,楼下传来一道尖锐的嗓音:“都怪太子哥哥,大清早的就将我弄起来,硬逼我来迎接什么四皇子。一个打了败仗的皇子,有什么好迎接的?” “可不是,我不想来,太子哥哥硬要我来,还说什么到底兄妹一场,呵,谁要跟个谋害了十几万将士的侩子手做兄妹。” 听到这恶心的话,宝铃的脚步一顿。难怪平日比较萧索的园春大街,今日会这般热闹,来了好些平日与宝铃唱反调的姑娘,敢情是太子在中间作祟,特意弄了她们来。 又是太子。 宝铃心头真真是厌恶透了。 “大公主,二公主,你们来了。”坐在窗边的钱曼曼,以及平日与她交好的姑娘们,听到楼下的声音,立马走到楼梯口去迎接,附和着两位公主,说了好些诋毁四皇子的话。 大公主和二公主扭着小腰,“嘎吱”“嘎吱”踏着木阶梯上到二楼,目光扫视一圈,自然看到了那头窗边身披海棠红披风的宝铃。 大公主和二公主打小与宝铃不对付,哪怕最近钱皇后频频吩咐她俩要与宝铃交好,她俩也不愿意。钱皇后知道她俩与钱曼曼走的近,就没将换太子妃人选的事告知她俩,免得提前刺激钱曼曼,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咦,那不是宝铃和宝琴吗?”大公主一脸笑的叫唤宝铃,“我说宝铃呐,我要是你,今儿个就不会来这里迎接四皇子,你俩素日交好,他一身狼狈的样子铁定是不想让你看到的吧,你又何必故意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奚落四皇子的落魄的。” 二公主附和大公主,笑道:“宝铃,你真坏,特意穿得这般漂亮来刺激四皇子,四皇子平日真真是白疼你了。” 二公主幻想出的四皇子,早已没了往日的俊美无双,而是愁得脸不洗,胡子不刮,整张脸长满了络腮胡子,还两眼通红,一脸的颓败不堪。 就像个战地里的野人似的。 宝琴受不了她们这般嘲讽四皇子,噌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 宝铃连忙按住冲动的宝琴,宝琴身份不够,平日里冲撞钱曼曼不会出什么事,但若是与身份尊贵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对上的话,势必会吃亏。 一句以下犯上,就够宝琴喝一壶的了。 宝铃站起身,站在宝琴身前,先是故作疑惑地拧眉:“奚落?” 然后才一副刚听懂她们说什么的样子,笑道:“我好歹是读《孔子》《孟子》这类圣贤书长大的姑娘,哪里做得出奚落在前线浴血奋战,一心杀敌卫国的将领的事。又不是混吃混喝,还专说风凉话的白眼狼。” 一句话点出四皇子哪怕战败,也是为国做贡献了,而她们这群人,全是喝了边关将士的血,却还在这说风凉话的白眼狼。 大公主听懂了,脸色有些涨红。 二公主哪怕心底将宝铃骂了千八百遍,也要维持表面的高贵模样,绝不张口骂人。但她不动声色地捅了捅钱曼曼。 钱曼曼就是她俩的出头鸟。 就在钱曼曼张着嘴要替两位未来小姑子出头时,大街上突然响起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大吼声: “咱们四皇子没有打败战!” “十几万将士阵亡,阵亡的是敌军啊!” “咱们四皇子没有打败仗……” “是凯旋归京啊……” “你们都被奸邪小人骗了……” 宝铃对四皇子的事最敏感,竖起耳朵听了几嘴后,连忙奔到窗边往下看,只见三个兵士骑着快马,疾驰而过,两人负责大吼,另一个人则拿着铜锣使劲儿敲,要将众人的耳朵全都敲响了。 “宝铃,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宝琴大喜,激动地攥紧宝铃的手。 四皇子没打败仗,也就是她的大表哥也没打败仗啊。 “怎么可能是真的?”大公主几步走到窗边,她才不要相信那几个疾驰而去的兵士胡诌的鬼话。 “就是,败仗还是胜仗,早就板上钉钉的了。打战时不好好打,都要回京领罪了,却来临时改口,未免太好笑了。难不成他死不承认,就能抵了败仗的罪?”钱曼曼讥讽道。 她只相信太子表哥,他说四皇子如今落魄不堪,窝囊极了,那就一定是落魄不堪,窝囊得让人想吐。 宝铃没理她,依然死死盯着离去兵士的背影,打败仗这两个月来,四皇子寄给她的信全部浮现在眼前,当时就觉得奇怪,不是说打了败仗么,怎的字里行间没有捕捉到一丝颓丧的情绪。 当时,以为是四皇子内心强大,坚韧无比,即使打了败仗,也丝毫不能影响他。 现在看来,原来是有隐情? “宝琴,刚刚那个兵士是不是说,‘你们都被奸邪小人骗了?’”宝铃越想越激动,抓住宝琴的手腕问道。 宝琴点点头,大声道:“是,他说我们都被奸邪小人骗了。” “什么奸邪小人?哪来的奸邪小人?”钱曼曼此时还未将此事的大扭转,与太子可能即将倒霉联系起来,她只是单纯不希望宝铃和宝铃力挺的人好过,极力否认道。 茶楼二层正争辩不休时,大街那头又疾驰而来几个刚从西北战场回来的兵士,为他们被冤枉而叫屈: “我们战死了一个又一个的兄弟,就为了保家卫国……明明打了一次又一次的大胜仗,到头来,竟被人污蔑打了大败战!” “天理何在?” “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这半个时辰里,陆陆续续奔来好些兵士,各个都是叫屈的。这样一闹,原本敬重四皇子,崇拜四皇子的那些个百姓,纷纷都出来围观了,一个个都在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街头巷尾,挤满了人,议论纷纷。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一批批兵士奔进城叫屈,宝铃和宝琴自然是越来越相信这些兵士说的是真的,喜悦挂在脸上,双眼紧紧盯着街道的西口,希望下一刻能看见凯旋的四皇子和大表哥。 而大公主、二公主和钱曼曼等人,则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涌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挤得这条大街都快没了站脚的地方,她们的心也越来越慌。 但依然不死心地道,那些兵士在胡说八道。 可下一刻,她们就打脸了。 因为,四皇子率领的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从西头过来了,哪里有一丝一毫战败的样子。不说兵士都昂头挺胸的,就连那些个战马,也都一头头打了大胜仗,了不得的骄傲样子,头颅高高昂着。 领头的四皇子,就更不必说了,远远望去,一袭绛红色披风随风肆意张扬。史书上的任何一位将领,都没法与此刻的他媲美。 随意一个拉马缰的动作,都足以让当朝大画家们反复琢磨,那般风采该如何下笔,才能保留下七分。 正文 第 107 章 107 第 107 章 宠妻为后107 四皇子一亮相, 那般风采,直接亮瞎了大公主、二公主和钱曼曼的双眼。 说好的颓丧到不行, 脑袋也耷拉着, 一脸的窝囊相呢? 怎的,怎的……竟那般迷人眼…… 完全反着来? 宝铃双眼亮晶晶的,两年多不见, 她的四表哥是越发神采飞扬, 精神奕奕了,简直跟天兵天将降临人间似的, 看得她满心欢喜。 “四表哥……”宝铃探出窗子,使劲儿挥舞手帕。 可这会子,探出窗子使劲挥手帕的又不只她一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冰山一座的四皇子头都不抬, 哪能看到她。 “宝铃, 咱俩下去。”同样叫破了喉咙,也没被大表哥看见的宝琴,眼见大部队要过去了,她着急地抓住宝铃的小手,就往楼下跑。 宝铃被扯得连披风都来不及系,跌跌撞撞下楼了。 可大街上的百姓早就沸腾了, 人挤人,闻风而来的还在继续往街道上涌, 密密匝匝的,宝铃和宝琴再如何使出吃奶的劲, 也只是大姑娘,根本挤不过那些疯狂的妇人和男子们。 挤了半天,只往前挪动了几丈远,硬是没赶上四皇子等人行进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四表哥……”宝铃有点小委屈,努力挥动小手,仿佛在期盼四皇子的后脑勺能感应到她,猛然回头看她一眼似的。 “大表哥……”宝琴一顿狂喊,可也没用,呼喊的人声太过嘈杂,一波又一波,谁的声音也听不见。 街道上的百姓,全都想追着四皇子而去,可实在太挤,最后只得放弃。 百姓们对四皇子的欢迎程度,让二楼的大公主,二公主和钱曼曼,真真是吃了好一顿憋。 “呵,听风就是雨,那些无知的百姓就是蠢。”钱曼曼始终不信打了败仗,还能一瞬间扭转全局,成了大胜仗。 她更倾向于,这是四皇子哄骗人的鬼话。 毕竟,她自己犯了错,为了躲避惩罚,也干过类似的蠢事,让几个丫鬟去贼喊捉贼。但最后,总被聪明的爹爹识破,反倒被罚得更狠。 她相信,四皇子就是这样。 可嘴贱的钱曼曼,大概是平日里鄙视旁人惯了,两刻钟后,走出茶楼要上马车时,竟直接对那些恋恋不舍,还站在路边不舍得回家的百姓,直言道: “真没没脑子,对个撒谎的四皇子也能这般崇拜。” “呵。” 一言捅了马蜂窝。 那些还沉浸在四皇子风采里没出来的老百姓,正心潮澎拜的老百姓,感恩四皇子在边关浴血杀敌的老百姓,猛然听到有人甩出那样鄙视四皇子的话,他们哪里能忍受,好几个胆大的,立马就回骂起来。 自诩贵女的钱曼曼,哪里受到过普通百姓的嘲骂,当即黑脸,高高在上地斥责他们。 “这个不要脸的姑娘,就是上回虐杀战马,被战马主人摆灵堂摆在大门口的那个。”有人记忆力好,竟认出钱曼曼来了,大声叫嚣。 这下不得了了,先有上回虐杀战马的事,又有这回攻击四皇子的事,那些个崇拜四皇子的百姓,与钱曼曼对骂得更狠起来。还时不时有新的老百姓掺合进来。 老百姓们大多没文化,骂的话是怎么粗糙怎么来,没几下就惹得钱曼曼指使护卫去抓人。 可老百姓会乖乖让护卫们抓吗? 显然不啊,很快就成了互殴。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百姓们被惹怒了,耍起狠来也是蛮狠的,一窝蜂的上,砸了钱曼曼的马车不算,还有几个妇人揪住钱曼曼的头发,使劲扇了她两耳光。 而钱曼曼自家的四个护卫,则被蜂拥而上的老百姓给推得仰倒在地,一群人踩踏。 大公主和二公主,哪里见过百姓暴动,吓得纷纷躲回茶楼去,待她们安稳了,才吩咐带出宫的侍卫去解救钱曼曼。好在宫里出来的侍卫,到底武艺高强,一刻钟后,成功将钱曼曼解救出来。 只是钱曼曼脸颊都肿了,脖子和手背多处挂了彩,衣裙也被撕烂了。 简直惨不忍睹。 ~ 却说太子,知道今日四皇子要回京,他可是激动得一夜没怎么好睡。 直到下半夜闭上眼,也是在做梦。 一会儿梦见战败归来的四皇子,哭着爬进隆德帝的承德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请求父皇不要降罪于他。 一会儿梦见父皇大发雷霆,嫌弃四皇子丢人,骂他“若非你说有天眼,朕怎么会让你去战场,指挥二十余万大军?” “朕看你的天眼是假,好大喜功是真!” 一忽儿又梦见四皇子被圈禁在翠微宫,像只受了伤的野兽,蜷缩在床角舔舐伤口,从此真真是一蹶不振。 而美美的宝铃,站在窗户外看到那般颓废无用的四皇子,也开始嫌弃起来,还跑到东宫来,主动向太子示好,又是摇着他的手撒娇,又是脸红说想当他的太子妃的。 梦中情景,太让太子殿下满意了,迷迷糊糊竟一直沉浸其中,连心腹小太监唤了他好几次,都没听见。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第三波叫屈的兵士现身,且被隆德帝召见时,小太监阿才再也撑不住了,狠命儿晃了一把太子,将正做美梦的太子给弄醒了。 正沉醉在宝铃给的温柔里,突然打断,太子很恼火:“混账!谁给你的胆,搅了本太子的好梦!” 梦里的宝铃多可爱,娇羞羞的脸蛋,粉嫩粉嫩的,他刚想亲上去一口,就被弄醒了,不窝火才怪。 被太子骂了一顿的阿才,赶忙跪在地上,急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整个事件开始反水,四皇子他……他没打大败战,而是一连打了数次大胜仗,风风光光凯旋回京的……” “胡扯!” 稍微清醒点的太子,听清楚了太监的话,但一脸的不信。 板上钉钉的事,四皇子说没打败仗,就没打败仗了? 骗鬼呢。 小太监阿才道:“那些塘报和折子,都是被人掉过包的,假的……” “什么?”太子惊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塘报和折子,是假的?” 阿才跪在地上,绝望地点头。 可太子还是有一丢丢不信,就算塘报和折子是假的,可他还安插了好些线人在军营,怎的他们报来的消息也都是大败。 “去,赶快让何进联系军营里的线人!”太子火急火燎。 这下子,太子再也不做美梦了,在房间里来回疾走,心底忧虑不堪。没多久,隆德帝跟前的大太监,亲自过来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说是有急事。 太子心底直打鼓,却不得不穿上太子袍,前往隆德帝的承德宫。 承德宫大殿正门紧闭,门里时不时飘出兵士义愤填膺的话:“我们打了大胜仗,行军到河北时,却屡屡遭到守门人和百姓的白眼,四皇子派我们前去打听,这才知道,京城里竟散播我们接二连三打了大败战的谣言。” “这就算了,还说我们不顾边境老百姓的死活,敌人一来,立马就逃,将大后方的妇人和姑娘全送给敌军,当犒劳的军.妓。”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和侮辱!皇上,我们不服,更为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不服!” “请皇上为四皇子做主,为我们战死沙场的兄弟做主,还我们西北大军一个清白!” 听到里头激动干吼的声音,太子殿下心头发颤。 原本这些事,京城的百姓是不会一直议论,巴着不放的,是太子日日派人去各大茶馆、茶寮带头提起,最开始只是最正常的议论打了败仗的事,后来为了持续热度,太子底下的人开始散步别的不堪的谣言,逃兵什么的,军妓什么的,都是这样传出去的。 那时候,太子只是想落井下石,给四皇子多添几宗罪名,便默许了。哪里想得到,竟还有翻盘的时候? 太子的心肝正颤着时,脸色灰白的何进飞快赶了来,附到太子耳边说了句什么,太子的双脚立马颤抖得厉害。 天呐,安排到军营里的线人,竟被四皇子全部逮住,如今正一个个押在大军后头,朝皇宫走来呢。 线人传递给他的消息,为何是错误的?最简单的理由,便是早就被四皇子控制了。 事到如今,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场大乌龙八成就是四皇子自己弄出来的,不凑巧的是,太子自己发傻,掉进四皇子的陷阱里了还不自知,还一个劲的推波助澜,将自己绕死在里头。 更重要的是,兵部,在太子的管辖下,竟一直向皇上传递错误的信息。 还一错,便是两个月。 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若隆德帝一定要追责,太子首当其冲,能不能保住太子之位,都在隆德帝的一念之间。 毕竟,无论真相如何,这个错误都是实实在在的,没得辩。无论真假,都昭示着他这个储君,严重不合格。 ~ 凤仪宫。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钱皇后正做着美梦,想着等四皇子进宫来拜见她这个母后时,该对他说哪些安慰他的话,才能让她憋住了,不笑场。 看见四皇子落魄,钱皇后高兴啊,时时刻刻都想笑。要想她突然不笑了,真真是件蛮难的事,比让她哭,还难。 正吃着水晶葡萄,构思时,一向稳重的老嬷嬷奔跑了进来,且大汗淋漓的。 “何事,如此慌张?”钱皇后一向注重礼仪规矩,不大喜欢宫人毛毛躁躁的,更何况在大喜的日子里,说什么大事不好了,真真是晦气。 在钱皇后眼底,只有与皇位有关的事,才称的上大事。太子的死对头,四皇子才刚落马,另外两个皇子势力虽有,却还完全够不上威胁,能有什么大事。 老嬷嬷很急,喘着气就道:“大翻盘了!” 将隆德帝接待了几个兵士后,震惊万分,对太子大发雷霆,如今太子正跪在承德宫大殿上请罪的事,给噼里叭啦急急道了出来。 震惊得钱皇后差点成了石头人。 手指间的葡萄,咕噜一下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今日要倒霉的是四皇子,四皇子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人还没进宫,就让她的太子先倒了大霉。 钱皇后不信,但当她匆匆赶到承德宫,看到太子颤抖地跪伏在地,脑袋低低趴着不敢抬,而兵部尚书正被几个侍卫往外拖时,她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已。 “皇后娘娘,咱们都被四皇子耍了!”兵部尚书被押着,路过皇后身边时,恨声道。 钱皇后脑子一片空白,这个反转来得太快,太狠,她毫无准备。 “娘娘,请回吧,皇上眼下正忙。” 隆德帝身边的大太监,看见钱皇后呆呆立在宫门口,上前劝她走。 正说着时,有个小太监飞跑进来,向隆德帝大声报喜:“四皇子带着凯旋的大军,已经快到午门了。” 隆德帝顿时收起一腔怒气,大步跨出了大殿,竟要亲自去宫门口迎接。 “去,将香贵妃接来,让她好好瞧瞧她凯旋的皇儿。” 看着隆德帝掩饰不住的喜悦,听着他雀跃不已的话,钱皇后瞬间明白,她和香贵妃在他的心底,到底有多悬殊。 直直栽倒下去。 正文 第 108 章 108 第 108 章 宠妻为后108 钱皇后直直栽倒, 人事不省,吓得身边的嬷嬷赶紧扶住。 若是平常, 老嬷嬷铁定要大喊“太医”的, 可今日,偷偷瞟向隆德帝,隆德帝明摆着一副心底只有香贵妃母子的样子, 心情雀跃地要去宫门口迎接凯旋的四皇子。 太子又触了大霉头, 还跪在大殿里颤抖不已呢。 这个关口,老嬷嬷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哪里还敢大声呼叫“太医”,只得默默接住栽倒的皇后,不让她磕坏了便完事。 且说,四皇子率领大军抵达午门, 隆德帝亲自去相迎, 这绝不仅仅是他对四儿子的偏爱,还有作为一国之君,由战败到大获全胜的狂喜。 看到儿子神采飞扬,一身绛红色披风在风中肆意翻飞,衬托得更加英武不凡,隆德帝瞬间联想到战场上杀敌的矫健身姿。 好风采! 他的儿子, 当如是! “父皇,儿臣不负众望, 凯旋了。”四皇子穿着厚重的铠甲,跪下。 隆德帝激动得眼泪哗哗的:“朕的好皇儿。” 两年不见儿子, 碍于宫妃的身份,不能公然现身于午门的香贵妃,偷偷站在一棵大树后,远远的望。 看着看着,笑哭了。 她就知道,她的儿子那般有本事,怎么可能接连数次大败,一定是有隐情的。 “娘娘,看您欢喜的,”大宫女给香贵妃抹去眼角的泪,笑道,“四皇子回京了,您还是催催四皇子,让他早点将甄姑娘娶进门吧。” 一晃都二十岁了,老大不小了。 香贵妃想起宝铃来,会心的笑了。 ~ 四皇子和萧卫在宫中好一通忙碌,接下来的几天,还有一场接一场接风洗尘的酒宴。 也就是,这几日他俩都会很忙,宝铃和宝琴只能坐在后院里痴痴的想念。 “好不容易盼回来了,却只远远望了那么一眼,”宝琴坐在宝铃的木榻上,拎起一只被踩得满是鞋印的绣花鞋,拍了拍道,“这双鞋,可是我花了三个月才绣出来的,结果,大表哥还没看一眼,就被踩脏了。” 宝琴心疼坏了。 上头的绣花,是萧卫最喜欢的迎春花,热烈奔放。宝琴绣了一对鸳鸯鞋,一双男款的靴子,一双女款的绣鞋。是要作为礼物,送给远道归来的大表哥的。 那双绣花鞋她今儿个特意穿了,上头的迎春花是嫩黄嫩黄的黄丝线绣出来的,色彩绚丽极了,老远都能闪亮人眼球那种。 可,今日在大街上挤时,脚底下控制不住,被好几个小姑娘踩了,嫩黄的小花蒙了一层土,灰扑扑的。 “放心啦,交给绣娘,她们有法子让你的绣鞋再次容光焕发,跟新的一样。”宝铃一边安慰,一边探出两根手指,将宝琴的绣花鞋拎给等候在一旁的绣娘,“保证大表哥看到你时,还会夸你女红精益不少的。” 这倒不是说眼前这双绣鞋,有多好,实在是相比之前,让大表哥被嘲笑的衣袍和披风来说,这双绣鞋绝对不会让人笑弯了腰,可谓是“精品”了。 宝琴双眼亮了亮。 她以前绣出的那些个东西,大表哥都会在信里一个劲儿夸赞,说款式好看,又能御寒,他日日穿在身上,心底暖暖的。如今她女红精进不少,大表哥肯定会更加赞扬的。 这般一想,就又惦记房里的那双靴子了,糟糕,今日出门时好似放在床榻上,忘记收了。万一调皮的弟弟又摸到她房里去,一不小心在靴子上撒了泡尿,就惨了。 话说,继母孟氏给宝琴生了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如今快两岁了,皮的很。还总爱趁她不在院里时,去她房间捣乱,经常弄得房里一团糟。 “宝铃,我的靴子没收,我去去就来。”宝琴急着跑走了。 结果,没多久,大房就传出宝琴追着弟弟打屁股的闹腾声,那个调皮的小娃,还真在靴子上撒了一泡尿。宝琴急匆匆跑回去时,逮了个正着,小男娃正将靴子筒当尿壶,小鸟儿对着撒尿呢。 可是将宝琴气坏了。 宝铃听到动静时,瘪了瘪嘴,那个小男娃真是被大伯母养歪了。 ~ 宝琴一走,宝铃一个人闷在房里一下午,真的很无聊,晚膳在爹娘那随意扒拉了几口,宝铃就说饱了,要去后花园散步。 其实,宝铃哪里是真的想散步,不过是到了四皇子曾经回府的时辰,她心底惦念不已,想去春草堂看看回来没。 “四姑娘好。”四皇子两年多没住,门口的皇家守卫却没撤,依然天天站岗。 宝铃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双眼直往院子里望,只一眼,宝铃心底就空落落的了,正房那儿没有太监守候,也就是四皇子没回。 其实,四皇子今日不回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毕竟两年多没回京了,好不容易回来,这阵子肯定是要住在皇宫里陪伴父皇和母妃的,哪能耗在甄国公府呢。 “我要摘几串葡萄。”宝铃给自己进入春草堂找了个借口。 其实,宝铃想进想出都能很随意,守卫们得了四皇子吩咐,压根不敢拦。 只是随着这副小身板渐渐长大了,有了大姑娘的身段后,宝铃不知道怎么回事,频繁进入主人不在家的春草堂,她竟会萌生出一股子羞涩,总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会进去。 走到葡萄架下,抬头仰望一串串紫晶大葡萄,宝铃突然想起两年前,四皇子得罪了她,她惩罚四皇子给她摘葡萄,结果,无论他摘哪一串葡萄赔罪,她都摇头不满意,累得四皇子不停挪动木梯,爬上爬下,将整个葡萄架上的葡萄都快指了一遍,她才哼哼道:“勉强就那串吧。” 眼下想起来,那时的自己虽然任性,却鲜活有意思。 不像这两年,四皇子不在身边,宝铃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碧雁,你将木梯架好就行,我自己上去摘。”见碧雁拿了竹篮和剪子来,正要往木梯上爬,宝铃连忙阻止。 “四姑娘,这摘葡萄的活儿,还是让奴婢来吧。”葡萄架很高,碧雁可不放心。真要出了什么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兴许能饶了她,可四皇子那……一点儿都不好交代。 这些年,四皇子有多在乎四姑娘,碧雁这个贴身大丫鬟可是看得比谁都清楚。 “不。”宝铃一口拒绝,四皇子这阵子都不回来,她见不到他,亲手摘几串葡萄送进宫去,也好啊。 想着四皇子会剥开她摘的葡萄,然后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宝铃脸颊浮上甜甜的笑。 给四皇子吃的东西,她要亲力亲为,才不要假手旁人。 一把挤开拦在木梯前的碧雁,提起裙摆就往上爬。 “四姑娘,小心呐。”看见主子蹭蹭蹭就上去了,站得那般高,碧雁真真是担心极了。赶忙让几个小丫鬟稳稳扶住木梯,她则在心底祈祷菩萨保佑,可千万别摔下来。 几个丫鬟在下头紧紧张张的,宝铃的一颗心已尽数扑在串串大葡萄上了。正摘着时,宝琴突然兴奋地跑来了。 “宝铃,宝铃,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啦,今晚皇宫设宴,为四皇子接风洗尘,案台上肯定摆满了各类水果,咱俩分别摘些葡萄,系上一根红带子,让宫女专门给四皇子和大表哥送去,好不好?” 宝琴在葡萄架下,想到大表哥能在宴席上吃到她亲手摘的葡萄,就兴奋得不行。 宝铃一听,这主意不错。 原本她只是想送进翠微宫,让四皇子闲下来时品尝品尝,可若是能直接送到宴席上去,那便是她的葡萄也在给四皇子接风洗尘了,这个寓意又大不相同了。 “宝琴,你真聪明。”宝铃剪下一串葡萄,扭头对地上的宝琴一顿夸赞。 说干就干,宝铃下来后,宝琴立马爬上去挑了数串葡萄,然后姐妹俩就回房找红带子去了。 一阵愉快的忙碌后,一小篮系了红带子的葡萄送进了宫。 ~ 接风洗尘的夜宴上,四皇子与萧卫的坐席紧挨着,一群大臣频频向他俩敬酒,看着是热闹非凡。但若是可以选,他俩倒是愿意离了这大殿,都跑到甄国公府去。 打了大胜仗归来,有人庆贺,自然是好事。 但,他俩更想与心上人独独分享。 “四皇子,这是您的葡萄。”绿衣宫女拿了一串系了红丝带的葡萄,小心翼翼放在四皇子身前的小几上。 转身又将另一串系了红丝带的,放在了萧卫的小几上。 所有人跟前都有葡萄,唯有他们俩的系了红丝带。 萧卫一向对要吐皮的水果,不感兴趣,一颗没动。 四皇子心细,一眼察觉他俩的葡萄与旁人的不同。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怎的,分外思念宝铃的他,竟幻想着,若这红丝带是宝铃特意系上,送给他的礼物就好了。 等等,整个大殿的葡萄,唯有他和萧卫的系上了红丝带……不会真是宝铃和宝琴特意送的礼物吧? 那两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还真能做出这种事。 四皇子立马翻看红丝带,竟在红丝带的末端看到一只绣上去的金铃铛。 金铃铛,金铃铛,指的可不就是宝铃么。 四皇子立即笑了,旁的水果都不吃,大手小心翼翼捧着一大串葡萄,一颗一颗吃的满脸幸福。就连有大臣来敬酒,喝下一盅后,四皇子都必定要塞一颗葡萄。 看得大臣是目瞪口呆。 旁桌的萧卫,这几年对四皇子的喜好可是很清楚的,知道他虽然喜欢吃葡萄,但是绝对没有这么热衷,简直到了没葡萄就过不下去的地步。 事出突然,必有妖。 萧卫这两年也算是被四皇子耍过来的,每回宝琴寄来点什么,总是先被四皇子蒙在鼓里,耍他好一阵,才告知。眼下见四皇子这般,萧卫立马明白点什么,马上去察看红丝带。 很快,整个宴席上的人就看到,不仅四皇子将葡萄当个宝,时不时往嘴里塞,连同庄王府世子萧卫也犯了病,茶不喝,饭不吃,一个劲往嘴里塞葡萄,萧卫比四皇子更有病,连葡萄皮都不吐,整个儿吞下。 两个大男人,简直像在比拼,谁吃葡萄更厉害。 正文 第 109 章 109 第 109 章 宠妻为后109 听说四皇子在大殿上狂吃她摘的葡萄, 宝铃幸福的又跑去春草堂摘了些葡萄来。 还用红丝带系上。 不过,这回是宝铃自个吃。 “四姑娘, 奴婢来洗吧, 夜晚水凉。”碧雁跟在宝铃身后,一个劲想将盛葡萄的小花篮拿过来,可宝铃就是不让。 “亲力亲为, 才够味。”见不到四皇子, 与他吃同一款葡萄也好。 宝铃撩起裙摆,蹲在水井边, 纤细的小手拎起一串大葡萄,放进瓷盆里。将小丫鬟早就准备好的淘米水倒进去,泡了一刻钟,将淘米水倒掉, 又洗了三遍清水。 这才笑眯眯地摘了颗大大的葡萄, 脑海里浮现两年前四皇子吃葡萄的样子,宝铃忍不住学了起来,细白的手指剥了皮,然后再一口塞进嘴里。 哟,真甜。 蹲在井水边的宝铃,笑得像个孩子。 ~ 庆功宴结束时, 已过了一更。 “我先出宫了。”萧卫迫不及待想出宫,随意跟四皇子道个别, 就想走。 却被四皇子拉住了:“我跟你一起。” “啊?”萧卫先是有点懵,大晚上的, 四皇子不在宫里待着,与他一块出宫干嘛,难不成还有任务要执行?不过,萧卫很快反应过来,“你今儿才回京,就不打算在皇宫住了?” 四皇子点点头:“宝铃在哪,我就在哪。” 这便是要去甄国公府住的意思了。 这回轮到萧卫拉住四皇子的胳膊了:“那你带我去吧。” 四皇子揶揄地看着萧卫笑。 萧卫早就被四皇子打趣过上千次了,一点都不害臊:“我想她。” 萧卫很想宝琴,就算不能与她见面说说话,他猫在树上,远远望她一眼,也是好的。原本他是打算自己翻墙进甄国公府,可若是能搭乘四皇子的马车进去,就更好了,还不怕被人逮住。 四皇子将碟子里的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笑道:“这有何难,跟着我就是。” 很快,两人坐上出宫的马车,一路向甄国公府驶去。到达时,刚好二更时分,天黑黑的,各房各院的人都回了屋,连丫鬟小厮也都回了倒座房歇息。 私会什么的,倒是很方便。 四皇子让暗卫带萧卫去宝琴的院子,他自己马不停蹄去找宝铃了。 不过,为了给宝铃一个惊喜,四皇子没走院门,也跟萧卫一样,悄悄儿翻上了墙头。结果,刚好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一个直接让四皇子喷鼻血的一幕。 只见宝铃,坐在窗边的木榻上,正往后仰着伸了个大懒腰。 伸懒腰的动作,本来没什么,关键是宝铃身上的裙子有些紧绷,直接勒得胸脯那鼓起来两座山。 两年多没见,宝铃的身材真真是……特别大姑娘了。四皇子只看了一眼,连忙偏过头去,一向白皙的脸颊瞬间绯红。他记得上一世的宝铃,胸前风光没这么惹人遐想,这一世简直就是两座高.耸又浑圆的山峰…… 变化真大。 如今才十四岁吧,竟比上一世他拥她入怀时,还身材傲人,那会子她都二十多了呢。 趴在墙头喘息了五六下,四皇子突然又傲娇起来,也是,这一世的宝铃在他的看护下长大,一应食谱都是他严格把关的,为了让她皮肤儿更滋润,木瓜、苹果、香蕉、枇杷一类的应季水果可是没少吃,而这些……统统都有丰胸的作用。 这一世的宝铃,身材想不骄傲,都不行吧。 将宝铃的变化归功于自己后,四皇子脸上立马浮现了得意,等脸皮不再那么烧后,悄悄儿再转过头去,好好看他的小媳妇。 呃,窗户竟关上了。 这样大热的天为何要关窗户? 四皇子脑海里自动浮现宝铃解开衣襟,脱衣裳,光光的手臂伸进另一套轻薄睡衣里的情景。 该死,上一世的他面对她多年,那方面才开了窍。这一世,她才刚长成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他就开始肖想那些有的没的,一向自诩正人君子的四皇子,快被自己给“色”懵了。 臊得都不敢去见她,脖子和耳朵迅速蹿红,比红牡丹还滴血。 当即跳下墙头,先回自己房间洗洗脑子,冷静冷静。 可脑子这东西,真心不好洗。 四皇子拿出一堆书来看,想强迫自己将脑海里旖旎的画面去掉,可两刻钟后发现……无论他翻看的是圣贤书,还是冷血的权谋书,亦或是专讲战略战术的兵法,统统都没用。 他,根本看不进去,满脑子的宝铃,怎么挥都挥不走。 心腹太监阿霖站在窗外,都瞅了四皇子半个时辰了,越看越觉得今儿的四皇子有些个不对劲,平日里拿了卷书,就能跟个打坐的神仙似的,气定神闲,一脸的沉醉。 可今日,哎哟,翻书的速度快不说,还一本书翻不了两页就换本书,身前的书本很快儿堆满了书案。 阿霖脑子转得快,联想方才四皇子去了趟甄姑娘那儿,立马有了想法,他的主子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眼下在……发情吧? 瞅一眼四皇子下半身,呃,衣袍盖住了,看不见。 听过不少宫.廷.秘.闻的阿霖,很快有了解决的法子。 去外头捣鼓了一番,回来后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请示道:“四皇子,夜深了,我给您备好了水,您要不要先洗个澡,解解乏……” 看不进书的四皇子,立即将书一丢,想着洗个澡兴许能好,大步朝净房走去。 拽了衣裳,就往木桶里跨。 “嘶……” 这水冷得四皇子连忙将脚缩回来。 “阿霖,这是洗澡水吗?凉透透的。”臊了那么久,早被自己弄得心烦意乱的四皇子,转过身就朝室外的心腹太监喝道,“你如今的差事,越发当的好了。” 阿霖躲在墙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猜错了,惹怒了主子。可走进来一瞧,只腰间裹了一层薄巾的四皇子,那儿明显是与平常有异的。瞬间胆子又大了些,赔笑道: “四皇子,这水稍微有点冷,可效果奇好。” 四皇子:…… 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阿霖见四皇子不懂,忙上前做示范:“要不您试试用水瓢舀水,一瓢一瓢的从上头浇……” 阿霖一面说,还一面抬手,做了个用水瓢舀水,从胸口浇下的动作。 “这样反复浇,奴才用项上人头保证,过不了多久,就身子舒服了。” 身子舒服了? 被这般一提醒,四皇子才意识到,他不仅脑海里挥不去宝铃的身影,浑身上下还出奇的燥热,一股子很想做点什么体力活的冲动。突然,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某处…… 赶忙背过身去,脸色滴血似的红。 小太监阿才躲出去没多久,净房里就传出“唰唰唰”的泼水声。阿才算计着次数,估摸着桶里没水了,又忙令小厮赶紧再抬几桶冷水进去。 一刻钟后,四皇子终于冷静下来,身体舒畅地出了净房,连头上的长发都是湿的。 可没想到,他还没将身上的浴袍换下,萧卫就火急火燎地来了:“四皇子,送我出府。” 四皇子一看,立马笑了,萧卫鼻子那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呢,这是……激动得流鼻血了? “你小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情景?”四皇子自己好了,有闲心来打趣萧卫了。 没想到,萧卫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潮红,立马又蹿了上来,一个劲催促四皇子快送他出府。 “在我跟前,还害臊什么,来,阿霖,带世子去洗个冷水澡。”有过一次经验的四皇子,将萧卫直往净房推。 ~ 次日清晨,睡了一夜好觉的宝铃,一起床就听说四皇子昨夜回了甄国公府,喜得她飞快穿上大长裙,就仙女似的跑到了春草堂去。 “四表哥,四表哥……”宝铃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将门拍得“砰砰响”。 两个小厮守在两旁,都不敢阻止宝铃。 去小厨房溜了一圈回来的心腹太监阿霖,看到宝铃“砰砰砰”的敲门,真是心疼坏了。 心疼的自然不是宝铃的手,而是激动得一宿没睡,好不容易眯眼一个时辰的四皇子。 “四姑娘,咱们四皇子昨夜很累,才睡下没多久。”阿霖赶忙阻止宝铃。 “啊?”听说四皇子一宿没睡,宝铃立马停止做坏事的手,极其小声道,“四皇子昨夜那般忙啊,一宿没睡?忙什么呢?不是二更天就回来了么?” 这问题,太监阿霖可不敢回答。 要知道,昨夜的四皇子就跟吃了春.药似的,送走萧卫后,好不容易睡下,可过不了多久就又跑去净房冲冷水澡了,也不知梦里都有些啥,做几回梦,就冲几回凉水澡。 一个夜晚,就这么在冲冲冲中度过了。 你说,这话让阿霖怎么答。只笑眯眯骗宝铃道:“朝堂上的事,奴才也不懂。” 却说里头的四皇子,已被宝铃给拍门拍醒了,忙翻身下榻。可一听到阿霖的话,立马又想起昨夜的事来,梦里,他几度与宝铃做着夫妻间的事。 该死,就不该回忆,身体又不对劲了。 忙缩回床榻上,一把捞起薄被盖住,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内心窘死了,若一直这样下去,他都没脸见宝铃了。 正文 第 110 章 110 第 110 章 宠妻为后110 一连几日, 大臣们都在早朝上激烈争论“太子蒙蔽帝王,兵部严重失职的事”, 废黜太子与否, 只在隆德帝一念间。 太子萧践害怕得整日哆嗦,“病”倒在床起不来了,早朝也不敢去。 这日, 红木喷漆的繁复花纹架子床上, 一床大红绣金线的锦被微微隆起,太子整个身子死死躲在锦被下, 被子都蒙住了脑袋和脸,大热的天捂得他汗流浃背也不掀开,只露出两只充满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隔扇门。 害怕下一批进寝殿的人, 就是来拖他出去, 接受废太子圣旨的。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在跑,太子萧践攥紧被子哆嗦起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切大好,估摸着皇上知道您是被四皇子冤枉的, 所以只是罚您在东宫面壁思过半年。” “只是面壁思过!” “只是面壁思过!” 隔扇门被推开,喜极而泣的声音从寝殿门口传来。 进来的小太监, 是原来心腹太监阿才的徒弟,心腹太监阿才昨日被带走, 已死在狱中。新上任的小徒弟原本战战兢兢的,害怕自己跟着废太子会永无出头之日,哪曾想,隆德帝仁慈,只是将太子禁足,命其面壁思过。 太子的头衔还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子殿下,您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小太监飞快跑来跪在床榻前,神情激动道。 萧践的眼泪瞬间下来了。 他期盼了三日三夜,只求保住太子之位。如今心愿实现,他紧绷了一夜的眼,顿时泪崩,激动的。 “父皇啊,您到底开眼了一次,没被老四彻底骗了……”太子萧践自打四皇子回宫,就一直埋怨父皇偏心,尤其这三年,更是怨上父皇,暗地里没少诅咒。 可眼下,萧践心底骤暖,父皇还是在意他的。 真的是在意他的。 喜极而泣,哭得豆大泪珠往下掉。脑袋和上半身,也从紧裹的被子里钻出来。 “快,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东宫门口给父皇磕头。”萧践撑着手,要下榻。在宫中活了二十年,再没谁比他明白,父皇喜欢感恩戴德的儿子。 萧践穿着寝衣,跪在东宫大门口,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 翠微宫。 这日,四皇子萧霆坐在翠微宫后院的篱笆小农院里,正拿着几本折子在看,几个心腹在石桌前一字排开。 这座篱笆小农院,与上一世萧霆收留宝铃的那个小农院,设计得一模一样。每每萧霆回到皇宫,思念宝铃时便会来小农院坐坐,亦或是处理与太子有关的事,也会来小农院坐坐。 毕竟上一世的宝铃,是太子害死的,萧霆便要在上一世宝铃待过的小农院里,处理太子的所有事。 “启禀四皇子,据线人来报,方才太子殿下喜极而泣,还在东宫门口感恩戴德的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四皇子萧霆手指摩挲着几本弹劾太子的折子,面无表情。 他都不知该佩服太子心太宽,还是讥讽他史书看太少。作为太子,办事能力被皇帝质疑,犯了大错被禁足东宫,这样的太子,历朝历代都不可能再有什么好结局了。 被废黜,是迟早的事。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而萧践,竟还能因为暂时的不被废,喜极而泣? 难道萧践不知,暂时保住太子之位,并非父皇仁德,只是给天下子民一个缓冲接受的时间罢了。毕竟太子乃储君,已立了十几年,将他打入泥地,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几件大错堆叠起来才行。 “这几本折子,先压下去,待中秋过后,再往父皇跟前递。”萧霆将弹劾太子的几本折子,“啪”的一下,丢在石桌上。说实在的,竞争对手资质太差,真真是不好玩。 几个心腹领命下去。 枝头的夏蝉,仿佛也知道太子殿下脑残,嫌弃的“知了”“知了”一直叫个不停。在它们的嫌弃声中,闷热的夏天又过去六日。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宝铃,宝铃,你怎么还不出门啊?马车都要出发了。” 中秋月夜,照例皇宫夜宴,几年前,身份不够的宝琴一般都不在受邀的名单内,要想进宫,除非萧氏违规带她去。但如今不同了,她是庄王府的准世子妃,宫里下帖子时特意加上了宝琴的名字。 可谓是,宝琴多年来进宫最名正言顺的一次。 是以,宝琴很开心,早早就装扮好了爬上马车等着。哪曾想,今日的宝铃一点都不积极,大伙都要启程了,也不见出现。 问萧氏吧,萧氏说宝铃今儿不大舒服,要留在府里休息。 “晌午还好好的呢,怎会不舒服?”宝琴不信,钻出马车,咚咚咚跑到海棠院去找宝铃。 刚走到廊下,就见大丫鬟碧雁朝房里直努嘴,宝琴隔着窗户一瞧,果然,宝铃的不舒服是借口,正捧着卷书靠在凉榻的小几上看书呢。 身上还穿着家常衣裳,连装都没换。 “宝铃,你还在生气呢?”宝琴快步跨过门槛,走到木榻跟前,一把抢了宝铃手上的书。 “给我,我正看在精彩处呢,别闹。”宝铃坐在木榻上,支起身子要去抢,却被宝琴举过头顶,躲开了去。 宝琴抬起脑袋,看清了书卷的名字:“《西厢记》?你这几日入魔啦,不是《桃花扇》、《牡丹亭》,就是《西厢记》的,看这些话本子,平日时间多的很啊,干嘛非得占用今日入宫的时间呢?” “你都多少日没见到四皇子了,也不想见他?” “哼,谁要见他。”宝铃侧过身去,微微嘟嘴。 不提四皇子还好,一提宝铃就生气。 他凯旋的次日,宝铃听说他回府了,一大清早连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就去敲他门了,敲得“砰砰”响也没开门。心腹太监阿霖说他忙碌了一夜没睡,起不来,暂时不能见她,她认了。 可,等她吃完早饭,再去春草堂找他,竟说他有急事,匆匆回宫去了。 急到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也算了,兴许那事真的挺急,他得赶去处理。她乖,不耽误他正事,大不了再等一个白天,夜里他总会回来的,再见也不迟。 哪曾想,自那后,四皇子竟一直住在皇宫里,再没回过甄国公府。就连宝铃以想念皇舅舅的名义进宫,特意想见他一面,也被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两年多没见面了,亏得她以前怕他在军营里无聊,日日给他写信解闷,他归京,她还特意跑到茶楼去定位子,像个疯子似的探出窗去,挥手喊“四表哥”,还不顾安危,挤进人群去追着他跑。 结果,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哼,竟一丁点也不将她放在心上。 人家萧卫都登门来看过宝琴好几次了,四皇子却连她进皇宫了,都躲着不见。 宝铃不生气才怪。 “不去,今儿个我身子不舒服。”宝铃倔强地扭过身子,拍掉宝琴拽她的手。 “今夜夜宴,四皇子肯定会出席的,到时候我逮着他问,铁定为你出气,好不好?”宝琴将书放在木榻上,整个人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宝铃身上,将宝铃抱得紧紧的,“你不去皇宫,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好不好嘛……” ~ 皇宫。 夕阳西下,承德宫的后院里,四皇子萧霆正陪隆德帝在水榭里对弈,此时离夜宴开席尚有一个时辰。 “难得你这阵子孝顺,肯老老实实待在皇宫,日日陪朕下棋。”隆德帝四旬多了,早年间被一些年轻貌美的妃子掏空了身体,现在年岁稍微大些,身子便时常病痛。人一老,就喜欢儿女绕膝,他是真心喜欢老四陪在身边尽孝。 萧霆安安静静落下一颗黑子。 听见隆德帝的话,萧霆面无表情,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不是隆德帝下旨,日日哄他前来下棋,他是不会来的。 自说自话的隆德帝有几分尴尬,但老四不回应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年是他的错,让他们母子受了委屈,还让老四在民间长大,直到十二岁才认祖归宗。 老四的童年缺乏父爱,如今依然对他有心结,隆德帝都认了。甚至瞟老四一眼,见他没因为那些故作亲近的话而生气,隆德帝竟还隐隐有股欣慰感。 他的话痨,是该治治了。隆德帝闭紧嘴不说话了。 却说萧霆,最近日日逗留宫中,自然不是久别重逢要尽孝。 实在是近日跟中了魔似的,夜夜梦见与宝铃滚床单,还一夜滚好几次,害得他一想起宝铃,身体就起反应,怎么也下不去。大夏天的衣裳单薄,那般不堪的出现在她面前,他简直要臊死。 臊,还是其次,他最怕的是长成大姑娘的宝铃,将他划为色男一党,从此看低了他去,他得悔死。 眼下萧霆正在给自己配药,待那毛病好转了,他还是要住回甄国公府的。 父子两正一言不发的对弈时,门外小太监来传话:“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隆德帝就皱眉,正要说不见,钱皇后却仗着夫妻二十余年的情分,甩开阻拦的太监,自行来到了敞开的水榭外。 “皇上,臣妾有话要禀奏。”钱皇后一身绛红色凤袍,背脊挺直了,站在水榭的长廊处。 一举一动,都尽力维持着国母的尊严。双眼扫了扫水榭里的四皇子。 萧霆听她说话便知,是想将他撵走,想与隆德帝借一步说话。萧霆一刻都不多留,“父皇,儿臣告退。”起身撂下这句,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就走了。 眼睁睁看着老四走了,隆德帝很气。他好不容易才让老四陪他多下了一盘棋,眼看着才刚刚落下几颗子,谁都还没开吃呢,这皇后竟跑来打岔。 隆德帝真真很恼火:“什么事?” 钱皇后因着太子被禁足的事,很不满。在她看来,军情汇报有误,又不是太子故意谎报的,明明就是四皇子故意放出假消息,要陷害太子。 她丝毫不觉得兵部在太子的掌管下出错,是太子没能力,妇人之见的将所有过错都推在隆德帝的偏心上,认定隆德帝就是偏心香贵妃和四皇子,将所有过错全都算在太子头上。 今日中秋夜宴,这般大好的团圆日子,宫内外命妇和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入席,若她的太子依旧被禁足,连宴席都不得参加,简直就是在全天下贵人面前打她母子的脸。 钱皇后忍受不了。 说什么也得说服隆德帝,让她的太子露面。 正文 第 111 章 111 第 111 章 宠妻为后111 隆德帝早些年对钱皇后还是很敬重的, 不说别的,到底是相伴数年的发妻, 陪他从皇子、王爷、太子, 一路登顶到了帝王。但敬重这种事,一旦察觉对方品行没自己想象的好,很容易就败掉曾经的好感。 隆德帝对钱皇后就是这般。 自香贵妃母子接进宫后, 钱皇后的各种形象逐渐崩塌, 好几次表面看都是别的妃子挑起的事端,但隆德帝私底下彻查, 竟全是钱皇后针对香贵妃母子,有意无意挑拨小妃子做的。 逼得他看不惯后宫乌烟瘴气的四儿子,连皇宫都不肯住,宁愿跑到甄国公府去住。 每每想起这个, 隆德帝就更厌恶钱皇后一成。 八年累积到现在, 隆德帝对钱皇后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敬重,有的尽是反感。 “皇后有何事,非得挑这个时候说。”隆德帝没好气,将手中的白子掼在棋盘上,碰撞声很响。 钱皇后抿紧薄唇,忍耐住隆德帝的不耐, 两步跨进水榭,站在水榭入口的中央, 尽量以商量的口吻道: “皇上,今儿个是中秋节, 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好日子,整个皇宫都热热闹闹的,就咱们的践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东宫……” 隆德帝脸色不大好:“东宫里的奴才呢?” 钱皇后不知隆德帝何意,莫名奇妙的:“东宫里的奴才?” “奴才不守着主子,私自躲懒,全拉出去仗毙!”隆德帝大喝道。 钱皇后:…… 愣神了两个瞬息,钱皇后才意识到,她说“践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东宫”,隆德帝理解为主子失势,那起子奴才拜高踩低,放肆到各自躲懒,都不在跟前好好伺候太子了,导致太子孤零零一个人。 短暂的思忖后,钱皇后抬手举高帕子到眼角,故意抹了抹,声音哽咽:“皇上,咱们的践儿才禁足几日,那起子奴才就敢这般了,若在今夜这团圆的日子里,皇上依旧不肯见践儿,那起子奴才铁定以为皇上要长长久久的厌弃践儿了,日后还不知怎么糟蹋他呢。” “想起当年的事,臣妾就……害怕。” 钱皇后抹着泪,偷眼瞟向隆德帝。 当年隆德帝作为皇子,也曾经历过被父皇厌弃,被奴才欺凌的日子。 正是那段灰蒙蒙的日子,成就了他与堂妹萧氏的超乎寻常的情谊。那段痛苦的岁月里,不仅旁人欺负他,连同宫里的奴才都欺负他,唯有小堂妹萧氏屡屡来探望他,好吃的好穿的,尽数带来。看到奴才们躲懒,她还会严词厉色地训斥。 想起当年的往事,隆德帝心底有暖意,但更多的是恨和怕。 宫里有多拜高踩低,再没谁比隆德帝清楚了。若今夜不让太子出来露个面,怕是他曾经承受过的磨难,太子都得承受一遍。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儿子,隆德帝做不到撒手不管。 “今夜的月亮圆,等会让践儿出来赏个月。”隆德帝松口道。 钱皇后立即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声道:“好,好,好,就知道他父皇最疼他……” “那些狗奴才,全拖出去仗毙!” 钱皇后感激的样子还没做完,乍然听到这话,心底突突了一下。自然,那些狗奴才的命她毫不在意,死就死了,可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怠慢过太子,一切都是她顺着隆德帝的话胡乱应承的,忠心的奴才有多重要,她自是很清楚。 乍然失去所有忠心的,再换一批,万一混进来四皇子的人,就不得了了。更重要的是,在这节骨眼上,再让太子摊上一个仗杀昔日奴才的罪名,钱皇后可是不答应。 但一脸阴郁的隆德帝,明显陷进了当年的仇恨里,不处置一批奴才,又怕无法善了。 钱皇后短暂的思虑后,决定先骗隆德帝放出太子再说。反正那些奴才死不死的,隆德帝日理万机,也没空再关注。 她只眼下骗骗他就完了,日后再不提就是。 当下奉承隆德帝,一口应下。 ~ 翠微宫。 四皇子萧霆刚与一个心腹交谈完,坐在椅子上,茶还没喝一口,突然听见书房外的心腹太监阿霖禀告道:“四皇子,甄姑娘进宫了。” 噌的一下,萧霆又不对劲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赶忙用扇子挡住那处。 这毛病儿,真真让他苦死了。 阿霖跨进书房门,看到四皇子大腿上又搁了把折扇,立即明白又发生啥事了。忙转身出去,过不了多久,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来。 萧霆真真是窘死了,大手端起药碗,三两口灌下去,赶忙让撤走。活了两世,这般丢脸的事,真真是头一回遇上。偏偏十来日了,药也没少吃,就是丝毫不见效。 阿霖扫眼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医药医典,很有些可怜自家主子。医术高明的四皇子,为了找着类似的病症和破解之法,这十日都快将太医们珍藏的所有私货给撸了来,夜以继日的查看,可硬是没翻着一例。 没有破解之法,那啥也一直不好,连累得四皇子都不敢见甄姑娘了。 阿霖作为旁观者都心疼。这阵子他都不敢在四皇子面前提及甄姑娘了。可今日甄姑娘状态不对,他不敢隐瞒。 萧霆见阿霖还不退出去,便知有事,以目光询问。 “甄姑娘她……好似着恼了。”阿霖回忆道,“方才奴才在御花园见着甄姑娘了,特意赶上去问好,可……甄姑娘直接拉了宝琴姑娘掉头就走。” 阿霖补充道:“奴才发誓,从没得罪过甄姑娘。” 他这个奴才没得罪过宝铃,宝铃却不理他,换句话说,便是四皇子这个主子得罪了宝铃呗。 萧霆心头一突,宝铃好端端的怎么生他气了? 这一世相伴八年,宝铃还是头一次生他气,气到连他的心腹奴才都厌弃的地步。 似乎有些严重。 发生了什么? 不行,不能再躲着不见了,有矛盾横在中间不解决,会越拖越严重。萧霆站起身,大步朝书房外迈去。 阿霖偷偷瞄了眼四皇子下头,咦,正常了。 难不成那药,突然管用了? 四皇子暂时没心情理会这些,径直去御花园找宝铃。 ~ 却说宝铃先头被宝琴拖上了进宫的马车,始终不情不愿的,脸上没个笑容。 萧氏知道女儿与四皇子闹矛盾,没当回事,小儿女么,吵吵闹闹很正常,想当年她和隆德帝那般要好,还闹过脾气,吵过架呢。 而且宝铃身旁始终有宝琴陪着,有知心姐妹在,萧氏很放心。到达皇宫后,萧氏自去钱皇后和后妃们那应酬,任由宝铃和宝琴在御花园溜达。 “真是过分,宝铃都进宫半个时辰了,四皇子还不露面!”宝琴扯了根狗尾巴草,面对萧卫时,大大咧咧直言不讳。 萧卫听着宝琴略带气愤的话,很有些不解 :“四皇子铁定是有事,才没及时露面啊。” 四皇子对宝铃有多在乎,军营里萧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有一件事萧卫尤其记忆深刻,当时他俩打战在外,敌军突然对大后方搞突然袭击,抢夺走为数不多的粮草外,还劫走了一个送信的信差。四皇子知道后,将前线交给萧卫,立马带人杀回去,别人都以为四皇子是要去抢回粮草,因着抢走的粮草不多,敌军数目又庞大,手下将领纷纷觉得不值,力劝放弃。 结果…… 四皇子压根就没将粮草放在眼里,直直奔了那信差而去。 只因为信差手里有宝铃寄来的情书啊。 为了那封情书,四皇子可是打了一场艰难无比的硬战,还差点陷在敌营里被捕。 这般在乎宝铃的四皇子,若不是被事情绊住了,怎么可能还不来见宝铃。萧卫这般道。 “真的吗?”宝琴半信半疑,“那为何回京都这般久了,四皇子始终不来见宝铃,你都来看过我四次了。” “怎么可能?回京的第一天夜里,四皇子就去找过宝铃……”说到这,萧卫突然想起那夜冲凉水的事来,赶忙闭了口。 那夜,萧卫自己是要去见宝琴的,结果刚爬上院墙,就看到敞开窗子换睡衣的宝琴,纤细的腰,隆起的胸和修长笔直的双腿直接让他喷了鼻血。 之后他躲在没人的角落,喘息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平静下来。再后来,身体始终没法子恢复的他,不得已去找了四皇子。 回忆当时的情景,萧卫的脸还在发烧,但他脑子很清醒,记得当时的四皇子一副有过经验的样子,一把将他推进净房冲凉水澡去了。 莫非,四皇子那夜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也冲过凉水澡? 萧卫瞥了眼一旁坐着在生气的宝铃,宝铃的身材似乎比宝琴的还好。萧卫顿时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至于四皇子为何后面几天也不肯见宝铃,怕是心里那关一直过不去。 呃,敢情四皇子的脸皮比他薄多了。 萧卫一张脸烧红烧红的,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第一天夜里去找过宝铃?”宝琴却是满脸的疑惑。 宝铃坐在花树下的石凳上,即使背对宝琴和萧卫,萧卫方才的话,她也是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立马转过身去,指着自己的小鼻子,朝萧卫道:“大表哥,你是说四皇子回京的第一天夜里,来找过我?” “呃,我猜的……”萧卫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小道那头拐过来四皇子的身影,萧卫立即如释重负,拉了宝琴的手去别处,走得远远的。 宝铃也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四皇子了,说心底话,无论他是大步流星的走,还是闲庭散步的走,都自带风采。骤然望过去,绝对闪瞎姑娘的眼。 可心底有气,立马转过身去背对他,一眼都不想看。 “宝铃……”萧霆远远叫了两声。 她不理。 “宝铃。”萧霆站在宝铃身后,又叫了她一声。 她还是不理,只盯着眼前的一树丁香。 萧霆跨上前一步,站在她正对面,让她无法回避:“宝铃。” “走开,挡着本姑娘赏花了。”宝铃一脸嫌弃地偏过头。 这一世的宝铃,还没耍过姑娘家的小脾气呢,嗯哼,这回在萧霆跟前可是耍了个够。两人站在花树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闹着三岁儿童最喜欢的拉扯和躲闪游戏。 可他俩都没想到,这一幕竟被刚从东宫放出来的太子给撞上了。 太子赶忙带着太监躲在大树后,偷偷儿观察了好一会。从宝铃一个劲打落四皇子拽她的手看,那两人绝对是闹矛盾了。 错报军情的事,太子萧践已很清楚,绝对是四皇子陷害他的,对四皇子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哼,四皇子在意宝铃是吧,想娶宝铃为妻是吧,那他就偏要作对,让四皇子得不到。 萧践扭头对身后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小太监看了眼宝铃后,立马下去办了。 正文 第 112 章 112 第 112 章 宠妻为后112 宝铃像个小女孩似的耍着脾气, 一次次打落萧霆触碰她的手。 “哎哟,好疼。”萧霆突然一手覆盖上另一只手背, 苦脸拧眉。 “装什么装?”宝铃气哼哼的, 斜眼瞪过去。 萧霆“嘶”了两声,倒吸两口气,难得装委屈:“你的指甲锋利如刀, 还不许我疼两下?” “狠心的姑娘。” 宝铃没好气地瞪他:“活该。” 嘴上不饶人, 没过两下,宝铃却慌了心, 她的右手中指指甲好似真的刮下来什么。抬起手来,有淡淡的血迹,还有皮肉的样子。 这下慌了。 忙抓住萧霆的大手,一条血痕赫然从手背蹿到手腕, 他的皮肉白皙, 越发衬得慎人。 她伤了他。 锋利的指甲伤了他。 宝铃这下真慌了:“四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此刻,宝铃哪还顾得上耍气,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伤。 “别哭,别哭,”萧霆见她小嘴一瘪, 快要自责地哭鼻子了,忙将她的小身子拥入怀中, 让她脸蛋紧贴他胸膛,还像小时候那样大手抚摸她后脑勺, 一下一下地哄骗道,“宝铃不哭,不疼的,我刚刚是故意在骗你。” “四表哥我,皮糙肉厚,哪那般容易就疼了?” “要是这般不中用,早不知在战场上死了多少回了,哪还能好端端的回来见你。” 萧霆下巴搁在她脑顶,宠溺地笑。 宝铃当然知道他在哄她,可鬼使神差的,她偏偏就吃他这一套,暂时忘了先头的不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催着阿霖去拿药膏来。 宝铃拉住萧霆的手臂,让他坐在花树下的石凳上。药膏到了,她侧身坐在萧霆左边,挖出一点棕色膏体,小心翼翼给四皇子抹药。 没想到,突然一下,一粒盘扣骤然崩开了。 是宝铃胸襟前最上端的一粒盘扣。 一阵夏风吹来,吹开衣领,露出宝铃修长脖颈的下端,隐隐还能看到点海棠红肚兜的边沿。 这画面太过诱.人。 只一眼,萧霆立马又不得了了,噌的一下,血液上涌,两腿间可耻地再度起了变化。药膏还没抹匀,萧霆慌忙抽出手来,站起身背对宝铃道:“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随意抹抹就好了。” 宝铃:…… 抹的好好的,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宝铃四周望望,还以为有人过来了,他耳力好提前听到了,所以抽身离开。可,望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宝铃,我还约了吏部的齐大人谈正事,先走一步。”萧霆背对宝铃,憋红了脸,但努力让自己说出正常的语调来。话音未落,就抬脚赶紧走了。 待宝铃回过神来,萧霆已走到五丈开外。 “你等等!”宝铃站起身追过去。 他刚刚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还一副她是洪水猛兽的样子,急急奔走避开她? 还主动说“约了吏部的齐大人谈正事”? 与他相处了八年,他还是头一遭在她跟前,提什么还有别的正事没处理好。以往都是以她为重,所有旁的事靠边站的。 今日,古怪得很,竟让她给旁的事让位。 不,不仅今日古怪,这阵子都古怪。 想起大表哥方才透露的,四皇子凯旋那天夜里就去找过她,可她却一直没见到他,后来他又屡屡躲着她,不肯见。而眼下,好不容易见面了,四皇子又在快速逃离。 “四表哥,你等等!”宝铃忍受不了心底的疑惑,一路小跑,追上去,拽住他手臂。 今日她要问个清楚明白。 萧霆触碰到她柔软细腻的小手,更是一阵发胀,那处难受得要死,手心也烫得难受。努力将她往外推,怕她与他贴得太近,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你到底怎么了?”宝铃习惯了与他的亲近,突然被他疏远地推开,她难以接受,又委屈,最后仰起小脸道,“自从你回来,就一直躲着我,今儿不给个解释,以后我就再不见你了!” 萧霆愣住,但双手依然保持推开她的手势,僵立不动。 “你解释啊,四表哥,我一直都将你当做知心好友,我有任何事都会与你分享,从不隐瞒。可轮到你有心事了,你却第一时间拒我于千里之外……”宝铃拽住他胳膊,仰起的小脸上泛了泪花,“你根本就没将我当做知心好友,你有心事都不对我说!” 宝铃絮叨了一大筐,萧霆一直用手抵着她,不让她靠近。 僵持半刻钟后,他还是没开口,宝铃决定冷脸诈他:“看来你对我的信任也就只是这样,咱俩绝交!” “绝交!” 宝铃故意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心想,他肯定会追上来解释的。 被宝铃逼到这个份上,萧霆当然是要解释的。尤其她说的“知心好友”四个字,让他心头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六七岁时,将他当“贴心好表哥”,十一十二岁时,将他当“知心好友”,他都会很开心的,至少他走进她心底了,在她生命里扮演了重要角色。 可如今彼此到了婚嫁年龄,她依然只是将他当做“知心好友”,完全不往男女方面想,他便不满足了。 萧霆望向气冲冲离去的宝铃,突然大步追上她。扯住她的胳膊,猛的往他怀里拉,将她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宝铃正边往前冲,边等着他跑上前堵住她的道呢,却没想到四皇子会这般大动作,拽得她胳膊撞到他硬硬的胸膛,很是发疼。 很快,她发觉不对劲了,四皇子强健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的小蛮腰,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际。男人体温迅速升高,尤其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的,紧紧贴在她的小蛮腰上。 那是什么…… 宝铃身后好似磕到了一个硬东西…… 噌的一下,上一世嫁过人的宝铃,有经验的宝铃,立马明白那是什么了,脸颊窜了火似的,迅速烧红。 青天白日的,四皇子怎么会……怎么会对她这样,宝铃一动都不敢动了。 感觉到宝铃身子突然变僵硬,萧霆干脆在她耳边大胆挑明:“这阵子我很不正常,一想起你就……就变这样,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一直不见你了吗?” 宝铃臊死了,一言不发。 萧霆紧紧抱住她,断断续续在她耳边低语:“宝铃,我喜欢你,喜欢你,就不愿意让你看到这样不堪的我,所以才躲着你……你,不要生我气……” 这样的表白,宝铃认认真真听着,一字不落地听着。 说实话,宝铃从来没想过,他俩捅破窗户纸会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简直羞死了。 “你喜欢我吗?”萧霆见她没拒绝,顿时大胆起来,一把将她转过来,后退几步,让她的后背抵在大树上,小脸面朝他,“不是喜欢表哥的那种喜欢,是对男人的那种喜欢,你对我……有吗?” 宝铃憋红了脸。 她的小脸微垂,视线自然而然看向他腰腹以下的部位,某处明显有些不大对劲,想到衣袍下的情景,宝铃浑身血液都在加速,赶忙闭上眼睛。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你对我有那种感觉吗?”萧霆再次问道,他想听她亲口回答。 闭着眼的宝铃,说不出口,心底却骂他大笨蛋,她若是对他没感觉,能这么安静的被他压在树上么,早就大喊救命了。 又被他不厌其烦地催问几次,平复下心情,宝铃睁开眼道:“喜欢啊。” 宝铃水嫩嫩的小脸蛋,精致极了,这般近距离地瞅着,任哪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吻的那种,尤其她长长的睫毛卷翘卷翘的,还微微颤动,勾得本就欲.火焚身的萧霆压根把持不住,低下头就想吻她。 他的脑袋渐渐靠近,宝铃突然觉得紧张。 这一世的初吻啊。 “啪”的一声响,树上突然掉了什么东西,不偏不倚正落在萧霆头上。 宝铃抬眼去看,先是一阵发愣,待看到一只大鸟倏的一下从枝头飞离时,再看四皇子头上的东西,突然觉得好笑,掩嘴嗤笑起来:“呀,四表哥,你……你中彩啦!” 萧霆隐约觉得不大妙,抬手去摸,黏糊糊的一团东西,伸到眼前一看…… 呃,什么欲.火,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消下去了,还差点一口吐出来。 萧霆窘迫极了:“宝铃,你先去赏花,我去去就来。”说罢,再不逗留,急匆匆朝翠微宫奔去。 看着他窘迫极了的样子,不知为何,宝铃就是觉得好笑。尤其看到那只干了坏事的大鸟又飞回来时,宝铃竟笑得弯腰蹲在了地上。 一向有洁癖的四皇子,这半个多时辰怕是都见不到了,还不知他要清洗多少遍头发呢。 宝铃正蹲在地上幻想四皇子一遍遍清洗头发的样子时,“啪”的一声响,一坨什么东西也掉在了她头顶。 “啊……” 宝铃嫌弃地弹跳起来,原地尖叫两声后,忙向四皇子离去的方向,猛追而去:“四表哥,等等我……” ~ 御花园后头,有一座专供进宫的闺秀休息的榭芳苑,太子此刻正在榭芳院后头的亭子里等消息。 按照他的计划,那只经过训练的大鸟一出马,保证既能败掉四皇子撩妹的兴致,又能让颇爱干净的宝铃上榭芳苑来清洗头发,顺带泡个花瓣澡。 太子早已安排好了宫人,将宝铃带到那间已撒了迷香的厢房去,待宝铃清洗完头发,脱下衣裳泡澡时就能被迷晕。 一阵风吹过,一个小太监飞快跑过来禀报:“太子殿下,中招了。” 太子萧践立马露出欣慰的笑容:“你们统统有赏!” 太子捏着折扇,激动地来回在亭子里转圈,他只需再等待片刻,等宝铃迷.昏在浴桶里,他就去抱她上榻。 正文 第 113 章 113 第 113 章 宠妻为后113 中秋夜宴即将开席, 隆德帝和钱皇后率领各宫妃和王公大臣落座,满满的大殿坐满了人, 宫女们举止优雅地上菜上酒, 一派热热闹闹的样子。 但各府女眷和大臣们都看到,太子殿下并未出席,座位是空的。他们原本猜测隆德帝厌弃了太子, 今夜怕是没有太子的坐席, 哪曾想一进入大殿,便看到太子坐席如往常般设在隆德帝座下。 可上头空空如也? 都快开席了, 太子还没到? “不会是做个假样子,坐席设了,人却依旧禁足在东宫吧?”有大臣猜测。 “这是何意?既然厌弃,人都不许来, 设个空座岂非多此一举?咱们皇上可不是那种说话做事表里不一的人。”另有大臣趁机给隆德帝戴高帽。 先头开腔的人自知失言, 立马闭嘴。 太子殿下迟迟不来,大殿上的人都偷着议论,一时交头接耳不在少数。 “践儿,人呢?”隆德帝耐着性子问钱皇后,他都答应放太子出来赏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帝后到了, 太子作为晚辈居然不到,孝道哪去了? 钱皇后心底着慌, 面上不显,强自装出镇定的样子:“践儿听说今夜可以陪父皇一块赏月, 不必再孤零零锁在东宫,甭提有多兴奋了。今夜迟了,兴许是给他父皇取礼物时耽搁了……” “礼物?”隆德帝听到了关键词。 钱皇后撒谎不脸红:“是呢,早早就给他父皇备下中秋礼物了,说是要亲自去取,方显得诚意。” 嗯,儿子惦记自己,隆德帝心底一暖,嘴角微微上扬,俨然一副好心情。迟到什么的,都是小事,隆德帝并非死守规矩的人。 安抚好了隆德帝,钱皇后立马给心腹宫女使眼色。什么礼物,都是钱皇后瞎编的,太子哪会那般孝顺,好在钱皇后早些年为了讨好隆德帝,礼物之类的备下不少,件件都是花了心思,且金钱买不来的。如今,太子出了状况,她将礼物算在太子头上就是。 心腹宫女立即领命出去,身为大宫女,很有主见,一面让人赶紧去找太子,一面将众多礼物筛选一番,最后吩咐东宫的几个太监去皇宫东南角的一座小山下搬酒坛子,是埋藏在山脚下的一坛菊花酿。 一坛菊花酿,再贵重也有限。 可妙就妙在它已埋藏于地底十年了,若皇后谎称是太子十年前为了给父皇惊喜,亲自与母后一块酿造,并埋在地底下的。十年期到,特意启出来献给父皇。 这样的酒,不值多少银两,却足以让身为父皇的隆德帝动容。 大宫女准备好了礼物,那头寻找太子的人也有了消息,却吓得大宫女愣神了好一会。 “天呐,太子这回玩得太大了。” 可,能怎么着,太子不提前商量,先整了这么一出,她们只得打配合。大宫女立马去找钱皇后,附耳低语几句。 钱皇后立马露出不安的神色。 隆德帝离得近,恰巧看到了,遂问道:“可是有事?” 钱皇后掉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眼眶微微发红,声音也颤抖:“皇上,咱们的践儿失踪了……” 钱皇后简短的一句话,让下面的大臣、内命妇和闺秀们全都集体静了音,哪怕后排的人听不到声音,见前头陡然静下来,也纷纷朝前头望去。 隆德帝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践儿失踪了?” 钱皇后为了儿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后的端庄,激动万分道:“皇上,今日太子要将十年前与臣妾一同酿造的菊花酿,给从地里启出来,献给皇上做赏月酒喝。” “按理说,太子只是去山脚下挖取酒坛子,纵使相隔十年,埋藏之地一时记岔了,耽搁些时间也属正常……可方才去寻的太监回来道,那坛菊花酿打碎在小径上,践儿的贴身太监被人打晕在树林里……咱们的太子不见了……” 按照钱皇后所说,便是有人打晕了太子的随从,然后掳走了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大殿的人脸上都是惊异。 谁这般大胆,在皇宫里掳走太子不说,还专挑宴席开场前作案?一时众人的目光都瞟向隆德帝下手的四皇子。 除了受宠又有实权的四皇子,再没人敢这般挑战太子了吧。 “四皇子也太冒进了,虽说皇上保留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对太子的惩罚也不严厉,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迟早不保,四皇子这般冒进做什么。”有大臣坐在席位上,开始替四皇子叹息。 “某人仗着受宠,都这般肆无忌惮了吗?太子连宫门都没出,安全都没保障了?”太子.党的人,开始激愤,指桑卖槐,攻击四皇子。 “皇上,请立即派人彻查!” 不少太子.党的人,跪地请愿。 一时,事态闹得很大。 钱皇后被众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给说得浑身都紧张起来,声音哽咽请求皇上赶紧派人去寻找太子,要满皇宫翻过来的找,说到后来,有要下跪的趋势。 还没开席,先出了这档子事,可谓是大触霉头。 隆德帝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香贵妃和四皇子,不得不说,眼下这档子事四皇子的嫌疑最大。谁都知道,只要太子出事,下一任太子必定会是立了战功,又在吏部历练多时,且受他宠爱的四皇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隆德帝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亲兄弟间的互相倾轧,隆德帝还是皇子时可没少承受。二十多年过去,又轮到他的儿子们互相斗了。 “萧腾,带人去搜,务必要将太子解救回来!”隆德帝短暂的感慨后,火速下令。 大内统领萧腾立即领命下去。 钱皇后听到“解救”两个字,心下知道,她成功让隆德帝掉进了陷阱。只要隆德帝先入为主地认定,太子是受害者,被人算计了,那么等会子看到那不堪的一幕时,也绝对会认定那事儿与太子无关,太子只是单纯被陷害了。 饶是如此,钱皇后在心底也有些怨怪太子,做事太鲁莽,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得跟她提前商量才行,哪能这般先斩后奏! 亏得她应对得宜,反应奇快,还及时引导了舆论,让太子完全成了受害人形象。 否则,一个应对不好,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钱皇后瞟了眼甄国公府女眷所在的方向,甄宝铃确实不在。想到甄宝铃此刻正在自己儿子身下,年近四旬的钱皇后一丝羞耻感都没有,反倒为能即将与甄国公府联姻,顺道将所有过错全都赖在四皇子头上而兴奋。 太子被人“掳走”,是众所周知的,等会儿与甄宝铃香汗淋漓被抓包,自然也是被人陷害的。 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选在夜宴开席前摊上迷.奸贵女的事,所以,太子无论对甄宝铃做了什么,众人都不会觉得罪魁祸首是太子,反倒会认定太子是被人嫁祸了。 谁会嫁祸给太子呢? 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四皇子了,这个黑锅想不背都不行。 哪怕最后没有证据,四皇子不会受到惩罚也没关系,反正舆论一定会将黑锅甩给四皇子的,这样一来,可以大大败坏四皇子在朝堂和民间的好感。而太子,则获得一个可怜,被人算计的形象,这样一来,可是既能获得隆德帝的同情,又能将甄宝铃娶回来,成功与甄国公府和萧氏做亲家。 可谓是一举三得。 钱皇后想到这些好处,也就不埋怨太子的鲁莽了,装出一脸焦急样,静静等待东窗事发就行了。 ~ 却说宝凤,看见夫君领命,脚下生风的走了,她内心充满了不安。皇宫里这么乱了吗,她妹妹宝铃也不见了,消失有一阵子了,宝凤忧心忡忡,很害怕宝铃也遇上了不好的事。 甄老太太和萧氏,知道宝铃不见了后,急的不行,早就通知四皇子派人去寻了,可两刻钟过去了,还是没找着。如今,又出了太子这档子事,一家人都揪心死了。 “宝铃……你在哪啊?”宝琴最是自责,自从宝铃消失不见,她就快将御花园翻过来了,就连御花园周边也来来回回找了数次,假山里,假山外,连同大树上可以躲人的地方,她都一一找过,可始终没找到,急得要跳脚。 “宝铃……”宝琴嗓子都快叫哑了。 “你别急,咱们分头再找找,兴许宝铃只是困了,躺在哪儿睡了一觉。”萧卫安慰宝琴,然后带了一批侍卫,继续往周边找。 ~ 两刻钟后。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侍卫飞速跑进大殿禀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找到了。” 内心煎熬了两刻钟的隆德帝,听说找到了,立即站起身:“身体可有什损害?” 隆德帝害怕太子被人断了手脚,成了废人。 “这个……应该没有。”侍卫有些犹豫,太子那个样子,应该不算身体被损害吧,但他犹豫了一瞬,到底实话实说,“太子殿下似乎中了迷香,如今……神智还有些不清……正,正在……” 后面的话,太过羞耻,侍卫说不出口。 钱皇后立即联想到颠.鸾.倒.凤上去,却没有半分羞臊,抢在侍卫回话前激动万分道:“践儿终于找到了,本宫的践儿。” 一边说,一边装出把持不住的样子,激动地往前直迈步。 那种场面,围观自然不是上上之策,可只有将隆德帝骗去,亲眼见证一番,很多事情才能办得更顺利。 道听途说,总是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更震撼不是。 正文 第 114 章 114 第 114 章 侍卫禀报得不清不楚, 隆德帝听得晕晕乎乎的,皇后打着小算盘, 懒得再听侍卫禀报, 假装激动不已,迈步就要前往。隆德帝焦急地想知道儿子到底如何,于是帝后一起前往。 大殿里的其他人, 在四皇子的带头下, 纷纷凑热闹的跟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榭芳苑。 途中遇到满园子瞎找的宝琴, 听她满嘴喊着“宝铃……宝铃,你在哪……”,钱皇后越发笃定此刻与太子厮混在一起的姑娘是宝铃。 一切轨迹都按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钱皇后很满意。尤其余光还看到四皇子也跟了来, 想到等会儿四皇子会大受刺激, 钱皇后心头骤然暗爽。 “启禀皇上、皇后,太子殿下情况不好……太子殿下他中的药过多,正,正在……”榭芳苑的奴才奴婢跪了一院子,各个脸上都写着惊慌,管事太监早就得了吩咐, 十分卖力地在帝后跟前演戏,话不说全, 又尽往严重了描补。 引得隆德帝着急见到太子,一个劲往里走。 隆德帝养了太子二十年, 确确实实是作为储君养大的,耗费了巨大心血,太子出事,隆德帝心口揪心地痛,想也不想,边走边勒令榭芳苑的管事太监赶紧带路。 看到奴才们戏演得不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钱皇后心头一阵欣慰,太子这次办事办得不错,连奴才都调.教得这般到位。 “啊……太子表哥,不要了……不要了……” 渐渐靠近,厢房那传出女子的哭泣声,似乎痛到了极致,在求饶。 隆德帝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钱皇后心知肚明,姑娘的第一次总是要疼些的,何况又用了药,要承受的力道可比正常情况下要强烈数倍。宝铃生来娇娇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哭着求饶很正常。 后头跟着的贵妇人,渐渐儿察觉到什么,不大想再上前,纷纷住了脚步。四皇子宛若未闻,带领着一些心腹往前大步走。 越靠近,姑娘断断续续求饶的声音越清晰,简直要泣不成声,在崩溃的边缘。 若说此刻的隆德帝还没联想到男女欢.好上,那他真真是白摆了龙床,宠幸了那么多妃子了。 “砰”的一声响,有侍卫一脚踹翻了从里头上栓的隔扇门,一探究竟的本能,促使隆德帝快步走进厢房,几步绕过阻挡视线的屏风。 下一刻,震惊得隆德帝双眼瞪得溜圆。 一个姑娘被布条绑了双手,反剪在身后,扑倒在大红锦被上,湿漉漉的几缕秀发黏在潮乎乎的脖颈上,可怜兮兮的小脸面朝门口的方向,咬着唇直哭。身后的太子明显兴奋异常,脑子已不受管束,不管门口进来什么人,都阻挡不了他冲锋陷阵的豪情。 “不……要了……” 那姑娘哭得浑身颤抖。 隆德帝则由最先的震惊,迅速转为盛怒。 这就是所谓的太子被绑架了? 是被强行绑到床上来了吗? 还亏得他忧心太子,挂心不已,连宴席都顾不上,赶忙来看太子,就是为了看到这副不堪的样子? 隆德帝狠瞪钱皇后一眼:“你教出的好儿子!”甩袖而出。 钱皇后也是脑袋发懵,她双眼死死盯着那求饶不已的姑娘。 不是说那姑娘会是甄宝铃吗? 怎的……一眼瞧过去,没穿衣裳的姑娘像是…… 钱曼曼? 若要娶钱曼曼,用得着费这劲吗?直接与娘家人一说,钱曼曼上赶着坐上花轿嫁进宫。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钱皇后脑补很厉害,一时竟想到会不会是关键时刻,被一直纠缠太子的钱曼曼给撞见了,然后钱曼曼弄走了甄宝铃,她自己替上? 想到有这种可能,钱皇后对昔日宠爱的侄女当真是一丁点都喜欢不起来,狠瞪了一眼,然后急急忙忙追上隆德帝。 哪怕中途出了意外,戏也得继续唱下去。 追上隆德帝,钱皇后一脸的悲愤:“皇上,不知是谁这般狠心,竟安排了这样一出来陷害咱们太子。” “这是下了多少药啊,都神智不清了!连父皇母后都看不到了……” 钱皇后为了儿子,连多年来维持的端庄都抛弃了,拉住隆德帝衣袖,像个无助的普通妇人般落泪。 原本失望至极的隆德帝,被钱皇后一提醒,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可能,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阴谋,有人故意设局要陷害太子。 先是打昏太子随从,菊花酿洒了一地,然后劫走太子,让大殿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太子的缺席。太子是储君,他失踪了,必然是要派出大批人马去寻的,哪怕将皇宫翻出来都得找到。 换句话说,最后这不堪的一幕,是设局人故意要让隆德帝看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败坏太子的形象,甚至让隆德帝从此厌弃太子。 想到这个可能,隆德帝内心一寒。 钱皇后看到隆德帝停下脚步,陷入深思的模样,顿时心底有数,隆德帝是怀疑上另外三个皇子了,而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战功赫赫的四皇子。可惜了,今日这局布置的好好的,偏偏让钱曼曼那丫头给截了胡。 若中招的,真是宝铃,该多好。 钱皇后正一脸悲戚,内心龌龊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宝铃清脆的声音:“四表哥,你们怎么都来这里了?害我找了半天。” 站在廊檐下的四皇子,将目光从钱皇后脸上收回,望向宝铃时一脸的宠溺:“我们来看戏啊。” 不知为何,钱皇后听到“看戏”两字,心底蓦地一突,一股不好的预感腾起。 正文 第 115 章 115 第 115 章 宠妻为后115 隆德帝一脸阴沉地走下长廊, 好好的中秋月夜就这般被毁了。 “皇上。”香贵妃为了避嫌,方才并未跟着进入厢房, 而是与众贵妇一道, 等候在庭院里。见隆德帝面色阴郁,忙走上前来。 看到香贵妃,隆德帝就想到了四皇子, 今日这事是不是老四谋划的?不由自主望向香贵妃身后的老四。只见老四正低头与宝铃说着什么, 两个人儿笑容灿烂,一派你侬我侬的温馨样子, 仿佛一丁点都不关心厢房里太子出了何事。 这很不正常。 以老四和太子敌对的关系来看,老四理应会密切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摆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除非, 老四早就知道厢房里会发生什么。 隆德帝胸口堵的很。 他纵然更偏心老四, 却绝不愿意看到老四用这种阴私手段对付太子。他俩是亲兄弟啊,怎能对兄长做出如此畜生的事。 “皇上。”香贵妃搀扶住瞬间消沉下去的隆德帝,满脸的担忧。 隆德帝反手握住香贵妃柔柔的小手,内心叹息一声。老四是她唯一的骨血,就算是为了不伤香贵妃的心,隆德帝也做不出对老四不利的事。 “没事, 太子只是有些身体不适,被人就近安排在此休息。”隆德帝睁眼说瞎话。 但如今皇权正盛, 隆德帝大权在握,他愿意说瞎话, 满院的大臣和内命妇便只当自己耳聋,方才听错了姑娘的求饶声。 四皇子有些意外地望向隆德帝,这是在“保”他吗?在隆德帝被假象蒙蔽的情况下,选择性保护他? 上一世对隆德帝厌恶,这一世也长期不回宫住的萧霆,因着这份意外的保护,心底隐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腾起一瞬暖意。 这大概就是父爱? 却说钱皇后,早就料到偏心的隆德帝不会彻查的,不彻查对太子更有利,反正四皇子谋害太子的舆论已经有了,隆德帝心中也将此事算在了四皇子头上。但亲眼看见隆德帝为了四皇子,睁眼说瞎话到这个份上,钱皇后还是很不舒服的。 尤其想到,若今日并非太子做局,而是真真正正发生了这种被陷害的事,隆德帝怕也是这个维护四皇子的态度。 思及此,钱皇后竟觉得不公,斜睨了香贵妃母子一眼。 好巧不巧,那一眼被四皇子看到了,直直迎上钱皇后的目光狠瞪了回去。 宝铃在四皇子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钱皇后满是愤慨的眼神。心下只觉得恶心,明明是太子母子作恶,却还好意思斜瞪香贵妃和四皇子? 尤其想到,他们今日真正想算计的对象是自己,宝铃哪里还忍得住。一步冲上前,揽住了隆德帝的手臂,悄悄在隆德帝耳边道:“皇舅舅,太子表哥身体不适,还是别躺在榭芳苑比较好,今日这里好像……闹鬼。” 隆德帝身子僵了一下,鬼神他自然是不信的,但他听得出宝铃话里有话,似乎在榭芳苑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宝铃见隆德帝有反应,干脆道:“实不相瞒,今儿有一坨鸟屎掉我头上了,我跑到榭芳苑来要洗头发,哪曾想,刚散下头发,身后好像有鬼要抓我,吓得我头发都没洗,赶紧溜了。” 这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隆德帝瞬间联想到厢房里,太子身下那个被绑双手的姑娘,不知怎的,隆德帝心念电转,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歹人原先想算计的是宝铃,结果宝铃机灵跑掉了,这才轮到钱曼曼顶上。 隆德帝脚步一顿,老四与宝铃一向交好,这些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四心系宝铃,是要娶她为四皇子妃的。既然如此,那今日算计太子的人就绝非老四,原因无它,老四绝不会将宝铃送给太子去糟蹋。 想清楚了这层,隆德帝陡然恼怒起来,是哪个混账的,既想陷害老四,又想让太子身败名裂? 非得揪出来,往死里整才行。 “来人,封了榭芳苑,将今日发生的事都给朕查个一清二楚!”隆德帝陡然大喝一声,下巴上的胡须都在颤。 陡然的变故,把钱皇后吓了一跳。 以她对隆德帝的了解,他对老四最是护短,怎么可能明知罪魁祸首是老四,还执意要彻查?钱皇后扫了眼宝铃,这死丫头方才对隆德帝说了什么?竟这般快改变了隆德帝的决定。 满院子的朝臣和内命妇,则对隆德帝变脸速度之快纷纷惊叹,就在刚刚还违心地说“太子只是身体不适,在此休息”,这才隔了几个瞬息,那些正要进谏的言官都还没开口,隆德帝就又变了脸,气愤至极地要彻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切只是因为四皇子排除了嫌疑。 对的,隆德帝就是这么护犊子! 不好的事涉及到了四皇子头上,他拼了老命也得压下,可看着四皇子排除了嫌疑,那一切就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却慌了钱皇后的心。 若说钱皇后之前还相信太子的办事能力,那么经过“原本定下的姑娘是宝铃,都能突然之间变成钱曼曼”的事,钱皇后便对太子失去了信心。想到最近太子一直做事毛毛躁躁,便有些心烦意乱,也不知尾巴清理干净没。 开始怨怪太子,这般大的事,做事前怎的就不知与她商量一下呢? 若是早早商量了,今日这等蠢事她绝对不会让太子做的! ~ 厢房里,药劲还没过的太子,仍抓着钱曼曼不放,可劲儿折腾。太子今年二十,虽然未曾娶妻纳妾,但身边早有一批宫女伺候,平日里临幸宫女都是中规中矩的,抱着美人往床榻上一放,从上吻到下,然后再做神仙一刻钟,便全部结束了。 可那些欢愉,与今日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够瞧的。 听着怀中姑娘的哭泣声,萧践爽得不行,勒紧布条,将钱曼曼反绑的双手再绑紧一些,疼得钱曼曼整个上半身一拱,哭得更带劲了。直到今日,萧践才知晓,男女之间还可以这般玩,比曾经中规中矩的玩法,趣味不知多了凡几。 “宝铃……” “宝铃……” “宝铃……” 萧践一遍遍叫着宝铃的名字,幻想着怀中的姑娘是宝铃,攀登上一座又一座的巅峰。 哪知正要登上最高的那座峰时,房里突然走进来几个侍卫,一把将钱曼曼给拽下了床,看那架势,仿佛他们不是宫廷里的侍卫,而是勾栏院里最嚣张霸道的龟公,看不惯哪个姑娘,就将哪个姑娘拖出去教训似的。 陡然失去了攀至高峰的工具,药劲正足,身心都沉浸在身体愉悦里的太子哪里能承受,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躁,大声骂道:“放肆,谁允许你碰她的!” “混账!” “将她还给我!” 诉求得不到满足,药性发作,承受不住的太子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光着身子踹侍卫,疯了一般大骂: “我是太子,我的命令你们竟敢不听……你们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储君?” “你们是谁的人?是四皇子吗?是不是他让你们这样折磨本太子的?是不是?” “太医,什么狗屁太医?本太子不需要,不需要!你们将她还给我,我命令你们将她还给我……” 才刚要走出榭芳苑大门的隆德帝,不期然听到厢房里太子不知廉耻的大叫声,眉头深皱。纵使隆德帝知道太子中了迷药,药性太足,才会神智失常至此,但隆德帝还是对太子大感失望。 乱喊乱叫的太子,哪里还有曾经半点温文尔雅的样子? 隆德帝气得胡须直颤,恐怕太子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平日里善于伪装。 早知道放太子出来,会这般丢人现眼,就该一直禁足在东宫!隆德帝恨恨地想。同时,心底更恨那个躲在那处,算计了四皇子和太子的人,若是被揪出来,非狠狠修理不可。 却说钱皇后,上一刻还在忧心太子做事毛躁,怕他尾巴没清理干净,留下什么把柄给彻查的人,正忧心时,不期然听到厢房里嘶吼的声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有股事态逐渐失控的不妙感。 钱皇后连忙朝四皇子望去,还是那样一张千年冰山的冷脸,可不知怎的,钱皇后看到四皇子毫无表情的脸,却突然起了惊恐之意。 今日的事,接二连三出现变故,先是甄宝铃换成了钱曼曼,这便算了,偏偏钱曼曼还双手被绑在身后,俨然一副被太子虐待的惨样,后是原本打算掩盖下去,不愿彻查的隆德帝突然反水要彻查,再后来便是太子疯了似的乱吼乱叫,让一院子的大臣和内命妇议论纷纷。 这些变故不可能是巧合,会不会是四皇子察觉到什么,继而动了手脚? 思及此,钱皇后开始惶恐不安。 与钱皇后一样惶恐不安的,还有那些太子.党的人,他们渐渐儿听到了风声,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原本想诬赖四皇子,给四皇子泼一头一脸的屎,结果计划失败,反倒弄得自身沾满了臭屎。 “皇后娘娘,那些风声可是属实?”宴席中途,太子.党的重臣找到机会,在园子里问钱皇后。 钱皇后一口否认:“怎么可能,咱们的太子殿下怎会是那样愚蠢的人,好不容易能走出东宫,宴席都不参加,就开始策划那样一场给自己抹黑的蠢事?” 知道真相的钱皇后,眼下已是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给气懵了,但面对太子.党的肱骨之臣,她不能说实话,免得他们认定太子资质不行,转而投靠四皇子。 所以,钱皇后到了此刻,依旧骗他们。 那些肱骨之臣倒也相信了钱皇后的说辞,毕竟这种蠢事,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干。 ~ 钱皇后见过太子.党的重臣,心下越来越不安,趁着更衣的空隙,溜去东宫探望太子。 “今日到底怎么一回事?”太子寝宫里,钱皇后大怒。 萧践药性刚刚下去,整个人都是懵的,有气无力地瘫在床榻上道: “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在花园里看到宝铃和四皇子亲热,心下不忿,便想得到宝铃,报复一下四皇子……实在没想到,最后怎么演变成了这样,宝铃没得到,中途换成了表妹,还引得父皇亲自前往……” 萧践知道自己惹了事,说话时战战兢兢的,不敢隐瞒钱皇后,小声为自己辩解:“母后,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真的没想到连父皇和母后都会去榭芳苑寻我……” 钱皇后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瞪向太子,难以置信道:“什么叫你没想到?不是你先斩后奏,先搞出事来,导致缺席的么?你是储君,是太子啊,你陡然失踪,父皇和母后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寻你?” 听到这话,太子捶了下床沿,嘴唇都哆嗦了:“母后,这都怪那办事的太监不懂事,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迷香,药性那般大……让我……误了时辰……” 钱皇后轰的一下,仿佛被雷炸了:“你说什么?你不是故意缺席的,只是药性太大,让你错过了时辰?” 太子点头。 “你从头到尾就没策划过缺席这件事?” 太子再次点头。 钱皇后险些站立不稳,要摔倒。赶忙叫心腹大宫女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记耳刮子。 心腹大宫女脸颊被护甲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子,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不知自己怎么惹恼了皇后娘娘。 “反了你了,竟敢假传信息,骗本宫说,太子策划缺席,让本宫应援。”当时在大殿,钱皇后就是听了大宫女的传话,才在段时间内决定助太子赌一把,那时,她是真的觉得时机大好,有胜算的。 哪曾想,她竟被自己的心腹给骗了,太子从头到尾就没策划过什么高大上的计谋,一切都是心腹大宫女瞎编的。 大宫女一听,立马摇头道:“不是的,当时奴婢在偏殿安排人手去取桂花酿,突然,突然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跑来,说……说太子殿下故意缺席,还将太子与甄姑娘在榭芳苑的事说了,末了还求奴婢赶紧去请求娘娘支援。” 大宫女哭哭啼啼的,赌咒发誓自己绝无虚言:“若奴婢胡编乱造了一个字,就让奴婢被千刀万剐。” 太子否认:“儿臣从没派过什么小太监,去向母后请求支援。” 钱皇后脸色惨白,到了此刻,她哪里不知道她和太子是被人算计了。亏得她那么傻,鬼迷了心窍,竟脑袋一热就中了计。 “四皇子,一定是四皇子!”钱皇后恨毒了道。 可明白又怎样?所有蠢事都是太子和她亲手干下的,四皇子顶多是从中作梗,添加了点迷.香的药剂,又或是收买了东宫的小太监,让他传了假话。 事情查起来,下令去做的,还不是他俩。 钱皇后简直要崩溃了。 正文 第 116 章 116 第 116 章 宠妻为后116 钱皇后母子俩刚领悟到被人算计了, 立马就来了宣旨的太监,请他俩前去承德宫一趟。 钱皇后强装镇定:“可是陷害太子的事, 有眉目了?” 太监嘴唇一扯, 嗓音尖尖的:“这个,奴才不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快请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嘴唇是扯了个弧度, 却一丝笑意也无。太监这么副表情, 看得钱皇后内心极度不安。皇帝跟前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势力得很, 她如何不知,这个太监是隆德帝跟前太监总管的干儿子,他今日敢扯出这么一个敷衍至极的笑,那必定是大事不妙了。 “快请吧。”名唤阿权的太监, 再次催促, 神情很是不耐烦。 萧践身上的迷.药才刚消退,浑身还软趴趴的,躺在床榻上将太监不耐的神情瞅了个一清二楚。六岁就被册封为太子,十四年被宠着长大,哪里见过敢给他甩脸子的奴才? 登时火气上来:“你一个奴才,给谁甩脸子呢?” 钱皇后吓了一跳, 得罪谁都别得罪皇帝身边的人,何况, 这个太监还是很有地位的,太子情商未免太过感人。可钱皇后自身也是傲气了半辈子的人, 拉不下脸面去安抚一个奴才,便给大宫女使眼色。 大宫女立即上前要给阿权公公说几句好话。 这便是奴才只配奴婢来安慰的意思。 阿权内心一哼,一眼不看大宫女,直接大声吩咐身后的太监:“太子殿下身子软,走不得路,你们几个好好儿将太子殿下给请到承德宫去!” 还不等太子殿下反应过来,几个力气大的太监,直接将他从床榻上拽下,两个太监抬手,两个太监抬脚,四个人跟抬猪似的抬起太子就往门外走。 太子殿下骂骂咧咧个不休。 “你们这是做什么?”钱皇后也怒了,忙上前要阻止,可那些御前太监各个身上有功夫,脚步奇快,钱皇后一双小脚压根追赶不上。 东宫的奴才奴婢看这架势,大都明白皇后和太子怕是要倒台了,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们可不敢为了落架的凤凰去得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一个个静默如鸡,没人上前替钱皇后和太子出头。 就这样,太子殿下摆成个大字,被四个太监扛在肩膀上,扛出了东宫。 中秋月夜,朝臣、内命妇和各府公子、姑娘散布在御花园及周边风景优美的地段,可谓处处都有三五成群结伴的人,正说笑着看月色时,太子殿下疯了般辱骂的话,从远处传来。 “是隆德帝那个老家伙让你们这样对待本太子的吗?啊?啊?” “那个老家伙从来都偏心,打小就偏心四皇子,本太子不服啊,不服……明明我才是太子,却事事偏心老四,凭什么……我是堂堂正正的皇后所生的嫡子,他一个宫外的奸.生子,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凭什么凌驾于我之上……” 太子殿下疯了的话,唬得花园里赏月的大臣,一个个变了脸色。而那些正偷偷说着四皇子如何英俊潇洒的姑娘们,则一个个住了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四皇子是奸.生子?”有贵女小声问。 “难怪一直养在宫外,十二岁才回宫,认祖归宗。” “别听太子殿下瞎说,”有看不过眼的姑娘,鄙视地扫了眼花园外被抬着走过的太子殿下,用帕子掩嘴道,“你们看太子殿下那样子,八成是疯了,在说疯话,可不是怎么埋汰人怎么说。” 原本还对外表儒雅的太子心存幻想的闺秀,经过今日下午和晚上的两次大闹,对太子的印象可是差到了极点。 道貌岸然的小人。 闺秀们几乎一边倒地站在四皇子这边:“就算四皇子真是奸.生子又如何,武能上战场,文能管理好吏部,还生得一副嫡仙下凡的好相貌,一举一动都好风采,是不是奸.生子又如何。” 但也有异类,太子.党那边的闺秀则各个瘪嘴道:“哟,你们是被灌了迷.魂汤么,连个奸.生子都被你们夸成了一枝花。” “呵,再被灌了迷.魂汤,也比你们眼瘸好,是好是赖都分不清。” 一群群十三、十四的姑娘们,聚在一块各种争辩,很快就争得脸红脖子粗了。 却说宝铃,正与宝琴围住坐在石凳上的宝凤,两人像个孩子似的,轮流趴在宝凤肚子上听:“呀呀,我的乖外甥在里头吹泡泡玩呢。” 宝凤身怀六甲,已经四个半月了,里头的小娃娃泡在羊水里,正在努力地吞咽羊水,发出一串串吹泡泡的可爱声。 宝铃抱住姐姐的大肚子,趴在那儿正听得乐乎时,突然听到太子大喊大叫,跟个疯子似的,大声污蔑四皇子是奸.生子,宝铃整个人先是震了一下,紧接着气愤得拧上双眉。 无论是哪个朝代,奸.生子都是侮辱人的话 。 今夜京城里所有排的上号的人物,全都到齐了,太子这么囔囔几嗓子,他自个不要脸就算了,狠命儿往四皇子头上浇屎盆子算怎么回事。 宝铃气愤一会后,立马提起裙摆朝花园外的石子路冲过去。 “宝铃……”宝凤吓坏了,皇家的事还是少参合,就算自家与几个皇子走得很近,也最好不要参合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头,“宝铃,你回来!” 宝凤急得不得了,可她大着肚子,没法去追宝铃。推着宝琴,赶紧去拦住宝铃。 可宝铃冲得太快,宝琴也不放心身怀六甲的宝凤一个人坐在这,进宫赴宴有规矩,那些家里的丫鬟嬷嬷什么的是不能跟进宫的,宝凤身边没人伺候,宝琴不敢丢下她一个人。犹豫了几个瞬息,宝铃早已冲出花园了。 过分,宝铃气哼哼地冲到石子路上,上一世她被太子那般背叛,都没有气得想甩他耳光,这一世,宝铃却手痒得很,直直想扇太子无数个耳光。 但,宝铃还没接近被抬成“大字型”的太子,她自个就猛然被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半分也前进不得。扭头一看,竟是四皇子。 “四表哥……”宝铃一副替萧霆委屈的样子。 萧霆只是搂紧宝铃,轻声在她耳边道:“我没事,他愿意闹,就让他闹。” 宝铃:…… 奸.生子,太子丧心病狂到侮辱他是奸.生子,四皇子竟一点也不在意么? 在意,自然在意,上一世的萧霆为着这件事厌恶了隆德帝一生,这一世受上一世影响,始终不能完全释怀。若不在意,便不会一直冷待隆德帝,虽说离开皇宫住进甄国公府,是为了陪宝铃一块长大,但也有一成因素是为了避开隆德帝,不愿与其住在一个皇宫内。 但再在意,萧霆都不愿意宝铃也跟着难受,看着她愤怒的双眼,萧霆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抚好她,她的人生只负责快乐就好,旁的事,自有他来处理。 所以萧霆转移视线道:“不作死便不会死,太子硬要自己找死,给父皇找晦气,我又何必拦着。” 宝铃一愣,但迅速明白过来,太子亲自造谣,侮辱四皇子是奸.生子,这可不是变相地侮辱隆德帝是强.奸犯? 天呐,这可不是一般的找死。 宝铃迅速朝渐渐消失的太子望去,钱皇后急得跟什么似的,高高伸着手想去捂住太子乱喊的嘴,可惜,太子疯了般猛摇头,哪里捂得住。 ~ 承德宫。 太子还未带到,隆德帝已先听说太子爆料奸.生子的事,气得胡须乱颤,大手发抖。 “赶紧将孽子给朕带来!”隆德帝瞪圆了眼,手里死死握着一个茶盏,“给朕带来!” 大太监李全吓得满脑门都是汗,心底下将去办事的干儿子阿权的祖宗八代都给骂完了。要死的阿权,到底会不会办事,就算太子发疯管不住嘴,他不会让人捂住太子的嘴? 哪能放任太子侮辱隆德帝和四皇子一路? 今夜又满皇宫都是人,等那些人出了宫,再往外头一传,隆德帝还要不要脸了?都怪那该死的奴才,咋这般不会办事! 大太监正自叹看走了眼时,头发微乱的太子已被架进了承德宫。一道黑影飞快向砸向门口。 “砰”的一声炸响。 “啊……”钱皇后一声尖叫。 有什么东西飞溅到大太监李全的腿上,低头一看,小腿渗出了血。满地的茶盏碎渣子,耳旁是钱皇后痛苦至极的呼喊声,以及太子鬼哭狼嚎的呼痛声。 李全定睛一看,只见太子眼角处流血不止。 原来是气愤非常的隆德帝,一看见太子,便控制不住地砸出了手中的茶盏,用了隆德帝能使出的最大劲,生生刮掉了太子眼角的一块皮。 就这般,隆德帝依然不解气,又抓起茶盖朝太子狠狠砸过去:“孽子!” “眼底无父无君的孽子!” “那些混账话,是谁教你的?” 噼里叭啦五个大耳刮子,隆德帝直接扇得太子扑倒在地。钱皇后跪在地上,抱住隆德帝大腿,哭着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别打了,别打了……” “滚!”盛怒的隆德帝一脚踹飞了钱皇后,“不是你在背后生事,他能养成这副德行?连侮辱父皇的话,都能毫无顾忌,扯着嗓门乱嚎?” 钱皇后被一脚踹得后脑勺着地,差点没缓过劲来。 暴怒的隆德帝又冲上前去补了一脚,直踹得钱皇后心窝子疼。傲气了一世,曾经还敢与隆德帝置气的钱皇后,这回彻底被打懵了。一个劲哭着求饶,额头磕出了血,发髻也散乱下来,有的还盘在头上,有的已垂落胸前,哭哭啼啼的,与打进冷宫的妃嫔没什么两样。 负责前去请皇后和太子过来的太监阿权,见果然引起了隆德帝的暴怒,当即悄悄退出大殿。背过身的那一刻,阿权嘴角扯过一丝阴狠的笑。 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若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他右手食指的指甲里有□□。这种□□吸食一点,就能让人大胆无比,将内心里所有不满的情绪和龌龊的想法,以咆哮怒吼的方式,囔得世人皆知。 若非如此,下午才闯了大祸的太子,又怎么可能晚上立马又犯下大错? “阿权。” 身后有人叫他,走在回廊里的阿权一回头,头上立马被罩下一个麻布袋。还不等他哼唧一声,已被人打昏丢进了密室。 大太监李全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干儿子,直摇头,御前太监好好儿伺候皇帝多好,偏要跟那些个皇子混到一块,也不看看那些皇子是不是上位的料。 这不,将自己的命作死了吧。 正文 第 117 章 117 第 117 章 宠妻为后117 承德宫掀起了腥风暴雨, 药性逐渐过去的太子,哪里还敢耍横一下, 先是一个劲磕头哭求, 后又死死抱住隆德帝大腿,一遍遍哀求:“父皇,儿臣知错了, 儿臣真不是故意的。” “方才, 方才肯定是有人给儿臣下药了,让儿臣神志不清, 胡说八道……”太子萧践并不知他真的被下药了,但闯了大祸,他没那胆子认下,便要找旁人来背黑锅, “父皇, 您知道的,儿臣一向品性纯良,怎会专挑人多的今夜,乱吼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一定是有人给儿臣下了神智失常的药,儿臣才会犯下这等大错啊,父皇……” 太子哭得可怜兮兮的, 眼角的血挂得满脸都是。 暴怒过去,渐渐平静下来的隆德帝, 虽然心底厌恶极了钱皇后和太子,倒也理智尚存, 将太子的话听进去了三分。 可惜,很快,大太监李全就将今日下午迷.奸贵女的真相给报了上来,主谋是太子,钱皇后故弄玄虚在后方打掩护。下药的是太子的人,起先要迷.奸的对象不是钱曼曼,而是隆德帝最喜欢的外甥女甄宝铃。 “混账,你的人性被狗吃了?你不知道宝铃与老四两情相悦?”刚平静下去的隆德帝,再次暴跳如雷,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儿子是老四,想尽了法子去弥补,太子倒好,处处与他作对,忍无可忍的隆德帝一脚踹在太子心窝处,将人整个儿踹翻了去,“连未来弟妹都不放过,你连只畜生都不如!” “畜生都不如啊!” 太子被一脚踹得当场吐血,捂着心口,满嘴的血。 钱皇后当场晕了过去。 当夜,钱皇后被打入了冷宫,太子也从东宫迁出,住进了冷宫旁的一个小院子。 进宫赴宴的朝臣们听到消息后,连夜聚集到一起,商量着废太子事宜。次日,朝堂上掀起了废太子的浪潮,弹劾太子的奏折是一封封的递上,连数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将太子自从参与政事以来的所有过错,一条条写下,连同造成了怎样的重大损失也一一列上。 隆德帝从上看到下,全都是政绩不行的弹劾,并没有犯下谋逆等大罪。但这些过失,足以让厌恶太子的隆德帝,以能力不足为由,颁布了废太子诏书。 与此同时,太子.党的几个重臣,则纷纷以贪墨的罪名下狱。 至于钱皇后,隆德帝自然想废掉,可惜没找到谋害皇嗣等重大罪名,她又是先帝当年亲自赐婚的太子妃,一时竟动不得。但隆德帝实在厌恶了钱皇后,即使没废掉她,也足足恶心了她一把,让她顶着皇后的名头,在冷宫待了十来日。 成了历史上唯一一个戴着凤冠,却住着冷宫的皇后,成了后宫妃子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 太子殿下在中秋夜发疯的事,没几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百姓们茶余饭后本就爱说些有的没的,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丑.闻,可是使劲儿吐着唾沫星子,争着抢着说自己最新听来的消息。 说来说去,转来转去,就从太子殿下转移到了四皇子身上,又从四皇子转移到了隆德帝身上,涉及帝王,老百姓们在说时,都小心非常,前后左右看过确实没有官兵经过,才敢说一句: “没想到啊,还以为只有咱们老百姓看上个女的,得不到,才会那啥啥……原来皇帝老儿,也会忍不住犯下那种错啊。” 哪种错? 得不到她的心,便先得到她的人呗。 没几日,隆德帝二十年前强.奸努努特族小姑娘的事,便传遍了街头巷尾,传到后来越说越离谱,演绎成了各种版本。 有说,隆德帝当年征战西北,被敌军陷害,抛进山谷中了情花毒,正毒性越来越不受控制时,看到个美貌姑娘在河里洗澡,一时难以自制,便扑进河里强行睡了那姑娘。 有说,隆德帝初进努努特族山谷,便痴情于那女子,可是百般撩拨,都遭小姑娘拒绝,要离开西北回京时,隆德帝一伤心喝多了,趁着月色撩人闯进小姑娘闺房,将人给睡了。 有说,隆德帝对小姑娘一见钟情,可惜努努特族有规定,族中姑娘一律不许做妾,得不到族老的同意,隆德帝又不甘心就此放下,便先霸占了姑娘的身子,以为这样族老就会认了。没想到,努努特族死守规矩,依旧不答应,害得隆德帝远在京城,对着西北足足思念了十二年。 “咱们皇上真真是痴情人呐,守得云开见月明,十二年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 版本很多,但传来传去,也不知是隆德帝政绩不错,给老百姓留下的印象太好,还是怎的,传到最后,大家竟丝毫不厌恶隆德帝当年犯下的错,还对隆德帝的痴情大加赞赏一番。 “如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贵妃,诶,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有在宫里当宫女的亲戚,说咱们皇上无论多忙,到了夕阳西下,都会准时陪贵妃娘娘坐在后院花树下的草地上,抬头看天边的云霞,那个美哟……” “这算什么,咱们皇上还每日给贵妃娘娘抹唇脂呢,那个恩爱,谁家夫妻比得上。” 茶馆里的人正说得热闹,却不曾想,他们右侧的雅间里正坐着当今最大的冰块,素来冷脸的四皇子。 “听吧,我皇舅舅爱民如子,你又是人中龙凤,全京城的百姓都有眼睛,哪里舍得说你们一丝一毫的坏话。” 宝铃边给四皇子剥葡萄,边努力说着好听的话。 原本宝铃还担心老百姓会私底下,将陷入奸.生子丑.闻事件的隆德帝和四皇子说得很是不堪呢,害得她这阵子都不敢出门了。没想到,昨日被闷得快发霉的宝琴给拽上了街,意外在茶馆里听到了赞颂美好爱情的声音。 这舆论的转向,真真是不得了的事,要知道,前些年曝出奸.生子丑.闻的马龙郡王府,可是连着两个月被老百姓给丢石子,丢烂菜叶,每天清晨一开房门,院子里竟是臭石头和烂菜叶,气味难闻极了。 直到如今,百姓们提起马龙郡王,还直撇嘴呢,说他吃相难看,活该一家子遭了天谴,去江南游玩时船沉了。 对比马龙郡王遗弃在外始终不肯认的那个奸.生子,以及当年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的苦命姑娘,宝铃真心觉得自己皇舅舅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虽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宝铃并不知道,从娘亲那也没能套出有用的信息,但一向崇拜皇舅舅的宝铃,始终相信必有隐情。 宝铃坐在四皇子桌对面,认认真真剥葡萄。说是认真,其实她在一心二用,每时每刻都在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开导的话,才能让四皇子早日原谅隆德帝。 “你的小脑瓜又在琢磨什么?”萧霆抢过宝铃剥好的葡萄,一口塞进嘴里。自从中秋夜后,宝铃就总是一副琢磨事情的样子,萧霆有些心疼,他喜欢她开开心心的,不要为旁的无聊的事劳心。 宝铃动了两下小嘴唇,想起那夜无意间躲在他房门外听到的梦话,最终没说出口。眼下还不是劝说的好时机。 “又在琢磨些没用的东西。”萧霆这回没抢走她手里的葡萄,整个人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与她挤在一个大椅子里。 嗷呜,好挤。 宝铃被四皇子健硕的身体,给挤的小腰快变了形,忙侧过身子给他腾了点地方。 四皇子又往她身边一挪,又变挤了。 宝铃再给他腾点地方。 他又挤过去一点。 “哎呀,四表哥,我被你挤得快呼吸不上来了,你往后退一点啦。”宝铃的后背紧紧贴在椅子扶手处,身前是四皇子不断挤过来的健硕身躯,她被夹在四皇子和椅子扶手之间,快憋死了。 “我不喜欢你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那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婚后怎么伺候我。”四皇子霸道极了,胸膛往前一压,与宝铃的上半身贴在了一块。 他用实际行动逼迫她无暇去想隆德帝的事,只专注于眼前的他。 宝铃没他脸皮厚,唰的一下,脸蛋红透了。 正文 第 118 章 118 第 118 章 宠妻为后118 九月底, 因为战功,四皇子被册封为靖王, 乃四个皇子里最早封王的。同日, 甄国公府的宝铃接到赐婚靖王的圣旨。 “哇,御赐的姻缘,好羡慕哦。”宣旨的太监刚走, 宝琴双眼冒光地盯住宝铃手里的圣旨, 靠在宝铃身侧蹭蹭喜气。 宝铃双手捧着圣旨,欢喜的目光一遍又一遍从上看到下, 从右看到左,里头的每一个字都那般动人,尤其是里头的“靖王妃”三个字。收起来,抱在怀里, 宝铃忍不住微微侧身望向四皇子, 哦不,望向靖王殿下所居的春草堂。 圣旨靠在胸口,微微发烫,宝铃又想起上回不要脸的四表哥,用胸膛死死贴住她上半身,害得她差点上不来气的情景了。 那会子的四表哥就知道皇舅舅要赐婚了吧, 所以对她那般大胆,宝铃的脸颊又泛红了。 “大喜啊, 大喜,我就知道咱们宝铃是有大福气的人, 果不其然,如今快成靖王妃了。”大夫人孟氏陪着一同跪下接旨,如今又身怀六甲的她,被丫鬟搀扶起来后,立马就讨好似的对宝铃谄媚地笑。 “嗯,嗯,谢谢大伯母。”宝铃随意嗯了嗯,对大夫人孟氏不大热情。 嫁进甄国公府几年的大夫人孟氏,因着她小气的做派,始终没能被萧氏和纪芙蓉当成大嫂般尊敬,这便罢了,几个侄女也没将她当成亲伯母般敬戴,这让她背地里颇有些微词。 如今,她大着肚子一同陪跪接旨,宝铃竟还对她不热情,大夫人孟氏心底就很不爽了。 不过不爽又能怎样?她出身低,又是做续弦的,再不爽,也不敢给宝铃甩脸子。相反,还得上赶着去巴结,推了推身边两岁的儿子,让他上前去与宝铃亲近。 “哇,圣旨,我要看!”两岁的石哥儿皮得很,抓住宝铃的衣裙,抬起满是口水的手,就要去抓赐婚圣旨。 宝铃唬了一跳。 说实在的,虽然两岁的石哥儿很矮,就是跳起脚也够不着,可看着他,宝铃不由自主联想到,若是他够高的话,那双沾满口水的爪子铁定会扯坏,又或是弄脏了她的赐婚圣旨。 本能的厌恶,宝铃抱紧圣旨不搭理。 “啊,我要看……我要看!”石哥儿耍赖皮,见宝铃不顺着他,他很生气,少爷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我要看,要看……我是小世孙,我是……下下任的主子,你不给我看,我……我就抽你!” 男娃耍无赖。 一旁的甄老太太迅速削了眼大夫人孟氏,谁告诉她要挑选大房的石哥儿做小世孙了?甭说石哥儿不是她亲孙子,就算是亲生的,养成这副德行,也休想过继给世子爷当什么小世孙。 没得毁了祖上基业。 最不爽的自然是萧氏,她明明一直在调养,她都还没放弃,大夫人孟氏瞎操什么心,都给石哥儿灌输他是未来的小世孙了,真真是嘴脸太难看。 再扫一眼嚣张无比的石哥儿,萧氏越发讨厌孟氏母子了,懒得搭腔。 纪芙蓉见气氛不大好,便让她乖巧的翔哥儿和棋丫头去哄宝铃开心。 “恭喜宝铃姐姐……是王妃了。”四岁的棋丫头,说话奶声奶气的,扎着双丫髻凑到宝铃跟前。 “现在还不是,以后是。”宝铃摸摸可爱又有礼貌的棋丫头,笑着纠正她。 大房的石哥儿见宝铃不搭理他,却对棋丫头又是笑,又是摸脑袋的,突然觉得很不爽。明明他才是甄国公府未来的小主人,棋丫头算个球? 抬手就要推开棋丫头。 六岁的翔哥儿立马挡在妹妹跟前,对石哥儿道:“你推一个试试?” 两岁的石哥儿立马怂了。 大夫人孟氏生怕宝贝儿子被欺负了,忙将石哥儿扯回去。宝琴见自己弟弟这副丢人的样子,真真是很气,也懒得搭理他,只管搂了宝铃和棋丫头去那边欢喜去。 甄老太太忙让萧氏张罗饭菜,说是晌午要好好热闹一番,毕竟赐婚靖王可是大喜事。 甄老太太非皇族人士,她的嫡亲孙女能嫁给四皇子,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她还是很欢喜的,说有几分激动也不为过,毕竟靖王那孩子太优秀,说是万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 哪怕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亲耳听到皇帝召曰,亲眼看到盖了玉玺的圣旨时,老太太还是美滋滋的。 这日晌午,一大家子人聚在老太太的松柏堂,齐齐恭贺宝铃,热闹极了。唯有没受邀请的大夫人孟氏和石哥儿将嘴撅的老高,老太太以她六个月身子辛苦为由,免她特意跑一趟了。 ~ 这日下午,宝琴拉宝铃出门,说是有大喜事就该去外头逛逛,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沾沾喜气。 “你呀,又想偷偷去私会大表哥,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拿我当挡箭牌。”宝铃收起看了无数遍的赐婚圣旨,一根手指戳向宝琴额头,直戳得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这阵子,宝琴总找借口出门去逛,然后申时准点跑去一家大茶馆喝茶吃点心,因为那家茶馆正好坐落在大表哥下值回府的路上。这样,她与大表哥就经常能见见面啦。 “你真坏,明知道是,还故意戳穿我……”宝琴笑着去打宝铃的肩膀。 “我说,你这么急嫁,不如我去催催大表哥,让他将吉日提前,早点娶你过门得了,还留在甄国公府做什么,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宝铃一边躲闪,一边打趣道。 萧卫和宝琴的婚事,早在萧卫回京的第六日就定下了,舅母委托了德高望重的秦国公府老太太上门来提亲,两家很快谈妥了嫁妆和彩礼,婚期定在明年的春天,那时宝琴刚好及笄了。 “呀,你说我,你自己天天厚皮脸地往春草堂跑……”宝琴将宝铃压在榻上,两人嬉闹成一团。 两姐妹玩闹一阵后,很快坐上马车出府了,逛了金街一条街。 却没想到在新开的一家首饰铺里,遇上了一个一点都不想遇上的人。 “别往那边看,坐着个令人讨厌的人。”宝铃眼尖,刚走上二楼没几步,就看到那头单人试首饰的雅间里,坐着一个神情傲慢,正往头上插一根红宝石簪子的红裙姑娘。 宝琴自然不听话,脑袋不由自主转过去,“嗤,是她呀”,宝琴瘪瘪嘴,迅速转过脑袋来,内心很后悔扭头去看了,拉着宝铃的小手快步走过雅间门口,在店家的带领下朝最东端的雅间走去。 却不曾想,她们迅速走过的身影,竟被钱曼曼在镜子里看到了。她俩嫌弃的表情,被钱曼曼看了个一清二楚,自然又惹得钱曼曼大为不爽了。 “喂,你俩给我站住!”钱曼曼推倒镜子,提着裙摆几步冲到雅间门口。 宝铃和宝琴充耳不闻,抬脚就往自己的雅间拐。 “喂,你俩耳聋了吗?” 最近经历了三件大事,让高昂着头颅傲气了十五年的钱曼曼,瞬间从神堂跌落泥地,最让她受人非议的自然是中秋那日失身的事,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此沦为破鞋,稍微有些家世的人都不屑再与她为伍。 何况,她失身的对象,在与她缠绵床榻时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从她榻上下来没多久,就被废黜。而她爹爹也被牵连,剥夺了国公爷的爵位,钱国公府的牌匾被撤,如今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将军府。 这让她越发被众人嘲笑,笑她是个扫把星。见到她时,不是嗤之以鼻,便是指指点点,亦或是直接开口嘲笑。 跌落泥地的每一天,钱曼曼都很痛苦,那种抬不起头的感觉,快让她绝望,连梦里都在渴望重新回到从前被众家闺秀羡慕的时候,直到两天前,宫里的公公突然到钱将军府宣旨,说圣上将她赐婚给三皇子为正妃,年底完婚。 一旦嫁给三皇子,她就是皇家妇,正正经经的三皇子妃,品阶可是比绝大部分的贵妇人都要高一大截,她们见了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得向她低头行礼。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钱曼曼直接欢喜地落了泪,那些落井下石的姑娘们,等着,用不了几个月,等她成了三皇子妃,她便会一个个打脸回去,让她们可劲儿给她屈膝行礼,而她绝对要慢慢品完一盏茶,才慢悠悠地道声“免礼”。 有了盼头,钱曼曼又自以为是起来,这才有了追出雅间门,大声命令宝铃和宝琴站住的一幕。 “喂,叫你俩呢,耳聋了吗?” 宝铃回头,望向一身大红长裙,脚底带风走来的钱曼曼,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宝铃冷淡道:“钱姑娘,有何贵干。” 宝琴站在宝铃身边,瞪向钱曼曼。 却见钱曼曼嘴角一抹笑,站定在她俩跟前,高昂着头颅道:“没什么,就是见你俩都有些不懂规矩,特意过来告知,今日回去后可得好好练习礼仪,可别几个月后被我逮着错处,罚你们,脸上就不好看了。” 钱曼曼说完,得意地一扬下巴,转过身扭着屁股走了。 宝铃和宝琴面面相觑,简直莫名奇妙。 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钱曼曼的话。到了年底,钱曼曼就是正正经经的三皇子妃了,哪怕三皇子已从太子的位置掉到了烂泥巴地里,也依然还是金樽玉贵的皇子,你瞧,隆德帝还是赏赐了一座大宅子给他完婚不是。 这钱曼曼竟是到她们跟前来警告,几个月后,再敢对她这个三皇子妃不好好行礼,她就要行使皇子妃的权利,一个个惩罚她们? 宝铃简直失笑了,一个落魄的三皇子的正妃头衔,搁谁家闺女都不乐意要了吧,也就只有钱曼曼还当做宝。 “无聊。” 宝铃一扭小腰,拉着宝琴进了雅间。 那句“无聊”不大不小,却稳稳进了钱曼曼的耳朵,钱曼曼鼻子一哼,等着,等她成了三皇子妃,第一个就要拿甄宝铃开刀。 钱曼曼正幻想着宝铃屈膝向她行礼,却迟迟不被她免礼的情形时,两个姑娘踏着楼梯上来了,边走边羡慕无比的道: “你知道吗,今日上午四皇子被册封为靖王了,是这一批皇子里第一个受封亲王爵位的呢,才年仅二十岁,哇哇哇,要是我能成为靖王妃就好了。” “你快别做梦了,今日上午赐婚的圣旨都已经颁去甄国公府了,甄宝铃可是咱们未来的靖王妃,都板上钉钉的了。你再觊觎靖王,小心被甄宝铃听到,追到你府上去削你……” “呀,那我可再不敢说了……” 钱曼曼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这阵子钱将军府消息闭塞,外头的消息她一律不知情,整日沉浸在她即将成为三皇子妃的喜悦里,从早到晚都在街上溜达,只为了碰到昔日落井下石的那般贵女,好好恫吓她们一番,告知她们日后等着被她虐。 哪曾想,今日上午,四皇子已成了靖王,甄宝铃已被指婚给靖王了,即将成为万众瞩目的靖王妃。靖王妃的品阶自然比三皇子妃的品阶要高,怎么轮也轮不到钱曼曼去刁难甄宝铃,反过来还差不多。 想起她刚刚耀武扬威的话,钱曼曼咬紧了唇,这个反转来得太快,她承受不住,手指快将帕子给戳出洞来。 为什么上苍总要跟她作对?钱曼曼跑进雅间,哭着咒骂老天爷不公。 ~ 皇宫的一个小院落。 三皇子萧践经历过最初的打击后,在钱皇后一次又一次的鼓励下,萧践终于不再整日躺在床榻上等死,开始努力重新活过来,至少一日三餐能自己吃了,不再需要强行灌进去。 钱皇后说的对,再怎么样,父皇都没有废掉她的后位,也没有将他圈禁起来,还好吃好喝待着,还给他赐了一座精致的大府邸完婚。 东山再起什么的,日后总有机会,先忍辱负重再说。 “践儿,这次大婚后你就要搬到皇宫外头去住了,曼曼是个好孩子,你与她相互扶持,好好过,生个一儿半女的,讨好你的父皇要紧。暂时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先韬光养晦几年再说。” 反正太子什么的,立了也能再废,钱皇后一丁点都不担心沉寂的这几年,靖王会被册封为太子。就算册立了,到时再想法子废掉就是。 钱皇后拿着去疤膏,心疼地抹向萧践眼角。眼角处,被隆德帝砸出了一条丑陋的疤痕,太医说很难去掉,可钱皇后不死心,勒令太医配了好些去伤疤的药,一日日抹着。 萧践任由母后给他抹药,这一个多月,他算是看透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唯有母后是真心对他好的,他对母后也越发依赖起来,只觉得母后上药的手好轻好柔,也好暖。 “好,母后,我都听您的,好好儿与表妹过日子。”萧践再不去肖想宝铃了,认命地点头。 正在这时,有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过来,随意地行了个礼,然后递上一张图纸道:“启禀皇后娘娘和三皇子殿下,这是三皇子大婚府邸的宅院图,三皇子看看,奴才们这般布置前庭和后院,可还满意。” 萧践上回已经看过大致的了,府邸不小,父皇并没有薄待他。这回拿来的图纸,已经规划好后院的湖泊、拱桥、花树和果树一类的细节,萧践不打算为难内务府,正打算点头时,突然,他的双眼直了,神情略有激动: “你们内务府弄错了吧,这不是父皇赐给我的那套宅子!” “占地只有原来的一半!” 总管太监拿回图纸瞧了眼,不冷不热道:“回禀三皇子,如今您大婚用的宅子,就是这套。” 萧践没反应过来,还待争辩内务府确实弄错了时,钱皇后听出了谐外之音:“总管大人这是何意?如今的宅子是这套,也就是与之前赐下的确实不是同一套?” 如今内务府归靖王管理,总管太监自然听命于靖王,按照靖王的意思,直直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还不等钱皇后有所反应,总管太监又说了: “靖王殿下说了,钱姑娘太爱显摆,若大婚后真住得太奢华,怕钱姑娘一时太过兴奋,各个贵人府邸门前去显摆一番,平白无故给三皇子殿下招惹笑话。既如此,倒不如住得朴实些,这样,钱姑娘婚后怕也能安分些,少给三皇子殿下招惹是非。” 钱皇后和萧践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待总管太监拿着图纸走了,钱皇后派人去一打听,才知道,竟是钱曼曼今日下午得罪了宝铃的缘故,惹得靖王公报私仇,换了他们的府邸。 “真真是欺人太甚!”萧践一拳砸到石桌上,疼得他嗷嗷直叫。不过很快,萧践将所有过错都转到了钱曼曼身上,“还没过门,就惹出这档子事,真真是个丧门星!” 待钱曼曼回到钱将军府,听到大婚的府邸变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大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再听到表哥骂她是丧门星,钱曼曼直直钻在被窝里哭了一个通宵。 可任她怎么哭,换掉的府邸也再回不来了。 正文 第 119 章 119 第 119 章 宠妻为后119 时光飞逝, 转眼就到了三皇子大婚的日子,腊月十二。 虽说三皇子从太子的位置掉落下来, 手上也没了权势, 但好歹还顶着皇子的名分,一众大臣眼瞅着隆德帝对三皇子还有点父子之情,又是赐婚, 又是赐府邸的, 就算给隆德帝面子,也得前来喝喜酒, 观礼。 是以,大婚这日,贺喜的人众多,三皇子的府邸太小, 都快撑破了。 钱曼曼顶着红盖头, 正与萧践夫妻对拜时,右侧的宾客里突然响起“啊”的一声,紧接着有姑娘“对不住”的声音,听着像是有姑娘踩了谁的脚。 钱曼曼自诩美艳,尤其裹了一身掐腰的大红绣金凤的嫁衣,越发觉得自个小腰纤细, 胸脯饱满。从钱将军府出嫁时,她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照了无数遍, 绝对的身姿曼妙,美艳动人, 甭说男人看到会流口水,就是女人看到也是要狠命儿多瞧几眼的。 瞧,观礼的宾客们,为了抢占好位置多看她一眼,都往前挤到互相踩脚的地步了,钱曼曼内心很是得意,弯腰夫妻对拜时,红盖头下的她笑得得意极了。 哪曾想,刚才那踩了脚的姑娘,接下来的话直接让钱曼曼僵硬了笑脸。 “实在是这地方太小,挤的人都没处搁脚,说真的,还真没见过这般小的皇子府,连观礼的人都搁不下。”徐莹瘪着嘴对身边的姑娘道。 徐莹是大皇子母族家的表妹,素来有些骄纵,说话做事从不分场合,只图痛快。 出了名的心直口快。 她还有个最会补刀的姐姐徐瑾:“听说最开始赐下的府邸还是比较大的,后来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换成了这座小的,连以前的一半大都不到。” 有知情人笑着望向一旁观礼的靖王道:“还能得罪谁,不就是新娘子得罪了准靖王妃么,被靖王殿下大手一挥,新婚府邸就缩小了一半。” 靖王殿下背脊挺直地站在那,丝毫不否认。 “啧啧啧,靖王就是威风。” 一时大堂里哄笑起来,大皇子和二皇子也纷纷打趣靖王殿下威风。 听到这话,刚夫妻对拜完的萧践,忍不住狠狠剜了钱曼曼一眼,这个丧门星!为着府邸缩小一半的事,他特意去隆德帝跟前哭过,结果隆德帝护着靖王,直言靖王忧虑的对,钱曼曼那性子就适合过朴实的日子,府邸不能太大太奢华。 你说,萧践得有多气? 如今大婚吧,本该是喜庆热闹的日子,结果热闹是热闹了,却是专属于观礼人的热闹,他这个新郎官在他们嘲讽的笑声里,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践不恨自己没本事,赢不了他人的尊重,只一心将怒气撒在钱曼曼身上,一个劲在心底骂她丧门星! 这几个月来的每一天,萧践都在后悔当初就不该碰她,害得他如今非她不娶了。 真真是晦气。 一对新人,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离开正堂,进入洞房,洞房里的光景自然也不大好。听闻,萧践非常敷衍地拽下红盖头,闷了交杯酒,随后摔门离去,留下一脸委屈的钱曼曼坐在喜床上呜呜咽咽地哭。 ~ 后花园的红梅林里,方才带头嘲讽的徐莹,指着枝头的红梅向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子讨赏:“表哥,我今儿表现不错吧?” 男子笑得满面春风:“好,要哪枝?表哥立即折下给你。” 徐莹踮起脚尖,莹白如玉的小手,调皮地指向红梅树最顶端的那枝。 这棵红梅树很高,足有两个男子那般高,就是借助木梯也未必能摘到。明显的为难男子。 男子宠溺地一笑,穿了靴子的大脚在树干上点了两下,就飞身上树折下那枝最顶端的。 “哇,表哥好厉害。”徐莹拍着小手,小跑上前,抢过男子手里的红梅,大大方方拿到鼻端下嗅。 腊月的天,冰天雪地的,小美人嗅着枝红梅,俏生生站在雪地上,一副羞涩的样子。方才她会带头起哄,嘲笑三皇子的府邸小,全是因为她知道表哥喜欢看三皇子出糗,投其所好。 她的表哥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大皇子萧嘉。 大皇子萧嘉小时候因着母妃地位低(小时候只是小小的贵人,如今已是贤妃),常被太子萧践奚落,还被太子的心腹太监刁难过不少次,甚至被踹倒在地也是时有发生的。 小时候的他就发誓,将来有一天凭自己的本事翻了身,一定会狠狠将太子踩在脚下,狠狠地踩,让其一辈子翻不了身。 如今,太子终于倒了霉,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能使绊子的地方都会使绊子,言语上的暴力也少不了。 大皇子萧嘉温柔地望向徐莹,赞道:“你方才表现特别好,这个奖给你。” 说罢,也不知他从哪变出朵红梅,上前一步,温柔地插在徐莹发髻上。 这般暧昧的举止,徐莹白嫩的脸颊浮上一层绯红,声音小小的:“谢谢表哥。” 徐莹知道,大皇子素来对美人不感兴趣,能得他温柔相待,都是她一次次争取来的。 “再过几日,就是甄宝铃的十五岁生辰,你带上贺礼去给她庆生。”大皇子萧嘉温柔嘱咐道。 徐莹不喜欢他提别的姑娘,小嘴一瘪:“一个个都甄宝铃的,她都要是靖王妃了,怎的,她快嫁人了,连你都看上她了?” 徐莹心直口快,心底怎么想就怎么说,丝毫不掩饰。 大皇子萧嘉邪魅一笑:“别人的女人,我萧嘉一向不敢兴趣。何况,她还没你一半美。”这明显是假话了,是个男人,看过宝铃的容貌后,再看徐莹,都会觉得女人和女人咋会差别那么大。 但徐莹却一厢情愿相信他的话。 她知道,她的美与宝铃比起来,有一定差距。但她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表哥对她有情,怎么看她怎么是西施,如此这般,觉得宝铃比不上她一半,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徐莹羞涩万分,忙低下头闻红梅,边闻边道:“那你要我去讨好甄宝铃,做什么。” 两家素来无往来,唯一的交往史,便是五年前,兄长徐宁与甄宝凤相亲,结果也不知是怎么相亲的,回来后祖母就中风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而她兄长从此怕水,再不肯去河边,还经常梦魇,大汗淋漓醒来。 相亲出了这档子事,两家便像结了怨似的,忌讳至深。 徐莹自然不会去参加甄宝铃的及笄礼。 大皇子萧嘉上前一步,凑到徐莹耳边道:“靖王如今还住在甄国公府,甄宝铃的及笄礼他一定会出现,”萧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塞到徐莹小手里,“这里头的东西,你想法子让靖王吸食,哪怕只有一丁点,也管用。” 徐莹身子一颤:“表哥,这是……” 大皇子的唇贴在徐莹耳畔,保证道:“无毒,只是让靖王大声说几句心底话罢了。事后,哪怕是太医院医正前来把脉,也查探不出丝毫不妥。” “表哥千挑万选,还是觉得你最合适,因为你机警。” 大皇子萧嘉的唇,有意无意擦过徐莹耳际,徐莹立即心神荡漾,想着以他俩的关系,表哥总不会坑她。 便点头应了。 看着徐莹揣好小竹筒后离开,大皇子萧嘉唇边浮上一抹邪魅的笑。 上辈子死在靖王手下,连苍天都看不过眼,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这辈子,他要血债血偿。 正文 第 120 章 120 第 120 章 宠妻为后120 腊月二十, 是宝铃的生辰,这一年的生辰意义格外不同, 因为宝铃满十五岁, 及笄啦。为了迎接这一日,萧氏可谓是提前忙碌了两个多月,从请挽发的赞宾, 到装璜宝铃的院子, 再到琢磨该给哪些人家下帖子,哪些人家又不该请, 前前后后忙得是脚不沾地。 “宝铃,待会儿挽发,就用这根簪子。”早上梳妆时,萧氏亲手捧着一个红木匣子过来探望宝铃, 从匣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根赤金打造的凤簪来, 通身金光闪闪,一看就非常贵重,“这是你曾外祖母传下来的……” 宝铃的曾外祖母来头可是不小,是隆德帝的老祖宗,曾经的孝敬皇后。 依着萧氏的意思,及笄这样的大日子, 挽发时用孝敬皇后传承下来的簪子,待与靖王婚后, 也好将这样的宝物戴在发髻上参与一些重大的庆典,方能不掉价。 当年宝凤及笄时, 萧氏有想过将这宝物传给大女儿,只是当时萧氏就考虑到宝铃迟早会嫁给四皇子,作为皇家妇,比宝凤更需要这样的皇家传承下来的宝物。 所以,斟酌两下,到底给宝铃留下了。 宝铃自然知道这根簪子的来头,小时候就趴在娘亲怀里听过了。拿起来,放在白嫩嫩的小手里,好沉啊,戴在头上,八成都不能随意摇摆脑袋了,不愧是孝敬皇后特意传给后代的宝物,实打实的贵“重”。 “不过,娘……”宝铃双手捧着赤金凤簪,刚想说什么,派去打探的大丫鬟碧雁回来了,看碧雁的神情就知道,四表哥还是没回来。 宝铃立马一句话不想说了。 萧氏见宝铃神情微变,还以为她只是不高兴靖王不能及时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忙安慰道:“前几日刚爆发了边境冲突,靖王赶过去处理,事情还没解决,一时回不来也是正常的。” 宝铃摸摸手里的凤簪,微微嘟嘴。 萧氏拿过木梳子,顺着宝铃乌黑亮丽的长发,一梳梳到底,笑道:“有句古诗说得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么多年,靖王殿下都陪你度过了,他对你的心思啊比真金还金,你又何必计较他一时的回不来。” 萧氏说着这些安慰话时,心底也是一阵遗憾的,姑娘家的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多么重要的日子,靖王殿下竟然缺席,唉。 可国家大事自然更重要,跟着靖王这样有本事的男人,偶尔为了国家牺牲点小我,怕是躲不掉的命运。没法子,为了不影响宝铃的心情,萧氏只得努力让自己脸上堆满笑,转移宝铃的视线,给宝铃讲孝敬皇后传承下来的凤簪的故事,说它是当年曾外祖父给曾外祖母的定情信物。 说当年的曾外祖父为孝敬皇后做到了后宫虚设,唯有孝敬皇后一个女人的地步,可谓恩爱非常。 半刻钟后,有丫鬟过来请萧氏,说是有事。 闺房里只剩下宝铃,宝铃拿着那支凤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簪头,嘟着小嘴自言自语,四表哥这个大骗子,还说一定会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礼,会送她一根绝世仅有的好簪子,让她的及笄礼大放异彩,让所有姑娘都为之羡慕。 还说,日后用那根簪子,亲手为她挽一生的发。 结果呢,都是骗她玩的。 到现在,人还没赶回来呢。 亏得娘亲手里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要不,连挽发的簪子都没挑选的她,非得在众人跟前出糗不可。 “骗子,骗子。”嘴里这般嘟嘟囔囔,宝铃的眼神却依然时不时望向窗外,期待下一刻能看到陡然出现的四表哥。 ~ “怎么回事?”萧氏出了宝铃的房门,连忙问丫鬟。 丫鬟小声道:“紫夏姐姐说,徐魏侯府的徐莹姑娘,跟在镇国公府的姑娘身后,一块来给咱们四姑娘庆生来了。” “徐魏侯府?”萧氏眉头微皱,她记得很清楚,下帖子时没有这家。 五年前,两家闹得很不愉快,萧氏如今想起来还觉得恶心呢。当年他家世子徐宁和徐老太太,一块算计她的宝凤,故意邀请她们坐船看风景,然后计划着推宝凤下水,让徐宁抱住宝凤湿漉漉的身子,好好儿救上一救,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宝凤不得不嫁他。 却没料到,二表哥萧腾得了消息提前告知了宝凤,最后宝凤连同老太太、萧氏、纪芙蓉以及宝铃宝琴一块做戏,上了徐魏侯府的船,却将计就计趁着船体摇晃时,将徐老太太推进了河里,砸晕了跳水救人的徐宁,而她们自己则随意摆了个喜欢的姿势,假摔在船板上。 那件事过后,徐老太太中风瘫痪,五年来大小便失禁,而世子徐宁听说再不敢去河边,听到“河”字就浑身发抖。 出了这样的事,本就没什来往的两家,自然再不肯来往,偶尔宫廷宴席上遇到,也是远远地就避开。 可今日,他家的姑娘徐莹,竟厚着脸皮也要主动登门拜访,要给宝铃过生辰?还混在镇国公府的姑娘里头,一同进来? 萧氏自然得亲自去看看。 却说徐莹,进了甄国公府后,就一直在留意靖王是否回来了。六天前靖王突然去了边境,这让徐莹以为她可以不用来参加甄宝铃的及笄礼了,结果她刚有了这个想法,还没对大皇子说呢,大皇子就主动派人去告诉他,按原计划行动。 “你们说,靖王殿下会为了甄宝铃的生辰,特意赶回来吗?”徐莹与几个镇国公府的表姐妹聊天,聊着聊着就将话题扯到了靖王头上。 徐莹的姑姑嫁给了镇国公,是以与镇国公府的姑娘是表姐妹。为了能顺利参加甄宝铃的及笄礼,徐莹特意挑了这几日去镇国公府走亲戚,到了日子还不回府,表姐妹们不好将她一个人撂在府里不管,她便顺道跟着表姐表妹们一块来了。 一个表姐道:“依我看,悬。” “甄宝铃再怎么得宠,还能比得过男人的仕途?”另一个表姐也偷偷瘪嘴道,“听说现在都还不曾来,离吉时只有半个时辰了,铁定不会来了。” 徐莹正待接嘴,突然听到花树那头也有人在议论:“哎呀,早知道靖王殿下压根不会出席,我就不来了。” “你就臭美吧,就算靖王殿下来了,也不会看你一眼啊。咱们靖王殿下啊,只看甄宝铃一个……” 徐莹透过花树缝隙望过去,见那边好几个姑娘都在议论靖王来不来的事。这般看来,靖王到目前为止是真的还没来。徐莹捏了捏袖管里的小竹筒,它今儿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正摸着时,眼尖的徐莹见萧氏从那头过来了,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她不想见甄家人,忙假装肚子不大舒服,让一旁伺候的丫鬟带路钻进了花园一角的净房。 萧氏听丫鬟说徐家姑娘去了净房,便留在园子里,一边与旁的贵妇人闲聊,一边等着徐莹出来。哪知,过了半刻钟,也不见徐莹有出来的意思。 今日事务繁多,萧氏自然不能一直逗留在这等徐莹出来,而且冥冥之中,萧氏的直觉告诉她,徐莹在刻意躲着她。干脆命令紫夏派个能干些的仆妇,专门盯着徐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紫夏立马安排了人,盯着徐莹。 ~ “还有一刻钟就到吉时了,怎的靖王殿下没来,连甄宝铃也不出现呢。” “早就放风出去,说靖王殿下要为甄宝铃举办一个最特殊的及笄礼,让全京城的贵女都羡慕不已的及笄礼。如今靖王殿下爽约不来,甄宝铃怕是躲在闺房里,不好意思出门吧。” “不能这样吧?” “那你说,为何甄宝铃还不出来?” 等着观礼等了许久的众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越扯越远,还有平日里隐隐嫉妒甄宝铃好命,能嫁给靖王的姑娘,眼看着靖王早先承诺的“最特殊的及笄礼”成了笑话,便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干脆道: “会不会是甄宝铃生气靖王的爽约,一个赌气,这及笄礼她不要了?” “不能吧,不觉得宝铃是这般不识大体的人。” 众姑娘正议论着,有仆妇大声喊道:“请赞宾上座。” 只见一个满头银丝,但精神健硕的老人家,穿着一身与中原人士明显不同的衣裳,拄着拐杖,在萧氏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人群外走进正堂。 有见识广的贵妇人认出了这老者,惊叹道:“这可是努努特族传说中的银发圣姑?听闻生了五子五女,五个儿子全是战功赫赫的大将,五个女儿则尽数嫁给各国为后,这般的福气真真是一般人没有的。” 努努特族的银发圣姑,在西北一代享有盛誉,若想求子求福,都不拜送子观音和神佛,而是专门乘坐马车或是徒步走到努努特族山谷外,跪在山谷外给银发圣姑磕头拜求。 由此可见银发圣姑地位有多崇高。 如此人物,会出现在甄宝铃的及笄礼现场,要给甄宝铃挽发插簪,众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特意请来的。 除了靖王殿下,再没旁人请得动的。 真真是用心了。 银发圣女出现没多久,宝铃一袭张扬的大红色长裙现身了,从院门口进来,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随着宝铃优雅的步态,慢慢向前移动。 今日的宝铃,妆容很是艳丽,本就肤白貌美的她,涂上红红的胭脂,穿上大红的喜裙,站在雪花铺就的白色大地上,一头乌黑亮丽的大长发垂荡在腰间,冷冽的冬风一吹,发梢和红裙一同荡起,真真是比雪上开花的红梅还俏丽三分。 这般动人的宝铃,看得所有来宾都直了眼,无论男女,还是老少。 可经过最初的惊叹后,一旁站立的众家闺秀,其中一些姑娘,也不知是出于嫉妒,羡慕甄宝铃长得国色天香,任何艳丽的衣裙都能驾驭住,还是单纯羡慕甄宝铃有那么强大的靖王疼爱,亦或是想到她们自己同样是名门贵女,怎的就没这同等待遇,心底一时不平,就开始心底非议起来。 “得瑟什么,明摆着就是靖王爽约,又不想做得太难看,便临时请了族中圣姑来撑场子。这种伎俩,还想糊弄我们?” “就是,谁来都没用,只要靖王殿下不出现,便是输。” 宝铃知道今日观礼的众多来宾里,有与自己交好,真心祝福自己的,也有一些表里不一,看着与自己平日关系还不错,实际上心底巴望着自己出糗,她们好看热闹的。 不就是四表哥暂时还没来么,宝铃偏不给那些幸灾乐祸的人看笑话,高昂着头颅,骄傲又自信地一步一步走过两旁站满人的红毯。 她相信,吉时还未到,在最后关头,四表哥一定会赶到的。说不定,四表哥已经策马进入甄国公府大门了。 就在有羡慕嫉妒的姑娘,在心底非议宝铃太爱臭美,都被靖王爽约了,还走个红毯都慢吞吞的,显摆给谁看时,正院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让开!” “让开! 不是是谁大喊了一声。 众人齐齐往院门口看。 只见一个身穿绛红色亲王袍的青年男子,单手策缰绳,风姿飒爽而来。在漫天风雪中,那一身绛红色犹如一支利箭,嗖的一下就闯进了正院大门。 “宝铃……” 来的不是靖王萧霆,又能是谁。 宝铃在最初听到马蹄声时,就猜到那是四表哥了。在他大声的呼喊声中,宝铃幸幸福福回转头去,笑容比冬日暖阳还灿烂。 她就知道,他不会骗她。 周遭的人,纷纷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边疆大事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还是宝铃对靖王来说,比国家大事更重要,宁愿丢下边疆,也要回来兑现给宝铃的承诺? 方才嫉妒到非议的那些姑娘,眼下是嫉妒得连非议都没理由了。 而宝琴等真心祝福宝铃的,则一个个激动得望着突然如天神般降临的靖王,看着策马而来的靖王,骑在马背上,突然伸出一只长胳膊,将大红衣裙的宝铃给捞到马背前坐着。 “啊!”宝铃身子陡然腾空,惊呼一声。 “怕什么,有我在。”萧霆一手揽住宝铃的细腰,一手托起她瀑布般散发光泽的大长发,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手艺,竟三两下将她的长发盘起。 “吉时到。”突然有人敲锣。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萧霆从怀里掏出一根灿若火焰的簪子,插.进宝铃发髻中。 她的及笄礼,竟是靖王亲自给她盘的发。 正文 第 121 章 121 第 121 章 宠妻为后121 萧霆坐在马背上, 一只胳膊环住宝铃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三两下盘好她的秀发, 在“吉时到”的锣鼓声中, 掏出簪子,插.进她秀发。 她的及笄礼,他亲手给她挽发。 “宝铃, 你可知, 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萧霆双手揽住她的小腰,微微低头看她, 她红颜如玉,两颊潮红,美得他一眼都不想挪开。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 依然没看够, 还越看越美。 宝铃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差点吓傻。 宛若待在幻境里。 直到他开口说话,宝铃的意识才渐渐复苏。微微仰起脑袋,不期然在他眼底,看到她自己一身红衣飘飘的样子,很仙, 弯唇笑道:“因为今天的我最美么?” 萧霆笑着摇头,身子忍不住前倾, 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因为过了今日, 你便是真正的大姑娘了,我再想对你做什么,可以毫无顾忌。” 宝铃的耳朵立马烧红。 这男人,真不知臊。 “快点嫁给我,三个婚期里挑最近的那个,再等下去,我都快成望妻石了。”萧霆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清的声音说话,肆无忌惮,“答不答应?” 前两日,礼部送来三个好日子,让萧氏他们挑选。一个在来年的六月,一个在秋季,另一个则在寒冬腊月。 他俩还坐在高高马背上,被众人围观呢,他就开始逼婚了,宝铃脸皮比他薄得多,怕不答应他,他就不让她下马,忙飞快“嗯”了声。催促道:“咱俩快下去。” 催婚成功,萧霆满意了。 他单手搭在她的小腰上,随意一个翻身,跳到了地上。 正在宝铃微微侧身,以为他的大手会松开,准备她自己爬下马背时,他的大手再次覆上来,双手一抄,抱她下马。 她长长的大红色裙摆,荡漾成一只红蝴蝶,在风雪中肆意飞扬的红蝴蝶。 “哇,好幸福哦!”宝琴站在人群里,目不转睛地望着正中央的靖王和宝铃,情不自禁羡慕了一脸。 萧卫扭头看宝琴,见她双眼瞪得大大的,两眼里都是羡慕,萧卫突然自责地挠脑袋,怎的他就没有靖王这般脑子好使,总能做出一番浪漫的事。 半年前,宝琴及笄,他一心都在挑选礼物上了,压根没想到还可以做到这般令人难忘的地步。 萧卫满心愧疚地拉拉宝琴的小手:“你等着,我下回给你补上。” “啥?”宝琴正为宝铃高兴呢,没听清萧卫的话。 “你等着就是。”萧卫握紧宝琴的小手,笑道。 宝琴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宝琴忙向宝铃他们望去。 只见靖王打横抱起宝铃,旁若无人般大踏步走向堂屋,她大红色的裙子,被风吹得时不时打向他绛红色的亲王袍,两人的衣裳飘荡在一处,大红配绛红,在白雪铺就的大地上,那般亮眼夺目。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宝铃像只火红的蝴蝶,一路飞进了大堂。 “四表哥,你快放我下来。”宝铃的脸颊滚烫,周遭这么多人围观,他怎么好意思。刚被他抱进堂屋,她的小手就一个劲儿扯他衣裳,催促他。 “做我的女人,就得习惯万众瞩目。”萧霆看住她的双眸笑,见她脸红得快滴血了,才依依不舍地放她下地。 徐莹站在人群里,双目始终追随靖王的身影。没想到,靖王还真赶来了,她的手攥紧帕子,无意识地捏紧,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捏搓。 靖王来了,意味着她得执行任务。 当大皇子告知她不是□□,不会被太医查出异样,且又能让靖王大声喊出心底的真话时,徐莹突然明白,前不久太子会发疯,恐怕就是大皇子派人做的手脚。 想着过不了多久,靖王也会如太子一般大吼大叫,不受控制,徐莹的手越发将帕子捏得紧了。 一刻钟后,及笄礼彻底结束,众人在丫鬟仆妇的带领下,开始入席。 ~ “可有异样?” 席面开始,萧氏招待了一圈后,站在院子里,招紫夏来问。方才在正院围观时,萧氏陪着银发圣姑,又要招待诸位贵妇人,没那功夫去盯着徐莹,眼下席面吃得快差不多了,萧氏突然想起徐莹来。 紫夏谨慎地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小声道:“郡主,徐莹姑娘确实有些不对劲,一张脸看不出异样,与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在席面上有说有笑的,但是她的手指总是时不时攥紧帕子。” 攥紧帕子,是内心紧张的表现。 萧氏问道:“除了这个,还有旁的异样吗?” “没有,一直与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在一块,未离开过。” 萧氏望向花厅宴席的方向,微微蹙眉,徐莹绝对是有古怪的,不请自来,还一个劲捏帕子。但她目前还没整出幺蛾子,萧氏也不好怎么的,只得吩咐紫夏继续盯着,若有异动,赶紧来报。 徐莹是徐魏侯府的姑娘,不说五年前两家闹出那样的不愉快,便单从徐魏侯府是大皇子的母家这点来看,萧氏对徐莹也不放心。 近些年,朝堂纷争越来越进入白热化,表面上看是太子.党和四皇子党在斗,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立,但出身皇家的萧氏,对皇家人的野心可是知道得透透的,表面再中立的皇子,只要有一丁点能上位的可能,他们都舍不得放弃的。 尤其眼下,太子已被废黜,只要没册立新的太子,那所有皇子都是有机会的。大皇子年龄最大,近些年也做下些为国为民的好事,在百姓里形象正面,平日里看他倒是一副和乐的样子,眼角眉梢总是带笑,但身处高位,越是这样的人越危险。 所谓的笑面虎。 徐莹是他表妹,谁知道徐莹会不会一时发傻,做着未来当皇后的美梦,替大皇子干下啥傻事。 “郡主,徐姑娘不会是想在咱们四姑娘身上做文章吧?”紫夏自然不会往靖王身上想,毕竟那样的人物,凭一个小小的徐莹绝对是伤害不了的,旁的不说,还不等她接近,就已有好几个暗卫盯死她了。 紫夏只能将可能的危险,往宝铃身上想。 万一五年前发生的事,被大皇子查出来了,徐魏侯府的人知晓了真相,或是徐莹知晓了真相,一时冲动想替瘫痪在床和夜夜梦魇的兄长报仇,寻上宝铃,还是有可能的。 今日又是宝铃的及笄礼,靖王也在,若是出了什么事,宝铃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甚至,抹灭在靖王心中的好形象? 紫夏偷偷瞧眼萧氏,萧氏是宝铃的娘,更是有闺女被害妄想症,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当即忧心得不行。 “郡主,不好。”紫夏突然指着花厅门口,惊道。 萧氏顺眼望去,心也是一抖。 只见宝铃走出花厅后,徐莹也跟着出来,走在宝铃身后。 正文 第 122 章 122 第 122 章 宠妻为后122 徐莹低估了给靖王下药的难度, 她原本以为想法子避人耳目,将药下在酒水里, 就万事大吉。结果, 入了席才知道,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甭说她接近不了靖王的专属酒壶,就连靖王的人影都没见着。 靖王殿下, 像绽放的昙花一般, 只在及笄礼上为甄宝铃盘了发,陪着甄宝铃走完所有的仪式, 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压根没与他们一道入席。 人都见不到,徐莹一点法子都没有。 死死攥着帕子想办法。 没想到,就在席面过半时,同桌的一个姑娘不小心撞翻了汤盅, 溅在徐莹胸前, 一袭浅粉色的冬裙立马不能看了。若是平常,遇上这事,徐莹铁定是要立马翻脸,甩出几句嘲讽的话的,可今儿…… 徐莹刚要黑脸时,宝铃从她面前走过, 徐莹双眼一亮,丢下满座的人, 朝宝铃追去。 “甄宝铃……”追出花厅门口,见甄宝铃眼看要拐出长廊了, 徐莹用帕子捂住胸前的汤渍,小跑上去。 宝铃脚步一顿,回头,见一个美貌的姑娘朝自己奔来,看身形似乎不大认识。待近了,才看清了是徐魏侯府的姑娘。 姓徐啊,想起她兄长徐宁当初觊觎宝凤的恶心嘴脸,宝铃对徐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宝铃到底是东道主,今儿又是自己的生辰,不想找事,便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这位姑娘,何事?” 这位姑娘? 假装亲热奔跑过去的徐莹,听到宝铃的称呼,一张笑脸险些没挂住。 什么叫这位姑娘?她可是大皇子的表妹,正宗的皇戚国戚,京城里的贵女有几个不认识她的?就算不知道她闺名,难道连她姓徐,也不知道? 简简单单一声“徐姑娘”的敬称都不叫,故意称呼她为“这位姑娘”? 若是平日,说话做事从不分场合,只图自己痛快的徐莹,铁定要当场怼回去的。 可今日,算了,为了大皇子的计划,徐莹决定委屈一下自己,就当甄宝铃眼瞎,没记住她的长相好了。 徐莹假装出腼腆羞涩的样子,挡住胸前污渍的小手一寸寸挪开:“甄宝铃,我……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裳……”估摸着甄宝铃看清楚了后,徐莹又迅速遮挡住,一脸期盼甄宝铃将她带回她自己居住的院子,拿出一套上好的衣裙来款待她。 据说靖王与甄宝铃的院子紧挨着,只隔了一堵墙,到时说不定还能偶遇靖王。 只要能遇上人,她总有法子让靖王吃下药。 实在找不着机会下手,哪怕借助风势,手指一弹,药粉飘在北风中,兴许也能让靖王误吸一点呢。 如意算盘打的贼响。 却不曾想,宝铃扫了眼她胸前的汤渍,立马抬手用帕子掩鼻,问身边的丫鬟:“今日是哪个丫鬟当值,连这位姑娘的衣裙脏了,都不知道领到客院去处理一下?” 碧雁配合道:“奴婢稍后就禀报世子夫人,让今日当值的丫鬟自去领罚。” 被晾在一旁的徐莹,顿时脸有些下不来。 甄宝铃不应该先嘘寒问暖,主动要带她去自己的院子换套干净的衣裳吗?怎的当着她的面,又是要惩罚丫鬟,又是让带到客院去的? 这些年,她徐莹去哪个府邸做客,不是被当做尊贵的上宾的?真遇上衣裳脏了,那些请她去做客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将她带去自己闺房,拿出好几套最新裁制的衣裙来供她挑选? 让丫鬟带她去客院,徐莹还是头一回听说。 却说宝铃,一看到徐莹故意露出胸前的污渍给自己看,心下已是了然,这徐莹八成要整幺蛾子,若不然,凭徐莹的性子,怎么可能被人洒了汤渍,还安安静静的,不闹一场? 徐莹的得理不饶人,可是出了名的。 既然对方暗怀鬼胎,以宝铃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没必要再与她虚与委蛇,这才有了直接晾着徐莹,冷脸斥丫鬟的一幕。 末了,宝铃又吩咐道:“碧雁,你好生带这位姑娘去客院清理一下。” 徐莹急了:“甄宝铃,我可是徐魏侯府的嫡次女,怎能随便去客院?” 徐莹性子太傲,从来看不起客院,客院人来人往,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在徐莹眼底,跟勾栏院里的厢房一样,不够洁净。她本能地嫌弃。更重要的是,今日她不能去客院,来甄国公府的目的可是靖王。 宝铃故作惊讶:“徐魏侯府?” 转头看向碧雁:“咱们有给徐魏侯府下请帖吗?” 碧雁配合道:“没有,奴婢确定没有。” 徐莹顿时脸色有些难看,甄宝铃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她来了就是客,哪有这样当着客人的面,将没下帖子的事询问清楚的? 宝铃转过身,见徐莹脸上似乎还有不忿之意。呵,站在她的地盘上,还敢对她这个主人挑三拣四,真真是徐魏侯府调.教出来的好姑娘。宝铃当下再不跟她客气: “徐姑娘,我并未给你下帖子,你是怎么进入我甄国公府的大门的?” 徐莹:…… 宝铃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立马变得铁青,勒令碧雁:“将门房叫来,本姑娘要亲自责问他们是怎么当的差?总不能见徐姑娘漂亮,便请帖都不查看,就放进来了?” 徐莹:…… 还不等丫鬟跑去叫门房,宝铃又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没走大门,是翻墙进来的?” 徐莹:…… “啧啧啧,徐魏侯府的姑娘,果然骁勇!”宝铃是怎么侮辱,就怎么来。 宝铃扬着脖子,声音极大,吸引了不少出来如厕的宾客,廊下站了一溜人看热闹。 傲气的徐莹,站在风口,气得猪肝红,却又拿甄宝铃无可奈何。 ~ 宝铃羞辱徐莹的事,很快有暗卫报告给了靖王。 靖王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暖榻上舒舒服服晃荡着二郎腿呢,满脑子都是方才小媳妇害羞低头的画面。 美,真美。 比上一世历经背叛过的宝铃,美多了。脸蛋上满满都是幸福。 靖王很有满足感,这一世的媳妇,被他照顾得很好。 听了暗卫报来的话,靖王不厚道地笑了:“我的宝铃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我喜欢。” 不过,徐莹会不请自来,靖王立马联想到了她背后的大皇子萧嘉。萧嘉这个人,总爱利用心仪他的姑娘,干些损人最后又不一定利己的事。 “本王是有多蠢,才能被个小丫头片子算计成功?”靖王宛若自嘲般低声笑,“除非是宝铃那个小丫头片子来算计我,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可他的宝铃会吗?自然不会。 而他也只会对宝铃手下留情,旁的姑娘,可别怪他心狠手辣,不懂得怜香惜玉。 “阿霖,立马派人封了花厅,就说宾客里混进了奸细。一个一个地查。” 萧霆用脚尖踢翻了一个花瓶,碎了满地。 上一世,与大皇子萧嘉墨迹了太长时间,竟斗了近十年,才干掉他。这一世,速度会快三倍吧。 正文 第 123 章 123 第 123 章 宠妻为后123 一群人围观, 徐莹气得脸蛋猪肝红,闻声而来的镇国公府姑娘忙上前笑着打圆场:“甄姑娘, 徐妹妹好几日没出门, 是我们看她闷在府里怪无聊的,便带她出来蹭蹭喜气。” 嘴上这般说,几个楚姑娘心里头都在怨怪徐莹惹事。好端端的, 招惹准靖王妃做什么。她们更后悔带了徐莹来, 在家时就不该耳根子软,听徐莹说几句她一个人闷得慌, 就瞎热情带了她来。 看吧,惹事了吧。 还引得众人围观,真真是丢脸丢死了。 镇国公府姑娘亲自来赎人,宝铃见好就收, 不再难为徐莹。但徐莹不想去客院, 想让宝铃恭恭敬敬地请她回自己居住的海棠院梳洗,换衣,却是白日做梦。 宝铃扬声吩咐丫鬟好生带徐姑娘前往客院。 徐莹遮挡住胸前的污渍,心底挫败死了。 “徐莹,我们几个陪你一块去。”楚大姑娘与徐莹一块长大,自然知道徐莹从不去客院, 怕她又闹出幺蛾子来惹众人笑话,忙拉着几个姐妹一块将徐莹送过去。 宝铃笑着 招待围观的人群继续回花厅:“一点小意外, 让大家看戏了。” 一句“看戏”,众姑娘会心一笑, 她们当中本就有不少被徐莹冷言冷语怼过的人,巴不得徐莹出糗呢。今日见徐莹被甄宝铃修理了一顿大的,都在心底拍巴掌喝彩。 “还是宝铃好样的,平日里不招惹是非,真要怼起人来,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有人悄悄儿赞几句。 “未来的靖王妃啊,有靖王撑腰,怕啥。” 走远了的徐莹,听不到她们具体在议论什么,但只要脑子不笨,都知道是在嘲笑她呢。徐莹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到了客院的厢房,徐莹越发不高兴了,朝甄国公府的丫鬟甩脸子:“这是什么裙子啊,你摸摸这质地,能穿吗?” 将裙子甩在地上。 丫鬟一脸的无语。 楚大姑娘弯腰捡起裙子,小手摸了一遍,质地算不上顶尖,但上乘还是有的。劝道:“徐莹,这是在甄国公府做客,将就着些,等会儿回府再换。” 换,自然是要换的。 但徐莹忍不下方才那口气,没法子怼甄宝铃,责骂一下她府里的丫鬟也是好的。 “出去,不用你们伺候!”屏风里,徐莹嫌弃小丫鬟,“ 笨手笨脚的。” 小丫鬟瘪瘪嘴,退下。 徐莹还嫌不解气,站在屏风后大声道:“甄国公府外表光鲜,内里真真是……让人看不上眼,裙子低廉,丫鬟蠢笨……” 楚大姑娘、楚二姑娘、楚三姑娘,彼此看了一眼,心中俱是后悔带徐莹参加甄宝铃的及笄礼,怕被徐莹连累,忙走出房门安慰被骂了的小丫鬟。 徐莹见他们都走了,探出脑袋四下里看看,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赶忙将脏衣裙里的小竹筒掏出来,藏进新换上的裙子袖兜里。 回花厅的路上,徐莹嘴闲不住,还一个劲嫌弃身上的衣裙劣质。 镇国公府三个姑娘,对她纷纷有些无语。 回到花厅,报复性极强的徐莹,还在一个劲说甄国公府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听得与她同桌的姑娘们都不搭话了,整张桌子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徐莹正说得起劲时,突然花厅外来了三队侍卫,将花厅的所有出入口都封死。 “怎么了这是?”花厅里的贵夫人和姑娘纷纷察觉到不对劲。 “各位夫人和姑娘,你们之中混入了敌国奸细,奉靖王殿下之命,前来彻查!”一个侍卫站在花厅门口,锐利的眼神扫过整个大厅,那气势俨然将她们每一个都当做了可疑的奸细。 满厅的贵夫人和姑娘纷纷胆寒,奸细这种罪名,一旦扣在脑袋上,绝不仅是自己脑袋搬家,还得连累一大家族人。顿时,花厅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徐莹的脸色变得最快,她知道她不是奸细,可她衣袖里藏了一竹筒的粉末,那个玩意若是被搜出来……徐莹再没心情去诋毁甄国公府,整个人紧张得微微发抖。 “徐姑娘,你怎么了,抖得这般厉害?”有人察觉到徐莹的不对劲。 满厅寂静,陡然这么一句说话声,显得尤为响亮。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射向徐莹。 “我,我……我没什么……”徐莹越想表现得正常,就越是不正常,连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都结结巴巴,说不利落了。 挨个搜查的几个侍卫立马朝徐莹大步走去。 院子里的萧氏也听到动静,带了丫鬟赶过来。 “我,我不是奸细……”徐莹死死抓住桌沿,生怕被人抓走,战战兢兢看向侍卫,此时此刻她很后悔,她怎的就答应大皇子去给靖王下药 。 一个侍卫抓住徐莹肩膀,一把扯出座位。 徐莹踉跄之下,小腿撞上邻座的椅子角,疼得眼泪直掉。 “等一下,徐姑娘到底是姑娘家,你们来搜身不大好。”萧氏上前一步,朝靖王的侍卫长道,“不如我的丫鬟来搜。” 侍卫长点头,但是五个侍卫团团围住徐莹,将她从头看到脚,指挥丫鬟该搜的部位。 紫夏领命,动手之前先对徐莹施了一礼:“徐姑娘,对不住了。” 徐莹眼睁睁看着紫夏的手探入她怀中,一顿乱掏,她羞愤,感受到了公开处刑的难堪,身子扭动不已。但,羞愤很快被害怕取代,紫夏的手钻入她衣袖。 那截小竹筒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侍卫长夺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倒出白色粉末在手掌上,闻了闻。 徐莹哪敢说,死死咬住唇不说话。 “带走!”侍卫长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一左一右跟押犯人似的,对徐莹毫不客气。 徐莹吓得尖叫:“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我不是的……” 前几日,徐莹才听人说过,奸细这种事,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一人。她手里还搜出致人疯狂的粉末,是不是死定了? 这般一吓,徐莹当场尿湿了裙子,滴下的尿湿了一路。 “大皇子救我……” ~ 女眷花厅那边出了事,男宾这边也听到了消息。 “好好的生辰宴,怎的抓起了奸细?”男宾席面上,议论纷纷,“也不怕给准靖王妃找晦气,就不能过一两个时辰再抓么?” “靖王怕是得了什么风声,等不及啊。”大皇子萧嘉今日特别给面子,准时参加了宝铃的及笄礼,眼下坐在席面上,与一桌的二皇子等人闲聊天。 大皇子萧嘉心情贼好,夹了一筷子爆炒猪肝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等着事态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 突然,有出去如厕回来的官员,将打听到的消息在席面上说:“没想到那个奸细是个女的,好像是……徐魏侯府的姑娘,被搜出一截竹筒,在那里大喊大叫,喊着‘大皇子快来救我’……” 众人目光向大皇子望去。 大皇子萧嘉一点儿也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不疾不徐,又夹了一筷子爆炒猪肝塞进嘴里,慢慢品味。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大皇子萧嘉倒了杯酒,送了一口道:“我家表妹养在深闺,不是特殊日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还有那潜质去当敌国奸细?” “靖王殿下可别病急乱投医,随意拉扯个无辜女子就当垫背的。” 这话一出来,靖王.党的人纷纷侧目,谁都知道这几日靖王赶去边疆处理两国纠纷去了,可到如今也没彻底解决好。听大皇子的意思,倒像是靖王要拖徐魏侯府下水,顺带再黑他大皇子一把? 大皇子萧嘉就是这个意思。 奸细? 亏他靖王想得出来! 就凭那么一截竹筒,就想栽赃陷害? 做梦吧。 大皇子萧嘉嘴角翘起,等靖王查探清楚那竹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就该轮到靖王哭了。 ~ 春草堂。 “靖王殿下,这竹筒里的东西,是……面粉。”侍卫长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里的竹筒,实话实说。 一旁站着的萧卫,十分不解道:“好端端的,徐姑娘装一竹筒面粉带在身上,是想做什么?被侍卫查出来时,还吓得尿湿了裙子。她没犯下什么错,大庭广众之下尿湿裙子做什么?” 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是压根没必要吓到那个程度啊。不过是一竹筒面粉,不是吗? 靖王正站在书案前画画,听到“面粉”两字,丝毫不觉得惊讶。听到萧卫的话,靖王笑了:“徐姑娘是被大皇子骗了,她以为里头装的是害人的粉末,所以被抓时,才会害怕成那样。” 萧卫更疑惑了:“好端端的,大皇子骗她做什么?” 靖王将手里的画笔丢回笔山上,笑道:“自然是对付我。” 萧卫越发疑惑不解。 靖王抬起两手,伸进铜盆里净手,然后拿起小太监托着的干毛巾,擦了两把。边擦边道:“大皇子善于算计,你想想,若徐姑娘真将那“毒.药”下到我碗里,亦或是想用别的法子让我吸食,你说我的暗卫会不会发现?” 萧卫点点头,自然会发现。 “明知道会发现,还让徐姑娘来犯傻,你说大皇子图什么?”靖王自问自答,“大皇子就等着我来闹事,像眼下这般将事情闹大,闹到不好收场。然后他就去父皇面前参我一本,替徐魏侯府叫屈,说我疑神疑鬼,看到面粉也怀疑是毒.药,无故怀疑他母族的人要对我不利。” “给父皇留下一个我挑事,容不下兄弟的印象。” 萧卫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大皇子很喜欢来阴的啊。萧卫道:“那眼下怎么办?事情闹得这般大了。” “好办。”靖王坐下,两手弹了弹衣摆,对侍卫道,“去,将竹筒里的面粉,给本王全部换成砒.霜。” 正文 第 124 章 124 第 124 章 宠妻为后124 “大皇子殿下, 您的表妹被抓走了,听说哭得挺惨的, 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官员小声道。 大皇子萧嘉毫不在意:“本皇子相信我家表妹的清白, 奸细那种事,她柔柔弱弱,又毫无心机的, 背后主谋是有多傻, 才能挑上我家小表妹做奸细?” 这便是打包票,他家小表妹做不来, 也不会做了。 这坦坦荡荡的样子,简直就在控诉靖王眼瞎了,乱抓人。 席面上的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这是在等着靖王殿下承认抓错人, 然后狠打脸道歉呢。 大皇子萧嘉一想到那一竹筒的面粉, 便想笑。靖王啊靖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栽在我手里了吧。就在他为自己的杰作喝彩,为靖王殿下即将倒霉而洋洋得意时,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啧啧啧,徐姑娘那竹筒里装的,居然是能毒死人的砒.霜。” 众人纷纷看戏似的, 转头望向大皇子。是谁说他家小表妹乖乖巧巧,毫无心机的?啧啧啧, 连砒.霜这种毒.物都能揣在身上,这脸打得太快, 也太响了些。 非大皇子党的,各个脸上的笑意呼之欲出,盯着大皇子震惊的脸猛瞧呢。 听到“砒.霜”,大皇子正在笑的脸一僵,夹肉的手也僵在空中。 怎么可能? 砒.霜? 那面粉明明是他亲手装的,还满心得意地用舌尖尝过呢。 难道是徐莹那傻妞,自作主张给换成了砒.霜? 这念头一起,大皇子萧嘉顿时如坐针毡。哪里还坐得住,没隔多久,就给心腹小太监使眼色,心腹小太监立马打配合,说是外头有人找。 “打听清楚没,徐莹关在哪?”走在回廊上,大皇子面色铁青,那个蠢女人真是会给他找事,竟将面粉给换成了砒.霜,他必须得找到她问清楚缘由,再教她如何应对才行。 “回爷的话,关在靖王居住的春草堂后头的一个小跨院里,有很多侍卫守着。”心腹太监答道。 “想办法见上一面。” 很快,大皇子和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悄悄来到小跨院后墙的大树上猫着。“咚”的一声石子响,一个侍卫窜上墙头后,故意踩掉了年久失修墙头的一块砖,引得院里的守卫几乎全追他去了。剩下的守卫不多,被大皇子用蒙汗药弄昏了。 呵,靖王的守卫不过如此,简直不堪一击,大皇子瘪瘪嘴,鄙视一番。 “徐莹。”进门后,萧嘉见徐莹缩在墙角,双手抱腿瑟瑟发抖。萧嘉没心情理会她害不害怕,发不发抖,只奔过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里头的面粉怎的换成了砒.霜,满脸的不悦,“可是你干的?” 徐莹刚见他时,以为见到了曙光,还想一头扎进他怀里求安慰。哪曾想,男人脸上满是怒气,吓得她缩回身子,笔直地靠墙,委屈得眼泪直掉。 “快说,时间有限!”萧嘉很不耐烦,连连催促。 徐莹被大皇子一凶,越发奔溃起来,眼泪扑簌簌掉,咬着唇嗫嚅:“我没有动过!你给我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 萧嘉愣住。 那无毒的面粉怎会变成害人的砒.霜? 一个瞬息后,萧嘉突然一拳砸向自己大腿:“该死的,怕是被靖王调了包!” 刚明白过来,门口骤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萧嘉内心一紧,他才说了几句话,那些守卫就回来逮他了?不对啊,他的几个侍卫都在暗中守着,怎的没一个人吹响“撤退”的口哨? 来不及细想,萧嘉慌忙要从窗户逃走。 结果,才刚打开后窗,就见靖王裹着一身绛红色亲王袍,头顶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后院的积雪地上,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呢。靖王跟前的地上,还跪着六个被反剪双手低着头的熟悉身影,正是他带来的那些侍卫。 萧嘉头皮发麻。 “大皇兄,”靖王站在风雪里不动,只双眼望向大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大皇兄好兴致,不过一会子没见到你徐表妹,就这般想念?不惜弄昏了我的人,也得闯进去瞧上一眼。” “是怕我虐待了她?” 靖王难得对宝铃之外的人笑,萧嘉可谓是第一个。 可萧嘉只觉得头皮发麻,慎得慌,半响才逼着自己笑道:“我家表妹胆子小,被你的人这么一囚禁,若是要吓得精神失常。我是她表哥,自然得来看看,才放心。” “哦哦哦,也是,毕竟是未来的大嫂,大皇兄多关心一下,再正常不过。”靖王睁眼说瞎话,隆德帝既未赐婚,大皇子也从未表露过要娶徐莹。 果然,萧嘉皱了皱眉,想否认“未来大嫂”的说法,可想着徐莹就在房里,暂时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将她逼疯不划算,便只皱皱眉头没说话。 却说房里的徐莹,正处在崩溃边缘时,陡然听到一句“未来的大嫂”,顿时双眼亮起来,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双眼灼灼望向窗口男人的背影,伟岸又挺拔。 靖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不到房里的情况,但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笑对大皇子道:“事关未来的大嫂,我可不敢瞎做主,咱们一同进宫向父皇禀报才是。” “大皇兄,请。” 此时此刻,萧嘉已经知道方才守卫那般不堪一击,不是靖王的人不行,而是人家故意放水,等着瓮中捉鳖呢。萧嘉知道赖不掉,只得带上徐莹一同进宫。 ~ 皇宫,承德宫。 “怎么回事?”隆德帝坐在御案前朱批奏折,一抬眼看到面无表情站着的靖王 ,满脸羞愧低垂头的大皇子,还有一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徐莹。 靖王出列,拱拱手,将事件的始末叙述了一遍。除了面粉被他换成了砒.霜,其余的事都说得很客观,不带主观偏见,连徐莹被搜出竹筒时尿裙子的事,都叙述得一清二楚。 徐莹害怕得趴在地上,一个劲往大皇子脚边靠。 “可是真的?”隆德帝扫了眼趴在地上的徐莹,最后双眼瞪向大皇子。 萧嘉坐了一路的马车,早有了对策,再没了先前的慌张。 就算靖王使诈,将面粉换成了真正的毒.药又怎样?徐莹既没有做下谋财害命的事,也没有来得及给谁下药,只是好端端地揣在袖子里罢了。 坏事还没干,就被抓包,徐莹好歹也是名门贵女,就是父皇也不能强行将罪名给她安上。 至于奸细?这个纯属扯淡,随意揣一管竹筒就是奸细了? 若靖王真的敢在父皇面前攀扯奸细,萧嘉就敢大声与靖王对质,大不了成立专门调查组,将徐莹和徐魏侯府好好调查一番。清者自清,怕什么。 想清楚后,萧嘉再不怕了,只需给个合理的解释,将他自己摘出来便可。他想起上一世父皇对他做荒唐事的容忍,决定故技重施。 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向隆德帝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不该老毛病不改,又贪玩了。” 又贪玩了? 听到这话,原本颤抖不已的徐莹有些懵,悄悄偏头望向身边跪着的大皇子,眼下的大皇子哪里还有她平日所见的高雅气度?竟像是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 只见大皇子满脸羞愧,脸庞涨红,耷拉着脑袋,大手一直不停挠着后脑勺,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孩子: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在逗徐表妹玩,想骗徐表妹去捉弄一下常年冰块脸的四皇弟,但儿臣发誓,那竹筒里只是装了普普通通的面粉,绝不是什么害人的玩意,都怪儿臣一时贪玩……哪曾想,刚好碰上四皇弟抓奸细,就误将徐表妹当奸细抓起来了。” “大皇兄,你真的只是在竹筒里装了面粉,而不是砒.霜?”早料到大皇子会在隆德帝跟前演戏,这一招上一世的大皇子用过太多次,靖王决定配合着一块演。 大皇子侧头看向靖王,委屈地直囔囔:“自然是面粉,我骗你这个作甚?”激动地直挥手,“若真是砒.霜那种毒.物,我也不会交给徐表妹了,另外找个稳妥的会武功的,岂不是更好?” 这个倒是实情。 要下毒,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徐莹那样的草包。 靖王看一眼隆德帝,见隆德帝满脸的怒色已稍稍好转,就算不十分信大皇子的话,也是不打算深究的。对于这个,靖王并不意外,说到底,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人中了毒.药要死要活的,惩罚人都找不到明目,顶多像上一世般训.诫两声胡闹。 靖王再不说话,听着隆德帝训斥大皇子,默默在一旁看戏。 却说,大皇子被训了半刻钟后,他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以他对靖王的了解,靖王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对方。 靖王连砒.霜都弄出来了,只是为了带他进宫被训?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就在大皇子疑惑不解时,大殿外有太监疾走而来:“皇上,大事不好,恒亲王从甄国公府观礼回去的途中遇刺,在自家马车上遇刺,凶手是他女儿……哦不,是奸细假扮成他女儿的模样,用匕首狠狠插.进了胸口……” 隆德帝脸色剧变,恒亲王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如今危在旦夕。”太监急道。 隆德帝慌忙催促宣太医,让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赶去恒亲王府,尤其勒令太医院医正必须去。喘息了好大口气,才接着问道: “凶手何在?” 胆敢刺杀他的左膀右臂,隆德帝非得剥皮抽筋不可。 太监道:“回禀皇上,逃了,只留下一张人.皮.面.具。真正的郡主被打昏丢在了甄国公府的荒草丛里。” 人.皮.面.具? 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这可是南疆那边的奸细最爱用的一招。隆德帝脸色非常不好。 靖王突然开口:“父皇,这个奸细我们一路从南疆追到了京城,今日本是要收网的,可惜,”靖王说到这,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大皇子,又瞅了眼战战兢兢的徐莹,“被人搅了局。” 大皇子大惊,靖王之意,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向父皇告状——若不是他胡闹,搅了局,导致抓错了人,奸细早就落网了,恒亲王根本不会遇刺。 到了此时此刻,大皇子才知道,靖王是憋了大招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开始,父皇打算轻易放过他,是因为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可眼下不一样了,间接导致恒亲王遇刺,若是救回来了还好,若是救不回来……大皇子跪着的腿颤了一下。 “儿臣不明白,大皇兄为何一定要选在今日收网的日子,来开这么个玩笑,换一天都不行?”靖王面无表情道。 靖王是面无表情了,大皇子听了,却脊背陡然发冷,宛若一条毒.蛇爬上了他后背,凉飕飕的。 顺着靖王的话往下想,根本就在指责大皇子与奸细提前串通好了,让徐莹在花厅又是尿裙子,又是吓得面色惨白的,身上还带着一竹筒毒.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混淆视听,给真正的奸细赢得喘息的空间,甚至是作案的时间。 串通南疆奸细,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父皇,儿臣……”大皇子猛的磕一个响头,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可他能辩解什么呢,一切都是这么巧合,恒亲王快不行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父皇听不进的。 隆德帝确实听不进了,他怒瞪大皇子一眼,这个儿子小时候就吊儿郎当的,没少闯祸,长大了,眼看着正经了一些,试着让他进入朝堂参与政事,结果……却与南疆搞上了? 通敌叛国的罪名,隆德帝不舍得给大儿子扣上,也不愿意去彻查。因为真的通敌叛国,会被圈禁一身,若他是无辜的,在彻查时也未必不会被彻查的人栽赃。所谓的彻查,到底有多少水分,隆德帝掌管朝堂近二十年,还是很清楚的。 可不彻查,隆德帝心底又摒除不了那一丝丝的怀疑。怀疑的种子就是这般,一旦落了地,准会生根发芽,即便隆德帝强行压下去,过一会儿又会冒出来,激得隆德帝幻想出各种不利的事情来,竟是再不能像曾经那般信任大皇子了。 “嘉儿,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你心头与父皇一样很难受。” 听到父皇的语气比较平和,大皇子跪伏在地,稍稍放心了些。与父皇处过一世的大皇子可是知道,父皇若是真的不肯原谅一个人,绝对会雷霆暴怒,就跟当初对待太子似的,又是砸杯盏,又是脚踹的。 眼下语气平缓,便不会出大事。 可大皇子到底高兴早了,隆德帝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彻底僵了。 “嘉儿,最近你忙忙碌碌,很是劳累,想必就是这样才让你一时童心大起,想借着乐子放放松。这样吧,将你手头上的事先放放,好好休息一阵子。” 隆德帝不疾不徐的几句话,就收回了大皇子办理朝堂大事的权力。 手头上的大事先放放?他手头上的大事都是与南疆有关联的几件事,隆德帝这般安排,便是明显质疑他勾结南疆了?要收回他手头的所有权力,那他岂不是一下子又跌落回没多大权势的境地? “父皇,儿臣没有……”大皇子急着辩白。 可隆德帝已不想听,直接让二皇子接手所有事务。丢下大皇子,与靖王一同出宫赶去探望遇刺的恒亲王了。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空荡荡的大殿上,唯有大皇子萧嘉的悲泣声,和一阵阵磕头的响声。 “大表哥,你别这样,我害怕。”一直胆战心惊跪在一旁的徐莹,膝行过去,拽住大皇子的衣袖。 “滚!”大皇子大手一甩,将徐莹甩得侧翻过去,撞到了下巴,疼得哇哇大哭。 看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表妹,大皇子萧嘉非常窝火。若非眼下还在承德宫里,他非得狠狠训死她不可。可承德宫都是父皇的人,他可不想再送上什么把柄,让这些心怀鬼胎的太监去给父皇告状,所以硬生生忍了下来。 ~ 却说恒亲王府的恒亲王,眼下正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床榻上呢,王妃、侧妃和一众儿子们全都围在床榻前,哭的哭,哀戚的哀戚,一个个好不伤心。 而负责处理伤口的太医院医正徐太医,则在心底一阵阵抱怨靖王殿下,好端端,总爱给他找这些演戏的事来做,他明明不是台上的戏子,却三不三要演一台戏。害得他每次都提心吊胆,生怕演戏不够像,哪天被人拆穿喽。 “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你们都散开些,去外室等着。”徐太医每次都这般找借口赶人。 恒亲王妃抹着泪答应,将侧妃和儿子们全都赶走,可她自个却偏要留下:“徐太医,我家王爷伤成这样了,你就让我留在跟前伺候吧,若是有个万一,我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恒亲王妃掩着嘴哭,双眼望着床躺上浑身鲜血的男人,满是深情。 徐太医:…… 若是你家王爷真被刺中了,他绝不相拦,可……你家王爷根本就是装的,瞧瞧瞧,那匕首再不处理,都要掉下来露相了。有王妃在,徐太医根本不好施展。 只得当一回恶人,冷脸将王妃轰走了。 王妃一走,徐太医扯了把恒亲老王爷的白胡子,哼,你就联合靖王殿下骗人吧,等哪天我演戏不到位,被病人家属拆穿了,看你们还咋骗人! 哼! “嘶。”恒亲老王爷被徐太医扯得胡须疼,睁开眼翻了个大白眼,“你小子再敢扯我胡须,我就让靖王克扣你工钱,说你虐待病人。” “好怕怕哦。”徐太医又扯了老王爷胡须一下。 老王爷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 正处理着“伤口”呢,外头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吓得老王爷赶紧闭上眼再度装死。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喂,又不是僵尸,躺这么直?”徐太医拍拍老王爷的手,“放松点,放松点。” 正说着时,靖王殿下陪同焦急万分的隆德帝进来了,老王爷再不敢倔,乖乖听话,徐太医让怎么着,他就偷偷儿在被子底下怎么着。 靖王殿下看着老顽童这般乖,寻思着提前给他弄一坛八十年的高粱红来,老顽童为了这一坛子酒,也算是很拼了。 正文 第 125 章 125 第 125 章 宠妻为后125 恒老王爷受了重伤, 隆德帝亲自探望。待他进去时,匕首刚拔.出来, 血腥一片。 “老哥哥。”恒老王爷浑身血腥, 呼吸有出无进的样子,吓得隆德帝立马双眼湿润,赶紧坐在床沿上抓住恒老王爷的手, 一个劲直喊, “老哥哥,老哥哥……” “朕来看你了, 老哥哥!” 像是在用他的声音,留住恒老亲王即将飞走的魂魄。 外间的王妃、侧妃和儿女们,以为恒老王爷真的不行了,哪里还忍得住, 一个个放声嚎哭起来, 提前哭丧了。 “朕是真龙天子,朕不许你走!你听到没,老哥哥……”隆德帝卖力地呼喊恒老亲王,泪珠一颗颗掉在恒亲王脸上。 啧啧啧,看得徐太医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你说好好的, 装什么即将离世。徐太医偷偷瞄了两眼罪魁祸首,靖王殿下一脸冷静地站在隆德帝身后看, 臭小子,铁石心肠么, 他父皇都哭花脸了,他也不感动一下。 再瞅瞅恒老王爷,呀,糟糕,该感动的没感动,不该感动的那个瞎感动。只见老王爷太感动了,闭着眼睛泪水流得哗啦啦的,瞬间成了两条蜿蜒的小河流啦。 这露相也露得太快了? 徐太医身子瞬间僵硬,完了,一开始就知道恒老王爷不靠谱,可没想到这般不靠谱啊,才刚开始演戏,就穿帮了,还是救不回来的那种穿帮。 徐太医摸摸自个脑袋,欺君之罪,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怎么办,真心舍不得。 飞快看一眼靖王,他怎的还那般冷静啊? 露相了,穿帮了,遇刺事件是假的,欺君之罪要坐实了,靖王还那般冷静? 哪曾想,下一刻这种顾虑就被打消了。 “太医,太医,他活过来了,快!快……”隆德帝也看到恒老王爷眼角的泪了,实在是泪流成河,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但隆德帝压根没往别处想,只当是他的呼喊,唤回了恒老王爷的意识,唤回了他的命,隆德帝激动地哟:“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被朕给呼喊回来了!” “他的魂魄被朕给呼喊回来了!” “太医,快,快!” 隆德帝激动地直扯徐太医,徐太医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要摔倒。 这反转来得太快,快到徐太医都懵逼了。 却说躺在床榻上的恒老亲王,真心被隆德帝这个小弟弟感动坏了。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人人都说皇帝坐久了,人就会变,变得疑神疑鬼铁石心肠,可他的隆德帝小弟弟就是没变嘛。 偷偷开了眼缝,见隆德哭得那惨样,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恒老王爷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一热,感动的泪水更是哗啦啦流个不停。 徐太医探脉,翻眼睑,该走的过场都走了一遍后,恒老王爷就忍耐不住了,一把睁开眼,泪眼模糊地望向隆德帝,声音哽咽: “隆德帝老弟啊,我飞……飞到天空的云朵上,听到你的……你的呼喊,再舍不得走……就又回来了。” 这肉麻的话,听得徐太医直冒鸡皮疙瘩,不愧是老顽童啊,脸皮厚着呢,啥样的话张嘴都能来。 隆德帝却是心底暖极了,回宫的路上,还在感慨,亏得他到得及时,要不老哥哥就要没命了。摸一把激动的泪花,老哥哥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呀,再想想那一屋子男女老少对他感激又崇拜的眼神,再没比这个更让他有存在感的了。 ~ 隆德帝回宫了,靖王殿下奉命留下多照看一阵恒老王爷。 恒老王爷除了满脸的眼泪外,别的都好得很,自然没啥需要多照看的。靖王很忙,给恒老王爷擦了两把眼泪,就要走。 “我的酒呢?”恒老王爷掀开锦被,翻身坐起,一把拖住靖王的手,“答应给我的八十年的红高粱。” 靖王拍拍老王爷的头,哄道:“乖,稍后就让人送来,答应你的,少不了。” 一旁的徐太医却是急了:“恒老王爷,你才刚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你还在病中,演戏也要点专业精神啊,过几日再喝?” 一喝酒,满室的酒香,那些王妃啊,侧妃啊,公子啊,姑娘啊,下人啊……岂不是全都要起疑? 恒老王爷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你跟他们解释说,是药酒,非喝不可,不就得了?” 馋得下巴上的胡须,都一抖一抖的。 徐太医真想拽掉老顽童的胡须,就知道跟他合作最困难,老家伙不听话啊。没法子,最后眼巴巴地求救靖王,巴望靖王能管束一下不听话的恒老王爷。 靖王却只是笑笑:“你是太医,怎么治病你说了算。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罢,靖王还真转身跨出内室。 徐太医内心一万匹大黑马奔过,得了,就知道上了靖王这条黑船,就得一路演戏演到底,可怜,他的演技不怎么高超啊,要了他的老命了。 ~ 恒亲王府大门口,一辆镶嵌金顶的豪华大马车缓缓停下。 “玉筝,舒服些了吗?” 靖王等人为了做戏逼真,是真的将恒老王爷的小女儿萧玉筝,给迷昏在甄国公府的荒草丛里了。一个身怀武艺的女暗卫戴上人.皮.面.具,装扮成萧玉筝的模样,表演了一通刺杀恒亲王的戏码。 消息传出没多久,宝铃就带人在荒草丛里找到了萧玉筝,宝铃并不知道靖王他们的计划,单纯觉得萧玉筝在自己生辰宴上出了事,宝铃很有些内疚。 亲自送萧玉筝回王府。 “宝铃,我没事,我只是担心父王。”萧玉筝眼眶红红的,马车还没停稳,站起身就往外冲。 “玉筝。”宝铃不知道怎么安慰,赶忙跟在后头追出去。 “玉筝姐姐。”身穿水红色冬裙的郑珠姑娘,原本坐在萧玉筝右手边,是最靠近马车门的。见状,赶忙抢在萧玉筝前头跳下马车,像个丫鬟似的站在雪地上,扶萧玉筝下马车。 若是平日,萧玉筝绝对不会让她做着丫鬟该做的事,就算她坚持,事后也必定会说声“谢谢郑珠妹妹”。但今日情况紧急,萧玉筝满心满眼都是遇刺的父王,哪里还顾得上义妹郑珠。 丢下郑珠,就朝大门的台阶上跑去。 郑珠顿时有些不舒服。 她爹爹和叔父没死之前,她也是千金大小姐来着,如今做着丫鬟的事,还得不来一句谢谢。更让她心底不舒坦的是,搀扶完了萧玉筝,后头还站着一个甄宝铃,她拉不下脸掉头就走,只得转身再去搀扶甄宝铃。 “谢谢郑姑娘,不过,这些小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宝铃客气地拒绝,将手交给大丫鬟碧雁。 郑珠抬在空中的手有些发僵,脸色讪讪的。 宝铃对郑珠可是没好感,这姑娘是恒老王爷昔日部下的遗孤,一家子都被山匪砍掉了脑袋。恒老王爷怜悯她,收了义女,养在王府里,萧玉筝一向待她亲厚。 按理说,郑珠该感恩戴德的,可这姑娘倒好,恩将仇报,最后竟跟萧玉筝的未婚夫搞到了一起,还怀了身孕,硬是抢在萧玉筝嫁过去前,凭着肚里的孩子,先坐稳了侧室的位置。 这样不要脸的姑娘,宝铃会给她脸才怪。 宝铃跳下马车后,看都不看她一眼,飞快朝萧玉筝追去。却不曾想,追到正院外的长廊拐角处时,竟与一个男人迎面扑了个满怀,还被那男人紧紧搂住了。 “放肆。”宝铃头未抬,先训斥,两只小手急慌慌地要推开男人。 “让我抱一会,怎么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很是委屈。 宝铃惊得一抬头,英俊白皙的脸,不是靖王殿下又是谁。宝铃瞬间不急了,“讨厌,你吓坏我了!”小手捶他胸口。 “你胆子真小,放眼满京城,除了我,谁还敢抱你。”萧霆见她鼻端急出了汗,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轻轻点她的小鼻尖,“母老虎。” “讨厌。”宝铃一把打下他的大手,“我才不是母老虎呢,明明他们怕的都是你……” 宝铃还想再说什么时,余光突然瞥到一抹水红色衣裙,这才想起后头还跟着郑珠呢,忙从靖王怀里挣脱出来,偷偷儿整理一下被抱皱的裙子。 却说,郑珠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直愣愣盯着靖王俊美的脸庞。她的爹爹曾经也是四品大员,在山西绝对算得上是贵女,见过的俊美贵公子不少,尤其进京这一个月,跟在萧玉筝后头参加过不少赏花宴,风姿卓越的京城贵公子见过不少。 可,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俊美到令她失神的,还是头一个。 郑珠呆立在原地,看愣了神。 郑珠身边跟着恒亲王府的丫鬟,丫鬟以为郑姑娘是被靖王殿下和甄姑娘亲密的行为羞到了,才不好意思上前的。见甄姑娘从怀里挣脱出来,也整理好衣裙了,忙提醒郑珠上前见礼:“郑姑娘,那是靖王殿下。” 郑珠一震。 竟是当今最有权势的靖王殿下么。 忙瞅了眼身上可有不合适之处,见披风和里头的裙子都没有不妥之处,这才迈着小碎步,努力端出京城大家闺秀的气度,来到靖王殿下和宝铃跟前,屈膝见礼: “见过靖王殿下。” 粉嫩嫩的脸蛋,微微低垂。 可靖王怎会看旁的姑娘一眼?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宝铃,见宝铃因为身后这个姑娘,急慌慌推开他,都不肯让他多抱,他越发不会搭理那姑娘了。 宝铃也懒得搭理郑珠,脱离开靖王的怀抱后,一心只想询问恒老王爷的事:“四表哥,我堂伯父怎样?可有生命危险?” “徐老的医术,你还信不过?”靖王不答反问。 那便是已脱离危险了,宝铃松了口气,绕过靖王:“那我先去寻玉筝了,一块去探望一下堂伯父。” 靖王一把揽住她的小蛮腰:“不必去了。” “为什么?”宝铃一脸的迷惑。 这让靖王怎么说,总不会说实话,恒老王爷正躲在内室边偷喝酒,边砸吧嘴舔舌头,关了大门,谁也不见?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被关在门外的萧玉筝,倒回来寻找宝铃了:“我父王老毛病又犯了,一到受了伤,就不让我们探望,正房的大门紧锁着。” “不过母妃对我说,已经脱险了。” 靖王不接话,他绝不会告诉她们,老顽童的每次受伤都是假的,都躲在里头偷喝酒呢。 突然,萧玉筝注意到了一旁的郑珠:“郑珠,你这是怎么了?” 半蹲着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小腿都在打颤,连带着身上的斗篷都像在筛糠。 萧玉筝不解地看向宝铃,难不成她义妹得罪了靖王殿下,正在挨罚? “免礼。”靖王不咸不淡地道,始终没看郑珠一眼。在靖王的上一世里,并没有出现郑珠这个姑娘,这一世也没注意过她,方才不搭理她,又让半蹲这么久,只是察觉到宝铃对她很冷淡罢了。 宝铃冷淡相待的人,他都会略施惩戒。 却说郑珠,下蹲了半刻钟,小腿酸胀得很。但她最在意的是脸面,觉得难堪,萧玉筝和甄宝铃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在她们面前丢了脸,一张脸火辣辣的,烧得慌。甚至觉得委屈,就因为她父母双亡,成了遗孤,就活该被这般轻贱么。 “你还好吧?”萧玉筝托住郑珠的手臂,见她小腿一直颤抖个不停,让丫鬟蹲下给她揉揉腿。 见郑珠一直望着靖王和甄宝铃离开的方向,萧玉筝安慰道:“靖王殿下就是这般,除了对宝铃好以外,对旁的姑娘都是视而不见的,绝对千年冰山一座。你不是第一个被忽略请安的,亦不是最后一个,不要伤心了啊。” 郑珠突然问道:“玉筝姐姐也被这般对待过?” 萧玉筝一愣,以前她每回见到靖王,不是跟在父王身边,便是跟在母妃身边,自然没被这样对待过。而且她是隆德帝亲封的郡主,也是靖王嫡亲的堂妹,与外头那些官家小姐还是有区别的。 但郑珠眼下正是难堪的时候,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萧玉筝不忍打击她,胡乱点了个头。 却不曾想,这个胡乱的点头,立马又燃起了郑珠心头的希冀。原来靖王不是讨厌她,才这样对待她,而是对甄宝铃以外的女子都这样呢。 那她就放心了。 既然甄宝铃能攻克靖王这座冰山,假以时日,她也能攻克掉。 靖王和甄宝铃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郑珠的小腿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边与萧玉筝往后院走,边对萧玉筝说了方才靖王与甄宝铃搂抱的事。 “他俩呀,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如今又是圣上赐婚的,亲密些也没什么的。”萧玉筝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郑珠心头一阵失落,都已经赐了婚,那靖王妃自然只能是甄宝铃了。 风雪打在头上和脸上,骤然失落的郑珠,也不知在想什么,竟不觉得冷,任由风雪继续吹打。 萧玉筝给她戴上斗篷上的兜帽。 ~ “哎呀,你真讨厌,就这样将我拉出来了,”宝铃被萧霆牵着小手一直往前走,想将他的手甩掉,一直没甩掉,忍不住嘟嘴道,“我到这来,是来安慰玉筝的,哪能就这般走了?” 萧霆握紧宝铃软软的小手,厚脸皮:“我比她更需要你安慰。” 宝铃:…… 使劲儿瞅瞅他,哪哪都好着呢,需要安慰什么? 萧霆不答。 宝铃围着他转了好几圈,身上没受伤,脸上表情也不像失落的样子,需要她安慰什么? 问了一路,萧霆就是不答。 出了恒亲王府,宝铃正要扶着他的大手,自己踩黄木凳上马车时,萧霆一声不吭,猛的从身后抱起宝铃,像抱一个毫无重量的小宝宝似的,三两下带她进入马车厢。 “哎呀,你怎的又在大街上这般不正经,臊不臊?”宝铃捶打他胸口。 “抱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好臊的,我又没偷人。”萧霆抱她坐在木榻上,调整姿势,低头亲怀里的她。 在她嫩嫩的脸颊上印下好几个吻。 “还没成亲呢,你不许这般吃我豆腐。”宝铃抬起两只小手,使劲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 “又没吻不该吻的地方,怎能叫吃豆腐。”萧霆双眼往下瞟,留在衣襟某一处不动了,用眼神告诉宝铃,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只是目前没成亲,不舍得她受委屈罢了。 他的眼神那般赤.裸.裸,臊得宝铃从脖子红到耳根。赶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哪里受伤,受委屈了?需要我安慰什么?” 萧霆搂紧她,胸膛压过去,紧贴她耳朵:“今儿我被大皇兄摆了一道,他是我亲兄长,都这般残忍地对我,你难道不该安慰安慰我?” 宝铃:…… 皇家无兄弟,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求什么安慰?平日里见他,对那些皇子们,也都毫无感情啊。 萧霆的唇,蹭了蹭她耳垂:“在兄弟那受了伤,就得在媳妇这找补回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宝铃:…… 这是什么歪理。 “媳妇一亲,我就再不难过了,再没比这更好的安慰了,”萧霆厚皮脸地指着自己的唇,“这里,亲一个。” “不要。”宝铃偏过头去,他这哪是求安慰,明明就是耍无赖嘛。 她和他的初吻,她一直都幻想在一个桃花飘飞,浪漫至极的地,才不要在大街上疾驰的马车里呢,一点都不浪漫。 萧霆只是笑,故意逗她,她躲,他就追,红唇追着红唇,哪怕暂时追不到,过程也是极其享受的。 一刻钟后,宝铃被他磨得都没力气躲了,脖子上香汗淋漓。 “四表哥,不要在这里……”她的初吻,不要在这里。 话未完,突然马车一个踉跄,似乎从一块石头上碾过,震得窗帘一荡。窗外片片红梅,连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块闯入宝铃眼中。 宝铃蓦地愣神,冰天雪地的,哪来的蝴蝶? 正在这时,马车缓缓儿停下。 萧霆一笑,抱着宝铃走出马车厢。 宝铃惊呆了,不知何时,车辕上坐着的马车夫不见了,骑马跟随的侍卫也都消失不见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红梅林,脚下的小路上铺满了红梅花瓣,还有小雪絮絮飞。 空中飞舞的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各色彩纸折出的纸蝴蝶,漫天飞舞。 好美。 “牵着我的手,从此与我做一对会飞的蝴蝶,好不好。” 萧霆拉宝铃站在车辕边,扭头对宝铃笑道。 好浪漫的表白,宝铃喜欢,羞涩地点点头。 看着宝铃红红的脸颊,萧霆突然低下头,吻向她的红唇。 在这样的浪漫里,献出彼此的初吻,不委屈吧,萧霆甜蜜地想。 宝铃只觉得唇上一热,接下来,再没有力气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素了一世的四表哥简直就是头狼,一沾惹上她的唇瓣,就成了攻池掠地的狼。 宝铃的唇,是城门,先是被萧霆轻轻地吻,轻轻地啄,到了后来被撬开,城里的风景尽数被萧霆掠取。 却说萧霆,隔了一世,再次与心上人一同享受亲吻的游戏,只觉得是无比的享受。 正文 第 126 章 126 第 126 章 宠妻为后126 生辰过后, 宝铃一连两日脸颊都红扑扑的,任谁看了, 都能立马察觉出不正常那种, 潮红潮红的。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过了个生辰,瞧把你美的, 整日整日艳若牡丹。”书房里, 宝琴坐在宝铃对面,双手托腮, 一个劲朝宝铃的脸蛋瞧,嘴里说着羡慕的话,“不过,那么浪漫的及笄礼, 有靖王殿下亲自为你挽发, 换成是我,也能美滋滋好久。” 宝铃坐在书案前画画,听到宝琴的话,抿嘴一笑。靖王抱她上马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亲手为她挽发插簪, 走完了及笄礼上最重要的仪式,她当然喜欢。 但她很清楚, 她脸上的潮红和幸福,并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因为……哎呀, 一想起那日漫天飞舞的纸蝴蝶中,靖王搂紧她的小腰……脸颊又迅速发烫起来。 四表哥的吻,简直就是狼吻。 攻城掠地不说,还惹得两人浑身火烫。如今,宝铃还记得,当时隔着厚厚的冬裙,四表哥身上的滚烫还源源不断传给了她。回想起来,就跟没穿衣裙,肌肤贴着肌肤似的烫。 如今想起,宝铃还臊得慌,自然满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 但臊归臊,那种程度的亲吻,她当时很享受,事后回忆起来,更是觉得值得一生铭记。 这个初吻,她,好喜欢。 “你在画什么呀?”宝琴见宝铃一直低头画画,忍不住凑过去看,“好端端的,画什么红梅林啊,哎呀呀,冰天雪地的,哪来的一群群蝴蝶?真有,也该冻死了。” 宝铃笑而不答。 那是她和四表哥之间的秘密。 正要收尾时,外头丫鬟来报:“恒亲王府的小郡主来了。” “玉筝怎么来了?”宝铃记得并没邀请萧玉筝今日来府上玩,萧玉筝也并没有提前递拜帖,按理说她不应该来才对。 但,人都来了,宝铃只得暂时丢下未完成的初吻图,与宝琴一块去堂屋见客。 但宝铃没想到的是,郑珠竟也来了。 “玉筝,堂伯父如今怎样?看你气色不错,想来堂伯父恢复得很好?”宝铃让丫鬟上了几道点心,边坐边与萧玉筝寒暄,自始至终没正眼看郑珠。 “嗯,托皇叔叔鸿福,我父王恢复得很快,连徐太医都夸赞我父王的身体是个奇迹呢,伤成那样,还能好得这般快。”萧玉筝提起自己的老顽童父王,满脸都是笑。 彼此说笑了一刻钟,宝铃正在疑惑玉筝和郑珠来的目的时,玉筝突然委婉地说了:“宝铃妹妹,上回在你的及笄礼上,我不慎丢失了一条手链,今早清点妆奁时才发现的。” 这便是上门来找手链了。 宝铃恍然大悟,兴许那条手链对玉筝很重要,玉筝身上戴的东西素来价值连城,晚一刻钟来寻,被人捡走的机率便要大上很多。一旦被人捡走,再想从他人的私库里掏出来,可就难了。 难怪玉筝会连拜帖都来不及递,就上门来了。 宝铃忙问在哪丢的,玉筝道:“可能是在那边的花园里丢的。” 宝铃没多想,那日及笄礼办得盛大,宾客众多,仅甄国公府正中央那个大花园确实不够用,临近靖王殿下春草堂的那个小花园也对宾客开放了,玉筝到那里去赏花,是极有可能的。当下与宝琴一道,带着玉筝立马去寻,还叫上了十来个丫鬟帮忙。 郑珠跟在宝铃、宝琴和萧玉筝身后,出了宝铃的海棠院,路过靖王殿下居住的春草堂时,郑珠特意望了眼院门口,没看到靖王殿下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失落。 却说,那日萧玉筝并没有遗落任何手链,是郑珠自从见过靖王殿下后,便茶不思饭不香,连夜里做梦都是靖王殿下俊美的脸庞,矫健的身姿。昨儿夜里又梦见她嫁给靖王,成了侧妃,实在是好兆头。 早起突然想起今日是休沐日,郑珠寻思着该来甄国公府偶遇一下靖王,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入了靖王殿下的眼。 便急慌慌跑去找萧玉筝,谎称她在甄国公府遗失了亡母给她的遗物,还眼泪汪汪地哀求萧玉筝,不要告诉甄宝铃是她丢失了遗物,怕甄宝铃轻视她身份不够,草草寻找一番,没找到便不管了。 萧玉筝自然知道宝铃不是这样的人,但怜悯郑珠孤女一个,哪怕被父王认做了义女,也是寄人篱下,心底比旁人敏感一些也属正常,便同意了。 这才有了玉筝对宝铃谎称她自己丢了手链的事。 根本就没丢手链,一群人哪怕在小花园掘地三尺,也是寻不出来的。 “怎么办,玉筝姐姐很喜欢那条手链的,是义父送给玉筝姐姐的及笄礼。”找寻了两刻钟后,一无所获,又是天寒地冻的鬼天气,眼看着宝铃要放弃了,郑珠还没见到靖王现身呢,不肯死心,又抛出一句话来,硬是又再找了一遍,拖延了一刻钟。 “玉筝姐姐,那日你还去过哪些地方?咱们都一块去寻寻。”宝铃听说是堂伯父送给玉筝的及笄礼,那可是非常贵重,又意义非凡的东西,便不计较麻烦不麻烦,要带着玉筝去各处寻。 郑珠又瞅了眼靖王殿下春草堂的方向,还是没见到靖王出来,眼底很是失望。这小花园离靖王的住处是最近的,都遇不到人,去那头的大花园,便更加遇不到人了。 可来来回回寻找了四五遍了,甄宝铃说要去别处寻,郑珠实在找不到借口赖着不走,只得离开。 不过,郑珠很快又想出新点子来,只要今日找不到手链,她便有理由缠着玉筝多来甄国公府几次,天道酬勤,总会遇上的。 郑珠勒紧了袖口,将原本打算找个适合的机会抖落出来的手链,给牢牢锁在袖袋里。 于是,今日将众人累惨了,也是没能找到手链的影子。宝铃对玉筝承诺,她会禀告娘亲,接下来的几日就是将整个甄国公府翻过来,也会替玉筝找到手链的。 手链都是瞎编的,宝铃自然兑现不了承诺。面对隔个一两日就上门,一连上门三次的玉筝,宝铃每回都说“抱歉,没找到”,说到后来,宝铃都很不好意思了。 玉筝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唯有郑珠贪心不足,还一个劲想往甄国公府跑,她就不信,上苍对她这么残忍,她去的那般勤快,会让她一次都遇不上。 可就是那般霉,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宝铃、宝琴和玉筝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成了知心好友,郑珠还是一次都没见到过靖王殿下,整日回到王府就唉声叹气的。 ~ 进入腊月底,转眼就到了除夕,皇宫照例有皇宫夜宴,不过皇宫里规矩大,宝铃总觉得不够舒心,远不如正月十五的花灯节令她期待,令她神往。 因为正月十五那日,靖王殿下早撂下话了,要牵着她的小手去西城逛夜市。 民间的夜市,热闹非凡,尤其是静河沿岸,据说,那夜会有很多情侣在河边放花灯,早些年,宝铃年龄还小,萧氏是过来人,知道静河沿岸会有什么,年年都阻止宝铃几个姐妹前去。 今年宝铃已有了准夫婿,眼看着再过半年就要嫁做人妇,萧氏想着,婚前浪漫浪漫也挺好的,便应允了。 正月十五这日,午膳刚用过,回到海棠院的宝铃就开始挑选首饰、衣裳和斗篷,要将今夜的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亮瞎靖王的眼。 “挑选哪一套好呢?”宝铃看着摆放满床的衣裙,哪套看着都喜欢,都是为了这个春节新做的袄裙,崭新崭新的,上头的金线闪闪亮。 宝琴突然提议道:“不如点芝麻吧,点到哪套就是哪套,岂不是省事?” 宝铃笑道:“哪有你这般糊弄的?真真是不讲究穿衣打扮的。” 宝铃摇头拒绝,今夜的衣裳,定要挑选出最好看的那套,反正离黄昏还早呢,慢慢来,不急。 哪曾想,宝琴跟铁了心似的,缠住宝铃道:“就点芝麻吧,先点点看,说不定刚好点到你最喜欢的呢。” 好说歹说,磨得不行。 最后硬是往宝铃眼睛上覆盖上了一条巾子,宝铃眼前的世界瞬间漆黑一片。宝铃笑道:“臭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等着我呢?” 难得见宝琴这般执着。 宝琴只是笑:“哪有,哪有。” 拉住宝铃的手,随意带到一套裙子前。宝铃想知道宝琴到底在搞什么鬼,便决定先配合看看,从中间的裙子开始点:“点芝麻,点芝麻,点到谁,就是谁……” 话音刚要落下,眼前漆黑一片的宝铃,手往下探时,突然感觉手下的裙袄被谁给替换掉了,还触碰到了一只手,但宝铃去捉时,那只手很快逃走了。 宝铃笑骂道:“好哇,宝琴,你果然在捉弄我。” 臭丫头,有特别中意的,就直说,这般偷偷摸摸替换掉算怎么回事。 扯开锦帕一看,宝铃愣住了,只见床榻上摆放了一套用大红布盖住的新裙袄,梅红色的,显然不是她先前准备的那几套,哪来的? 宝铃连忙抬头看向宝琴,却见宝琴抿着嘴儿笑,眼睛望向宝铃身后。 宝铃连忙转过身去,“哎哟”,小鼻子竟撞上了一堵墙,疼得她往后直退。腰间迅速被一只大手揽住。 却原来是靖王不声不响,站在了她身后。 “四表哥,你怎么跟鬼魅似的,来了也不吱声。”宝铃抬手揉鼻子。 “撞疼了?”萧霆腾出一只手,抓走她鼻尖上的小手,果真见鼻尖有些红,笑道,“这就红了,你真嫩。” 听到这话,宝铃突然想起初吻那次,结束时,她的嘴唇微微红肿,他也说了句“你真嫩”。 蓦地,不仅鼻尖红,脸颊一块泛红。 萧霆摸了摸他自己的胸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炫耀:“看来,身体太强壮,太硬了,也不是好事。还没怎么的呢,就撞疼你鼻子了。” 听到这话,宝铃直想将萧霆轰出房门去,宝琴还在呢,他在瞎说些什么,害不害臊了? 萧霆却忍不住想到,她才刚满十五,婚后,她的小身子岂不是得天天红一片。 宝琴单纯,至今也只是被萧卫蜻蜓点水地吻过,就是四片唇碰在一块,碰了碰而已,别的方面毫无经验,自然听不懂弥漫在萧霆和宝铃之间的暧昧。 只当他俩真的在交谈胸膛将小鼻尖撞疼了的事。 “哎呀,小鼻尖红了就红了嘛,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深究这么久?”宝琴迫不及待想看靖王送来的新裙子,拉着宝铃转向裙子,“宝铃,快,快,看看是什么花样子的,你喜欢不喜欢。” 到了这个时候,宝铃已经确定,什么蒙眼点芝麻,八成都是四表哥让宝琴配合着演戏的。为的就是送她一套裙子,外带给她一份骤然出现的惊喜。 说心底话,有四表哥这份心意,无论这套裙子漂亮不漂亮,她都会穿上去逛夜市的。 哪曾想,才刚揭开红布一角,宝铃就震住了。 只见白底的裙袄上,铺天盖地的红梅花,还有群群飞舞的五颜六色的蝴蝶,展翅飞翔在片片雪花中。 这,这,这不是…… 身后的萧霆,上前牵住宝铃的小手,与她并肩一块看,笑道:“给你个纪念,属于咱俩一生的美好回忆。那天的你,很美,我很珍惜。” 裙袄上的花样子,几乎还原了初吻那日周遭的风景,绚烂的红梅,五彩缤纷的纸蝴蝶,还有漫天匝地的白雪。 “今夜,是咱俩定婚后的第一个花灯节,”萧霆附在宝铃耳边,小声道,“穿上它,更有纪念意义。这可是我熬了几个日夜,才画出的花样子,让宫里最好的绣娘特意为你缝制的。” 萧霆像在撒娇:“你看,我的双眼都熬红了。” 宝铃扭头一看,还真有点红,立马担心了:“你真傻,一套裙子哪有你的眼睛宝贵。” 这话,萧霆爱听,幸福的笑容爬上眼角眉梢。 一旁站着的宝琴,瞬间觉得自己很多余,悄悄儿抱了个暖炉,关上房门去院子里玩了。 “臭萧卫,人家靖王能天天都陪着宝铃,怎的你就最近忙死了,隔个两三日才能见我一回,讨厌。” 宝琴踢着院里的积雪,一边踢,一边嘴里直哼哼。 ~ 恒亲王府。 郑珠听说京城人士都爱在上元节这日逛灯市,猜想着靖王兴许也会去,这般一想,心底直痒痒。 连忙去萧玉筝的房里扮可怜,说什么她爹娘还在世时,每年上元节都会带她去逛灯市、猜灯谜的。 原本不打算出门的萧玉筝,听她这般说,立马同意了。 欣喜不已的郑珠,连忙小跑回房,将王妃给她做的几套新裙袄拿出来,挑出最显眼的那件,梅红色绣蝴蝶的大长裙,又戴上一套红梅花样的簪子、步摇。 望着镜中漂亮不已的自己,郑珠怎么也没想到,今夜,这套与宝铃撞衫的裙子,会给她惹下那么大的祸事。 正文 第 127 章 127 第 127 章 宠妻为后127 很快, 冬日的夕阳遍布大地,到了该出门的时候。 巴不得赶紧出门的宝琴, 一骨碌爬上了马车, 轮到宝铃时,靖王一笑,大手一捞, 将正要踩上黄木凳的宝铃给腾空抱起。 “啊, 四表哥,你干什么……”双脚踩空的宝铃, 一个惊呼,直觉告诉她,萧霆又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了。 “难得今日雪停了,路边雪景又好, 你与我一道骑马看风景, 岂不是很好。”萧霆托起宝铃往他的高头大马上送。 呃,这个…… 宝铃坐在马背上,浑身烧得慌。 还没成亲,他就要抱着她,身子贴着身子一块骑马出行? 纵使大隆王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一块出游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婚前这般亲密,还是有些过了吧? 宝铃坐在马背上, 有些羞涩地看着站在地上的萧霆。 萧霆显然没将那些事儿放在眼底。从太监阿霖手里接过一件女款披风,用手抖开, 往上一扬搭在宝铃身上,大手给她系上带子,笑道:“这样,就不冷了。” 宝铃低头一看,是一件浑身雪白的兔毛披风,与里头的梅红色绣彩蝶的袄裙分外相配,一看便知是搭配好的。 四表哥果真贴心极了。 突然,腰间一紧,萧霆揽住她的小腰跨上马背,身子贴着身子坐在她身后。 “先有厚实披风裹着你,再有我这个天然暖炉抱着你,骑马也不会冷了。”萧霆在宝铃耳边道。 宝铃脸颊有些红,但心底……真的很甜蜜。抿着小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甜蜜,嘴角是翘着的呢。 却说,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马车里的宝琴,探出脑袋看到他俩这一幕,真真是羡慕极了,萧卫还从未抱她在马背前坐过呢。 一刻钟后,骑马等在路边的萧卫,才刚策马赶过来与宝琴打招呼,就见宝琴小身子从马车帘子里钻出来,囔囔着:“我要坐你身前。” 萧卫还没明白过来,宝琴已站在车辕上往他身上扑了,萧卫赶忙接住她往马背上带。整个过程,萧卫都是懵的,直到他瞥了眼正瞅着他笑的靖王和宝铃,他才明白过来宝琴在羡慕什么。 萧卫笑道:“好,大表哥抱你坐。” 一阵冷风吹过,宝琴没系披风的小身子冷得一哆嗦。 萧卫二话没说,拉开自己厚实的披风,一把揽住宝琴给裹了进来。两人紧紧抱着,共享一件披风。 宝琴喜欢极了,坐在身前欢喜得直扭头,“啵”的一声,亲了萧卫一口响亮的。 萧卫脸上有点红,印上了宝琴的唇脂。 街道两旁的行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未婚的男女,这般暧昧的共骑一马的。有大胆些的小伙子,干脆伫立凝望,有些过路的姑娘们,看到靖王和萧卫都一身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生得又俊美非凡,纷纷羡慕马背前的姑娘有福气。 却说,当有人打听到那绛红色披风的英伟男子是当今靖王殿下,而一旁玄色披风的男子是庄王府世子时,无论是恋爱中的小伙子,还是恋爱中的姑娘们,都纷纷琢磨着要模仿起来。 上元节过后,街上一下子流行起恋人共骑一马,到处都是男男女女骑在马背上幸福一脸的身影。 此乃后话。 ~ 三刻钟后,靖王一行人到达静河沿岸,只见静河里画舫一艘艘,每艘画舫都灯火辉煌,各色各样的灯笼挂满一周。河岸两旁,更是明亮的花灯挂满一条街,到处都是火树银花的盛景。 游人如织,男女老少都有,但以刚长成的小伙和姑娘居多,姑娘们纷纷羞红着脸,牵着小伙的手在岸边走。 这样热闹的日子,自然少不了摆摊的小贩。 “宝铃,宝铃,这边有小糖人。”贪吃的宝琴,才刚买了几个兔儿花灯和小马花灯,提在手上还没稀罕多久,就看到了贩卖小糖人的摊子,率先跑过去。 萧卫生怕她跑丢了,赶忙追过去。 宝铃被萧霆紧紧牵着手,一时没法跑。 “想吃?”萧霆捏捏她的小手,见她脸上满满都是馋样,带着她穿过人群朝小糖人摊走过去。 “要什么样式的?”摊贩是个小伙子,热情周到,“咱们这有十二生肖的,还有童男童女的,若都没看上,牡丹花啊,蔷薇花啊,菊花啊,各种名贵花卉小的都会做。” 小伙子手巧,号称什么样式的小糖人都会做。 宝琴点了个散花童子。 萧卫想了想,点了个玫瑰花,还特意在宝琴耳边低语:“听说玫瑰花象征美好无比的爱情,我送给你,喜欢不喜欢?” 宝琴双眼猛的放光,扯住他的手臂,笑道:“好喜欢。” 宝铃还没琢磨好要什么,萧霆倒是率先开口:“我们要一对童男童女,两个小人黏在一块不分开的那种。” 听到这里,宝铃并没有多想,宝琴也没有露出羡慕的眼神。 待黏在一块的小糖人做出来,听到萧霆的解释,宝铃臊得脸颊通红,萧卫则惊呆了,不得不感慨在哄姑娘方面,靖王真真是个人才。 只见靖王将小糖人递到宝铃跟前道:“咱们共同吃这一个,你吃那边的童男,我吃这边的童女,咱俩吃青梅竹马的情侣小糖人。” 共同吃一个,简直就是变相的接吻。 起初宝铃羞红了脸不肯,萧霆笑着将她拽到河边的一颗大树后,塞到她唇边道:“这回可以吃了吧?” “四表哥,你真是花样越来越多了。”宝铃推他的手。 萧霆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初吻都是我的了,还怕间接接吻么?” 萧霆往前一伸,小糖人撬开她的唇,宝铃嘴里立马甜滋滋的。也不知是太久没吃小糖人了,还是那个小伙子手艺真的太好,甜滋滋的,又不腻歪。 直直甜到了宝铃心口。 正感慨时,萧霆的头猛的一低,含住了小糖人另一边,两人的唇相隔仅有一小寸。 却说,河对岸的一个茶馆二楼,大皇子萧嘉正坐在窗口,用军事望眼镜在静河两岸来回搜寻着什么,突然他的嘴一瘪。 “啧啧,够不要脸的。” 挨着他坐的徐莹,向他倾过去上半身,讨好地道:“表哥,什么够不要脸的呀,看到什么了?” 徐莹的肩膀,有意无意蹭到大皇子萧嘉的胳膊。暗恋一个人时,哪怕只是身体触碰一下,小心脏也会雀跃不已。 大皇子萧嘉感受到她的亲近,却是微微蹙眉。 上回愚蠢的徐莹给她惹下一堆麻烦,害得他被父皇直接剥夺了处理南疆大事的权力,在朝堂的威望一下子降低到脚踝,如今处理的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心底可是厌恶透了徐莹这个扫把星。 若不是今夜她还能有点用处,大皇子萧嘉哪肯将正月十五这般好的时光浪费在她身上。 萧嘉冷笑一声,放下军用望远镜,递给徐莹:“自己看,河岸那边的大树下。” 好奇不已的徐莹,连忙望去,啧啧嘲讽:“也太不要脸了。” 难怪靖王被甄宝铃迷得什么似的,敢情是她这般下作,什么勾人的手段都敢使。 “啧啧,恶心。” 嘴上这般说着,可当徐莹望向身边的大皇子时,却又忍不住想,若是她也能与大皇子共吃一个小糖人,该多好。 侧身看着大皇子饱满的唇,徐莹的红唇忍不住抿了抿。 正在这时,有太监来报:“大皇子殿下,恒亲王府的小郡主在静河东头下了马车,郑珠姑娘也一道来了。” 大皇子萧嘉听后,立马转身对徐莹道:“听说你平日里与萧玉筝还有几分交情,去吧,去东头找她,找到后想法子将她和郑珠一起带到西头那边的徽园酒楼去。” 突然想到什么,又改了口:“算了,若是萧玉筝临时有了旁的事,去不了,那你就想法子将郑珠带去就行。” 徐莹不解:“为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大皇子萧嘉懒得与徐莹解释,这个蠢表妹就不适合知道太多的东西。为了给她点甜头,让她乖乖办事,他将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摸了一把,仿佛鼓励般笑道,“去吧。” 徐莹被大皇子摸得心神荡漾,红着脸去了。 待徐莹走了,大皇子萧嘉才问刚才来禀报的太监:“郑珠姑娘穿的可是梅红色绣彩蝶的裙袄?” 太监低头道 :“大皇子料事如神。” 大皇子萧嘉立马笑了,那当然,前阵子他特意派人透露消息给郑珠,说靖王殿下最喜欢看女子穿红梅色袄裙。又从宫里绣坊处偷出靖王给的花样子,让京城的金线绣坊最顶尖的绣娘赶制一套出来。 郑珠跟着恒亲王妃去金线绣坊挑选新衣时,面对掌柜的大力推荐,想不挑中都难。 据监视甄国公府的人来报,这阵子萧玉筝和郑珠频繁出入甄国公府,后来又查到,郑珠时不时到靖王下值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去游荡。 大皇子很快猜到,郑珠八成是惦记上靖王了。 自从上次被靖王整得老惨后,大皇子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调整策略,以他现有的实力,直接整治靖王不大现实,但让他暂时放过靖王,又心底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 思来想去,还是给靖王添点堵吧。 想想即将要发生的事,大皇子萧嘉突然笑了。靖王啊靖王,大皇兄倒要看看,这回你该怎么办。 拿起军用望远镜,再次向河对面大树下的靖王望去,瞧你那副在意甄宝铃的样子,等甄宝铃对你耍脾气,闹着不肯嫁给你时,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正文 第 128 章 128 第 128 章 宠妻为后128 按照指示, 徐莹很快在静河东头的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寻到了萧玉筝和郑珠。 “玉筝。”徐莹走过去轻拍萧玉筝左肩。 “徐莹, 是你啊, 真巧。”萧玉筝转过头,提着盏莲花灯,笑容灿烂。 萧玉筝在皇族里, 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性子温和,好相处。恒老王爷又常年标榜中立, 从表面看,与哪个皇子都不结交,也不站队的。正因为这样,徐莹这样的大皇子党也与萧玉筝有些交情。 一番寒暄后, 徐莹装作喜欢她们手里花灯的样子, 一边夸赞她俩眼光好,一边给面子的自己也买了两盏花灯。 “据说河神住在静河西头的,去那放灯许愿特别灵。”徐莹按照大皇子交代的,笑道,“今年你刚认了个义妹,这样的大喜事可得去拜拜河神, 听说这里的河神特别灵验,求什么都准。” 萧玉筝日子顺遂, 没什么需要求的,但她知道郑珠父母双亡, 如今住在王府里,名义上是义女,实际上到底是寄人篱下,郑珠又心思敏感,肯定是有心底话要对河神诉说的。 拜一拜,求一求,也好。 这般一想,萧玉筝便要点头应下。 却不想,郑珠一听说“河神特别灵验,求什么都准”,立即想到求姻缘也会特别准。她一心要嫁给靖王,自然是要去求求的,竟抢在萧玉筝前头开口道:“真有这般灵?” 见徐莹郑重地点头,郑珠生怕萧玉筝不同意,忙挽住萧玉筝手臂,撒娇似的晃一晃:“玉筝姐姐,咱们去那放花灯吧,为义父祈求平安,让河神保佑义父越活越年轻,幸福长寿到永远!” 距离上回被刺,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恒老亲王打破了伤经动骨一百天的老话,早就满口夸赞徐老医术高超,在地上活蹦乱跳了。 怎么看,怎么像没事人。 但萧玉筝见郑珠这般惦记自己父王,心下暖暖,笑容格外甜:“好!” 却不想,刚走几步,身后气喘吁吁追上来一个男子:“玉筝,玉筝……我可找到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玉筝连忙回头。 郑珠难得听男子亲热地叫萧玉筝闺名,也好奇地转过头去,却见一个书生般儒雅的少年郎,一身月光白的锦衣,披着青色披风,一路疾走而来。 面如冠玉,锦衣华袍,翩翩佳公子。 待萧玉筝脸红地望向他时,郑珠猛然猜到他的身份,怕是萧玉筝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好像是大隆王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成亲王的独子,陈俊。 平日里偶尔听丫鬟们念叨过。 “玉筝,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直接上门接你出来赏灯的,却没想到今年你会提前出来。”陈俊喘着气,脸庞红红的,站在萧玉筝面前。 萧玉筝脸蛋红红的,微微偏头看了眼郑珠:“今年有郑珠,她还没见过京城的花灯节,我就早早带她出来逛啦。” 陈俊从书信里,已经知道郑珠是谁,父母双亡,如今孤零零一人寄住在恒亲王府,怪可怜的。带着这种心理,偏头看向郑珠时,满眼里都是同情。 而郑珠娇娇小小,本就生得一副惹人怜爱的小模样,如今在萧玉筝身边,又时常装出一副大丫鬟似的乖巧样,只看了一眼,陈俊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可怜,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柔和。 “郑姑娘好。”陈俊礼貌地打招呼。 却说郑珠,瞅了眼陈俊后,只觉得他长得还行,在京城贵公子里算得上俊朗的,但与高冷的靖王殿下比,差距还是很大。 不说旁的,光是气质上,就被靖王殿下甩开老远了,若将靖王殿下比作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常胜将军,那陈俊顶多算得上刚从书院出来,努力想跟在靖王身后当入门军师的那种满身书生气的少年郎。 郑珠屈膝见礼:“陈世子好。” 看过陈俊一眼后,郑珠不屑看第二眼。她日后可是要做靖王侧妃,甚至皇贵妃的人,高高在上,哪里看得上陈俊这种一辈子只能匍匐在靖王脚下,当臣子的男人。 郑珠还颇有些不耐烦,若不是陈俊突然出现,她都能早一点去拜河神,说不定能早一点做了靖王的女人。但再不耐烦,都是心里的,面上依然是恭恭敬敬的,还微微低头,一副非礼勿视的好姑娘模样。 徐莹心底惦记大皇子的吩咐,生怕去晚了惹大皇子不快,忙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催他们快走,突然想起大皇子说的“若是萧玉筝临时有了旁的事,去不了,那你就想法子将郑珠带去就行。” 没想到啊,大皇子真是料事如神,竟然提前猜到会遇上陈俊。 这未婚夫、未婚妻的,谁不想私下里独自相处,哪愿意她们跟在身边打扰。思及此,徐莹笑道:“玉筝,你和陈世子慢慢逛,我先带郑姑娘去抢占好位置去。西头放河灯的人多,去晚了,都没地。” 郑珠当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 可这话,却羞得萧玉筝赶忙道:“咱们还是一道快走吧。先替父王祈祷完,再逛,也不迟。” 而且,此处人流量大,将郑珠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交给徐莹,玉筝有些不放心,徐莹并非心细之人,若将郑珠弄丢了,可罪过大了。 一旁的陈俊也认同玉筝,郑珠并非恒亲王府的正经主子,就算派几个侍卫跟着,侍卫们也未必尽心。郑珠又长了副芙蓉貌,还是与他们在一块安全,免得招惹上什么祸事,就越发可怜了。且她是玉筝的义妹,也就是他义妹了,他有责任照看好她。 郑珠见陈俊看了自己一眼,她立马往萧玉筝身后去了点,她知道自己美貌,看过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忍得住不看第二眼的。 内心骄傲归骄傲,但她已将自己当做靖王殿下的女人了,对待旁的男人的目光竟有些心底排斥,不愿给陈俊瞧。 她一躲,陈俊见了,只当小姑娘怕生,没在意。 萧玉筝感受到了郑珠的躲避,想到郑珠作为孤女,还没进王府前怕是受到过登徒子的骚扰,才会这般胆小吧,心下越发怜悯郑珠,拉住她的小手,给她温暖。 对陈俊,萧玉筝向来放心,陈哥哥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内心最是怜悯弱者的,她都能想到陈哥哥为何要看郑珠,与陈俊对视一笑。 ~ 宝铃、宝琴跟着靖王和萧卫逛了大半条河岸,什么小糖人、冰糖葫芦、爆炒栗子等小吃,可是吃了不少。手里提着的除了河灯,还有孔明灯,脸上还戴着嫦娥仙女的银面具。 “好久没这般玩过了,真有意思。”宝琴戴了个小马面具,倒着走在萧卫跟前,来回晃悠脑袋。 萧卫一把摘下脸上的老马面具,笑道:“你倒着走,小心再摔一跤。” 宝琴才不怕:“有你在,怕什么摔跤,我还巴不得再来一次呢。” 听到宝琴不害臊的话,一时兴起的宝铃还真成全了她,突的跑过去,伸脚绊她一下。 “啊”的一声,宝琴站不稳,直直往后栽倒。 萧卫赶紧上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萧霆点点宝铃的小鼻尖:“调皮。” 今晚的宝铃很开心,朝萧霆做了个小鬼脸,举着手里的嫦娥面具道:“四表哥,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 今日的行程全是萧霆一手安排下的,什么时辰去哪里凑热闹,萧霆都有数。 突然那头窜起冲天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异常闪亮 萧霆知道,徽园酒楼的好戏又要开场了,整个静河沿岸,若说有什么热闹是不能错过的,那非徽园酒楼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水晶花灯会不可,尤其今年,是徽园酒楼创办五百周年的大喜日子,水晶花灯会更是举办得热闹非凡,绝对不容错过。 凡是身手好的男子,都愿意去那里给自己心爱的姑娘露一手。 萧霆指着前方不远处,笑道:“去那。” 宝铃还没来得及点头,被萧卫搂在怀里的宝琴却是兴奋地直叫嚷,拉住萧卫的大手就往前冲:“我知道那里,是徽园酒楼,他们每年举办的节目都很有特色,不知今年是啥?” 萧霆故作不知:“保证你俩喜欢就是。” 边说,边勾住宝铃的小拇指,长长的手指头还伸到她手心处,挠一挠。 徽园酒楼是静河沿边最大的一座酒楼,传承的历史比大隆王朝的建国史还长,可谓辉煌了整整五百年。每一代继承人都是族里手艺最好,脑子也最灵活的青年人,一旦过了三十五,就必须让贤给下一任。 正因为掌柜的年轻,有活力,所以每年都能想出绝佳的年庆好点子。 徽园酒楼前围观的百姓,仅仅“里三圈,外三圈”已不足以形容了,拥挤的人群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全都挤到徽园酒楼前,完全阻断了东西向的车流和人流,要想穿过去,只能走静河上临时搭建的一座木桥。 年轻的掌柜,站在酒楼的二层,举着个大喇叭大声介绍今年的欢庆方式: “每个上台的勇士,都有射出一箭的机会。空中吊着水晶灯,能一箭射断吊绳,且稳稳接住水晶灯的勇士,今夜免费赠送一道菜。悬挂在最高处的五盏水晶灯,哪位勇士能射下,当即赠送本店的招牌菜。” 天呐,招牌菜,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平日里可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得起哦,一盘小小的菜,就得花费数百两银子,就是那些普通的家常菜,一小碟也得十两银子以上。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想都不敢想,是出了名的贵啊。 听掌柜的一说,围观的百姓纷纷仰头去望,只见夜空下挂满了一盏盏闪闪发亮的水晶灯,数一数,怕是有五十来盏,真真是大方呐,这一夜过去,得送出去一千两呐。 “谁第一个来!”掌柜的站在二楼,满脸的笑意。 遇上这等好事,稍微有些功底的练家子,都跃跃欲试,尤其带了心爱的姑娘来的小伙子,更是手痒。借花献佛,既有面子,又能显摆显摆自己的身手,何乐而不为。 很快,就有一个个小伙冲上台子。 “来来来,排成两队上场,一个个来。”酒楼的管家指挥着众人排队,小厮拿着弓和箭恭候在一旁。 但一批批上场的小伙们,都身手有限,大都只敢挑选低处悬挂的水晶灯下手,就是这般,十个里也只有一两个能成功射中的。而那些射中的,面对陡然下坠的水晶灯,又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接住,接不住的水晶灯,则摔碎在地,成了管家口中的“碎碎平安”。 偶有几个仗着武艺不错,想射个招牌菜下来的,全都失败,还因为贪心,被围观的群众嘲笑得下了台,连带着他们身边的姑娘都落个没脸。 宝琴觉得有趣,撺掇着萧卫上去射一个来。 萧卫笑:“这有何难,我给你射个招牌菜下来。”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纷纷起哄:“真的,假的?别又像之前那几个,灰溜溜的走哟!” 宝琴抬起下巴,大声道:“当然是真的,我家哥哥别的不好说,射箭可是一流的!你们通通都比不上!” 宝琴的大言不惭,听得萧卫脸颊有些红,这话若是换个姑娘说,他都会觉得对方太过吹牛,可出自宝琴嘴里,他只觉得甜蜜。 嘴角上翘。 在宝琴信任的目光下,萧卫大踏步走上台子,从小厮手里接过弓箭,对准最高处的水晶灯就射去…… 宝琴自信洋溢。 宝铃紧紧盯着萧卫的弓箭,在宝铃的记忆里,射箭什么的还是二表哥更厉害些。 萧霆捏住宝铃的小手:“放心,若搁在三年前,怕是不行,如今,保证稳稳的。” 军营里,萧卫有多能吃苦,萧霆还是知道的。自残似的骑马射箭,从早训练到晚,样样都要求练到极致。整个军营上下,能赢过他的,寥寥无几。 果真,只见萧卫的箭稳稳地射断细细的银丝线,当水晶灯猛的往下坠落前,萧卫已飞奔到水晶灯下,单手稳稳接住坠落下来的水晶灯。 “漂亮!” “哇,好厉害啊!” 一时喝彩声不断。 因着萧卫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身手又这般厉害,围观的姑娘们全都将目光聚集到萧卫身上,为他欢呼不止,都快将旁的年轻小伙嫉妒坏了。 宝琴拍着巴掌,崇拜无比的看向萧卫,双眼亮晶晶的。 但萧卫走回宝琴身边后,没多久,那些围观的姑娘们发现萧卫身旁还站着个气度更加卓越的男子,简简单单往那一站,就是天兵天将的气势。 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让人着迷,挪不开眼。 “是宝铃他们。”萧玉筝也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使劲儿朝宝铃挥手,可惜离得太远,挥了手他们也看不见。 “嗯。”陈俊点头。亲眼看着萧卫那般风光,陈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小到大只会念书,骑马射箭什么的,水平实在太菜。遇上这种场合,都没法子为玉筝脸上争光。 而郑珠呢,她老早就在人群里看到靖王殿下了,若不是人挤人,压根过不去,她早就拉着玉筝过去了。不过隔得老远,也有个好处,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靖王看。 可看多了吧,郑珠的眼神就不止落在靖王一人身上了,连同甄宝铃也看了好多眼。 越看越生气,还没嫁给靖王呢,甄宝铃就不知廉耻地一个劲往靖王身上靠?不是肩膀和胳膊故意与靖王蹭蹭,就是装作站不稳的样子,往靖王怀里倒,甚至还用手指头去勾.引靖王,手指勾着手指不说,还在男人手心挠来挠去的,真真是不要脸。 尤其注意到甄宝铃身上的衣裙,与她的几乎一模一样时,郑珠心底嗤的一声,还以为甄宝铃这个准靖王妃,有多受靖王待见呢,事到临头,还不是得做低伏小,大过节的,连衣裙都得跟她郑珠一样,想法设法穿着靖王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款式,去讨好靖王。 由此可见,靖王根本就没有及笄礼上表现出的那般宠爱甄宝铃,什么亲手挽发插簪,都是故意表现出来哄甄国公府的人开心的。 根本就是政治联姻嘛。 想通了这点,郑珠对甄宝铃投去一个轻蔑的笑。 却说宝铃,压根没想到,她好好的站在靖王身边,竟会被人无端嘲讽一番。不过,她被靖王宠着,心情好着呢,笑靥如花的。 萧霆突然低头,凑到宝铃耳边道:“要不要四表哥也给你射一盘招牌菜来?” 宝铃很懂事,从头至尾没要求他去做什么,怕是顾及他王爷的身份,不想让他太过抛头露面。可作为男人,他喜欢他的女人为他骄傲,为他欢呼,更喜欢他努力得来了奖品后,她幸福地坐在饭桌边吃的样子。 宝铃听到萧霆的话后,很是震惊。以她对他的了解,萧霆不喜欢干哗众取宠的事,尤其今日老百姓众多,上台射箭,跟当众表演没啥区别。 宝铃本能地摇头:“四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今日……不必啦……” 显然萧霆更愿意宠着宝铃,还不等宝铃说完,就大踏步往前走了,而且……还是牵着宝铃的小手,一块往前走。 “四表哥?”宝铃不知道萧霆要干嘛,一脸的莫名奇妙。 “跟我一块射!”萧霆简单干脆。 却是听懵了宝铃,她根本不懂射箭,勉强搭上弓,也射不出两丈远便坠地了。这样的她,上台去挑战?不是给台下观众看笑话嘛。 想起,先前有几个小伙被嘲笑地下台的狼狈样,宝铃头都大了,囔囔哀求:“四表哥。” 可没用,照样被萧霆牵手拉上了台。 “咦,宝铃妹妹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射箭?”萧玉筝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宝铃妹妹真是多才多艺。” 徐莹偷瘪了顿嘴,才道:“是吗?可我记得一个月前,她连那么大那么圆的靶心都还射不中呢,甚至连靶子都碰不到,提前坠落了。” “这般登台,不是存心要给人看笑话么?”徐莹自打在甄国公府出了洋相,就恨死靖王和甄国公府的人了,贬损的话说个不休,“总不会是靖……靖谁谁曾经问她可会骑马射箭,她啥也不会,又不愿被看低,便说谎了,说她会射箭,且箭术一流?” 萧玉筝最近常去甄国公府,与宝铃交情甚好,听不惯徐莹这般诋毁宝铃,维护道:“不可能的,宝铃妹妹不是那种人,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绝不可能撒谎骗四堂哥的。” 萧玉筝是郡主,徐莹心底再不满宝铃,也不敢在萧玉筝跟前太过造次,当下闭嘴不言,只在心底诋毁了。 而郑珠听着徐莹贬斥甄宝铃的话,却是耳朵爽快极了。徐莹说的一定是对的,甄宝铃这个大骗子,很快就会露相的。郑珠别的不懂,但她知道一点,男人绝对不会喜欢欺骗他的女人。 郑珠双目灼灼望着台上,脸蛋含笑,等着看甄宝铃出糗。 可看着看着,郑珠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转而咬住了唇。 只见高台上,靖王殿下拿起弓箭后,并没急着一箭射出去,反而一把搂住宝铃,将弓和箭都让宝铃拿着,他在身后指导,呈现出一副现场教宝铃射箭的样子。 哇,还可以这样? 场下观众沸腾开来。 宝铃感受到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被靖王抱在怀里臊死了,一个劲小声叫:“四表哥。” “嘘,静下心来,瞄准那根细细的银丝线,有我在,不要怕。”靖王一点都不在乎台下的人怎么想,他只贴着宝铃的小耳朵,小声道,“咱俩一块射下来的招牌菜,才好吃。” 靖王调整着宝铃的肩,还有她的手臂,最后握着她白嫩嫩的小手一块拉弓: “我数一二三,你就松手。” 宝铃紧张极了。 靖王停下来,嘴唇擦过她鬓角,算是一个安慰的吻:“相信我。” 软软的唇,坚定的话,莫名让宝铃放松下来。深呼吸一口,决定争气,不给他丢人。 “一、二、三!” “嗖”的一下,爱之箭一个上窜,利落地斩断细细的银丝线。靖王赶紧走到俩盏水晶灯中间,伸开双臂摆成个大字。 接下来,众人才真正是震惊了。 只见顶头掉下俩盏水晶灯,靖王左手接一个,右手紧接着又接住一个。 方才那一箭,竟接连射断了两根吊绳。 “哇,真真是叹为观止!” “四表哥,你好厉害!”宝琴大声喊道。 在众人的沸腾声中,靖王拿着俩盏水晶灯,一起送到宝铃跟前:“跟着我,幸福吧,连招牌菜都有两道。” 宝铃看着他的手,抿嘴直笑。 “来来来,后头的不用看,就凭这身手,绝对的第一名!”掌柜的赶忙从二楼下来,笑着邀请靖王去里头上坐,“冲着您这身手,今日不光赠送您两道招牌菜,连同家常小菜一块送您十道。” 宝琴拉着萧卫上前,笑道:“可不是两道招牌菜哦,是三道!我家哥哥先头还射下一道呢。” 掌柜的连忙作揖:“是小的看差眼了,三道招牌菜,是三道。” 在掌柜的盛请中,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靖王一行人跨进了酒楼。 此时,坐在河对面茶馆里的大皇子萧嘉,满面笑容地拿着军事望远镜,将靖王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同时也将郑珠的每一个或惊叹,或嫉妒的神情收进眼底。 “终于进了徽园酒楼,郑姑娘,接下来可就轮到你上场了。” 突然,大皇子萧嘉又想起什么来,忙招来一个暗卫,低声对他耳语几句:“……这段话,也加上……” 待暗卫下去后,大皇子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抖抖衣摆,笑道:“走,咱们也该换个场地了,要不,精彩的大戏都看不上喽。” 呵,呵,甄宝铃,你刚刚笑得有多欢实,等会儿就能哭得有多惨烈。 大皇子走出茶楼后,可谓是一路笑着去了对面的徽园酒楼。 正文 第 129 章 129 第 129 章 宠妻为后129 “贵人请上坐, 稍后好酒好菜就上齐。”掌柜的带领靖王、宝铃一行人登上徽园酒楼二层。 平日徽园酒楼宾客满座,热热闹闹的, 今日有规矩在先, 只有成功射下水晶灯的勇士才能携家属进来用膳,非勇士,哪怕背景再雄厚, 都不得进入。 是以, 整个二层,宾客很少。 萧霆喜欢, 拉宝铃挑了个远离窗口的位置坐。哪曾想,菜还没上齐,有暗卫附到萧霆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这个暗卫走掉,没多久, 又来了另一个暗卫禀报什么。 宝铃以为是朝堂上有事, 便没问,乖乖自己夹菜吃,不给萧霆添乱。萧卫敏感,连忙打军营手势问萧霆可是出了事。 萧霆抬手摸了摸宝铃的后脑袋,低声笑道:“只要我的宝铃不生气,便出不了什么事。” 宝铃嚼着东西, 疑惑地望向萧霆。 ~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宝铃, 想去净房。宝琴正开心地吃着拔丝香蕉,摆着手表示不去。 萧霆笑道:“我陪你去。” 宝铃面色涨红, 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可萧霆执意要送她去,只得随他了。 徽园酒楼的净房有两处,一处就设在二层,但二层人多,用的次数也多,哪怕马桶刷得再勤快,宝铃也觉得恶心,自然不去。另一处设在后院的花园里,去的人少,干净很多。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刚进后院没多久,宝铃便不让萧霆跟着了,去那种地方,他一个大男人守在外头,多难为情啊。 再说,每一棵大树上都挂了好几盏灯笼,连璀璨极了的水晶灯都挂了不少,将夜色下的整座院子照得亮如白昼。又有大丫鬟碧雁跟着,宝铃并不害怕。 萧霆笑道:“好。”规规矩矩站在大树旁,不再多走一步。 宝铃的脸始终有些红,与萧霆再亲密,如厕这种事还是羞羞羞的。直到拐过几株大树,确信萧霆看不着她了,宝铃才觉得整个身子放松了。 可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她放过水,净了手,才刚走出净房没多远,竟听到大树那头有人在说“靖王……”什么的。 宝铃脚步一顿,仔细聆听,听得更清楚了,那头就是有人在说靖王。心中好奇,对身后的碧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仆二人悄悄靠近。 “……你看见了吗,今日甄姑娘身上的那套衣裙,是梅红色绣彩蝶的。” “就一件梅红色绣彩蝶的裙子,也不能说明什么,那件事都过去十年了。兴许只是巧合,刚好京城的绣娘在哪儿看到过这么个绣花样子,就用梅红色衣料缝出来了。 ” “这话你也信?依我看,必定是靖王殿下找绣娘制作出来,特意让甄姑娘穿上的。” 一个异族服装的小妇人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对另一个异族服装的大姑娘道: “谁不知道,当年的靖王有个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心上人,心上人失踪时,当时的靖王可是疯了一般地到处找,最后人没找着,只在深山老林里寻到一块从裙子上撕扯下来的布,正是梅红色绣彩蝶的。” 躲在不远处的碧雁,听到这席话,再看自家姑娘身上的裙子,表情陡的变了。靖王殿下曾经有没有过心上人,她管不着,但让自家姑娘穿上心上人曾经喜欢的裙子,这未免太过分了。 哪知,事情还远不止这般,接下来听到的话,碧雁更是替自家姑娘难过。难怪靖王当年进京没多久,就赖进甄国公府住着了,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靖王殿下可是努努特族最出色,最有灵性的巫师,必然懂得祖传的招魂术。我就说呢,之前靖王一直拒绝离开努努特族山谷,怎的突然之间就愿意回宫,愿意认祖归宗了,竟是在这里等着呢。他不回宫,没有皇子身份,甄国公府的人怎会让他平白无故住进甄国公府,陪着甄姑娘一块长大?” “天呐,你是说靖王对甄姑娘使用了招魂术?传说中,只要找到一个同月同日生,且容貌有一分相似的姑娘,每年给她下一次招魂术,另一个失踪的姑娘无论在哪,都能感受到靖王强烈的寻人欲.望。待时机成熟时,那失踪的姑娘便会出现在周围。且在失踪的第十年,若那姑娘没死,一定会凭着坚强的意念,闯破艰难险阻也会出现的。” “对,你没看到吗,就在半个时辰前,靖王当众搂着甄姑娘一块射箭,那场景何其眼熟,十年前的靖王可不就是这样搂着阿银姑娘射箭的。据我所知,越是模仿当年的举止,招魂术便越厉害。” “若招魂术没失败,那失踪的姑娘还活着的话,今夜便会现身,说不定已经出现了。” “听说,那姑娘闺名也叫宝铃。” 听到这,宝铃脸色惨白一片,那姑娘竟也叫宝铃?甄宝铃的脸都扭曲了,脑海中一遍遍幻想靖王和旁的姑娘搂在一块射箭的样子,脑袋简直要爆炸。死死攥紧的小拳头,也在颤抖不已。 大丫鬟碧雁,看宝铃脸色极其不对劲,心疼死了,忙上前搀扶姑娘的手臂,气愤道:“姑娘,咱们先回去,若是真的,自有世子爷和夫人替您做主。” 宝铃甩开碧雁的手,俨然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咬着牙关道:“我不信,四表哥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不会的,我要找他问清楚!” 激动地往前冲。 却说眼下,大皇子萧嘉正躲在园子里的某棵大树上,用军事望眼镜时刻观察着宝铃惨变的小脸蛋呢。 “哟哟哟,小姑娘还有三分理智嘛,还想着要找靖王对质。”大皇子萧嘉仿佛很是欣赏,一直盯着宝铃惨白的小脸看,“可惜喽,那三分理智,等会儿就得彻底磨没了……” 大皇子的话还未完,望远镜里宝铃的小脸已彻底僵硬住,整个身子也僵住,挪不动半分。 原来,宝铃正气冲冲地往外走时,突然,一个戴着帷帽,身穿梅红色绣彩蝶衣裙的姑娘,从远处的小道上跑过。没隔多久,就看到靖王焦急万分地追在那姑娘后头。两人的身影都是一闪而过,可靖王焦急追去的模样,却深深刻在了宝铃的脑海里。 碧雁的眼泪不争气地掉落,若说方才那两个异族人的话不可信,那眼前……靖王殿下都亲自去追了,还能有错?看来,那戴着帷帽的姑娘,便是小妇人口中失踪的那个心上人了…… “姑娘……”碧雁哽咽着唤宝铃。 宝铃呆立了许久,双眼死死望着靖王离开的方向,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宝铃犹如彻底崩溃般,哭着跑出园子。 “哟哟哟,瞧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这阵子靖王都别想安生喽。”大皇子满意地放下军事望远镜,好啦,已大功告成。只等黑衣人将郑珠那丫头掳走,事情便结束了。 剩下的,宝铃如何质问靖王,如何折腾,这亲事是退还是不退,他只需坐着看戏就好。 却说,哭着跑出园子的宝铃,连宝琴都不去找了,直接上了马车,勒令回府。 可大皇子怎么也没想到,宝铃和碧雁钻进马车厢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两人一钻进马车厢里,立马变了张脸。 “好啦,瞧你哭的那惨样,妆容都花了。”宝铃坐在木榻上,瞅着碧雁哭花了的脸,假装嫌弃道。 碧雁忙从壶里倒出点水,用帕子净了面,这才坐在客座上道:“姑娘就别笑话奴婢了,奴婢笨,不会演戏,为了挤出这些眼泪啊,真是在脑海里补了好一出情感大戏,幻想着靖王殿下真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鼻子才一酸,掉了泪。” “就凭那个小妇人嘴里漏洞百出的故事,奴婢想上当都难。” “别说你了,就连本姑娘这个当事人,都得瞎补好些难过的情节,才能做出那番不对劲的表情呢。她们编的故事委实太假,还招魂术呢。”宝铃瘪瘪嘴。 “尤其那妇人说那姑娘的闺名也叫宝铃时,我真的是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亏得努力扭曲了脸,才绷住了。”宝铃嘲讽道。 “就是。”碧雁同意。 就算方才萧霆没告诉她有戏可看,宝铃也不会上当的,爱情,就得相互信任,若是随意两个不相干的外人都能轻易挑拨得她怀疑,那便不是爱情。 宝铃摸了摸身上梅红色绣彩蝶的裙子,这裙子象征着萧霆和她的爱情,上头的红梅、彩蝶,满满都是初吻的回忆。可大皇子实在太可恶,竟瞎编出那样不靠谱的故事,企图破坏掉她心中的美好。 真真是可恶至极! “哼,让车夫掉头回去,本姑娘倒要看看,大皇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反攻,如何收场。” 甄国公府的马车,驶出静河街道后,在周遭巷子拐了个弯,藏起马车上甄国公府的徽记,又返回静河街道,停在了徽园酒楼对面的石拱桥下。 ~ 却说郑珠,原本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后来不知怎的,人群里突然有几个人来回挤,竟将她和玉筝等人挤散了。再后来,她被人麻布袋一罩,等头上的麻布袋取掉时,一个衣裳华贵的男子立在她跟前。 问她想不想得到靖王,做靖王殿下的女人。 面对陌生人,原本还有几分害怕的郑珠,在听到男子的计划后,立马欢喜得丧失了理智。 原来大皇子萧嘉告诉她,她身上这套衣裙,竟与十年前靖王初恋失踪时穿的衣裙一模一样。她的身段也与那姑娘极像,只要她再戴上那姑娘的帷帽,就能完全以假混真。 在靖王面前晃一眼,赶紧跑,带他进.入点了迷.香的林子,靖王身体失控,就能成为她的男人了。 太想攀上靖王,做靖王的女人了,郑珠一听有这好事,什么潜在的危险都不考虑了,忙点头答应。心中还劝自己道,这般下作的事不是她主动去做的,是眼前这个男子逼迫她做的,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也赖不到她头上。 而那时,她身子已是靖王的了,靖王想不娶都不行。 她义父很疼她,靖王真不打算负责,她义父也会替她出面,让靖王负责。 如此一想,真真是无一处不妥。 她哪里想得到,大皇子的这些话全都是骗她的,从头到尾只是想利用她在甄宝铃跟前跑一次罢了。以靖王对甄宝铃的深情,只要对他喊一句“甄宝铃中药发疯了”,他铁定会不管不顾地追过去。 至于什么林子,什么迷.药,则都是假的,骗郑珠的。靖王医术不错,林子里稍微有点迷.药,以他的敏感,都会第一时间退出林子,哪里还等得到郑珠那蠢货诱.引成功? 而且,那种能明显被抓包的迷.药,大皇子才不会傻的给靖王留下证据,事后好让他在甄宝铃跟前洗清误会呢。 只要郑珠完成露一次脸的任务,大皇子的人就会从天而降,将郑珠掳走。 从头到尾,大皇子的目标都只是甄宝铃,只要甄宝铃对靖王发难,与靖王两个闹得不可开交,就足够靖王头疼好一阵子了。甚至,能让他俩一辈子都有隔阂。 毕竟,当年在努努特族山谷,靖王殿下是真的有个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姑娘啊。 哈哈。 那姑娘到底是谁,大皇子没法子深入山谷去调查清楚,但出了这事,甄宝铃一定会想法子去山谷探究清楚的。 反正那姑娘不可能是靖王的亲姐姐或妹妹,也不可能是堂姐或堂妹,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也只能是表姐或表妹,铁定能成亲的那种。 世上哪个姑娘不爱吃醋,就算靖王能解释清楚今夜他被人算计了,可山谷里那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姑娘呢?无论怎么解释,甄宝铃心底都会有疙瘩。 甄宝铃一直自诩她是靖王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恋人,结果眼看着还有半年就大婚了,却传出还有那么一个“更美好的初恋”摆在那,且她不是唯一一个与靖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甄宝铃怕是得酸一辈子了。 大皇子萧嘉得意得一张脸都快笑拧巴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坐在大树上,等着暗卫来报,郑珠已安全带离,大事完成时,回来的暗卫竟慌慌张张跑来,还在他的大树底下被石子绊得摔了一跤。 摔了个狗.吃.屎。 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告诉他:“大皇子不好了,咱们的人不仅没成功将郑珠带离,反倒被靖王殿下的人一一抓住了。” 大皇子脑袋轰的一下,震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下去。 正文 第 130 章 130 第 130 章 宠妻为后130 却说郑珠, 想到她即将要与靖王成其好事,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丝毫不质疑那个锦衣华袍男子的用心, 又或者说, 就算知道那个男子君心叵测、暗怀鬼胎,她也不在乎。 她要的只是靖王,只要她能成功变成靖王的女人, 无论那个锦衣华袍男子事后想威胁什么, 都有靖王替她挡着。 她相信,像靖王这样有担当的男人, 只要要了她,就会全方位对她负责的,哪能放任旁的男子欺负她、威胁她。毕竟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所以, 郑珠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连那顶花样早已过时的帷帽,也毫不质疑地戴上头顶。按照几个黑衣人的吩咐,她一身梅红色大长裙,头戴绣青叶的白纱帷帽,行色匆匆走在水晶灯照亮的花间小径上。 看到花树后的靖王,按照她内心的想法, 是一点儿也不愿意逃跑,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才好。可念及没有迷.药, 靖王怕是不愿意与她欢.好,只得按照原定计划, 再往前走个十来步,就猛的往回跑。 “甄宝铃中药发疯了……” 身后隐隐传来这么一句,郑珠不明白这与甄宝铃有什么关系,甚至怀疑她耳朵出问题,幻听了。可很快,她无暇想旁的了,内心充满了狂喜,靖王殿下居然真的追过来了。 抬头看看前方的林子,那里有迷.药,快跑,快跑,跑到林子里就好了。 可郑珠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进林子,就从树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拽了她就想带走。 “救命!”面对突发状况,郑珠吓得双手猛抓黑衣人,跟猫抓挠人似的。 “是我。”黑衣人低声喝道。 郑珠听出是刚才给她下了好几道命令的黑衣人,但她的一颗心都扑在靖王身上,哪肯走。 “救命!”郑珠干脆大喊,靖王那样的君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反正林子里有迷.药,她就是赖,也要赖到靖王身体发作。 “救命!” “救命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扯着嗓子喊了数声,都不见靖王来救,反倒是周边“啊……”“啊……”“啊……”的响起数道惨叫声,只见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不知被谁给一脚踢下树,一个个都跟蛤.蟆似的面朝下摔在泥地上,啃土。 郑珠莫名恐慌,这与之前告知的大不相同。 “靖王殿下,救我!”郑珠不知出了何事,慌的不行,忙扭身朝后头追来的靖王求救。 可下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的靖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戏呢。而靖王的侍卫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将她和黑衣人包成了一个圈,一把把弓箭对准了他们。 俨然,谁敢乱动,就射死谁。 这是……怎么个情况? “来人,将假冒准靖王妃的女人,给本王一箭射死!”靖王面如冰霜,吐出的话更是比冰刀子还硬。 立马有侍卫拉弓。 吓得郑珠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伏在地。帷帽撞掉了,额头使劲往地上磕:“靖王殿下饶命,我……我……我,我没有冒充准靖王妃……我没有……” 靖王冷声打断,一双阴沉的眸子如鹰隼射向她,冒着寒气:“谁给你的胆,竟敢穿上这套衣裙,戴上这顶帷帽?” 衣裙的颜色和花样子,都是他专门为宝铃设计的,上头的每一朵红梅和每一只蝴蝶,都象征着他和宝铃初吻的美好。郑珠是什么东西,竟敢穿上这套高仿的裙子? “弄死前,先给本王扒了她的衣裙!” 郑珠双眼瞪圆了,死死看向靖王,她不相信先前还一脸温柔望向甄宝铃的靖王,竟能这般残忍对待她?她的美貌丝毫不输给甄宝铃啊,甚至外表柔柔弱弱的,比甄宝铃更让男子有保护欲,他竟没有一丁点的怜悯之心?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直到衣裙被个侍卫“刺啦”一下扯成两半,连同中衣都一并扯去,只剩贴身小衣、小裤遮挡住最最羞涩的地方,郑珠才真的相信,靖王殿下心狠起来是真的狠极了。 身边的男人,全都转过身来盯着她半.裸的身子看,郑珠害怕得浑身颤抖。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暴露在一群男人直勾勾的眼神下,清白什么的,一时尽毁。 硕大的泪珠簌簌掉。 颤抖如筛糠,生怕靖王再下令让他们生吞活剥了她。 她再蠢,也能猜到她从头到尾都被人算计了,算计得惹怒靖王殿下,犯下大忌,落得如此境地。双手拼命抱住怒放的胸脯,蜷缩在地向靖王求情:“不关我的事,真的……靖王殿下别这样对我……” 待看到那个弓箭手,还在瞄准她,随时准备射杀时,郑珠再顾不得羞耻不羞耻,一心想着如何让自己活下来,急忙大喊:“靖王殿下,求您别杀我,我愿意将功赎罪,将功赎罪……我什么都说,真的,我什么都说,方才有个锦衣华袍的男子让我……” “想将功赎罪?” 靖王冷冷打断她,看郑珠那蠢样,也猜的出她不知道什么核心事情,大皇子怎么可能告知她有用的信息?真想套出点有用的东西,还不如去拷问那几个黑衣人。 但若郑珠想将功赎罪,靖王倒也乐意让她去外边唱一出戏,让大皇子好好品尝一番“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种滋味。 靖王大手一挥,一个侍卫丢给郑珠一件玄色披风。 郑珠用披风裹紧身子,感激得直磕头。 ~ 大皇子萧嘉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冷静下来,不过是几个不成器的暗卫被抓,有什么了不得的?私人养的暗卫,在内务府又没记档,就算靖王抓去了,又能耐他何?还能逼他承认那些暗卫是他的? 何况,他们的任务从来都不是去刺杀靖王,怕什么? 天还能掉下来? 镇定下来的大皇子,深吸一口气,调整坐姿,再次优雅地靠坐在大树干上,反倒斥责着急忙慌被个石子绊倒,跌了个狗.吃.屎的暗卫:“急什么?什么屁大点的事,也值得你慌成这样?” 这届暗卫真是不行。 大皇子萧嘉翻了个大白眼。 摔了一跤的暗卫,连忙点头:“是,是,是。” 结果,“是”字还没说完多久,大皇子丢在大街上的马车夫又着急忙慌疯跑了来:“大皇子不好了,大皇子不好了,有个疯女人在外头的石拱桥上,乱喊乱叫……” 大皇子萧嘉真想一脚踹死这些没用的手下:“一个疯女人乱喊乱叫,关本皇子什么事?” 他可不记得,父皇有将整治京城治安的事交给他。 马车夫火急火燎道:“那个疯女人……诬赖大皇子您用迷.药迷.奸她……” “什么?”大皇子萧嘉坐直身子,瞪圆了双眼。 “那些围观射水晶灯的人,全去围观那个疯女人人,她喊的话,个个都听得真真的……”马车夫努力让自己说清楚。 大皇子萧嘉气愤极了,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先是几个蠢暗卫被抓,再又是无端来了个疯女人败坏他名声。 一把跳下树,赶忙翻围墙出去,一探究竟。 只见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全部拥挤到徽园酒楼对面的石拱桥下,挤得水泄不通。而石拱桥中央的桥壁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系着被撕裂出好几道口子的玄色披风的女人,那女人脚底的鞋也跑掉一只,一只脚还在桥内,另一只脚已跨出桥外,坐在石墩上疯了般大喊大叫: “大皇子,人在做,天在看,今日的我都是您一手造成的,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皇子萧嘉使劲扒开人群,往前蹿,待看清那疯女人是郑珠时,他鼻子都快气歪了! 该死的蠢女人,这是受了靖王蛊惑,想用这招赖上他大皇子了?想当着老百姓的面,逼迫他娶她进门? 他迷.奸了她? 真真是烂货一个,为了攀上权贵,什么损招都能接受。 咋他妈不去死呢? 没想到,下一刻,他心底的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巨响,郑珠还真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高高的石拱桥上纵身一跳,直直掉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一副被玷.污后,羞愤要死的贞洁样。 “天呐,真是作孽啊,寒冬腊月的,河水多冷啊!”周遭一副同情的声音。 “大皇子真不是人,好好的看中一个姑娘,诚心诚意纳个妾室有多难?何必使出这般下作手段?” “真真不是个东西。” “大过节的,造孽啊!” “也不知是谁家的好姑娘,就这样被毁了……” 大皇子萧嘉简直要气炸了肺,他什么都没做,就平白无故落得这么个名声了?还被那个死女人叫着大名污蔑?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啊,污蔑啊! 大皇子萧嘉内心狂喊,可面对这么多不明真相,却一致骂他的百姓,大皇子根本百口莫辩,一句话都喊不出。 这个哑巴亏,他吃得憋死了。 憋得他快上不来气。 死死瞪着河里挣扎不已的郑珠,大皇子恨不得立刻冻死了她。 突然,大皇子的余光扫过一个人影,扭头望去,竟是甄宝铃好整以暇地站在高高的车辕上看戏。 见鬼! 甄宝铃不是被他设计气跑了么? 当时都哭得那般惨了,眼下这副心情贼好的看戏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一副见鬼的神情直直望向甄宝铃。 却说宝铃察觉到有不善的目光在看她,扭头一看,竟对上了大皇子。知道大皇子眼下正迷惑不解呢,宝铃干脆大大方方朝他甜甜一笑,表示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身后的碧雁,也上前一步朝大皇子微微一笑。 这两个笑容,简直就是在寒碜大皇子:看吧,你的计谋实在不高明,反过头来被我们耍了吧。 大皇子萧嘉真真是直接气喷了鼻血。 正文 第 131 章 131 第 131 章 宠妻为后131 大皇子喷了鼻血, 属下忙掏出帕子递上,大皇子到底是脸皮厚, 逐渐冷静下来后, 竟还能姿势优雅地在宝铃跟前揩掉鼻血,慢条斯理的,就跟用过午膳, 吃得饱饱后心满意足地揩嘴似的。 宝铃倒是震惊了两下。 不过很快, 宝铃想起来上一世的大皇子也是这般能伸能屈之人呢,仿佛没脸没皮似的, 无论上一刻有多难堪,受的打击有多重大,下一刻都能迅速恢复皇子该有的气度。 宛若不倒翁似的,总能很快弹回来。 记得, 上一世的太子有次受了重大打击, 皇舅舅还以大皇子为榜样,让太子好好学学呢。 换句话说,隆德帝是很欣赏大皇子这种打不倒的厚皮脸精神的,抗压能力极强。 却说大皇子,经历过最初的气恼后,眼下已全然平静下来。无知的百姓误会他又有什么要紧的, 皇位又不是百姓给的,只要父皇不误会他就行, 甚至还能在父皇面前博个受委屈的名头,让父皇奖赏他点东西弥补。 思及此, 揩完鼻血,心情贼好地冲宝铃一笑。 一脸的俊朗笑容。 甚至转身钻进自家马车里,笑容还一直保持着呢。待 听到车窗外那一声声焦急不安的“郑珠”,大皇子脸上的笑才淡了几分。胆敢背叛他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回宫!”事情闹得这般大,隆德帝铁定是要过问的,他还有事要提前准备。 ~ 恒亲王府。 好好的上元节,郑珠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却快冻成了冰块,头发是湿的,整个人也颤抖不已。 恒老王妃听到消息,忙赶到郑珠院子里来探望。 “怎么回事?”恒老王妃问小女儿萧玉筝。 善良的萧玉筝都哭红了眼,她一直都在自责,若不是她中途弄丢了郑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恒老王妃生了三个闺女,最疼的便是这个老来女,素来当做宝贝疙瘩似的疼,哪里受得了这个,忙搂了在怀里哄:“没事,没事,不就是不慎失足掉进河里了么,人多,不怪你。” 女儿有多善良,恒老王妃可是知道的,不小心撞了人家一下,都得道歉好几次的。恒老王妃见女儿伤心得话都说不出来,以为郑珠的落水,是女儿不慎挤下去的,亦或是郑珠为了救即将落水的女儿,反倒她自个失足掉下去了。 哪曾想,恒老王妃越是安慰,萧玉筝的眼眶红得越厉害。 待恒老王妃终于听清楚萧玉筝说的话时,整个人都懵了。 大皇子迷.奸了郑珠?郑珠当着众人的面,疯疯癫癫从石拱桥上跳下,轻生? 这,这,这…… 恒老王妃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皇子打小就不是什么稳重的人,总爱干些稀奇古怪,损人又不利己的事,但迷.奸……这般恶心人的事,还是干不出来的吧? “玉筝,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恒老王妃边拍着女儿安慰,边轻声问。 哪知,萧玉筝还没回答呢,外头管事的来回话,说是宫里来了几个老嬷嬷,要瞧瞧郑珠姑娘。 恒老王妃眉头越发皱得厉害了,宫里的老嬷嬷来瞧郑珠,能有啥事?一般来说,轮到要她们瞧的姑娘,都是要验身,看还是不是完璧。 思及此,恒老王妃心底怦怦直跳,莫非迷.奸之事真的另有隐情?这些验身的老嬷嬷是大皇子派来自证清白的? 只要郑珠还是处子,就能证明她先前的话全都是污蔑人的谎言。大庭广众之下污蔑皇子,罪名可是不小。 恒老王妃额头突突跳,隐隐不安。 但宫中来了人,只得出去接待。 ~ 却说郑珠,裹着厚实棉被也没觉得有多暖和,骨头都被刺骨的河水泡僵了,但身体上的痛苦对眼前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此刻的心底美美的,满脑子都是靖王许下的诺言。 靖王说过,只要她这般一闹,就能名正言顺嫁给大皇子,成为皇家妇。 大皇子再不愿娶,都没法子拒绝。 当郑珠知道她先前见过的那个锦衣华袍的男子,是大皇子时,她的心再不抗拒。在被靖王一箭射死和嫁给大皇子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嫁给大皇子。 不管怎样,凭她是恒老王爷的义女,大皇子都不敢太苛待她,说不定,大皇子为了拉拢恒老王爷这个当朝权贵,纳她为侧妃后,还会对她百般温柔呢。 抱着这样的美梦,浑身冻得直打哆嗦的郑珠,一点都不觉得苦。 反倒甘之如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竟会派遣宫中的老嬷嬷给她验身。 恒老王妃带着那几个老嬷嬷进来,说明来意时,郑珠的脸彻底僵了,本就颤抖的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待放下帐幔,几个老嬷嬷要扒她裤子,郑珠哭着不肯,嘴里呜呜咽咽叫着“义母救我……” 但没用,裤子还是被拽去,两腿被分开。 几个老嬷嬷轮流看过后,纷纷退出帐幔,告知恒老王妃:“验证完毕,非完璧。” 恒老王妃悬着的心落了地,这至少说明郑珠没凭空冤枉大皇子,要不,空口污蔑皇子,罪可是大了去了。 恒老王妃不着急了,床幔后头的郑珠却是越发惨白了脸。 还在山西老家时,郑珠原本有个情郎,双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面对男人饥渴的求.欢,她一时没把持住便给了。哪曾想,她父母双亡后,男人再不肯认账,一脚把她踢了。 她原本打算嫁给大皇子的当夜,弄破手臂,在床单上蹭点血糊弄过去的,哪曾想,大皇子竟会派人来验身。 郑珠一时绝望极了,抓着滑落脚跟的裤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 皇宫。 靖王送宝铃回甄国公府后,立马赶回了皇宫,刚好遇上回宫禀报的几个老嬷嬷。 几乎与她们一道进了大皇子的金和宫。 大皇子萧嘉随时随地都能满脸笑,自然,他眼下面对靖王能笑得灿烂,是因为他笃定这几个老嬷嬷能还他清白。 “怎样,郑姑娘可还是清白之身?”大皇子萧嘉当着靖王的面问。 “回禀大皇子殿下,郑姑娘她……已不是姑娘,而是少妇。”为首的老嬷嬷实话实说。 却僵了大皇子的笑脸。 “怎么可能?”沉默一瞬后,大皇子大声反问。 老嬷嬷问心无愧:“奴婢在宫中三十余年,是妇人,还是姑娘,绝对不会辨认错。若大皇子信不过在下,奴婢禀明皇后娘娘另派他人前去。” 靖王道:“下去吧,再没旁人比你们还识货了,大皇子在与你们说笑呢。” 几个老嬷嬷连忙退下。 “你早就知道那个贱货非完璧之身,所以特意设下这局,等着看我笑话,是不是?”大皇子知道,闹了那么大一出戏,那么多老百姓看到,如今郑珠又确实非处子,他这个冤大头是当定了。 想不负责,都困难。 哪怕将真相告知父皇,也苦于没证据自证清白。 大皇子斜眼瞪靖王。 靖王却毫不在意道:“大皇兄何必气恼,敲锣打鼓纳了郑姑娘,既能全了你‘敢作敢当敢负责’的名声,又能成了恒老王爷义女的夫婿,似乎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个,大皇子承认。 确实,纳了郑珠为侧妃,好处不是没有。可郑珠那贱货,早与野男人滚了床单,那么脏…… 算了,大不了放在身边供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多养一张嘴的事。  等等,靖王这么想让他纳了郑珠,还亲自过来游说,绝对没安好心。 靖王突然道:“大皇兄,四弟与你做个交易,努努特族山谷里与我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那个姑娘,还烦请大皇兄替我保密,我不愿意宝铃日后为了她而心生不快。毕竟当年的事都过去了,眼下对我来说,唯有宝铃最重要。” 原来在这等着呢,大皇兄顿时了然。看来,他这次算计了一场,还是把握住了靖王的命脉,哪怕宝铃眼下被靖王骗了,对林子里那两个异族妇人的话没放在心上,日后醒悟过来,还是会闹事的。 靖王这般说,便是靖王会去山谷处理一番,让宝铃日后派去查探的人查不出什么来。另外,靖王怕是误以为他手中握有什么把柄,所以特来与他交换条件,想让他从此三缄其口,再不提及。 思及此,大皇子萧嘉立即请靖王去书房,将条件摆出来:“要我替你隐瞒,也行。不过你得妥善处理今夜的事,不能让我从此留下污名。” 留下污名,哪怕他日后登基为帝,一想起民间流传着他迷.奸的事,他都快乐不了。何况,越是为帝,越要脸面。所以,对大皇子来说,这几日的舆论导向是他最在乎的。 靖王点头:“这个好办,只要你尽快给予郑珠侧妃的名分,再风风光光、一路敲锣打鼓接她进宫,大摆筵席,舆论上的事我帮你摆平。” “成交!” 靖王殿下走后,大皇子的心腹太监小声道:“大皇子,努努特族山谷的那个姑娘,真就这样翻篇不提,揭过去了?” 那他们这阵子不是完全白忙活了,合着,折腾那么久,就为了迎娶郑珠这么个破烂货? 虽说也算是与恒老王爷攀上姻亲了,可说到底也只是个义女,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大皇子如何看不懂心腹太监的表情?立马朝靖王远去的方向,轻蔑一笑,信守承诺都是君子该做的事,他又不屑做君子,信守什么承诺?等靖王帮他压下今夜的事,风声彻底过去了,再反悔,靖王又能拿他如何? 呵。 可大皇子怎么都没想到,风风光光迎郑珠进门后,他的麻烦却更大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 靖王从皇宫赶回甄国公府,已是夜深时分,宝铃都脱衣睡下了。但他心中有事,必须要跟宝铃说清楚,女人的心针尖小,一旦疑神疑鬼起来,也是件要命的事。 上一世的靖王可是领教够了。 上一世,宝铃从马车上摔下撞伤了后脑勺,失忆三年后的她与他在一起后,瞎吃的醋可是一点没少吃。宝铃的战斗力杠杠的,她不哭不闹不上吊,可是冷暴力很厉害,能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不搭理你,视你为空气,简直让人要疯掉。 这一世,靖王才不要他的宝铃再与上一世般,时不时瞎吃醋,生气难过。 那份深藏了两世的秘密,他愿意与宝铃分享。 “宝铃。”靖王没走海棠院正门,翻墙跳过去的。大冬天的,窗户紧闭,他轻轻敲了好几下,都不见宝铃回应。 干脆悄悄儿从外头勾开门栓,溜进宝铃的内室。 正文 第 132 章 132 第 132 章 宠妻为后132 萧霆撬开房门内栓, 轻轻点着脚尖进.入,路过守夜丫鬟的床榻边时, 顺手撒了点迷.药, 足够丫鬟睡上两三个时辰不醒了。 挑帘进.入内室,只见茜红色轻薄纱帐内,宝铃的小身子裹着大红锦被非常不老实地横在那儿。脑袋不在床头, 小脚也不在床尾, 若说旁人是竖着睡在床榻上,那她则是横着躺在大床中央。 “这个小家伙。” 她上一世睡觉就不老实, 这一世……还是一丁点长进也没有啊。 突然,床幔后的宝铃像是梦见了什么,一脚踹过去。 萧霆条件反射地护住那处。 萧霆忍不丁想起上一世洞房花烛夜,宝铃睡梦中一脚踹向他不可言说之地, 直接导致他婚后一个月不能行房的惨事。那阵子, 简直憋死他了,想要又要不了,她还天天美美的在他跟前晃。 呃…… 就不该想那事,要命,下头又不对劲了。 恰在这时,宝铃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醒了。 萧霆赶忙侧过身去,可一想, 侧过身去稍微有些蓬起,岂不是看得更明显, 忙又正过身来。 “四表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宝铃睡眼惺忪的,眼还没彻底睁开,就知道萧霆来了。除了他,再没谁有这个胆子,敢夜闯她香闺。 宝铃抹抹眼,坐起身子,身上裹着厚厚的大红锦被,像个小松鼠似的坐在床榻上。纱帐外,萧霆的不对劲,宝铃一眼就瞧出来了,有了上回的经验,宝铃直直瞟向他那儿。 隔得远,她没看出什么异常。 但脑海中已浮想联翩,直接唰的一下红了脸蛋。赶忙移开视线,低头看自己露出锦被的脚趾头。 萧霆见她的披风搭在屏风上,一把拽过来裹上,粉嫩嫩的颜色挂在他身上,不伦不类的。 宝铃见了,噗嗤一笑。 “宝铃,你别笑,我有正事跟你说。”萧霆捞开帐幔,坐在床沿上,与宝铃脸对脸。 “哦,你说。”宝铃探出白嫩的小手,打了个哈欠。萧霆每回夜里来,都没啥正经事,今夜特地说有正事,想来是很重要的事。 宝铃立即一本正经,端端正正跪坐在他跟前。 呃,她陡然这般正经,萧霆内心直打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她开口。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宝铃朝他挪过去一点,仰起小脸蛋,可爱万分,“别是做了什么坏事,大半夜来求我原谅吧。” 看着她可爱万分的小模样,萧霆探出大手,抚上她脸颊,小声道:“宝铃,有件事,我需要对你报备一下。” 宝铃点点头。 事到临头,萧霆突然觉得说出口很困难,那个人牵扯到的事太多,不能所有秘密都对宝铃说,太早知道,未必是好事。 万一泄漏,母妃会被人攻击。 可若不提前预警,按照大皇子一贯的尿性,定然会在他和宝铃大婚前夕散布谣言,那是他和宝铃一辈子才能一次的大婚,他不愿意她的心情受到任何影响。 斟酌良久,萧霆开口道:“宝铃,咱俩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是不是?”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但宝铃知道萧霆向来不说废话,说出口的话,必定等会儿能用上,配合地点点头。 “那我问你,若你有个亲弟弟,你俩相伴着一同长大,还能用青梅竹马四个字来形容吗?”萧霆正色道。 “亲弟弟吗?”宝铃没有亲弟弟,也没有亲哥哥,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判断,“亲姐弟之间,当然不能用青梅竹马四个字了。” 青梅竹马,听上去就很暧昧,描述的也是男女儿童之间两小无猜的情状,亲姐弟、亲兄妹之间自然不能用它来形容。就算不是亲的,堂兄妹、堂姐弟之间也不能用啊,硬要用的话,表兄妹、表姐弟之间这种能成亲的,还差不多。 宝铃很奇怪,大半夜的,萧霆跑来跟她聊“青梅竹马”四字如何用? 萧霆凑近她,亲吻她额头:“宝铃,你记住今日的话。” 重新斟酌一番后,萧霆还是决定点到为止,那些大秘密等日后实在不能不揭穿时再说,或许会更好。 “睡吧,不早了,明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萧霆抱起宝铃,好好儿竖躺在床榻上,抓过被子给她掖好。 又亲吻她额头两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宝铃一脸的莫名奇妙。好端端的,他跑进来打扰她睡觉,说了一通“青梅竹马”的用法,就走了? “奇奇怪怪的。”宝铃躺在被窝里,嘟囔个不停,直到又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才抛下萧霆的古怪行为,沉沉睡去。 次日,再去堵住萧霆问时,萧霆每每都只笑不答,亦或是搂着她道:“你这是逼着我用‘青梅竹马’造句么?那你听好了,我这一生唯有对宝铃,才能用上青梅竹马四个字。” 次数一多,宝铃也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天空不再飘雪,风也不再冷冽,温暖的春风又开始一阵阵吹拂大地,带给人间温暖的喜悦。 这年二月底,甄国公府又要嫁女儿了。 二月二十八这日,是个黄道吉日,是宝琴盼了一千多个日夜,终于盼来的大喜日子。萧卫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娶她进门了。 “我不管,我最好的姐妹就是宝铃,我一定要让她来观礼。” 一身大红嫁衣的宝琴,听继母说自家堂姐妹跟去新房喝喜酒,会让人笑话,说到后来,还说什么不吉利,宝琴很生气。 大夫人孟氏心底很窝火,按照大隆王朝的习俗,本就没有新娘家的姑娘去送亲的道理,谁家不是兄弟去送亲?孟氏出身低,最是信奉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那些个忌讳。 流传数百上千年,没人敢去打破,可见忌讳深。 何况,他们大房的宝琴,这么个不咋地的出身都能高嫁给庄王府世子,比当初的宝凤还高嫁一头呢,可见他们大房要崛起,运道好极了。 这般好的运道,铁定能给她儿子石哥儿带来好运,说不定今年能过继到世子爷名下,被选上小世孙什么的。若是被宝琴胡乱搞,坏了运道,可怎么搞? 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宝琴“哼”一声:“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上回宝凤姐姐嫁过去,我和宝铃就混进去观礼、吃喜酒了!若不是那次撞上大表哥,我还嫁不成呢!” “可见,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屁话。”宝琴大声抗议。 大夫人孟氏仔细回忆回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当初宝琴和宝铃不守规矩,跟过去观礼了,最后得了好处的是宝琴和宝铃这两个当事人,一个高嫁给萧卫,另一个则要成为靖王妃,而当初的新娘宝凤似乎运道也可以,先是封了二品诰命夫人,后又生了个白胖小子,生下了庄王府的曾长孙…… 可,宝凤的娘亲却是霉运连连,一直说什么在调养身体,有一阵子还频繁请太医来把喜脉,结果一次次失望,身子调养到现在,越调越坏,如今连月信都紊乱了,子嗣更是没希望了。 可见,犯了忌讳,不一定会报应在她们自己身上,报应在娘家人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思及此,大夫人孟氏打了个寒阵,她和她儿子石哥儿、鼎哥儿的好运气,可是不能被宝琴这丫头破坏掉了。 见说不通宝琴,便走出房门,特意寻着萧氏一顿说,话里话外都是让萧氏好生看着宝铃,如今好歹是准靖王妃了,再像去年那般女扮男装跑到酒席上去惹事,可是大大的不妙。 萧氏懒得搭理大夫人孟氏,从头到尾都在逗着身旁的翔哥儿和怀里的棋丫头,对大夫人孟氏只有“嗯”一类极其敷衍的词,所有的欢声笑语和赞叹都给了四弟妹纪芙蓉生的一对儿女。 大夫人孟氏被晾在一边,满脸都是尴尬。 尴尬着尴尬着,她突然发现,这几个月来萧氏对四房的翔哥儿格外热情,都七岁的男娃了,还稀罕得跟个小婴儿似的,每天搂在怀里逗。仔细想想,似乎还风雨无阻,就算哪一日翔哥儿没去老太太跟前请安,萧氏思念得呀,铁定会跑去四房抱一通。 糟糕,萧氏不会是挑中了翔哥儿要当小世孙吧?这是提前在培养母子感情? 有了这个念头,大夫人孟氏的心一个劲猛跳,很是不舒服。 当即扭过身回了自己院子,宝琴的婚事也不筹备了,全交给管事婆子们管,她心心念念的唯有亲儿子的世孙位,一脸的焦躁不安。 “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愁眉苦脸做什么?”大夫人孟氏娘家母亲孟老太太来喝喜酒,在甄国公府住了两日,之前都见女儿高高兴兴地炫耀,这里过得好,那里也过得好的,还没见她抿着嘴皱眉过,突然见女儿这般,吓了老太太一跳。 大夫人孟氏打小有心事就爱与母亲说,见老太太问了,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将心底的郁闷吐了个干净。 “哎呀,你这个孩子,前日我问你,你还说十拿九稳呢,怎的才过了一日,就变了卦?”孟老太太还指望着亲外孙将来继承甄国公府,好拉扯他们孟府一家子呢。若是世孙之位落到了四房,那还有他们孟府什么事,老太太顿时急了。 “我哪里知道继婆婆那般不要脸,先头让他亲儿子抢了咱们大爷的世子位,如今又联合萧氏,想要四房的小子抢了咱们大房的世孙位。真真是不要脸极了!” 大夫人孟氏自从听大爷身边的丫鬟说,若不是大爷的亲生母亲去了,摊上个偏心的继母,世子之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二房继承的,大夫人孟氏的心就极度不平衡了。 甚至觉得萧氏抢了她世子夫人的名头。你说呐,他丈夫是国公爷的嫡长子,哪家不是嫡长子当世子?偏她丈夫不是!若她丈夫是世子爷,她嫁给了丈夫,可不就跟着是世子夫人了,还有萧氏什么事? 这股气,不平衡了大半年了。 先头想着,在世子之位上,他们二房已经占足了便宜,如今立小世孙时,二房怎么也该还回来,立他们大房的嫡子为小世孙了吧? 名为过继,大房的嫡长子如今都二十了,媳妇也娶了,年纪太大养不亲了,萧氏不选他,大夫人孟氏没意见,可凭什么连她生的石哥儿都不选?才三岁的小娃娃,不比四房七岁的小娃娃好带?一带就亲了呀,过继不就该过继这样的吗? 想到方才萧氏对她爱答不理,却将四房的臭小子当宝贝的样子,大夫人孟氏就委屈极了,将心底的担忧尽数对亲娘吐了个干净,连同在世子之位上对他们大房的亏欠,都尽数哭了出来。 “竟有这样的事?”孟老太太震惊极了,甄国公府别的阴私她都不会瞎掺合,可这世孙之位关系到他们孟家的前途,她就不能不掺和了。 孟老太太活了一世,哪能没两把刷子,昏黄的眼珠子转溜个几圈,主意立马有了。 附在女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样行吗?”大夫人孟氏有些犹豫,今儿是宝琴的大喜日子,席面上宾客众多,他们来上那么一出,成了还好,万一事后萧氏还是不认,他们大房可不得难堪死。 而且,他们大房难堪,贵人女婿脸上也无光,会不会恼怒了他们,从此不愿意与他们多加来往? “你傻啊,娘家办娘家的喜宴,夫家办夫家的喜宴,等宝琴上了花轿出了门,甄国公府的喜宴上发生了啥事,庄王府的人又怎么知道?而且,一旦你的石哥儿成了小世孙,对宝琴和贵人女婿可都是大好事一桩,哪还能得罪了他们。” 孟老太太为了孟家的前途,一个劲说项。 很快,大夫人孟氏被说动了。 正文 第 133 章 133 第 133 章 宠妻为后133 锣鼓震天, 宝琴在众人的簇拥下,坐上花轿嫁出门了。新娘子出门, 甄国公府送亲的喜宴也张罗开来, 按照大隆王朝的习俗,娘家这边的宴席请的都是同族的亲戚,以及关系极近的好友。 “怎样, 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可被绊住了?”大夫人孟氏快走到开席的花厅时, 小声问丫鬟。 丫鬟答:“回大夫人话,孟老夫人正拉着世子夫人的手, 与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说话呢。” 这就好,这就好,萧氏总算还懂礼,没像对她一般对她母亲也爱答不理的, 大夫人孟氏这下放心了, 她母亲可是出了名的唠叨,一旦被她缠上,没个一刻钟两刻钟,萧氏休想抽身。 大夫人孟氏忙小声吩咐丫鬟:“去,将石哥儿带到宴席现场去。” 丫鬟很犹豫:“大夫人,真要那般做么?” 万一国公爷、老太太以及世子爷夫妇不买账……丫鬟很害怕会惹祸上身, 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一等大丫鬟,吃香的, 喝辣的,有了点盼头。这件事, 她真不想掺合。 “做,自然要做。”大夫人孟氏捂着胸口,胸口里那颗心怦怦直跳,问她害不害怕,她自然也害怕。但舍不下孩儿,套不住狼,做任何事要想成功,都得承担一定风险。 万一成了呢,整个甄国公府日后可就是她儿子的了,等她儿子长大了,袭爵了,她就是甄国公府的老太君了,再也不必看人眼色过日子。 这个诱.惑太大。 一时利益熏了心,斩钉截铁道:“快去!” ~ 萧氏被大夫人的娘家母亲孟老太太拉着唠嗑,孟老太太为了亲外孙和孟家的利益,可是豁了去的缠住萧氏和世子爷不放,生怕他俩去花厅破坏了她女儿的好事,尽她所能地拖延时间。 萧氏心底厌恶大夫人孟氏,对她老娘孟老太太又怎么可能有好感?只不过自幼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对老人家太不敬的事来,想着孟老太太来者是客,她身为世子夫人有义务接待远客,就忍了一时的不适,尽量陪老人家闲聊几句。 哪曾想,孟老太太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得死死的,萧氏几次三番想抽身离开,都没能成功。萧氏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给大丫鬟紫夏使眼色,紫夏是个聪明的,当即下去查大夫人孟氏可有什么动作。 没多久,紫夏匆匆回来,在萧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氏唇边滑过一抹冷笑,那么蠢的事她们母女也做得出来? 知道孟老太太是来当帮凶的,萧氏当即改了策略,抬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腰。 孟老太太看到了,起先没当回事,萧氏都十几年没有过好消息了,她哪能往那方面想,可当世子爷体贴地命人搬来几张椅子,又紧张地搀扶萧氏落座时,孟老太太再没任何反应,就白活了五十多个年头了。 孟老太太惊讶道:“世子夫人,您……这是有了?” 不是说,世子夫人不能生了么? 萧氏欣赏着孟老太太惊讶的表情,拉住她苍老的手笑道:“说来也是特不好意思,我和世子爷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怀上了。” 孟老太太的内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突然打颤一下。萧氏感受到她的颤抖,越发笑得唇瓣弯起。 孟老太太想去给女儿通风报信,让她赶紧收手,可萧氏竟拉着她不让走了,一个劲给她说着: “听人说,多抱抱小孩,沾沾娃娃气,肚里便能早些有娃娃。没想到,这法子还真灵,我四弟家的两个孩子日日伴在我身边,才半年不到,我肚里就有了娃娃了。” “如今都三个月了,胎像稳固。” “太医说,看脉象,八成是男娃。” 孟老太太心里着急,想赶紧让丫鬟偷偷儿溜去报信,让大夫人孟氏赶紧收手,可左右看看,孟老太太惊呆了,她的丫鬟不知何时被世子夫人的人弄走了,全都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呢。 顿时白了脸。 ~ 花厅那边,摆了四十多桌席面,族里的亲戚全都到齐了,正当大家吃得乐呵时,门外的丫鬟突然大声道: “小世孙来了。” 席面上的亲戚,各个面面相觑,小世孙已经立了?怎的他们都不知道? 主位上的国公爷和甄老太太也是一脸的莫名奇妙,先头萧氏是有提议过,实在不行就过继四弟和四弟妹的长子翔哥儿,可这几个月萧氏又闭口不言了,小世孙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 怎的,不声不响的,萧氏这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公布这一消息? 就在甄老太太狐疑不已时,花厅正门口走进来一个锦衣华袍的小胖墩,高昂着头颅,大摇大摆的,学着戏台上大人物走路的样子。 身边的奴仆,前呼后拥的。 很是滑稽。 正文 第 134 章 134 第 134 章 宠妻为后134 三岁大的小胖墩, 学着戏台上的大人物,双手背在身后, 在众奴仆的簇拥下, 大摇大摆跨进花厅。 这小胖墩正是大夫人孟氏的儿子石哥儿,打小就被孟氏当做小世孙捧大的,别的没有, 派头一套套的, 还是标准的戏台派头。 “小世孙,您慢点, 可别摔着了。” 身边跟着的大丫鬟,按照大夫人孟氏的吩咐,声音喊得大大的,生怕花厅里的宾客听不清“小世孙”这三个字。 花厅里的宾客大部分都是五服以内的亲戚, 大多都见过石哥儿, 认出他是大房继室所生的。一个个都纳罕,世子夫人萧氏怎会挑了大房的孩子?难道这些年大房和二房的不睦都是假的?又或是这个小娃娃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接触过好几回,真没瞧出聪明相。 霸道又不知趣的。 却说甄老太太看到走进来的小世孙是大房的石哥儿时,先是愣神一会,紧接着心底一团火窜起。大房又在胡闹些什么,竟想当着亲朋好友的面, 自封小世孙了么? 甄老太太知道,萧氏有分寸, 绝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换了大房的儿子当小世孙。眼下这个局面,不用猜也知道, 大房媳妇又在不安分地作妖了。 “石哥儿,你过来,”甄老太太保持面上的笑容,朝石哥儿招手。待石哥儿来到跟前,甄老太太抚摸他的头,笑道,“你母亲呢,怎的她一会子没时间看着你,你就又淘气,将戏台上‘大人物出场’的戏码学来了。” “祖母教过你多少遍,你是咱们甄国公府金樽玉贵的小少爷,不是戏台子上的戏子,下回不许再学了,再有下回,祖母要打你小屁屁啦。” 石哥儿虎头虎脑的,压根听不懂甄老太太在说什么。旁边的亲戚可都听明白了,什么“小世孙”,原来是不懂事的小男娃拿自己当戏子,在唱戏给他们看呢。 啧啧啧,真真是……自甘堕落。 也是,母亲小门小户出生,能有什么见识,惯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个蠢的,放着甄国公府金樽玉贵的少爷身份不好好珍惜,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当什么戏子,瞧瞧瞧,那走路的姿态,可不就是戏台上的戏子表演大人物时的样子么。 众人纷纷在心底感慨,这娶媳妇啊还是得娶名门贵女,旁的不说,至少不会在这种大场合给家里丢人、蒙羞。 众人正感慨时,大夫人孟氏笑脸盈盈地跨进门来,还在院子里,她就听到丫鬟叫的那声响亮的“小世孙”了,在外头也没听到国公爷和甄老太太发怒的声音,她满心以为自己算盘成了。 果然,国公爷和老太太是要脸的,她的石哥儿都公然被叫“小世孙”了,那么多亲戚听到了,他们自然拉不下脸立马否认。这种事儿,当时没否认,便能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有了群众基础,两个老家伙日后再想否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也是,对于国公爷来说,无论是她的儿子当小世孙,还是四弟妹的儿子当小世孙,将来袭爵的不都是他的亲孙子么,压根没分别嘛。既然没分别,自然不会在这样重大的场合,当场揭穿了。 所以,她可是赌对了。 大夫人孟氏抬头挺胸,刚生完二胎三个月,还有些丰盈的身子,富态闲闲地走进花厅,满脸堆笑:“父亲、母亲,儿媳张罗事情来迟了,还望勿见怪……” 话音未落,石哥儿猛的朝她飞扑过来,大脑袋一脸的不高兴:“娘,他们都不叫我小世孙,一点都不好玩,娘,你快让他们通通都叫我小世孙!” “叫我小世孙!”石哥儿跳着脚喊道。 他打小就知道小世孙是身份的象征,期待众人一个劲叫他小世孙,期待很久了。好不容易,今儿外祖母和娘亲都跟他说,从今日起他就是真正的小世孙了,他可是兴奋得了不得,急匆匆跑到花厅来,等着众人像对待靖王殿下那般,恭敬地叫他“小世孙”呢。 结果…… 从头到尾,只有他的丫鬟叫了他几声,旁的人都默不作声。 石哥儿不开心了! 扯着母亲的袖子,一个劲直叫唤。 大夫人孟氏满心都是计谋得逞的得意,哪里看得到站在角落的丫鬟一个劲朝她使眼色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大脑袋,笑得嘴都快合不拢: “好好,小世孙,小世孙,你是咱们甄国公府的小世孙。今儿呀,是你姐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大家都还在祝福你姐姐呢,过阵子,就叫你了。” 大夫人孟氏满心以为,过了今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难不成还能再反转过来,让甄国公府变成京城的笑话?自然不能啊,像甄国公府这般有地位有权势的人家,最是要脸面了。 如此,她儿子的小世孙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了,过阵子,等皇帝的册封下来,众人自然都会尊称她儿子一声“小世孙”。 迟叫上几日,不是事。 哪曾想,笑容还挂在脸上呢,耳旁就想起甄老太太斥责的声音:“大儿媳妇,石哥儿不懂事,拿这儿当戏台子胡闹,怎的你也一块唱上戏了?平日里你就是这般惯孩子的?真真是将我孙子都给惯坏了。” 大夫人孟氏笑脸一僵,什么唱戏?什么意思? 坐在席位上的亲戚,纷纷对大夫人孟氏嗤之以鼻,有个这样的母亲,儿子能教导好就怪了。席位上的一些妇人,纷纷交头接耳:“一味惯孩子,可不是对孩子好,迟早得坏事,瞧大房的石哥儿,都惯成什么样了,与四房的孩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夫人孟氏脑袋空白了一瞬间,才醒悟过来,老太太这是不承认小世孙,说他们母子在唱戏? 他们确实在唱戏,但是戏已唱出来了,大夫人孟氏硬着头皮也要继续唱下去。很快又腆着脸撒谎: “母亲,我们这不是在唱戏,方才龍郡主亲口对我说,挑中咱们石哥儿做小世孙了,还说昨儿夜里有菩萨托梦,说是咱们石哥儿有颗七窍玲珑心,最是能光宗耀祖,若不是这般,儿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诌小世孙啊……” 结果,话音未落,身后竟传来萧氏的声音: “大嫂,本郡主何时何地对您说过这番混账话?” 萧氏在世子爷甄嵘的搀扶下,面色红润地跨进花厅,身后跟着脸色煞白的孟老太太。 大夫人孟氏一惊,没想到谎话竟被当场揭穿,萧氏她……她不是皇家郡主么,这样的身份不是最注重脸面么,甄国公府闹出这种笑话,对萧氏有何好处? 反正萧氏生养不出,过继谁的儿子不是过继,何必硬要当场拆穿她的谎言,让甄国公府陷入被人嘲笑的境地? 大夫人孟氏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难以置信地望向萧氏。 萧氏双手端在腰前,瞥大夫人孟氏一眼。 这个大嫂,刚嫁入甄国公府时,除了爱贪些小便宜外,整个人还算安分。哪知生下儿子有了靠山后,行事越来越偏颇,还几次三番在她背后说坏话。 真以为肚子中用,连生两个男娃就能上天了? 也不看看,大爷自个都是立不起来的孬种,给这样的男人连生两个男娃,有啥可拽的? 而且,小儿子如何,尚且不知,大儿子石哥儿三岁看长,已经确确实实是养废了。就这样的儿子,她萧氏能看得上? 真当她常年生不出儿子,眼也跟着瞎了? 萧氏扯出一个笑:“大嫂,就算我真要过继儿子当世孙,也看不上要规矩没规矩,要学识没学识的白丁啊。您好好瞅瞅四弟家的翔哥儿,从小到大规规矩矩讨人喜欢不说,人家三岁时唐诗六百首早已倒背如流,还能随口编一首打油诗,拿起毛笔就能画出一幅靖王殿下都称赞不已的小儿画,您家的石哥儿行吗?” 石哥儿听到又是唐诗,又是打油诗,又是画画的,还以为要他学习呢,立马扯着嗓子嗷嗷叫:“我不要学,我不要学!” 生怕有人抓住他,按在书案前学习,忙一把甩开大夫人孟氏,嗷嗷叫地直往门外冲。 小男娃,冲劲大,甩得大夫人孟氏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亏得身后的丫鬟扶了一把才站住了。 大夫人孟氏的脸都是白的。 七岁的翔哥儿听到大人们又提及过继的事,忙站出来对萧氏说出自己考虑良久,下定决心的话: “二伯母,我仔细想过了,我舍不得爹娘,也舍不得妹妹,舍不得离开我最亲的亲人……这个小世孙我是当不了啦,二伯母,您还年轻,我娘说过,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小弟弟就跑到您肚子里来了……” 七岁大的小人儿,一本正经说着这些话,席面上的大人听了,纷纷在内心赞叹,这四房的小子,确实不是大房那个小儿能相提并论的,差远喽。 众人再次指指点点。 大夫人孟氏承受不住众人的指点,又是个没成算的,急于扳回一局,便大声道: “二弟妹,话不能这般说,就算我家石哥儿比不得翔哥儿用功,又怎样?当年立世子时,我丈夫是甄国公府的嫡长子,放在哪个功勋世家,都该是嫡长子袭爵,可咱们府上呢?放着嫡长子不立,最后竟立了二弟。” “这明摆着,就是不公平!若当年我丈夫的生生母亲还在,结局铁定不会是这样,我可有说错?” “如今你和二弟膝下无子,而我们有,就算是为了弥补当年的不公平,你们也该主动过继我们儿子去才对,这叫还债。”大夫人孟氏越说越有底气,雄赳赳气昂昂的。 听说花厅出事了,匆匆赶来的大爷恰好走在门外听到这番话,因着世子之位,他也憋屈了近二十年了。总算有人当众提了出来,要给他讨回一个公道,大爷激动地跨进门来: “对,我媳妇说的对,就算是还债,这回立小世孙也该轮到我们大房了。” 听到这番言论,整座花厅都静下来了。 有知道内情的,鄙视地望了大爷几眼。 脸色最臭的,当属国公爷甄严和甄老太太了。 甄老太太挺直了背脊,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面对大爷道:“大儿子,作为继母,我自认从没亏待过你,但今日你的话真正是令我寒心。你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当年吹了枕头风,才害得你这个原配之子没当上世子的?” 大爷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甄老太太笑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看来一直都没数啊。今日,族里的亲戚都来齐了,想必当年有疑惑的人不止你一个,那咱们就来说道说道。” 甄老太太瞅了眼身旁的国公爷,见他一言不发,便知是默认了。当即问道:“大儿子,二十年前,你跟着国公爷上战场,中途却无缘无故失踪了三个月,可有这事?” 大爷先是一怔,然后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战场上怎会无缘无故失踪三个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真当皇上心里没数?”甄老太太哼了一声,大声道,“为了那事,咱们甄国公府的爵位差点被撸了,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你二弟替你收拾烂摊子,剿灭了敌军,还砍掉了敌国大汗的脑袋提回来,立下奇功,又被皇上看中了要当郡马爷,又有庄王爷和恒亲王求情,皇上宽宏大量才放过了咱们府上。要不然,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安安稳稳混个闲职,在甄国公府安稳度日?” 说到后来,甄老太太是劈头就骂:“就这样,你还觉得是我们老两口偏心,欺负你这个没生母照拂的孩子?还觉得你二弟抢占了你世子爷的位子,是他居心叵测?” “没有你二弟,你早被挫骨扬灰了!”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大爷想起当年的事,开始战战兢兢起来。当年,他初次上战场,又好大喜功,中了敌军圈套,成了俘虏,为了活命,还出卖了军营部署和粮草所在地。被关在敌营三个月后,父亲带人剿灭了敌营,成功将他救出。 事后,父亲从未苛责过他半句,只安慰他“没事了,一切都有父亲在”。所以,大爷一直以为“他当了俘虏,出卖军情”的事,压根没有外人知道,彻头彻尾是个秘密。 哪曾想,隆德帝不仅知道,还曾为此雷霆震怒,要收回他们甄国公府的爵位?要将他这个叛徒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二弟立下奇功 ?他们甄国公府的爵位没被削掉,是因为隆德帝舍不得委屈堂妹萧氏? 大爷脑子轰的一下,炸裂开来,臊得无地自容。 国公爷脸色铁青,狠狠剜了大儿子两眼。 在座的族里亲戚,虽然依然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甄老太太的话里,半猜半蒙,也猜出了个大概。上了战场,却连累得甄国公府的爵位都要被收回,还能发生啥事? 怕是懦弱无用的大爷,临战当了逃兵,直接害死了数万战士和满城百姓?亦或是被敌军俘虏了,当了叛国贼? 不管是哪样,说出去都足以让他们脸上无光,被人耻笑的。若是后者,沦落为叛国贼,那就更不得了,会连累整族的人都掉脑袋。 各个都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亏得当年老二与龍郡主好上了,龍郡主又是隆德帝最最疼爱的堂妹,要不,二十年前他们这些五服之内的亲戚,说不定都脑袋搬家啦。 思及此,各个看向萧氏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对大爷夫妇是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不知感恩的东西,还口口声声人家欠他们的,呸! 大夫人孟氏见丈夫惨白了脸,哆哆嗦嗦的,知道大势已去。还没琢磨出来当年到底发生了啥的她,也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大爷确实犯下了大错,才与世子爷之位无缘的。 “咚”的一下,大夫人孟氏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地上也不知道疼了。她满以为今日能到手的世孙之位没了,梦想中成为甄国公府主人的梦也碎了。 一切都与大房无缘。 日后泼天的富贵都是四房的了,都是四房的了。 突然,大夫人孟氏想起方才四房的翔哥儿不愿意过继的那番话来,沉寂的眸子又重新燃了起来,抓住萧氏的裙摆道: “世子夫人,方才翔哥儿说了,他不愿意过继。既然翔哥儿不愿意,那您考虑考虑我们石哥儿……他如今还小,不爱学习,日后您可以慢慢教啊……” 紫夏等一众丫鬟,很是震惊,大夫人孟氏也太没羞没臊了,都闹到这般地步了,还想让自个儿子当小世孙呢。 萧氏居高临下望着跪坐在地的大夫人,对她真真是无语透了。若能看上她家石哥儿,今日还会闹成这样吗?脑子被狗吃了。 萧氏一句话不说,慢慢将手扶在腰上,俨然一副孕妇站久了腰酸的样子。 大夫人孟氏看着她的手,渐渐儿脸色变了,难道…… 世子爷甄嵘适时开口:“父亲、母亲,今日我和夫人有件大喜事要公布,我媳妇有孕三个月了。” 大夫人孟氏彻底双眼无神了,世孙之梦碎了一地,怔怔地望着萧氏的肚子。 国公爷嘴角难得露出个笑,甄老太太则欣喜得立即站起身:“真的?” 双眼里满是星星。 又激动地奔过来,宝贝极了的摸摸萧氏尚未隆起的肚子:“几个月啦?” 满满都是激动。 “母亲,三个月了,太医说胎像稳固,让我放心。”萧氏提起肚里的胎儿,幸福满脸,红润润的。 四夫人纪芙蓉也忙带着棋丫头走过来,连声道喜。四爷甄峻走在媳妇身边,满脸都是笑,二嫂又怀上了,这下二哥后继有人了。哪怕这个不是儿子,再怀一个就是,总能生下儿子的。 一时,满厅的人全都你一句我一句,上赶着来贺喜,欢笑声满堂。 唯有大爷夫妇,无人理睬,灰溜溜地逃了。 自然,眼下逃走了,并不代表宾客走后他们不用受罚。待甄老太太送走了所有宾客后,亲自带着一众管事婆子来到大房。这个下午,大夫人孟氏被几个婆子按在木板上,狠狠打了四十大板,那惨叫声震耳欲聋。 末了,还被剥夺石哥儿的管教权,连同刚出生的小婴儿一块带到老太太的松柏堂去教养。还勒令大夫人禁足半年,半年内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娘家母亲。 却说,这日的宝铃不在甄国公府,早上应宝琴的要求,送亲送到庄王府去了,亲眼见证了宝琴和萧卫的拜堂成亲,又喝了喜酒才恋恋不舍随靖王一同回到甄国公府。 听到大夫人的事时,宝铃满脸的震惊:“这事儿都能做出来?” 再听到娘亲又有身孕时,立即欢喜地奔向娘亲的正院:“娘,娘,娘,您太不够意思啦,我弟弟都三个月了,竟然一直瞒着我这个当姐姐的……” 靖王站在身后,看着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宝铃,嘴角高高翘起,不枉费他耗尽心力,将西域一带的神医一个个哄骗过来给萧氏治病,终于又帮宝铃实现了一个梦想了。 等宝铃知道是他的功劳后,会不会提前以身相许啊。 该死,那儿又不对劲了。 靖王忙拉拢披风,抱紧身子,倏的一下溜回自个的春草堂冲冷水澡去了。 正文 第 135 章 135 第 135 章 宠妻为后135 萧霆怎么也没想到宝铃那般小气, 他都献宝似的告诉她,给她娘医治的那些神医全是他费尽千辛万苦, 从西域三顾茅庐请回来的, 宝铃居然一点以身相许的自觉都没有。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就打发了。 “过分!” 大树下,萧霆扯住要溜的宝铃不让走, 他满心期待的才不是这么一个蚊子咬似的吻呢, 轻飘飘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再怎么敷衍, 也得来个缠绵悱恻的吻嘛。 “哎呀,四表哥,你要做什么?”宝铃惊呼。 萧霆脚下一绊,站不稳的宝铃顺势跌落在草地上, 很快, 头顶照下一片阴影,是萧霆健硕高大的身躯朝她压下来。 “你不乖,自然我自己来索取。”繁茂的大树下,萧霆霸道地压在宝铃上方,双眼冒出狼似的光芒。 “在这里?”这里可不是什么内室,也不是什么书房, 而是随意一个奴婢都能来回窜的后园啊,万一被人撞去了可羞死了。 宝铃的脸蛋和脖子, 迅速蹿红:“不要。” “不要,也得要。”萧霆就喜欢看她羞涩不已, 脸蛋绯红的小模样,他追着她的唇,玩猫捉老鼠的小游戏,她越不给,他追得越来劲。 最后宝铃累得气喘吁吁的,还是没能逃过他狼似的吻,闭着眼认命了。 小舌头都疼了。 后来,他俩三天两头就得在户外来上这么一回。宝铃一直很奇怪,平日里仆妇来来又去去的园子,怎的,每每他俩搂在一块亲热时,那些仆妇便都不来了? 直到很久以后,才从五岁大的棋丫头嘴里听到:“四姐姐,很奇怪哦,为何隔三差五靖王哥哥就要在那园子里画画,连我要进去,都不让呢。” 宝铃:…… 棋丫头很认真地仰起小脑袋:“四姐姐,靖王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以前靖王哥哥在书房画画,还让我进呢,现在连园子都不让我进了。” 宝铃:…… 敢情每次阿霖那个小太监,都派了侍卫在园子外头把守呢? 要命,那她每次和四表哥玩亲亲,岂不是都被阿霖那个臭太监知晓了? 呀呀呀,羞死了!羞死了! ~ 羞归羞,赐婚圣旨下来后,萧霆再没收敛过,无论宝铃怎么羞,怎么臊,怎么推着他不让亲,萧霆都逮住一切机会照亲不误。 亲着亲着,满地桃花盛开了,两年没下旨狩猎的隆德帝突然来了兴致,要打一场春猎,下令三品以上京官的公子哥和姑娘都可随行。 “宝铃,宝铃……” 前往昌平行宫的路上,出嫁一个多月的宝琴一直在留意甄国公府的马车,可这次有资格随行的人太多,导致前行的队伍太长,一眼扫去,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 打小没和宝铃分开几天的宝琴,出嫁后没有宝铃相伴,一点都不习惯。这不,寻不到宝铃,干脆央求萧卫带她坐马,顺着前行的队伍一路找过去。 正闷在马车里略显无聊的宝铃,听到车窗外宝琴的呼唤声,忙欢喜地探出车窗,朝宝琴招手:“宝琴,我在这里……” 好巧不巧,徐魏侯府的马车紧跟在甄国公府的马车后,徐莹听到她俩的声音都觉得恶心。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大呼小叫的。”徐莹的车窗帘子是用金钩挂起来的,宝琴骑马路过时,她斜飞一个大白眼。 待看到宝琴居然坐在萧卫马背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徐莹直接恨声道:“不要脸。” 徐瑾忙呵斥妹妹:“你还懂不懂规矩了,非礼勿言。” 徐莹气不过,理直气壮:“姐,他们那伙人害得大表哥娶了郑珠那个贱人,我骂她们几句怎么了?” 正月十五那夜,大皇子被污蔑迷.奸了郑珠,没过几日,大皇子以侧妃之礼迎娶郑珠进了大皇子府。 徐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先娶了别的女人,她哪里受得了。尤其迎娶那夜,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大皇子压在郑珠身上的情景,徐莹简直要发疯。 为着这事,徐莹在大皇子跟前寻死觅活的,直到大皇子烦透了,甩给她一句“绝非本心,纯属被害,娶了她,也绝不碰”,徐莹才消停了点。 可自从得知大皇子是被靖王、宝铃那一群人合伙害了,徐莹转头就恨上靖王和宝铃等人了,靖王她只敢在心底骂,但对宝铃和宝琴她可就大胆多了,譬如眼下,当着她姐姐徐瑾的面不屑地骂声“不要脸。” 徐瑾到底年长一岁,比徐莹有脑子点,生怕萧卫听到这句骂人的话,调转马头来找麻烦。谨慎地朝窗外看看,见萧卫策马一路直行,越过徐魏侯府的三辆大马车,直奔甄国公府的车队而去了,才舒了口气。 赶忙放下窗帘。 转过身教导妹妹:“甄宝琴可不比从前了,如今是庄王府的世孙妃,地位尊贵。你再这般口无遮拦,小心惹祸上身……” 徐莹不耐烦道:“好了,姐姐,你什么时候这般胆小了?都不像过去的你了。管她如今是世孙妃,还是世子妃呢,怕她作甚?我还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呢!” 听着妹妹越来越大的嗓门,徐瑾很是头疼。 这个妹妹,自从白.粉变砒.霜事件在甄国公府吓得尿湿裙子,丢尽脸面后,整个脑子就跟进水锈蚀了似的,越来越不灵光了,只剩下嘴犟。 徐莹心底气着呢,还没囔够:“就她那个脑袋不灵光的样子,都有人敢娶……” 徐瑾突然愣神地望着车窗。 “可见庄王府的下一代堪忧……”正骂得来劲的徐莹,突然意识到不对,顺着姐姐的目光转头望过去…… 一个男人的大手奋力握住窗帘边沿,“刺啦”一下,像要撕裂什么般,窗帘布整个撩到一旁。 萧卫骑着马,立在车窗外,双眼里杀气腾腾。 徐莹身子一个哆嗦,张着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徐姑娘,看来你对我萧某的妻子很有意见?”萧卫真爱宝琴多年,哪里能容忍他人诋毁宝琴半点,何况是徐莹这样扯开嗓门骂的,萧卫拧下徐莹脑袋的心都有了。 眼底满是肃杀。 “没,没有……”徐莹吓坏了,脸色渐渐苍白。 一个哆嗦,小裤上又有了点湿意。 徐瑾赶忙仔细回忆妹妹方才骂了些什么,好似从头到尾妹妹都没提过甄宝琴三个字,忙帮着狡辩:“萧世孙,方才……我和妹妹在说我们外祖母家的表姐,不知,与您何干?” 徐瑾是个有脑子的,话也接的快。 徐莹听了,知道姐姐能罩住她,忙转过身子背对萧卫,闭嘴不言。萧卫那浑身的杀气,她怕极了,多看一眼夜里都得做噩梦。 萧卫看向徐莹后脑勺,蔑视道:“想做大皇子妃,你姐姐还差不多,你,就算了吧。” “大皇子眼又没瞎。” 徐莹死死咬住嘴唇,她这些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大皇子,成为大皇子妃。萧卫这句嘲讽的话,无疑是刺中她命脉。偏偏事到如今,大皇子只是口头承诺过,却从没见到实际行动,贤妃姑姑也从没对她提及过婚事。 徐莹的下唇咬出了血。 萧卫对徐家两姐妹都没好感,据他所知,这姐姐徐瑾可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她妹妹做蠢事,看着她妹妹的名声渐渐败坏。 就在半年前,她妹妹还与她齐名,并称徐魏侯府双绝呢。 眼下…… 她妹妹哪里还配得上“双绝”的称号,就眼下这烂名声,别说嫁进皇家了,就是一般的勋贵府邸也没人要。徐魏侯府只剩下徐瑾这一朵娇花了,换句话说,贤妃(大皇子母妃)若还想与娘家联姻,唯有徐瑾这一个侄女可用了。 自然,这是徐魏侯府自己的事,萧卫再闲,都懒得掺合大皇子母族家的破事。 再剜她们一眼后,萧卫立即打马离开。 方才带着宝琴路过时,萧卫就想停下来教训徐莹一番,怕吓着宝琴,便将宝琴送到宝铃马车上后,再独自返回来。 方才被他一吓,萧卫相信,徐莹绝不敢再说他什么风凉话了。 却说,萧卫一离开,徐莹立马关上窗帘,趴在姐姐徐瑾身上哭:“姐姐,你说大表哥会不会真的看不上我了?那些承诺都是假的,不会再兑现了么?” 徐瑾闭上眼,很不想搭理这个蠢妹妹。 正如萧卫所说,大皇子又不瞎,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蠢妹妹。徐瑾一点儿也不想安慰这个蠢妹妹,可郑珠那个不要脸的侧妃,她还需要蠢妹妹去做点什么,免得她日后嫁给大皇子后,整日被郑珠给烦死。 正文 第 136 章 136 第 136 章 宠妻为后136 四个时辰后, 浩浩荡荡一行人到达昌平行宫。也不知道临时宫苑是怎么安排的,宝铃他们居住的院落竟紧挨着大皇子、三皇子、徐魏侯府他们的居所, 进进出出, 总能遇上几个讨厌的。 不是郑珠,便是钱曼曼,亦或是徐莹。 “这院落安排得太不合适了, 进进出出都是讨人厌的面孔。” 宝琴刚安顿下, 就来甄国公府的落脚点找宝铃了,结果在路上遇到了钱曼曼, 想起钱曼曼等着宝琴向她这个皇子妃行礼的傲慢样子,宝琴直瘪嘴。 “别理她,三皇子待她不好,她眼热大表哥视你如宝, 心底不爽, 嫉妒你罢了。” 宝铃能猜得到,钱曼曼铁定是仗着皇子妃的身份,故意让宝琴屈膝行礼时,屈得久了些,忙探下身去摸摸宝琴的膝盖,问她酸不酸。 宝琴笑道:“我皮糙肉厚, 别说屈膝一会子了,就是一刻钟也没事的。”说到这里, 想起什么来,皱着小眉头, “就怕她对你也这样。” 宝琴最受不了旁人欺负宝铃了,脑海里稍微想想都受不了:“宝铃,要不你让靖王殿下给你换个院子吧,离他们远一点,免得堵心。” 宝铃心底暖暖的,见她的膝盖确实没事,放了心,直起身子笑道:“你甭担心我,我才不怕她呢。” 三皇子妃,叫的好听,不过是个废太子的妻子。 宝铃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与宝琴又瞎扯了一顿,宝铃忽然想起姐姐和小外甥来。姐姐宝凤俩个月前生下一个浑身红彤彤的小男婴,春猎名单里有宝凤的名字,但生了娃的女人一心都扑在小娃娃身上,哪里愿意来狩猎。 姐姐不来,宝铃分外惦记,想起姐姐爱吃后山的一种小红果,方才马车路过时,那些小红果一个个圆溜溜红灿灿的,一看就熟了。 “宝琴,走,给姐姐摘些小野果快马送回去。前段时间坐月子专吃那些老母鸡啊、炖猪脚啊什么的,腻都腻死了,给姐姐尝尝鲜。” 宝凤嫁给二表哥,平日里被二表哥金樽玉贵地养着,真是啥啥都不缺,礼物要想送出新意太难了。 难得宝铃能觉得自己的礼物有点用处,讨姐姐喜欢,立即拉住宝琴就往院子外外疾走,恨不得眼下就摘一颗新鲜饱满的红果子塞到姐姐嘴里去。 “嗯,让碧雁她们带上木梯,咱们爬到树上去。”宝琴太久没上树了,双手都痒痒,一脸的兴奋。 结果,两人才刚走出院子,就在出行宫的必经之路的末端看到钱曼曼一行人。 “怎的那个讨厌鬼还站在那里啊?” “连个窝都不挪?” 宝琴皱着眉头,扯着宝铃的小手,声音里满是厌恶:“方才我过来找你,就是在那里遇上她的。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竟还不走!” 听到这,不知怎的,宝铃脑子里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钱曼曼不会是当了三皇子妃后,就一直想逮住自己和宝琴立规矩吧?平日里,彼此之间没交集,钱曼曼逮不着机会让她俩行礼,如今到了这行宫,就迫不及待地堵在这必经之地上,专程来逮她俩的? 若真如此,钱曼曼这人未免太疯魔了。 只是个三皇子妃,也不怕给废太子再招来些祸事? 宝铃摇摇头,感叹钱曼曼真心没脑子。 却说,宝铃的身影刚出现在院落门口,钱曼曼就注意到了。准确来说,自打宝琴踏进那个院门,钱曼曼的双眼就时刻盯着院门口了,因为宝琴的好动是出了名的,好不容易来到郊野,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出门。 宝琴一出门,宝铃势必也会陪在身边。 而钱曼曼所站的这条路,是出去的必经之地,这样一来,她们两个一定会从她身边过。 如今,她是三皇子妃,而宝铃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要想成为靖王妃还得再等上三个月,按照两人眼下的身份,宝铃见到她是必须要行礼的,不趁着此时让宝铃好好给她行行礼,更待何时。 “哟,那不是甄宝铃吗?”钱曼曼扭着小腰迎上去,似乎这么点走路的时间都不想耽搁了,她多往前走几步,甄宝铃就能早一点给她行礼。 钱曼曼一脸假笑,脚底生风地大步迈上去:“好巧啊,在这里遇上你们两个。” 立在宝铃和宝琴正前方,等着她俩齐齐向她行礼。 连宝铃曲着腿艰难地站着,她该说些什么都预备好了,就祝贺宝铃即将成为靖王妃,夸一顿靖王如何如何优秀,宝铃能成为准靖王妃真正是千年修来的福气。 等会儿开口,她会慢慢儿说,直到甄宝铃双腿都麻了,额头、鼻尖都冒汗,她再假模假样地来句“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甄姑娘还在行礼了,快免礼吧。” 脑海里幻想得太美,钱曼曼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双眼盯着宝铃的膝盖,就等着它们向她弯下呢。 正文 第 137 章 137 第 137 章 宠妻为后137 钱曼曼满是阴谋的眼神, 直接略过宝铃的脸庞和腰肢,专门盯着宝铃的膝盖, 就等着它们向她弯下。 双眼笑成了桃花, 弯弯的。 “你是?”宝铃装出一副没认出来的样子。 钱曼曼的笑脸有些僵,什么意思,甄宝铃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而她的脸, 甄宝铃竟不认识了? 不过是大半年没见而已。 怎么可能就认不出来她了?装什么啊? 宝琴不知道宝铃要做什么,但向来默契十足的她很会打配合, 大声提醒:“她是三皇子妃,曾经的钱曼曼,嫁给三皇子大半年了。” “啊,这是钱曼曼啊, ”宝铃睁大双眼, 仔细盯着钱曼曼的脸瞅了好久,才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用手捂住嘴,“天呐,钱曼曼,你才嫁给三表哥多久, 就跟老了七八岁似的?眼角的褶子都有了,硬是让我一时没认出来。” 钱曼曼本就有些发僵的笑脸, 立即成了惊慌脸。 任何一个自认貌美的小姑娘,成了小妇人后, 最害怕的就是旁人说她老得快,成了黄脸婆。 “哎呀,变成妇人,就会老得这般快吗?”宝铃一副惊慌的样子,忙对宝琴道,“那我不要成亲了,不要嫁给靖王了,我不要像钱曼曼这般,才嫁了半年就老成这样……好恐怖哦!” “人跟人不一样啊,”宝琴愣愣的,实话实说,“我嫁给大表哥后,宝凤姐姐还说我脸蛋比以前更红润,气色更好,更显年轻了呢。” 宝凤确实是这般打趣宝琴的,两妯娌爱互夸。 宝铃当着钱曼曼的面,捧住宝琴的脸庞仔细看,嘴里嘀嘀咕咕:“确实肤色越来越好,红润润的跟牡丹花似的……” 宝铃又瞅了眼钱曼曼,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大声道:“哦,我知道了,因为大表哥视你为宝,天天怕你吃得不合胃口,每日都亲自叮嘱厨房要做哪几样你爱吃的菜,你不爱吃的都不上桌,如此疼爱有加,你身心愉悦,自然越活越年轻了……” “而钱曼曼……” 宝铃突然改口一副关怀的样子,身子前倾,害怕旁人听到般,凑近了钱曼曼耳边道: “钱曼曼,听说三皇子对你很不好,新婚夜就让你独守空房到天明……唉,同为女人,我劝你一句,别日日夜夜为了个男人愁眉苦脸,脸蛋是自己的,容颜也是自己的,还没到年岁就老了,三皇子会更加不愿意多看你一眼的。” 甄宝铃的话犹如刀子,快准狠地戳到了钱曼曼的痛处。 “你多保重啊。” 宝铃说完,立即绕过钱曼曼,牵住宝琴的小手扬长而去,姐妹俩不住感叹“唉,嫁个好男人,可见有多么重要……” 钱曼曼站在原地,听到那些嘲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胭脂和唇脂全被晕染花了。 嫁给三皇子这半年多来,钱曼曼每天的日子都跟咸菜一样苦,表哥只在新婚次日要验元帕时,抓住她狠狠要了一次,就再没碰过她,每夜只宠幸那些下贱的婢女。 她能做的,便是次日逮住那些婢女一个个灌落胎药。 钱曼曼怎么也没想到,她本是要让甄宝铃难堪,要甄宝铃好好向她屈膝行礼蹲到腿酸的,结果,竟是她自己被羞辱哭了。 “镜子。”钱曼曼悲伤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抹掉眼泪,喝道。 婢女慌忙奉上小铜镜,生怕钱曼曼将火气发到她们身上。 钱曼曼夺过镜子,立马瞅向眼角。 这半年,钱曼曼夜夜独守空房,常常失眠,独坐到天明。知道自己面色不好,眼下也乌青,钱曼曼逃避似的很久没仔细照过镜子了。突然想起甄宝铃的那句“老了七八岁”,一时害怕极了。 盯着小铜镜,睁大眼睛看向眼角…… 还好啊,压根没鱼尾纹,也没褶子好吧! “你是睁眼瞎啊,瞪着双大眼珠子,都看不清!”钱曼曼冲着甄宝铃离开的方向,扬起下巴大声骂道。 骂着骂着,才醒悟过来,丫的,甄宝铃还没给她屈膝行礼呢! 钱曼曼懊恼极了,竟被甄宝铃那只狐狸给带到阴沟里去了,气得直跺脚,得了,今日白站在路边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她自个的腿都站酸了。 ~ 却说宝铃带着宝琴走远后,听到钱曼曼才反应过来的骂声,“噗嗤”一下就笑了,钱曼曼那个蠢货,还想给她下马威,也不看她自个智商够不够。 随意说上几句话,就能戳中她痛脚,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宝铃,你真厉害。”宝琴双眼晶亮地夸道,“下回她再敢逮住我行礼,我也如法炮制,气死她!” “别,”宝铃扯了宝琴胳膊一下,提醒道,“同一种方法使用第二次,就不灵验了。” “那怎么办?”宝琴一脸的焦急,她可不想再给钱曼曼屈膝行礼了,偏偏钱曼曼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妃,不给她行礼,又说不过去。 “好办啊,”宝铃笑眯眯地凑近宝琴耳朵,小声道,“下回你再遇上她,行完个标准的礼,自己站起来就是,何必等她说什么‘免礼’。” “啊?可以这样啊。”宝琴一脸懵逼。 “反正咱们与她是死对头,也不怕再多得罪几次。”宝铃实话实说。 宝琴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袋:“也是哦,宝铃,你真棒!下回,我可得救了!” 宝铃最喜欢听来自宝琴的夸赞声了,因为宝琴的夸赞永远都来自肺腑,而不是故意戴高帽子。 宝铃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副好心情。 ~ 姐妹俩手挽手,笑容灿烂地去野林子里摘野果。却不曾想,已经有人在那片林子里了。 “侧妃娘娘,您快下来,还是奴婢上去采摘吧。”一个绿衣裙衫的小丫鬟站在野果树下,神情焦急地仰头望着。 宝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茜红色大长裙的小妇人爬在树上,踩着枝桠,正在用手努力地够果子,可那颗果子有点高,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枝桠一晃一晃的,着实吓人。 稍不留神,就会摔下。 谁呀,为了颗野果,这般卖命,用得着吗? 宝铃正疑惑不解时,那个小妇人高兴地囔了声:“摘到了,真大,真红,肯定甜。” 声音有点熟,待再靠近一点,宝铃很快认出那个小妇人是谁,竟是两个月前成了大皇子侧妃的郑珠。 正月十五那夜,郑珠疯疯癫癫站在石拱桥上纵身跳下的身影,再度浮现在宝铃眼前。这个郑珠,为达目的也是个狠的,敢赌敢拼。莫名的,看到她此刻站在大树上的样子,宝铃突然蹿出一个念头,她不会是又在算计什么吧? “走,咱们往别处去。”宝铃拉着宝琴的手,迅速往林子深处走,离郑珠越远越好,免得沾惹上什么腥臊。 “侧妃娘娘,您快下来吧,您爬得那般高,若是不慎摔下来,大皇子殿下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奴婢呢。” “哎呀,我会很小心的,平日里大皇子殿下对我这般好,我哪能不回报他。好不容易知道殿下爱吃这种小野果,别说爬树了,就是去悬崖上采摘,我也要亲自去……这样才能够回报殿下一二……”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宝铃震惊地顿了顿足,不是吧,大皇子还能那般宝贝郑珠?迷.奸什么的,可是诬赖在大皇子头上的啊,就这样,大皇子还能对她很好,很好到她愿意冒险去悬崖上采野果来回报? 怎么听,怎么假啊。 宝铃忍不住反头望去,却见郑珠嘴角含笑,双手攀着树枝站在大树上,摘了这个,又摘那个,俨然一副幸福的样子。 却说,大树上的郑珠,见宝铃她们听了她的话,果然转过头来看她,顿时知道自己说出去的话达到了目的,她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大皇子很宠爱她。 越宠爱,越好。 这样,她就能被无数的女人嫉妒了,嫉妒她的荣华富贵,嫉妒她的恩宠常在。 在大皇子府,大皇子一眼都不想看她,偶尔看到她,眼神也是冷冰冰的。她知道,大皇子嫌弃她这副不清白的身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宠幸她,在府邸里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宠爱,更是奢求。 可郑珠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哪怕大皇子看不起她,她也决不允许大皇子以外的人轻视她,尤其是甄宝铃、徐莹、萧玉筝这种故人,她才不要她们看她的笑话。 所以,哪怕作假,也要营造出她在大皇子府过得很好,很受宠爱的样子。 能被旁的女人羡慕两下,郑珠也是能获得巨大满足感的。 譬如眼下,看到她就绕道的甄宝铃和甄宝琴,不就被她营造的幸福感给吸引得驻足观望了,郑珠很满足。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徐莹和徐瑾两姐妹竟也来到这片野果林,很不凑巧的,也听到方才郑珠故作炫耀的话。 徐瑾微微抿唇。 徐莹则“呸”了声:“大表哥明明对我说过,绝非本心,纯属被害,就是娶了她,也绝不会碰。我不相信,大表哥会骗我!” “既然大表哥不会骗我,那就是郑珠那个不要脸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了,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爱情就是盲目的,只要涉及到大皇子,徐莹永远都很冲动。见姐姐也没有阻拦她,更是飞快冲上前去。 徐瑾自然不会阻拦,郑珠这个侧妃太高调了,真以为做了大皇子的第一个女人,就了不起了么,竟敢秀恩爱秀到昌平行宫来了。 正好借妹妹的手,好好教训她一番。 “啊……”婢女一声尖叫。 只见冲过去的徐莹,两手抄起竹篮,将半篮的红果子抛了出去,稀稀落落滚在山坡上。 大树上的郑珠,先是一愣,等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时,难以置信地望向地上的徐莹:“徐表妹,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可都是大皇子要吃的。” 郑珠不是第一天认识徐莹,但这么疯的徐莹,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到底低估了吃醋女人的疯劲。 “什么徐表妹?徐表妹这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徐莹一脚踢飞郑珠的竹篮,冲着树上的郑珠骂道,“你这个联合靖王一块陷害我大表哥的贱货,还有脸在这撒谎,说什么我大表哥对你如何如何好?” “做你的白日梦吧!” 郑珠瞬间白了脸,她没想到徐莹竟知道真相,这可如何是好。原本想立一个备受宠爱的形象,这一下子不仅泡汤了,还要接受徐莹的奚落和嘲讽? 不过郑珠到底是郑珠,脑子比徐莹要好使多了,短暂一瞬后,就明白徐莹不可能知道全部真相,至少不知道她的第一次是别人夺走的,看徐莹那激动的样子,八成是以为正月十五那夜,大皇子在靖王的设计下,中了药夺走了她的第一次,这才不得已娶了她回府。 徐莹最生气的,只是她抢在前头成了大皇子的女人罢了。 想明白了这点,郑珠的脸色又迅速好转起来,甚至站在大树上,居高临下道:“徐表妹,我如今是大皇子身边的侧妃,你是大皇子的嫡亲表妹,自然也就是我的表妹了。” “这里可是行宫,人多眼杂,身为表妹,你这般不敬重自己唯一的表嫂,若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外人要怎样编排徐魏侯府的教养呢。” “就是大皇子听到了,说不定还得训你不懂事。” 郑珠早看出来了,大皇子很烦徐莹,是以她一点也不怕徐莹。郑珠相信,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容不得旁人欺辱自己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他一丁点也不喜欢。 光看这次春猎,大皇子都愿意带她来行宫,就知道大皇子是要脸的,且是愿意在外头立个好名声的。这样的男人,怎会愿意留下一个护不住自己女人的形象? 郑珠抓住了这一点,所以她丝毫也不惧怕徐莹,甚至将头颅抬得高高的,欣赏着徐莹被气得跳脚的样子。 徐莹被指责没教养,被指责给徐魏侯府丢了脸,那些指责的话还真是让她跳了脚,真想抓住郑珠狠扇几个耳光,可她不会爬树,竟一时拿郑珠无可奈何。 “姐,她太过分了,明明是她不要脸,害了大表哥,竟还反过头来骂我们徐魏侯府没教养……”徐莹向徐瑾求助。 徐瑾是姐姐,遇上有人诋毁徐魏侯府的事,自然不能不管,只得走上前来。可要面对的人是郑珠这个侧妃,徐瑾不愿意自己上场,看了看散落满地的红果子,突然有了主意。 往前走时,徐瑾故意踩着一个红果子,“啊”的一声,假装崴了脚。然后,悄悄儿捅了身边的大丫鬟一下。 搀扶徐瑾的大丫鬟也是个人精,打小跟在徐瑾身边的,瞬间明白自家姑娘要做什么,嘴里叫着“这个红果子真过分,竟然欺负我家金樽玉贵的姑娘”,一边弯腰捡起那颗红果子,往不远处“嗖”的一下丢去,恰好砸倒了路边的一枝花。 徐莹顿时大受启发。 郑珠站在树上又怎样,她可以用红果子砸她呀。 想到就做,捡起地上的几个红果子,大力朝树上的郑珠砸去:“我让你嘴巴不干净,我让你骂我们徐魏侯府的人没教养……” “啊……” “啊……” “啊……” 郑珠双手攀着树枝,本就站得不是很稳,面对一个个砸过来炮弹连发似的红果子,她根本不大敢躲闪,狠狠砸中了几颗,疼得她“啊”“啊”叫。 徐莹越砸越兴奋,使出吃奶的劲使劲砸。 突然,有一颗狠狠砸中了郑珠的肚子。 “啊……”郑珠惨叫一声,脚一滑。 也算是她幸运,竟被她抓住枝条,滑落到主树干的分叉上,稳稳趴在那。 站在远处观望的宝铃,觉得她们闹得实在过分了,怕闹出人命,忙与宝琴跑过来阻止:“徐莹,别闹了,郑珠可是大皇子侧妃,上了玉蝶的,真要出了命案,你爹可护不住你!” 徐莹才不要给甄宝铃面子呢,捡起一个红果子又要砸,她讨厌郑珠,巴不得砸下树摔死。 徐瑾一丁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假装崴了脚,站在一旁看热闹。 “她可是恒老王爷的义女,你以为大皇子为何要娶她?”宝铃试图用政治利益阻止癫狂的徐莹。 可徐莹显然不是有政治头脑的,她只听到了“义女”二字,甩开宝铃的手,还要继续砸。 “不好了,血……侧妃娘娘见红了!”丫鬟惊叫。 宝铃扭头,天呐,趴在树上的郑珠,裙裾上有血。 “太医,快叫太医。”宝铃吩咐自己的侍卫,赶紧下山去找太医。 郑珠见自己出了血,吓得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以为她自己得了什么要死的病了。 泪水涟涟的,她还没活够,她还不想死。 可一刻钟后,太医来了,郑珠才真正惊吓死了。 太医说,她身怀有孕了。 大皇子没碰过她,她却有孕了,孩子是谁的,还用猜吗? 郑珠只觉得天要塌了,上苍为什么要这么整她,为什么。 徐瑾也惊呆了,郑珠的命这般好,竟这么快就怀上了?可千万要流产啊,她还没嫁进大皇子府,决不允许郑珠这个侧妃先诞下子嗣。 徐莹则吓得丢了手中的红果子,谋杀皇嗣,这个罪名一旦成立,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却说大皇子当时正与靖王、二皇子、三皇子几个兄弟在马场赛马,听到侍卫来报时,先是觉得荒唐,紧接着想起什么,脸色大变,赶紧火急火燎地赶到野果林。 郑珠看到大皇子那一张臭脸时,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戴了这么顶绿帽子不说,还弄出了子嗣,郑珠不知道大皇子会怎么折磨她这个给他丢人的女人。 “大皇子……”郑珠艰难的开口,她想求情。 别不曾想,大皇子猛的冲过来跪在她身边,一把抱住她,大声勒令太医:“必须要保下她,尤其是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一丁点差池,我杀你全家。” 太医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尽力。 郑珠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大皇子不嫌弃,还要保下她们母子? 正文 第 138 章 138 第 138 章 宠妻为后138 在徐瑾嫉妒的目光里, 大皇子火急火燎抱起郑珠朝山下奔去,那焦急的样子, 看得徐瑾难受得直闭眼。 堵心死了。 “姐姐, 姐姐,我害怕。”徐莹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早知道郑珠身怀有孕, 她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红果子去砸了,两只小手颤抖地去抓徐瑾的裙摆, “姐姐,我……我谋害皇嗣了?我会不会死?” 徐瑾无心理会蠢妹妹,整颗心都扑在郑珠的肚子上。 倒是徐瑾的大丫鬟,忙弯腰搀扶起徐莹, 拍拍她身上的杂草, 安慰道:“只要侧妃娘娘肚里的孩子没事,您就不会有大碍,顶多被禁足几个月。” 徐莹擦掉脸上的汗,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一些。 “现在担心了,早干嘛去了?”宝琴看不惯徐莹这副样子,冲徐莹直囔, “我家宝铃阻拦你好几次,你不听, 现在知道担心了,晚了!” 宝琴对郑珠没啥好感, 为了郑珠绝不会这么怼徐莹,她气的是徐莹一点不将宝铃放在眼里,宝铃都冲上前好几次阻拦,徐莹还硬要砸。 现在出事了吧,活该! “不要你管!”徐莹嘴里这般说,气势却不足,声音都没先前响亮了。 “别理她,咱们走。”宝铃不喜欢徐家姐妹,拉住宝琴往山下走。这片地染上了郑珠的血,不吉利,连带着这个山头的红果子宝铃也不大喜欢了。 给姐姐的礼物,另外挑选好了。 ~ 大皇子的临时宫苑,里头的两个太医忙得额头冒汗,隆德帝听说郑侧妃有了身孕,立马派遣跟来行宫的所有太医全去抢救,一下子五个太医围绕郑珠肚里的孩子团团转。 郑珠躺在床上,觉得哪哪都不真实。 她肚里有了孽种,大皇子竟不追究?还为她找来了五个太医抢救? 要知道,大皇子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绝无可能误以为肚里的是他的种。 郑珠满肚子疑惑。 突然,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紧接着是很多脚步声,似乎是屋里的人都赶着去院门口迎接隆德帝了。 “侧妃娘娘,您别乱动。”徐太医正在把脉,见郑珠震惊地要坐起身,忙一把按住。 郑珠确实震惊极了,为了她肚里的这块肉,连隆德帝都亲自来坐镇了? 这重视的程度,她真真是不敢想象。 却说,前院,隆德帝确实亲自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大皇子脚步匆匆,从堂屋跨出去,满脸的凝重,脸上满是对子嗣的担忧。 “胎儿怎样,可保住了?”隆德帝劈头就问。 这几个儿子婚事上都不大顺利,不是未婚妻病故,便是出意外死了,又或是心仪的姑娘年岁太小得等等,导致一个比一个大婚晚。四个儿子里唯有老三大婚了,三儿媳妇还肚皮不争气,至今也没怀上半个子嗣。 弄得隆德帝近五旬的人了,连个孙子都没抱上。要知道几个兄弟的孙儿孙女都会念书写字了,同辈里就他还没抱上孙子,每次看到旁人有孙子孙女可逗,隆德帝就羡慕得不行。 好不容易听说老大的侧妃有了身孕,还没等他高兴高兴呢,就报告说可能小产,隆德帝忧心得骑马射箭都不看了,立马来瞧。 大皇子萧嘉脸色凝重:“父皇,太医还在努力。” “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怎的就胎气不稳了?”隆德帝还没跨进门槛,就冷声质问起来,若是侧妃肚子不争气,自己保不住胎儿就算了,若是有人嫉妒陷害,他非得明正典刑不可。 大皇子萧嘉早就琢磨过了,徐莹那个蠢货,人蠢又冲动,还总对他纠缠不休。刚重生回来时,念着她上一世痴情不渝,做不成正妃,甘愿做侧妃也想委身给他,本来想成全她的痴情,收她做个侧室的,结果发现这一世的她比上一世还蠢。 不仅蠢,还毒,竟想谋害郑珠肚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明面上可是他的骨肉啊,一旦出生便是皇长孙,最不济也是皇长孙女。这个孩子注定是要讨父皇喜欢的,能让他在父皇眼里加分不少。 可徐莹还没过门,便想着残害他的子嗣,若再继续留着,势必是个祸害。在子嗣上,他可是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的,必须保护好了。 思及此,大皇子跪在隆德帝面前,做出一副欲言又止、不大好开口的样子。 “直说无妨。”隆德帝只想知道真相。 郑珠身边的丫鬟,早就得了大皇子指示,忙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将野果子林里发生的事儿大体说了一遍,说表姑娘徐莹嫉妒侧妃娘娘得了大皇子的宠,心气儿不顺,就一个劲找茬,末了特地强调: “表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砸果子时,专挑侧妃娘娘的肚子砸,没几下就见红了。” 这番话便是特意引导隆德帝误以为徐莹事先知道郑珠有身孕,故意去砸肚子的。 果然,隆德帝气得胡须都在颤:“蓄意谋害皇嗣,好得很呐,来人,赐徐莹三尺白绫!” 这便是要徐莹自尽了结,可见隆德帝有多么震怒。 大皇子萧嘉要的就是父皇的雷霆震怒,唯有这样,才能在全体大臣面前展示出这个孩子在父皇眼底的重要程度,还没成型呢,就这般宝贝了,一旦生下,还不知道会如何得宠呢。 这算是给大臣们一个信号,大皇子并未彻底失宠,撸去他处理南疆大事的权力,不过是惩戒一番,日后还是会重用的。 唯有这样,那些围绕在大皇子身边的大臣,才能更有信心更卖力的替他办事。 思及此,大皇子萧嘉低垂的眼眸,闪现出笑意。 只是可怜了徐莹,看到太监捧来的三尺白绫时,吓得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徐夫人抱着小女儿,哭得昏天黑地的。 徐瑾也震惊了,这样的结果显然在她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就算郑珠小产了,她们是大皇子母族家的表妹,于情于理都会网开一面。哪曾想,郑珠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有待观察,就直接赐她妹妹死刑。 不行,她决不能让妹妹落得个这样的死法。若她有个“谋害皇嗣而被赐三尺白绫”的妹妹,她身上也就沾染上了污点,日后哪还能成为大皇子正妃,就是她愿意另嫁,也嫁不着好的了。 她决不允许。 不过徐瑾到底是徐瑾,很快有了法子,忙向院外跑去。打听到隆德帝还在大皇子院子里,忙跑到大皇子院落门口,直挺挺往那一跪。 抬起小手狠狠扇自己耳光,一巴掌连着一巴掌地扇,声音清脆响亮极了。 守门的侍卫看到了,忙去里头禀报给大皇子。 闻讯而来的钱皇后、香贵妃、贤妃以及一些位份低的妃子站了一屋子,都在静候太医的消息,见隆德帝沉着脸不说话,所有人都闭紧嘴不说话,眼下堂屋里静极了。 隆德帝隐隐听到外头的耳光声,询问的眼神望向大皇子。 正在此时,里头的徐太医蹿出门来报喜:“皇上,胎儿保住了,母子平安。不过侧妃娘娘身子虚弱,日后得好生养着,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 听说胎儿保住了,隆德帝大喜,看谁都顺眼三分。 大皇子也舒了口气,苍天有眼,这一世总算待他不薄。想起侍卫禀报的,表妹徐瑾跪在院门口自扇耳光,这个徐瑾平日里倒是个有头脑的,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尤其上一世出了意外成了父皇的妃子,在后宫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上一世,大皇子与徐瑾多次合作,每次都合作愉快。 正因为有徐瑾,方才大皇子才有意黑了徐莹一把,激怒父皇,赐下三尺白绫。说白了,大皇子知道徐瑾绝不会放任妹妹顶着这样的罪名死去,一定会想法子到父皇跟前求情的。 大皇子这般做,也算是给徐瑾创造机会,让她提前在父皇跟前露脸,顺道博个疼爱妹妹,又聪慧贤淑的好名声。 徐瑾若能提前入宫做宫妃,便能早点帮自己在父皇身边吹枕头风。 这可是极好的事。 思及此,大皇子萧嘉忙对隆德帝回禀道:“父皇,是徐魏侯府的表妹徐瑾,她正跪在院门口,一声不吭地自扇耳光……侍卫说,脸都扇肿了。” 脸都扇肿了,却没像旁的求情者那般大喊大叫,可见是个懂事的。 大皇子有意无意帮徐瑾说着好话。 隆德帝听了,果然对徐瑾印象不错,让带上前来。 徐瑾在进来的路上,狠狠掐了大腿几把,双眸里立马蓄满泪花,再加上肿了的小脸,瞬间一副梨花带雨弱不胜衣的可怜样。 但她始终挺直背脊,柔弱中又有几分坚强。 贤妃老了,隆德帝甚少去贤妃宫里,是以这些年都没见过徐瑾,陡然一见,只觉得这姑娘有几分傲骨,眉宇间也很有几分英气。 “你是徐魏侯府的姑娘?”隆德帝开口问道。 徐瑾端端正正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脸庞带泪道:“是,臣女是徐魏侯府的嫡长女,从小姑母和母亲教导臣女要敢作敢当,方才妹妹险些犯下大错,都是臣女这个当姐姐的没能及时劝阻。” “若硬要追责,臣女才是罪魁祸首,是臣女提议去野果林子摘果子,若不是臣女嘴馋,今日就不会遇上侧妃嫂嫂,就不会发生伤了皇嗣的事。” “……臣女愿意代妹妹受过。” 徐瑾口才了得,三言两语就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隆德帝听了半天,忍不住道:“你可知,你妹妹被朕赐了三尺白绫。你若代妹受过,那三尺白绫就是你的了。” 徐瑾表现出毫无畏惧的样子,腰杆越发挺得笔直:“臣女知道。” “那你直接夺了你妹妹的三尺白绫,吊在悬梁上就是,又何必来朕面前表演什么姐妹情深?”隆德帝盯着徐瑾的脸道,“去吧,朕恩准了。” 徐瑾毫无惧色,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响头,站起身就往院外走,一副走回去受死的模样。 贤妃却吓死了,娘家侄女里,徐莹是个蠢的,烂泥巴扶不上墙,唯有徐瑾方方面面都能拿得出手,配她的儿子正好。却不想,徐瑾太有担当,为了亲妹妹,连这种伤害皇嗣的死罪都往自个身上揽。 皇帝也是,脑子抽的什么风,竟还准了。 等徐瑾出了堂屋,贤妃赶忙站出来求情:“皇上,徐瑾这孩子心地善良,是个有担当的,可做错事的人毕竟不是她,怎能真的让她代妹妹而死?” 隆德帝默不作声,端起茶盏自顾自喝茶。 贤妃干脆跪在地上,徐瑾这个侄女,说什么她也得保住了。别说徐瑾,就是徐莹她也不会让隆德帝就这般赐死,无关其他,她娘家不能出现被皇帝赐死的人。 何况,她的孙儿没事,还好端端的在肚子里待着,她就更不可能让娘家侄女领了这份罪去。 贤妃忙给大皇子使眼色,让他说几句求情的话。哪知,大皇子硬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气得贤妃真想敲爆他的头。她是真的不明白,她这儿子在想什么,竟然怂恿隆德帝给徐莹赐下了三尺白绫。他母族的表妹获罪,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的未婚妻死后,时隔三年,他还真的看上了那个郑珠,因为郑珠受了伤,吃了亏,所以哪怕罪魁祸首是嫡亲的表妹,也不惜下狠手惩治? 贤妃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 钱皇后站在一旁看热闹,偶尔帮着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求情话,其余的妃嫔也都轮流说几句“可惜了,这般好的姑娘”,字字句句都在夸徐瑾。 大皇子不看母妃,却时刻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注意到隆德帝的心腹大太监走到堂屋外,对一个小太监低声交代了句什么,那小太监领了命飞快跑了。 大皇子心底对徐瑾竖起大拇指,这个表妹果然厉害,三言两句就夺得了父皇的好感。 ~ 却说徐瑾,出了大皇子的院子,大步朝自家的院落走去,一副心甘情愿替妹妹受死的模样。 “好了,你别哭了。”跨进堂屋,徐瑾一把捡起飘落在地的白绫,当着执行太监的面,安慰徐莹道,“皇上免了你的死罪,等会儿下旨的太监就来了,快别哭了。” 哭得颤抖不已的徐莹,听到这话,立马不哭了。 抱住先头来的太监,不让执行死刑的徐夫人,也立即松开手,哭着笑:“我说什么来着,皇上怎么会真的赐死我家徐莹呢,她可是贤妃娘娘嫡嫡亲的侄女啊。” “瞧吧,瞧吧,特赦令下来了吧。” 太监忙赔笑。 徐魏侯府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徐瑾当着满屋人的面,笑得很是温婉,又安慰了母亲和妹妹几句,再故意做出留恋不已的样子,偷偷儿瞧了父亲几眼。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着白绫转身出了堂屋,去往自己的房间。 搬出小圆凳,将白绫挂上悬梁。 “姑娘,您这是……”跟着进门的大丫鬟惊呼,震惊了会后,立马恍然大悟,“您这是要替二姑娘死吗?” 徐瑾假装没听到,扯了扯白绫,伸出脖子就往里套。在大丫鬟眼皮底下踢翻了小圆凳。 大丫鬟一时六神无主,张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她要上前搂住徐瑾的腿,不让姑娘死时,她突然想到,自家姑娘可不是真心疼爱妹妹的人,绝不可能替妹妹去死,一定有旁的隐情。 忙配合地溜出房门,躲到隔壁去。 却在心底默默数着“一、二、三、四……”就在大丫鬟数到四十,觉得自家姑娘快撑不下去时,隔壁突然传来一脚踹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好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久,响起了徐夫人嚎哭的声音:“徐瑾啊,娘的阿瑾啊……” 还有徐莹哭得快断气的声音:“姐姐……姐姐……” “别急,还有口气呢。”一个小太监尖着嗓音道,“你们快跪好,全都跪下接旨。” “皇上说了,念在徐瑾有勇气替妹妹赴死的份上,赦了徐莹的死罪,但意图谋害皇嗣,活罪难逃,罚在行宫禁足一年,日日抄写女戒、女训,若一年后仍不知悔改,则送往寺庙,落发修行。” 徐莹跪在地上,对姐姐感恩戴德。 徐夫人也赶忙爬过去,抱起呼吸还不顺畅的大女儿,一下哭一下笑的。 徐瑾躺在徐夫人怀里,微微张开眼,看到宣旨太监离去的背影,她嘴角一个浅笑,她就知道她赌对了,隆德帝不是狠心的人,绝不会真的让她去死。 她没有一回来就上吊自尽,不过是怕隆德帝派来的人走得慢,万一没赶上救她就完了。再说,她都要赴死了,自然作戏得真实点,再怎么说也得在父亲、母亲身边多逗留两下,眼底多多少少流露出一点不舍的意味。 这样,日后府里的人回忆起来,也会说“当时看到大姑娘那眼神就觉得不对劲,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原来是她甘愿替妹妹去死,在心底默默做告别呢”。 至此,徐瑾的好名声可是传播得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了。 ~ 这个午后,隆德帝心情很好,既有了孙辈,又挖掘到一个品行巨好的好姑娘。 “你这娘家侄女不错啊。”隆德帝回去的路上,大力夸赞徐瑾。 贤妃忙点头,趁机说好话:“可不是,模样性情都是顶尖的,今年刚及笄。” 大皇子偷瞧了父皇两眼,上一世的父皇得到徐瑾后,对她颇为宠爱。这一世,有了这么好的开头,怕是要更为宠爱了吧,只见父皇双眼亮亮的,眼底满是欣赏。 隆德帝笑道:“哦,今年刚十五,可有许配人家了?” 贤妃忙道:“还没呢。” 隆德帝满意地点头,突然问大皇子:“嘉儿,你觉得这个表妹如何?” 大皇子没想到父皇会问他,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但说出口的话,自然都是赞扬的好话:“回禀父皇,秀外慧中,人品也贵重,是个好姑娘。” 说完后,大皇子才反应过来到底哪里怪,父皇看上徐瑾了,直接纳为妃就是,怎的询问上他这个当儿子的了? 就在大皇子刚明白过来哪里怪异时,隆德帝拍着他的肩膀开口了:“难得你也夸她是好姑娘,父皇将她赐婚给你,当你的贤内助如何?” 大皇子整张脸都僵了。 不是吧,父皇将他上一世宠爱的女人,赏赐给他做正妃? 一股子轮.乱的恶心感充斥满他的胸腔,那股子恶心感简直到了言语无法形容的地步。 贤妃却开心死了,忙替儿子应下:“这可是大好事啊,徐瑾这般模样,这般性情,一看就是个能干的。日后嘉儿有了她照顾,我这个当母妃的可是放心了。” “嘉儿,你可愿意?”隆德帝在婚事上不喜欢强迫,只要儿子不满意,再好的姑娘,他都不会硬塞。若非如此,大皇子都二十四了,也不会一直没个正妃。 这一瞬间,大皇子的头都快爆炸了,以他上一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喜欢人反驳。父皇不轻易向儿子推荐正妃人选,可一旦推荐了,你不娶,就等于狠狠扇了父皇一耳光,表面上不计较,背地里总是不大高兴的,觉得儿子不尊重他。 留下这个印象,可是不好。 另外,徐瑾,单从个人能力来看,足以当他的正妃。 上一世的那个正妻,手段上差了些,虽然没给他拖后腿,却也毫无助益。这一世,若换成徐瑾…… 事关大业,大皇子忍着心底乱.伦的恶心感,对父皇点了点头。 “这孩子,这般大了,还脸红。”隆德帝心情舒畅。 贤妃帮着数落自家儿子:“可不是,咱们嘉儿啊,就是害羞。瞧那脸红的。” 大皇子萧嘉:…… 要娶父皇上一世的宠妃,他内心一万匹马奔过,不是害羞得脸红,而是被那股乱.伦的恶心感给刺激得红的,好不好。 他简直难以想象,日后与徐瑾上床时,眼前会不会一直浮现父皇趴在她身上宠爱的样子。 简直想死啊。 “呕……”一个没忍住,大皇子萧嘉连忙用手堵住嘴,该死的,还没娶呢,就恶心得吐了。 正文 第 139 章 139 第 139 章 宠妻为后139 春猎的第一日, 接连看了好几场大戏,宝铃睡了一觉, 到次日清晨都还没缓过劲来。 这一世与上一世差别真大呢, 身边人的婚配真真是都变了,连徐瑾这个皇舅舅上一世的宠妃都赐婚给了大皇子,要成为她大嫂了。 稍微想想, 就觉得心底别扭, 仿佛一个小姑娘伺候完老子,又去伺候儿子似的。 “哎呀, 怎么想怎么怪啦!” 宝铃躺在床上敲脑袋,强迫自己快别想了。突然一阵敲窗声,还传来萧霆的声音:“宝铃,快起床, 今日我教你射箭。” “啊?四表哥, 你今天不是要参加打猎比赛吗?”宝铃以为萧霆没时间陪她的,才纵容自己睡了个大懒觉,眼下都日上三竿了,她还躺在被子里连衣裳都没穿呢。 “与他们比赛打猎,哪有你重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我只想陪你。”萧霆站在窗外,等宝铃穿戴好了开窗。 萧霆耳朵尖, 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几乎能辨别出她掀开薄被坐起身的声音, 又或是爬到床尾去勾衣裳。站在窗外听,幻想她各种各样可爱的爬姿,嘴角浮起幸福的笑容。 犹记得上一世住在农家小院里,他烧好饭菜端上桌,她还赖在床上不起时,他也会站在窗外敲她窗,也常常听到里头的她手忙脚乱掀被子、拿衣裳、穿衣裳的悉索声。 那会子,他从未碰过女人,听到那些悉索声都要脸红上半日,还常常被她取笑“大早上的,就被太阳晒红了脸”。 如今想起来,都是满满的温馨回忆。 “你在笑什么?”宝铃打开窗户,看到萧霆沐浴在阳光下,嘴角微翘,能陪她心情这般好?宝铃忍不住靠他更近些。 “笑你穿个衣裳还时断时续的。”萧霆倚在窗棱上看她,故意逗她道,“不会是又穿衣穿到一半,跑到镜子前去臭美了半天吧?” 宝铃立马羞红了脸,两腿靠得更紧些。 呃,她方才还真不是照镜子,穿衣穿到一半,突然想嘘嘘,就绕到净房去放了个水。 这让她说不出口,宁愿他误以为她又臭美了,忙嗔道:“讨厌。”扭过身回到镜子前梳妆,头发还没梳,先扑上点胭脂遮挡住脸蛋上的两坨红。 其实,以萧霆的耳力自然能辨别出,她到底是停在镜子前臭美,还是去隔壁净房放水了。可用真话逗她,她一定会羞死的,万一恼怒了说不定今儿上午都不会搭理他,可若什么都不说,他就看不到她脸蛋红红的羞涩样了。 她羞涩万分的样子,他视若瑰宝,看一千遍一万遍都看不够。 几个丫鬟围在宝铃身边,忙忙碌碌上妆。 “四表哥,你去院子里等吧,我马上就好。”他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看,弄得她挑选个口脂都觉得不好意思,更别说盯着镜子细致地涂抹了。 “不好。”萧霆果断拒绝。 他就喜欢看宝铃上妆,上一世就有这个癖好。 看着靖王赖在窗前不走的样子,几个丫鬟抿着嘴儿偷笑。这还没成亲呢,就黏糊成这样,成了亲还得了?几个丫鬟忍不住幻想一下成亲后,靖王是不是要亲自给姑娘上妆呢。 宝铃没想到萧霆会拒绝得那么干脆,脸皮真真够厚。而她脸皮薄,没好意思当着丫鬟的面驱赶他第二次,只臊红了脸忍了。 “姑娘,今日射箭穿这套茜红色的骑装可好?刚好配上昨日皇上赏赐的茜红色靴子。”碧雁捧着衣裳进来问。 宝铃从镜子里瞅了眼,正待开口说什么,却被人截了胡。 “不好,今日穿的在这。” 窗外的萧霆探出食指往下一指。 宝铃望过去,只见窗下凉榻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套海棠红的骑装,骑装旁还竖着一双同色的靴子。 明明方才还没有的。 难不成是萧霆刚刚放的?这般神速? 宝铃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试试看,绝对合身又漂亮。”萧霆拎起骑装,往宝铃这边抛来,宝铃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去接。 “你接了,就只能穿我这套了哦,父皇赏赐给你的那套,就放在柜子里先收起来,日后有机会再穿。这几日我每天都会给你带一套崭新的骑装来,”萧霆丝毫不掩饰对宝铃的宠爱,“我可是让绣娘足足备了十五套,刚好一天一套不重样。” 这个男人,真真是霸道,连自个父皇的醋都吃上了。 但摸着柔滑的衣料,宝铃知道这是前阵子福建进贡的云锦,因着今年产量少,甄国公府里唯有娘亲分到了两匹,旁人都没有的。向来萧霆那分到的也不多,却一口气给她制作了十五套,都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了这么多云锦。 仿佛是看出了宝铃的疑惑,萧霆笑道:“我分到的不够,还从恒老王爷那抢来了两匹。” 瞧吧,四表哥为了你,连强取豪夺的事都做了。 宝铃抱着衣裙,内心很是甜蜜。内心不自觉幻想一番萧霆厚皮脸地从一把白胡须的老顽童手里抢夺云锦的情景。噗嗤,老顽童铁定是抱着云锦不撒手,仰着一张老脸求换酒。 “宝铃,一直抱着裙子做什么,快换上呐。换好了,我带你去射箭,再不出门太阳都该晒了。”隔着窗户,萧霆抱不到宝铃,也牵不到她的手,心底痒痒的,开始催促。 宝铃抱着裙子还是不动。 萧霆再催。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笑,笑得萧霆莫名奇妙的,他又没说错话。 突然,宝铃走过去:“四表哥,你聪明起来是真聪明,笨起来也是真笨!” “啊?”萧霆一脸的莫名奇妙。 突然,“砰”的一声,宝铃大力关上窗,震得萧霆往后倒退一步。 这才明白过来,他一个大男人在窗口看着,宝铃不好意思换呢。 呃,其实在甄国公府,他偷偷儿趴在墙头看过好几次了。 ~ 林子里专门辟出一小块地给姑娘们骑马射箭用,今年春猎来的姑娘多,大隆王朝早些年不大提倡女子骑马射箭,觉得马上功夫是男人的事,姑娘家坐在闺房读读书、写写字,亦或是拿起针线绣个花就行了的。 这样一来,会骑马的姑娘不多。 会射箭的姑娘就更少了。 可偏偏去年香贵妃在隆德帝的万寿宴上,表演了一套马术,英气勃勃的身姿震惊了众人,一时惊为天人。打那后,京城贵族圈开始流行女子骑射。 “宝铃,在这里!” 宝琴和萧卫早早就来到林子里站场地了,不大会骑马的宝琴牵着两条缰绳站在草地上笑,甩了甩右手牵住的那匹马,朝宝铃大声囔囔:“喏,这是我给你挑选的马,棒棒的。” 只见是一头个子矮矮的小马驹,枣红色的,一看就很喜欢。宝铃连忙挣脱萧霆的大手,小跑过去。 摸着小马驹的脑袋,宝铃刚想骑上去试试,身后传来一道阻挠声:“我要是你,就不骑它。” 声音冷冷的。 宝铃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戴着帷帽,身穿宝蓝色骑马装的小姑娘,从林子深处走出来。 靖王皱眉。 正文 第 140 章 140 第 140 章 宠妻为后140 “为什么不能骑?” 突然冲出一个气势凛凛的姑娘,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否定掉宝琴挑的马,声音还那般冷, 宝琴很是跳脚: “这是我亲自挑选的,驯马师也说这条小马驹挑的好,两岁半的小马驹,性子最是温和, 给不大会骑马的姑娘最好不过了。” “怎么就不能骑了?” 宝琴冲上去理论。 宝铃抓住缰绳,侧身望着那个戴着帷帽,身穿宝蓝色骑马装的姑娘。只见姑娘从林中信步走来, 山风吹过,荡起姑娘身前的白纱。 姑娘似乎不是中原人,脚踝上还戴着铃铛, 每走一步都叮铃铃作响。 “它是我的坐骑,你们自然没资格骑。”蓝衣姑娘一手甩着皮鞭, 另一手接住, 仿佛谁敢骑,她就抽谁,一副捍卫自己权利的样子。 声音也冷, 绝对一个冰山冷美人。 隔着帷帽,宝铃都能感觉到她射来的目光有多么冰冷, 四目相对,那种感觉……宝铃说不好, 就仿佛自己抢了她的东西,被她找上门来要讨回个公道似的。 宝铃皱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可左看右看, 都不觉得自己认识她。 难道,这匹枣红色的小马驹真是她所驯养的?被不正当手段给强取豪夺,弄到昌平行宫的猎场来了?因为她要骑它,所以蓝衣姑娘将她当成了夺马的坏人。 有这种可能吗? 宝铃正要说句什么,突然见蓝衣姑娘路过靖王时脚步顿了顿,似乎瞥了眼靖王,而靖王的目光正好落在蓝衣姑娘头顶的帷帽上,那眼神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俩认识? 也是,若靖王不认识她,面对如此出言不逊的姑娘,以四表哥平日的作风早就让人收拾了,哪里还轮得到她这般放肆? 又是言语挑衅,又是眼神挑衅的。 宝铃重新打量一番蓝衣姑娘,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帷帽垂落的白纱是繁复的三层,由里到外将她的脸蛋模糊了一层又一层,连轮廓都看不真切,但整体的气质绝对是一个绝美的妙龄姑娘。 蓝衣姑娘脚步一顿,停在靖王不远处,宝铃心底莫名的不大舒服。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马,也进错地了?”萧卫见宝琴和蓝衣姑娘争执,看上一眼,就知道宝琴不是这蓝衣姑娘的对手,怕宝琴吃亏,忙站到宝琴身边道,“此处是皇家狩猎场,这里的马匹都是官家养着的,绝不可能是你私人的坐骑。” 蓝衣姑娘仿佛没听到萧卫的话,只双眼盯着宝铃看:“当年大红马难产,是我和他一块给大红马接生的,诞下的正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说到这里,冰冷的声音突然温暖起来,带了股甜甜的回忆味道。 宝铃听到这,若还不知道对面的蓝衣姑娘今日干啥来了,那她简直是傻透了。 这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情敌”挑衅她? 还当着靖王的面挑衅她? 宝铃笑了,优雅地转过身面对小马驹,摸摸它的小马头,笑道:“姑娘,你似乎弄错了,这匹小马怎么看也就两岁多一点,与你口中的当年似乎远了点。” 萧霆十二岁从努努特族回京,如今九年过去了,当年的小马驹怎么可能才这么点点大,早就成老马了吧。而这九年里,宝铃有自信,萧霆绝不会中途与旁的姑娘扯上什么关系,更别提给什么大红马接生了。 若真有此事,也是当年努努特族山谷里的事。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当年他说,全天下的枣红色小马驹,都是上苍送我的生辰礼物。” “所以,眼前这匹也是我的。” 听到这话,宝铃摸马头的小手一顿。 这情话说得真甜。 宝铃心头突然很不舒服,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捋着马毛,不管真假,只要与靖王沾点边她心底都难受。 正要转过身说句什么时,一直静默不言的靖王开口了,声音很冷,比蓝衣姑娘的声音更冷:“这位姑娘,要唱戏去外头的戏台上唱比较好,就算唱差了,顶多被人骂一句功夫不到家。” “不会丢了小命。” 蓝衣姑娘身子陡然一抖,不由自主向左迈上一步,离靖王远一点。 她这动作,宝铃看得很清楚,同时明白,里头铁定有诈。若她真与靖王有那般熟,怎会因为他冷冷的一句话,就怕得身子都一抖? 蓝衣姑娘站稳了,努力深情对靖王道:“阿霆,你不记得我了吗?才几年,你就忘了我了?” “说过的话,你可以忘了。但这衣裳,这帷帽,当年我天天这样穿,你也毫无印象?忘得一干二净了?” 靖王陡然一步朝蓝衣姑娘跨去,也不知是靖王气场太强大,周身环绕的气息太冷,还是怎的,蓝衣姑娘一个后退,突然被个石头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 正在此时,身后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大皇子和徐瑾赛马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啊……快让开,快让开……啊……”徐瑾一看就是刚学会骑马,缰绳使得还不溜,眼看着要撞到人,也不知如何避开,急得一路大喊。 靖王抱住宝铃赶紧蹿开,可地上的蓝衣姑娘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的,竟坐在地上没挪窝。 徐瑾的马冲过去。 正撞上蓝衣姑娘的帷帽边沿,帷帽一把撞翻了过去。 蓝衣姑娘也被甩得草地上一滚。 “啊……”宝铃看到蓝衣姑娘的脸时,吓得惊叫。 宝琴一眼望去,也迅速尖叫一声,扭头就往萧卫怀里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蓝衣姑娘的脸上。 蓝衣姑娘赶忙一手捂住脸,一手颤抖地去拿帷帽,想再次遮掩起来。 “哪来的丑女,在这装神弄鬼,大白天的跑出来吓人!”大皇子勒停马匹,坐在马背上大声骂道。 原来那个蓝衣姑娘只是穿着打扮好看,那张脸……满是疤痕,丑陋无比,看一眼都能想吐的那种。 蓝衣姑娘仿佛真的很害怕大皇子,战战兢兢蜷缩在地,抱着帷帽不住磕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一个姑娘逼着我穿上这套衣服,戴上这顶帷帽,教我说那些话的。” “真的,是她逼我的。” 一股脑儿将那个姑娘逼她的事,倒了个干净,还说那个姑娘貌若天仙,比月宫里的嫦娥还漂亮。 终于勒停马的徐瑾,跳下马背走过来,看到蓝衣姑娘那张丑陋的脸时,脚步一顿,害怕得直往大皇子身后躲,声音都打颤: “大表哥,什么人这般丧心病狂,自己美若天仙的,却让一个大丑女穿上她的行头来骗人啊?” 大皇子将蓝衣姑娘从头瞅到尾,突然“咦”了声,冲靖王道:“四弟,她这身行头很有些眼熟啊,尤其是脚踝上的铃铛,看着像你努努特族姑娘的装扮啊。会不会是你族里的哪个姑娘想见你,又不好意思贸然现身,就找个丑女穿上她的行头来试探一番?” “看你还记不记得她?” “毕竟一个大丑女穿上她的衣裳,都能让你想起她来,才更能显出她在你心底的分量啊。” 宝铃听到这里,突然挣开靖王拉住她的手,往宝琴那头靠过去。 徐瑾默默观察宝铃的神色变化,见宝铃抿着小嘴,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徐瑾知道这出戏唱得很成功。 徐瑾故意瞅瞅靖王,又瞅瞅宝铃,然后拉拉大皇子的衣袖,小声道:“你快别说了,宝铃不高兴了,再说这是人家的私事,哪有当大哥的瞎掺和人家的感情的。” 徐瑾的声音虽然小,却恰巧传进宝铃的耳朵里。 宝铃掉过头,连靖王都不想看了。 靖王看了眼宝铃,见她脸色微变,他心头隐隐发疼。这大皇子有了徐瑾当贤内助,果然是不一样了,连正主都还没找到呢,就当着他们的面唱了这么大一出戏,还成功让宝铃喝了一坛子干醋。 徐瑾,靖王扫她一眼,突然对大皇子笑道: “我的事,就不劳烦大皇兄操心了。有时间,大皇兄还是多操心操心郑侧妃比较好。昨儿父皇才赐婚,今儿就牵着未婚妻的小手到处逛了。只是本王听说郑侧妃肚量不大,好吃醋,不知你们这一逛,她会不会一个人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又动了胎气,你回头又得哄上大半天。” “肚子里怀的可是皇长孙,最不济也是个皇长孙女,父皇宝贝得很,大皇兄就算为了这个小娃,也得多陪陪郑侧妃才行。” 专挑徐瑾最介意的话来说。 果然,提起郑珠以及肚里的孩子,徐瑾胸口立马犯堵,哪怕表面笑得再自然,内心也是堵死了,还是无法调节的那种堵。 若是可以,徐瑾绝不愿意这么早就来找靖王的茬。可她没办法,大皇子就跟中了毒似的,一心想给靖王和宝铃添不痛快,问他缘由他也不说。 只是无厘头的告诉她,靖王曾经有个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姑娘,两人感情很好。他想利用这姑娘离间靖王和宝铃的感情,可是那姑娘目前还没找到,只是找到几套她曾经穿过的衣裳和戴过的帷帽。 作为未婚妻,为了日后能与大皇子夫妻同心,更为了向大皇子展示她的办事能力,让他器重她,徐瑾只得配合他,策划了这么一出戏。 看宝铃那介意的样子,可谓是首战告捷。 是时候撤退了,徐瑾忍住心底的不适,对大皇子温柔道:“靖王殿下说的对,郑侧妃如今身怀有孕,昨儿又差点小产,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大表哥还是多陪陪她比较好。” 徐瑾尽情展示着她的大度。 却说大皇子,提起郑珠的身孕,他头顶的绿帽子就蹭蹭蹭的发亮,那压根就不是他的种,无论怎样他心底都挺堵的。但有些事儿又很无奈,想想那个孩子会是地位崇高的皇长孙,头顶的绿帽再绿,他也只得忍了,还装出一副关怀至极的样子: “表妹真真是贤惠,那你多骑骑马,再练熟练些。我回去陪陪她就来。” “好。” 徐瑾正上演着大度的戏码,一旁的宝铃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从蓝衣姑娘身旁大步走过,径直往那头去了。 一脸的不快。 宝琴连忙追在后头,“宝铃”“宝铃”地叫。 大皇子满意地拍拍徐瑾的小手,对她奖励地一笑,然后骑着马下山去了。 徐瑾也骑着马,在林子里继续慢悠悠地练习。她知道,大皇子让她“多骑骑马,再熟练些”的意思,其实是让她留下来继续看热闹,看靖王如何处理蓝衣姑娘。 却说靖王见宝铃气呼呼地走了,忙追上去,连蓝衣姑娘都来不及处理。就这样,一帮人全都走了个干净,留下蓝衣姑娘战战兢兢趴在地上,没多久,也麻溜地跑了。 徐瑾一看,就笑了。 靖王还真真是对那姑娘用情甚深呐,连一个替身都舍不得杀,竟然假装忘记,放了蓝衣姑娘一条生路。 难怪大皇子会抓住这条线不放,敢情还真有大鱼等着钓呢。 “看来以后还有的是热闹可瞧呢。”徐瑾若没猜错的话,大皇子应该是有线索的,那个姑娘很快就会现身。 ~ 却说宝铃当着徐瑾、大皇子的面,满脸不快地走了。 “宝铃,宝铃。”宝琴从没见宝铃这般生气过,健步如飞,她都快跟不上步子了。 “宝铃,你别生气嘛,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要不要听靖王殿下解释一下?”宝琴追在后头,大声喊。 宝琴嗓门大,若不是刻意要小声,永远都小声不了,一囔囔,后头还没走远的徐瑾、大皇子全都听见了。 宝铃依然不理,自顾自朝前走。 突然,一个身影飞快赶超她,堵在她身前,宝铃一个没稳住,猛地一下撞上去。 “啊……”她的小鼻子,真疼啊。 宝铃直皱眉。 萧霆一把抱住宝铃。 宝铃挣扎,不让他抱:“你放开我,谁允许你抱了?” “才不要你抱,你放开!” “宝铃,你听我解释。” “谁稀罕你的解释?谁愿意听,谁听去,我不稀罕……” 后头跟着的宝琴,被萧卫一把拽走了,那些侍卫啊丫鬟啊全都自动消失,哪凉快哪待着去。 远处偷听的徐瑾,听到宝铃的大声囔囔,唇边是一抹满足的笑。一向感情极好的他们,终于吵架了,徐瑾不是爱听墙角的人,确定今日大功告成后,就骑着马儿真的走远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走远,宝铃那头的暗卫就吹了个鸟叫声。 宝铃蓦地松口气,再不挣脱开萧霆的手,任由他紧紧将她搂进怀里抱着。 还得意地朝萧霆眨眨眼。 萧霆:…… 敢情他的宝铃没生气? 方才都在演戏? “你吓坏我了,还以为你真的吃干醋。”萧霆可是知道宝铃吃起醋来简直要人命。 却见宝铃粲然一笑,左眼眨完,右眼也跟着调皮地一眨:“瞧你,都吓出汗来了。大皇子和徐瑾想看我伤心,我就伤心一个给他们看呗,若是今日不满足他们啊,难保他们还得策划下一次,累不累啊。” “所以,我就成全他们喽。” 宝铃掏出锦帕,轻轻地拭去他额头的汗,末了,还故意闻一闻,然后瘪着小嘴嫌弃地藏进他怀里道:“呜,好臭,你负责给我洗干净了还回来。要亲手洗哦,不许交给太监。” 萧霆的一应衣物,都是太监洗。 “好,小气鬼,连条帕子都舍不得送我,还要我洗干净了还回去。”萧霆见她真的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顿时放心了,搂住她亲两下脸颊。 然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宝铃,你怎么知道那蓝衣姑娘是受他们指使,故意来破坏我们感情的?” “因为我相信,在感情上你不会骗我啊!”宝铃的双眼里满是星星,小红唇笑得也贼好看。 萧霆内心骤然一暖。 这一世的宝铃与上一世差别还真大呢,再不像上一世般动不动就吃干醋,还大吃特吃。 这一世的宝铃,他真真是好喜欢,忍不住低头就想吻住她的小红唇。 “不过,”宝铃突然伸出手,挡住他低下来的头,往后一推,探出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他胸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能接二连三被大皇子用同一个姑娘来算计,曾经……你和那个姑娘之间,应该有故事吧?” “趁着我今天心情好,要不要考虑讲给我听听?” 萧霆:…… 他就知道,上一世的宝铃是个醋缸,这一世怎么会完全变样了,敢情只是换了个招数,在这里等着他呢。 “说吧,除了我,你到底还有几个好妹妹?”宝铃的小身子挺得笔直的,脸上还挂着笑。 可萧霆只觉得这全是陷阱,他一句话说不好,兴许宝铃脸上的笑就能立马变成哭,还哭得他肝肠寸断毫无办法的那种。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说? 最后老老实实道:“没有,只有你一个好妹妹。” “真的?”宝铃一副不信的样子。 “真的。”萧霆很认真地点头。 “哦,”宝铃脸上的笑容不退,话锋一转,再次笑道,“没有好妹妹,那就是有好姐姐喽?” 萧霆:…… 这一世的宝铃怎的这般聪明。 在宝铃凝视下,萧霆缓缓点头:“嗯。” “大你几岁?” “一岁。” “长得比我漂亮?” “万万不及。” “真的,假的?”宝铃一点不信,据她所知,努努特族的姑娘都很美,光看香贵妃和四婶就知道了,美到骨子里,根本是画家都画不出来的那种美。 “真的。”萧霆很认真地点头。 “骗人!”宝铃努嘴。 萧霆赶紧补充:“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底你最美,是我天天想扒.光了衣裳,赶紧娶回家,抱进被窝欣赏的那种美。旁的姑娘,再美都隔着距离,自然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宝铃:…… 这个解释,简直涨红了她的脸。 但是,她很喜欢。 “好,翻篇。”扯进感情,宝铃信了,继续问道,“你和那个姑娘真的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么,一共在一起多少年?” 在一起多少年? 这个问题,萧霆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上一世的他很笨,实话实说,十二年。结果可想而知,悲剧得可以。 这一世实话实说,也会很悲剧,因为迄今为止,他和宝铃才一共度过了九年,陪她走过六岁到十五岁。 一个十二年,一个才九年,宝铃肯定会囔囔:“哇,比陪我的时间还长!” “怎么不说话啊?”宝铃点着萧霆的胸口,催促。 酝酿老久,萧霆终于开口道:“宝铃,你和甄劲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么,一共在一起多少年?” “啊?这怎么能一样?”宝铃摇摇头。 甄劲是宝琴的亲哥哥,也就是宝铃的堂哥。 “宝铃,你还记得上回我夜闯你香闺,跟你说过‘青梅竹马’几个字该如何使用吗?”萧霆摸着宝铃的小脑袋,决定借着今日的事说清楚。 “记得啊,所以我和大堂哥之间才不能用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啊。”宝铃很认真地道。 “如果你和甄劲之间都不能用那四个字,那我和她之间就更是不能用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细,萧霆觉得自己提示得已经很明显了。 宝铃听着听着,突然明白了点什么,猛的抬起脑袋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 天呐。 宝铃迅速看向周围,确信除了远处的几个暗卫外,一个人都没有。 可她要张嘴问时,还是不敢问出口,此事关系重大,就是被暗卫不小心听去了,也是风险。 香贵妃难道不止生了萧霆一个孩子?还给他生了个姐姐? 这,这,这…… 宝铃满脸的迷惑。 “有些疑惑,恕我不能现在告诉你,宝铃,但请你相信我,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青梅竹马。”萧霆贴着宝铃耳朵道,“但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可中途出了某些差错,导致局面有些不受控制。” 宝铃越听越迷惑了,什么叫“出了某些差错,导致局面有些不受控制?” “还有想问的吗?今天你一次性问出来,能说的我都说。”萧霆道。 宝铃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甜甜一笑:“你的心,你的人,完完整整都是我的,就够啦!放心,以后大皇子他们还想拿那个……青梅竹马来挑拨什么,我会看着演戏的。” “好,你真乖!” 萧霆笑得很欣慰。 牵着宝铃顺着山道往下走,下面有条河,河里有鱼。这一世的宝铃很乖,对他也是超乎寻常的信任,他忍不住要烧烤几条鱼奖励给她。 却不想,下山的途中再次偶遇上那个蓝衣姑娘。 哦不,准确说,是那个蓝衣姑娘体内的毒发作,一个青年男子刚好救了她。 看到那个一把抱起她的青年男子,宝铃的神情一滞。 再看到蓝衣姑娘的脸时,宝铃更震惊了。说好的丑女呢?怎的转瞬间又变得这般美了? 脸蛋上一点疤痕都没有,细白如玉,绝对一张美人脸。 “这个姑娘是个死士,她会易容术,她体内中的毒,刚好陈俊府上有药,能解。”萧霆在宝铃耳边低声道。 宝铃脑袋嗡嗡作响,是天意嘛,渣男就算逃过了上一世让他变渣的女人,这一世也会另外碰上一个? 莫名的,宝铃觉得这一世的陈俊还会背叛萧玉筝。 正文 第 141 章 141 第 141 章 宠妻为后141 想起陈俊上一世辜负萧玉筝的信任, 与郑珠搅在一起珠胎暗结,最后还赶在大婚前夕, 接了郑珠进府当侧室的事,宝铃心头对陈俊就一点好感都没有。 怎么看,怎么猥琐。 “呵,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 用得着他来抱吗?身边又不是没有小厮和护卫。”看到树丛那头陈俊一把抱起蓝衣姑娘,朝林中小木屋走去的身影,宝铃就火大。 这男人还真真是毫不避嫌, 自个都有未婚妻了还这样。 萧霆见宝铃气得双颊鼓鼓的,活像一只气极了想要咬人的小青蛙,忙笑着蒙住她的双眼, 给她出主意道:“与其在这里干生气,不如派个丫鬟去邀请萧玉筝过来抓鱼, 岂不是好。” 过来抓鱼, 让丫鬟务必领萧玉筝经过这条路,小木屋外站着陈俊的贴身护卫,萧玉筝一看就知道陈俊在里头。 宝铃一听, 忙扯下萧霆的大手,让碧雁现在就去请。 丫鬟去了, 萧霆带宝铃去抓鱼的河边。 “宝铃,你还在生气啊?”得到消息要抓鱼, 兴奋地跑到河边等着的宝琴,原本以为宝铃已经被靖王哄好了, 不生气了呢,哪知一路沿着河边走来的宝铃,手是被靖王牵着,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对劲,一脸愤慨的样子。 “不是,我和四表哥好好的,是萧玉筝的未婚夫……”宝铃附在宝琴耳边,将方才看到陈俊抱起蓝衣姑娘的事说了。 原本这是萧玉筝的私事,按理说宝铃不应该对外说,可重生的宝铃,上一世已经亲眼看到被欺骗的萧玉筝日子过得有多么痛苦,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为陈俊藏着掖着,最好是所有人都知道陈俊有多么恶心,不给渣男好脸色才解气。 再说,宝铃就没有瞒着宝琴的习惯,心底不爽就要说,要与好姐妹一块吐槽。 宝琴立马皱眉:“平日看陈俊还蛮好的,很会关心人,没想到是个烂好人,什么人都关心,连来历都不管的。” 在宝琴心底,那个蓝衣姑娘受人指使,专门来破坏宝铃和靖王的感情,这样的坏人中了毒受了伤,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是毒性发作死了,也是活该。 世间还少了一个作恶的人。 姐妹俩边挽裤腿边吐槽,站在清浅的河水里拿着鱼叉逮鱼,还不忘数落个不停。 靖王和萧卫则在岸上架火堆,侍卫们拾来的柴禾他俩负责架起来。按理说,这种小事不应该他俩做,可靖王上一世做习惯了,当年住在农家院时,每回都是宝铃下河捞鱼,他在岸上架火堆烤鱼。 靖王很享受与宝铃男女搭配干活的感觉。 嗯嗯,宝铃那般厉害,连鱼都能捞上来?要知道,这一般都是男子的活呢。 呃呃,宝铃自然打不上来鱼,她只负责下河玩一顿水。 譬如眼下…… “呀呀呀,这鱼真狡猾,又成功躲过了我的叉子!”宝铃踩得水花四溅,拿着鱼叉追在逃跑的小鱼后头喊。 “哎呀,哎呀,小鱼你别跑,你别跑!”宝琴跟宝铃一样,追着小鱼到处跑,连鱼叉都被河水冲跑了。 两人身上的衣裙没多久,就湿透透了,不仅裤腿,连上衣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没法看了。 而鱼,一条也没打上来。 萧霆与萧卫相视一眼,摇着脑袋笑。 最后,两个大男人烧旺了柴火,让宝铃和宝琴坐在地上烤火,他俩亲自下河去摸鱼。 玩闹了一阵,衣裳也烤干了,宝铃又惦记起萧玉筝的事来。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萧玉筝应该已经到达那个小木屋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闹起来。 刚烤好第一条鱼,宝铃就着萧霆的手咬下一口大大的,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抬头一望,宝铃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萧玉筝竟和陈俊有说有笑地一起走来。 连一丁点不愉快的影子都没看见啊。 “宝铃,不好意思啊,中途遇到点事,来晚了。”萧玉筝丢下陈俊快走几步,坐在宝铃身边道。 宝铃仔细端详萧玉筝几眼,眼角眉梢都没看到一丁点不快,甚至隐隐还有欣慰感。宝铃疑惑极了,恨不得直接问她到底看没看到陈俊和蓝衣姑娘的事。 可陈俊就在不远处,不方便直接问。宝铃只得含蓄道: “遇上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我们鱼都抓完了,你才来,该罚。” “对,罚你去路边拾柴禾。”宝琴心底同样惦记蓝衣姑娘的事,可她也不是傻的,自然也知道不能当着陈俊的面问,配合宝铃做出一副要惩罚萧玉筝的样子,举着香喷喷的烤鱼故意馋萧玉筝,却又不给吃。 萧玉筝腼腆笑道:“来的路上,刚好遇上陈俊救了个姑娘,那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伤得挺重的。亏得她遇上了陈俊哥哥,换个晕血的人,都救不回她。” “那血吐得浑身都是,我都差点晕了……” “好在陈俊哥哥,不晕血,还懂得各处穴道,三两下就替她止了血。” 宝铃:…… 看着萧玉筝眼角眉梢俱是对陈俊的崇拜,宝铃一时很无语,真真是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很后悔,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刚才就不该让丫鬟特意领她去看。 唉,玉筝太善良,心地也太单纯了。 宝琴原本也做好萧玉筝哭诉,她配合骂陈俊一顿的,眼下倒好,她还得顺着萧玉筝的话去夸? 琢磨了半响,不能冷场啊,宝琴只得违心夸道:“陈世子,你还懂穴位?你懂得好多哦。” 陈俊原本在与靖王和萧卫说话,听到这话,转过身来腼腆地笑:“前阵子刚看了点医书,恰好今日用上了而已。纯属巧合。” “表哥永远都那般谦虚,”萧玉筝在宝铃、宝琴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丝毫不掩饰她对陈俊的崇拜,“若换成是我刚看了点医书,绝对不能点血那么准的!” 萧霆不动声色地看宝铃一眼,心疼他的宝铃白忙活一场,原本以为萧玉筝今日能看出点什么苗头,哪怕只是对陈俊稍稍失望一下都行,哪曾想…… 结局太反转。 宝铃只觉得大概万事天注定,陈俊这一世渣男的身份大概也是天注定的。真真是纯属巧合,前阵子才看了点医书,今日就救回了蓝衣姑娘一命,他俩可不是天定的缘分么。 任何事都是第一次最宝贵,最有纪念价值,而蓝衣姑娘恰巧赶上了陈俊行医的第一次,偏偏还成功了。 这样一来,蓝衣姑娘可就成了陈俊心头那个特殊的存在,而蓝衣姑娘皮相还那般美。依着陈俊上一世的所作所为,这一世铁定还会故技重施,在与萧玉筝的大婚前夕搞大蓝衣姑娘的肚子,让蓝衣姑娘抢在萧玉筝前头生下府里的长孙。 想着即将发生的事,宝铃真真是一点烧烤的心情都没了。尤其在萧玉筝的一个个崇拜眼神里,宝铃更加食不知味,吃烤鱼都跟嚼蜡似的,一点不香。 好在,两刻钟后,陈俊有事提前告辞了。 宝铃才舒畅了点。 “宝铃,听说未来的靖王府特别气派,占了玉林整个一条街,是我们恒亲王府的两倍大呢。”萧玉筝见宝铃不怎么吃东西,似乎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便寻了开心的话逗宝铃。 提起两个多月后就将入住的大婚府邸,宝铃顿时心情大好,接过靖王为她烤好的鱼,抿了一小口,笑道:“是吗?我还没过去瞧过。” 虽然没亲自瞧过,但当时动工前,靖王给她看过图纸,里头光大的花园就有四个,还取名“春夏秋冬”,据说每个大花园里头的树木、花的品种都是应季的,春夏秋冬都有对应的花园可逛,再不会出现冬天光秃秃的无景可赏的情况。 小花园更是不计其数,遍布院落前后。 还有湖泊、河流贯穿其中。 当时看到图纸时,宝铃知道大婚府邸会很大,只是没想到竟会这般大,占了整整玉林一条街。 要知道,玉林巷子里曾经住了前朝的左相和右相两个极爱奢华的宰相,府邸已是大得不得了,是寻常一品高官的两到三倍大,各自占了玉林半条街。 而未来的靖王府直接占了整条街,这…… 真真是巨奢华。 萧玉筝提起未来的靖王府,笑得两眼都弯弯的,很是羡慕:“听说有一处的景致,是皇叔叔亲自交代的,务必按照皇叔叔绘制的图纸动工,还亲笔题了几个字,祝贺你和靖王殿下百年好合、恩爱到白头呢。” “是吗?”宝铃连忙转头看向萧霆,她真心不知道。 “若你喜欢,等咱们回京就带你去看。”萧霆脸上带笑,提起他给她的爱巢,他很有自信宝铃一定会喜欢。整个靖王府从正院到边边角角的花啊、草啊,他可是用尽了心思。 之前一直没提,是想大婚时给她个巨大的惊喜,不过萧玉筝已经提到了,萧霆也就顺其自然,随时可以带宝铃提前游览一番。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那般大的府邸呢!”宝琴叫囔着要同去。 萧卫笑着捏住宝琴的脸蛋:“怎的,你是嫌弃咱们的庄王府太小了?赶明儿我也给你弄一座巨大的府邸来,好不好。” “真的?”宝琴信以为真。 “皇城外的山峰随你挑,看上哪座就买下哪座,推平了山顶给你建座小宫殿,名字都取号了,就叫‘宝琴的守卫者’。”萧卫笑道。 “好啊,明天我就去挑座山峰。”宝琴双眼晶晶亮。 看着这么容易就被转移视线的宝琴,萧卫很是欣慰,原本提这个话题,是不想宝琴缠住宝铃一块去靖王府,两姐妹感情再好,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 靖王府摆明了就是靖王送给宝铃的礼物,第一次踏足可是意义重大的,宝琴跟着去不合适。 没想到宝琴这般好哄,一下子就忘了靖王府的事。萧卫心底默默决定回京就去挑座山头,给宝琴建一座巨型山庄。 聊着府邸,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废太子和钱曼曼的大婚府邸。 “去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换了座大婚府邸,占地面积直接比原先小一半。” 萧玉筝说完这个,又提起另一个奇怪的事: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昨儿咱们抵达行宫时,三皇子和钱曼曼分到的院落还比较大,也比较精致,可不知怎么回事,昨儿下午就见到钱曼曼的丫鬟一个个满脸沮丧地抱着包袱,说是要挪到东南角的一个小跨院去。” “那个小跨院可小了,论大小只有先头那个的三分之一,亏得钱曼曼带来的丫鬟奴仆不多,要不都住不下。” “听说三堂兄又骂钱曼曼扫把星了。” 宝铃听到这里,顿时想起昨日上午被钱曼曼堵住行礼的事了,忙看向靖王。 这又是靖王的手笔? 虽然宝铃觉得不太好,但想想钱曼曼那嚣张挑衅的样子,尤其还欺辱了她的宝琴,就觉得活该。 正文 第 142 章 142 第 142 章 宠妻为后142 三日后, 陈俊陪萧玉筝一同站在赛场外,观看靖王、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几兄弟射箭比赛时, 一个小厮突然跑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陈俊立马对萧玉筝说有事,行色匆匆走了。 “你也不问问他有什么事,就这样放他走了?”站在一旁的宝铃忍不住开腔。 “他走得那般急, 自然是有要紧事。”萧玉筝依依不舍地望着陈俊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满都是信任,“能说的事, 他日后会说的。” 宝铃:…… 萧玉筝对陈俊的绝对信任,让宝铃真真是提醒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可凭女人的直觉,陈俊此番离开八成与那个中了毒的蓝衣姑娘有关。 见萧玉筝丝毫没有怀疑, 还继续愉快地观看比赛,宝铃趁她不注意, 悄悄儿吩咐暗卫去盯着陈俊。 却说陈俊离开萧玉筝后, 果真迅速前往山下的那座小木屋,方才小厮告诉他,蓝衣姑娘不知怎的突然胸闷难受, 陈俊有些担心是他医术不精,早上按揉穴位时力度不对。 “姑娘, 可是上不来气?”陈俊跳下马背,立即奔进小木屋。 可很快, 他跨进内室的脚一顿。 窒息两个瞬息,赶忙抽出脚转过身去, 立在门外假装咳嗽两声,提醒里头的姑娘他来了。 里头一阵拉扯衣裳的悉索声。 “陈公子……”传来的声音低沉又痛苦。 陈俊听她声音很不对劲,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再不犹豫,直接跨进门去,闭上双眼,抱起滚落在地的蓝衣姑娘,要送回床榻上去。 蓝衣姑娘窝在陈俊怀里,两只无力的小手拼命拽住衣襟。方才痛苦难耐时,失去意识的她不知何时扯坏了胸前的衣裙。死士出身的她力气极大,竟径直撕裂了衣裙,连里头的红肚兜都撕裂了,玉白的身子袒.露在外。 “陈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额头直冒冷汗的她,窝在他怀里拼命拉拢撕裂的衣裙,想捂住胸前风光。 陈俊努力让自己别睁眼看她,放在床榻上,赶紧抓过被子盖住她,这才敢睁眼。 “没事,你别多说话,留着力气续命。”陈俊在门外看了她的身子,还以为会被她责怪,没想到她竟反过来道歉,顿时觉得死士就是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大气得很。 她不扭扭捏捏,他也放松了很多,喂她吃下一粒解毒药丸,大大方方搭上她的手腕把脉。 然后再次按揉了一遍关键处的穴位。 ~ 射箭比赛的场地上,三皇子萧践(废太子)闲坐在府邸大半年,缺乏锻炼,赛场上可谓是丢尽了脸面,射出十支箭,居然只有一支中靶。 宝琴当着钱曼曼的面“嗤”了一声。 钱曼曼刚想训斥宝琴,一抬头看到场地中心的靖王,想起这两次府邸、院落变小的事,顿时有气不敢发。 死憋着,憋红了脸。 宝铃对萧践是一眼都懒得看,偶尔不小心瞥到了都觉得恶心。只看了靖王上场的那部分,其余时候都拉着萧玉筝在赛场外闲逛,给她讲话本子上那些公子哥背叛未婚妻的故事。 “竟然有这么坏的人,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将他未婚妻哄得团团转。”萧玉筝刚听完一个故事,忍不住愤慨。 宝铃拼命点头,顺道引导:“咱们现实生活里也有这种渣男,平日里多留个心眼,不要什么人都傻乎乎的相信。” 萧玉筝若有所思地点头。 末了,突然欣慰道一句:“幸好我的陈俊哥哥不是这种人,情郎……还是青梅竹马的好,知根知底的,不会上当受骗。” 宝铃:…… 每次见到萧玉筝这般信任陈俊的样子,宝铃都很想将那个渣男上辈子辜负她的事道出来,可宝铃知道,就算道出来也没人相信的,还只会让萧玉筝觉得自己疯了。 宝铃真真是无奈极了。 正在这时,恒老王妃与一群贵妇人说说笑笑着来了。 萧玉筝忙上前去给自己母妃请安,又对其余几个贵妇人问了好,这才挽着恒老王妃撒娇:“母妃,您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今儿身子不舒服,不出门的么。” “怎的,有你陈俊哥哥相伴,连母妃都不愿见了。”恒老王妃素来也是个爱开玩笑的,直接打趣女儿。 萧玉筝立即涨红脸:“母妃,您说什么呢。” “咦,陈俊那孩子呢,怎的没看到人?”恒老王妃来回扫射一圈。 一直担心萧玉筝,却不知该怎么及时止损的宝铃,陡然看到了希望。萧玉筝陷入爱情里,一叶障了目,完全看不到陈俊背后的欺骗,可恒老王妃不一样…… 有了盼头的宝铃,立马想到个主意。 正文 第 143 章 143 第 143 章 宠妻为后143 恒老王妃问陈俊在哪, 萧玉筝只答有事,宝铃站在一旁忙装作疑惑的样子道: “陈世子也不知在忙什么, 听到个小厮说了两句话,匆匆忙忙丢下玉筝就走了。” 宝铃用了个“丢”字,恒老王妃也不知想到了啥,眉宇间隐隐有了不快。 萧玉筝见了, 怕母妃对陈俊有误解,忙要开口解释什么时,那头的宝琴来了, 直接告上一状: “咦,陈俊怎么又丢下你一个人在这,自己跑了?这样的事都发生好几次了, 明明咱们来春猎,又不忙, 连平日忙得脚不沾地的靖王都闲下来射箭了, 陈俊反倒越来越忙了。” “也不知在忙啥?” 宝琴知道宝铃让丫鬟找自己来,是来打配合的,所以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这话太直白, 萧玉筝心头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恒老王妃明显对陈俊有了不满意。 没过多久, 靖王和萧卫过来了,亲亲热热牵走了宝铃和宝琴, 独留萧玉筝一人单着,恒老王妃越发对陈俊有了意见。 一年一度的春猎, 不留在未婚妻身边好好陪着,瞎走什么。 更让恒老王妃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去净房,出来时竟听到两个老婆子躲在树丛后嚼舌根。 “……跟你说件不得了的事,也不知是谁胆子那般大,竟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木屋里金屋藏娇。” “你也撞见了?昨儿我也撞见一回,啧啧,那公子哥生得白皙俊俏,看着像个书生似的……以前从没见过,想来是这回来春猎的哪家贵公子……” “真真是奇了,京城的贵公子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还来咱们这找姑娘?” “这你就不懂了,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味道,野鸡有野鸡的味道……” 一通莫名奇妙的对话,顿时引得恒老王妃胡思乱想。 “白皙俊俏,看着像个书生似的”,这个形容,怎么看都像是形容陈俊的。 人一旦有了怀疑,便会想法子去证实,恒老王妃也不例外,立马让身边的嬷嬷截住那两个说话的婆子,两锭银子下去,那两个婆子立马愿意带路。 也真是凑巧,恒老王妃刚好看到陈俊从小木屋里出来,蓝衣姑娘脸颊微红地送出门来,两人一看就不对劲。 恒老王妃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 射箭场外,宝铃听暗卫来报,恒老王妃已经知道陈俊的事了,当下松了口气。 可很快,宝铃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上一世,陈俊与郑珠厮混,肚子都搞大了,大婚前夕萧玉筝不也是知情?以萧玉筝纯真的性子,知道义妹怀了未婚夫的骨肉后,还不知得伤心成什么样呢,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萧玉筝不仅同意郑珠以侧室身份提前进府,她和陈俊的大婚也如期举行。 难道是萧玉筝对陈俊用情太深,深到明知陈俊对不起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也依然放不下,还继续爱着他? 这个可能,让宝铃顿时感觉头大。 萧霆仿佛看出了宝铃的心思,笑道:“萧玉筝最崇拜的人是她父王,也最听她父王的话,稍后我会与恒老王爷沟通一下,陈俊的事会解决的。” 听到萧霆这般承诺,宝铃心头顿时明亮起来。在宝铃心底,就没有萧霆办不到的事,她甚至相信,若上一世有萧霆插手,结局也一定会变的。 不由自主笑着点头。 萧霆去找恒老王爷时,宝铃带着宝琴又去找萧玉筝了,按照宝铃的计划,两人时不时说些话本子上“嫁错郎的姑娘,有多么可怜”的故事。 萧玉筝边听边评价,最后突然感慨一句:“你俩这几日怎么了,总是说些话本子上伤感的故事,那些故事听多了心情都是郁闷的。” 宝铃:…… 她也不想说啊,可谁叫你萧玉筝身旁就有个渣男,硬是没发现啊。现在没发现没关系,等你母妃和父王与你聊时,期盼你回想起话本里的可怜姑娘,能回头是岸啊。 宝琴答得干脆:“说了,自然是有目的的。” 萧玉筝:“啊?” 还不等萧玉筝问清楚,有丫鬟来寻,说是恒老王爷和恒老王妃找她有事,让她立即过去。 这般郑重地找她,萧玉筝心头一跳,莫非出了大事?连忙与宝铃宝琴告别,带上丫鬟回去。 “父王、母妃,你们找我?” 萧玉筝提着裙摆进堂屋,先是看到等在门边的母妃脸上很有几分焦虑,萧玉筝心头一跳,然后看到一向不正经的老顽童父王,居然一改常态一本正经地坐在主位上,萧玉筝感到事态严重。 忙问:“父王、母妃,可是有大事发生?” 恒老王妃想起陈俊从小木屋里出来的样子,心底就很不舒服,可她又很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认定了一个人,想让她突然推翻,简直比登天还难。 琢磨来琢磨去,恒老王妃委婉道:“玉筝,我知道你与陈俊打小在一块,你又是个用情至深的好孩子,可有些人呐,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并不是在你面前表现的那般好……” “母妃,我知道啊,并不是所有人都表里如一的,可这与陈俊哥哥有什么关系?”萧玉筝疑惑道,“莫非陈俊不小心犯了什么错?” “他,你可知今日他将你丢在射箭场外,他自己干什么去了?”恒老王妃想起那个红着脸的蓝衣姑娘就来气,黑脸道,“他去陪别的姑娘去了,躲在山下的一个小木屋里不知待了多久,出门时那姑娘的脸羞红羞红的,两人那依依不舍的样子……” “后来母妃再一打听,你猜怎么着?陈俊竟然一日要去上三四次……” 恒老王妃说得很气愤。 萧玉筝一开始听说是去小木屋时,还想安慰母妃没什么的,那个蓝衣姑娘她知道。可后来听说“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还“一日去上三四次”,萧玉筝的表情便开始不对了。 她迅速回忆起来,这两天陈俊在陪她时,总是被小厮匆匆赶来叫走,一去就是很久。 难道,每次都是去陪那个蓝衣姑娘了? 萧玉筝的心一沉。 “玉筝,你过来,父王问你一句话。”恒老王爷收起老顽童的面孔,面色凝重地朝女儿招手。 萧玉筝脸上再无笑意,她知道,父王一旦面色凝重,就是真的事情很严重。 “女儿,父王问你,若陈俊背叛了你,与旁的女子做出苟且之事,这个未婚夫你是要还是不要?” 萧玉筝望着一脸严肃的父王,沉默一瞬后,一脸坚定道:“父王,若陈俊真的背叛了女儿,女儿绝不辱没门楣,立即与他退亲,断绝一切关系!” “好!”恒老王爷一拳打在扶手上,“有骨气,不愧是本王的女儿!” “父王,您已经调查清楚了?”萧玉筝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是她青梅竹马十五年的未婚夫,没有足够信服的证据,她不愿意去怀疑他。 “过几日,你自然就知道啦。”恒老王爷说着这句话时,已经又变回了个老顽童,缩着腿脚盘在椅子上,叼着酒壶咕噜噜像个偷喝酒的小老鼠,眼睛还眨巴眨巴的。 萧玉筝:…… 什么叫过几日自然就知道了? “来来来,你听完你父王的,再听听母妃的。”恒老王妃见老头子又不正经了,忙拉过女儿去她屋,仔仔细细问女儿最近陈俊的不正常之处。 一件事一件事掰开来分析。 ~* 十日后。 经过陈俊悉心照料,蓝衣姑娘的伤势大好,身上再无一处不舒服。实际上,她的伤已经好了四五日了,这几日都在装而已。 “姑娘,您要的茶。”陈俊派了个老婆子留在小木屋伺候她。 蓝衣姑娘半躺在木榻上,点点头。 待老婆子退出房门后,蓝衣姑娘悄悄从衣袖里摸出一小包锡纸包的粉末,迅速揭开壶盖倒进去,然后再摇一摇。 没过多久,陈俊来了。 “今日感觉如何?”陈俊照例对萧玉筝说有事,然后赶到小木屋来照顾蓝衣姑娘。 自然,所谓的照顾只是美其名的,实际上,这几日陈俊与蓝衣姑娘可是有说有笑,相谈甚欢。通过几日的接触,他很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子英气,偶尔还能听到她与众不同的看法和想法。 不像萧玉筝,永远都一副以他为天的样子,他随便说句什么,她都双眼亮晶晶,崇拜得不行,真真是没脑子。 他今年才十八岁,能有多厉害? 若每个人都像萧玉筝那样捧着他,简直就是在棒杀他。他宁愿所有人都像蓝衣姑娘这样,能时不时否定一下他,谈谈她自己独特的想法,让他吸收点不一样的营养。 萧玉筝那是不指望了,十几年看下来,就是个脑子不够使的郡主,若不是有郡主身份,他陈俊早就退亲了。 有萧玉筝那个死鱼眼睛在前,面前的蓝衣姑娘简直就是一汪活水,给他的生命注入了活力。 看着蓝衣姑娘英气的眉眼,陈俊不知不觉喝干了她倒的茶,夸赞道:“这茶的滋味好,又醇又香,还不涩,哪来的?” 蓝衣姑娘见他喝完了整整一盏,心下窃喜,脸上忍不住荡漾出笑容:“橘茶。” “橘茶,这么特别的名字?”陈俊道。 蓝衣姑娘笑:“我自己取的,怎的,名字不好?” 不待陈俊回答,立马又道:“昨日见陈公子喝不惯这里的陈茶,今日清晨我特意去山里找了些野生的茶来,它刚好生长在一棵橘子树下,我就给它取名橘茶喽。” “这里的老人可不管它叫橘茶。” “哦?”陈俊立马来了兴致,“那他们管它叫什么?” “野人茶。”蓝衣姑娘随意编了个名字,知道陈俊好新鲜,特意哄他的,还临时编了个野人采茶的故事来。末了道,“陈公子,那片茶叶所在地,风景很不错,你现在要不要去瞧瞧?” “那地段很隐蔽,一般人寻不到。” 陈俊听说很隐蔽,立马答应。将蓝衣姑娘藏在小木屋,是在萧玉筝跟前过过明路的,就算萧玉筝撞见了,他也能解释清楚。可带蓝衣姑娘外出就不同了,他怕撞见人。 陈俊哪里想得到,蓝衣姑娘领他出去就是个陷阱,他喝下肚的茶水,一踏进那片林子就药效发作了。 “你过来,离我那般远做什么?”脸颊通红的陈俊,胆子陡然增大,下了马车一把抓住蓝衣姑娘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 陈俊的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日里只敢想想的事,今日一伸手就做了。 胆子大得很。 “你的手,我很喜欢。”摸腻了萧玉筝的柔软的手,陡然触碰到蓝衣姑娘这样带着厚茧的手,陈俊很兴奋,拿起来仔细看,“你平日里也练剑吧,连手都这般与众不同。” 蓝衣姑娘手臂一抬,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她的皮肤很白,常年习武练就了一身肌肉,小臂上的曲线也很美。 她见陈俊的双眼明显发亮,似乎连她的胳膊都想亲一口,顿时一把将他推开,笑道:“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有什么授受不亲的,你身上的各处穴位我都摸过了,也不差这一两次。”中了药的陈俊,说话格外大胆,真真是心底怎么想就怎么说,完全不过脑子了。 行为更是大胆,一把上前搂住蓝衣姑娘,就捧着她的脸吻起来:“我喜欢你,跟了我,我会待你很好的。” “不要拒绝我,不要。”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蓝衣姑娘挣扎了五六次,推拒了五六次,可每次推开他,陈俊下一次只会搂得更紧。 很快,陈俊扯掉了蓝衣姑娘的裙子,压在了一棵橘树下。 “啊……” 两人正颠鸾倒凤,难舍难分时,不知谁家的姑娘误闯了进来,大声尖叫。 很快,寻着尖叫声,一大群公子哥和贵女全都看了过去。 萧玉筝听见别的公子叫着“陈俊”的大名时,也连忙策马过去看,看到的便是蓝衣姑娘身子裸.露在外,拼命抓住裙子往身上遮掩的狼狈样。 而一旁的陈俊,正着急忙慌地套外袍,长袍下头的腿光光的。 这对男女做了啥,不言而喻。 围观的公子哥纷纷吹口哨,各个看得眼睛都直了。姑娘们则四散逃去,一个个都捂紧了双眼,直呼“不要脸”。 萧玉筝坐在马背上,身子僵硬。 “你,很好。”良久,萧玉筝盯着陈俊的双眼,笑道。 猛的一拉马缰,掉头就要走。 “玉筝!”陈俊很慌,裤子也不穿了,光着腿跑过去堵在萧玉筝马前,“玉筝,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啊……”陈俊一声惨叫。 竟是萧玉筝一马鞭打在他脖子上,噌地一道血印子,力道之大,直接打得他歪倒在地。 “陈俊,咱俩的婚事就此作罢!”萧玉筝甩下这句,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长发荡漾在马背上,嗖的一下,骑马而去。 父王说过,几日后她就知道了。 如今她还真是知道了,原来陈俊那般不要脸,骗她说蓝衣姑娘中的毒很独特,寻常郎中毫无办法,只有他府上的药和按揉穴位的方法才管用。 呵,真真是管用,管用到连裤子都脱了,这是连带要治愈蓝衣姑娘的不孕不育症吗? 骗谁呢! 萧玉筝激动地走后,一直策马陪在她身边的宝铃也紧随其后追出去,宝琴则闭着眼大骂陈俊:“不要脸,亏得玉筝那么相信你!” “你真真是猪狗不如!” 宝琴的骂声引得围观的公子哥纷纷笑。 陈俊这回算是丢脸丢大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半个时辰前,靖王殿下突然建议隆德帝来一场寻宝游戏,来到行宫的公子哥和姑娘们全都参与,这就导致围观的人数众多,想遮掩都遮掩不过去。 正文 第 144 章 144 第 144 章 宠妻为后144 陈俊爆发出的丑闻, 让寻宝游戏中断了足足半个时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后来的因没看到最开始的狼狈样,悄悄儿问那些看到的。 别人的丑事,围观者总是乐于说道,尤其还有几个平常就爱说八卦的, 更是说得口水四溅,绘声绘色的,连那些压根没听到的呻.吟声都学了出来, 更别提动作有多激烈了,激情的场面瞬间装进每一个打听者的脑海里。 脱衣服的样子,拽裤子的样子。 趴在姑娘身上像狗一样一耸一耸的样子。 “啧啧啧, 真恶心,要与姑娘那啥, 也不挑个隐蔽的地。” “你懂什么, 这叫野合,看来陈俊很懂嘛,床都看不上, 直接来野外寻求刺激了……” “哎呀呀,恶心死了, 咱们快走。”不小心听到那些描述场景的姑娘,一个个嫌弃地跑开。 至此, 平日里籍籍无名的陈俊可谓是“艳名远播”,一下子出了名了, 出名到什么地步呢?随便哪个嘴里提句“陈俊”,野外媾合的一幕都能跑进其他人脑海里的地步,可谓是臭名昭著。 ~ 萧玉筝一鞭子抽过陈俊,也狠狠喊出“咱俩的婚事就此作罢”的话,可这些不足以解气,那是她信任了十几年的未婚夫啊,在她心底是世上最最正人君子的人,背着她竟是那样一副不堪的样子。 打着救人的旗号,干着诱.拐小姑娘的事! 偷人,还偷到野地里来了! 恶心! 无耻! 下作! 萧玉筝内心的痛苦喊不出来,风驰电掣的马速、马匹的剧烈颠簸都没法冲荡掉她心底的难受劲。 “玉筝,你快回来,别再往前跑了!”见萧玉筝神志不清似的一个劲策马往前直冲,追在后头的宝铃急得大喊。 “快停下!” 前面是一条大河。 水深不知道。 萧玉筝不管不顾地纵马跳进去,“哗啦”一声响,马匹和萧玉筝刹那间被四溅的水花包围。 还好,水不是很深,只堪堪到马肚子。 个子不高的马匹勇猛地在河里冲,迎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萧玉筝衣裙全湿,依然倔强地往前冲,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冲到鼻子里,呛得直咳嗽。 宝铃骑马沿着岸边追,一路狂喊“玉筝你快上来!”喊到后来,声音都快哑了。 一刻钟后,不知藏在哪的暗卫突然现身,跳进河水里,强势将自虐发泄的萧玉筝往岸上抱。 “不要管我!”萧玉筝猛地挣扎。 “要自虐,方法有的是,不要连累了你的马!”强势的暗卫连人带马一块拽上岸。 这时,萧玉筝才看到前头不远是高高的瀑布,再往前骑行一段非得粉身碎骨,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玉筝。”跳下马的宝铃,赶忙跑过去抱住萧玉筝。 “给你!”暗卫递给萧玉筝一把东西。 萧玉筝愣愣地没接。 宝铃一看,竟是一把洗净了的草根,疑惑问暗卫:“草根有什么用?” 难道用来擦干身体?除了这个,宝铃想不出来浑身湿漉漉的萧玉筝拿草根有何用。 问题是,草根能吸水,擦干身体吗? 暗卫直接拿草根塞到萧玉筝嘴里,声音很冷:“自虐的方法多得是,嚼草根就是一种,难嚼又苦涩,但对身体没害处。” “发泄,很不错。” 丢下这句,暗卫就不见了。 浑身淌水的萧玉筝,还真的使劲嚼了起来,苦得她眉头紧皱,好几次蹲在河边吐。但吐完了,再接着嚼,如此发泄一番,吐得胃里都空了,心底的郁闷才算完。 待宝琴赶来时,林子里已经生起一堆火,原来是方才那个暗卫拾来干柴,生了火。 宝铃宝琴赶忙拉着萧玉筝过去烤火,火烧得很旺,才刚刚靠近,就一股热浪袭来。 “向附近村民借的,先换上。”暗卫拿着一套干衣裳,本想直接抛给萧玉筝,可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没得再次弄湿了干衣裳。于是丢给宝铃,再次一个飞身消失了。 宝铃抱着干衣裳没多想,催促萧玉筝去大树后换上。 与宝琴一块等萧玉筝换衣裳时,宝铃才琢磨出不对劲来,方才那个暗卫行动力真真是一流啊,但是……活了两世,宝铃从没见过这般能做主的奴才,简直就跟他是主人,她们才是那一群该听他话的奴婢似的。 完完全全的尊卑颠倒,她们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暗卫宝铃似乎从没见过? 萧玉筝穿好衣裳出来了,布料有些粗糙,但看上去不像是村妇穿过的旧衣裳,崭新崭新的,还有折痕,很可能是村妇放在衣柜里还未穿过的新衣裳。 萧玉筝人美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就连一身布裙,都别有韵味。 看得宝铃眼前一亮。 “宝铃,方才那个是你的暗卫吧,替我谢谢他。”萧玉筝抱着双膝坐在火边烤火,看着身上的布裙,不可避免地想起方才的救命恩人。 宝铃还是觉得方才那个暗卫很奇怪,连忙打个手势将所有的暗卫全都招下来。 结果……一、二、三、四,她熟悉的暗卫全都现身了,唯独缺了方才那个。 “回禀姑娘,方才那个并不是咱们的人。”暗卫如实禀报,“他从头到尾没有做出要伤害的意图,所以奴才四个没有干预。” 宝铃惊讶极了,怔住好一会才道:“那他现在去哪了?” “走了。” “你们也不认识他吗?”萧玉筝连忙问道。 四个暗卫纷纷摇头。 出了这么一档奇怪的事,萧玉筝顿时被转移了视线,陈俊带来的痛苦减少了很多,至少不再难以承受。 事后,宝铃对萧霆提起,萧霆先是一愣,然后对照宝铃的描述想起一个人来,猛然笑道:“看不出来啊,他竟还能主动招惹桃花。” 本是有事,才秘密找他进京密谈,没想到,人还没见到他就先惹下一桩桃花。 上一世的他可是冷得跟什么似的,对女子从来不屑一顾,萧霆偶尔给他推荐谁家的姑娘,还要被怼一番,硬是打了一世光棍。莫非这一世,要有奇迹? “谁呀,他是谁呀?”宝铃缠住萧霆一个劲问。 “现在我还不确定,待稍后见到他,我替你问一声。”萧霆摸摸宝铃的脑袋,保证道,“若真是我猜想的那个人,我有法子让萧玉筝早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且他的身份,足以打肿陈俊的脸。 宝铃:…… 这般快,就要给萧玉筝另觅良缘了? 宝铃震惊得说不出话。 仔细想想,那男子面相俊朗,浑身上下满满的男子阳刚气,论男人味真心够甩陈俊五条街……还不止。 ~ “玉筝,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难不成还要下跪吗? 春猎结束,回京的路上,陈俊骑着马追在萧玉筝的马车旁,连着道歉两日,他有些脾气了。 以前都是萧玉筝追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萧玉筝总是乖乖听话,一脸崇拜的样子。 现在倒好,他都主动道歉,还一遍遍的,真真是破天荒了,她萧玉筝竟然躲在马车里,连个面都不露? 他不就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多宠幸了一个姑娘而已,他是成亲王府世子,身边多个妾室,能怎么地? 难不成还指望他一辈子只娶她萧玉筝一个,旁的女人看都不许看,碰都不许碰? 他承认他有错,但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在野外动了情,搞得人尽皆知,让萧玉筝这个未来的当家主母脸上难堪。 可他已经道歉了,好话说尽了,她还想怎样? “萧玉筝,”陈俊见她迟迟不露面,压根不在乎他追在马车边不被搭理有多么难堪,世子脾气真心上来了,拍着车窗小声道,“萧玉筝,适可而止啊,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给你道歉,就是想着出了那样的事,你面上无光,我舍下脸面来成全你的面子,给你做脸,你要适可而止啊……” “你说谁要适可而止啊?” “你说谁哟?” 窗帘“哗啦”一下扯开了,陈俊看到那张脸时,整个人都懵了。 马车里坐着的压根就不是萧玉筝,而是一个白胡子老顽童,瞪着大眼睛像只老青蛙似的靠在车窗上呱呱叫。 正是萧玉筝的父王,恒老王爷。 “伯……伯父……”陈俊说话都打结。 该死的,不是说恒老王爷和恒老王妃京中有事,那日事情爆发前,就提前回京了吗? 怎的恒老王爷会突然出现在这? 该死,陈俊就是见她父王和母妃都不在,想着萧玉筝孤零零一个人很好对付,这才敢哄不好就甩脸子的。要是早知道她父王还没走,这两日他的处理方式绝对会不一样。 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拍着车窗,让她适可而止的。 面对位高权重的恒老王爷,哪怕老王爷眼下一副老顽童的样子,陈俊也背脊生凉。 “伯父?哪个龟孙子乱叫哟?”恒老王爷叼着个可爱的小茶壶,瞪着双大眼睛仔细看陈俊,“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侄子哟?” 老顽童扭头看一旁跟着的侍卫长,故意大着嗓门,怪声怪气道:“谁家的?看着还怪眼熟的,像是在哪见过这龟孙子。” 侍卫长是恒老王爷身边的老侍卫了,一看就知道该如何打配合,立马高声道: “可不是见过,前日上午在林子里与个蓝衣姑娘野合那个,您老当时蹲在树干上,不小心瞅到了,还说污了您双眼呐。” “当时您就下结论了,这小子若是您的儿子,非得当场打断腿,再断了他子.孙.根根不可!” 侍卫长声音洪亮,长长的回京队伍,就是排在最末尾那个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说是响彻云霄都不为过。 陈俊的脸刹那间僵了。 任谁的黑历史被这般拿出来当着面打脸,都得僵。 何况,这么羞辱他的,还是他的“老丈人”。 陈俊真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正在这时,老顽童接话了:“哟,是那个不要脸的龟孙子呀,”老顽童赶紧捂鼻,“哟哟哟,□□那儿太臭了,熏死了,快将他丢开。” 恒老王爷发话了,王府侍卫一拥而上,拽住陈俊一把拖下马,给远远摔到路边去了。 摔了个狗.吃.屎,还被踹了几脚屁股。 老早就钻出车窗看热闹的贵夫人和姑娘,一个个捂着嘴嗤笑个不停,骑在马背上的公子哥们,则纷纷啧啧出声。 却说,恒老王爷坐在萧玉筝的马车里,那萧玉筝哪去了? “玉筝,这回解气吧?”宝铃的马车里,窗帘拉得开开的,陈俊被揍的样子车里看得一清二楚。 萧玉筝面无表情,扫了眼窗外那个猥琐的身影,一把将窗帘拉上:“他怎样,与我再无瓜葛!” “只求他别在我眼前晃!碍眼!” 伤透心的萧玉筝对陈俊再无感情,每次想起他,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想起林子里他光着腿,与蓝衣姑娘苟且的一幕,真真是倒尽胃口。 对一个男人,没了最初的爱恋,心底便只剩下厌恶。 萧玉筝是个爱憎分明,心底除了黑就是白的人,不存在灰色地带。对感情也一样,一旦死心,再不留恋,连看渣男被惩罚的兴致都没有。 只想痛快地抽身。 萧玉筝突然起身坐到对面车窗边,一把拉开那边的窗帘,侧身对宝铃和宝琴笑道:“这边的风景比那边更好,傻子才留在那边继续看。” 听到萧玉筝这般说,宝铃便知道,她是彻底放下了。 ~ 却说恒老王爷整出的这出戏,徐瑾可是从头看到尾,突然笑着让小厮去前头请大皇子过来。 “何事?”大皇子萧嘉很快策马到徐瑾马车边,因着上一世合作愉快,他一看徐瑾的眼眉就知道她又想出什么点子来了。 徐瑾确实有了想法,身子探出车窗,贴在大皇子耳边小声道:“眼下可是个机会,咱们卖成亲王一个人情,将他儿子陈俊受辱的事提前传到他耳里,就这般对他说‘恒老王爷准备将他儿子陈俊搞臭,但只要他与咱们合作,咱们能帮他反将一军’。” 大皇子疑惑道:“如何反将一军?” 徐瑾提醒:“那日河边,可是有人看见一个黑衣男人与萧玉筝搂搂抱抱呢。” 大皇子顿时眼睛发亮。 只要这件事弄成了,成亲王可就欠了他一笔大大的人情,说不定能成功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大皇子萧嘉赞赏地看了徐瑾一眼,这个未婚妻,真真是足智多谋。 正文 第 145 章 145 第 145 章 宠妻为后145 今年的春猎平平无奇, 没什么记忆深刻的,硬要说有什么让他们觉得不虚此行的话, 数来数去,也唯有陈俊林子里野合那一件事,香艳的场景让人想起来就忍不住吐槽,从头到尾被人挂在嘴边嘲讽了好几日。 回京途中恒老王爷亲自教训陈俊, 将他丢在地上摔个鼻青脸肿,更是让此事发酵,热度居高不下, 就连所有人进了京回到各自府邸,此事的热度也没降下来。 反倒升得更高了。 为啥? 留守在京的家人,都喜欢打听今年春猎有什么新奇的事啊, 可想而知,陈俊这样的丑事自然作为头号谈资, 传到每一个喜欢听八卦的家人耳里。 毫不夸张地说, 春猎结束抵达京城的那夜,各个高门府邸茶余饭后吐槽的,都是陈俊和蓝衣姑娘脱了衣服搞到一起的事, 纷纷等着恒亲王府大闹退亲。 可谁也没想到,一夜过后, 事情竟然…… ~ “宝铃,宝铃, 你听说了吗……” 宝铃才刚起床,早饭还摆在桌上没怎么动筷子呢, 叽叽喳喳的宝琴撩起裙摆就火急火燎跑进宝铃的海棠院了,大嗓门跟晴天霹雳似的迅猛传来。 宝铃整个人都是懵的。 要知道,如今的宝琴可是嫁进庄王府,再不是住在隔壁院子的未出阁姑娘了,千里迢迢跑回来,还这般早?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啊,急成这样? 宝铃探出筷子夹起块炸年糕,一边咀嚼,一边等宝琴冲进来像个说书人似的喷故事。 没想到,宝琴噼里叭啦才说了几句,宝铃就震惊得不会嚼了。 没咽下去的年糕一口吐在碟子里,连忙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 “千真万确,恒亲王府的人还没来得及去陈俊府上退亲呢,陈俊的父王就带着一大群人,闹到玉筝府上囔囔着要退亲,大骂玉筝不守妇道,背着他儿子与别的男人瞎鬼混……”宝琴气愤得直囔囔。 “还说这样博爱的儿媳妇他们高攀不起,早退了早好……” 宝铃气得筷子摔在桌上。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真是一家子都不要脸! 他儿子陈俊与个姑娘乱搞,被一大群人抓了包,成了笑柄,知道恒老王爷再不肯将玉筝嫁进他们成亲王府,迟早要退亲。他们承受不住这份难堪,便倒打一把,污水全泼萧玉筝身上? 是萧玉筝不守妇道,才导致退的亲? 他儿子陈俊清清白白好小伙? 这招颠倒黑白,真真让人不耻! 突然,宝铃琢磨出哪儿不对,反问道:“玉筝何时与旁人勾搭了,成亲王好歹也是一个王爷,怎能这般空口诬陷一个姑娘?证据呢?” 说起这个,宝琴才气呢:“他们硬说上回拽玉筝上岸的那个黑衣人是姘头,说什么‘又是湿漉漉的抱在一起,又是生火给她烤衣裳,又是找来裙子换’,这般暧昧三连环,不是奸夫又是什么?” 宝铃震惊得想骂人:“这种混账话是陈俊说的?” 可很快,宝铃明白过来,黑衣人的那些举动……确实不好解释。陈俊他父王就是笃定了玉筝解释不清楚,才敢这般泼脏水吧。 可有一点说不通,就算他们泼脏水成功,又能怎样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玉筝真的与他人暗通款曲,也洗不白陈俊在林子里与蓝衣姑娘苟且的事啊? 那可是数百人亲眼见到的,怎么洗白? 可若洗不白陈俊,这般执意给玉筝泼脏水,目的何在呢?就为了退亲这件事占理? 还是成亲王府的人就是这般缺德,他家儿子名声臭了,就非得拉萧玉筝垫背? 宝铃摇摇脑袋,陈俊他父王敢这般大闹,目的铁定没这般简单。 “宝铃,我们去恒亲王府看看吧,玉筝清清白白一个姑娘被前未婚夫这般泼脏水,还不知道猫在哪里哭呢。”宝琴怕玉筝做傻事,心底着急,跑进宝铃内室捞上一件披风,给宝铃披上就要拽她出门。 宝铃本想派人去跟靖王说一声,后来一想,连宝琴都知道的事,靖王绝对早知道了。 宝铃再不耽搁,空着肚子大步随宝琴坐上马车,前往恒亲王府。 ~ “没你们这般坑人的,闺女大了不愿嫁,我们成亲王府不强求!但婚约还在,府上的郡主就背着咱们世子,与旁的男人搞在一起,这算什么?” “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提前先说一句退亲,有那么难?退了亲,别说与旁的公子哥搂搂抱抱,就是珠胎暗结咱们也犯不着管……” 宝铃的马车驶向恒亲王府大门,陆陆续续听到指责的声音,还句句义愤填膺嗓门贼大,宝铃直犯呕。 掀起窗帘一角往外望,只见恒亲王府大门前的巷子早已被围观的群众堵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里头的人要想出来不容易,外头的人想要进去也不容易。 一个有些年岁,像是老管家那样的老仆人,立在王府大门前替陈俊讨公道,嗓门贼大正在闹事的就是他。在老仆人的不远处,还立着一个想闹事,却拉不下脸面开口,干站在那儿的五旬左右的老男人。 呵,说错了。 老男人哪里是拉不下脸面开口,他正是这场闹剧的顶梁柱,陈俊他父亲成亲王。 他不开口,只不过是安排了人替他开口,他站在一旁欣赏自己的杰作罢了。 认出是他时,宝铃顿时瘪嘴,真心不要脸。 护犊子护成这样,颠倒黑白,一心给别人泼脏水也是够够的。 宝铃的马车正被前头的看客堵着过不去时,巷子那头突然策马而来几个人,打头的是陈俊。 看到陈俊那张白面书生的脸,宝铃宝琴纷纷反胃,宝铃连忙吩咐马车夫绕道走西侧门。 真真是一眼都不愿多看陈俊一眼,宁愿绕道走远路。 “陈俊父子这般无耻,也不知玉筝怎么样了。”宝琴催着马车夫快赶车,心底气愤极了。 但出乎意料的,进到萧玉筝的小院,竟看到萧玉筝坐在临湖的石桌旁,在低头作画呢。 樱粉色的薄纱长裙垂落脚踝,肩头落着两只蝴蝶,长长的秀发垂落在腰际,偶尔随风飘起。 细白的小手握着画笔,轻盈地在石桌的白纸上移动。 宛若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遗世而独立,那般静美。 宝铃忍不住拉停宝琴,这样美好的一幕都不敢打扰了,生怕她们一去就会破坏掉气氛。 “宝铃宝琴,你们来了,怎的不过来?”停歇的间隙,萧玉筝一个偏头看到了不远处飘飘然的衣裙,一抬头见是她俩,眉眼立马染笑,笑着朝她俩招手。 萧玉筝甜美的笑容,心平静和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的样子。 宝铃捏捏宝琴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说不定恒老王爷就愿意这样保护萧玉筝,不让她知道外头陈俊折腾出来的龌龊事。那种龌龊事,知道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反倒是往死里逼她。 不知道,确实更好。 可宝琴满脸的气愤,不是那么容易能遮掩住的,一时让宝琴换一张脸,真真是难为死她了。 萧玉筝并不笨,曾经被陈俊蒙在鼓里,不过是她信任一个人就愿意信任到底,没有真凭实据绝不去怀疑罢了。如今,一看宝琴想变脸色又变不过去的焦急样,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萧玉筝笑道:“你俩可是因为大门口的事而来?” 宝铃震惊:“你知道外头……” 萧玉筝继续笑:“自然知道,吵闹声那般大,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但……不过是一群疯狗在乱叫,父王说了,何必理会?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岂不是更好。” 宝铃这才发现,难怪进入恒亲王府后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眼下听了萧玉筝的话,才明白过来,竟是恒亲王府的下人全都不慌不忙,照旧有条不紊做着该做的事,没人三三两两凑作一团,亦或是躲在哪个角落交头接耳议论什么。 全府上下,都过着安逸的日子,没人搭理大门之外那一群疯狗呢。 想明白了,宝铃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才真真叫做好修养。同时越发欣赏萧玉筝了,真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姑娘。宝铃扪心自问,若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绝对做不到萧玉筝这般潇洒的。 痛过后,立马剜掉那块臭肉,再闻不到的样子。 宝琴不理解道:“他们那般过分,你们只是不搭理,管什么用啊?还不如撸起袖子打回去!逮住陈俊那混蛋,猛扇他几耳光也好!” 萧玉筝只是拉住宝琴的手,笑而不答。 宝铃也摸摸宝琴的脑袋,帮她顺毛,低声道:“稍安勿躁。” 宝琴听不懂。 正在这时,大门口那边突然传进来一些嘈杂声,似乎比方才闹得更凶了,还有“哐哐哐”的踹门声。 萧玉筝的院子离正门那头比较近,府里太过安静,外头的吵闹声就隐隐传了进来,断断续续倒也听了个大概。 却说正门口,陈俊像受了刺激似的,猛的一把跪倒在父亲成亲王面前,一脸的悲怆:“父王,算了,儿子爱慕玉筝这么多年,她变了心,儿子也认了!” “父王,您跟儿子回去,儿子不想让玉筝难堪……求您了……”陈俊装出一脸深情样,跪在地上哭求。 成亲王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着围观群众的面,痛心疾首大声道:“儿啊,她萧玉筝都给你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你还处处护着她?” “你有没有点男人该有的骨气?” “是个男人,就该冲上前去,抓出那个奸夫,狠踹他命.根子!” 成亲王故意往命.根子上说,不明就里的围观百姓,一听到命.根子,还以为小郡主真的脱了衣裳犯下什么淫.荡罪了呢。 听到父王如此说,陈俊越发卖力哭求了,口口声声嚎哭唱戏:“父王,算了,玉筝她只是一时失足……只是一时糊涂啊……她不仁,咱们不能不义,咱们不能这样对待她啊!” “父王,求您,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姑娘。”陈俊泪流满面。 “你给本王闭嘴!”成亲王怒不可遏道,“你知道些什么?” 自然,所有的怒都是装的。 一旁的老奴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赶忙上前“劝说”陈俊,痛心疾首地道出“真相”:“世子啊,咱不能以德报怨啊!您可知道真相远不是您所知道的这一点啊……” “世子爷诶,您知道太医在您上回喝的茶水里查到些什么吗?迷.药,是迷.药啊!蓝衣姑娘已经全部交代,她是被郡主收买,故意接近您,再给您下药……” “目的就是让您在林子里把持不住自己,要您当众出丑啊!您还护着她?” “什么?”陈俊震惊地跌坐在地。 正文 第 146 章 146 第 146 章 宠妻为后146 陈俊父子在外头唱戏, 一出比一出假,一出比一出过分。 萧玉筝、宝铃和宝琴三人站在院子里, 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越听越气愤,越听越无语,世上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萧玉筝怔怔地立在原地, 半响不动。 陈俊的无耻,超乎了她的想象。 早就知道陈俊一家子都是要脸之人,也是极其讲究面子的人, 但为了洗白自己就可以完全颠倒黑白,没有证据也要创造证据向她倒打一耙,什么脏水都往她头上泼的做法, 真真是让萧玉筝大开眼界。 震惊过后,是愤怒。 这样扣下一盆屎, 再佛性的人都没法子不介意。 “我去替你揍他!”宝琴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一副狠扇几耳光,再一把推倒在地猛踹的架势。 宝铃连忙一把拉住最冲动的宝琴,阻拦道:“不行, 他是大男人,你是小女子, 论力气你不是他的对手。” 陈俊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可不指望他不打女人。 宝琴直囔囔:“那男人太欠揍, 不能就这样当没事般放过!” “自然不能,他这样往玉筝头上扣屎盆子, 不还回去是傻子!但出手的不能是你,只能是玉筝。”宝铃死拽住宝琴不放手,思虑两下,将萧玉筝也拉过来,三人凑在一块低语,“咱们可以这样……” “妙哉!”宝琴双眼发亮。 萧玉筝点点头。 ~ 却说陈俊,听到蓝衣姑娘是受萧玉筝指使,故意引.诱他在林子里干下那番丑事时,他登时装出一脸震惊的样子,跌坐在地。 宛若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语似的,张着嘴,满脸的不敢相信。 围观群众纷纷啧啧出声,这小郡主未免太恶.毒了,自个移情别恋,又不愿先提出退亲,怕被人指责,就使出这种毒计,让未婚夫背上背叛的罪名,她好名正言顺退亲? “啧啧。” “真心毒。” 成亲王见儿子装得像模像样的,很欣慰,这年头不会作戏的人通通只有吃亏的份。真相,谁在乎?人,往往只在乎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所谓眼见为实。 看围观群众的反应就知道。 成亲王继续演戏,痛心疾首的样子:“俊儿,这回你还要放过萧玉筝吗?她如此陷害你,居心叵测,搞得你名声都臭了!” 陈俊只是跪在地上哭,再不做声。 突然,“嘎吱”“嘎吱”一阵响,恒亲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两队侍卫从里头蹿出,将成亲王和陈俊包围起来。 “恒老王爷,您终于肯现身了,是时候给我的俊儿一个交代!”成亲王腰杆挺得笔直,宛若他真的是那个占理的。 陈俊也望向大门口,突然他表情微微有些僵,那是一副撒谎后当场被正主抓包的僵。 一道红裙闪出,出来的不是恒老王爷,也不是恒老王妃,而是三个小姑娘。 萧玉筝在宝铃宝琴的左右守卫下,端庄优雅地迈步出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径直朝陈俊走去。 面对萧玉筝,陈俊就从没胆怯过。何况,还有他父王在旁边站着,陈俊心底的那股子不适感很快消除,立马恢复一脸受伤、难过又委屈的模样,缓缓站起身面对萧玉筝不说话。 给外人一种他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宝琴忍了又忍,才没冲上去挥巴掌。 宝铃真真是看到这种渣男就想吐,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坑人又不要脸的青梅竹马?真心疼惜玉筝,与这样的渣男相伴那么多年,白白付出了那么多情和爱。 宝铃用手触碰一下萧玉筝。 萧玉筝停在陈俊跟前,忍下那股子恶心想吐的反胃感,勉强扯出一个端庄的笑,声音是一贯的轻柔,还带了点点委屈: “陈俊哥哥,你怎么可以这般说我,我很难过。我是怎样的人,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 陈俊听到她哀求似的声音,只觉得萧玉筝傻帽,真真蠢如猪。 都闹成这般了,还期待他相信她没做那些事,一心想挽回他的心?她脑子是有多笨,才猜不到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父子联手做的戏? 亏得闹成这般,今后再不用娶她了,要不,真娶了她回去当世子妃,再当王妃,整个成亲王府非得被她的无脑给玩坏不可。这还是轻的,万一日后有什么人要针对他们成亲王府,就萧玉筝这样的当家主母能抵挡什么事? 此时此刻,陈俊真真是鄙视透了萧玉筝,没脑子。 强忍住,陈俊才没流露出鄙视她的模样。 正在他忍得辛苦时,大门口走出来一个老嬷嬷,那老嬷嬷陈俊认识,是萧玉筝的乳娘,一向待他极好。手里端着一个又深又宽的瓷盆,上头刻着一对鸳鸯。 老嬷嬷端着瓷盆走到萧玉筝身边,道:“郡主,这是您要送给陈世子的礼物,老奴已经备好了。” 啥,还给他备了礼物? 陈俊越发瞧不上萧玉筝了,两人都闹成这般了,她真以为当着围观群众的面送他一份厚礼,他就能忘了昨日归京途中她父王给的羞辱? 他就能既往不咎,与她重归旧好? 真真不知这蠢女人的脑袋瓜里头装的是什么? 大概都是烂棉絮吧? 难怪,他们闹了这么久,恒亲王府始终没人出来理论个一句两句,敢情是萧玉筝对他还没死心,不敢与他正面干,甚至在里头哭着求她父王不要再为难他。 陈俊瞬间脑补出一场萧玉筝为了他与她父王对抗的画面。 结局嘛,自然是她父王妥协,瞧瞧,她这不是捧着礼物来讨好他了么。 还特意用上好的古董瓷盆装着,可见里头的礼物有多贵重。 若不是眼下在演戏,陈俊都要笑出声来,这女人委实太蠢。但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被对方讨好,陈俊的那颗虚荣心还是很满足的。 萧玉筝嘴角微微笑,亲手接过老嬷嬷手里的瓷盆,朝陈俊再走近一步,笑道:“陈俊,我曾经是怎样的人,你心底很清楚,但你是怎样的人,我直到今日才彻底看清……你真是一坨屎,让我无比恶心。” 双手紧握瓷盆边沿,讽刺一笑:“这礼物很配你,狗.屎配狗.屎。” 陈俊一僵,她这是什么意思? 再看萧玉筝的眼,里头盛满鄙视和厌恶,陈俊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萧玉珍身后的老嬷嬷陡然一步跨到陈俊身后,抬起脚猛地踢向陈俊腿弯处。 既狠且准。 陈俊重重跪在地上,一脸的愕然。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宝铃陡然揭开瓷盆的盖子,一股异味冒出。 萧玉筝抄起瓷盆就往陈俊头上扣去。 “啊……”陈俊震惊地张大嘴尖叫。 可他很快后悔了,恶臭的东西倒进了他嘴里,赶忙闭嘴又闭眼,一股浓烈的恶臭味钻进他鼻孔。有什么腥臭的东西挂满他满头满脸,他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只知道太臭太熏了,张大嘴作呕。 “天呐,那是大便吗?”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 “大便和尿都有吧。” 听说是大便,陈俊赶忙仔细看一眼,他身下,他衣裳上,他的手上挂着的还真是一坨又一坨的大便。 被尿泡得稀烂的大便。 方才还有一口倒进他嘴里了? “哇”的一声,陈俊跪在地上狂吐,几个瞬息,吃进去的早点尽数呕出来。 从没见过这般恶心一幕的成亲王,掩住鼻子,退开数步怒斥道:“萧玉筝,你这是作何?” 一个堂堂郡主,公然朝他儿子泼粪,还有没有修养道德了? 简直跟个泼妇无异! 成亲王简直要不认识萧玉筝了,从前何等可爱知礼的小姑娘,真真是变化巨大。 萧玉筝朝成亲王扬起下巴,丝毫不惧,嘴边始终挂着皇家郡主的微笑:“狗.屎配狗.屎,这便是送给陈俊的礼物。怎的,成亲王莫非认为您儿子这样颠倒黑白,为了洗白自己,就疯了般在此唱戏,企图混淆视听朝本郡主扣屎.盆子的人,除了狗.屎还配得上旁的礼物?” 萧玉筝将瓷盆狠狠砸在陈俊跟前,碎裂的瓷片猛地刺向陈俊,疼得狂吐不已的他哇哇叫。 “郡主,水来了。” 有五个丫鬟端着银盆鱼贯而出。 萧玉筝走过去净手,一盆水洗完了,再换另一盆,足足洗了五盆水,才用干毛巾擦干手。 至于成亲王又怒斥了些什么,则再不管了,充耳不闻,就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优雅地擦手。 “水,水……” 陈俊恶心得再受不了了,冲过去端起萧玉筝洗过手的水,直往嘴里灌,不停漱口。 那狼狈的样子,哪里还管洗手水脏不脏。 老嬷嬷打小奶大萧玉筝,恨毒了陈俊,走过去往剩余的四个盆里分别吐唾沫。端盆的丫鬟有样学样,分别吐口水,满盆都飘着唾沫星子。 唾沫再脏,能有大便脏吗? 陈俊只稍稍犹豫一下,立即端起盆洗脸。 “真真是不要脸。”宝琴大声道。 围观的群众纷纷吐槽,刚刚还被陈俊的表演蒙骗了,对他有几分同情心的百姓,看了陈俊眼下这恶心样,顿觉方才有诈。 反倒是郡主从头到尾落落大方,泼了屎也毫无惧色,一脸的坦荡,绝不像陈俊父子嘴里的毒.妇。 一时议论纷纷,各个对陈俊指指点点。 成亲王是个要脸的,见儿子这一身挂着大便的狼狈样,再无心情理会旁的,忙挥挥鼻子前的臭味,对萧玉筝道:“玉筝,你将俊儿害成了这般,还不赶紧让他进府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再不去,熏坏了怎么办?” “他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如今还没解除婚约呢!” 萧玉筝不加理会。 一旁的老嬷嬷连忙回嘴:“我们家王爷说了,以德报怨的事不是不能做,但也得分对象。像陈世子这般不要脸的,用不着客气,熏坏了最好。” “对,熏坏了最好!” 正吵吵闹闹时,恒亲王府大门口走出来一个白胡须老头,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盆,大声支援自家闺女。 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萧玉筝老爹,老顽童恒老王爷。 看到他手里的大瓷盆,成亲王双腿一颤,别又是一盆粪吧? 正文 第 147 章 147 第 147 章 宠妻为后147 看到恒老王爷手里的瓷盆, 成亲王双腿一颤,别又是一盆粪吧? 还真被成亲王猜对了, 就是一盆粪。 盖子一掀,臭气熏天。 老顽童的效率,可比萧玉筝高多了,废话都不带说的, 直接追在成亲王身后,就是一阵猛泼。 “你疯了吧?” “你疯了吧?” 成亲王赶紧跑,生怕被老顽童追上。 可论身手, 他哪里是老顽童的对手?两个都是半百的人,成亲王向来养尊处优,坐在那儿就不爱动, 哪像老顽童越老越像小孩,不是爬山就是爬树的, 要不就跟小孙子一块趴在地上学狗爬, 成天动个不停歇,身体想不矫健都不行。 成亲王明显没老顽童灵活,没跑多远就被老顽童追上。 这里又是老顽童的府邸, 一声招呼那些侍卫一拥而上,将成亲王按在地上, 不是脸朝下,而是脸朝上, 像个王八似的被抓住手脚摁成个大字。 老顽童倒扣瓷盆浇了他满头满脸。 这还不算,从大门口又鱼贯而出好些端了瓷盆的小厮。 成亲王吓得疯喊:“救命啊!救命啊!” 但一点用也没有, 他带来的那些护卫早就被老顽童的人给拿刀制住了。 陈俊呆呆站在一旁,整个人都看傻了,张着嘴,话都不会说。 “陈俊,快来救老子……”成亲王奋力挣扎,双眼望向陈俊,瞪得老大。 陈俊见到老顽童那疯狂的架势,还有王府侍卫一个个气势凛凛,拿着刀直晃的样子,他哪里有胆子去救老爹? 怕得后退一步。 连脸都别过去,缩着脖子,再不敢看他老爹一眼。 成亲王见到这样懦弱怕事的儿子,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顽童欣赏够了陈俊父子的无声对话,接过瓷盆,一盆又一盆,尽数往成亲王脸上浇,一刻钟后,硬是足足浇了十盆…… 成亲王从头到脚,哪哪都是粪便,眼睛鼻子嘴巴更是重灾区。 “敢欺负我女儿?反了你!”老顽童跳开数步,接过丫鬟手里浸泡了玫瑰香的厚巾子,捂住鼻子隔开臭气,开始数落。 “本王的宝贝闺女,也是你们这种人渣能随便欺负的?以为封了个王就了不得了?不就是个异姓王吗,很了不起?欺辱我闺女,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够不够格。” “就你儿子那怂样,连自个老爹都不敢救的,这样的怂包,呸,多亏这次事件掀了底,若本王闺女真嫁过去了,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哦不,是悔恨十辈子,所以十盆大粪送给你!” 围观的群众怎么也没想到,精彩的戏码是一出接着一出,哪怕空气再臭都捏着鼻子忍着,不围观到底,都舍不得走哇。 很快,王府小厮抬了几座焚香炉出来,炉火烧得旺旺的,大把大把奇异的香料往里烧。泼了太多的粪,哪哪都是臭的,得冲淡一下臭味。 王府下人这般体贴,铁定是王府主人事先嘱咐的呀,围观的群众对老顽童的印象更好了,舆论越加往萧玉筝这边倾斜。 老顽童捂着香喷喷的厚巾子,他自个几乎闻不到臭味,全身心都投入到辱骂成亲王的战斗中。 成亲王可惨挂了,满头满脸都是屎,被那股恶臭味熏得狂吐不止,吐到后来,连白沫都冒出来了。 眼看着要出人命了,老顽童这才罢休。 “下回再敢欺负我女儿,看我不灭了你。” 抛下这句,老顽童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萧玉筝的小手,像个凯旋的元帅,扭头进府。 宝铃宝琴,纷纷用帕子捂着鼻子,进府后狂笑不止。 “真解气!”宝琴笑着去拽老顽童的胡须。 老顽童扭身一躲:“傻孩子,我浑身上下都是粑粑臭,不摸,不摸。”老顽童可爱地摇头晃脑。 别说,这一晃还真臭。 熏得宝铃宝琴赶紧跳开笑。 “父王,您快进去洗澡吧,先冲再泡哦。”萧玉筝用帕子掩着嘴笑,“臭死了。” “死闺女,我这是为谁臭的啊?没良心。”老顽童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 那白眼翻得太可爱了,宝铃宝琴纷纷偷着翻一个。 一老两少那可爱样,笑得玉筝一下子忘了陈俊今日带来的不快。 与老顽童告别后,萧玉筝招呼宝铃宝琴去她的院子里清洗一番,三个人一块泡在泉水池里,撒上比平日里多三倍的花瓣,香气飘飘。 “这就叫臭与香共存。” 不知谁说了句。 ~ 老顽童一走,陈俊赶紧搀扶起不停吐白沫的老爹,灰溜溜朝成亲王府方向奔。 却说成亲王妃,一直坐在王府里等好消息,一开始时不时有小厮跑马回来告知她最新状况,譬如闹到什么地步了,周遭百姓什么反应,又或是恒老王爷和萧玉筝是什么态度。 后来,也不知怎的,时隔半个时辰都没有小厮跑马回来了。 成亲王妃有些忧心,从凉榻上站起,透过窗子望向院门口:“怎的回事,怎么还没来消息?” 一旁的嬷嬷笑道:“方才恒老王爷一家子理亏,都没敢出大门,眼下怕是被咱们王爷和世子闹出门了,双方一干仗那多热闹啊,小厮呀都是些愣头青,说不准看热闹看得挪不动步了。” 说罢,嬷嬷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在碟子里排整齐,再拿上两根牙签一块搁在王妃面前的小几上:“尝尝,说不定等会儿消息就来了。” 成亲王妃又陆续被安慰了一阵,这才放下心来,道:“唉,原本玉筝这个儿媳妇我挺满意的,人漂亮也知礼,出身也不错。可惜,是个容不得人的。” “这样的姑娘,日后真当了咱们府上的主母,还不得灭了俊儿身边所有的妾室?这可不行,咱们成亲王府就俊儿这一根独苗,还指望他开枝散叶,多子多福呢,一生只娶一个女人怎么行?” 嬷嬷在一旁一个劲附和,说到最后又拐回到恒老王爷霸道上了:“那恒老王爷真真是不讲理,咱们世子爷不过是提前找了个妾室,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恒老王爷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咱们世子难堪?” “又是言语挤兑,又是摔到地上,又是拳打脚踢的,像话吗?人人都说恒老王爷是老顽童,我看呐,他是老神经还差不多。” 成亲王妃身边的伺候人来来去去不知多少个,唯有这老嬷嬷一直得宠,跟在身边,与她会揣摩心思是分不开的。她知道成亲王妃最爱听什么,时时刻刻贬低他人,抬高世子爷,遇上这回这事,一个劲数落恒老王爷和萧玉筝不对就是了,王妃就好这口。 果然,成亲王妃一下子心花怒放,翘着兰花指笑道:“可不就是个老神经,放眼全京城,哪个府邸不是妻妾成群,不是庶子庶女一堆的,轮到咱们俊儿,他就挑三拣四了?他女儿又不是仙宫的仙女,要咱们俊儿娶回来供着,真是脸大!” “可不是脸大,活该今儿他家遭难,被咱们王爷和世子爷一闹啊,我瞅着萧玉筝这一辈子都没人要了。”嬷嬷跟着笑。 这话成亲王妃最爱听,嘴里嚼着苹果,笑得花枝乱颤:“活该一辈子没人要。” 被前未婚夫指责偷人,还下药陷害前未婚夫与别的女子有染,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还有人敢娶就怪了。 哼,别怪他们一家子狠心,是他们自找的,胆敢给他们俊儿没脸,这就是下场。 成亲王妃正得意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小厮的大叫:“王妃,王爷不好了,快,快备热水……” 成亲王妃一听,哪来的不会办事的小厮,连话都说不清楚。提起裙摆走到廊下:“什么不好了?还需要备热水?” 只是出趟门,顶多沾点灰尘,能有多脏? 平日王爷出门回来,也不会这么着急派个小厮提前回来喊水的。 小厮进了府一路狂奔,气都喘不上来,结结巴巴:“王爷,王爷他身上都是……都是粪便,急需……冲澡……” 王妃越发糊涂了,好好的,身上怎么会有粪便? 难不成大便失禁了? 成亲王妃连忙捂住鼻子,仿佛已经闻到大小便失禁的臭味似的。没多久,一阵风刮过,真的有一股强烈的熏臭味袭来,成亲王妃往院外一瞧…… 天呐,他的王爷怎么了? 被人架着,连路都走不了了? 她赶忙奔过去,看到成亲王满头满脸满身的屎,臭气熏天的,成亲王妃一个承受不住,先熏死过去了。 瞪大双眼,直直栽倒。 “王爷……王妃……”成亲王府一时乱成一锅粥,这才明白备水的意义了。 ~ 一刻钟后,被搀扶回内室的成亲王妃醒转,想起王爷和儿子身上的那些大便,先是猫腰坐在床榻上呕吐了一阵狠的,吐得胃都空了后,才招来跟去的小厮,仔仔细细问过程。 知道是恒老王爷和萧玉筝联手泼的,成亲王妃愤怒异常:“混账!他是王爷,难道我家王爷就不是王爷了?” 被人按在地上吃.屎,不讨回个公道,日后他们成亲王府的人还怎么在京城混? 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本王妃要进宫求帝后给个公道!” 成亲王妃气红了双眼,脸颊也涨成猪肝色,穿上朝服,谁的劝也不听,气呼呼登上马车进宫去了。 却说在净房洗刷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刷得皮肤红通通的了,成亲王才觉得能正常呼吸了。 泡在洒满梨花花瓣的浴池里,成亲王大大呼吸了一口香气。 老顽童真真是太不好惹了,早知道老顽童这么疯,打死他,也不敢去挑衅。 尤其今日陈俊躲起来明哲保身的样子,真真是伤透了他的心,为了那么个孽子,让自己脸面丢尽,还差点被熏死,真真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成亲王忽然蔫巴了,那个孽子,他是真心失望透了。 不值得啊不值得。 突然,门外传来紧急通报声:“王爷,王妃气冲冲地进宫去了。” 成亲王趴在池壁上一愣:“进宫做什么?” “说是要进宫给您和世子爷讨回个公道……” 成亲王蓦地发怒:“愚蠢!老顽童敢这般做,不就仗着他是皇帝的亲哥哥吗?有皇帝给他撑腰,进宫去还能求谁做主?” 最重要的是,他们先算计老顽童在先,老顽童报复在后,当今圣上又不蠢,一个彻查就什么都完了。 说到底,他们才是始作俑者啊。 那个无知的蠢妇! 人家老顽童都不屑找隆德帝撑腰,有事私下解决,那个蠢妇倒好,还要送上门去给隆德帝削! “快,快给本王追回来!”成亲王急得跳脚。 可两刻钟后,小厮回来报,没追上,已经入宫了。 成亲王当场昏厥在池水里。 正文 第 148 章 148 第 148 章 宠妻为后148 成亲王猜得没错, 成亲王妃进宫就是等着被削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隆德帝连彻查这步都免了,直接将成亲王妃罚跪在午门外。 罪名是,对皇室不敬。 这一消息传到宫外,各府的王公大臣以及内命妇简直要笑死, 真没见过比成亲王一家子还蠢的,陈俊负了萧玉筝,好好儿赔礼道歉, 将婚事退了就得了呗,偏要作妖。 还打算洗白陈俊,污水全泼萧玉筝身上? 就老顽童那性子, 能答应? 泼了数盆粪,还没长教训, 还敢进宫去申冤? 真真是太看得起他们自个了, 真以为封了个异姓王,就跟隆德帝穿一条裤子,比人家亲哥哥还亲了? 脸真大! “等着吧, 这事还没完,辱没皇族, 哪是一个蠢女人在午门外跪个一日两夜就能抵罪的?” “先帝册封的异姓王,隆德帝早就想削了, 平日里看在陈俊是恒老王爷未来女婿的份上,一直忍着没下狠手, 如今……呵,简直就是送上门去给隆德帝削。” 没想到还真被猜中了,成亲王妃罚跪的消息刚传入成亲王府没多久,内务府的大太监就带了圣旨去,道是成亲王一家子对皇族不敬,眼底无父无君枉为臣,剥夺亲王爵位,降为平民。 成亲王当场软了双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大太监毫不怜惜,弯腰一把拽掉他头上的王冠,纠缠在一起的发都扯断数根,嫌弃地甩甩,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 陈俊面如死灰,跪坐在地。 他再也不是世子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世子身份一去不复返了。 ~ 宝铃、宝琴和萧玉筝怎么也没想到,泡一顿热水澡,再吃上一点水果,连午膳都还没端上桌,就等来了成亲王府倒大霉的好消息。 宝铃宝琴直呼活该,萧玉筝摇摇头:“那等恶心的人,不提也罢。” 三人用过午膳,宝铃宝琴又与萧玉筝闲聊一会,便起身告辞回府了。 没想到,宝铃才刚进甄国公府大门,在影壁那儿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硬硬的胸膛,隔着锦衣都能感觉到硬,磕疼了她嫩嫩的额头。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宝铃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却故意道:“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撞疼本姑娘?” 萧霆高出宝铃一个头有多,低下头,看到她满头的秀发,笑道:“撞疼了你,又如何?” “该罚呀!”宝铃抬起脑袋,娇嗔一笑。 萧霆坏笑:“怎么罚?” 宝铃没看懂他的坏笑,自顾自逗他:“玉筝惩罚陈俊是泼粪,你嘛,本姑娘舍不得,就罚你……” 萧霆不待她说完,陡然俯身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还是别罚了,小心罚得我日后都没力气撞你。” 宝铃:…… 一头雾水。 萧霆只笑不答,大手飞快拍了拍她小屁屁。 这么明显的暗示,宝铃瞬间明白他的“撞”是什么意思,涨红了脸颊。 “四表哥,你越发不知羞了。”人来人往的,瞎开什么玩笑呢。好在偷偷儿左右瞅瞅,小厮们都在忙着抬箱笼,丫鬟也都站得远远的,应该没被偷听去,宝铃才放下心来。 萧霆只是笑。 没办法,他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又羞又臊最可爱。 自然,最重要的是,最近他总想起上一世的事,尤其上一世与她在床榻上的样子,他身体反应就越发频繁,真真是忍得很辛苦的那种。看见她,满脑子就浮想联翩,只是口头占占便宜,真真已经是他努力克制,克制,又克制后的举动了。 “回禀靖王殿下,东西都已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启程。”一个小厮过来道。 靖王点点头。 宝铃这才注意到,方才来来去去抬的都是箱笼,只有搬家才会有的大阵仗。心下突然不安,再没心思计较他的“色”了,忙抬头问:“四表哥,你这是要搬出甄国公府?” 萧霆点头。 宝铃急了,抓住他手臂问:“为什么?” 萧霆:“避嫌啊,你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我还住你隔壁院子,多不好。” 宝铃嘟嘴:“这么多年都住过来了,怕什么?” 萧霆抬手拍拍她脑袋,一本正经:“你不怕,我怕,只要是对你不好的事,我都不做。” “我不许你走。”宝铃在他脸上看到坚决,陡的心慌,双手抱住他胳膊不让走。 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有他陪伴,突然没了,她不敢想。 看见她阻拦着不让走的赖样子,萧霆蓦地笑了:“傻瓜,骗你的,都住在这儿九年了,若是要避嫌,早就搬离了,哪还等得到现在这会。” “那你还走?” 萧霆紧握她双手:“下下个月就要娶你进门了,我总不能住在你娘家娶你吧?” 宝铃:…… 好像有道理。 萧霆点点她小鼻尖:“我先住进靖王府,代你这个未来的靖王妃先收拾一番府邸,吉日一到,就娶你进门,接你舒舒服服住进去,好不好?” 想到日后就他们两人在靖王府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萧霆脸上满是幸福。 涉及到大婚,宝铃再不留他,羞涩万分。 恰好这时,萧氏派丫鬟来寻,宝铃跟着丫鬟去了。 萧霆走出甄国公府,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若不是事出紧急,他绝对不会不跟宝铃提前打招呼,就搬出甄国公府。守在宝铃身边这么多年,他真是一天都不愿离开她,至于收拾府邸,靖王府那么多管事和下人,还轮不到他操心。 摸摸今日晌午收到的飞鸽传书,萧霆眉头紧皱。 唯有他提前搬离甄国公府,宝铃才有可能晚一阵子见到她吧。 想到上一世,宝铃和她的争锋相对,萧霆真的很头疼。 正文 第 149 章 149 第 149 章 宠妻为后149 靖王和宝铃的大婚紧锣密鼓地筹备, 一个是隆德帝最心爱的皇子,一个是最喜欢的外甥女, 注定万众瞩目的大婚,筹备越发得上心,绝非一般皇子大婚能比拟。 礼部、内务府忙忙碌碌,甄国公府也是繁忙一片。 尤其宝铃的海棠院, 准备得越发精细,大红灯笼挂在哪,分别挂几个, 大红喜字往哪贴,大红绸子扯多长,对联贴多高, 嫁妆多少抬,哪些放在前头先抬出门, 哪些搁在后头后出门, 都是有讲究的,一院子嬷嬷丫鬟从早忙到晚,各种管事来来又去去, 宝铃坐在窗口刺绣,总能听到她们悉数的脚步声。 “宝铃, 你休息一下,咱俩出门去逛逛好不好?” 还有半个月大婚, 宝琴是过来人,知道大婚前夕最难熬, 按照大隆王朝习俗,要做各种各样的绣活,从新郎睡衣到家常袍子、裤子、袜子,甚至鞋子都得各绣一样,显示新娘的贤惠和能干。 这个习俗,对宝铃这样绣活不好的姑娘,就是纯受罪。 手指受罪不算,眼睛更是累。 宝琴怕宝铃整日窝在闺房刺绣,眼睛受不了,特意从庄王府跑到甄国公府来找宝铃,出门散心。 宝铃一听,立马丢下绣绷,朝窗外探头进来的宝琴笑道:“好呀,连着绣了半个月,真心好累。” 边说边伸个懒腰,再揉揉眼睛。 麻溜地换衣裙,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携宝琴登上马车出门去了。 “四姑娘,去哪?”马车哒哒走了一刻钟,马车夫再次隔着车帘请示。 绿树林子又到了尽头。 “再掉头重跑一遍。”宝琴看到宝铃享受的样子,想也不想,再次吩咐道。 甄国公府的马车又掉头,缓缓从东边林子跑到西边林子。 林子的一株大树上,一个紫衣姑娘横躺在树上睡觉,来来回回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再次吵醒了她。 紫衣姑娘翻身坐起,隔着重重树枝望向马车嘀咕:“哪个神经病,竟来来回回跑了三趟?” “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紫衣姑娘皱起眉,真想大声吼他们一顿,突然想起他那夜说的“进京就要乖乖的,别惹事”,握紧拳头忍了。 宝铃双手趴在车窗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微眯着眼看林子里新抽出来的嫩芽,遥望青草地上火爆盛开的小野花,一簇簇一丛丛,红的,黄的,绿的,紫的,深深浅浅点缀一地。 高大树木是守护人,坚.挺地守在它们后方。 劲风刮过,树、草和花儿一块弯腰,集体舒展身体。 一派生机盎然。 “此处风景好吧,当初我做刺绣双眼累得不行,大表哥就骑马带我来这,也是从东头骑到西头,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立马舒服了。”宝琴挤在宝铃身边邀功。 宝铃眨眨眼,边笑边望车窗外的绿树红花。 风景是美,很养眼。 但宝琴待她的心,更让她一股暖流窜上心头。 若非如此,再美的风景,她都不愿意反复看三遍,何况,她的眼睛还真没疲劳到那个份上。可此刻,大婚前的这一刻,对娘家人无比留恋的她,愿意。 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看,沉醉在它们的美里。 “停车,采些花带回去做标本。”这一刻的姐妹情,值得一世留恋。 宝琴兴奋地追在宝铃后头下车,宝铃采花做标本,她采花编花圈,编好了宝铃故意不带,小跑着逃走,宝琴追在后面套她头。 姐妹俩追追打打,又是一刻钟。 却是气坏了树上睡觉的紫衣姑娘,她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回到小时候温情暖暖的山谷,打闹声却惊醒了她。翻身坐起,却在不远处再次看到那辆马车,以及追着嬉戏的两个姑娘。 “还没走呢?”紫衣姑娘拧紧眉头,小拳头打在树干上,真想丢个果子赶走她们。 但她知道,这样粗暴不对,霆哥哥说过,不许在京城惹事。 紫衣姑娘再次忍下。 从裙摆上撕下两条布,揉成团,塞进耳朵里,躺倒再睡。 总算听不到吵闹声了,闭上眼睛睡觉。 ~ 半个时辰后,宝铃宝琴从林子出来,直奔京城最繁盛的金街。 “去哪?”宝琴问。 “金梅绣坊。”宝铃道。 “不是吧,你成天对着刺绣还不够,好不容易出趟门还要往绣坊钻?”宝琴一脸不理解。 宝铃微微有些脸红:“我第一次缝男人的衣裳,有些地方处理不太好,多看看才行。” 宝琴立马领悟宝铃说了啥,靠过去低声道:“其实不合适也没事,等靖王穿在身上了,你调整那处的尺寸就行了。” 宝铃顿时知道宝琴想多了,叹一声,嫁了人的小妇人想法就是不同,一提男人就往那处想。 话题实在太过害臊,宝铃及时打住。 没承认,也没否认。 结果,她没否认,宝琴以为她默认了,一进绣坊,掌柜的热情迎上来问需要什么,宝琴就大声道:“拿一款二尺四的男人中裤来。” 宝铃一愣,她这是要干什么。 不大会儿,丫鬟捧着托盘拿来了中裤。 却见宝琴拎起裤子,找到裆部,扯平了举到宝铃眼前,道:“喏,二尺四的裤子裆.部这么大……” 宝铃唰地红透脸。 绣坊的下人纷纷望过来,连在那头清理布匹的下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 宝琴嫁了人后,比以前还大大咧咧,丝毫没察觉周围人的异样,继续拿着裤子,张开拇指和食指摆成个八字,从左到右帮宝铃丈量:“一乍,两乍……” 宝铃面红耳热。 连忙抓住宝琴的手,不让她再动了,声音蚊子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其实宝铃过来,并不是查看裆部该做多大的,只是她脑海里的男人裤子花纹有限,府里绣娘送来的图案她又不大喜欢,想着金梅绣坊男装女装都是顶尖的,裆.部的花纹应该也很上档次,这才想来看看的。 哪曾想,一时羞涩没说清楚,就闹出了眼下这个局面。 “还没丈量完呢,你怎么就知道了?”宝琴一头雾水。 宝铃刚想说句什么,铺子那头突然飘来一句:“忒不要脸了。” 声音不大,但铺子里骤然安静,凸显得声音不小。 宝琴一愣,没明白过来说的是她。 “出门在外,说话办事也太没分寸了,一点教养都没有。”与方才是同一道女声。 满满都是鄙视。 宝琴这回有点明白说的是她了,但为何要说她,还是不懂。 宝铃却陡的站起身走过去,“唰”地一下拽开帘子,那头站着一个紫衣姑娘。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紫衣姑娘在林子里被她们吵醒好几回,后来塞了布团,却又没了睡意,很恼。 哪知,她兜兜转转来到个成衣铺子,却又撞上她们俩,还听到这样的一幕,觉得她俩好不知廉耻。 快言快语的她,再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将林子里的恼意发泄出来。 宝铃仔仔细细扫视紫衣姑娘的脸,确信不认识她,不管认不认识,胆敢公然诋毁她的宝琴,就是她的敌人。 宝铃在外从不示弱,立马回敬:“这位姑娘,多管闲事的是你,反倒说我们没教养?” 宝铃微微一笑:“也不知没教养的到底是谁呵。” 紫衣姑娘想开口说什么,又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最后指着那头宝琴手里的男人裤子,憋红了脸。 男人裆.部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宝铃立马维护宝琴:“来绣坊自然是买布买衣裳,要买男子衣裳裤子,看看合不合适怎么了?还不能用手丈量一下,比比大小?难不成买回府发现不合适了再回来换?” “姑娘,你自个逻辑不通,还指望所有人跟你一样逻辑不通,未免太过好笑。” “出门在外,自个没见识就少说话,没人怪你少管闲事。” 宝铃话语犀利,一吐一长串,喷得紫衣姑娘脸庞涨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因为宝铃说的在理,买裤子难不成不丈量清楚就拿回去么,紫衣姑娘无法反驳。 宝铃不屑看她,转身回到宝琴身边,扬声吩咐掌柜的将绣坊上乘的二尺三、二尺四、二尺五的男子中裤都拿出来。 “宝琴,咱们一一丈量。”宝铃话都甩出去了,再不羞涩,摆好裤子,对着裆部就是一阵丈量。 遇到花纹不错的,还会捧起来认真研究。 碧雁也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做给那紫衣姑娘看的呢,再不羞涩,还吩咐几个小丫鬟一同上前帮忙,遇到花色不错的递给宝铃。 宝琴搔搔脑袋,立马也加入进入,一圈人干得热火朝天。 掌柜的是个人精,立即讨好宝铃,亲手捧着一些男人裤子上前给宝铃介绍,一会儿尺寸,一会儿花样,裆.部一类的字眼直接挂在嘴边,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向紫衣姑娘展示,买卖么,在绣坊聊裤子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何来没教养之说? 紫衣姑娘涨红脸后,又迅速变白,知道自己被一群人敌对了,不开心地大步走出绣坊。 “好,这些裤子和配套的中衣,本姑娘都买了,碧雁,付银子……” 身后传来宝铃愉快的声音,紫衣姑娘直撇嘴。 她说不过那姑娘,但并不代表承认那姑娘是对的,姑娘家家的,公然讨论男子的中裤,也真是没羞没臊。 说好的京城姑娘,都极有教养和修养呢?真真是没看出来。 却说宝铃,见紫衣姑娘走了,立即放下手中的男人裤子,方才不害羞,是因为在较劲,眼下较劲的那个人走了,心底的羞涩感立马窜上心头,再不研究什么男人裤子了,真要研究,还是打包裹回府躲起来慢慢看吧。 可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丢下手中的裤子给丫鬟,门口陡然进来一人,抬头看去竟是萧霆。 宝铃的手顿觉发了烫,烧得慌。 “靖……”丫鬟小厮刚要请安,靖王抬手拒绝,不想暴露身份。 “四表哥。”宝琴手里拎着裤子,难得脑子转的快,立马改口。 丫鬟小厮纷纷改口:“四公子好。” 唯有宝铃双手赶忙背到身后,笑得一脸古怪。 “你手上是什么?”萧霆大步朝宝铃走过去,搬出甄国公府后,两人见面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他很想她。 “没……没什么。”宝铃将裤子揉成团,死死贴住后背,这样,只要他不去故意看,就看不到了。 可萧霆偏偏伸长了脖子故意去看,他个子高,娇小的她根本挡不住。 看到是条男人的中裤,萧霆突然想笑,逗她玩:“这般迫不及待要给我挑选贴身裤子了?真真好媳妇。” 宝铃窘死了。 “来,挑好了就给我,为夫今夜回去就换上。”萧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裤子。 宝铃窘红了脸。 萧霆盯着她的脸蛋直笑。 还好,他的宝铃没生气。听到暗卫来报,两人斗上了,他真真是处理政事都没心情,放下手底的活就疾驰而来。 正文 第 150 章 150 第 150 章 宠妻为后150 靖王宝铃大婚前十日。 来福茶楼二层。 一个还没到夏季, 就提前使用上团扇的姑娘,坐在临窗的桌子边品茶。 看那神情, 在等人。 “表妹,你找我?”不久,二楼的楼梯口走上来一个男人。 是大皇子萧嘉。 临窗而坐的徐瑾,侧头望向大皇子, 唇边是玩味的笑容:“怎的,没事还不能约你出来?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大皇子满脸堆笑,大步走到徐瑾对面落座:“哪能呢。” 两人间隔着饭桌。 徐瑾故意道:“听闻前几日你带郑侧妃去香山看红叶了, 两大一小很浪漫吧。” 话里满满一股子酸味。 提到郑侧妃,大皇子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 立马恢复笑容:“怎的,还没嫁进府, 就吃上酸醋了?” 徐瑾不答, 只管做出一副吃醋的小姑娘样。 大皇子心底明白,徐瑾不像徐莹,没事绝不会缠着他要约会, 今日徐瑾找他必定有事,怕还不是小事。但徐瑾眼前这捏酸吃醋的样子, 怕是要他做出什么承诺,才会告知他了。 这个女人确实聪明。 想到她主动提了郑珠, 大皇子萧嘉笑道:“生下的若是男娃,只要你嫁进了门, 就过继到你名下。” 徐瑾仍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这个筹码还不行,看来事情不小啊。大皇子立马追加:“过了门,你是当之无愧的正妃,府里的女人随你拿捏。” 言下之意,郑珠随意她搓圆揉扁。 她是正妃,只要拿到了郑珠的错处,任她惩罚处置。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般承诺,徐瑾当即弯唇一笑:“大表哥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母夜叉。” 满意地撒一顿娇后,徐瑾朝大皇子勾勾手,大皇子立即站起身凑到她跟前来。 “知道杏树胡同吗?那里住了个美娇娘,这阵子靖王殿下可是频繁出入。”徐瑾在大皇子耳边轻笑,“每回去,靖王殿下都特意乔装打扮一下,王府的马车不敢坐,特意租了辆低档次的青帏马车,还不敢走正门,生怕被人认出来呢。” “啧啧,这是包养外室了?”大皇子双眼发亮。 徐瑾咬唇轻笑:“还不止呢,你可知那美娇娘是谁?” 徐瑾双眼一眨。 大皇子立马恍然大悟:“难不成是靖王那个青梅竹马?” 徐瑾得意地点头:“那姑娘我已经查过了,绝对是靖王殿下小时候那个日日相伴的小姑娘,有一回,我还亲耳听到她蹿出后门甜甜叫声‘霆哥哥’呢。” “那叫得真叫一个甜,我可叫不出来。”徐瑾道。 大皇子舔舔唇,这么劲爆的消息,透露给甄宝铃,还不知得闹出怎样的……惨剧呢。 大皇子脑海里脑补出甄宝铃冲上前去抓.奸的一幕,外带“啪啪啪”耳光响,真他妈带劲。 却见徐瑾推了大皇子一把,咬唇轻笑:“抓.奸?这个还不够带劲,要闹就闹场大的,让那美娇娘直接坏了他俩的洞房花烛如何?让甄宝铃这一世都耿耿于怀,日日与靖王闹,闹得他心情烦燥,政事频繁出错,岂不是很好。” 大皇子立马追问:“怎么闹?” 只见徐瑾附在大皇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大皇子立马道:“妙哇!” 徐瑾做事,他很放心,就算出了纰漏,她总有法子让他和她全身而退,就像上次陈俊的事,事败后也丝毫没牵扯上大皇子,反倒事情过了几日后,他听徐瑾的话,偷偷儿去安慰了陈俊他爹一番,雪中送炭,一下子就收买了一个穷途末路者的心。 陈俊他爹是个有真本事的,日后在与靖王的朝堂斗争中,总有一天会狠狠发力。 想到赐婚以来,徐瑾接连为他挣来的好处,大皇子忍不住对徐瑾竖起大拇指。 “美娇娘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全权负责,若人手不够,跟我说一声,立马派给你。” “十个绝顶高手,足够用了。” 徐瑾自信一笑。 ~ 大婚前五日。 甄国公府上上下下忙忙碌碌,萧氏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夜里,白天几乎没时间陪宝铃。 宝铃出嫁前的最后几日,除了偶尔与跑过来的宝琴说说话,其余时光都交付给了针线活。上次从绣坊带回来的男子中衣中裤,宝铃可是仔仔细细研究了两遍,还模仿了其中两个图案。 今日刚绣到一半,丫鬟突然进来禀报:“四姑娘,徐魏侯府的徐大姑娘来访。” 徐瑾? 她来做什么? 宝铃无论哪一世,都对她没好印象,这一世更是与她毫无交情,宝铃轻轻蹙眉,她登门绝无好事。 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宝铃只得前往花厅接客。 花厅里,坐着喝茶的徐瑾,听到脚步声立马放下茶盏,站起身朝门口跨进来的宝铃笑:“宝铃。” 笑容很甜,叫声也很甜,仿佛她俩是多年的好姐妹似的。 宝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忙回她一个笑:“徐大姑娘。” 这个称谓客气而疏离。 徐瑾一点也不介意,反倒解释了一番她热情的原因:“叫我徐瑾就行了,何必徐大姑娘这般生疏,日后咱俩可是亲妯娌,我可是要管你叫四弟妹的呢。” 徐瑾嫁给大皇子,宝铃嫁给靖王,可不是亲妯娌。 可惜,这妯娌是皇家的,皇家的父子、兄弟都不可靠,更别说妯娌了,不过是比陌生人脸熟一些而已。 但徐瑾给的解释,让宝铃再叫不出“徐大姑娘”这种称呼,皇室人员最注重表面功夫,无论心底喜不喜欢对方,表面功夫必须到位。 宝铃改成了:“徐瑾,请坐。” 一番寒暄后,徐瑾始终在绕弯子,一会儿问宝铃绣活准备得怎样,一会儿问即将大婚宝铃紧不紧张。 又吃了果子点心,宝铃脸上的笑都快僵硬了,徐瑾才开始吞吞吐吐进入主题前奏。 “宝铃啊,听说靖王最近搬出甄国公府,单独住进靖王府了?”徐瑾边说,边偷偷瞟宝铃。 这偷瞟做得太明显,宝铃很快就察觉到了。 “是啊,要大婚了,总不能在这里迎娶我吧,他当然得先住进靖王府了。”宝铃说道。 徐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这样啊……那是我多心了,还以为靖王殿下最近有别的事不方便回甄国公府住……” 宝铃察觉到徐瑾又要作妖了,换句话说,就是大皇子又要作妖了。宝铃完全可以找个借口直接送客,但宝铃上一世就很清楚徐瑾的性子,只要徐瑾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功。 今日若草草送客,徐瑾铁定会想旁的法子再来纠缠自己,与其隔日再被其打扰,不如今日听听她想干什么。 宝铃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满脸幸福地笑道:“不会的,四表哥有事从不瞒着我。” “哦,你们感情真好,”徐瑾满脸堆笑,“这般说来,靖王殿下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会与你提前说的。那我真真是瞎担心了。” 徐瑾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宝铃只微笑着喝茶。 徐瑾故作轻松道:“杏花巷那边风景确实好,离靖王府也近,日后真要去杏花巷的那处宅子走动,也方便,靖王殿下果然会挑宅子。” “话说回来,那个小姑娘长得水灵极了,看着不像咱们中原姑娘,莫非近日靖王殿下的母族那边来了什么表姐表妹?” 宝铃陡然想起靖王的亲姐姐来,莫非她来了? 宝铃一瞬间的愣神,可没逃过徐瑾的火眼金睛。呵,她就知道,男女之间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交代,完全坦诚相待。一看宝铃的样子,就是被蒙在鼓里。 徐瑾笑得更美了:“今日路过杏花巷东头,刚进入巷子就看到靖王搀扶一个小姑娘下马车,那小姑娘‘霆哥哥’‘霆哥哥’的,叫得亲热极了,我想着应该就是表妹之类的吧。也是,你们马上就要大婚了,努努特族的人自然是要来京吃喜酒的。” 徐瑾嘴上这般说,其实她心里头比谁都明白,努努特族的人最近刚进京,全被香贵妃安排住进皇宫了,哪里沦落到要偷偷摸摸住进宫外巷子的地步。 摆明了就是不愿住皇宫,要住在靖王府附近,好与靖王多相会几次。 宝铃脸色微变,敷衍地扯了一个笑。 见目的达到,徐瑾再不多逗留,立马笑着告辞。 徐瑾走后,宝铃贝齿咬住下嘴唇,她自然不会怀疑萧霆在外养女人,可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萧霆所说的那个亲姐姐? 不管那个姑娘到底是谁,萧霆……确实瞒了她。 宝铃蓦地生气,端起茶盏咕噜噜灌了几口茶,重重往小几上一搁:“碧雁,套马车,咱们去杏花巷。” 正文 第 151 章 151 第 151 章 宠妻为后151 “姑娘, 甄国公府的马车出来了。”一个小厮敲了下马车壁,立在车窗外小声禀报。 徐瑾挑起窗帘一角, 果真见甄国公府的马车驶出角门,低沉声音吩咐:“跟上。” 兴许是靖王和甄宝铃平日秀恩爱太过,她竟莫名的想亲眼见证他俩破裂的瞬间。 甄宝铃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人,发现未婚夫金屋藏娇, 会不会冲上去就扇几巴掌? 那场面太火爆,徐瑾迫不及待想看。 却说宝铃的马车一路疾驰至杏花巷东头,马车太显眼, 宝铃跳下马车隐藏在院墙旁的一株大树上,特意穿了碧绿色裙装,绝对的掩护色, 远远望去树人合一。 等了一刻钟,侧门没动静。 突然, 围墙里头传来一声“霆哥哥”。 娇娇的, 宝铃浑身起鸡皮疙瘩。 宝铃猛地咬嘴唇,长这般大,她都没叫过一声“霆哥哥”, 总是“四表哥”“四表哥”的,如今一比, “四表哥”哪有人家的“霆哥哥”叫得亲昵? 宝铃胸口陡然很闷。 院墙里别的声音很小,听不真切, 唯有“霆哥哥”一声声都叫得很甜很大声,简直腻死了宝铃的耳朵。 宝铃观察到有一根粗壮的大树枝桠, 延伸到院墙里头,咬咬牙,顺着枝桠小心翼翼爬上墙头,压低身子趴着。 抬头往里望。 只见院子里,萧霆一身玄色锦袍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吃果子,紫衣姑娘坐在石桌对面,一直不停剥果子皮,每剥好一个都放在萧霆跟前的瓷盘里。 这情景……宝铃看了越发不舒服。 哼。 忍不住仔细盯着“情敌”一阵看。 陡然,宝铃瞪大了眼,那姑娘身上的紫色裙衫,还有那张圆圆的脸……宝铃记忆力很好,一眼看出她是上回绣坊里出言不逊的那位。 她竟认识萧霆? 还没等宝铃震惊完,那紫衣姑娘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站起身,隔着石桌弯腰将手里剥好的果子喂到萧霆唇边。 一个瞬息,两个瞬息,萧霆没推开她的手拒绝。 宝铃的胸腔炸裂般难受,咬着牙再看不下去,回到树上“砰”的一下跳到地上。 紫衣姑娘竟然认识萧霆,看刚刚那样子绝对对萧霆有别的心思。联想上回紫衣姑娘的挑衅,宝铃有理由怀疑,那姑娘早就知道她是萧霆的未婚妻,所以特地跑到她跟前去挑衅的! 猛然间,上一世被太子背叛后的那种愤怒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上一世来得更加猛烈。 上一世她对太子算不上有多爱,所以愤怒后还理智尚存,还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与唐月儿掰扯。这一世不同,她对萧霆的信任早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陡然被背叛,浑身都颤抖。 猛地跳下树,小脚震得发疼,宝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疯了般冲上马背,狂驰而去。 “四姑娘,使不得啊……”碧雁追在后头大喊。 ~ “你越矩了,要学会控制自己。”三个瞬息后,萧霆冷了脸。 锦灵僵了手臂,捏住果子喂过去的大拇指和食指几乎冻成了冰,慢慢往回缩。 锦灵声音里满满都是委屈:“霆哥哥,十年不见,你我一定要生疏至此么……” “本王以为刚刚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若你痴迷不悟,执意惹事,休怪本王不客气。”萧霆挺直了腰背,双眸直射向锦灵的双眼。 他目光里的坚决,看得锦灵湿了眼眶。 “她就对你那么重要,为了维护她,连‘本王’都用上了?威胁我?”锦灵嘴唇都在颤抖。 “姐姐,需要本王再次提醒您的身份吗?”萧霆一把推开身前的瓷盘,晶莹剔透的果肉滚落一地,脏了。 锦灵僵硬了身子。 “四姑娘,使不得啊……” 院墙外传来的声音很熟,萧霆立马反应过来宝铃出事了。心中一急,立马冲上墙头,看到宝铃飞驰而去的身影。 宝铃不大会骑马,萧霆跳下墙头,抢过路人的一匹快马急追而去。 “诶,我的马!”被甩在地的大汉,赶忙爬起来要追。 一个暗卫飞身下来,塞他两锭银子:“我们买了。” 坐在马车里的徐瑾,看到一前一后疾驰而去的宝铃和靖王,啧啧摇头:“搞了半天,甄宝铃也只是个怂包,只会自己偷着跑,连冲进门扇那对狗男女的勇气都没有。” 白瞎了她等半天了。 徐瑾一副没看成好戏的不爽样。 “姑娘,何时动手?”车窗外小厮请示。 “等他们跑出杏花巷,就动手。”徐瑾扇着团扇下命令。 ~ “宝铃,你停下……”看到宝铃骑马不稳,一个劲往杏树枝桠旁擦过,萧霆急得心快跳出来。 “骗子!”宝铃哭着大吼,“你这个骗子!” “宝铃,听话。” 一丛丛枝桠划过宝铃肩胛和左手臂,吓得萧霆追上前弯腰探过身子,要一把将她抓到自己马背上来。 “不要你管。”宝铃激动地一脚踹开他的手臂。 “求你,别伤害自己好吗?”萧霆没法,知道吃醋的宝铃有多么疯,知道她方才铁定看到锦灵给他剥果子皮的一幕了。 他一颗果子都没吃啊。 “你这个大骗子,还说什么……”宝铃被风呛了一下,“我刚刚都听到她叫你‘霆哥哥’了……” “啊……”宝铃一声尖叫,险些被路旁的杏树枝刮下马背。 萧霆急得不行,再顾不得了,屈腿用力蹬开自己的马背,整个身子往宝铃马背上扑。亏得他身手好,竟准确无误地落在宝铃身后的马背上。 紧紧抱住她。 “你放开我!”宝铃马缰也不握了,只管捶打他环住她腰的大手和手臂。 萧霆抢过马缰,带着宝铃向杏花巷外疾驰而去。杏花巷那头有片草原,可以随意疯跑,不会刮到。 宝铃怎么捶打他,他都不放手,宝铃一生气直接扭过头来咬他胳膊一口。 萧霆硬生生挺住,任她发泄。 一刻钟后,跑进草原腹部。 咬了他好几口的宝铃,还嫌不够,张开口要换他左胳膊咬。 “你是属狗的呀?”萧霆一把捧住她脸庞,脑袋一低,急急吻住她。 宝铃反抗。 萧霆使劲箍紧她,用力吻。 两人很快唇舌交战,他吸得她舌根都是疼的,她则狠狠咬他。 可惜,她不仅手上力道不够,连牙齿的力道也拼不过他,无论怎么咬也逼不退他。 她被他从马背上抱下,一把压在草地上。 宝铃使劲反抗,可每回刚从他身下逃脱,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被他压回到身下了。 “你听我解释,我没骗你,她的确是我亲姐姐,你若不信,可以偷偷去问我母妃。” “那‘霆哥哥’是怎么回事?” “母妃怕我作为弟弟养大,会没有男娃该有的男子气,觉得哥哥更容易培养男人气概。” “呵,”宝铃仰起脸,“你是觉得我长了一副很好骗的蠢样是吗?” “好,你俩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姐姐,我懒得去管,”宝铃气愤得直囔,“她表现出的那股子暧昧劲,是怎么回事?还要骗我是正常姐姐对弟弟都会有的暧昧劲吗?” 萧霆还没来得及回答,百丈外的草地上一个暗卫来禀:“靖王殿下,有人带了大批高手劫走了锦灵姑娘。” 萧霆神色一凛,大声命令:“派人去找。” 宝铃想趁机推开萧霆,却再次被揽得紧紧的。 暗卫消失后,萧霆认认真真回答宝铃的问题:“她失踪了十年,近日陡然出现,一出现就整个人不大对劲,总是露出一副暧昧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呵。”宝铃一脸不信。 “我已经秘密让徐太医给她把脉医治了,但徐太医目前还没有任何结论,只说很可能长期被人灌了一种毒.药,能迷失本性,做出一些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言谈举止来。” 这个可能当然不是徐太医说的,而是上一世就知道实情的萧霆,怕宝铃继续钻牛角尖,不得已,说出上一世锦灵死后验尸的结果。 锦灵被人长期灌了慢性毒.药,是一种试图控制她灵魂的毒.药,使得她时而清醒,时而被药效控制,经常做些暧昧的举动,说些暧昧的话。 “还有这种毒.药?”宝铃震惊。 萧霆点点头:“锦灵是我姐姐,我不能不管她。你放心,我会尽量控制住她,不让她惹事。” 宝铃顿觉那姑娘好可怜,当年的失踪,是被人抓走了吧。 “什么人这么恨她,要这样折磨她?”宝铃问。 “希望我和母妃出丑的人。”萧霆摸摸宝铃脑袋,“亲姐弟之间若是有闲言碎语,多么不堪,有人想用这个法子来对付我吧。” 宝铃真觉得那人贼恶心。 萧霆一把抱住宝铃,开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毕竟被枝条刮了好几次:“只要你别生气自虐就好,我最怕你吃醋了。” 宝铃斜瞪萧霆一眼:“我若早知道她中了药,才不会瞎吃醋呢。” 乖乖伸出手臂让萧霆检查,有些地方衣裳被划破了口子,好在皮肉没受伤。 萧霆舒了口气。 “嗯嗯嗯,我的宝铃最大度。” “本来就是嘛。” 宝铃突然想起什么,一拳击在萧霆胸膛上:“以后有事,你再不许瞒我,一开始就交代得清清楚楚的,我也不会瞎跳脚。” “好。”萧霆看着宝铃笑,捧起她的小脸又亲吻起来。 其实,这一世他真心没想隐瞒她,只是两世的人和事都变化挺大的,重生的萧霆不能保证这一世的锦灵也中了药,才没在一开始和盘托出。 准确说,是萧霆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这一世的锦灵好好的。 等他确定锦灵又和上一世一样中了毒.药,行为举止不正常时,已经是今日了。 他来不及跟宝铃提前交代。 “呀,”宝铃猛然推开亲吻她的萧霆,张着小嘴道,“刚刚不是来报,说有人将她抓走了吗?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不怕她有事吗?” 萧霆抱紧宝铃道:“咱俩还有五日就大婚了,这次抓走她的人是冲着咱俩来的。” “啊?”宝铃没听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霆嘴角微笑。 这一世给宝铃一个别开生面的大婚也好,有热闹的大戏可看了。 正文 第 152 章 152 第 152 章 宠妻为后152 锦灵被掳走, 无论靖王的人如何查探, 都杳无音讯。 转眼就到了大婚前夕。 六月的天, 晒了一日的大地滚烫滚烫的,一阵阵热浪涌进窗里,宝铃坐在临窗榻上等娘亲,热得直摇团扇。 晚饭后, 娘亲特意交代临睡前要过来。 上一世, 宝铃的娘早早就没了, 没机会听娘亲的唠叨。 这一世娘亲好好活着,肯定要对明日就出嫁的她说点什么的, 兴许是祝福的话,兴许是交代她日后如何与贵妃婆婆相处,如何与皇家妯娌相处, 又或许是提点她“跟了靖王, 就注定要参与皇位之争,以后结交对象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有利于夺位”…… 正想着, 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宝铃赶忙走出门外搀扶挺着大肚子的娘亲,往临窗榻上引。 “娘, 吃果子。”宝铃乖巧地递过一根竹制牙签,苹果、梨子一类的水果早已削皮切块摆放在碟子里了。 摆放成玉兰花的形状, 精致美观。 萧氏一看就笑了:“这还没嫁过去,就学来了靖王殿下的习惯了。” 原来, 靖王极其讲究,所有水果切成块都必须摆放成花或叶子的形状,而甄国公府则只是各种水果拼在一起,分成里中外三圈,不同颜色镶嵌在一起,有个层次感就结了。 “娘。”宝铃被萧氏说得不好意思了。 萧氏眉眼染笑,双手拉住宝铃的小手,让她挨在自己身边坐:“好,娘亲不打趣你了,反正明儿嫁了靖王,也得按照他府上的规矩来。” 宝铃:…… 说好的不打趣了呢? 低下头玩弄衣角。 “这就害羞上了?”萧氏戳一下宝铃低垂的额头,“那等会还不得脸蛋红成猴屁股。” 宝铃:…… 抬头不解地看向娘亲。 母女俩挨在一处坐,萧氏只是笑,突然拍掌三下,门外走进来六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一字排开,站在榻前的地上。 托盘上都是些衣裳、裤子、鞋子一类的贴身用品。 “娘亲,最近备下的衣裤鞋袜已经够多了。”宝铃一脸的不解。 萧氏只是笑:“你上前去仔细瞅瞅。” 宝铃果真上前,掠过鸳鸯戏水的肚兜,直接看向旁边丫鬟手里的大红色中衣,颜色很鲜很正,上头还绣了些小图,待宝铃拎起来看清绣的是什么时,脸颊一下子蹿红。 上头绣的是一对站着亲吻的男女。 呃,不止一对…… 宝铃忙丢开手。 还好旁边的裤子比较正常,看上去没什么不正经的图案,宝铃打开来瞅瞅,从上到下光光的,没有图案。宝铃绯红的脸颊刚刚好转,突然就看到裆.部那里…… 竟是开裆裤? 开裆裤方便做什么,不言而喻。 性急的新郎连脱裤子的时间都要省下,直接上么? 又或是怕从未见过夫婿的新娘太过害臊,臊得不敢脱裤子,所以设计个开裆裤? 无论是哪样,都足够宝铃涨红了脸,赶忙丢开裤子,红着脸坐回萧氏身旁,低着头,手指使劲儿搅帕子。 萧氏挥挥手,那六个丫鬟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摆放在宝铃的床榻上,退出去带上门。 屋里只剩下萧氏和宝铃母女。 “看你羞的。”萧氏自然知道还未出阁的女儿都是害臊得紧的,但有些事儿不说清楚,明儿真正洞房花烛了新娘更加害怕,看靖王那健硕的身板,平日里看着疼人,但男人……到了那种时刻又能真心疼女人几分? 恐怕都是急哄哄的,越来越勇猛。 新娘若没心理准备,配合得不好直接扫兴不说,万一以后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宝铃,别急着臊,新娘都得过这一关。”萧氏噌的一下从衣袖里掏出本巴掌大的小册子,见宝铃太害臊就没翻开,握在手里道,“总共有十二幅图,每幅图都是新婚时常用的姿势,明儿洞房花烛别怕……” 一开始宝铃没明白,但听到“姿势”“洞房花烛”时,陡然明白这本小册子画的是什么了。 涨红了脖子根。 上一世,宝铃没娘,祖母又不好直接跟宝铃说这些房里话,随意模糊地交代一句,将几本小册子交给陪嫁的老嬷嬷就完事了。因着宝铃那晚睡得早,大婚前没看,嫁到东宫后收拾嫁妆时,宝铃才无意间翻出来看。 只瞥过一眼,那画面辣眼睛。 这本大概也是相似的春.宫.图吧。 怕娘亲当着她的面翻开来给她瞧,宝铃赶忙一把夺过道:“娘,我记住了,等会儿我会自己看的。” 萧氏又说了些诸如“第一次都会痛的,忍忍就过去了,以后会慢慢好的”一类的话,见宝铃低垂头,脖子根都红透了,萧氏忙换个话题,拐到日后如何与香贵妃相处,如何与几个妯娌相处上头,说完后,又拐回到洞房花烛的事上。 最后,也不知萧氏附在宝铃耳边说了句什么,臊得宝铃直接扑倒在床,脸朝下再不肯露脸了。 萧氏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宝铃后脑勺,笑道:“好啦,好啦,娘亲不说了,你只记住娘亲刚才说的,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你快些睡,娘亲这就走了。” 又拍了拍宝铃的小屁屁,萧氏笑着离开了。 萧氏一走,屋里只剩下宝铃一人,臊感还在,但绝对没有方才那般难为情了。坐起身,拿起小册子翻开,里头的姿势……真真是多,有过一世经历的宝铃,竟是好多都没见过。 连后花园里的大石头上都可以…… 匆匆翻过,赶忙合上丢到一旁。脑海里不禁浮现萧霆健硕魁梧的身体,他也会搂着她在后花园里寻求刺激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宝铃赶忙甩甩脑袋,要将那画面甩出去。可一旦形成,竟是甩不走了,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宝铃走下凉榻爬到架子床上准备睡觉。 哪知,方才那六个丫鬟端来的东西,尽数叠整齐了成排摆放在床尾,宝铃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外头的绣花鞋,一般的绣花鞋都是鞋面绣花就完了,这双鞋很独特,鞋里头似乎还有图案。 宝铃忍不住拿起来一瞧。 再次闹了个大脸红。 鞋里头绣的竟然也是男女恩爱图。 这是有多害怕新娘子不懂得男女之事,衣裳、裤子、袜子、绣花鞋上全绣满了那些教导的恩爱图。 ~ 夜已深。 街道空空的。 萧卫赶在宵禁前,快马骑到靖王府,气喘吁吁地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抛给靖王:“好东西,差点来不及给你了,比内务府那些千篇一律的要经典,看完它就明白,什么叫随时随地。” 靖王没听懂是什么,见封皮上写着《秘密小花园》,随手翻开要瞧。 书皮都捏起来了,萧卫又冲上前赶忙按住,笑道:“等我走了再研究,这书适合一个人单独看。” 靖王立马不翻了,只道:“内务府什么书千篇一律了?”没新意的,他立即让太监撤换掉,换上一批新的。 萧卫喘着气干笑一声:“现在你不懂,日后就懂了。” 靖王:…… 真心没明白萧卫在说什么。 眼看马上要宵禁,萧卫着急回去,边往外跑边回头喊:“不够,就管我要,大婚半年来我可搜集了不少。” 靖王:…… 捧着书站在廊下,看着一阵风跑走的萧卫,不知该说什么。 等萧卫的背影彻底消失,靖王扫了两眼他带来的小册子,差点呛住。 顿时明白萧卫方才说的每一个字。 他这是被萧卫给“鄙视”了呀,活了两世的他,不比萧卫那小子有经验?上一世,与宝铃的每一次都很合拍,从她餍足的脸蛋上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的欢愉。 但…… 念在兄弟夜里从被窝里爬起来给他送书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接受他的好意。靖王捧着书进屋,几步跨到蜡烛旁坐下,不害臊地仔仔细细一页页研究起来。 竟是从头研究到尾,一幅图都没放过。 呃,这年头,男人都是嘴上一套,行动贼实诚。 还在脑海里幻想了一番,若是宝铃躺在那,他该怎么让她更舒坦。 至少得提前在石头上垫个厚褥子,不能磕坏了宝铃那一身嫩嫩的皮肤。 正文 第 153 章 153 第 153 章 宠妻为后153 宝铃按照习俗, 盖着锦被与那些臊死人的衣裳、裤子、鞋子、袜子共睡一宿, 次日曦光还未抵达大地, 房里一片黑蒙蒙的,宝铃就被碧雁隔着帐幔唤醒了。 碧雁捧起床尾的那些衣裤要给宝铃穿上。 宝铃红着脸,满床躲,死活不肯穿。 “好碧雁, 你饶了我吧, 四表哥家乡也没有这种习俗, 他不会介意的。”宝铃被碧雁逮在床头时,侧靠床头栅栏, 扭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求饶,小手指着碧雁手里拎着的开裆裤道,“穿这个, 羞也羞死了, 我跟四表哥之间哪里用得上这个。” 感情早就到位了,最后一步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哪用得着像那些没怎么见过新郎的新娘那样, 羞涩得裤子不敢脱, 直接开裆裤行.房? 碧雁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大听得懂宝铃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靖王很宠宝铃, 习俗不习俗的兴许真的不介意? 宝铃趁着碧雁犹豫之际,一把推开她, 蹿下床去,直接从衣柜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另一套崭新的大红中衣中裤, 利落地套上,再不给碧雁催促她穿开裆裤的机会。 “宝铃,起来了吗?”嫁闺女是大事,萧氏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早早来到宝铃房外叮嘱她早起梳妆。 “起来啦,起来啦。”宝铃朝碧雁眨眨眼。 碧雁没法子,只得配合小主子,将床尾那一套开裆裤之类的衣物尽数抱起塞进出嫁的箱笼里,只要带去靖王府,世子夫人他们就不会知道小主子违背习俗没穿。 等萧氏带着几个喜娘推门进来时,碧雁正给宝铃穿戴大红喜服,系扣子。 萧氏自然不会去留意宝铃脚上的红袜子和摆放在一旁的绣花鞋,是否是她昨夜送来的那些。出嫁之日实在太忙碌,萧氏又信任碧雁,没再过问,只交代喜娘赶紧上妆、梳头。 碧雁心虚极了,跪在地上低垂头给宝铃套绣花鞋。 宝铃得意地嘴角翘起。 娘亲这一关可是过了。 一屋子人忙忙碌碌,一个半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萧氏心疼闺女,接过丫鬟端来的一块嵌红枣花生的糕点,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最后一手拿块帕子垫在宝铃下巴那,免得弄脏了喜服,一手拿叉子扎起一小块糕点送到宝铃嘴边。 “宝铃,这是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姑娘饭,要吃饱了。”萧氏鼻子发酸,双眼湿润,说到后来声音哽咽。 宝铃先是一愣,蓦地眼眶也湿润起来。 上一世的她,只盼望着嫁人,压根理解不了祖父、祖母和爹爹对她的不舍。眼下的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宝铃很清楚嫁出去就意味着再也不是甄国公府的姑娘了,随着时间推移,她身上贴的标签也将改为“靖王妃”,是靖王府的人。 时间再久远点,回到甄国公府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客人,说出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关乎的都是靖王府的声誉,会与娘家在无形间割裂开来,再也回不到曾经是甄国公府小主人的感觉了。 “娘……”体会过一次的宝铃,鼻子立马酸涩,张着小嘴像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一口一口吃着娘亲喂的最后一顿饭。 丫鬟又端来红枣莲子羹,宝铃就着娘亲的勺子,含着热泪一口一口吃下去。 甄老太太舍不得孙女、四夫人纪芙蓉想起自己出嫁那会了,纷纷掏出帕子抹眼泪。 大夫人孟氏好不容易解了禁足令,能出来送亲,禁足了大半年人老实了一圈,她自然没有亲人离别的伤感,但也会做出抹泪的样子来应景,还吸一把鼻子。 几个屁大的小娃娃左瞅瞅右瞅瞅,实在不明白,大喜的日子哭啥? “好好的哭什么,多不……”多不吉利,后面的话大房的石哥儿还没说出来,甄老太太、四夫人和萧氏纷纷要皱眉,石哥儿一看情形不对,赶忙住口。 三岁多的小人儿,巴掌大的小手捂住嘴。 宝铃见了,意外地觉得可爱,连忙接过话来:“因为姐姐要出嫁了,舍不得你们呀。石哥儿,你以后要乖乖的,好好听祖母的话。” 石哥儿见姐姐没怪他,小手拿下来,笑出两颗小虎牙。 这石哥儿之前跟着大夫人孟氏过,被教导得很不像样,如今大夫人孟氏被禁足半年,他也搬去祖母的院子被教导了半年,竟是听话多了。 宝铃欣慰地一笑。 她就要嫁出门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大房一家子,大房闹腾,整个甄国公府就没有安生日子过,见他们母子安分多了,宝铃也能安心出嫁。 宝铃吃了个半饱,迎亲的吉时快到,喜娘催着再补补妆,再后来大门口噼里叭啦鞭炮响,鼓声、唢呐声震耳欲聋,宝铃被盖上红盖头,搀扶出房门,在喜娘的指示下爬上蹲在门口的爹爹的背。 世子爷背着宝铃,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养了十五年的闺女就要离开他了,铁骨铮铮的将军眼底满是雾气,还得努力保持微笑。 宝铃趴伏在爹爹肩头,红盖头一荡一荡,偶尔能看到爹爹的侧脸,不像她小时候那般细腻光泽,有了岁月的痕迹。 要出嫁了,看什么都容易酸鼻子。 “爹爹,我舍不得您。” 世子爷甄嵘双眸瞬间注满泪水,努力睁大眼眶也蓄不住,从眼角淌下。 无论多么舍不得,还是送上了大喜花轿。 “岳父,放心,我会待宝铃很好的,也会时常带她回来看望你们。”挂着大红花的萧霆,大手搭在岳父肩膀上,一拍一拍安慰着。 世子爷甄嵘在泪光中微笑。 宝铃抱着宝瓶,稳稳坐在花轿上,一刻钟后,止住了泛滥的泪花。 突然想起失踪五日的锦灵来,据萧霆说,锦灵中了毒,神智偶尔清醒偶尔不清醒,清醒时她只是萧霆的姐姐,不清醒时则时时刻刻想耍暧昧。 锦灵是萧霆姐姐的事,大皇子等人应该不知情,他们掳走锦灵,是真当她是萧霆的青梅竹马,想利用她来破坏今日的大婚,给萧霆和宝铃触霉头。 重活一世的宝铃,对仪式之类的东西已经不看中,只要萧霆待她好,夫妻始终同心,她倒是不在乎大婚是否被搅局。 握住男人的心就好,外在的仪式算什么? 上一世嫁的是太子,排场可是大过天,说句普天同庆绝不为过,整个大婚下来被无数人羡慕死了嫉妒死了,结果呢? 呵呵,不过五年,就被太子心头的白月光一剑抹了脖。 有过一世经历的宝铃,再不是那等只在乎吉时,只在乎仪式顺利的人了。 既然萧霆说了,今日有好戏看,她陪着他看戏就是。 大婚当日,夫妻俩携手看戏,未必不是人生一大美好记忆。白发满头时,还能靠在萧霆怀里笑:“咱俩的戏剧人生,从大婚那日就注定了呀。” 有了这等心理建树,坐在花轿里头的宝铃忍不住猜测大皇子他们今日准备怎样闹场? 在哪里闹? 迎亲路上,还是靖王府里? 从甄国公府到靖王府,有两刻钟的车程,沿途围观的百姓众多,若是闹起来,瞬间就能事态扩大。 徐瑾他们完全可以教唆锦灵冲到最前头,展开双手堵住迎亲队伍。当众抢亲,说她甄宝铃抢了她青梅竹马的情郎。 若真是这样,宝铃倒想看看,萧霆要怎么将计就计,倒打大皇子和徐瑾一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念头萦绕于心,宝铃忍不住掀开红盖头,屁股挪到轿子窗边,微微挑开一条缝朝外望去。 正文 第 154 章 154 第 154 章 宠妻为后154 猜想锦灵要当街闹亲。 宝铃坐在花轿窗边, 穿透缝隙往外看,要做第一个看戏人。 御林军护在迎亲队伍两侧,金刀闪闪,围观的百姓站在街道两旁,密密匝匝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肩膀挨着肩膀, 不少立在后排些的使劲儿踮起脚尖望,脖子伸成了长劲鹿。 轿夫健步如飞, 一排排群众往后退。 拐过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 大戏始终没开场。 眼看着前头就是靖王府大门了, 大皇子那群人竟一丝动静也无。 难道他们胆子那般大,不准备在路上动手, 要挑选在靖王府闹场? 像话本子里那般, 夫妻拜堂成亲时闯进大堂阻止? 宝铃正想着, 一道尖细的嗓音传进耳里:“落轿。” 晃荡一下,宝铃赶紧收起旁的心思,麻利地盖好红盖头,抱紧宝瓶,用手扯扯可能皱了的嫁衣。 按照习俗,靖王射箭、踢轿过后,宝铃躬身钻出轿子。 立马有喜娘走过来要搀扶宝铃跨火盆、跨马鞍, 可红盖头下的一小方天地里,一双男人的大脚挤走了一双女人小脚, 宝铃盯着那双男人大脚发愣。 手上的宝瓶被拎走。 一只男人大手牵住她的小手,男人的手宽大、厚实,指腹有薄茧,轻轻捏着她娇嫩嫩的小手,她仿佛听到了摩擦的声音,粗粝有质感。 是萧霆的手,那双握过她千万次,无比熟悉的手。 火热热的。 “接下来的每一日,都有我守着你,陪着你。”萧霆贴着她肩膀,声音很柔,“放心地将自己交给我。” 被挤到一旁的喜娘,傻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待亲眼看到靖王殿下一手握住新娘的手,一手托住新娘的腰,要协助新娘子跨过火盆时,喜娘真心急了,这不合规矩啊。 亲王大婚,新娘每走一步都是有规矩的,有喜娘带着自然不会出错,可靖王这么一带,全乱套了呀! 原本从轿门走六步到达火盆,寓意顺顺利利。可靖王呢,才走了几步…… 呃,喜娘很快瞪大了双眼。 宝铃见火盆近在迟尺,刚要抬脚跨过,腰猛地被靖王大手托起,正惊呼这力道太猛,她会站不稳扑在火盆上时,身子突然腾空,双脚离地,靖王竟拦腰一把抱起她,大步跨过了火盆。 又走几步,大步跨过了马鞍。 “往后,害怕的事情都有我替你挡着。”靖王隔着红盖头,贴住她耳边柔声道。 宝铃一时发懵,他怎么知道她怕火? 萧霆抱稳他的小娘子,大步朝拜堂成亲的正院走去。满脑子都是上一世她嫁给他时,紧张地不敢迈过火盆的小女人样。 萧霆嘴角带笑,笑得很温柔。 宝铃窝在他怀里,偷偷儿撩起红盖头一角,恰好撞上他嘴角的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笑得幸福。 宝铃竟一时看愣神了,偷看的双眼始终露在红盖头外,完全忘记该遮起来这回事了。 察觉到宝铃的偷窥,萧霆索性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大胆交换爱的眼神。 这样大胆的新人,这样大胆的举动,引得一群年轻公子哥拍掌助威,一时场面火爆,喧嚣声震天。 宝铃赶紧藏进红盖头里,脸颊发烫。 观礼的男人纷纷感叹靖王就是有种,老祖宗定下的礼仪规矩想破坏就破坏,都不带犹豫的。 观礼的小妇人则纷纷羡慕,甄宝铃真有福气,嫁个位高权重顶天立地又年轻的王爷不说,还被次次当着众人面宠上天。 徐瑾站在人群中,双目灼灼盯着宝铃死紧。 徐瑾很清楚,大皇子给不了她这种发自内心的爱,徐瑾这人虚荣心极强,她得不到的东西,一旦别人得到了,就要想方设法毁掉,天下女人谁也不能过得比她好才行。 很快,甄宝铃就要哭着过夜了,幻想甄宝铃洞房花烛的悲戚样子,徐瑾双眸里才有了点笑意,且让你再得瑟一会。 宝铃后背陡然生凉,蓦地想起锦灵,伏在萧霆胸口小声道:“四表哥,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动手了?” 萧霆先是一愣,待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后,低头贴住她耳朵道:“两个时辰后才有可能。” 那么久? 两个时辰后? 面对萧霆的笃定,宝铃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 “皇上、贵妃娘娘,靖王殿下和靖王妃来了!”太监的嗓音高高扬起。 有隆德帝亲自坐镇,给大皇子和徐瑾一百个胆,也不敢公然耍手段,否则简直是狠狠打隆德帝的脸。 要作妖,也得隆德帝回宫后。 想明白后,宝铃急于想看戏的心瞬间淡下来,先好好拜堂成亲才是要紧的。 “四表哥,放我下来。”这样抱一路就算了,若还抱着进大堂,被隆德帝和香贵妃看到,就不是一个羞字能概括的了。 可萧霆不放,就是乐意宠着她。 无论宝铃怎么掐他手臂,都不放。 “要抱一辈子的呢,哪能抱到半道就放手?”萧霆一本正经哄她。 宝铃:…… 莫名觉得有道理。 自然不能半道分开,多不吉利。 于是,隆德帝瞠目结舌,香贵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霆一身喜袍抱着娇娇小娘子,完全不顾老祖宗传下的那一套,任由喜娘追在后头跑,自顾自恩爱十足地迈进大堂。 吓得礼部尚书差点惊掉下巴。 这,这,这…… 也太惊世骇俗了,大隆王朝建国上百年,就没见过这般抵触规矩的亲王。 太不将老祖宗那套放眼里了。 隆德帝回过神后,猛然大笑:“论宠妻,咱们的老四还真真是楷模啊,甩了父皇几条街。宝铃呐,你挑夫婿很有眼光。” 羞红脸的宝铃,顶着红盖头点点头。 香贵妃一向温柔,只陪着笑,没说话。 大皇子站在大厅里观礼,嫉妒得双眼都快发红,父皇真是太偏心老四了,这般公然与老祖宗的规矩做对,都能三言两语原谅了。 上一世也偏心得毫无原则,甄宝铃摆明了是太子失踪了五年的太子妃,可当老四领着甄宝铃一块进宫认祖归宗时,父皇竟能配合老四说瞎话,说那女的不是甄宝铃,只是长得像的另一个女人罢了。 想起上一世,从争夺父爱,到争夺皇位,他每一次都输给靖王,真真是很不服气。 亏得上苍厚待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知道靖王的软肋是什么。 强大的靖王,硬要说有软肋的话,那只有一个,就是甄宝铃。 上一世,大皇子可是亲眼看见,靖王被吃醋的甄宝铃快折磨疯了,连政事都无暇顾及。 这一世,呵,看着靖王一脸的幸福,大皇子恨不得夜色早点降临,早点看到靖王深陷后院的战火。 ~ 夫妻对拜后,宝铃被喜娘送入洞房。 靖王按照习俗,得在前院招待隆德帝以及一院子的宾客,喝了不少酒。 隆德帝陪着香贵妃坐了好一阵,才回宫。 他俩走后,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轮流灌酒,各种劝酒的词都用烂了,一杯接一杯地灌。 萧卫和萧腾一个劲帮靖王挡酒,可挡着挡着两人都觉得不对劲,靖王今夜似乎有些兴奋过头,对酒来者不拒,若不是他俩自个抢着挡酒,靖王这样猛喝,非得喝吐了不可。 疑惑刚起,靖王“哇”的一声就吐了。 吐了大皇子一身。 当时,靖王正端着酒杯贴在大皇子耳边说话,猛的一反胃,腌臜的酒全吐进大皇子耳朵里了,流了大皇子一身。 待大皇子反应过来,赶忙奔去接待的院落换衣裳时,连底裤都湿乎乎的了,屁股脏兮兮一片。 恶心得他想吐。 “该死的老四,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我看他就是故意整我!”大皇子气得直囔,擦着身体,猛然醒悟,一拍脑袋道,“他这是装醉,想早点回房睡美人呢。” “呵呵。” 大皇子双眼一亮,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老四搂着甄宝铃要睡觉了,他们的好戏也该上场了,今夜务必让甄宝铃独守空房,做个处.子新娘。 做个被新郎抛弃的新娘,抛弃的原因还是追别的姑娘去了。 甄宝铃不堵心一世,才怪。 哈哈哈。 大皇子赶紧吩咐手下准备就绪。 很快,新房的院子里闯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大喊着:“霆哥哥救我……” “霆哥哥……” 声音悲戚,异常响亮。 连在前院喝酒的宾客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黑云早已从山头涌出,笼罩住整座京城,夜晚来临了,靖王借着吐酒一去不回,明摆着是提前回新房,搂着新娘一亲芳泽去了。 “怎么个情况,哪个找死的挑今日闹事?”宾客开始议论纷纷。 “你听清了没,那姑娘大叫霆哥哥呢,啧啧,这称呼够暧昧啊。” “敢情靖王还惹了别的风流债?”要不,能大婚之夜,姑娘上门闹么。 “走,瞅瞅去,就当闹个别开生面的洞房啦。” 在大皇子安排人的怂恿下,一众宾客纷纷移步新房的院子。 只见一个黑衣人追上锦灵,拿刀横在她脖子上,正朝新房的方向大喊:“靖王殿下,您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要想救她,就跟我去个地方!” “迟到一刻,就等着收尸!” 魔性的嗓音荡漾在靖王府上空。 黑衣人武艺高强,拎着尖叫不已的锦灵,也能飞檐走壁,腿一蹬再一跳,就蹿出院墙去了。 “啊!”站在院墙外想瞧热闹的姑娘们惊叫声一片,被黑衣人手中亮闪闪的刀吓得四处逃散,场面一下子混乱开来。 大皇子刚换完衣裳回来,见好戏已经开场,心中忍不住得意,事关青梅竹马的命,他就不信靖王能忍住不追出去。 看靖王上一世对青梅竹马的在乎,这一世铁定不能坐视不理。 正文 第 155 章 155 第 155 章 宠妻为后155 黑衣人抓走锦灵, 靖王府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赶来,宾客四处逃散,场面一度混乱。 大皇子逆着人群前进,摸摸腰带,内心一片得瑟, 洞房花烛就这样被他搅了, 大快人心啊。 徐瑾挤在人群里,起初也很得瑟, 可很快发觉了不对劲——靖王从始至终没露面。 徐瑾蹙眉,难道消息有误, 锦灵并非靖王的心上人?不可能, 圈禁锦灵的这几日,锦灵思念的表情做不得假, 据丫鬟来报一天念叨靖王数百次呢。 睡梦中还呓语“霆哥哥”。 徐瑾拧紧眉头, 人没抓错, 暧昧关系也在,那靖王这不现身、不搭理的状态怎么解释? “不对啊。”徐瑾突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 徐夫人听到了,忙一把拽住要逆流重回院子的女儿,惊呼:“别乱跑。” “娘,我的帕子落在那了,上头绣了闺名。”徐瑾扭过头撒谎。 “那也不是现在捡。”徐夫人拽住徐瑾不放手。 徐瑾回不去, 内心不安极了。 就算靖王对锦灵真的没想象般有情,王府里出了事闹成了这般, 靖王作为当家人也该现身才对,可靖王始终没出现,绝对有诈。 “靖王殿下?” “靖王妃?” 徐瑾正疑惑不解时,新房院子里陡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拍门声。 “靖王殿下?靖王妃?”王府管家连唤数声,新房里始终无人应答,内心焦急再顾不得旁的,举起巴掌将房门拍得“啪啪”声,呼唤也一次比一次响。 四处逃散的宾客听到这动静,纷纷站住脚,见赶来的王府侍卫一队队把守住了每个路口,安全有了保障,好奇心驱使他们再度涌回院子。 大皇子见事情没往预期的发展,双眉紧锁。 “四弟,四弟妹?”与靖王交好的二皇子很快蹿出人群,与王府管家一道狠命拍门。 “糟糕,出事了!”二皇子是火爆脾气,直接抬腿猛的一脚踹上门,“砰”的一下房门倒塌,“四弟,四弟妹?” 冲进去的二皇子傻眼了,冲身后的管家直囔:“人呢?” 大皇子也赶忙冲进屋,彻底傻眼了,新房里空空如也,喜床上既没有新娘,也没有新郎。 靖王和靖王妃凭空消失了。 “糟糕,声东击西!”王府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方才黑衣人掳走姑娘只是吸引众人眼球,那伙人的真正目的是掳走靖王和靖王妃!” 大皇子彻底懵逼,这是哪跟哪啊? 根本不是好吗? 靖王和靖王妃若是这般容易被掳走,被灭口,他早就做了!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胆大包天犯下事,趁机……想栽赃给他? 早知道还有旁人胆子大到要搞死靖王,他说什么今夜也不会乱来的。 大皇子心头一阵打鼓,该死的,螳螂捕禅黄雀在后,他被人带到阴沟里去当垫背的去了。 眼看着王府管家指挥侍卫到处搜查,二皇子又快马驰进宫里向隆德帝禀报去了,堂堂亲王和王妃大婚夜被掳走,这事态不是一般的严重,很快整个御林军全部出动,满京城搜查。 而抓走锦灵的黑衣人,见靖王殿下迟迟没追来,还以为靖王殿下追踪功力不行,追丢了呢。撤走锦灵嘴里塞的布,放任她大喊大叫,告知靖王殿下他们的方位,于是…… 没几下子,就被满城搜查的御林军逮捕了。 大皇子知道时,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徐瑾抿紧双唇,她真的想不通,大皇子手下的人怎的一个个都这般蠢,都是从哪挑上来的人呐? 蠢人村吗? 谁蠢谁就上? ~ “如何?” 靖王府地势最高的四层阁楼上,萧霆和宝铃一人一架军事望远镜,欣赏着新房那边的闹剧。 萧霆取下望远镜,斜倚在窗框上,笑对宝铃道:“这份新婚大礼,我的王妃可还喜欢?” 宝铃摘下望远镜,侧身笑对萧霆道:“喜欢。”脸蛋上满满都是兴奋的潮红,方才大理寺的人请大皇子过去协助调查时,大皇子脸上的表情真真精彩极了。 也不知大理寺少卿对他说了什么,大皇子嘴唇都哆嗦一下。 最终是软着腿被架走的。 “皇舅舅命令下得真快。”宝铃以为大理寺少卿是奉隆德帝命令,前来捉拿大皇子。 萧霆斜倚在窗棱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道:“怎的,还没走最后一步,就不当自个是儿媳妇了?” 目光下移,从宝铃的脸蛋迅速下蹿到大腿根。 起初宝铃没明白过来,但意识到男人眼神看向哪时,脸蛋唰的蹿红。 “身子还没给我,就不愿改口叫‘父皇’?”萧霆斜睨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痞痞的。 画风陡变的萧霆,宝铃一时没适应,整个人懵懵的。 她不改口,他一直痞痞的样子望住她。 宝铃回过神来,臊得浑身发红,忙低头改过来:“‘父皇’今夜命令下得真快。” 萧霆笑了,拿下她手中的望远镜搁在窗台上,实话实说:“这般晚了,父皇早歇下了,哪有那闲工夫下命令。” 宫门已下钥,二皇兄再暴脾气也踹不开落锁的宫门,哪能那般迅速请来圣意。 实际上,大理寺少卿能来得这般快,不过是他恰巧来喝喜酒,一直在旁边瞧着,眼见事态不对,紧急启动办案状态罢了。 宝铃一脸错愕。 但很快明白,以萧霆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一堆朝堂重臣破格相助并非难事,他们也算是借机投诚。 萧霆点头算是赞同。 “好了,热闹看完了,该办咱俩的正事了。”萧霆拉过宝铃的手,大步朝那头走去。 正事? 新婚夜还能有啥正事? 宝铃顿时觉得小手发烫,被他火热的大手传染的。低垂头,随他走下顶层阁楼,方才上来时,宝铃注意到三层摆了架子床,床上的被子、帐幔什么的都是大红的。 萧霆怕是将洞房花烛的地,转移到这了。 也是,今夜闹成了这样,新房那边铁定是不能回去的。 可很快,宝铃察觉不对,他丝毫没有停留在三层的意思,直接带她走下二层、一层,最后拐出了阁楼门向外走去。 阁楼外的庭院里,拴着两匹高大精壮的枣红色大马,其中一匹马背上还驮着两个大包袱。 宝铃:…… 完全摸不透萧霆想干什么。 “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萧霆抱起宝铃往前头的马背上送,两人共骑一匹,很快跑进一条石头砌成的秘密通道,一刻钟后,跑出密道,驰骋在一片稀疏的灌木丛里。 “四表哥,咱们这是去哪?”天空有月亮,也有星星,可灌木丛里还是黑,宝铃往萧霆怀里缩。 “再有一刻钟,就到了。”萧霆搂着宝铃笑道。 很快,宝铃被前头的景色震撼了。 只见一个巨大的湖泊横躺在草地上,漫天的繁星坠落湖面,一眨一眨熠熠生辉。山风吹过,湖面滚过一层层皱褶,卷着繁星奔向湖的那头。 “知道这是什么湖吗?”萧霆勒停马,笑着问。 “不知道。”这是实话,两世宝铃都没来过这。 “鸳鸯湖。”萧霆低头轻啄她小巧的耳垂。 宝铃耳朵很敏感,身子轻颤,微微眯眼,望见湖面有鸟儿飞过。 “是你给它取的名字。”萧霆双唇含住她耳垂,“你居然会忘了,该惩罚。” “我哪有?”她怎么不记得。 “当时你说‘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是世上最美的名字,所有人都向往的爱情。’”萧霆轻轻咬她耳垂,边搂紧她囔囔低语。 “我哪有说过?” “梦里。” “啊……”因为她不记得,还真被惩罚了一口狠的,宝铃忍不住惊呼出声。很快,她的惊呼声被他堵在口里出不来。 宝铃马上功夫不好,全靠萧霆双手牢牢抱稳箍紧,才能与他在马背上激烈地拥吻,不掉下来。 太过激烈,好热。 六月的天,即使是夜晚,也是燥热的。 紧搂在一块,俩人很快热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宝铃这才知道,萧霆的吻功竟然这么好,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深深浅浅的吻,各种力道来回交换,酥酥麻麻的触感流变全身,身子一阵阵颤栗。 突然他的大手往小腰滑去,轻轻闭眼的宝铃以为他要动真格了,却被他一把捞起,从马背上抱下地:“在那上头,刺激是刺激,可太危险了。” 他指的是马震。 宝铃先是一愣,随后脸蛋红得滴血。 马震那种玩法,宝铃从未尝试过,也压根没想过。不过,对象是萧霆的话,她倒愿意去破例一次,但,不是现在。 第一次太疼,还是找个平坦的地躺下舒服点。 漫山遍野都是青草,六月的天,青草正是茂盛时,一丛丛厚实极了。可在青草上……万一身下有几颗石子,硌疼了怎么办。 宝铃怕疼。 “啪”的一下,萧霆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把扯下另一匹马驮来的两个大包袱,解开来一看,竟是一些厚实被褥,一条条全是大红绣鸳鸯的。 连大红枕头都有。 备得真齐全。 一看就是早策划好的。 宝铃羞涩地立在草地上吹风,看着萧霆选了块平地,铺好厚厚的三层褥子,他还亲自躺在上头滚了好几遭。 “来,扑过来。”萧霆整理好一切,侧躺在褥子上,一手撑头一手朝站着的宝铃招手。 这样子,活生生像个勾栏院的嫖.客。 宝铃一个脸红,立在原地迈不动步。 却不想萧霆坏得很,勾起脚一扫,宝铃一个站不稳瞬间朝地上扑去…… 宝铃不知他何时滚过来的,她落地时,不偏不倚恰好扑倒在他身上,脸蛋打在他胸膛,硬硬的,疼。 “讨厌。”被他戏弄了,宝铃试图坐起身来捶打他。 她的小身板哪是他的对手,他探出手一勾,宝铃再次撞倒在他身上,这次很快被他翻过身压倒在褥子上。 褥子很柔很软,厚厚的,一点也没有硌的感觉。 他铺得很好。 “璀璨的星空送给你,凉爽的山风送给你,以天为庐,地为席,宝铃,这样的洞房花烛你可还喜欢?” “嗯。” “会有一点疼,你忍耐一下……完完整整的做我的女人……” “啊……” 宝铃疼得弓起身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山风混进了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求饶声。可男人打定主意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初夜,像头孜孜不倦的牛,可劲儿犁地。 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新婚夜哪能敷衍。 宝铃眯着眼,攀住他肩胛,眼泪汪汪地咬牙忍着。 一切结束时,宝铃像死过一回似的,窝在男人怀里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了。鬓角的细发湿漉漉的,浸满汗水,脑袋侧枕在他胳膊上,一抬眼看到了浩瀚的星空。 “天上的织女不知有多么羡慕你。”萧霆拿床薄纱盖在宝铃身上,贴身闻她秀发,囔囔低语。 “为何羡慕我?”宝铃不解。 “因为她一年只能会一次郎,而你可以天天睡好几次。” 宝铃:…… 拜过堂成过亲后,这男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呀。 正文 第 156 章 156 第 156 章 宠妻为后156 痴缠一夜, 次日清晨宝铃醒来还像往常一般躺在床上抻个懒腰。 哎哟,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酸疼,尤其某处更是不可言说的胀痛,宝铃这才想起昨夜萧霆对她做过什么。 白嫩嫩的胳膊上都有恩爱过后的痕迹,更别提脖颈、胸脯等其他地方了, 宝铃一羞, 忙抓起散落在草地上的新嫁衣,哪知套在身上才发觉昨夜太过激烈, 被撕坏了。 胸脯那儿两道长长的口子,挡不住。 “你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早起去拾柴禾的萧霆, 将柴禾掷在地上,回头对她笑。 宝铃忙双臂抱胸, 挡住胸前风光, 脸蛋红红的不说话。 “过来。”萧霆朝她招手。 胸口衣襟是破的, 宝铃坐在褥子上羞涩着不愿去,可转念一想,这荒山野外的又没有可换的衣裳,总不能一直扭捏着不去他身边吧。 咬咬唇,去了。 “像我这样,把柴禾架起来,底部留空隙通风。”萧霆指挥她干活。 宝铃一时懵了。 她一抬手, 丰满的胸脯就遮不住了。 试探着一只手干活,一只手按住胸口。 萧霆扭头瞥见了, 盯着她那处隆起笑道:“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还啃过呢。” 宝铃:…… “怕被我占便宜?”萧霆边笑边想起什么,抬手解开外袍的衣襟,猛地一把拽下丢到草地上,光着个膀子,只剩一条中裤。 宝铃整个人愣住。 萧霆拍着膀子笑:“呐,现在我比你还光,这下不怕被我占便宜了。” 宝铃:…… 婚后的萧霆,真真是……不要脸极了。 萧霆只是笑,一点也没有不要脸的自觉。 她是他媳妇,在她跟前怎么不要脸,都看他心情。煮熟的鸭子跑不掉,再不是未成亲前,怕言行举止过分了吓跑她。 萧霆又盯着她看了俩眼她鼓鼓囊囊的胸脯,才转过身去打火折子点火,很快火堆烧起来。 在他不要脸的带动下,宝铃渐渐放开了,稍稍勒紧腰带,调整两下裙子撕裂的地方,就准备去帮他干活。 荒山野外的,自己不动手就得挨饿。 “来,你去湖边洗菜。”萧霆抓了棵大白菜塞到宝铃怀里。 宝铃捧着大白菜有些懵。 长这么大,她没进过厨房,盯着大白菜看了好几眼。 “怎的,不会洗?”萧霆望住她笑。 宝铃咬咬唇:“会!” 洗个白菜有什么难的,她又不傻,就算以前没干过,也难不倒她。 抱起白菜很快蹲到湖水边的石头上,一片片掰下来洗,可很快发现洗干净的菜叶帮子没处放。 “放这。” 身后,萧霆不知何时拎了个竹篮走来。 宝铃蹲在石头上回转身望他,身材颀长,背脊笔直,橘红色的朝阳打在他光光的膀子上,折射出一层红光,暖暖的。萧霆常年习武,身板壮实,流线型的肌肉是个姑娘都能看得双眼发直。 胸肌腹肌都有,精壮有力。 宽大的中裤被风一吹,勾勒出腿骨,笔直笔直的,是力量的象征。 还是姑娘时,宝铃从未见萧霆这般袒.露过,陡然要面对这样长时间耍流氓的他,真真是一时不适应。 接过竹篮,宝铃赶忙掉转身,不敢多看他一眼。 可萧霆偏偏要挤到她身边来蹲着,宝铃涨红脸道:“你要干嘛?” 萧霆提起一只带血的山鸡,盯着宝铃的脸笑道:“早起去打的,洗干净了烤给你吃。” 宝铃喜欢听情话,他哄她,她从小就喜欢。耳朵舒坦了,嘴角一弯,有了浅浅的笑意。 可萧霆偏偏就喜欢她害臊,盯着她侧脸看了半晌,最后决定补一句:“昨夜你辛苦了,补补身子,今夜为夫好继续。” 宝铃:…… 洗菜叶的手都快臊成绯红。 萧霆见好就收,不再逗她,主动跳到另一块大石头上去,蹲下.身子洗山鸡。 可他挑的石头,恰巧在她的右前方,她不去看他,他拔鸡.毛的动作也自动跳入她眼底。 粗壮有力的手三两下拔光一片毛,那动作异常熟练,像是天天做似的。 宝铃惊讶一下,忍不住盯着他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萧霆头也不回道:“不好好洗你的菜,偷看什么?” 说完,扭头望她。 那眼神,仿佛她故意偷窥他背似的。 宝铃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拔鸡毛?”还拔得这般好。 这个问题,萧霆像是想起来什么,双眸温柔极了,笑道:“因为你这个贪吃鬼想吃啊,我不拔毛,谁伺候你。” 上一世独自居住在小农院的他,光吃素,不吃鸡鸭鱼肉这等荤菜。可自打捡回来磕坏脑袋的她,日子就不得安生了,天天追在鸡鸭屁股后,逮住它们烧菜给她吃。 最开始,拔半天毛,也未必能干净,鸡皮上带半截子毛根,嘴刁的她嘟着嘴不吃。 后来特意去山下农妇那讨法子,才知道用开水烫一遍,鸡毛很容易拔掉。 伺候她几年,就扒了几年鸡毛,手法能不熟练么? “啊?”宝铃一脸迷惑,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吃山鸡了,昨夜吗? 昨夜被他弄得疲累极了,说过什么她还真不记得了。 而且,就算昨夜她说过想吃烤山鸡,他这一手拔毛的好手艺也不能现学啊。 “我问的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拔毛,又没问你为什么要烤山鸡。”宝铃坚持问道。 盯着她认真的眉眼,萧霆只得骗她道:“打仗时学的,什么手艺都得会,要不会经常饿肚子。” “哦。”宝铃点点头,信了。 萧霆转过身去,继续拔鸡毛。 宝铃来不及收回眼神,直直望向他深凹的背沟,背沟两旁是流线型肌肉,随着拔毛的动作一震一震的。 这样富有力量的男人后背,是宝铃从未见过的,男人味十足,还有一股狂野的美。 突然,宝铃在上头看到两道鲜红的指甲抓痕。 宝铃忙低下头洗自己的菜,耳根热热的。 那是她昨夜痛极了时,在他背上留下的抓痕。 ~ 萧霆动作极快,宝铃的白菜还没洗完,他的山鸡已清理完毕。等宝铃提着菜篮子回到山坡时,萧霆已烧开一壶热水,给她晾了一碗。 “口干了吧,喝了它。” 宝铃接过粗糙的小木碗,抿了抿,山泉水很甜。喝完小半碗,专心坐下看萧霆烤山鸡。 突然,宝铃想起什么,问道:“咱俩在这里不回去,京城里岂不是得闹翻天?” “他们闹他们的,关咱俩何事。”提到政事,萧霆永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新婚三日,咱俩安心在这过,第三日我再带你回京。” 啊? 待三日啊? 昨夜算第一日,今日、明日,也就是后天才回京? “怎么,只有夫君陪你,你不开心?”萧霆一脸自嘲的样子,“看来没征服你,今晚得更加卖力才行。” 宝铃:…… 别过脸去,不搭理他。 兀自脸蛋红红的。 本来,她有点担心爹娘的,怕他们以为她真的失踪了,会焦急死。但转念一想,萧霆办事向来很有章法,若是可以告知爹娘,不用她说,他都会去做的,若是不能告知……必是有他的顾虑,作为他的女人,她不能给他添乱。 靖王妃,绝不仅仅是一个头衔,还意味着众多责任。 靖王注定要争夺皇位的,未来之路很凶险,光看昨夜就知道,好好的洞房花烛别人都不愿放过。涉及夺嫡,涉及朝堂大事,不能说时只能三缄其口,再亲近的人都不能透露。 包括爹娘,包括姐姐和宝琴。 这些,宝铃都懂,出嫁前夕娘亲也特意交代过。 所以,宝铃端着小木碗喝水,乖乖的一句话不求。 横竖过两日就回去了,爹娘担心也不会太久。 “原谅女儿的不孝。”宝铃在心底默念。 萧霆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卖关子不说,待看她微蹙的眉头彻底平展了,知道她想清楚了,才笑道:“夫君我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么?” 宝铃立马扭头看向他。 “我还盼望着你有个亲弟弟呢,哪舍得你亲弟弟半路夭折。”萧霆来回翻烤手中的山鸡,眼神却始终盯着宝铃的脸,她的任何表情都是他的心头宝。 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宝铃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小身子立马凑过去,像只小狗狗似的两只爪子撑在身前,面露欢喜:“你是说我爹娘知道啦?” 娘亲肚里有了小宝宝,要是因为忧心她而出了状况,宝铃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萧霆拿眼瞟了瞟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足够放一条手臂的,别过脸去道:“你再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宝铃:…… 真心不知道今日他抽了什么疯。 但宝铃很听话地向前跪爬了一步,脸蛋挨着他肩膀。 “再近点。” 宝铃又往前半步,脸蛋快挨着他侧脸了。 “亲我一个。” 宝铃:…… 最终,嘟起小红唇亲他脸颊。 才刚碰到脸蛋,萧霆却陡然侧过脸去……她的唇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还因为他的大手敲打了下她的腰,宝铃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向他狼扑过去。 萧霆瞬间倒地,被她“压倒”的。 宝铃撑在他上方,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萧霆光着膀子躺在草地上,双手无辜地举到头顶,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装出一脸腼腆:“你,你好猛哦。” 宝铃刹那间涨红了脸,连白嫩的脖子都成了粉色。 忙一把爬起来,背对他,胸口起伏个不停。 萧霆躺在那儿望住她剧烈起伏的后背,偷偷笑。 自个媳妇儿,怎么逗都好玩。 上一世,怎么就没发觉她这么有趣呢,嗯,还是这一世的媳妇好,不枉费他追到这一世来。 正文 第 157 章 157 第 157 章 宠妻为后157 成亲后的第一次顿早饭, 是在调戏中吃完的。 宝铃脸蛋红红的,荡漾在上头的潮红怎么也退不下,实在是,她每每心情刚开始平静,萧霆就又招惹她了。 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去洗碗。”啃完烤鸡肉, 喝完大白菜炖肉汤, 宝铃利索地叠起她和萧霆的小木碗,连同两双竹筷一起要拿到湖水边去洗。 萧霆意外地看宝铃一眼:“你还会洗碗?” “少瞧不起人, 碗有什么不会洗的,用水漂一漂就干净了。”宝铃打小养尊处优, 并不代表智商不够用, 斜瞪萧霆一眼,信步走开。 萧霆啃着烤肉笑, 小媳妇这一世比上一世勤快啊, 都知道主动干活了。 等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会是在故意躲避他吧? 准确说,是躲避他的眼神。 因为今日的他太“色”? 萧霆不厚道地望住她离开的背影笑。 临走前,见他又往她衣裳破裂的胸口瞧,宝铃的脸再度泛红,小碎步都比往常迈得快且大。 “呼。”走到湖边,没有萧霆时不时偷看的目光,宝铃“衣不蔽体”的身子总算觉得松快些。 碗和筷子放在水中的石头上, 张开双臂先抻抻懒腰。 臭萧霆,也不知怎么回事, 成了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总言语调戏她不说,目光总往不该看的地方瞟。 哪里还是她曾经那个正正经经的四表哥? 两世都正经惯了的宝铃,真真是臊死了。 “哎呀。”宝铃伸完懒腰,要蹲下身子洗碗筷时,脚边的湖水突然一个浪打过来,冲走了小木碗。 方才她还信誓旦旦“少瞧不起人”,转眼间就弄丢了碗,宝铃一急,下水就去追。 湖水浅浅的,还不到膝盖,但是流速不慢,宝铃与调皮的湖水搏斗了好一阵子,才捞回她的小木碗。 “幸好没丢……”宝铃抱着碗,囔囔自语。 一转身,宝铃立马将小木碗背到身后去,内心窘得直打鼓。 萧霆不知何时来的,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湖边,双手抱胸望着她呢,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四表哥,没丢。”宝铃低垂脑袋,咬唇道。 看见她一副窘迫的小模样,萧霆只觉得可爱,笑道:“快上来,小木碗不值什么,真要丢了大不了我再做一个,你若是凉坏了,我非得自责死不可。” 好暖的话。 宝铃顿时不窘了,她的四表哥总是这般宠溺她,与曾经的那个他是一样的,宝铃又有了熟悉的感觉。 “快上来。”萧霆见她傻愣愣不动,跳下水,一把拽住她胳膊往湖边走。 “我自己能上去。”没走几步,感觉到萧霆又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宝铃赶忙跳上前一步,想抢先上岸。 可她动作再快,到底比不得萧霆练家子的身手,他一手揽住她腰,另一只手直接……托住她屁股往岸上送。 他的手宽大又温暖,往她屁股下一垫,宝铃有种过电的错觉。 心尖一颤。 上岸后,赶忙跑开,脸蛋又红了。 跑得急,小木碗掉在地上,染了一层灰。 见她这副娇羞样,萧霆抿住嘴直笑。 “有什么好笑的?”宝铃捡起碗赶忙去洗。 三两下洗干净了。 “喂,勤快的小媳妇,还有口锅要涮呢。”萧霆收起那只摸过她屁股的手,用另一只手提起吊脚锅递到宝铃身旁,“这个会涮不?” 宝铃瞥一眼:“会。” 碗筷搁一旁,接过来就想涮。 却没想到,纯铁打造的锅,好沉啊,险些没拿住。 萧霆就知道她力道小接不住,大手只是虚虚松开,唬她罢了,见她脸色一变赶忙拽紧,嘴里却笑道:“这玩意儿太硬太沉,还是你的小屁屁摸着舒服,软软的。” 说罢,那只摸过的大手,直接凑到她屁屁下重温了一遍。 蹲着的她,很好摸。 宝铃:…… “流氓。”到底没忍住,低低骂他。 “这就骂上了?等会还不得打我。”萧霆看着低头涮锅的她,直笑。 很快,宝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不要。” “你不脱,那只能为夫帮你脱。” “不要。” 宝铃满山坡瞎跑,不肯让萧霆拽她裤子。 “裤腿全湿了,挂在身上晾干,着凉怎么办?”萧霆追在她后头,一本正经的。 “我可以烤干。”宝铃面朝萧霆,身子往后退。 萧霆耸耸肩:“没火折子了。” “骗人。”宝铃道。 “你要是不信,来搜我身。”萧霆上半身光着,全身上下唯有那条中裤。 搜他身,那岂不是探入他裤子? 宝铃:…… “啊,流氓。”最终宝铃没法子,还是被萧霆按在山坡上拽下了湿漉漉的中裤。 “好啦,等它风干,你穿上就是。”萧霆将她的裤子张开来摆在草地上,“等会儿日头高了,很容易干。” 宝铃才不信他的鬼话,自然不信的是前半句。 还真被宝铃猜对了,没多久,萧霆就以别的理由拽宝铃去对面山坡,说那里有惊喜。 “等会再去,等会儿裤子就干了。”没了中裤,光着两条腿走路,宝铃哪哪都不适应。她身上的大红喜袍昨夜被撕开好几道口子,大腿小腿若隐若现,一个颠簸还整条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实在羞死了。 没走几步,宝铃就再不肯动了。 萧霆转过身来望住她,干脆直接:“做都做过了,还怕被我看腿?” 宝铃:…… 双腿不由自主夹得更紧。 萧霆望着她直笑,笑够了,突然丢下她自行走下山坡去,返回时,光着膀子的他抛给她一件大红喜袍,男款,他脱下来的那件。 “换上,这个长也没破,能裹得你严严实实的。” 宝铃一见,双眼放光。 立马接过,想找棵大树躲着去换。 可很快发现,这是奢望,整个山坡全是青草,一棵树都没有。 “你当我是树,在我身后换就行。”萧霆笑得双眼弯弯。 宝铃:…… 最终没法子,逼迫他转过身去不准偷看,她面朝他后背,飞快拽下又湿又破的大红嫁衣,套上他的男款喜袍。 见他总算规矩了一回,没反头偷看,宝铃舒了口气。 “好了吗?你都动了九十八下了。”萧霆看不见,但耳朵灵得很,她每发出一阵窸窣响,他的脑海里都能清晰地浮现她在干什么。 这是上一世传下来的特异功能。 上一世的宝铃婚后也很羞涩,明明给了他很多次了,还是怕他偷看。每一次换衣裳都要赶走他,那会子的小农院隔音效果不好,被赶到外间的他久而久之,就练就了听音辨动作的特异功能。 见她呼吸声放缓后,又开始急促起来,他忍不住笑道:“别再拉领口了,怎么拉也挡不全你胸前风光。” 一点也不隐瞒对她进度的了解。 宝铃:…… 他的肩胛比她宽大很多,衣袍套在她身上,明显大了两圈,也不知是他故意使坏还是怎的,好好的衣襟竟少了两颗盘扣,导致领口松松垮垮,连她大红色的肚兜都遮不住。 没比她那件坏了的嫁衣好多少。 还被他一言点破,宝铃低垂看胸口的脸,再次如他所愿绯红一片。 等她抬起头来时,他已转过身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羞红的脸,和,她挡不住的胸。 宝铃于是知道,又被他耍了。 正文 第 158 章 158 第 158 章 宠妻为后158 少了两粒盘扣, 宽大的衣袍咧开来敞开胸口那块,宝铃大红的肚兜露在外头。 宝铃知道又被萧霆耍了,在他笔直的注目下脸皮发烫,小手儿赶忙攥住领口抓紧。 这是拿手当盘扣使呢。 萧霆抱着两手绕宝铃一圈,坏笑道:“抓紧也没用, 肚兜带子还露在外头, 一荡一荡的呢。” 宝铃:…… 赶忙抓向后脖子一捞,藏进宽大的外袍里。 见她那羞涩样, 嫩白的脖子都羞成了粉红,萧霆不厚道地盯住她笑。 待她整理完毕, 两人一前一后朝对面山头攀去。 萧霆走在前头, 宝铃攥住胸前衣襟紧跟后头。 其实,萧霆就是不逗她, 宝铃这一路也走得血脉偾张的, 原因无他, 萧霆光着膀子走在她跟前两三步远的地方,一身紧实的背部肌肉时不时窜入宝铃的眼,她逼着自己不看,特意错开两步蹿到他右侧那头去。 可人吧,心底一旦有事,余光总能瞥到他。 还好几次,他望过来时, 她正因余光瞥到而脸红,搞得她像偷看被逮住似的。 赶忙咬住唇偏过头去。 “啊……” 宝铃脑袋偏过去没看路, 也就没看到萧霆陡然蹿到她跟前停住,直直撞上去,与光着上半身的他撞了个满怀。 “偏过头去不看我?这就是惩罚。”萧霆低头笑。 他特意走到她前头,就是为了让她多看他身体几眼的,宽肩窄腰,浑身上下哪哪都是富有力量的肌肉,男人魅力十足。她倒好,他观察过她好几眼,不盯着他看就算了,还偏过头去连路都不看了,生怕多瞅他一眼? 这个,萧霆不能忍。 他喜欢他的女人崇拜他的身体,那是男人魅力的原始象征。 于是,来了一场正面身体交锋。 宝铃:…… “为何不看我?”萧霆箍紧她腰抵在他身上,两人靠得极近,她的每一次呼气都喷在他胸膛上,萧霆敛了笑,低头看自己一眼,“它没魅力?” 宝铃一时懵了:“谁?” 萧霆指着自己身上的肌肉:“它!” 宝铃:…… 再次涨红脸:“流氓,不要脸。” 萧霆笑了:“你不看它,知不知道它的主人会伤心?” “啊?”听到伤心,宝铃意外地仰起头。 她不看他身体,他就会伤心的吗?这是什么理论。 萧霆捧住宝铃的脸,弯腰低头,眼睛与她的平视:“作为男人,我喜欢自己的女人迷恋我的身体。” 宝铃:…… “我是认真的。”萧霆陡然严肃脸。 宝铃仰起脖子盯住他脸看,九年来,萧霆一直很宠她,私下里几乎没严肃过。 这让她不得不慎重对待他的话。 “你看都不看它一眼,我这里难受。”萧霆突然一张委屈脸,摸向胸口。 那神情,仿佛被新婚妻子嫌弃了似的。 难受得要哭。 宝铃陡的一慌,再顾不得害臊,忙摆手认真解释:“我没有不看你,你别难过……余光看了的……” 原来在偷看。 萧霆心底在笑,面上依旧“委屈”:“我不信,你在哄我。” “真的,真的。”宝铃一下子被带到了阴沟里,特认真地解释,小身子再想不起害臊那回事,往他身上直贴。 萧霆道:“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你摸我一百下。”萧霆低头看向自己胸膛,指明要摸的位置。 宝铃:…… “看吧,看吧,就是哄我的。”萧霆推开宝铃,转身要走。 宝铃一急,上前一把抱紧他,闭上眼就摸。 眼睛闭上了,触感和听觉特别灵敏。他胸膛结实又硬朗,肌肤火热的,“砰、砰、砰”是心脏在跳动,有他的,也有她的,两颗心跳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宝铃……”摸了数下后,萧霆呼吸开始粗重。 宝铃听出不对劲来,但她刚听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陡然温热起来,有个软软的东西在她脖间游走。 “四表哥,大白天的……不好……” “这里没人。” 萧霆刚推她倒地,脚下踩到一颗石子,忙一把拉起她找到棵树靠上去。 草地里保不齐有石子,硌得慌,身边没有褥子,那就换个新姿势。 很快,树枝一晃一晃的,很有节奏。 宝铃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声,大白天的不像夜晚,有黑暗给她遮羞。 她眯眼咬唇的样子,很迷人,萧霆从头看到尾,决定回京后画出来。 一连三次,宝铃双腿落地时,脚软得都站不稳了,浑身汗津津的。 萧霆的大手揩去她脸上的汗珠,凑她耳边道:“我就喜欢在白天,这样你可以将我每一个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天晚上滋味不一样。” 宝铃:…… 想起方才他逼她睁开眼看他,脸蛋真是红得滴血。 若不是怕他又误会什么,打死她都不要看的。 臊死了,臊死了。 萧霆边给她整理衣裳,边看着她笑,鼓励道:“方才表现很好,下次继续。” 宝铃:…… ~ 萧霆和宝铃在郊外享受自由自在的欢.爱,京城里却是闹翻了天,新婚夜靖王和靖王妃齐齐失踪,一失踪就是三天,整个京城陷入一片混乱,城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御林军挨家挨户搜查,整个京城快翻转过来。 “大皇子真真恶毒,竟挑人家大婚时下手。” “无毒不丈夫,说的就是他了。” 大皇子萧嘉最近麻烦缠身,隆德帝三两下查出锦灵大闹靖王府是他策划的,有这件事做引子,所有人都相信靖王夫妇的失踪必定乃他所为。 隆德帝大怒,勒令关进大理寺好好地审问。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是他兄长啊,哪能做出谋害兄弟的事来?”大皇子萧嘉被拖出金銮殿时,口里大喊冤枉。 萧霆和宝铃一起出事,隆德帝认定大皇子阴毒,尤其心腹来报“据目前证据来看,大皇子十有八.九已将靖王夫妇……灭口。”隆德帝身子一个没坐稳,从龙椅上跌落,指着大皇子大骂“畜生!” “畜生都抬举你了,你连畜生都不如啊!” 隆德帝一气之下,囔囔着要废除他的大皇子身份,贬为平民。 大皇子萧嘉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正文 第 159 章 159 第 159 章 宠妻为后159 每亲热一次, 衣裳破损几道。 在野外共度两夜一日,宝铃身上完好无损的只剩大红肚兜和中裤,她的红嫁衣被撕裂得完全没法看,他的那件也没好到哪去。 第四日清晨,见她还往身上套, 萧霆忍不住笑道:“别套了, 穿了跟没穿一样,该遮挡的地方一个也遮不住, 穿它干啥。” 宝铃:…… 低头一看,红嫁衣挂在身上就跟一条条红布带似的, 像是烂布条纹装饰品, 还是不入流的那种,哪里还看得出是一件衣裳? “那也比不穿要好。”宝铃低头理理粗细不一的布条。 萧霆笑笑, 摊手。 随她去了, 反正穿了也丝毫挡不住他偷看的眼神。 衣不蔽体地相处三日, 宝铃比第一天放得开多了,大大方方坐他身边添柴禾烧水,再不像第一天那般忸怩难为情,捂着胸都不敢面对他。 “进步挺大呀。”萧霆撕下一块烤兔肉塞嘴里,双眼瞄她,笑道。 宝铃显然理解错了,扔一把枯枝进火堆:“烧个火有什么难的, 底部留出空隙给通风,三两下就烧旺了。” 扔完枯枝, 得意地拍两下手掌。 萧霆笑:“我说的是你衣不蔽体,面对我也不脸红了,收放自如,进步了。” 宝铃:…… 一阵无语,这男人一时半刻不调戏她,都不舒服。 扭过头斜睨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个彻底,弯唇一笑:“你比我还光,你都不害臊,我害臊什么?” 萧霆:…… 先是一愣,随即弯唇一笑,他的小媳妇这一世进步很大啊,不过被他调.教了三日,就出师了? 真真是孺子可教也。 早知道这么好教,上一世就该付诸行动的。 却说宝铃,转过身去在萧霆看不见的地方,立马吐出一口长气,方才她是强忍羞涩才调.戏了他一番,实际上,内心还是很害臊的。 但有些事,害臊也得去做。实在是这三日看明白了,他就喜欢她与他互撩。 她若不回应,他就会一直缠着她撩。 更关键的是,她不够主动,他竟会捂着胸口说伤心。她舍不得他伤心,只能强逼着改变自己了。 不过……撩的滋味似乎还不错? 回忆方才他眼中的惊讶,宝铃竟有一股隐隐的胜利感,嘴角悄悄翘起。 突然,宝铃想起什么,回头问:“四表哥,咱们是今日回京吗?可身上这衣裳……”这般破,连关键部位都挡不住,怎么回? 萧霆关注点显然与她不一样,坐过去,胳膊肘捅捅她胳膊:“你刚刚叫我什么?” “四表哥啊。”宝铃捧起碗喝水,一脸懵逼地,“怎么了,我不是一向都这么叫的么,都快十年了。” 萧霆点点头:“曾经你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很多,我排行第四,所以叫我四表哥,对不?” 没毛病,宝铃点点头。 萧霆调侃道:“现在咱俩都成了能光着膀子面对面的程度了,你还叫我四表哥。莫非你与那些表哥见面,也这样光着膀子?” 宝铃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别过脸去一阵猛咳。 萧霆忙单膝跪起,给她拍背顺气。 宝铃难受得咳出眼泪来了,红着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明明知道不会的。” “逗你的,没想到你这般激动。”萧霆见她白嫩的脖颈都嗑成了粉红色,心疼得不行,忙闭嘴不提称呼的事了,怕又激得她再次猛咳。 下次挑个对的时机再说。 宝铃又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来,捂着难受的脖子瞪他:“成亲后,你毛病真多,光是那啥就算了,还瞎吃什么醋呢,死男人!” 女人一发飙,萧霆顿时变妻管严,乖乖给她拍背,不说话。 “不喜欢听四表哥,对吧?”宝铃斜瞪他,哼出一句,“那就给你换成死男人好了。” “什么?”萧霆一时没听清。 宝铃一字一句,犹如唱戏:“听好了,死男人!” 萧霆:…… 他的乖宝铃,发起飙来还挺猛。 死男人这种称呼都能想得出来? ~ “死男人,方才我的问话你还没回答呢?”宝铃还真叫他死男人了。 萧霆突然觉得自己犯贱,不仅不排斥,心底还莫名觉得甜蜜。笑道:“什么?” 宝铃拉扯一下身上的烂布条,摆到萧霆跟前:“烂成这样了,咱们怎么回京?” 眼下无人之境,彼此看看倒也无妨,反正是夫妻,一个床上睡的。可这样衣不蔽体地回京……就算是夜里偷偷摸摸回去,也是有撞见人的风险的。 何况,听萧霆的口气,是晌午过后就回京,大白天的,烈日当空照呢。 还要不要脸了。 萧霆拽了拽宝铃身上的烂布条,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 宝铃:…… 都要光着身子进京了,当然怕。 不过,看他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他似乎有解决的办法? “跟我来。”萧霆一声口哨招来大黑马,搂住宝铃上马背,笑道,“山那头有惊喜。” 本来前日就要去的,偏偏那日走到半道被他一阵调.情,一连做了三次,双腿都软了,哪里还爬得动山,竟是半道而返。 今日骑着快马,很快爬上山顶。 宝铃陡然眼前一亮,拍着萧霆的手兴奋道:“四表……死男人,那里有座农家小院。” 他们可以借衣裳穿啊。 兴奋着兴奋着,宝铃突然想起什么,她衣不蔽体不方面上门,萧霆干脆裸着上半身,更不方便上门去,怎么办。 宝铃正愁容满面时,却发现萧霆的马速丝毫没减,竟是直接朝那家农家小院奔去。 “喂。”眼看着快到了,宝铃有点急。 “怕什么。”萧霆一点也不急,搂紧宝铃快马加鞭,很快冲到农家小院门前。 宝铃抱紧胸坐在马背上,一脸的难为情。 萧霆跳下马背,朝小院门口奔去。 宝铃很快睁大了眼。 原以为他是去敲门的,哪曾想,他竟直接跳过藩篱从里面打开栅栏门。 “喂,死男人,你这样很不礼貌。”哪有趁着主人不在家,自己溜进去的。 宝铃很难为情。 却见萧霆笑道:“咱俩自己的家,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啊?”宝铃一脸懵逼。 很快,宝铃知道了,这座农家小院是萧霆为了他俩的大婚,亲手盖的篱笆小院。 一座无人之境的农家小舍。 以后他俩厌烦了京城,可以时不时来这度假。 “有座房子,那为何这几日都没带我来,风餐露宿的。”宝铃嘟嘴道。 萧霆:…… 这让他怎么解释,说这是他有感于萧卫送来的那本小册子,想体会一把“有房不住,以天为庐地为席,夜里仰头看浩瀚星空”的刺激滋味? 说出来,怕被她打。 还是摸摸鼻子,闭嘴不言的好。 萧霆带宝铃进入内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红嫁衣递给她:“洗完澡后,穿上这个回京。” 宝铃接过一瞧,竟与大婚那日的红嫁衣……一模一样? “对,咱俩就照着大婚那日的打扮,风风光光回京。”萧霆又从衣柜里拣出一套大红的新郎袍,与那件撕裂了的喜袍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怎么风风光光回京?”宝铃一脸迷惑。 他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悄然失踪,眼下京城铁定闹翻天了,他俩还能风风光光回去? 正文 第 160 章 160 第 160 章 宠妻为后160 香贵妃骤然失去爱子和儿媳, 整个人特别颓废,耷拉无力地侧躺在美人榻上,梦里眼角还在淌泪,濡湿了枕巾。 “霆儿。” “我的霆儿。” 凄凄婉婉的呓语,喊疼了隆德帝的心。 好好的一场大婚, 怎的就变成了丧事? 亲眼看着香贵妃一日日憔悴下去, 迅速干枯毫无生气,犹如凋零一半的花, 隆德帝抓紧粥碗,恨得几欲捏碎瓷碗。该死的大皇子, 嘴太硬, 派谁去审问都问不出萧霆和宝铃的下落。 “李公公,大皇子还是不肯说……”小太监焦急地跑进院里。 “要死啊, 小声点。”大太监李全望眼香贵妃寝宫, 狠敲小太监额头, “要是贵妃娘娘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看你不脑袋搬家。” 小太监吓得赶紧捂住嘴。 可这几日香贵妃睡梦清浅,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马睁眼。 “可是我的霆儿有消息了?”香贵妃焦急地翻身坐起,抖落身上的薄被,眼巴巴往外望。 隆德帝赶紧从背后抱住香贵妃,压抑住内心的暴躁, 尽量柔声安慰道:“湘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香贵妃立马哭了, 咬着唇哭。 “湘儿,你别这样。”隆德帝声音也哽咽。 劝归劝,他心底很明白,三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生还的几率很小。 香贵妃忍耐不住,后背靠在隆德帝怀中嘤嘤地哭:“霆儿,你若去了,母妃也不活了……” 悲恸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隆德帝从没见过香贵妃哭成这般模样,更没听过她说什么“不活了”的话,当年他误食毒草兽性大发,强了她,差点给她造成灾难性伤害,她都坚强地咬紧牙关扛下,没说过“不活了”之类的丧气话。 如今却说了。 可见萧霆出事,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 隆德帝心底很不安,生怕若萧霆真去了,她也跟着去了。 已经失去儿子了,再没什么比留住她的命更重要。 想起昨日的调查结果,隆德帝抱着赌一把的心思,抱着她箍紧,贴住她耳根道:“前两日闹场的那姑娘叫锦灵,听说也是努努特族的姑娘,模样周正性情乖巧可爱,有你年轻时的几分样子。” 香贵妃明显一愣,似乎想起什么来,枯死的双眼刹那有了亮光。 隆德帝见她果然有反应,趁热打铁:“这两日招她进宫陪陪你。” 香贵妃沉默良久。 突然想起什么,双眸再次黯淡,闭眼拒绝:“来了,迟早也是要走的,算了吧。” 隆德帝:…… 看到爱妃好不容易燃起的眸子再度一片晦暗,隆德帝陷入短暂的挣扎,千万种念头在心底轮番爆炸,做着激烈的斗争。 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恢复初始的死灰状态,生无可恋了,隆德帝终于敲定决定,坚定道:“那姑娘若你真心喜欢,收为义女住在宫中伴你左右,也是可以的。” 香贵妃嘴唇颤抖:“真的?” “君无戏言。”隆德帝点头。 香贵妃陡然双眼湿润,嘴角微微笑了,紧紧抓住他的大手。 眼睛里有星星。 隆德帝舒了一口气,大声命令李全立马带锦灵进宫。 隆德帝走后,香贵妃迅速擦干眼底的泪,拿出毛笔写了几个字,拾起窗边的一颗石子砸向对面的一株大树。 嗖的一下,一只小鸟蹿出大树落到窗边的台子上。香贵妃折好纸条,塞进小鸟腿上的竹筒里。 鸟儿飞了,朝皇宫外飞去。 “霆儿,一切如你所料,你父皇答应收锦灵为义女了。”这是香贵妃捎给萧霆的信。 外间帘子一阵响,有宫女进来,香贵妃飞快躺回榻上,又伪装成一副病怏怏思念成疾的样子。 ~ 承德宫。 大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跪在承德宫的台阶前,苦苦哀求:“皇上,放了咱们的嘉儿吧,大理寺那种地方,又阴又冷,嘉儿病了呀。” “请个太医去瞧瞧,好不好?皇上。” 贤妃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喊着“皇上。” “贤妃娘娘,皇上真的不在,您继续哀嚎也不管用啊,有这力气,不如省省。”隆德帝去了香贵妃那,还未归,看守的小太监再次来到跪地不起的贤妃跟前,劝道。 说是劝,其实大太监早就不耐烦了,这三日隆德帝对贤妃和大皇子的态度,他可是看得真真的,无论靖王殿下回不回得来,大皇子都将是废人一个,再翻腾不起浪花。 宫里是多么踩低拜高的地啊,琢磨清楚的大太监哪里还会给贤妃好脸,方才那话可是不带丝毫温度“劝”的,贤妃多敏感的一个人呐,又是仗着生过皇子骄傲惯了的,哪里能忍受? 贤妃立马扬起脖子训道:“你一个小太监,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奴才不敢,奴才都是为了娘娘着想,您想呐,大皇子被请进了大理寺,人都病了,皇上也没让个太医去看看。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说不定得您亲自去大理寺照料大皇子啊,眼下不省点力气,真进去了哪有力气照顾……”小太监字字讽刺。 贤妃哪里受得住,一把站起,指着他大喊:“放肆!” 声音异常尖锐。 简直要刺破小太监的耳膜,吓得小太监赶紧双膝跪地,朝贤妃一个劲磕头,大喊:“贤妃娘娘息怒,贤妃娘娘饶命啊,这真不是奴才的主意,奴才只是奉命办事啊……” “还奉命?”贤妃怒气在心头,压根没注意到小太监的异常,也没仔细去听他说的什么话,见小太监战战兢兢,突然像曾经那般怕她,心底还挺美。 尤其小太监最后噤若寒蝉,被她的气势镇压得死死时,贤妃心中的一口气才算顺畅了。 可很快,贤妃发觉不对劲了。 周围安静得过分,气氛太过诡异。 一转身,竟见隆德帝不知何时站在承德宫门口,脸色阴沉。 贤妃脸蛋一僵,再没了先前的美,慌忙跪在地上。该死的,方才她气愤失态的样子竟被隆德帝看去了。 “怎么回事?”大太监见隆德帝脸色阴沉,赶忙上前一步替皇帝问话。 贤妃正要开口替儿子求情,说病了要请太医,却听小太监抢先道:“回禀皇上,奴才按照您的吩咐,转告贤妃娘娘可以领着太医前往大理寺,探望大皇子殿下,可娘娘……嫌弃那太医不是徐院判大人,硬避着奴才去香贵妃娘娘那将徐院判找来……奴才说了不行,贤妃娘娘就闹。” 小太监说得一脸委屈的样子。 却是听懵了贤妃,反应好一阵才跪地膝行往前爬,大声反驳:“皇上,他撒谎,臣妾……” “够了!”隆德帝早对大皇子的阴毒恨透了,这阵子接到不少匿名弹劾奏折,一封封都是弹劾大皇子营.私.结.党,残害兄弟的,连当年除夕用白.粉刺激得太子疯癫,大骂“萧霆是奸.生子”的事都报了出来,除此之外,林林种种还有很多,一桩桩一件件全是阴毒又损人不利己的事。 隆德帝一肚子气,尤其据密报得知,大皇子屡次针对靖王,布下一个又一个的局,势必要铲除靖王时,隆德帝恨不得棒杀了大皇子这个阴毒的东西。 而小太监又公开指责贤妃对香贵妃不敬,明明知道香贵妃思念成疾,身体极端不适,徐院判正在千禧宫时刻待命,贤妃竟抗旨嫌弃他指派的太医,不依不饶要徐院判,这再度惹火了隆德帝。 哪里还想听贤妃吐露一个字? 何况,贤妃方才的嚣张,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求饶声,隆德帝在承德宫外就听到了,可见不冤枉贤妃。 “你,滚出去!看不上朕指派的太医,就回你的徐魏侯府另请高明!”隆德帝恨毒了贤妃母子,再不客气,丢下狠话径直离去。 这般不给脸面的隆德帝,贤妃还是头一次见,整个人都吓傻了。 “皇上,皇上……”待反应过来时,隆德帝已走远。 贤妃一回头看到了诬陷她的小太监,扑上去就撕,哪曾想那太监竟匍匐在地任由她撕。 这不堪入目又魔怔的样子,隆德帝拐弯时恰巧看了个正着,对贤妃越发厌恶了。 跟在后头的大太监李全直摇头,像贤妃这样争强好胜,又拎不清的真真是少见。 ~ 却说,贤妃撕打一阵后,还真坐车出宫回了娘家徐魏侯府,让侯爷父亲找个医术信得过的郎中,要带去探望生病的大皇子。 徐瑾听到消息时,整颗心都凉了。 大皇子已被隆德帝厌弃到这个地步了? 连太医都舍不得给了? “姑母,大皇子千真万确没做过谋害靖王殿下和靖王妃的事,查了三日一点证据都没有,按理说,皇姑父不会这般狠心,连个太医都不给。”徐瑾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要将事儿问明白。 贤妃素来知道徐瑾是个聪明的,当下也不隐瞒,将方才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儿吐了个痛快,末了恨恨骂道:“那个该死的小太监,肯定是受香贵妃那个贱人的指使,故意在皇帝面前唱戏,坑了本宫。” 知晓来龙去脉后,徐瑾的心彻底凉了。 尤其听到贤妃还解气似的道了一句“本宫将那太监的嘴撕了个稀巴烂!看以后还有哪个敢再诬陷本宫!” 徐瑾心底真真是拔凉拔凉的。 贤妃这是明知自己被暗算了,却没法子理智地解决问题,还在承德宫动手打人?打的还是隆德帝认为忠心耿耿执行他命令的那个小太监? 呵,以前贤妃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时,还真没看出来她这般蠢。 有其母必有其子,难怪大皇子也没聪明到哪去,好好的计划总能执行个稀巴烂。 “瑾儿,你跟姑母一块去探望嘉儿,他在里头受罪了三日,肯定很想你。”贤妃听说大皇子在大理寺急躁得不得了,这才会一病不起,知道徐瑾是个有主意的,兴许她有法子去开导开导。 哪曾想,徐瑾竟拒绝了:“姑母,皇姑父正在震怒中,一日没出结果,咱们就不方便探望的人太多。依侄女的浅薄之见,姑母带个郎中悄悄去探望就行了,这事儿不要太过张扬。” 贤妃先是一愣,后来琢磨琢磨,徐瑾的话自有道理。 但贤妃不知道的是,徐瑾只是对大皇子母子失望透顶了,想提前抽身,不愿再搭理罢了。 过一阵子,还得想个法子退亲才是。 一个被皇帝厌弃的皇子,谁嫁谁傻,她徐瑾可不是钱曼曼,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废物,一个注定要被靖王殿下踩在脚底,剥皮削骨的废物。 正文 第 161 章 161 第 161 章 宠妻为后161 大理寺。 大皇子萧嘉高热不断, 呓语不断,从大牢内提出,临时安排进一间还算干净的厢房。 “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你别吓母妃啊?”贤妃飞扑进门,搂着浑身发烫闭眼不睁的大皇子, 以为他不行了, 哭得肝肠寸断。 哭着哭着贤妃突然发觉手心痒痒的,看过去竟是儿子偷偷在抠她手心, 哭声一滞,一瞬后明白点什么, 哭得越发猛烈, 泼妇似的大骂大理寺官员,活生生将他们骂得一个个灰溜溜告退, 再不敢进来。 “好了, 他们都走了。”贤妃趴在大皇子耳边, 悄声道。 大皇子突然睁眼,他的病不全算是装的,高热是真的,是他自己服了一种秘制药丸引发的高热,呓语不断却是假的,故意瞎囔囔的。 “母妃,儿子没病, 大牢里阴暗又潮湿,气味太难闻, 我吃了颗发热的药丸骗他们将儿子挪出大牢。”大皇子烧得浑身发烫,嘴角却带着丝得意,“只要儿子一直高烧不断,说胡话,他们就不敢再将我关回大牢,也不会再对儿子审讯。” 贤妃眼泪水哗哗的:“瞧你,才三日功夫就瘦了。” 大皇子一脸值得的样子:“那药丸能让人迅速消瘦下去,消瘦好啊,等过几日真相大白,父皇发现谋害靖王的另有其人,儿子纯属无妄之灾,再见到儿子消瘦成骨的模样,非得内疚死不可。” “父皇一内疚,肯定得补偿儿子,到时说不定会额外赏赐个亲王爵位。” 大皇子双眼晶晶亮。 病一场,躲掉搅乱大婚的罪,还能捞个亲王爵位。 很值。 “你身上还有那种药丸吗,多吃几粒。”贤妃趴在床边双眼发亮,又道,“母妃也一块吃,到时咱母子都消瘦得不行,你父皇见了更内疚。” 大皇子一听有理,虚弱无力的手钻进怀里掏出两颗来,一颗塞进母妃嘴里,一颗进了自己嘴里。 “靖王现在都还没找到,应该是真的被谁灭口了,反正不是儿子干的,谁来调查都与咱们无干。”吃完药丸,大皇子仿佛听到自己又消瘦一点的声音,浑身的肉都在缩紧,眼前浮现日后父皇内疚不已的脸,双眼冒出精光。 贤妃体内也开始剧变,先是一阵钻心的痛,后是体温蹭蹭蹭飙高,害怕得双手紧攥儿子。 “母妃别怕,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忍忍就过去了。”大皇子很有经验地交代,“想想往后的好日子,眼下这点痛苦算什么。” “等着吧,靖王死了,二皇子又是个没脑子的莽夫,那位子迟早是儿子的,您就等着坐上太后的宝座享福吧。” 贤妃痛得扭曲了脸,幻想着日后的好日子强忍着。 突然,大理寺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门很快打开,似乎有报信人狂奔进来。 大皇子脸上露出喜色:“母妃,我打赌,铁定是靖王的尸首找到了……” 贤妃钻心的痛刚过去,听了儿子的话,脸露狂喜。 可下一刻,再喜不起来了。 只听报信人大喊,响彻整个大理寺上空:“特大喜讯,特大喜讯,靖王殿下回来啦!” “靖王殿下和靖王妃,安然无恙地回来啦!” “穿着大红喜袍,共乘一骑,跟神仙眷侣似的,都到了皇城外了!” 报喜声一声声传来,大皇子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外,靖王没死?还穿着大红喜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靠! 那他白关在大理寺这么几天了? 他心甘情愿被关在大理寺,不吵不闹相当配合,不就是想着靖王被谋杀了,又不是他弄的,在大理寺辛苦几日没什么,少了靖王这个竞争对手,太子之位铁定是他的。可眼下不行了,靖王好端端的没死,他却无端被关进大理寺? 平白无故多了桩进过大理寺牢房的污点? 好气啊! 啊,要命,一生气体温蹭蹭蹭涨高,脑袋跟发烧似的烫死了,眼皮子都烧起来。 药效在持续发作。 贤妃揪住自己衣襟,热得直想扒.光自己:“儿啊,母妃好难受啊,热死了,热死了……” 那药让人体会的是真正高烧的状态,浑身滚烫,贤妃痛苦不堪。 正在这时,他们带来的郎中经过大理寺排查,终于带着药箱进来了。 看到郎中和门外的大理寺官员,大皇子顿时镇定下来,靖王没死就没死吧,这样一来他所受的委屈就更大了,日后消瘦成骨,更能在父皇面前博同情。 总算好处不是一点都没有。 哪曾想,郎中跨进厢房鼻子一嗅,立马惊道:“此厢房被人撒过毒.药,快搀扶贤妃娘娘和大皇子殿下撤离!” 大理寺官员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大皇子整个人弹跳坐起,惊恐万分:“有人要谋害本皇子性命?”大皇子惊悚地看向大理寺官员,铁定是靖王伙同他们要谋害他性命。 “母妃。”大皇子声音都在打颤,紧紧攥住待他最好的母妃,手都在哆嗦。他在大理寺一点人脉都没有,不会今天就要被弄死在这吧。 贤妃也是个怕死的,听说有人要毒死他们,浑身都开始抖。 “等等,大皇子殿下您张开嘴。”郎中察觉到什么,凑近大皇子的嘴,一脸严肃,“刚刚您吃了什么?” “啥?”大皇子突然不抖了。 大理寺少卿立马大声询问门外的守卫:“方才可有人给大皇子送过吃食?” “没有。” 郎中疑惑:“大皇子殿下,那您嘴里的毒.药哪来的?” 一听说嘴里的毒.药,大皇子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可能,那,那,那不是毒.药,不是。” 他猛的想起方才吃的药丸。 “贤妃娘娘嘴里也有。”郎中又道。 贤妃怕死,连忙扑过去掏大皇子怀里的药丸:“快拿出来给郎中瞧瞧,里面有什么毒,快,快……”她要解药啊。 大皇子被扯得衣裳大开,里头装药丸的小白瓶一下子滚落在地,打翻盖子,药丸一颗颗蹦跶出来……跟老鼠屎似的,足足有十几二十粒。 郎中:…… 敢情这毒.药是大皇子自己吃下去的? 大理寺众人:…… 大皇子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难不成要畏罪自杀? 待郎中检查出来,里头有西域致高热的慢性自杀毒.药时,大皇子整个人昏死过去,他足足吃了三天啊。 贤妃用手指头猛抠嗓子眼,一个劲猛吐,胃里翻江倒海。 待靖王殿下和宝铃红衣飘飘,跟神仙眷侣似的一路骑马抵达皇宫时,大皇子畏罪自杀吃毒.药的事也传进了宫中,再次一片沸腾。 正文 第 162 章 162 第 162 章 宠妻为后162 “咦, 那不是靖王殿下和靖王妃吗?” 萧霆和宝铃穿着大红喜袍,共乘一骑,从山上下来,穿过午后繁华的街道,一路惹得无数百姓围观。 “是呢, 是呢, 不是说新婚夜被人掳走的吗?这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衣裳崭新崭新的,两人的脸蛋一个俊美, 一个靓丽,浑身上下整洁干净, 看气度, 更不像是被掳走逃出来的,倒像是…… 心满意足地游山玩水, 尽兴后打马归来。 一个个好奇地驻足观望。 “四哥哥, 好多人围观。”宝铃抱了满怀的山花, 侧身对萧霆小声道。 说好要叫他“死男人”的,但琢磨来琢磨去,有人的场合那般叫不好,叫他“四表哥”他又不乐意,说是她叫谁都是表哥,不具独特性,就改成了“四哥哥”。 她从小到大没有哥哥, 从未叫过人哥哥,叫他“四哥哥”也算是独一份的, 挺好。 “别紧张,越放松越好,本来就是旅行了一趟。”萧霆低头笑道,“别露怯。” 宝铃点点头,摇摇手中的山花,与他对视一眼,笑得满眼都是情。 拐过两条街,听到消息的宝琴和萧卫纵马而来。 隔得老远,马背上的宝琴就大声囔上了:“宝铃,宝铃……你可回来啦!这几天你去哪了?陡然消失,吓死我了……” 叫到后来,宝琴声音哽咽,眼眶湿润。 宝铃一听,感动坏了,就知道她的宝琴会超级想她。刚想说什么,萧霆在她腰上一捏,宝铃立马回神,大声朝那头的宝琴笑道: “我也不知道啊,大婚那天突然红光一闪,待我和四哥哥醒来时,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仙境,脚下是腾腾的仙气,仙女姐姐说大婚三日游,三日过后才能放我们回凡间。” 宝琴惊讶极了:“你们去天宫啦?” “到处都弥漫雾气的那种天宫?”宝琴的表情夸张极了,声音大得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嗯。”宝铃很用力地点头,脸蛋红扑扑的。 萧霆坐在宝铃身后,一本正经地朝萧卫点头,算是认可宝铃说的所有话。 “红光一闪?”立马有个茶馆说书的先生想起来什么,“那日夜里,我确实看到过一条红光,在靖王府上空划过。原来是神仙在召唤!” “我也看到了!”说书先生的徒弟立马附和。 “我好像也看到了。”旁的百姓纷纷附和,“一刹那的事。” “天呐,我们那天是看到神仙下凡了吗?那红光是坐骑飞速闪过?” “估计是。” 围观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真,争先恐后将自己脑海里描补的画面当真的说出来。 萧霆耳朵尖,听到身后的百姓议论开了,效果跟想象中一样满意,眉毛得意地扬起。搂着宝铃,与萧卫和宝琴一路畅谈而去,说说笑笑间,都是天宫的所见所闻。 宝琴最是配合,问东问西,嗓门又大。 一来二去,靖王和靖王妃大婚当夜,被天宫神仙接去仙宫三日游的事就传开了。 可谓是天选之子。 沿途的百姓纷纷惊叹,说书先生从此又有了一段传奇故事可讲,与那些“妃子踩了一脚巨人的脚印,从此怀上孩子”的传说并列在一起,成了每日必讲的经典传奇。 ~ “切,什么神仙来接,什么仙宫三日游,”德嫔帕子一甩,“骗鬼呢。” 宫女听了,忙低声劝道:“娘娘,您心里头知道那是胡诌就行了,何必说出来,万一又被二皇子听去了,又有得闹。” 德嫔一听更气了:“那个糊涂蛋,天生心眼长歪的,有亲娘不亲近,天天去巴结靖王,那是他母族的大仇人啊!” 想起父亲被靖王的人弹劾,不到五旬就死在狱中,家人告诉她,尸首上满是血洞,是活生生被□□死的。这样的血海深仇,那个孽子竟能抛之脑后,依然亲密无间地与靖王称兄道弟,德嫔真真是每每想起都恨叽叽的。 帕子一甩,坐在临窗榻前生闷气。 管事宫女看了,默默摇头,真真是不知该如何劝德嫔了,生下皇子还只是个嫔位的,也就只剩德嫔了,明摆着不得圣宠。 母妃在皇帝跟前不得脸,儿子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小时候的二皇子没有当权者保护,常被太监欺负哭,就连一些得脸的公侯小世子都敢骑到二皇子头上作威作福,小小的二皇子可怜见的,胳膊腿经常摔伤还被掐。 直到靖王进宫,二皇子的命运才开始翻天覆地地变化起来,成就了如今脾气火爆,天不怕地不怕,又在朝堂上有一定影响力的二皇子。 说句良心话,靖王绝对是二皇子的再造恩人呐,也怪不得二皇子为了靖王能与德嫔生分起来。 “娘娘……” 管事宫女才刚开口,就被德嫔打断:“出去。”那些再造之恩的话,她听腻了,与仇人亲密,她容忍不了,也绝不容忍。 让她选,宁愿儿子被揍,也不要靖王假模假样的好心。 真好心,能亲手让人灭了儿子的外祖父? “逆子。”德嫔再次恨恨骂道。 ~ 靖王和靖王妃仙宫三日游,与史上重大人物一样染上了神话色彩,一时举国热议,朝堂上的大臣更是热捧。 隆德帝打小热衷神话传奇,满心崇拜历史上有神话背景的帝王,一听说他的萧霆和宝铃也被天宫的仙人眷顾了,立即兴奋得了不得,拍着龙案要册封靖王为储君。 却被靖王拒绝了,理由是父皇正值中年,龙体康泰,储君之事不着急。 三推四推,太子的名头没接,可册封靖王为储君的圣旨却提前写了,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搁放在金銮殿“正大光明”的牌匾后。 从此,靖王没有太子之名,却已有太子之实,举国上下无人不将其看作真正的太子殿下。 “宝铃,为什么靖王不愿意当太子啊?”宝琴去靖王府做客,一进门就开问。 宝铃笑笑:“因为住进东宫不自在啊。” “啊?”宝琴一脸懵逼,这是啥理由。 “不懂了吧?”宝铃一边招呼丫鬟上茶上点心,一边坐下与宝琴细细道,“住在靖王府,只有我和四哥哥两个主子,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旦成为太子太子妃,就得住进东宫,美其名曰太子居所,细看也不过是皇宫里众多宫殿里的一座罢了,皇宫人多眼杂,哪有靖王府住得自在。” 这么一说,崇尚自由的宝琴听懂了,点点头。 喝了口茶,宝琴想起啥又问:“这是靖王殿下亲口说的?” “我猜的。”宝铃如实回答。 宝琴:…… 搞了半天,不是靖王的意思啊。 宝琴不死心,接着问:“不会是靖王问你意见,你这般一说,靖王就真拒绝太子头衔不要了吧?” 宝铃一时愣住。 脑海里还真浮现回京前对靖王开玩笑的一句话:“太子妃有什么好的,远不如靖王妃来得自在随意,当自己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难不成真因为她随意的一句话,靖王就抛弃太子之位不要了? 这个想法,让宝铃内心越发暖起来,被自个男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却说吏部里,萧卫问着靖王同样的问题。 靖王只是笑:“我不喜欢她当太子妃,历来太子妃都没好下场,我的宝铃,要给就给她最好的。” 萧卫一愣,很快明白了,靖王想直接略过太子妃阶段,待隆德帝干不动后,一步登天母仪天下。 “还是你懂我。”靖王拍拍萧卫肩膀。 新婚那夜,无意间与宝铃聊起太子、太子妃,宝铃似乎潜意识里很排斥太子妃,兴许是上一世的悲剧给她潜意识里造成心理障碍,本能地反感。 皇位,志在必得,太子之位坐没坐过又有什么打紧的,最关键的是,他只想与宝铃甜甜蜜蜜地长相厮守,住在独门独户的靖王府挺好,东宫那个地方被各方太监盯着,不是什么好去处。 ~ 大皇子府。 靖王大婚,大皇子前前后后算计得累死,最后好处全是靖王的,又是神仙眷侣的名声,又是天选之子,连册封储君的诏书都写好藏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了。 大皇子呢,误吃了慢性毒.药,被隆德帝不耻,被所有人嘲讽“敢作敢当”,为了闹婚的事选择慢性毒.药,慢慢折磨自己,最后自杀谢罪,真真好榜样。 还被靖王皮笑肉不笑地安慰:“何苦呢,本王又没怪你,实在是也没影响到本王什么”。 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这还不算,慢性毒.药的毒性发作,居然真的高烧不断,过了几日更是呕吐不止,肠胃都快吐出来了。 “那个该死的庸医,给本皇子逮住了,非得剥皮抽筋不可!”被骗的大皇子,真真恨死哄弄他的庸医了,“狗.屁西域神医,真他妈放狗.屁啊!” 吐得瘫软在床的大皇子,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骂人上了。 骂完庸医,骂徐瑾:“主意是她出的,如今出了事,她倒是溜的干净,连门都不登一个,请都请不来,是当我死了么?” 大皇子砸出一个茶盏叫骂:“徐瑾,徐瑾呢,给本皇子再去催!” 从大理寺都出来七八日了,三姑六婆都上门来探望过,唯独徐瑾这个未婚妻面都不露一个,请也请不来,她这是要做什么,还没嫁给他就开始给他甩脸子了? 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成功,是他一个人的错? 居然对他耍冷暴力,那娘们,真真是气死他了! “不对!”大皇子很快察觉出异样,以他上一世对徐瑾的了解,那个女人可不是耍冷暴力的人,有事向来公开谈,最不济也会委婉地说,像眼下这般不闻不问……似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打算合作了。 大皇子猛地拽回要甩出去的茶盏,他俩是未婚夫妻,徐瑾怎么可能不与他合作? 难不成,她要退亲? 这个想法,让大皇子猛地心慌。 爱,对徐瑾自然是不爱的,但是被一个女诸葛抛弃,等于向所有人宣布他大皇子智商不行,这个,他不能接受。 死都不能接受。 “来人,今日务必将徐瑾给本皇子请来,请不来,绑也得给本皇子绑来!”大皇子琢磨一个时辰后,找来府里最厉害的高手,恨恨嘱咐,“实在不行,冲进闺房给本皇子迷晕了带来!” 想离开他,没门,今日就生米煮成熟饭,办了她! 高手一惊,随后立马应下。 可大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心腹高手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 “大皇子,不好了,表姑娘从山庄回来的路上迎面撞上对面马车,马车翻下山坡,当场死亡。” “什么?”大皇子刚往茶壶里下好春.药,准备与徐瑾成其好事,陡然听到噩耗,惊得双眼瞪圆。 就这样死了? “千真万确,徐魏侯府的人已经赶去料理后事了。”心腹高手道。 大皇子的心蓦地一痛。 莫名奇妙的,就像是徐瑾诈死,也要与他撇开关系似的,胸口难受得厉害。 正文 第 163 章 163 第 163 章 宠妻为后163 徐瑾死在花一样的年纪, 贵女圈一阵唏嘘。未出阁的姑娘,简单办理身后事,祖坟都不能入,草草在深山里找块地挖个坑下葬。 徐母差点双眼哭瞎,多次带奴仆打上相撞那辆马车的商户家, 哭着囔着让人赔闺女, 砸得人家府里稀巴烂还不算,最后竟硬抢人家的宝贝闺女进府当丫鬟, 虐待半个月后也从山坡上翻车而死。 为此,商户告御状。 两家扯皮。 最后, 隆德帝大怒, 训斥徐魏侯仗势欺人、纵容行凶,大理寺参与调查, 将徐魏侯里里外外调查个干净, 没多久查出贪污受贿。被剥夺侯爵。 至此, 大皇子母族元气大伤,大皇子躺在被中锅从天降,砸得整个人都是晕的。 ~ 夏季燥热,蝉鸣不断,此起彼伏的聒噪声中,不知不觉两个多月悄然过去,来到宝铃盼望已久的八月底。 “算算日子, 娘亲快生了呢。” 晚饭桌上,宝铃笑眯眯地朝萧霆说着弟弟妹妹的事:“这阵子, 我亲手缝了好些小娃娃的肚兜、虎头鞋,点点大,可爱极了。” 宝铃说到兴奋处,放下筷子比划大小。 “瞧你兴奋的,跟你自己要生了似的。”萧霆宠溺地望住小媳妇,望着望着,突然凑过去笑道,“要不,等会儿咱俩努力,造一个出来?” 宝铃立马脸红,斜了萧霆一眼,身边这么多丫鬟站着,瞎说什么呢。 萧霆嘴是闭了,吃饭动作却明显加速,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宝铃窘得不行。 要命的是,饭还没吃完,宝铃陡然惊觉身边伺候的丫鬟呢?怎的一个个找着借口全溜了。 转眼偌大的饭厅,只剩下萧霆和宝铃两人。 “快吃,我等你。”萧霆放下筷子,盯着宝铃恨不得立即扑上去。 跟头素了一年的野狼似的。 宝铃:…… 昨夜才折腾了三回。 她的腰还酸疼着呢。 前阵子刚从“仙宫”回来,宝铃还能保持住大胆调.戏他的状态,哪怕内心明明很娇羞,知道他喜欢那样,就努力配合他。 可后来发现越调.戏,他要得越猛,宝铃娇弱的身子没几日就承受不住了,再不敢调.戏,迅速回到最原始的害羞状态。 她娇娇羞羞柔柔弱弱的,他很多时候还能轻点,或是偶尔放过她。 “四哥哥,才吃饱饭,不好……”宝铃端着碗不肯放,飞速找借口。 萧霆望住她笑:“所以我没吃多少。” 宝铃:…… “你也少吃点。”萧霆抢过她的碗放下,里头还有大半碗。 宝铃:…… “四哥哥,这里是饭厅。”连张床塌都没有。 “书上说了,随时随地最自得其乐。”萧霆搂起宝铃站起,强势地转过她身子,让她半趴在饭桌上,两只小手撑着桌沿。 “四哥哥……”宝铃扭过头去还想商量,可很快张着小嘴说不出话了,只听见桌脚划过地板“刺啦”作响的声音。 时不时碟子震落地面。 各种点心滚落。 躲到院子里的丫鬟,有些是新来的小丫鬟,第一天当值,听到里头传出的碎地声,还以为靖王和靖王妃在打架呢,焦急地想走过去劝架。 大丫鬟连忙脸红地拽回去。 小丫鬟满脸忧心:“王妃好像在哭,真的不劝架么?”她爹爹打哭娘亲时,隔壁邻居都会来劝架的。 大丫鬟没法子,只得附在小丫鬟耳朵小声说句什么,小丫鬟立马脸红透了,再不说劝架的话了。 两刻钟后,宝铃被萧霆抱起搁在椅子里,浑身瘫软,连直起腰肢的力气都没了,趴在椅子靠背上酸得厉害。 萧霆拎起散落在地的衣裙,笑着给她往身上套:“瞧你这小样儿,像是我怎么欺负了你似的。” 他还没欺负她? 宝铃透过他身板和手臂的夹缝,望一眼狼狈的地,菜汤、点心、碟子碎片应有尽有,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萧霆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尤其看到桌腿一路滑过去的痕迹,忍不丁想起方才激烈的动作,越发浑身舒畅。 “王妃,世子夫人要生了。” 突然,门口传来大丫鬟碧雁的兴奋声。 “真的吗?”宝铃一个激灵,立马打掉萧霆帮她系扣子的大手,坐起身来扬着脖子朝外问。 “千真万确,世子夫人已经进入产房了。”碧雁站在门口欢喜道。 盼望已久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要出生了,宝铃浑身都有了力气,利落地系好扣子和裙带,飞一般往屋外奔,恨不得立马就回到甄国公府,去迎接弟弟或妹妹的到来。 萧霆却怔愣了好一瞬,说好的浑身瘫软无力,腰肢都直不起来呢,敢情都是装的? 看来方才保留的力道太多,下次还可以更猛烈些。 ~ 萧霆送宝铃到达甄国公府时,夜已黑,萧氏的牡丹院到处挂满红灯笼,萧氏生孩子的喊叫声穿透一盏盏灯笼渗出的红光,到达宝铃耳里,兴许是宝铃大了,有一天也会生孩子,很是感同身受。 疼极了。 “娘。”宝铃想冲进产房,守着娘亲。 “王妃,使不得啊,产房血污重地,不是您该去的。”守门的婆子立马拦住。 “本王妃要进去,让开。”娘亲叫得那般疼,宝铃要进去守着。 甄老太太、大伯母、四婶全都来劝,宝铃不听,世子爷也来劝,没用。 “宝铃,你晕血,你若进去的话,恐怕帮不到忙,反倒会给产婆添乱。” 还是萧霆的话管用,宝铃立马冷静下来,乖乖等在外头,但小拳头一直攥着,娘亲每叫一声,宝铃都攥得更紧一分。 “别怕,第三胎会顺利很多,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小弟弟小妹妹了。”萧霆搂住宝铃安慰。 “真的吗?”宝铃不懂。 萧霆认真地点头。 宝铃信任萧霆,知道他医术颇好,攥紧的手稍微松了几分。 宝铃被萧霆安慰好了,那头的世子爷却紧张万分,魁梧的男人紧张得汗都下来了,大手捏住椅子扶手,捏出了几个手指坑。 甄老太太坐在堂屋主位上,手里捻着佛祖,求上苍保佑:“一定得是个男娃,母子平安呐。” 半个时辰后,宝凤和萧腾也赶来了。 大概是肚里的小家伙感知一家人都到齐了,竟在宝凤到了没多久,就呱呱落地,声音响亮极了。 “是个小世孙。”产婆在里头就欢喜喊开了。 堂屋里等着的人,各个喜笑颜开的,甄老太太直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世子爷立马冲进产房去看萧氏和儿子。 “真好,是个小弟弟。”宝铃激动地拽住萧霆的手哭,下一刻,就与宝凤一起走进产房去看娘亲了。 萧氏刚生产完,虚弱得很,躺在床上望着宝凤、宝铃两姐妹笑:“终于给你们生下个弟弟。” “娘,您真棒。”宝铃趴在床头,莫名想哭。 宝凤接过丫鬟端来的温水,与宝铃一起搀扶萧氏微微坐起喝口水。 产婆抱起襁褓给堂屋里的人瞧,世子爷跟着出去,母女三个留下说会话。 宝凤已经生下一个儿子,子嗣方面萧氏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但宝铃是新嫁娘,又是皇家儿媳妇,萧氏需要多多叮嘱:“宝铃,你年岁还小,不要着急要小孩,过几年,等你身子再长大些,好生养些,再要不迟。” 宝铃怎么也没想到,娘亲一开口就对她说这些,忙低下头脸红,可红着红着,宝铃突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红渐渐散去。 “怎么了?”萧氏和宝凤都看出异常。 宝凤直言:“可是香贵妃逼你早点生?” 如今,隆德帝一个亲孙子、亲孙女都没有,唯一一个还在大皇子侧妃的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万一郑侧妃怀的是女娃,宝铃若早早怀上,皇长孙就很有可能落在宝铃肚子里。 皇长孙地位非比寻常,香贵妃若因为这个想让宝铃早点生,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宝凤是亲姐姐,舍不得妹妹拿命去赌:“宝铃,身子是咱们自己的,命也是咱们自己的,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年岁再大点更安全些。咱们甄国公府的女儿用不着去争什么皇长孙,爱惜自己更重要,知道吗?” “若靖王殿下不同意,姐姐去跟他说。”宝凤一本正经的。 萧氏也道:“你姐姐说得对。” 宝铃忙摇头:“没,香贵妃待我很好,从没说过让我早点生的话,四表哥也没有过。”宝铃如实交代。 萧氏半信半疑:“那你方才为何脸色变了?” 宝铃忙道:“看娘亲生得这般痛苦,我害怕生孩子,一想起将来也要经历这种痛,忍不住就害怕。” “真真是傻孩子。”萧氏和宝凤都信了。 母女三个又聊了一刻钟,产婆进来让萧氏多休息,少说话,宝凤和宝铃只得先告辞,让娘亲好好休息,她们改日再来。 宝铃没想到,一跨出产房,竟看到萧霆抱着襁褓,盯着里头的小娃娃笑,眉眼特别温柔。 宝铃的心咯噔一下。 “来来来,你快来瞅瞅。”萧霆抱着襁褓给宝铃瞧,仿佛那是他的儿子似的,爱不释手,还吧唧一下亲在小婴儿额头。 回靖王府的路上,宝铃坐在马车里小心翼翼问萧霆:“四哥哥,你很喜欢小孩子?” 萧霆立马笑:“当然喜欢,你看你弟弟多可爱,脸蛋红扑扑的,手指头那么小,浑身软乎乎的。” 一提起小孩,萧霆脸上的笑特别纯粹,干净无杂质。 “怎么了?”萧霆察觉到宝铃有些不大对劲,搂着她的小身子,亲她脸蛋,“怎么脸色不好?” “有点累着了。”宝铃整个脸蛋埋进萧霆怀里,闭上眼装累。 萧霆不疑有他,黄昏时两人在饭厅累了一场,后来在产房外又等了好几个时辰,还时刻揪着心,累了很正常。 萧霆调整好坐姿,给宝铃一个最舒适的怀抱。 感觉到萧霆的疼爱,宝铃眼眶蓦地湿润。 他对她那么好,他又很喜欢小孩子,万一这一世的她还是不能生怎么办? 在产房里,娘亲谈起生孩子时,宝铃起先是害羞,然后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始终怀不上孩子的事。嫁给太子五年,唐月儿那个外室都有了孩子,她却一直没能生养。 肚皮从来不曾有过动静。 宝铃伏在萧霆怀里,小手默默覆上肚子,突然很怕这一世的肚子也不争气。 回到靖王府上房,萧霆突然发觉今夜的宝铃好主动,居然一进房就主动脱他衣裳。 “你不是累了么?”萧霆是很想要,但是他能判断得出宝铃的身体状况,折腾了一夜,得休息。 宝铃一把扯掉萧霆的外袍,小脸蛋蹭上他胸膛,声音小小的:“突然很想要。” 次数多点,怀上的几率也会大点吧。 这夜的宝铃热情得不像话,萧霆几番躲避,按住宝铃让她乖乖睡觉,都不行。最后硬是被妩媚的宝铃勾.引得大战好几个回合。 累得当值的丫鬟,一宿没睡。 正文 第 164 章 164 第 164 章 宠妻为后164 头天夜里太猛, 次日清晨宝铃的腰又酸又胀,刚睁开眼就蹙起小眉头。 萧霆早醒了,侧躺望住她,失笑:“昨儿要你歇息,你不乖, 现在后悔了吧?” 宝铃红着脸哼哼, 昨夜情绪大爆发,搂紧萧霆腰身不让走, 死死缠着他,隔了一宿回想起来宝铃臊得慌, 忙转过身背对萧霆而躺。 小手攥住锦被箍紧。 可夏日被子轻薄, 就是几层透明的轻纱,箍得再紧又能挡住什么? 宝铃纤细的腰肢、笔直的大长腿若隐若现在薄被下。 萧霆性子起来, 大手准确无误地覆上她腰肢。 宝铃身子忍不住轻颤, 扭头看他:“四哥哥……” 萧霆一个翻身坐起, 双手掐住她的细腰,柔软得像蛇,肌肤滑腻。 宝铃真的酸软无力,没力应付了,忙要去推开他火热的大手,嘴里求饶:“四哥哥,不行, 真不行了。”昨夜虚脱了。 萧霆只笑不答,大手揽住她脊背一翻, 宝铃整个人趴在床榻上:“乖乖的,舒服就哼唧一声。” 宝铃白嫩的脖子根都红了,小脸蛋埋进枕头里不吭声了。 知道反抗也没用,力气实在不对等。 “嘶。” “疼吗?” “嘶。” “那我力道再轻点。” 宝铃闭眼享受,也不知萧霆从哪学来的,揉捏腰肢的功夫那么赞,时缓时急,腰上每一寸肉都得到放松,很是舒服。 前几日攒下的疲乏,一下子全消。 “还要不要?”萧霆见她舒服那样,大手很是得意,一巴掌拍她小屁屁上。 宝铃不吭声。 趴在那正为她先前的龌龊想法脸红呢。 讨厌的萧霆,明明做的是别的事,却偏偏整出一副那样……的架势,故意羞她。 萧霆按照书中讲解的,再给宝铃的腰肢从前到后揉捏了三个来回,有了前一次经验,这次力道把握得更好。 完事时,宝铃竟趴在那睡着了,绯红的小脸掩映在柔和的曦光下,长长的睫毛柔顺地搭着,一脸恬静,嘴角还溜出一小点透明的东西。 “真可爱。”萧霆掏出帕子揩过她嘴角,轻轻的,生怕弄醒了她。 轻手轻脚穿衣出门,萧霆吩咐廊下守候的碧雁,上午若有人来全挡了,无论是谁都不许打扰王妃睡觉。 他的小媳妇,这两日累着了,得补补觉才行。 “奴婢遵命。”碧雁恭送靖王离开,心底替主子开心。 可靖王离开王府没一个时辰,王府就来了不速之客,锦乡君。 “锦乡君可是靖王殿下的义妹,如今在咱们香贵妃跟前乃一等一的大红人,王妃这样躺着不见客,怕是不好吧。”徐嬷嬷是靖王开府,宫里赏下来的积年老嬷嬷,从香贵妃身边退下来的,总觉得自个代表的是香贵妃,对谁都倨傲得很。 碧雁是宝铃的贴身大丫鬟,多少年没被人呛声过了,入了靖王府忍不丁被人怼了,当下胸口闷得慌。 权力之争,哪都有。初进王府,她代表的是王妃的脸面,决不能认怂,怂一次,日后这些宫里出来的老人就敢蹬鼻子上脸。 碧雁敛了笑,一板一眼回敬道:“靖王殿下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王妃睡觉。” 区区一个义妹,算什么。 又不是正经公主。 碧雁还记得上回入宫,锦乡君背着王妃偷偷儿送给靖王一套鞋袜,男人鞋袜多暧昧的东西,锦乡君真是个不知廉耻的,才攀上香贵妃就打靖王殿下的主意了。 今日还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这是上赶着想进府当侧妃呢? 碧雁对她可没好感,对徐嬷嬷强硬道:“这是靖王府,靖王殿下特意交代的事,奴婢不敢不从。” 徐嬷嬷一听就火了,她可是从香贵妃那出来养老的,由不得旁人这般不敬她。抬头看看日头,都日上三竿了,新嫁娘还赖床不起,徐嬷嬷的说话声故意飙高:“锦乡君第一次上门,咱们王妃这般怠慢可不好……” “你小声点……”碧雁心疼一宿没怎么睡的主子。 徐嬷嬷偏偏更大声。 宝铃睡在里头,被吵醒了,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 碧雁赶忙进屋回禀。 听说是锦灵来了,宝铃蓦地想起那套男人鞋袜来,心头很不舒服。 “领去花厅,好好招待。”宝铃靠在床头,食指绕一圈秀发,冷声吩咐。 碧雁应下立即去了,刚走到内室门口,又被宝铃叫回来。 “屋外站着的是徐嬷嬷吧?让她站在那候着。”候着做什么,宝铃没说,挥挥手让碧雁去了。 徐嬷嬷见王妃果然不敢惩罚她,心下颇为得意,看碧雁的眼神越发倨傲。瞧吧,她代表的可是宫里的香贵妃,你的主子比你识趣。 碧雁翻了个大白眼,走了。 可徐嬷嬷怎么也没想到,她左等右等,王妃竟一直没动静,既不叫水洗漱,也不见走出房门。偷偷儿站在窗口缝隙那往里看…… 好家伙,王妃竟又盖着锦被睡下了。 这…… 徐嬷嬷蓦地觉得被人打了脸,王妃也太不将她这个香贵妃跟前的老人当回事了! 却说等在花厅的锦灵,怀里抱着一套男人中衣中裤,正低头用指腹抚过中衣上的绣花,囔囔低语:“霆哥哥穿上,一定好看。” 小脑袋一歪,幻想着霆哥哥站在她面前穿衣的样子。 正文 第 165 章 165 第 165 章 宠妻为后165 满脑子都是锦灵的事, 宝铃躺在床榻上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简单收拾一番,裹上披风从后门溜出去。 “王……”妃。 花厅当值的丫鬟正要请安,宝铃连忙竖起一根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丫鬟们诧异地望住宝铃,只见宝铃绕过花厅正门, 脚步极轻地走到花厅南边的窗户那儿猫着, 偷偷摸摸望向窗里,跟做贼似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 不知王妃在搞什么鬼。 在自己王府里,宝铃才不在乎丫鬟们怎么看呢, 藏在窗户外, 尽情偷窥花厅里一窗之隔的锦灵。 “咦,这杯盏的花纹怎么是遒劲梅枝啊?”锦灵坐在南窗下的椅子里, 一扭头看到小几上摆放的茶盏, 放下中衣中裤搁在腿上, 腾出双手捧来茶盏仔细盯着看,摇头,“霆哥哥最讨厌的就是红梅,说它俗气。” “霆哥哥最喜欢兰草。” 锦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勒令一旁伺候的丫鬟拿笔墨来,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宝铃想探头去看,但又怕暴露自己, 只得忍住。 锦灵丝毫没意识到宝铃在窗外偷窥,坐在椅子里将花厅里的陈设打量个遍, 一个一个点评过去。花瓶里的花枝不对,博古架上的宝贝不对,墙上挂着的古画也不对。 “你们王妃怎么一点都不了解霆哥哥啊?哪哪都是错的!”锦灵打量了一圈,眉头拧成个川字,对一旁伺候的王府丫鬟直囔。 宝铃闭嘴不言,只默默看锦灵还能怎么疯。 很快,宝铃惊呆了。 只见锦灵对丫鬟囔囔完后,突然撸起袖子站起来,一把扯出花瓶里养得水嫩极了的黄色桂花,三两步丢到花厅外的草地上,又跑到花圃里折了数枝颜色各异的紫薇花来插上。 “霆哥哥最喜欢这样插花了,三色花镶嵌。”锦灵插好花,一个劲自言自语。 花满意了,又跑到博古架那调整宝贝的摆放位置,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由左往右搁置。 突然,锦灵身子一晃,待站稳时茫然地打量一番四周,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质。 宝铃一愣,眼前这个锦灵与方才那个咋咋呼呼、一声声叫唤“霆哥哥”的锦灵,似乎判若两人。 只见这个锦灵目光落到小几上的男子中衣中裤时,脸蛋蓦地一红,赶紧走过去飞快用蓝布包裹好,生怕再被人看到。 背对丫鬟,一脸的不好意思。 宝铃明白点什么,忙从正门走进去。 “王妃驾到。”丫鬟喊得很大声。 锦灵搁好包袱,迅速转过身来给宝铃请安:“见过王妃,今日突然造访,不请自来,还望王妃海涵。” 屈膝请安的姿势略显生疏,说话声却不卑不亢,再加上秀丽的外表,俨然一个绝妙佳人。 宝铃盯着她看了半晌,挥挥手摒退所有丫鬟,花厅里只剩下她和她。 “姐姐。”宝铃凑近锦灵,悄声道,目光时刻注意着锦灵脸上的表情。 锦灵身子一震,满脸愧色:“他都跟你说了。” 宝铃点点头。 大婚前几日,宝铃吃醋发飙的那天,萧霆解释得很清楚,锦灵被长期灌了秘门毒.药,一种会迷失本性,时刻想与指定的男人搞暧昧的毒.药。那次宫里,又被宝铃撞见她送萧霆鞋袜的事,依着宝铃的醋劲自然是忍不住要耍脾气的,萧霆再次解释正在配置解药,帮助锦灵摆脱控制。 但一切都需要时间。 没想到,那解药那般管用,才两个多月就见成效了? 今日,是宝铃第一次看到锦灵清醒的样子,锦灵清楚地知道她是萧霆的姐姐,还为迷失本性的她做下的事而羞臊。 “姐姐……” 宝铃满脸欢喜地正要说什么,锦灵突然转过身去,解开蓝布包袱掏出里头的男子中衣中裤,拿到宝铃跟前用力甩一下,空气传来“啪”的一声响。 宝铃:…… 才刚收起,怎的又拿出来了? 却见锦灵陡的将中衣中裤抱在胸口,歪着小脑袋道:“霆哥哥最喜欢我给他缝的衣裳了,打小就爱穿我缝的。” 宝铃:…… 敢情锦灵又犯病了。 可不知为何,见过锦灵清醒的样子后,宝铃突然不介意犯花痴的锦灵了,也不介意她的“霆哥哥”叫得有多甜了。 说到底,锦灵只是个被毒害的可怜人。 该死的是那个下药的。 正文 第 166 章 166 第 166 章 宠妻为后166 无论锦灵多作, 宝铃都耐着性子作陪,看得甄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丫鬟纷纷替宝铃委屈,人家不要脸的姑娘都打上门来抢男人了,自家王妃还热情地待客,又是上茶, 又是上果子, 连锦灵挑剔靖王从来看不上这些果子,只喜欢她亲手栽种的小真果, 王妃也嘴角含笑地点头。 “王妃这是怎么了?”丫鬟们不解,躲在廊下纷纷问碧雁。 碧雁是宝铃跟前的第一得力大丫鬟, 向来能将宝铃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锦灵是靖王亲姐姐的事,她无论如何也猜不着。 又偷偷盯着宝铃看了好一会, 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别乱猜了, 主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碧雁不许小丫鬟们再议论, 打发她们干活去。 正在这时,宝琴来了。 靖王府的门自然不是谁都可以不经通传就进来的,但宝琴特殊,又是个做事不讲究规矩的,是以经常等不及门房通报,她就自个走进来找宝铃了。 “你家主子呢?”风风火火的宝琴拐过长廊,差点撞上碧雁, 张口就问。 碧雁朝花厅那边努嘴:“王妃在那边。” “有客人?”一般不招待客人,轻易不会去花厅的。宝琴就喜欢热闹, 满脸欣喜:“可是萧玉筝来了?” 萧玉筝那家伙,自从退亲后,就没见她出过王府大门,再不出门都该长霉了。 “不是,是锦乡君来了。”碧雁道。 锦乡君? 谁啊,宝琴压根想不起这号人,实在是京城的乡君、县君、郡主太多了,陡然来个封号,真真对不上号……突然,宝琴想起个人来了,皱眉道:“可是靖王殿下那个义妹?” 碧雁点头。 宝琴脸色刷的就变了,不要脸的姑娘她见过不少,但像锦灵那样死缠着别人夫君,还当着人家妻子的面娇滴滴叫“霆哥哥”的,就锦灵一个,再没别人。 还不分场合乱叫,给宝铃添了多少难堪。 真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呵,来得正好!”宝琴撸起袖子往前冲,以往每次遇上,都有香贵妃在旁边杵着,宝琴想替宝铃出气,都找不着时机。锦灵那不要脸的,竟敢送上门。 今儿个扇不死她! 见宝琴这般激动,碧雁吓了一跳,锦灵再怎么不要脸,如今也是香贵妃疼爱的义女,要是在靖王府做客出了事,担责的还得是自家主子。 千百年来婆媳关系就不好处,可不能因为一个锦灵捅了马蜂窝。碧雁总觉得,锦灵敢这般嚣张,与香贵妃的纵容脱不了干系,同为努努特族姑娘,香贵妃相中锦灵,要锦灵给靖王殿下做侧妃,将努努特族血统传承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思及此,碧雁赶忙快走几步,冲到宝琴前头去通报,好让自家主子提前做准备。 哪曾想,刚接近花厅门,宝铃和锦灵一块走出门来。锦灵在前,宝铃在后,锦灵傲气十足地抬起手指向花厅前的花圃,语调高傲: “你种的这些花也不行,高调艳俗,霆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只喜欢那种高雅色淡的……” 锦灵一副她最了解的样子,指指点点,宝铃像个包子似的跟在后头被批。 猛然一看,还以为锦灵是王府女主人呢。 宝琴更火了,冲上前一把推向锦灵肩膀:“你有完没完,跑上门来欺负谁呢?” 锦灵正说得起劲,鼻孔朝天的,完全没防备,一个力道猛地袭来,她没站稳,陡的朝后摔去…… “锦灵!”宝铃惊呼。 一众丫鬟全都惊呆了。 宝铃挨得近,伸手想去捞她,可宝铃并非习武之人,反应不够迅速,两只手捞了个空。 “砰”的一声重响,锦灵像只陡然失去翅膀的老鹰,急速摔落,后背重重撞上三层阶梯。力道之大,速度之猛,撞上后再次滑落到下头的平地。 锦灵惨叫声连连。 “锦灵……”宝铃吓坏了,赶忙走过去蹲下,双手颤抖地要抱她起来。哪曾想,双手刚探出去,“噗”的一下,锦灵一口污血喷在宝铃侧脸和肩胛上。 “太医,太医……”宝铃吓坏了,抱住锦灵,直叫太医。 宝琴也吓蒙了,她力道有这么大么?她记得自己只是稍微用力一推而已,并没使蛮劲。 举起双手盯着看,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没有……”宝琴是讨厌锦灵,但到目前为止锦灵只是言语和动作有些小恶心,并没做出爬床的大丑事。她还没怒到要爆捶对方吐血的程度。 可锦灵就是吐血了,连吐两口,嘴角、衣襟上全是乌红乌红的。 宝琴整个人都懵懵的。 碧雁等一众丫鬟也都吓傻了,站在原地干看。好一瞬后,碧雁反应过来,忙指挥丫鬟烧热水的烧热水,拿干净衣裳的拿干净衣裳,还叫几个小厮去抬一块大木板来,好抬锦灵回房。 锦灵跪坐在地,就着宝铃的手靠扶在宝铃肩膀上,突然想开口说什么,可刚张开嘴又是一口污血吐出来,难受得眼泪肆流。 很快,大木板来了,宝铃和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小心翼翼挪锦灵上木板,抬回厢房安置。 没多久,靖王接到消息,带上徐医正一起快马赶回来。 宝铃站在房门口迎接,宝琴也没走,一直默默站在一旁。靖王脚步匆匆几乎在奔走,没看宝琴,迅速擦肩走过,径直去床榻前看锦灵,从锦被里掏出锦灵的手腕,亲手把脉。 看见靖王那般在意锦灵,宝琴心头很堵,就跟萧卫当着她的面去亲近别的姑娘似的。 难受地看向宝铃。 宝铃多懂宝琴啊,她一个眼神望来,宝铃就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有个这样时时刻刻将自己摆在第一位的姐妹,哪怕她偶尔不知情而犯错,宝铃也认了。 内心暖暖的。 宝铃伸过手去紧紧握住宝琴的手,带她去园子里散心。 “宝铃……”宝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我都懂。”宝铃紧握宝琴的手,“你有错,又没错。在我心底,你没错。” 宝琴犯下任何过错,宝铃愿意替她一应承担。 宝琴咬唇。 正文 第 167 章 167 第 167 章 宠妻为后167 靖王、徐太医在厢房忙忙碌碌, 宝铃在花园安慰宝琴,一众丫鬟婆子听候徐太医吩咐,进进出出,脚步纷杂。 候在宝铃卧房外的徐嬷嬷,没看到宝铃悄悄从后门溜走, 还一直以为宝铃赖在床上还没起呢, 让她站在廊下等了一个多时辰,两条老腿都酸了。 徐嬷嬷一张老脸满是不忿。 “懒猪。”偷偷儿骂一声。 正弯腰揉着酸麻的腿, 突然前院传来“啊”“锦灵”一类的大喊声,一听就出事了, 待她打听到是王妃的堂妹推倒锦乡君, 还吐了好多污血时,徐嬷嬷先是一愣, 紧接着愤怒, 愤怒过后是幸灾乐祸。 “该!”王妃竟然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走, 故意欺负她一个老婆子,让她白白等在这里腿都站麻了,玩这一招?报应了吧? 呵。 立马现世报。 王妃娘家人打得锦乡君大出血,等她进宫报告给香贵妃,王妃这个新媳妇还能讨得了好? “诶,徐嬷嬷,您这是要去哪啊?”守在宝铃房门口的小丫鬟, 见徐嬷嬷不向里头的王妃请示一声,就违背命令走了, 忙跑过去叫住她问。 徐嬷嬷瞪小丫鬟一眼,小丫鬟一害怕,脖子一缩不问了。 徐嬷嬷绕道从侧门走,赶紧进宫去禀报香贵妃。 听说锦灵大吐血,香贵妃大惊。 徐嬷嬷一个劲添油加醋,字字句句都在诬告宝铃有多么不待见锦乡君,还背后唆使宝琴动手打人。 “此话为真?”香贵妃震惊极了。 “千真万确,锦乡君都命在一线了,那么多血啊,不知道挺不挺得过今日。”徐嬷嬷一个劲挑拨香贵妃。 忧心不已的香贵妃立马请皇上旨意,要秘密出宫去靖王府。 见香贵妃满脸不悦,徐嬷嬷心底一哼,甄宝铃胆敢下她脸面罚站,她就敢给甄宝铃颜色看看。 ~ 靖王府厢房。 锦灵一身污血昏迷在床榻,徐太医将锦灵翻过身来趴着,从后脑勺到肩胛、到背脊一路仔细检查一遍,最后搬了张凳子坐在床头。 “最细的银针。” 药童从医药箱里取出递上,准备下针。 靖王也坐在床沿,仔细盯着锦灵的面部表情,若有不对,立即喊停。 幸好,几针下去,锦灵悠悠醒转。 “姐姐?”靖王试探道。 没想到,锦灵还真是清醒的,轻轻“嗯”了声。 突然,锦灵双眸发亮,激动地拽住靖王手臂,带血的嘴角上翘,看得出满是喜悦:“阿霆……这次清醒的时间比较长,吐出第一口血后……到现在,一直都是比较清醒的……没……没被控制……” 靖王听后,立马再次给锦灵把脉。 脉象没有显著变化。 靖王与徐太医对视一眼。 “霆哥哥,好痒痒。”突然,锦灵的手故意撩拨靖王宽大的手掌,身子也朝他靠过去。 靖王眉头一皱,姐姐又被药性控制,犯病了。 “霆哥哥,你弄疼人家了。”锦灵委屈地看向靖王,想再靠近他一分,却是艰难。 她的肩胛被靖王的大手钳住,动弹不得。 亲姐姐倒在他怀里,抱一抱,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的怀抱专属于宝铃,亲姐姐也不行。何况,眼前的姐姐又被药性控制了,根子里是另一个女人,更不能接受。 “啊……疼。”锦灵嘟着嘴,娇滴滴地望住靖王,眉头上有一丝苦色。 真被掐疼了。 “徐太医,会不会是你止了她的血,她就又犯迷糊了?”萧霆懒得理会犯病的锦灵,双眼盯着地上的污血,与徐太医商讨。 方才锦灵呕血不止,徐太医施了几针压下去了。 难道吐血更能使她清醒?吐出来,就能不被药性控制?或者说短暂的不被药性控制? 徐太医顺着靖王的目光看去,也盯着那滩污血直瞅,突然双眼闪过一道光:“有这种可能。” 迅速翻出医药箱里一根长银针,蹲下身将银针丢弃在一滩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污血中,迅速变黑。 徐太医:“这血果然有毒。” 难怪是乌红的,而非正常的鲜红。 靖王双眼里闪耀着星星:“采点血样回去,兴许能研究出点什么来。” 要是能直接查清楚中了哪些毒,就太妙了。 上一世姐姐没活过三年就惨死,这一世定要救回她的命。 “霆哥哥,我怕。”犯病的锦灵突然使劲往靖王怀里钻,靖王的心都在那滩血上,掐住她的手劲松懈下来,一时被她得逞,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锦灵笑得满脸幸福。 一脸得逞的样子,挑衅般朝房门外望去。 原来,宝铃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完衣裙,和宝琴正携手朝厢房走来,犯病的锦灵看到了,故意挑衅。 宝铃一眼看到锦灵亲密靠在萧霆肩头的样子,心头有些小小的不适,脚步一顿,短暂停留后,脚步放慢了。 宝铃知道那是萧霆的姐姐,亲姐姐,可还是觉得自个的男人被旁的女人揩油了,难受。 难受! 宝琴眼神极好,瞅得贼清楚,连靖王推开锦灵时有几根头发丝拂过他肩头,都没躲过。 一偏头,见宝铃眼底氤氲出水雾,宝琴的火蹭的一下蹿高,犹如冲天的火焰。 “妖精!”大喝一声。 失手伤人的悔意刹那间抛到九霄云外,宝琴身为姐姐,立马为宝铃出头,一个箭步冲进厢房,扯住锦灵肩胛就往外拉,一丝一毫也不让她沾惹靖王的身。 挨着一点都不行,猛力拽开。 靖王扭头看到宝铃的那一刻,心陡的一突,尤其宝铃脚步一顿,靖王的心猛的一沉。上一世宝铃太过介意锦灵,天天耍脾气,心疼死他了。这一世,秘密都告知她了,宝铃明显比上一世克制,但她双眸依然氤氲出了水雾。 靖王心疼。 一个分神,竟没留神住宝琴。 待他反应过来,锦灵已被宝琴拽得往床下跌。 靖王大吃一惊,本能地去捞,却惹得宝琴更疯,压住锦灵一块摔地上。 “啊……”锦灵再次猛摔在地,痛得直呼。 宝琴怒气正盛,才不管她痛不痛呢,跨坐在她身上,扬起手猛扇一耳光:“你还要不要脸了?” “别人的丈夫你都抢?” “还公开勾.引?” “勾.引就勾.引,还用眼神挑衅人家妻子?” “打着义妹的名,行着贱人的事?” “千里迢迢从努努特族跑来犯贱,你真够贱的!” 宝琴天生嗓门大,一生气嗓门更是吼起来。 宝琴赤.裸裸的泼妇样,吓呆了宝铃,这样盛怒的宝琴,宝铃两辈子都没见过。 徐太医也张大了嘴,这是多好的姐妹情,才能让一个世孙妃大家闺秀的仪态都不要了,完全效仿泼妇打架,跨坐在别人身上又骂又打的? 貌似她俩只是堂姐妹? 感情都这般好么? 啧啧,人间真爱啊! 看多了皇室成员撕逼,突然见到堂姐妹这般相亲相爱,徐太医看戏似的,蹲在地上摸着胡须盯着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锦灵被药性控制住,身体里宛若有两个灵魂,一个是真实的她,好的她,另一个是药性幻化出来的,坏的她,专做勾.引靖王殿下的事。 双耳充斥魔音,一个个“贱”字往里戳,已被药性毒到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模糊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勾.引过亲弟弟的好锦灵,突然臊极了,被骂得情绪激动,极力想冲破禁锢住她灵魂的那张网,要打败另一个坏灵魂,使劲往外冲,要告述大家她没有,她不是的。 犯贱的不是她! 不是她! 真的不是她! 宝琴越骂越气愤,锦灵越来越激动,拼命挣扎。 又一个耳光扇过来,顺着那力道直接张口喷血,喷了宝琴一脸。 宝铃吓坏了,赶忙过去扯宝琴,边扯边喊:“宝琴别这样,她不是故意的,她……” 差点透露真相的宝铃,连忙打住,转头求助萧霆:“四哥哥!” 宝铃不明白,为何锦灵被打,他能无动于衷?不是亲姐弟吗? “宝铃你放开我,你怕什么?像她这样的人,不一次性教训个狠的,下次她还来!”宝琴抹一把脸,努力挣脱开宝铃的手,再次揪住锦灵衣领继续,“像你这样的,吐死了活该!没人同情!” 靖王站在一旁没阻止,宝琴毫无顾忌。 锦灵被压在地上,激动地狂吐不止。 每一口血都乌红乌红的。 靖王自从扇出第一口血后,就冷静下来旁观。若一开始的分析正确,吐过血后,锦灵能短暂的摆脱药性的控制,清醒过来。 靖王仔细盯着锦灵,见她脸上挂满委屈和羞愤,一副受辱过后的可怜样。 成了! 眼下这个确定是姐姐,不是那个坏锦灵。 果然吐血有奇效,能刺激锦灵清醒过来! 靖王上前一步,准备拎走跨坐在锦灵身上的宝琴,突然门外脚步声响起,很急,朝外一看…… 香贵妃脚步匆匆走来。 徐嬷嬷跟在香贵妃身后,将厢房里锦灵被揍的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当下心底大喜,这下王妃有得好瞧了。 宝铃赶忙放开宝琴,上前去迎香贵妃:“母妃,您怎么来了?”伸出手去,要搀扶香贵妃。 香贵妃满脸愤怒,急速走过,直奔吐血的锦灵而去。 宝铃的手僵在空中,很是尴尬。 徐嬷嬷得意地跟在香贵妃身后走过去,余光扫过宝铃发僵的手,很是解气。 该。 “灵儿。”香贵妃声泪俱下,看见女儿捂住胸口直吐血,吓得抱住锦灵就哭,“怎么会这样?” “哎呀,这是做什么孽啊,好好的锦乡君被打得满身是血?”徐嬷嬷装作吓坏了的样子,厉声尖叫,“庄王府世孙妃,您这是干嘛呀?就算锦乡君不慎得罪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是贵妃娘娘名正言顺的义女啊,怎么也不能往死里整呀!” 又是“被打”,又是“往死里整的”,徐嬷嬷尽力撩拨起香贵妃肚里的火。 一向温柔的香贵妃果然瞪向宝琴,双目赤红。 “出去!”靖王突然冷声喝道。 徐嬷嬷瞥眼宝铃,再望住宝琴,瞧吧,让你们猖狂,得罪靖王殿下了吧。靖王殿下好歹是个孝子,在媳妇和母妃之间,哪能让母妃丢脸受委屈?呵,立马就让媳妇的娘家人滚。 宝琴不肯走,门外两个侍卫立马进来拖人。 婆媳不睦,娘家堂妹被驱赶,这一个个大好消息传出去,又有一大笔银子进账啊,徐嬷嬷想到银子,心里头直痒痒。 突然,徐嬷嬷察觉不对劲,她的左右肩胛被人一把抓住,身体腾空。 “你们干什么?” 徐嬷嬷一阵惊呼。 直到被两个高大威猛的侍卫一左一右架起,拖走,徐嬷嬷才反应过来方才靖王的那声“出去”,竟是对她吼的。 “靖王殿下,您不能是非不分啊!” “做错事的不是奴婢啊!” “贵妃娘娘救命……” 徐嬷嬷吓得一路直喊。 正文 第 168 章 168 第 168 章 宠妻为后168 “这可如何是好?”后院客房外, 碧雁搓着手焦急地站在廊下,跟在宝铃身边十余年,今日这般棘手的事还是头一遭。 才成亲两月有余,婆媳关系就恶劣至此,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碧雁亲眼看见香贵妃冷眼斜瞪宝铃和宝琴, 不由分说给撵出厢房来, 探视一下都不让。 “三姑娘,您要是真为咱王妃好, 等会儿就向香贵妃和锦乡君低头认个错。”碧雁实在没忍住,走进里屋站在屏风外, 沉声对屏风后换衣裳的宝琴恳求道。 屏风后的宝琴刚换下身上的血衣, 新衣还没套上袖子,偏着脑袋, 一脸怒气。 锦灵不要脸, 香贵妃又何曾要脸了? 当着宝铃的面, 只维护和关心那个锦灵,为了锦灵竟然给宝铃脸色看?还赤红双眼瞪宝铃? 宝琴气坏了! 要她道歉? 冷哼一声,偏过头去,衣裳甩得噼啪响。 一见宝琴这样,碧雁真心急得不行,亏得十余年相处下来,碧雁在宝琴这也算有些脸面, 能直言相谏: “三姑娘,作为奴婢我没有数落您的资格, 但作为我家主子的守护人,奴婢斗胆说您两句,遇见不平的事,解决方法有千万个,您偏偏用了最给咱王妃惹祸的方式。” 碧雁在这边一直劝说宝琴,前院的宝铃站在廊下也一直忐忑不安。 宝琴不知道锦灵的真实身份,才会犯下大错,可宝铃知道啊,一直想找机会向锦灵和香贵妃好好道歉,可盛怒的香贵妃根本不给机会。 宝铃立在廊下备受冷落。 ~ 厢房里,香贵妃连萧霆的解释也不听,萧霆随意说上一句,香贵妃就拍着胸脯吼叫起来:“你不在乎锦灵,我在乎!” “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更别说锦灵了。锦灵因为你,受了多少罪?你大婚前夕,她能被掳走,还不都是你没能保护好她?如今更是好,在你府邸里,都能被人打得吐血,还当着你的面?” “呵,你真是好!” 素来温柔的香贵妃,气得红了眼。 萧霆见母妃在气头上,不去顶撞,闭口不言,只等着徐太医用针灸再次唤醒锦灵再说。 眼下多说无益,而且,锦灵确实受了罪,身为母亲暴怒也是正常的。 “好了,醒了。”徐太医从锦灵头上拔下一根银针道。 “灵儿……”香贵妃赶紧挤开徐太医,哭着搂紧锦灵。 锦灵面色惨白,神情却很激动:“娘,刚刚我又清醒了好久,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我没被药性控制。” 转向萧霆:“阿霆,我又清醒了好久。” 说着这话,锦灵突然激动地流眼泪,不被控制的感觉太好了。过去的十年,她的日子浑浑噩噩,自己的身体自己控制不住,那种恐惧感她害怕极了,也受够了。 香贵妃立马收起悲愤之色,激动地抹去锦灵脸上的泪:“这就好,这就好。” 正在这时,房门外响起宝琴的道歉声:“锦乡君,对不起,方才我太激动了。” 锦灵一愣。 很快想起说话的是谁,一个凶巴巴的娇俏小妇人。 刚想说句什么,萧霆猛然开口问她:“姐姐,你第二次是何时摆脱控制,清醒过来的?被她激怒时,还是吐出第一口血时?” 锦灵猛的一愣,但很快回想起来:“被她激怒时,我的自主意识逐渐变强,拼命反抗,然后吐出那一口血,我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说着这话,锦灵意识到,屋外的那个娇俏小妇人是她今日能摆脱控制,清醒过来的关键人物,说是恩人,也不为过。 锦灵想起什么,忙对香贵妃道:“娘,虽然我受了点伤,但宝……宝铃的姐姐也是情有可原,站在她的立场骂我一场,打我一顿都是应该的,您别因为这个跟她们生气。” 香贵妃用帕子擦去眼泪,不说话。 “娘。”锦灵嘴角带血,可怜兮兮地扯住香贵妃衣袖,眼神哀求。 锦灵昏迷时,脑子一直很清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宝铃也被她娘训了。 婆媳关系出现问题,锦灵着急。 香贵妃看着女儿浑身是血,依然默不作声。 ~ 却说,被碧雁劝说过来道歉的宝琴,立在房门外道了歉,里头却没人搭理她,好一阵难堪。 自然,宝琴脸皮厚,难堪不难堪的一点都不重要,被碧雁分析一阵后,宝琴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宝铃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尤其是婆媳关系会变僵,会让靖王殿下夹在母妃和宝铃之间难做人。 开始觉得对不住宝铃。 尤其她道了歉,里头的人也不搭理她后,宝琴陡然有些慌。见宝铃脸色沉重地从回廊那头走来,忙跑上去抓住宝铃的小手,一阵愧疚不安。 “宝铃,是我太冲动了。”宝琴见里头的人不仅排斥她,连宝铃也给撵出房门,不搭理,婆媳关系似乎真的被她破坏掉了,很自责,“宝铃,是我不好,我太没脑子了。” 连累宝铃被冷落,宝琴说话声音都哽咽了。 “没事,不是你的错。”宝铃掏出帕子给宝琴擦眼泪,“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 “啊?”宝琴没听懂。 自古婆媳难相处。 两刻钟前,宝铃站在廊下,厢房里的对话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香贵妃数落萧霆那句“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更别说锦灵了”,让宝铃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无论她嫁没嫁给萧霆,香贵妃都没将她当做自家人。 宝铃的心,刹那间掉进秋日的湖水。 凉凉的。 正文 第 169 章 169 第 169 章 宠妻为后169 靖王送香贵妃和锦灵回宫, 宝琴也被萧卫接走,宝铃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后院赏景。 “王妃,奴婢知道那边有一片枣林,青青红红的,很美。”碧雁跟在宝铃身后, 知道主子心情不佳, 想让美景冲淡主子心头的愁绪。 冲淡一点是一点,哪怕暂时遗忘掉也是好的。 宝铃摇摇头, 径直走。 碧雁隔了一会,又试图阻扰道:“王妃, 您渴不渴?那里有座凉亭, 您坐那歇会脚,奴婢去张罗茶水……”凉亭那头桂花开得正盛, 香气迷人, 坐在那里赏景, 心旷神怡,也能淡化愁绪。 “不渴。”宝铃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甚至越走越快。 碧雁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宝铃走到路的尽头,来到那片荷花凋零、花瓣残败的湖泊前。 一朵朵荷花中心枯萎,蔫巴地浮在湖面,像极了遭受重大打击后的可怜人。一大片可怜人随波飘零, 苟延残喘在湖面,与湖面那头开得正盛的桂花一比, 真真是一片萧条。 两个月前,宝铃还在这撑船采莲,与萧霆一起挑选过一批水嫩洁白的莲花,送进宫孝敬给香贵妃,香贵妃笑着夸她人美,选的花儿也好看,还当即剪下两朵,一朵插宝铃头上,一朵插在她自己发髻上。 转眼间,“婆媳情深”就与这成片的荷花一样。 谢了,残了。 哦不,这满湖的荷花都曾真实存在过,生命灿烂过,而“婆媳情深”不过是表象,装的,骨子里压根没将她当家人。 宝铃咬咬唇。 碧雁站在身侧,想开口安慰,嘴都张开了,却发现无法安慰。 今日的香贵妃太过偏袒锦乡君,就跟失去理智似的一边倒地指责宝铃,数落宝琴,宛若锦乡君没做错任何事,从头到尾都是宝铃和宝琴无理取闹似的。 这搁在任何一个儿媳妇身上,都受不了。 更气的是,锦灵临走前伪装成一副贤良淑德的好模样,假模假样地道歉几句,说几句“你们受委屈了……别因为我,伤了和气……”,香贵妃就揭过此事不提了。一直到登上马车回宫,也没安慰宝铃一句半句。 甚至,脸上还残有不满的怒气呢。 你说,宝铃能开心吗?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碧雁想安慰都无从开口,只能默默守着宝铃。 ~ 萧霆心中惦记宝铃,送香贵妃和锦灵回皇宫没多久,就急急忙忙打道回府了。 看到宝铃倔强地站在湖边吹风,萧霆抿嘴一笑,走过去戳宝铃腰肢:“生气了?” 宝铃黑脸不搭理。 “脸这么黑啊,我还是喜欢白白的你,怎么办?”萧霆站在宝铃身后,脖子绕到宝铃侧脸处,盯着看,笑道,“小媳妇白白嫩嫩的才好看,黑黑的多丑。” 宝铃扭过头去,不搭理。 萧霆脖子绕到她左边,她就右拐,绕到她右边,她就左拐,完全避开他,不看他。 宝铃耍脾气,萧霆只是笑,任由她耍。今日媳妇受委屈了,怎么耍脾气他都受着。 男人么,自己的媳妇得自己宠。 “哟,哭鼻子啦?真丑。”僵持了几下,萧霆故意笑她。 “你才哭鼻子了呢?”宝铃果然上当,回过头来瞪他。 萧霆一下子心疼死了,她的眼眶红红的,方才一个人站在这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跟我去个地方。”萧霆突然拽住她的小手,往小道那头走。 “去哪?”宝铃知道怪不得萧霆,却依然没好气,甚至要甩开他的手,不想让他碰她。 萧霆只管握紧了,回头笑道:“带你去个能出气的地方,想打谁就打谁,不必客气。打伤了算我的,打死了也算我的,如何?” 宝铃撇嘴,一点也不信。 “愿意打锦灵也行,打我也行,反正任由你打,保证给你出口气。”萧霆大言不惭。 宝铃越发不信了:“切。” 嘴上不屑,心里头却很好奇,萧霆要带她去哪。 结果到了枣林外? “稍等片刻,我进去安排一下。”萧霆将宝铃按在枣林外的一个石凳上坐,他自个进到枣林里去了,还特意嘱咐她不许偷看,说一旦偷看,那些让她出气的人就不敢来了。 他这般一说,宝铃就更好奇了。但好几次伸长了脖子想去看,都被挡在入口的小厮堵住了视线。 一无所获。 一刻钟后,萧霆在里头喊:“宝铃,他们准备好了,来打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被吊起兴致的宝铃冲进枣林去一看…… 萧霆拿了两根打枣杆,立在一株硕大的枣树旁。 “切,就是打枣啊?”宝铃鼻子一哼,“骗人。” “骗没骗你,打打就知道了。”萧霆很是自信,丢一根竹竿给宝铃。 宝铃连忙接住。 “使劲打,不用客气。”萧霆道。 宝铃胸口闷闷的,确实想狠狠甩几棍子,撒撒气。拎起竹竿,还真是不客气,一竹竿狠狠敲下去…… “啪”的一声,红枣落地。 萧霆忙奔过去捡,突然举起那颗红枣,面朝宝铃大声道:“贵妃,你刚刚一杆子打飞了贵妃。” “啊?”宝铃有些懵。 “想打贵妃,就打吧,那上头还有很多。”萧霆朝她大声喊。 宝铃越发懵了,走过去抢走他手里的红枣一看……红枣上贴着标签,写着“贵妃”二字。 狠狠打红枣,就是狠狠打“贵妃”。 贵妃是谁,不言而喻。 “媳妇,今日你受委屈了,愿意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直到你解气为止。” 宝铃鼻子忽地一酸,眼眶一热,氤氲出雾气。 “去吧,别客气。”萧霆将红枣丢进竹篮。 接下来的两刻钟,宝铃还真边流泪,边疯狂地打枣,横扫、竖扫,一颗颗红枣“咚咚咚”落地,毫不留情。 有的枣子打裂了,有的打伤破皮了,几乎没有一颗是完好无损的。 大大小小的红枣,滚落一地,残破不堪,像一个个被虐的敌兵。 陪葬的,还有绿叶,空中、地上,片片坠落。 直到宝铃手臂没劲,才停止住疯狂,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呼吸,几缕发丝濡湿粘在脸颊上。 萧霆一直埋头捡枣,捡了满满一篮,提到宝铃脚下,笑道:“你的战利品。” 宝铃再不与萧霆耍气,抬手抹掉汗珠,给他一个笑:“好。” 弯腰低头,小手在竹篮里翻检,一颗颗小枣都贴上了“贵妃”的标签,还有不多的一些贴上了“锦灵”的标签,“徐嬷嬷”的也有。 萧霆笑道:“够了吗?人手不够,再拎一些来给你打?” 宝铃仰起脸蛋,气喘吁吁,故意道:“不够。” “还想打谁?” “姓萧名霆的。” “那你可别后悔。” “嗯哼?” 宝铃突然从他眼中意识到一丝危险,赶忙起身要跑。 “啊……” 来不及了,她的腿太酸跑不动,被萧霆一把捞起扛肩上:“是你说要打的,那就给你打个痛快。” 萧霆一巴掌拍在宝铃小屁屁上。 “流氓……” 没多久,宝铃被丢在无人的枣树下,与萧霆上演了一出你推我搂的戏,这一次宝铃很投入,忍着最初的疼痛,拼命攀住他腰身。 “宝铃,疼,就告述我,不需要忍着。”说的是眼下的动作,又仿佛说的是她的生活。 “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一生的依靠,咱俩是夫妻,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旁的人什么态度,又何须去计较,他们都不是要守在你身边,陪你到老的那个人。” 萧霆一个俯冲,宝铃猛地仰起头,陡然攀上记忆里从未到达过的高峰,身子说不出的愉悦……从山峰陡的坠落,仿佛跌进某个谷底,又再次登峰……极致的愉悦里,宝铃闭上眼体会他的话,张着口喘息,良久才道: “四哥哥……我懂了。” 他会陪她到老,香贵妃不会,只是个外人罢了,何须在意。 有他的真心,就够了。 宝铃闭着双眼,斜阳打过来,整个眼前都是暖暖的红。 正文 第 170 章 170 第 170 章 宠妻为后170 靖王府, 三更天。 大红绣鸳鸯的锦帐里,宝铃在萧霆怀里安然入睡。 萧霆默默看着宝铃面颊粉嫩的样子,窗外月光打在宝铃脸上,照出她安然恬静的睡容。他的小娇妻受了委屈,这般容易哄, 萧霆知道不是宝铃天性如此, 而是她对他感情深。 深到不愿意去纠结太多,只要他待她好, 给她承诺,她就愿意摒弃世间的纷纷扰扰, 一心一意与他过日子。 她这般好, 他怎么舍得让她委屈。 心中计划好明日进宫该如何谈。 突然,窗外响起一声鸟叫, 像是受惊的声音, 萧霆迅速翻身下床, 走出屋外,一个暗卫奔过来紧急说了几句话。 萧霆脸色大变。 ~ 皇宫,千禧宫。 照顾锦灵一夜的香贵妃,面色疲惫。 锦灵闭眼睡了,睡容恬静。今日她吐的血,可谓一口口全吐在香贵妃心口,疼得香贵妃眼泪汪汪, 尤其看见锦灵脸上的巴掌印,现在肿着还没下去, 香贵妃心疼得都不敢去碰。 “娘娘,煮鸡蛋好了。”大宫女如珠按照徐太医吩咐,待锦灵入睡后,剥一个煮熟的热鸡蛋,给敷敷脸。 香贵妃抹一把眼泪,接过来,亲手剥开外壳,轻轻在锦灵高肿的脸蛋上滚动。 锦灵轻拧眉头。 香贵妃手一颤。 今日挨打的事,香贵妃很气,在自己亲弟弟府邸上被揍,这叫什么事?宝铃若是不知情,真误以为锦灵是她相中了要塞给靖王的侧妃,她倒也认了,可宝铃明明就是知情人,还纵容宝琴打人。 心胸是有多狭窄? 还连打两次? 当她女儿是什么? 香贵妃忍不了,也绝不原谅。 “娘娘,锦乡君看着好多了,”一旁的大宫女如珠接过冷却下来的鸡蛋,安慰香贵妃几句,然后又劝道,“夜深了,娘娘快下去歇息吧,明日靖王妃还要进宫来向您赔罪呢,您一脸憔悴,给王妃瞧见了,岂非令王妃越发内疚不安。” 香贵妃冷哼一声。 靖王临走时,说过明日要带宝铃进宫,宫女们自然以为是来赔罪的。 香贵妃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香贵妃真心不稀罕,也不打算原谅。 ~ 千禧宫的人都没想到,次日早饭过后,进宫来的竟然只有靖王一人。 坐在主位上的香贵妃诧异:“你媳妇呢?” 开口就是“你媳妇”,连宝铃两个字都不愿意叫了。 靖王眉头微蹙。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香贵妃冷哼道:“你媳妇被你宠得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做错了事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让你一人进宫来算怎么回事?” “替她道歉吗?” 原本听说宝铃要进宫道歉,香贵妃还不屑,哪知,宝铃竟摆架子不来,压根没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底,香贵妃睡了一觉好不容易平息的火再次燃起来。 靖王眉头紧蹙,一言不坑,母妃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大宫女如珠正端着茶点果子进来,忙笑着上前打圆场道:“靖王殿下有所不知,娘娘惦记着靖王妃要来,昨夜就命奴婢备下了溪山毛峰茶,又命小厨房蒸了枣泥山药荔枝糕。” 溪山毛峰茶和枣泥山药荔枝糕,都是宝铃喜欢的。 靖王听了,从如珠手中接过茶盏,抿一口。 如珠继续对靖王笑道:“锦乡君昨夜睡得还好,只夜里惨叫过一次,再后来就一觉到天明了。” 靖王扫过如珠白皙的手,再望向母妃时,只见母妃脸色越发不好起来。 如珠这大宫女真心厉害,说的话表面听来温和无害,甚至还处处为人着想,实际上却暗藏玄机。她提及溪山毛峰茶和枣泥山药荔枝糕,表面上是告知靖王,香贵妃是刀子嘴豆腐心,嘴里数落着儿媳,心底却还是惦念着儿媳妇的。 算是宽慰靖王的心,免得母子两人有了嫌隙。 实际上,却暗中再次撩拨起香贵妃的火。你想,婆母夜里还惦记着儿媳妇喜欢吃什么,儿媳妇倒好,连宫门都不进。 是个婆母都得越想越怒,不是吗? 至于后头故意提及锦乡君“只是夜里惨叫过一次”,典型地再揭一次伤疤,提醒香贵妃昨日锦灵有多惨。 真真好奴才。 靖王收回眼神,抿一口茶道:“如珠,听闻你父亲是皇商,贩卖的可是茶叶。” 陡然提及父亲,如珠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笑容依旧:“是的,这溪山毛峰茶就是奴婢的父亲从江南一带带来的。” “前阵子,江南一带不少茶叶贩子被抓,你父亲没事吧?”靖王面无表情,“若是有事,跟本王说一声,看在你侍奉母妃多年的份上,本王会网开一面。” 如珠面色不自然起来。 香贵妃察觉有异,好好的,怎的话题从宝铃身上扯到了如珠?靖王可不是会与奴婢闲话家常的人。 望向靖王,香贵妃正琢磨时,只见靖王将茶盏撩在小几上,“砰”的一声响,大宫女如珠手指头直打颤。 如珠心头明白东窗事发了,忙跪地磕头,声音打颤:“靖王殿下,奴婢知错……”重重磕一个响头,“但奴婢下的份量不多,都是减半了的……” 香贵妃听得云里雾里。 待知道真相时,错愕得不行。 竟有人拿父亲威胁如珠,让如珠给她下药。 “什么药?”香贵妃怒道。 “让娘娘控制不住脾气,易怒的药。”如珠边抹眼泪边道。 香贵妃愣住,难怪她最近总压抑不住怒火,明明搁在曾经皱皱眉头就轻轻揭过的事,近日也会暴躁得讽刺出声。 命人绑了如珠丢在密室,又伺候香贵妃喝下解药,半个时辰后,药性去得差不多了,靖王与香贵妃单独在内室谈话。 “母妃,虽说毒性使您易怒,”靖王与香贵妃分别坐在凉榻的小几旁,面对面坐着,“但,要使脾气爆发,也得您心底本来就不满才行。” 那种毒.药,能让人一小点的不满情绪,在瞬间放大,放大,放大,最后以暴怒的形式爆发出来。 但前提是,心底本就滋生出不满。 换句话说,香贵妃能对宝铃那般恶劣的态度,除了药性使然,最关键的是,香贵妃确实对宝铃不满。 香贵妃微微低头不语,半晌才轻轻道:“宝铃没护住锦灵是事实,我这个当娘的,心底没一点不爽情绪,怎么可能?” “霆儿,若宝铃被蒙在鼓里,误会了锦灵,母妃绝不会怪她的,可宝铃是知情人。” 提起锦灵,香贵妃鼻子酸酸的,但语气轻柔缓和,已与昨日狂躁的她判若两人。 靖王舒了口气,道:“母妃,宝铃自从知道真相后,怜惜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做出对姐姐不利的事?昨日宝琴动手,宝铃在第一时间跑过去拉住,是儿子故意让事态延续下去。” “当时儿子在场,若我真心要管,就凭宝琴一个女子,姐姐又怎么可能会受伤吐血?”靖王反问道。 香贵妃愕然。 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靖王点头:“我借助宝琴验证了一件事,言语上的刺激,能让姐姐被封锁的灵魂渐次苏醒,吐出毒血,则直接让姐姐摆脱掉药性的控制,至少是短暂的摆脱。” 香贵妃冷静下来,顿时很不安。 昨日在药性的催促下,太过盛怒,根本没给儿子机会解释,导致她言辞激烈地教训宝铃。 “母妃错怪宝铃了。”香贵妃服软。 “母妃,宝铃不是那等小气的人,您是长辈,教训她几句,她不会放在心上。”靖王笑道。 香贵妃舒了口气,真心夸赞宝铃:“她是个好孩子,心胸宽广。昨日被那般教训,也能挺住,是个能伸能屈的。” 香贵妃说了一长串宝铃的好。 靖王见差不多了,陡然表情肃穆,跟谈判公事似的,挺直腰杆正色道:“但是母妃,您作为长辈教训她,宝铃并不生气,可您昨日对我说的某句话,伤了她的心。” “今日,她不愿进宫。” 香贵妃没想到儿子陡然杀了个回马枪,整个人愣住,良久才问道:“什么话?” “昨日您训斥儿子,说‘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更别说锦灵了’,这话宝铃站在廊下听得心里发凉,以为您没将她当做一家人。”靖王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香贵妃微微咬唇。 靖王继续,语气郑重:“母妃,宝铃是我女人,任何时候我和她都是一体的!” 换句话说,不将宝铃当做家人,那便也不将他当做一家人。 成了亲,分了家的儿子,也成了外人。 香贵妃低头沉思。 靖王不再多说,告辞离宫。 靖王跨出房门那刻,香贵妃抬头望见他离开的背影,高大挺拔,背脊笔直,步伐坚定,好一番王者风范。 她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长大了,已长成了苍天大树,树下有了他要庇护的女子。 莫名的,一股热泪涌出。 很快,又抹去。 ~ 萧霆解决完了一切,宝铃还躺在锦帐里睡大觉。一睁眼,已快到晌午。 抻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白嫩嫩的小手钻到大红枕头下,掏出两颗红枣来。 上头一个贴着“贵妃”,一个贴着“锦灵”。 宝铃躺在被窝里,小手举起红枣拿到眼前,突然将“锦灵”撕下来。锦灵,是中毒了才会那样,清醒的她还是蛮好的,知性懂礼,宝铃并不讨厌她。 若锦灵一直犯病,救不回来了,宝铃也不会嫌弃她。 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至于“贵妃”,宝铃用手指头捏捏,睡了一觉想明白了,婆母又不是娘,她将她当做一家人,她就当亲娘亲近,她不将她当做一家人,她就当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供着就是了。 笑容有,不达眼底,是每一个贵族姑娘天生就会的。 宝铃自然也会。 说白了,不过是“虚与委蛇”四个字。 若这一点都做不到,简直在京城贵族圈没法混。 想透彻的宝铃,身心一阵舒坦。哪曾想,正要下榻洗漱时,碧雁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王妃,香贵妃娘娘又来了,您赶紧起床……” 不会吧?难道是锦灵不好了,香贵妃来找她算账? 宝铃低头瞅瞅自己,一件薄薄的红肚兜,这副样子,就是打架都不好意思上场。宝铃赶忙抓起床头散落的衣裙往身上套,穿到一半,才意识到这是昨日穿过的,忙又脱下来。 待看到碧雁急急忙忙去衣柜里掏衣裳,宝铃陡然醒悟过来,这般焦急做什么,又不用讨好婆母。 香贵妃不打招呼就上门,等得久些,又不是她的错。 正文 第 171 章 171 第 171 章 宠妻为后171 香贵妃被请进前院堂屋, 丫鬟婆子麻溜地端上果子茶点,因着王妃迟迟未来,伺候在堂屋的丫鬟婆子们都有些胆寒。昨日香贵妃盛怒的模样,她们还都记着呢,连王妃都被训得差点哭了鼻子, 更何况她们, 一个个如临大敌站得笔直。 “贵妃娘娘,这是昨日靖王殿下特意打来孝敬您的红枣。”一个大丫鬟见气氛太过压抑, 大着胆子说几句缓和的话。别人不知道王妃为何迟迟不到,她可是很清楚的, 王爷王妃昨夜折腾得晚, 几乎一宿没睡,不到晌午不得起。 眼下恐怕正在匆匆忙忙穿衣裳梳妆呢。 香贵妃听言, 拿起一颗红枣咬一口, 清脆可口。 转眼三颗红枣下肚, 王妃还是没到。 香贵妃咳了一声,大丫鬟身子一个激灵,赶忙偷瞥香贵妃,还好,还好,只是真的嗓子不舒服,不是等得不耐烦生气了。 大丫鬟是甄国公府陪嫁过来的, 昨日才见香贵妃第一面,忍不住感慨, 才隔了一日,香贵妃竟与昨日判若两人,啧啧称奇。 后院的宝铃寻常速度打扮一番,一刻钟后到达前院堂屋。 “宝铃,你们府里的红枣倒是不错,清脆爽口。” 宝铃才跨进门槛,还未来得及行礼,忍不丁地听到香贵妃的称赞,一阵错愕。望过去,只见香贵妃笑意盈盈地朝宝铃招手,丝毫不介意方才的久等。 宝铃才不信隔了一晚,昨日那般排斥她的婆母就能转了性子,又待她如亲生女儿了,脸上的笑八成是假的,虚与委蛇四个字对常年住在后宫,还盛宠不衰的香贵妃怕是手到擒来的,假笑笑得比旁人的真笑还真。 虚以逶迤谁不会? 宝铃立马双眼弯弯,嘴角翘起,以最美的姿态屈膝行礼,甜甜唤一声:“母妃。” 还未等宝铃屈身下去,香贵妃一把捞起宝铃,满脸的慈爱,说是自家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又笑着拉住宝铃在她身边落座。 看得一旁伺候的丫鬟纷纷懵逼,难道昨日的发飙是他们做的梦?还是她们眼下正在做梦? 纷纷掐自己大腿一把,哎哟,真疼,不是梦呢。 宝铃笑着陪坐,红润润的嘴唇弯得很好看,纤细白嫩的小手时不时剥一颗荔枝递给香贵妃,俨然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可香贵妃扫一眼宝铃眼底,愣住了,那双眼睛还如曾经一般好看,却毫无情意,眼底再没有她曾经见过的星星。 宝铃真的与她生疏了。 想起儿子说的,宝铃伤心了,今日也不肯进宫,莫名的,香贵妃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心头不大好受。 “宝铃,”摒退左右,屋里只剩下婆媳俩,香贵妃寻思良久,最终拉起宝铃的小手,道,“昨日是我太过冲动,言语不当,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宝铃,那都是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宝铃笑容短暂的一滞,香贵妃竟会主动服软? 心念电转,铁定是四哥哥做了什么。 下一瞬,宝铃再度微笑:“母妃,您说什么呢,昨日是儿媳处理不当,让姐姐受伤了,您怎么教训都是应该的,儿媳认罚。靖王殿下也训斥过儿媳了,也教导了儿媳下次遇到突发事件该如何处理。” 香贵妃看着宝铃,心底止不住地难受,完美的笑容,无懈可击的言辞,却字字句句都未必走心。 与从前仰慕她的宝铃,判若两人,字字句句里都是客气和疏离。 宝铃丝毫不去研究香贵妃的内心变化,始终保持着一个王妃该有的端庄笑容,举手投足也规范至极,任何一个礼仪大家都挑不出错来。 真的有什么东西失去了,香贵妃难受得紧。 突然很怀念曾经在她跟前撒娇的宝铃,对她亲昵的宝铃,那时候每句话都发自肺腑,从不矫揉造作。 与香贵妃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宝铃突然想起锦灵了,那个被灌了十年毒.药的可怜女子,忍不住问道:“姐姐昨夜可睡得安稳?今日是否好些了?” 香贵妃看得很清楚,宝铃提及锦灵时,眼睛里有真诚。 陡的一喜,笑道:“好多了,你四哥哥说徐太医兴许能找到破解之法。” 宝铃双眼一亮:“真的?” 香贵妃郑重点头:“一定是真的。” 望着眼底有星星的宝铃,香贵妃突然想搂进怀里抱着,可很快她的手又僵硬了。宝铃只在提及锦灵时,眼底有真诚,其余时候笑意仍然不达眼底,对她再恢复不了曾经的亲昵。 儿子告辞离去的笔挺背影再度闪过脑海,香贵妃止不住地恐慌。 “宝铃,”香贵妃纠结很久,最终开口道歉,“昨日母妃某些言语不当……母妃真的没有排斥你的意思,你是萧霆的媳妇,是他的家人,自然就是我的家人,哪还分什么彼此……” 公然提及这事,宝铃意外地看向香贵妃。 见宝铃有反应,香贵妃连忙继续:“什么‘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更别说锦灵’,这种将你排斥在外的混账话,母妃收回……当时看到锦灵浑身是血,母妃太过激动,一时口不择言……若你因此与母妃生分,叫母妃心底如何能安?” 说到后面,声音有几分哽咽。 将最介意的话挑开了来说,宝铃微微张唇表示惊讶。 碧雁在堂屋门口守着,担心自己主子被香贵妃欺负,特意紧贴着隔扇门,两只耳朵听得贼仔细,高高在上的香贵妃,盛宠十余年的香贵妃竟然昨日发完飙,今日就服软,碧雁简直惊了耳朵。 宝铃声音很小,碧雁没听清,只知道香贵妃又陆陆续续说了些感激宝琴的话,碧雁越发惊讶了,宝琴打了锦乡君,没被惩罚,竟还受表扬了? 今日的事儿,真真是透着怪异。 两刻钟后,宝铃送香贵妃离开。 香贵妃探出马车窗子,摘下手上的羊脂玉手环套在宝铃手腕上,又从另一只手上拿下一串红珊瑚串,递给宝铃:“这是赏给宝琴的,萧霆说她是锦灵的救命恩人,宝铃,代母妃好好谢谢她。” 宝铃点点头,站在台阶下目送香贵妃离开。 ~ 马车缓缓离去,碧雁盯着宝铃手里的羊脂玉手环和红珊瑚串,满心疑惑,香贵妃的态度转变太大,碧雁真心不适应。 宝铃边往府里走,边拿起珊瑚串捏捏,香贵妃是被萧霆逼得来谈心,还是自己良心过意不去,自动来找她谈心,宝铃更偏向第一个。 婆母的态度,宝铃真心不在意了,能像现在这样面上维持笑容,略有几分真心就够了,不多强求。 宝铃将珊瑚串交给碧雁:“拿个锦盒装起来,等会就给宝琴送去,就说她误打误撞做了好事,香贵妃赏她的。” 她的宝琴免于受罚,宝铃还是很开心的。这件事能有这样意料之外的结局,宝铃知道铁定是四哥哥偏心护着她,在香贵妃那强硬表态了。 宝铃心底暖暖的,嘴角不自觉上翘。 “王妃,您不回后院吗?”碧雁见宝铃走岔了路,提前下了回廊,以为她高兴过了头,一时犯糊涂了。 宝铃笑:“没走错,咱们去小厨房看看。” “啊?”自家主子从来不进厨房的,碧雁以为自己听错了。 宝铃笑得得意:“四哥哥喜欢喝我熬的鱼汤,今日有空,给他熬一锅。” 萧霆待她这般好,她这个王妃得更称职些才行。大婚住在野外山坡时,萧霆最爱喝她熬的鱼汤了,说“鲜”,比厨娘熬得都好吃。 拐下长廊,途径一片杂房时,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声,还隐隐伴着鞭子抽打的声音。宝铃皱眉望去,陡然想起上回那个兴风作浪的徐嬷嬷来。 被拖下去后,好像一直在用刑。 萧霆从不滥杀无辜,徐嬷嬷绝对是犯事了。徐嬷嬷前些年一直跟在香贵妃身边,难不成是被人收买的奸细?借着大婚分府,混进靖王府,看徐嬷嬷那嚣张的样子,一点都不知收敛,难不成最近接到的命令是挑拨自己和香贵妃的婆媳关系? 思及此,宝铃脚步一顿。 若真是如此,她可是不能着了坏人的道啊。 宝铃低头摸摸手腕上的羊脂玉玉环,就像香贵妃说的,一家子人心散了,敌人容易趁虚而入。 算了,看在萧霆待她好的份上,她努力维系一下婆媳关系,至少不能在她的管辖下,后院起火,给萧霆拖后腿。 碧雁不知宝铃在想什么,只见宝铃进入厨房一阵捣鼓,守在灶台前两个时辰,炖了一小锅鱼汤和排骨汤。又亲手用食盒装了一小盅排骨汤和一小盅鱼汤,吩咐碧雁送进香贵妃的千禧宫。 边盖盖子,边叮嘱道:“鱼汤是给香贵妃喝的,排骨汤是炖给锦乡君的,别记错了。” 鱼汤乃发物,锦灵昨日才受了伤,不适合喝。 但宝铃炖汤的手艺,就属鱼汤最好,所以琢磨来琢磨去,宝铃还是决定给香贵妃尝尝她最好的手艺。 蓦地,又想起前日才诞下弟弟,正在坐月子的娘亲,宝铃一骨碌将锅里剩下的鱼汤又舀了一勺装食盒,要趁热送给娘亲去喝。 一看时辰还早,宝铃就抱着食盒,亲自跑了一趟甄国公府,小坐一会,估摸着萧霆快下值了才回府。 哪知,一进后院,萧霆已命人搬了桌案摆在桂花树下,正半靠在藤椅上喝鱼汤呢。 “好喝吗?”宝铃快走几步,邀功。 “好喝。”萧霆笑着夸赞,“比大婚那几日又进步了。” “那当然,这两个月我可有好好学厨艺。”被夸奖的宝铃,嘴角上翘,笑得如枝头牡丹,红艳艳的好看,“我娘也说很好喝。” 萧霆听了,笑意更深:“看来这世上爱你的人不少。” 宝铃没听懂。 不过等宝铃抢了萧霆的碗,猛喝一口,又猛的往外吐时,顿时明白了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天呐,她貌似忘记放盐了,淡得只剩鱼腥味。 萧霆瞥一眼宝铃,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猛喝一大口:“自己娶的媳妇,自己受。” 宝铃:…… 却说千禧宫里,香贵妃喝了一口后,再喝不进第二口,连忙用茶水漱口:“本宫可怜的萧霆,八成又全灌进去了。” 锦灵在一旁笑:“母亲这就不懂了,夫妻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叫情.趣。” 香贵妃摆摆手,表示自己老了,年轻人那一套她真心折腾不动了。 锦灵笑着让宫女拿来一勺盐,根据方才的口味添了点盐,搅动两下,推到香贵妃跟前:“母亲再尝尝。” 一口下去,香贵妃惊艳了,口感不错呢。 “好与不好,只是一勺盐的距离。”锦灵用勺子继续搅动,望着香贵妃笑,“婆媳关系也是如此,对宝铃多一点母亲般的疼爱,会有惊喜呢。” 香贵妃喝着加了盐的鱼汤,若有所思。 正文 第 172 章 172 第 172 章 宠妻为后172 宝铃闲来无事, 在家跟着大厨学煲汤,夏去秋来,转眼间宝铃煲汤的手艺大涨,弟弟启哥儿办满月酒,宝铃还亲自给娘亲熬了碗浓浓的催奶鲫鱼汤, 被萧氏捏着小手直夸鲜美味好。 这日, 宝铃又在府里熬了锅催奶汤,热气腾腾还没出锅呢, 丫鬟来报:“锦乡君来了。” 听萧霆说,这一个多月疗效不错, 锦灵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宝铃净了手, 回到内室换了套家常衣裳,转去前院见锦灵。 刚迈进堂屋门槛, 宝铃的脚震惊地迈不动步。 一个脸色红润的小姑娘正立在墙边, 仰起脖子看悬挂墙上的山水画。嘴角是盈盈的浅笑, 眼眸里闪烁着光芒,一截白嫩的脖颈露在外头,莹白如玉散发着荧光。 整个人气色好极了。 简简单单往那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仙女下凡呢。 听到脚步声,锦灵转过身来叫一声“宝铃”,银铃般的嗓音很甜。 “姐……锦灵。”一开口想叫姐姐, 好在宝铃意识到丫鬟还在跟前,忙改了口, “锦灵,你今儿气色不错。” 丫鬟上完茶果和点心,自行退下。 锦灵满脸都是笑,双手很有些激动地拉住宝铃的手,小声道:“如今在用活血的药,气色就很好。宝铃,今日过来是特意向你和宝琴道歉的。”说完,又摇摇头一笑,“不对,是先道歉,后道谢。” 这一个多月,徐太医一直在换不同的治疗方案,锦灵没空出宫,如今确定下了治疗方案,病情也稳定,锦灵就迫不及待出宫来找宝铃了。 满嘴都是感激的话,眼底闪耀着兴奋。 与宝铃相谈甚欢。 锦灵明明比萧霆大,眼下看着却像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那股子感激和兴奋溢于言表。 说到后来,锦灵自告奋勇要去庄王府找宝琴道谢。 宝铃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宝琴不知锦灵的真实身份,这就意味着对锦灵的观感好不了。 宝铃犹豫道:“去找宝琴,姐姐你会受委屈的。” “不怕,我现在很少犯病了。”锦灵很乐观。 可一旦再次犯病怎么办? 当着宝琴的面再娇滴滴唤声“霆哥哥”,宝铃简直不敢想象,更何况,宝琴现在…… 锦灵笑着摇头,说那些都不是问题,她自有法子解决。 在锦灵的坚持下,宝铃只得带她前往庄王府。也许,锦灵的到来,能解救宝琴一番也说不定。 ~ 宝铃和锦灵乘坐马车到达庄王府,宝凤出来接待的。 “宝琴呢?”锦灵没见到宝琴,直接开口问。 宝凤知道锦灵的身份和来意后,笑道:“亏得你来了,要不她今日还不知得跪到何时呢。” 锦灵一阵惊讶,跪? 却说庄王府这两三日并不太平。 宝琴揍了香贵妃疼爱的义女,惹得香贵妃暴怒,这事儿外人不知情,庄王府的人又哪里瞒得住? 庄王爷是宝铃的外祖父,靖王没将他当外人,告知了七分实情,庄王爷了解后没管这件事。但宝铃的舅母,也就是宝琴的婆婆却因此炸了锅。 一连数落宝琴数日。 哪怕香贵妃上回送了宝琴一串红珊瑚串,表示不介意了,舅母也依然天天让教导嬷嬷给宝琴教规矩,磨练性子。 “身为庄王府世孙妃,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是最基本的,其次绝对不能冲动好惹事……” 宝铃和锦灵跟着宝凤来到庄王府小佛堂时,宝琴正跪在神龛前,背脊挺得笔直,嘴里念着佛经,修生养性呢。 教导嬷嬷手里还拎着根藤条,随时准备鞭策不专心的宝琴。 锦灵隔着窗户一瞧,立即满脸愧疚,都是她害的,当即就要去找世子妃说情。 却被宝凤拦住了:“宝琴的性子确实有些冲动,趁着年轻还没当家,磨练一番也是好的。吃了教训,下回才不会惹祸。” 宝凤最初听闻锦灵这个义女时,也曾担忧过是不是香贵妃要塞给靖王殿下的侧妃,后来屡次传闻锦灵与靖王殿下暧昧,宝凤心头也很是不舒服。 但宝凤观察过妹妹好几次,见宝铃神色正常,与靖王殿下也恩恩爱爱的,立马明白铁定有隐情。 可这些,身为庄王府世孙妃,未来的当家主母的宝琴竟丝毫看不出来,盲目意气用事,可见缺失严重,趁着这次犯事,多教导一番,也是好的。 宝琴跪在佛堂里,宝凤陪着宝铃和锦灵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边吃点心果子,边闲聊。 笑声朗朗,果香飘飘,勾得佛堂里的宝琴心痒难耐。 中途还抱了宝凤八个月大的儿子来逗.弄一番,咿咿呀呀学语,可爱的声音满院跑。 “姐姐,咱们去别处等吧。”宝铃觉得这样对宝琴太残忍,明摆着是诱.引她,偏偏还不得。 宝凤笑:“越是这样,越是能磨练性子呢。咱们尽情说笑就是,甭管她。”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等宝琴被放出来时,饥肠辘辘的她简直抱着宝铃就要哭出来。 “真苦,真苦!”宝琴撒娇似的抱住宝铃,小手一个劲捶打宝铃后背。 姐妹俩一阵没见,亲热得不行。 稳重的宝凤在一旁看着笑,锦灵却是吃惊极了,不是宝铃和宝凤才是亲姐妹么?看着似乎与宝琴感情更好? 不过,还没等锦灵想明白,宝琴陡然见到站在宝铃身侧的锦灵,立马脸色又变了。 跟上回讨厌锦灵时,表情差不多。 好在,这回的宝琴到底是受过训练了,三个瞬息过后,硬是忍下了脸上的不悦,只寡淡道:“锦乡君,你怎么也来了?” 宝铃正要说什么时,不料锦灵直接开口道:“前阵子我中了毒.药,迷失了本性,才会屡屡做出让人误解的事。其实,我对靖王殿下,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怕宝琴不信,锦灵继续说服道:“在我们努努特族,不仅堂兄堂妹不能婚配,连表兄表妹也是不能婚配的。” 宝琴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靖王殿下的表妹?” “嗯。”锦灵轻轻点头。 宝琴望向宝铃,宝铃只得作伪证,也点头。 如此这般,宝琴还真信了。 一旁的宝凤猜测锦灵身份不一般,忙用别的话题打岔,不让宝琴再问。 “据说前几日金街开了一家刘记菜馆,辣味很劲道,你们可有兴趣?今日我做东。”宝凤拿出长姐风范,招呼众姐妹下馆子。 宝琴肚子早饿扁了,立马同意。 宝铃见锦灵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同意。 临行前,锦灵又去了趟净房。 “宝铃,锦乡君是否身体不适?”宝凤观察得仔细,一个时辰里,锦灵已去过净房三趟了。 “大概茶水喝多了。”宝铃嘴上这般说,心底还是挺担忧的,忙也跟着去净房,可还没等她跨进去,锦灵已整理好衣裳出来了,小手捏着帕子,笑道,“我耽误大家功夫了。” 宝铃心细时眼很尖,很快捕捉到锦灵躲避的手,一把抓住拿到眼前细看,吓了宝铃一跳。 白白嫩嫩的手指头上,满是针眼。 粉嫩嫩的帕子也沾了一些血迹。 “你这是怎么了?”宝铃、宝琴和宝凤立马围上来。 锦灵大大方方的,任由他们看,笑道:“没事,徐太医说我时不时用银针放点指尖的污血,有助于保持清醒。宝铃你看,我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没犯病了。” 竟是释放污血治病么? 宝铃瞬间了然,锦灵怕吓着她们,每次都躲到净房去扎针。 看着锦灵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宝铃越发觉得锦灵可怜了。 锦灵自己倒不觉得,反倒满脸兴奋,她用这个法子已经两天没被控制住了,清醒的感觉真好。 宝琴对锦灵的病很好奇,前往刘记菜馆的路上,一直问个不停,譬如犯病时做了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你扇了我五个巴掌,我可是记得很清楚。”锦灵坐在马车里,望着宝琴笑。 宝琴:…… ~ 刘记菜馆生意兴隆,因着要价高,来这儿吃饭的非富即贵。 “来,来,来,四位客官这边请。”跑堂的小二热情招待宝铃四个,往二楼临窗的座位上带。 宝铃没想到,才坐下就在窗外看到了熟人。 忍不住想站起身对着窗外挥帕子,打招呼。 “你在看什么呢?”宝凤、宝铃纷纷往外瞅,也看到了窗外刚停下的一辆马车,一个妙龄姑娘正从马车上下去。 是秦檀月呀,宝铃刚要开口说,又猛的闭嘴,忙改口道:“那个姑娘很漂亮。” 宝铃咬住舌头,差点就露相了,这一世她们甄国公府的姑娘哪里认识什么秦姑娘,秦檀月可是她上一世嫁人后才结识的好姐妹。 二皇子的未婚妻。 若宝铃没记错的话,秦檀月应该是刚从塞外随长兄回京。 这个秦檀月,出身将门,一身武艺,豪气干云,与暴脾气的二皇子倒是挺登对的。 婚后日子很甜美,日日过着你拿刀来我提剑,双方对打不赢不休的生活。 可谓夫妻恩爱。 宝铃嘴角翘起,她还记得上一世与秦檀月的初遇可是闹得很不愉快呢,惹得秦大美人拔剑相向。 “咚咚咚。”木楼梯一阵响,想来是跑堂的领着秦檀月兄妹上来了。 在宝铃的带动下,宝凤、宝琴和锦灵纷纷望向楼梯口。 很快,宝铃和宝琴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宝铃,那位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总感觉很眼熟。”待秦檀月路过,坐到那一头的座位上后,宝琴悄悄儿对宝铃道,“很奇怪,脸蛋儿明明没见过,为何总有股熟悉的感觉呢?” 宝铃有同感。 这一世的秦檀月,长相与上一世差不多,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迥然不同。 这一世的她,一点都不像一个浑身有劲的将门小姐,反倒有股子养在深闺娇娇柔柔的姑娘之态。 看她走过去的背影,宝铃不知为何,陡然觉得她像一个人。 已死了的徐瑾。 正文 第 173 章 173 第 173 章 宠妻为后173 吃饭期间, 宝铃频频瞟向那头的秦檀月,吃饭秀秀气气,还不停用帕子擦嘴,坐姿更是端端正正,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身京城的名门闺秀, 一丁点也不像来自塞外的将门之女。 不是宝铃看低将门之女, 实在是上一世认识的秦檀月就不是个讲究的姑娘,举手投足上比宝琴还要豪放很多。 “怎么了?”宝凤见宝铃心不在焉的, 时不时抬头望向别处,不由得顺着目光也望了过去。 “总觉得那人很眼熟。”宝铃小声道。徐瑾已死, 是众所周知的事, 贸贸然说好像看到徐瑾了,非得吓死听到的人。 宝凤仔细瞅一眼, 只道挺漂亮的一个姑娘, 但不认识。 锦灵更加不认识。 宝琴也说不出像谁。 宝铃只得闭嘴不言, 贸贸然说一个大活人像一个死人,怎么听怎么慎得慌。 正在这时,楼梯那传来一阵嘈杂又沉重的脚步声,转眼间几个锦袍男子窜上来。宝铃扭头望去,拿筷子的手一顿,竟是二皇子领着几个同僚来这吃饭。 眼下,隆德帝还未将秦檀月赐婚给二皇子, 只是意向而已。 双方应该还未见过面。 莫名的,宝铃在未弄清楚真相前, 不愿意二皇子与眼前这个秦檀月有任何交集。见二皇子一上来就向秦檀月那个方向的空桌拐去,宝铃忙朝二皇子打招呼:“二皇兄。” 截住他。 二皇子萧乾立马停住脚步,拐到宝铃这桌来打招呼。那几个同僚守规矩地停在原地等。 “四弟妹。”二皇子萧乾扫一眼桌边的人,除了锦灵陌生点,没见过几面,宝凤、宝铃和宝琴都是打小玩到大的表妹,不需避嫌。 可那几个同僚还在等,宝铃不能扣住二皇子太久。 一桌人简短寒暄几句,眼见萧乾要走,又要朝秦檀月那个方向的空桌走去,宝铃灵机一动,朝萧乾笑道:“今儿早起靖王还念叨你了,说你今日大吉在西边。” 萧乾摸着后脑勺哈哈笑:“四弟又给我卜了一卦,好,西边。” 说完后,萧乾还真领着那几个同僚朝西边的空座走去,这样一来,与坐在东头的秦檀月就离得远远的了。 宝铃舒了口气。 可谁也没想到,一刻钟后,秦檀月与兄长结账离开,转身就进了西边窗子对面的那家饭馆,要了二楼窗边的座位,竟成了与二皇子萧乾隔窗相对坐。 一个美貌姑娘,陡然出现在对面窗口,二皇子及其同僚忍不丁望过去,立马被秦檀月甜美的笑容勾住了。 只见秦檀月的兄长不知说了句什么,她笑得两眼弯弯,小嘴微翘,侧颜美丽动人。 “那是谁家姑娘,没见过啊。”一个最近娶亲的同僚捅了捅二皇子,“京城的贵女,我大多见过,看她的衣着不像是京城人士,不会是才刚从塞外回京的秦少将军和他妹妹吧?” 对面楼下停了一辆挂着“秦府”徽记的马车。 德嫔老早就在二皇子萧乾耳边唠叨,说秦大将军乃将门世家,最近带着儿女回京述职,能娶他女儿是再好不过的事。前几日,隆德帝也提过一嘴,问他将门家的女儿如何。 二皇子忍不住盯着秦檀月仔细打量一番。 娇美的容颜,甜甜的笑容,温婉有余,大气不足。 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立马收回眼神,不再看。 “但愿不是。”二皇子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一盏,他想要的是将来能伴他身边,与他一起上战场开疆拓土的巾帼女子。 软绵绵的小女人,府里一抓一大把,他看不上。 几个同僚见二皇子不感兴趣,纷纷不再打趣,话题很快转到了朝堂上。 却说宝铃中途陪锦灵上净房,回来时无意瞥到了西窗口对面的秦檀月,正有意无意用帕子捂着小嘴扭头一笑,看着像是被兄长逗笑的,朝二皇子这边轻轻一笑乃无意之举,可不知为何,宝铃总觉得对面那个“徐瑾”是故意的。 故意展露美好的笑颜,以此勾.引。 勾.引谁? 自然是二皇子。 莫名的,宝铃怀疑上次撞死的那个不是徐瑾,只是找来的替身。 换句话说,徐瑾在诈死。 诈死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厌弃了登基无望的大皇子,可偏偏隆德帝早已下旨赐婚,盖了玉玺退不得婚,便在世人面前策划一出假死? 看“徐瑾”今日的表现,千方百计坐到二皇子窗户对面,还装作不经意地扭头一笑,宝铃猛地醒悟,这是看上了二皇子,要借着秦檀月的身份重新择婿? 等等,徐瑾扮成了秦檀月,那真正的秦檀月去哪了? 难道被弄死了? 宝铃脑袋轰的一下。 “怎么了?”锦灵见宝铃脸色不对,还一个劲朝二皇子那头急走过去,忙拉住问。 被锦灵一拽,宝铃陡然清醒,忍住冲过去想质问徐瑾的冲动。 “没事,眼花了,看错了人。”停顿两个瞬间,宝铃朝锦灵随意编了个借口,重新坐回座位。宝凤、宝琴询问时,宝铃也是同样的回答。 “看错了谁,我看你脸色都变了。”宝琴追根问底。 宝凤也望住宝铃。 宝铃试探道:“忽然眼花,将西头对窗那姑娘看成了……徐瑾。” 宝凤、宝琴纷纷望去。 “咦,那个不是方才那个姑娘么,怎的一眨眼坐到对面饭馆里去了?”宝琴一脸懵逼。 宝凤看过后道:“气质有些像……但脸蛋一点不像呢。” 宝铃不吭声了。 这也是宝铃还没想明白的地方,直觉告诉她对面窗口那个就是徐瑾,可证据呢?尤其那张脸,简直就是秦檀月原本的面貌,连宝铃这个前世好闺蜜都找不出破绽。 锦灵突然小声道:“我见过一种人.皮面具,当初我被抓走关起来,就见大魔头抓来旁的姑娘试用过那种面具,简直跟古书里的画皮一样,贴上后立马变张脸,想画成谁就画成谁。” 宝铃立马双眼一亮。 难不成徐瑾也是这样?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冲上去乱摸人脸呐。 宝铃一阵皱眉。 宝凤不认识秦檀月,自然没有宝铃内心的纠结,不过是一个气质有些像徐瑾的陌生人罢了。在宝凤的带动下,几个姐妹的话题很快转到旁的上头。 “这入秋后的天真是说变就变,方才还好好的,眼下竟然起风了。” “说不准,大雨等会就来报到。” 宝铃连忙望向窗外,只见劲风卷着落叶跑,乌云也飞速俯冲而来遮蔽了蓝天,顷刻间黑了天。 才晌午,就黑得跟傍晚似的。 街道上的小摊贩迅速展开油布盖上,挑着担,推着车大步往家赶,路上的行人飞跑。可到底迟了,硕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向地面,逼得他们躲到两侧店铺的屋檐下,好言好语求店主宽容。 突然,传来一声孩童哭声,惊慌又响亮。 宝铃循声望去,竟是一个挑担子的妇人昏倒在大街上,苹果、橘子滚落一地,一个五六岁大的干瘦小男娃跪在妇人身边,嚎哭: “娘,娘您怎么啦?” “娘……” 大雨很快打湿母子俩,男娃的哭声也被大雨砸地声掩去。 很多人凑在窗口和门边看热闹,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碧雁,将那对母子挪到饭馆来避雨,再到附近医馆请个郎中来。”宝铃迅速反应过来。 碧雁领命,立马要下楼找小厮去办。 不过,还不等碧雁下楼去,雨里出现一个动人的身影。 一个姑娘打着伞遮住妇人的头和上半身,指挥丫鬟和婆子抬起昏厥的妇人往酒楼方向走,她自个的头发、肩胛和衣裳全露在雨伞外,湿了个透。 “这姑娘,心肠真好。” “也不怕淋病了自己。” “谁家姑娘,这般心善。” 不少站在窗边的看客发出感慨。 宝铃隔着雨帘看清那姑娘是谁后,眉头猛皱,竟是秦檀月。 哦不,是徐瑾。 也不对…… 若她真是徐瑾,这般淋在瓢泼大雨里,脸上的人.皮面具哪里挨得住?不早妆花了? “看来,那姑娘不是易容的。”锦灵迅速下结论。 宝铃咬咬唇,莫非真是她感觉出了错? 难道,这一世的秦檀月没长成上一世豪放的性子,真被爹娘和兄长养成了娇娇柔柔的深闺小女子? 宝铃一眼不错地盯住雨中的秦檀月,突然,她兄长急急忙忙从酒楼里冲出去,看那样子似乎是刚从净房出来,见妹妹在街上淋雨,赶忙飞奔过去接。 看到她兄长熟悉的身影和跑步姿势,宝铃似乎有了答案,若他妹妹真被调包替换,性子突变,他这个兄长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兄长丝毫不觉得怪异,那就意味着,这一世的秦檀月真的就是眼前这样娇娇柔柔的样子。 没了上一世的潇洒和不羁。 宝铃试图用这个答案说服自己。 不管怎样,眼前的秦檀月是个善良的女子。 ~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小男娃跟在被抬起的妇人身边哭。 狂风暴雨,步履艰难。 一行人走了一盏茶功夫,才将妇人抬到酒楼前。 廊檐下全是避雨的过路人,挤挤攘攘的。 “让让,让让……”小厮边喊边开路,终于抬了进去。 秦檀月趁着收伞的瞬间飞快瞟了眼对面二楼的窗口,很好,二皇子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过来。 徐瑾早就打听过二皇子对女人的要求,看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喜欢个性豪放的将门之女。 徐瑾能让自己成为将门之女,却学不来豪放的个性。 但,善良的女人总是能拨动男人心底的那根弦。 今日,能让二皇子注意到她,愿意多看她几眼,便已是初战告捷。 酒楼雅间里,“昏厥”的妇人被灌下一碗汤药,立即醒转。徐瑾趁着兄长送郎中出去的空隙,偷偷塞给妇人一锭银子,算是尾款。 正文 第 174 章 174 第 174 章 宠妻为后174 暴雨下个不停歇, 就跟降雨的龙王盘在京城上空不肯离去似的,一连哗哗降雨不肯停。 宝铃三姐妹和锦灵困在饭馆出不得。 二皇子及其同僚是处理完今日政务才出来的,一时也不着急回去,坐在窗边畅谈政务和人生。 等暴雨过境,蓝天重现天日, 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晚霞都爬上了遥远的天际。 “咱们先送锦灵回皇宫,然后转道去庄王府。”宝铃她们只搭乘一辆马车出门, 天色已晚,需要安排回府的先后顺序。 可事不凑巧, 几个人安排好行程, 刚与二皇子道别要离开,庄王府有小厮找来, 对着宝琴着急忙慌道:“启禀世孙妃, 咱们府里来了个秦夫人, 还有个年轻的尼姑,自称是您母亲和大姐,世子夫人让您赶快回府。” 宝琴先是一愣,后来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你是说我母亲和姐姐来了?” 宝铃听说后,眉头皱起。 宝琴的母亲和大姐姐因品行不端,一个多年前被休回娘家,一个一直在京郊的尼姑庵修行。大姐姐甄宝铛刚进尼姑庵时, 乃带发修行,怨气冲天, 口不择言,辱骂不休,后来祖父大怒之下,命令其削发为尼,终身不得离开尼姑庵。 已是多年没露面,也没联系过了。 这样的母女俩,在宝琴嫁给萧卫,成为庄王府世孙妃后,陡然现身,铁定没好事。 宝凤听了,也是双眉微蹙,尤其看小厮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兴许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方便现在说。 这边事情紧急,自然得先紧着回庄王府。只是从庄王府绕道再去皇宫,太费时间,一个弄不好会赶不上宫门下钥,回不了宫。 “没事,你们先回庄王府,我去租辆马车就行了,这条街的东头好像有个租车行。”锦灵大大方方朝宝凤和宝琴笑道。 宝凤知道这样太不厚道,她做东请客,中途却撂下客人自己租马车回去。 可见小厮那一脸着急的样子,王府里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呢,事从权宜,只得委屈锦灵了。 “下回我再做东,好好赔罪。”宝凤感激锦灵的大度。 宝铃连忙道:“姐姐,没事,你们先回吧,有我陪锦灵回宫就行。” 目送宝凤、宝琴登上马车离去,宝铃和锦灵肩并肩沿着街道朝东头走,丫鬟、婆子和小厮跟在后头。大雨洗刷过的街道,干净得发白。 突然身后一辆马车驶过,竟停在她们左前方。 窗口探出一个锦袍男子:“上马车,我今夜也正好回宫。” 是二皇子萧乾。 宝铃先是一喜,后又有些犹豫,与未婚的二皇子同乘一辆马车,她自己是没什么,打小玩到大的表哥,如今又是她二哥。但锦灵……是不是不方便? 锦灵捏了捏宝铃手心,宝铃立马领悟,抬头要谢绝。 哪曾想,二皇子萧乾赶在她前头,大声道:“四弟妹,宁愿租马车坐,都不上我的车,回头让四弟知道了,还不捶爆我的头?” 暴脾气的二皇子,说话从来不会小声的,做好事她们还不领情,一着急拳头敲得马车壁咚咚响:“一个是四弟妹,一个是四弟的义妹,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呢?” 锦灵被吼得一个激灵。 已有小厮搬出黄木凳搁在地上。 宝铃知道二皇子的脾气,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非得做成了,再不多言,拉着锦灵踩着黄木凳上马车。 锦灵也大致听过二皇子的暴脾气,见宝铃都不忤他,见他说得也在理,提着裙摆上去了。 二皇子坐主位,宝铃和锦灵靠着右边的车窗坐,宝铃坐在靠二皇子那头。 锦灵与二皇子不熟,闭口不言。宝铃与二皇子倒是挺熟的,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皇宫了。 因着进一趟宫,请安再出来,颇费时间,天色已晚,守宫门的侍卫即将下钥,二皇子提议宝铃不必再进宫,直接乘坐马车出宫回府。 “锦灵,那我先走了,隔日进宫再来看你。”宝铃脑袋探出车窗,冲地上站着的锦灵和二皇子挥手告别。 锦灵目送宝铃的马车消失在甬道尽头,才跟在二皇子身边朝里走去。二皇子嫌弃太监麻烦,出门在外从不带随从。锦灵也独行惯了,身边没有宫女。 如此一来,高墙竖立的甬道里,独有二皇子和锦灵两人并肩行走。 偶尔秋风吹落枝头黄叶,打着旋儿擦过地面,嚓嚓嚓响。 长长的甬道,两人都不说话,很有些尴尬。 ~ 德嫔在储秀宫串门。 “娘娘,二皇子回来了,刚才阿钧从皇后娘娘那回来,看到了。”德嫔身边的大宫女赶去储秀宫报喜。 二皇子萧乾开府搬出皇宫后,甚少回宫。整个德嫔宫里的人都知道德嫔母子说话不对胃口,说不了几句就能吵,为着这个,二皇子轻易不回宫,前阵子德嫔特意传话招二皇子进宫,二皇子都不肯来。 今日不声不响来了,德嫔高兴坏了,立马告辞出了储秀宫。偷偷儿站在一棵大树后拾掇一番,再拐去儿子进宫的必经之路去迎接儿子。 长久不见,她想呐。 能早见一会,是一会。 站在花树后的德嫔,伸长了脖子探望远方的甬道,满脸都是儿子意外进宫的惊喜。 “来了,来了。” 可很快德嫔笑不出了,儿子不是一个人进宫,身边还有个姑娘? 那姑娘……德嫔仔细一瞅,还是香贵妃那个贱人的义女? 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德嫔垮了脸。 却说,安静如鸡走了半道的二皇子和锦灵,两人都察觉出再不说话,简直要尴尬出天际。 二皇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与锦灵闲聊起来。 一聊就聊到了租马车上头。 “你挺细心的,坐在马车里,都能发觉金街东头有个租车行。”二皇子道。 “你偷听我们说话?”锦灵意外地看向二皇子,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自己拆穿了什么。 二皇子萧乾心底一个尴尬,这姑娘外表看着无害,一开口竟这般不留情面,好似在酒楼他故意偷听似的。 “无意听到的,当时吹东风。” 他坐在西头,东风一刮就刮到了耳边。萧乾说的是实话。 锦灵正要说句什么时,突然前头有人唤了声“二皇子。”锦灵眼神好,一扭头看到站在那里的德嫔,要说的话立马吞下去,再不提及。 走到近前,给德嫔请了个安,与二皇子道别,一个人走了。 看到她潇洒离去的背影,莫名的,二皇子心堵。她揣着“他偷听她们说话”的印象走的,都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搞得二皇子心底憋得难受。 德嫔当着锦灵的面,脸上还有笑容,等锦灵一转身,她的笑也跟着走了。 脸蛋微微垮着,朝儿子道:“离她远点。” 一听德嫔的语气,二皇子就烦透了。没有靖王这十年来的相助和扶持,哪有今日的他?母妃却从来陷在外祖父的惨死里出不来,连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点良知都忘了。 提到靖王及其相关的人,就冷嘲热讽的。 一日两日还好,六七年下来,萧乾真是一句都懒得听。 大宫女见德嫔又惹得二皇子不快了,忙扯扯德嫔衣摆。 可德嫔想起儿子与锦灵肩并肩走来的亲密样子就有火,她相中的儿媳妇可是秦檀月,若是中途被不知什么玩意的锦灵截了胡,她上哪哭诉去? 必须得点醒儿子,不顾大宫女的提醒,冷脸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义兄都勾.引,你离她远点……” 二皇子真是一句话都听不下去,提及靖王身边的人,无论男女,母妃总是贬斥,跟个怨妇似的。 脾气一上来,二皇子直接立在原地,大声道:“今日若不是有她,你以为我愿意进宫?” 酒楼里听到宝铃她们说租马车,那一群人都是靖王的至亲,二皇子不能丢下她们不管,这才进了趟宫。 德嫔听了,整个人都震惊了,嘴唇嗫嚅起来。 大宫女见母子俩又吵起来了,真真头疼死了。一年到头,见一次吵一次,没有哪次是愉快的。 进了春梨宫,暴脾气的二皇子抬脚就往自己院落走,“砰”的一下摔上门。 眼不见为净。 德嫔站在院子里,指着甩上的门,气极了。 大宫女好说歹说劝走了德嫔,在冬暖阁劝道:“娘娘,您盼着二皇子进宫,是要说正事的,怎么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又赌气起来了。” “那锦乡君是香贵妃给靖王殿下预备的侧妃,怎么也不会打主意到咱们二皇子头上的,您多虑了。” 如此这般,德嫔的心才算静了下去。 彻底平息后,德嫔再次拾掇好衣裳,去敲儿子的房门:“儿啊,你老大不小了,连靖王都娶了王妃了,你的正妃也该确定下人选了。” 房里的二皇子听到后,竖起耳朵听,隔了一会走出来开门。 德嫔见他愿意好好说话,松了口气,笑道:“这阵子,秦大将军回京述职,前两日他家闺女进宫来了,模样周正不说,还浑身上下哪哪都有气度,完全看不出是在塞外长大的,一举一动都是未来王妃的料。” 二皇子知道母妃说的,是今日他见到的那个秦姑娘。 “招你进宫,就是想确定你的心意。你父皇说了,这个姑娘只要你喜欢,中秋月夜那晚就赐婚。”德嫔想起秦檀月的待人接物,就喜欢极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懂进退、有主见的好姑娘。 比那个什么靖王妃强百倍。 屁股还大,一举得男没问题。 关键是,家世也好,秦大将军手握重兵,来日还能借助他手里的兵权巩固儿子的朝堂地位,必要时……还能与靖王一争高低。 德嫔越想越满意,嘴角翘起。 二皇子眼前浮现秦姑娘雨中救人的身影,温婉可人,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有颗善良的心。 见儿子没立马拒绝,德嫔心下一喜,知道有戏,过几日让他俩多见几面,想必就成了。 正文 第 175 章 175 第 175 章 宠妻为后175 宝铃回到靖王府时, 萧霆已下值回府,搬了藤椅睡在庭院里闭目养神。 宝铃听丫鬟说了,一时调皮扯根狗尾巴草,踮起脚尖悄悄儿绕到藤椅后,探出手去要用狗尾巴草挠他痒痒。 哪曾想, 刚伸过他脸庞, 宝铃的手腕猛地被钳住,竟动弹不了啦。 萧霆猛地睁开眼, 皎洁一笑,一拉一拽, 长臂就勾住她小腰入了怀。 “哎呀。”宝铃整个身子失去控制, 飞速扑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还撞疼了小鼻尖。 委屈得直嘟嘴:“你个大骗子, 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你要偷袭我, 你还委屈上了?”萧霆揽住她笑, “不讲理。” 边说边捏住她鼻尖,抚摸两下,算安抚。 他的指尖有薄茧,粗粗粝粝的,捏上去很带劲,质感十足。 宝铃身子横躺在他身上,双手压在他胸肌上, 被他一摸,莫名的想起夜里他粗粝的大手拂过她全身的感觉, 身子一个紧绷,面上一热。 “不是吧,就这样你都能脸红?”萧霆飞快瞅眼远处的丫鬟,大手往下一挪。 轻轻擦过某处。 “流氓。”宝铃耳根红了,连忙打开男人的手,翻身下地。 萧霆故意羞她,手指捏一捏,再凑到鼻端闻一闻:“又滑又腻……还香。” 宝铃知道,这男人不要脸起来,真真能不要脸到极致,赶忙强行转移话题,说起今日酒楼秦檀月的事。 自然,这一世的宝铃应该不知道秦檀月这个人,是以隐瞒下秦檀月的身份,只对萧霆说,见到一个外地来的小姐,浑身气质特别像徐瑾,无论从哪看都像。 “只有脸不同?” “对。” 萧霆立马陷入沉思,上一世京城也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顶着一张假脸搅得他们生活一团糟。 这一世又来了。 立马派人彻查,当知道那个姑娘是秦檀月时,萧霆很是震惊。 这一世换人了? 上一世有人顶了张假脸,冒充贤妃(大皇子母妃)兴风作浪,这一世冒充的竟是秦檀月。 是了,按照父皇和德嫔的意思,秦檀月是要嫁给二皇子的。一旦秦檀月是假的,被幕后黑手控制住,能掀起的风暴可比上一世来得还要猛。 因为这一世脸皮下的那个人,是徐瑾。 一个两世都厉害极了,对自己狠,对家人也狠的角色。 如果不阻止,萧霆几乎能看到,未来他会与二皇兄反目成仇,德嫔疯了般被利用,一次次背后攻击香贵妃。暗地里造谣陷害甄国公府、庄王府,到了最后,与幕后黑手里应外合,连同父皇都能被谋害掉。 想起上一世父皇惨死在浴池里,萧霆的心猛地紧缩。 “怎么了?”宝铃见萧霆脸色不对劲,忙问。 萧霆不答,却反问道:“最近你身边可有发生什么烦心事?亲戚好友的都算。” 宝铃一懵,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她头上来了,刚要摇头,猛地想起庄王府的事来:“宝琴的母亲和姐姐突然找去庄王府,看小厮的样子挺急,也不知怎么样了。” 萧霆略略一点头,立马吩咐宝铃最近没事少出门,硬要出门也得多带几个护卫。话毕,当着宝铃的面,勒令暗卫长再挑四个暗卫给宝铃。 “有人会对我不利?”宝铃立马反应过来。 萧霆点头:“万一有人狗急跳墙,抓了你去,我后悔莫及。” 幕后黑手是谁,上一世一直没查出来,只知道在乎的人全都遭遇各种磨难,一个个脸上没笑容。 这一世,没想到幕后黑手提前出击了。看来是宝铃和他身边人的日子太幸福了,那人恨得眼红,看不过眼,已提前蠢蠢欲动。 ~ 甄国公府。 萧氏哄睡了满月的小儿子,亲自抱到西暖阁,盖好小被子,又甜蜜地亲在额头一下,再叮嘱两个奶妈子一番,才依依不舍回到正房去。 回去了,嘴里念叨的也是小婴儿。 “瞧你这些天忙碌的,我都要吃醋了。”世子爷甄嵘从净房洗完澡出来,裹着浴袍一把搂住萧氏。 “自己儿子都吃醋,你有出息没?”萧氏笑着要躲开,奈何男人力气大,被一把抱到凉榻上压住。 “世子爷,我有正事要说呢……” “我的好夫人,迟一会半刻死不了……”边说边扯衣裳,大手一点不老实。 窗户都没关严实,萧氏红了脸,想挣开,却怎么挣都挣不开。 一阵嘎吱作响后,萧氏媚眼如丝,躺在锦被里喘息。人人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真到了这岁数,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习武男人的蛮劲,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躲在被窝里,按揉腰肢。 “何事?”世子爷甄嵘一巴掌拍在萧氏圆润润的屁股上。 萧氏挪开他不安分的大手,这才正色道:“还不是大房的事。” “他们又怎么了?”世子爷躺在萧氏旁边,准备听女人的长篇大论。 萧氏叙述庄王府传来的话:“秦氏和甄宝铛得知宝琴当上了庄王府世孙妃,找上门去了。” 萧氏之后的话,震惊得世子爷直皱眉。 秦氏的兄长外放做官,眼见着政绩不错要进京当京官了,突然被查出贪污受贿,还说是宝琴实名举报的,这让秦府的人气得拿鞭子抽打秦氏,骂她生了个白眼狼,逼着秦氏打上庄王府,讨个公道。 “秦家人确实贪污受贿了,这事刑部的人跟我透过气。”世子爷正色道,“只是到底是谁,竟然挑拨离间,将举报这事赖在宝琴头上?” 典型的挑事啊。 “这也就算了,你也知道宝琴自己还像个孩子,没长大,如今庄王府当家管事的都是咱们宝凤,出了这样的事,秦氏又是那样泼妇的样子,大吵大闹,说不将她兄长从牢里捞出来,再给个京官当,她也没脸回秦府,就从此住在庄王府养老了,闹腾得宝凤头都大了。”萧氏满脸不忿。 “别急,明日我和岳父、靖王殿下商量看看。”世子爷心里千万个念头闪过,到底是谁在背后挑事,嘴上安慰道。 夫妻俩正小声说事时,小儿子居住的西暖阁那头却陡然传来惊叫声。 “蛇!” “蛇啊!” 萧氏起初没听清,只听到一片惊慌声,忙披上衣裳要下榻,待听清楚是“蛇”时,眼前闪过毒蛇扑杀她儿子的样子,吓得衣裳都不要了,拼了命往外奔。 “启哥儿……” 世子爷比萧氏奔得更快,甄国公府在内城,离山区很远,数百年来从没闯进过毒蛇,除非有人蓄意释放。西暖阁只住了启哥儿一个小婴儿,放蛇的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世子爷急出一身冷汗。 “启哥儿!” 男人猛地冲过去,冲到那头,只见好几个小厮战战兢兢围在内室门口,个个双腿打颤。 世子爷冲到门口,急红了眼,徒手进去就要抓蛇。 等萧氏鞋袜没穿,狂奔赶到时,差点急昏过去,只见两条花斑毒蛇爬上了床榻,奶娘抱紧襁褓缩在床脚,颤抖个不停。 萧氏吓得腿软。 是哪个缺德的要谋害她的儿子,她盼了十几年才盼来的儿子,若是命丧毒蛇之口,她也不想活了。 “启哥儿……”萧氏咬着唇不敢出声了,怕惊动毒蛇,做出要命的动作来。 萧氏立在窗外,睁大双眼,盯着一点点靠近,要去抓蛇的世子爷。 “嘶嘶。”毒蛇吐信。 襁褓里的婴儿睡得正甜,丝毫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 世子爷睚眦尽裂,一步步靠近,举着大手要去抓,可是难度很大,两条蛇盘在那吐信,无论抓了哪一条,都会惊动另外一条。 世子爷满头大汗,他儿子的命就捏在他手里了。 突然,一条毒蛇游走起来,世子爷慌了,本能冲过去抓…… “啊……”屋外围观的一阵阵尖叫。 萧氏直接昏厥倒地。 正文 第 176 章 176 第 176 章 宠妻为后176 “弟弟!” 三更天, 宝铃尖叫着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扭头一看,身边是空的,萧霆没在床榻上。 宝铃做了噩梦,梦见弟弟被毒蛇扑杀, 浑身青黑。 “四哥哥, 四哥哥。”宝铃哭着披衣下地,守夜的碧雁赶忙奔进来。 “殿下呢?”宝铃着急忙慌找萧霆, 胡乱套上衣裳就往门外奔。 奔到门口,萧霆裹着初秋夜晚的凉气回来了, 宝铃一头扎进他怀里, 小脸挨着他凉凉的衣襟,哭得一抽一抽的。 萧霆没想到宝铃竟有心灵感应, 方才暗卫来报, 甄国公府出事了, 有人蓄意释放毒蛇,要小世孙的命。 “没事,没事了,”萧霆按住宝铃的脑袋在他胸口,轻轻拍她后背,“你弟弟有暗卫保护,不会出事的。” 这是实话, 却又不是全部实话。 暗卫是今夜急忙派过去的,并非早就守着。 原来入睡后, 萧霆仔细琢磨上一世幕后黑手的行事作风,专挑他和宝铃最在乎的人下手,可谓快准狠。这一世的甄国公府,若要说谋害谁,最能让一家子抓狂,那绝对非刚出生的启哥儿莫属。 盼了十几年的孩子,才刚满月就横遭毒手,一家子非得疯掉不可。 分析出启哥儿可能有难,萧霆连夜派暗卫前去盯梢。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没骗我?我弟弟真没事?”宝铃眼眶红红的,梦里的情景太过慎人,三角头毒蛇吓得她双腿都软了。 萧霆搂紧宝铃,轻声安慰:“蛇被射杀,你弟弟安然无恙,睡得甜甜的。” 这话并不能安慰宝铃,果然有蛇要暗算她弟弟,宝铃很气愤。觉也不睡了,连同萧霆连夜赶往甄国公府。街道上已经宵禁,乘坐靖王府的马车也被巡逻官兵查过好几次。 到了甄国公府才知道,若非暗卫及时赶到,两只飞镖迅猛飞过去,爹爹和弟弟都得丧命。 宝铃很气:“放蛇的人呢?可有抓到?”抓到了,非得剥皮抽筋,再碎尸万段不可。 萧氏死死搂住襁褓,惨白着脸摇头。 两只飞镖飞过去斩断两条毒蛇的头,断了的蛇头和蛇身还在垂死挣扎游走的一幕,频频闪现萧氏眼前,每闪一次,萧氏的脸都更加惨白一分。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的启哥儿就没命了。 昏厥过去,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萧氏浑身颤抖个不停。 宝铃留在冬暖阁,与四婶纪芙蓉一同安慰萧氏,萧霆与侯爷、世子爷和四爷去前院商议正事。 这一夜甄国公府火烛明亮,彻夜燃烧,主子奴才全都醒着,主子们是有要事相商,一部分奴才要伺候主子,另一部分不用当值的奴才则是害怕得睡不着,生怕夜里再来两条毒蛇要了他们的命。 毒蛇事件后,甄国公府各处加强守卫,靖王派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卫交给四爷甄峻,四爷如今是金吾卫大首领,布防什么的经验充足。 多了一批暗卫护院,甄国公府好一阵子风平浪静,没再出事。 宝铃天天回娘家,守着萧氏和弟弟,直到萧氏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宝铃才舒了口气。 但,毒蛇打哪来的,幕后凶手始终没查到。 “盯住秦檀月,她会是我们的突破口。”回到靖王府,萧霆指点宝铃,“若我没猜错,她脸上那层皮手法极其高明,跟一张真脸似的,轻易不会露出破绽。” 宝铃点头,确实高明,上回被大雨洗刷都没事。 “那如何才能揭开她的真面目?”自从萧霆说,徐瑾跟幕后黑手是一伙的,宝铃就恨上徐瑾了,说不定放毒蛇扑杀弟弟都是徐瑾的好主意。 想到这个可能,宝铃恨得手发痒,真想拿刀刮下徐瑾脸上那层皮,以谋害秦檀月的名义抓捕入狱,名正言顺地刑讯。 “不急,他们能策划,咱们也能策划,务必要逮住幕后黑手。”萧霆附在宝铃耳边,小声道,“中秋夜那天……” ~ 宝铃这边不□□宁,甄国公府和庄王府惹了一身腥臊,德嫔那边却笑逐颜开,难得二皇子给面子,好几次进宫与秦檀月相见,照这样的发展速度,让二皇子中秋夜接受赐婚是十拿九稳的了。 “檀月,本宫的二皇子最喜欢那片菊花。”德嫔招秦檀月进宫,两人一块逛御花园,德嫔不停在秦檀月耳边唠叨二皇子的喜好,已将秦檀月当准儿媳培养了。 徐瑾望向那片姹紫嫣红的菊花,边搀扶德嫔踏着鹅卵石小径走过去,边笑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菊花这品性得了二皇子青睐是很正常的,咱们二皇子自己就是这样的铁血男儿。” 徐瑾出口成章,可劲儿夸赞二皇子,德嫔这个当娘的不知耳朵有多舒服。 有了秦檀月这张小嘴,婚后不愁二皇子不坠入美人乡。德嫔特意瞅了眼秦檀月的屁股,又挺又翘又浑圆,她那个打小死脑筋,看不上任何美人的儿子哟,这回不愁子嗣问题了。 铁定头胎就是大胖小子。 德嫔越看秦檀月越满意。 德嫔还亲自剪下两朵黄灿灿的菊花,大的插徐瑾发髻里,小的别在徐瑾袖口,说是等会儿见到二皇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子香气。 徐瑾笑着道谢,声音轻柔,怎么听怎么一股子京城大家闺秀的韵味,一丁点塞外女子的野蛮都没有,德嫔满意得嘴角翘起。 忽然,御花园花树那头传来脚步声,徐瑾抬头一望是香贵妃和锦灵。徐瑾多扫了几眼锦灵,个子高挑,容颜秀丽,从上看到下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气度,单单往那一站,就与京城贵女迥然有异。 可惜,即将成为死人。 幕后那位为何要锦灵的命,徐瑾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容貌瑰丽些的小姑娘罢了,幕后那位竟下得了那种狠手,要给她那样一种极其侮辱的死法…… 不过,徐瑾没什么同情心,好奇归好奇,该做的事,一样不会少做。 收回眼神,徐瑾垂眸低首站在德嫔身边,安安静静的。 论身份地位,香贵妃在上,德嫔只是个嫔位,按道理德嫔该主动走上前请安的。可德嫔恨毒了香贵妃母子,哪里愿意请什么安,竟假装没看见,屁股一扭掉头拐向另一条花间小径。 徐瑾只得跟上。 身后的几个宫女太监也连忙动身跟在后头,远远望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锦灵瞧见了,微微蹙眉。 香贵妃毫不在意,徐太医叮嘱锦灵需多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少一批人争抢新鲜空气,正好。 哪曾想,德嫔没走几步路,迎面就走来了二皇子萧乾。 “你去哪?”见儿子稍作停留,立马朝她身后走去,德嫔忍不住问出声。 “母妃不懂规矩,不懂感恩,儿子还是懂的。”二皇子面露不悦。方才他走在那头,德嫔的行径全落在他眼中。多次跟母妃强调,做人要感恩,可母妃屡屡不听,萧乾很火。 丢下冷冷的话,抬脚就走。 一眼都没看徐瑾。 徐瑾是聪明人,知道日后的靠山是二皇子,方才她追随德嫔的行径怕是得罪了二皇子,德嫔再喜欢她都没用。忙附在德嫔耳边道:“娘娘,臣女去劝劝二皇子,他不懂您的心,臣女懂。” 儿子给的难堪,立马少了大半,德嫔心头猛的舒畅,朝秦檀月点点头。 徐瑾暗暗舒口气,忙快走几步跟在二皇子后头,一起朝香贵妃请安。 “贵妃娘娘还请见谅。”徐瑾垂眸低首,深深一福,比一般的请安屈膝更厉害些,一看便是为方才没能过来请安而请罪呢。 徐瑾偷偷儿瞧二皇子,见他脸上的不悦果然淡了些,心下一松。 正文 第 177 章 177 第 177 章 宠妻为后177 香贵妃不喜德嫔, 待二皇子倒也有三分亲厚,笑容扑面,既然秦檀月是二皇子的相看对象,自然也不会怠慢,笑着寒暄几句。 锦灵得了靖王提醒, 知道秦檀月是假的, 还被普及过徐瑾是怎样一号人,被告知能不见尽量不见, 是以与二皇子和秦檀月简单打过一个招呼后,拉着香贵妃就要走。 锦灵偷偷儿在腰侧拉住香贵妃的衣裳, 催着离开的小动作没能瞒过二皇子眼角的余光, 他莫名的咯噔一下,抬眼仔细看向锦灵, 以前也在宫里偶尔遇见过, 没见她如此不待见他。 莫非上回“故意偷听”的事没解释清楚, 她心中误会,恼了他? 他真不是故意偷听的。 暴脾气的萧乾,说话从不顾及场合,张口就解释:“锦乡君,上回你们坐在偏东的位置,我坐在西边,风刮过来, 正好送进我耳里,真不是我故意偷听。” 萧乾说得一本正经, 嗓音也贼大。 锦灵拉着香贵妃原本要走,猛地抬头看他,愣在原地。真心不知道二皇子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徐瑾立马侧头看向二皇子,再飞速望向锦灵,再看向二皇子,两个来回后,徐瑾懂了点什么,红唇微微抿紧。 难怪无论她怎么努力,二皇子对她都是淡淡的,从不曾发自内心地笑过,敢情是心底装了人了? 徐瑾垂眸低首,视线落在锦灵淡紫色的绣花鞋上,心底很是不爽。论感情,她对曾经的表哥大皇子都谈不上有多深,对二皇子,自然更没有。 但如今她是秦檀月,在宫里过了明路的,摆明了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锦灵竟敢背地里勾.引她男人,简直是找死。 浓密的睫毛挡住徐瑾眼底的波涛汹涌,敢跟她抢男人,她会让她死得比预定的方案更惨。 嘴角浮上一丝浅笑。 “我知道你没偷听。”锦灵被萧乾解释得莫名奇妙,一时忍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一脸诚恳道,“二皇子为人光明磊落,我信你。” 萧乾蓦地笑了,信他就好。 他的笑落在徐瑾眼底,一万分个不舒服,但徐瑾心思藏得深,心底再有情绪和不满,面上也是端庄娴雅的样子,与香贵妃分别后,静静地跟在二皇子身后,回到德嫔身边。 还以她的超高情商调解好德嫔母子间的不快。 德嫔对徐瑾越发满意起来。 徐瑾仗着好家世和自己的聪慧,后来又进宫几次,彻底笼络住了德嫔的心,二皇子待她始终淡淡的,但按照德嫔说的,她还是头一个说到赐婚他不拒绝的。 算是头一份。 徐瑾嘴角微翘,管他心底装的是谁,只要能嫁进二皇子府就行。 ~ 秋天落叶开始飘,金黄叶子被秋风卷着满地跑,草儿黄了,片片落叶趴在上头,厚厚的一层,小脚一踩嘎吱作响,秋景很是不错,可甄国公府和庄王府相继出事,哪怕事情都暂时解决了,宝铃也没有游玩的心情。 “王妃,世子夫人给您熬了一锅冰糖雪梨送来,还热乎乎的,您喝一碗?”秋夏交接之际,宝铃有些轻咳,碧雁心疼得拎着一个食盒走进后院的亭子。 宝铃正靠在凉亭的红柱子上,坐着看凉亭外的风逐落叶,听说娘亲给她熬了冰糖雪梨送来,忙接过保暖壶,倒上一碗捧着喝,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暖。 可暖着暖着,眉头再次皱起。 最近,娘亲日日熬各种各样的汤水,表面上是关心她和姐姐、宝琴的身体,日日送到靖王府和庄王府给她们喝,可宝铃心里头总觉得是最近出事太多,娘亲借故探听平安来的。 每日一次。 生怕她们遇上不好的事,瞒着她。 总让娘亲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宝铃心底很不爽,开始期盼中秋夜早日到来才好。 只要抓住幕后黑手,大家日子就都好过了。 一连喝了十余日的各种汤水,中秋夜总算被宝铃盼来了。 正文 第 178 章 178 第 178 章 宠妻为后178 中秋月夜驾着凉爽的秋风驶来, 宝铃早早收拾妥当,拉住萧霆胳膊,要将他从暖榻上拽起来,催着出发,急着想看今夜徐瑾如何跳脚。 “瞧你急的。”靠坐在暖榻上的萧霆, 被宝铃拽得向前倾, 干脆装作坐不稳的样子,一把朝宝铃胸口摔去。 宝铃本能地抱住他。 万事俱备, 就等着徐瑾跳坑,成竹在胸的萧霆一点都不急。 “真软, 真香, 咬一口。”萧霆的鼻子磨蹭她软软的地方。 宝铃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男人做了什么时, 面颊一热, 飞速朝身后看去, 幸好丫鬟都守在门帘外没瞧见,要不脸颊都得臊出火来。 “四哥哥。”宝铃红着脸忙去推萧霆。 萧霆厚皮脸地大手箍紧她腰,脸埋在她沟沟处不出来,任她怎么推都不出来。 廊下传来“王爷、王妃,马车套好了”的声音,萧霆还是埋在那儿不出来,都听到丫鬟对来人“嘘”的声音了, 臊得宝铃不仅脖子和耳根红了,连露在外头的手腕都泛起绯色。 男人贴在她腰后的大手发热, 这种热度宝铃很熟悉,忙唤他:“四哥哥,不行,要出发了,不行……” 她满心都惦记着今夜的计划,没心情应付男人额外的需求,但这种事上头,向来做主的不是她。 碧雁守在房门外,见主子半天没出来,当即遣散外头的小丫鬟,全赶到院子外去候着,她自个也站到廊檐外的台阶下去,尽量离远点。可依然没用,熟悉的婉转低吟还是飘进了耳里,碧雁听了几个月,依然没适应,脸蛋飞红。 ~ 皇宫。 “宝铃怎么还没来?”中秋夜宴,早早就进宫的宝琴,站在御花园最外头的花树下眺望。宝琴知道匿名举报的事,是靖王殿下给她解决的,早就想去靖王府道谢,奈何娘亲和姐姐一直赖在庄王府不走,她走不开。 站在花树下眺望良久,才见甬道那头走来宝铃和靖王熟悉的身影。 “这里,宝铃。”宝琴跳着脚使劲招手。 宝铃见到宝琴,双腿立马发软,都不敢前进了。 “怕什么。”萧霆搂住宝铃细腰,侧头望住她脸笑。 宝铃瞪他一眼,嗔怒的。 宝琴那家伙说话不过脑子,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浑话来呢。 宝琴见宝铃走得太慢,急哄哄小跑过去,很快惊呼出声:“宝铃,你的唇怎么了,被虫子咬了,这么肿?脸也艳得跟牡丹似的……”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宝琴的几句话,立马引得御花园里的夫人小姐齐刷刷望过来,宝铃连忙拐到花树繁茂的小道上去,臊红了脸,借着花枝躲避。方才萧霆胡搅蛮缠,折腾得太久,吸允得她唇肿了不说,脸颊也娇艳欲滴,红得没法看。 宝琴愣了半晌,才领悟出来点什么,忙捂住自己的嘴。 却说,德嫔在徐瑾的陪伴下也在逛御花园,恰巧听到宝琴囔囔的那两句,鼻子一哼,扭头对徐瑾道:“那几个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不要脸的,你以后少来往。” 徐瑾微笑应是。 看着徐瑾一言一行都透着温柔,德嫔是说不出的满意,摸着徐瑾嫩白的小手道:“过了今夜,你就是萧乾的未婚妻了……” 德嫔絮絮叨叨一大堆,徐瑾微微低头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实际上只听进去“未婚妻”几个字。 想到过了今夜,她就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了,徐瑾内心一片安慰,不枉费她付出那么多,吃了那么多苦,为了能与二皇子多点共同话题,最近连枯燥的兵书都研读了不下十本。 总算换来二皇子的点头默认。 突然,余光里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徐瑾抬头望去,猛的目露凶光。 锦灵竟拽着二皇子的衣袖。 正文 第 179 章 179 第 179 章 宠妻为后179 小径拐角, 锦灵拽住二皇子衣袖,两人很快拐过去消失不见。徐瑾眼神极好,瞥了个正着,捏住帕子的小手微微攥紧,心底的湖水激起阵阵涟漪。 德嫔嘀咕儿子怎的这么晚了, 还没进宫? 说着也要往那边望去, 徐瑾忙右拐一步挡住视线,若让德嫔瞧见, 八成又要跟二皇子干起来。 赐婚在及,不宜旁生枝节。 徐瑾找了个借口引着德嫔朝反方向的花圃走去, 德嫔不疑有他, 听见徐瑾夸她面庞娇嫩,一点不像儿子都成年了的, 德嫔笑得摸了两把脸, 方才还说要找儿子的, 眼下完全想不起来了。 与徐瑾一人戴朵小粉花,德嫔笑靥如花,对这个准儿媳是越来越满意了。 宝铃与一群贵妇人和贵女说话,聊天间隙瞟了徐瑾两眼,眼下徐瑾越胸有成竹,等会的落差就越大。 ~ 两刻钟后,宴席开始。 帝后高坐主位, 香贵妃坐在隆德帝右侧。几个兄弟里,靖王殿下品阶最高, 坐在排头,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溜往后一字排开。 宝铃作为靖王妃,座次自然靠前,上头坐着贤妃、德嫔这样有子嗣伴身的后妃,下头紧挨着三皇子妃钱曼曼,宝凤、宝琴隔了好几个席位。 宝琴频频朝宝铃举杯,遥遥碰杯。 宝铃笑得灿烂。 酒过三巡,隆德帝性子大好,几个妃嫔争着抢着说几句喜庆讨喜的俏皮话,隆德帝哈哈大笑。 “皇上,都说咱们京城的姑娘最娇嫩,可秦大将军的女儿一来,臣妾可是要改口了。”与德嫔交好的常嫔,努力将话题转移到秦檀月(徐瑾)身上,“哪里像是塞外长大的姑娘,风沙中熬了十几年,还白白嫩嫩的,就冲这点,就将京城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徐瑾。 徐瑾红唇弯弯,随意一抿便是倾国倾城的弧度,坐在席位上,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好风采。 这还是徐瑾借助秦檀月的身份,重返京城后,首次公开亮相,众人眼前一亮。 其实,京城的贵妇们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按道理不应该这般惊艳的,可之前从塞外归来的那些个将门之女,无一例外不是肤色偏黑,性子外向,站在京城贵女面前绝对是不守规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典型。 陡然间,来了个不一样的,自然大为惊艳。 徐瑾越发挺起腰杆子,尤其看到隆德帝也投来赞许的目光,徐瑾嘴角的笑越发自信。 德嫔见众人这反应,当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立马朝隆德帝笑道:“皇上,秦家姑娘这模样这性情,真真是将门最俏丽的那枝花,也不知谁家儿郎有幸能娶回府去。” 德嫔真真是够直接,丝毫也不拐弯抹角,生怕隆德帝忘了曾经给过的承诺。 徐瑾适时装出一副姑娘家羞怯的模样,微微低垂了头。 二皇子坐在席上面无表情。 隆德帝扫了眼二皇子,这个老二谈起婚姻大事素来没表情,隆德帝老早就习惯了,老二都二十四了,下头的老三老四都有了正妃,再不给老二赐婚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这回德嫔总算劝服了老二,愿意娶亲了。 隆德帝当即笑着要赐婚:“朕的老二也老大不小了,该娶房媳妇了……” 徐瑾眼帘下垂,嘴角含笑,双腿随时准备起身出去叩谢皇恩。 哪曾想,隆德帝话音还未落,金口玉言还没说全,一直面无表情的二皇子陡然起立叫声“父皇”,打断了隆德帝即将出口的赐婚。 隆德帝有一瞬间的震住,他是帝王,帝王开口,向来无人敢打断。 暴脾气的二皇子才不管这么多,站在席位上拱手,声音洪亮:“父皇,儿臣还未建功立业,暂不考虑成亲之事。” 徐瑾嘴角的笑一僵,难以置信地望向对面的二皇子。 隆德帝怔了怔,随即瞪了德嫔一眼,还没与老二商量好,宴席上瞎起哄什么。儿子他不舍得申斥,但心底也气,不愿娶,私下里早告知他,他这个父皇也不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个脸。 德嫔整个人都懵了,开席之前她还找儿子谈过,没说拒绝的话啊,这是怎么了?才过去两刻钟不到,就变了卦? 秦大将军和秦少将军的脸上都不好看。 最丢人的当然还是徐瑾,纵使她心机深沉,脸皮比旁人厚,也架不住这番变故,脸上还保持着笑,却苦涩极了,下巴都绷紧。突然想起什么,眼神迅速扫向香贵妃身后的锦灵,脑海里闪现半个时辰前锦灵拽住二皇子衣袖的一幕,难道那时候锦灵在表白? 二皇子接受了? 他俩搞到了一起? 从没这般丢过人的徐瑾,狠狠剜向锦灵。 锦灵宛若未觉,自顾自垂首吃点心。 钱皇后见场面一下子冷了,忙打趣几句,迅速转移话题。在场的都是人精,三言两语就拐到了旁的话题上,再度热络起来。下谁脸面也不能下了皇帝脸面不是,可劲儿说着旁的笑话,很快笑声又一阵阵的了,仿佛都遗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一刻钟后,徐瑾见二皇子退席,也忙跟在后头溜出去。 “二皇子。”徐瑾小跑几步,向拐到凉亭那头的二皇子追去。 萧乾停住脚步。 徐瑾有些气喘吁吁,小跑到二皇子跟前立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委屈巴巴的:“二皇子,您今日这般是什么意思?” 好一副受伤的样子。 二皇子盯住徐瑾的脸,张嘴想说什么,到底顾念她是个姑娘家,吞下那些不留情面的话,顿了顿,改口道:“合不合适,本皇子心底有谱,心意已决,秦姑娘不必多说。” 徐瑾攥了攥手心,好一瞬才小声道:“是因为锦乡君吗?” 二皇子冷冷道:“与任何人无关。” 徐瑾还想争取一把:“既然你心底没人,而我……已钟情于你,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俩最近走得很近……” “秦姑娘,还请自重。” 二皇子懒得再说,径直绕过她去,大步走了。 徐瑾僵在原地。 这个男人,一晚上狠狠打脸她两次,这般的屈辱,依着她往日的性子,非得使计让他狠狠栽个跟头,从此臭名昭著不可。可眼下不行,别说她为了攀上他已抛弃了家族,就算她愿意放手,幕后那个黑手也不愿意。 他早就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嫁给二皇子,除非她死了。 徐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望住二皇子渐渐离去的背影,徐瑾攥紧手心,他无意娶她,她也有法子嫁给他的。 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徐瑾做不到的事。 ~ 酒过三巡,一众人等吃饱喝足,钱皇后提议登船赏月。 “天上一轮月,湖里一轮月,站在两月中间,才叫美呢。”有妃子附和道。 隆德帝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提议,是钱皇后早就安排下的,如今说是提议,不过是嘴上这般一说罢了。 “也行,往年都坐在院子里赏月,无趣得紧,今年来个水上望月。” 隆德帝一声赞赏,众人立马附和。 前往未央湖的途中,徐瑾依然神态自若地跟在德嫔身后,毫无受过委屈的痕迹。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看得德嫔是打心底里喜欢,直骂儿子不长眼。 徐瑾温婉劝道:“娘娘,是臣女的不是,还不够优秀。” 徐瑾的自谦,让德嫔更加叹气,这样好的姑娘都不要,真不知那混账儿子要啥样的。 正安慰着徐瑾时,德嫔身边的大宫女匆匆走来,附到德嫔耳边小声道:“娘娘,查清楚了,开席前,靖王殿下找过二皇子,锦乡君也……找过二皇子。” 德嫔一听就火了,她就知道儿子反水必有鬼,果然,又是靖王殿下插了一脚! 尤其得知,锦乡君还拽过她儿子的衣袖,德嫔简直气炸了。 徐瑾适时进言:“娘娘,臣女好几次看到二皇子和锦乡君走得极近,锦乡君是靖王殿下的义妹,娶了她,倒是能与靖王殿下更亲密些。” 听了这话,德嫔哪里还能理智,这些年她最怕的就是儿子与杀害她父亲的靖王走得太近,哪肯让儿子娶锦灵? 尤其有徐瑾这个珠玉在前,德嫔更是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锦灵。 两刻钟后,走到湖边,看到湖上的画舫,德嫔陡然来了一计,侧头与徐瑾打商量。 徐瑾一听,脸上立马做出为难的样子,心底却乐开了花,这正是她所要的。 如今,由德嫔提出来,再好不过了。 正文 第 180 章 180 第 180 章 宠妻为后180 “来, 宝铃,我跟你一起。” 几座三层高的画舫停泊在宽大的湖面, 一条条木板架在地面和画舫边沿供贵宾登船。 夜晚,秋风乍起,木板有些晃, 几个太监跪在地上用双手压住木板, 生怕将贵人晃下船去。 宝琴很久没坐船游湖了,日日跪在佛龛前学规矩, 要不就是跟着宝凤学习管家, 很闷,得了这么个游玩的好机会,整个人都兴奋极了。 左手挽住宝铃胳膊, 右手挽住宝凤胳膊, 姐妹三个亲亲热热地踏上船板。 “靖王妃,那边景色好。”如今宝铃是炙手可热的靖王妃,坐在大殿里吃席时众人不方便走动, 来到画舫里,那些贵妇人们纷纷走来套近乎。 三人身边很快围绕了一堆贵妇。 宝琴瘪瘪嘴, 好好的姐妹赏月就这般被打扰了兴致。宝凤敲敲宝琴的脑门,宝琴立马乖了, 挺直了腰杆与身边的贵妇人们努力寒暄、打交道。 作为庄王府世孙妃, 与众贵妇结交是责任。 宝铃笑得下巴都快抽筋了, 这些势力的妇人真是太热情,宝铃刚从姑娘变成小妇人, 与一堆半老徐娘打交道着实很累,话题与姑娘们的差异太大,半个时辰应酬下来,人都疲了。 “宝铃。”靖王从一堆官员身边抽身,将宝铃从包围圈里解救出来,牵住宝铃的小手来到一处人少的甲板。 靖王不想说话时,面色超级冷,闲杂人等压根不敢靠近,如此一来这处甲板渐渐儿只剩下靖王夫妇、宝凤夫妻,还有宝琴夫妻三对人,连空气都新鲜许多。 “还是靖王殿下有法子。”宝琴两眼崇拜地隔着萧卫望向靖王。 宝铃也仰起脑袋望萧霆,两眼里满是星星。 萧霆一把搂紧宝铃在怀里箍紧,贴耳笑道:“你是靖王妃,不想说话了,何必勉强自己,脸色稍微冷冷,她们就知趣了。” 大婚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宝铃从前是贵女,但是从来只需要与自己喜欢的几个闺蜜结交就好,不喜欢的略略点头寒暄两句就撇到一边根本没人会说什么,眼下不同了,身为靖王妃,替男人搞好圈子是责任,只是第一次实践很累就是了。 宝铃顺势靠在男人手臂上,抿着嘴故意道:“那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上画舫就打发走她们,成吗?” “成,这有什么,本王的女人活得自在最重要。”这是萧霆的愿望,他的宝铃负责开开心心貌美如花,朝堂的事他一人足够,不需宝铃额外付出精力来打理什么。 与她们结交,她开心,就随她。她不开心,就没必要了。 听男人这般说,宝铃心头暖暖的,使劲点头:“是你说的哦,打明儿起我就不搭理她们了,一张冷脸四处逛。” 自然,这是撒娇儿说笑的。 可萧霆很认真地点头,宛若在承诺一件头等重要的事。 宝铃一张小脸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倚在萧霆怀里看悬挂在夜空的圆月,又大又圆又闪亮,比往年的任何一轮圆月都要来得更闪耀。 月光撒落湖面,连同调皮眨眼的星星,一起倒映在湖里,画出一副波光粼粼的夜色图。夜风吹皱了湖面,一小圈一小圈荡漾过去,美不胜收。 宝铃和萧霆站在甲板,凭栏远眺,谁都不再说话。 美好的湖光山色,将一对璧人幸福的样子记在了心底,约好明年再为他俩绽放一次。 宝凤夫妇和宝琴夫妇也都静默下来,各自观赏眼前的美景。 风在吹,水在动。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画舫那头一阵骚动。 宝铃回头,只见徐瑾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朝甲板栏杆猛撞过去……栏杆那,站着二皇子。 这是要来一出美人投怀送抱? 大庭广众的? 宝铃很是咂舌,徐瑾不会是要借助这种不堪的手段,逼迫二皇子非她不娶吧? 不对啊,只是救助性的抱上一抱,以二皇子那炮仗脾气,铁了心不娶,徐瑾就是扑了个满怀也没用啊。 正在宝铃心念电转时,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宝铃的眼。 不知怎的,徐瑾踩到自己的裙子,往前绊倒时衣襟突然崩开,二皇子躲避不及,她以敞开衣襟,露出大红肚兜的样子撞入他怀中,贴住他胸腹。 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 顾及她名声,二皇子还不能立马推开她,免得她胸前风光被众人集体看去。 等宫女反应过来,拿着披风赶上前来裹住徐瑾,已是好几个瞬息之后的事了。 如此贴身挨着这么久,二皇子的大手还似乎从徐瑾胸脯外侧擦过,这是想不娶,都不行了。 这巨大的反转,震惊得宝铃瞪圆了双眼。 徐瑾,真是够拼,对自己够狠! 一个弄不好,计算错了扑过去的方位和角度,就是万劫不复,没人敢娶啊。 围观的贵妇人纷纷咂舌,出了这等事,她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后院那些腌臜事,可见那姑娘一脸无措的样子,吓得眼泪都哭出来了,满是惊慌,又不像假的。 德嫔却是满意极了,这种狠招都出了,她知道儿子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毁了姑娘清誉,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婚事铁定成了! 德嫔搂着惊慌不已的徐瑾一阵安抚。 徐瑾的惊慌,在德嫔看来,是真的慌,而不是装的。德嫔要求人家一个姑娘这般舍下脸面,豁出去的撞向男人,哪个好姑娘会不慌啊,后怕得哭出来也是正常的。 德嫔抱紧徐瑾,用披风裹紧她,一个劲地柔声哄:“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靖王冷眼看着徐瑾演戏,牵着宝铃的手一言不发。 事情闹得这般大,坐在画舫三层的隆德帝自然也惊扰了,那时,隆德帝正靠在窗棱上眺望,惊慌声四起时,甲板上的情景瞧了个正着。 隆德帝皱眉,他不愿意强迫儿子娶个不喜欢的女人,若是用强迫的,早几年就赐婚了,也不会打光棍到现在。 可出了这样的事,人家姑娘除了嫁给二皇子,也没有旁的出路了,只得赐婚,勒令二皇子迎娶。 “老二,月老牵线,给你撞了个天选媳妇。”隆德帝将甲板上的二皇子和秦檀月叫到三层来,秦大将军和秦少将军听到消息,也赶忙从另一艘画舫走过来。 隆德帝今夜预备当着众人的面,第二次开口赐婚。 表面羞愧万分的徐瑾,内心自信心爆棚。她就知道,没有什么人能逃过她的手掌心,二皇子就是不喜欢她,看上了锦灵又怎样,还是得乖乖做她的男人。 论手段,论心狠,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是玩得炉火纯青。 徐瑾身披月白色披风,垂首低眉望着隆德帝的大黄靴子,等着赐婚给二皇子萧乾,内心是满满的得意。 可很快,寂静中炸响一道雷。 “父皇,恕儿臣不能从命!” 一直默不作声,也不表态的二皇子,再次大步上前,站在众人跟前大声驳回了隆德帝的赐婚,丝毫不怯懦,宛若隆德帝只是天底下最普通的父亲,而非帝王。 隆德帝脸色很不好看,今夜的二皇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徐瑾脸色一僵,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他都那样了,当着众人的面有了肌肤之亲,他还不肯娶她? 当她什么? 花街边上揽客的妓.女? 抱了就抱了,摸了就摸了,几两银子就能打发走? 摸过后丝毫不需要负责的? 徐瑾目不转睛地盯住二皇子,简直难以置信,她眼下的身份可是秦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轮不到他如此欺凌。 德嫔也很震惊,平日里的儿子绝对是个顶天立地,负责人的男子汉,今日……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摸了人家姑娘,当白嫖? 他丢得起这个人,她丢不起。 德嫔一把拽住二皇子,厉声喝道:“萧乾,秦檀月是个好姑娘,你今日不得放肆。” 眼含警告,瞪着二皇子,为了锦灵那个狐狸精,拒绝秦檀月,他休想。 围观的贵妇人和姑娘、公子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变故,各个都震惊了。有看秦檀月笑话的,内心暗道活该,有钦佩二皇子的,不喜欢的女人就不该娶,硬气。 又不是二皇子强行扯开秦檀月衣裳,搂住,摸一把,不愿娶她当正妃,又如何,没毛病! 隆德帝却是铁青了脸,微有怒色:“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该负的责任决不能推脱。” 秦大将军,为他驻守边关二十年,一去就是半辈子,作为君王,他不能寒了爱将的心。再说,不过是个女人,儿子实在不喜欢,日后儿子看上哪个姑娘,他再赐婚给他做侧妃就是。 眼下,必须给秦大将军面子,不能回京述职一趟,反倒给人蒙羞。 徐瑾自然也知道这点,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下来。几个瞬息后,大眼睛里转满泪水,上前一步朝隆德帝跪下请罪:“皇上,一切都是臣女的错,是臣女自己绊了一跤,没站稳,怪不得二皇子殿下。请您不要责怪二皇子殿下,臣女……无地自容。” 徐瑾声泪俱下,好一副连累他人而不安的无辜样。 秦家人出了这档子事,秦大将军和秦少将军哪能躲在后头不出面,纷纷走上前跪在隆德帝面前,请罪:“是微臣没教导好女儿稳重,怪不得二皇子。” 德嫔怕秦大将军恼了,忙拽儿子。 二皇子面色铁青,抿紧唇,一言不发。 隆德帝宽慰一番秦大将军后,大太监李全忙上前调节气氛,笑道: “皇上,秦大将军,这件事怎么能怪秦姑娘呢,秦姑娘多稳重识大体的一个好姑娘啊,自然,咱们二皇子伸手那一扶,也是好心,没错的了。” “说来说去,谁的错都不是,就是天上的月老公公见秦姑娘和二皇子郎才女貌,非常登对,暗中使坏念了个咒,就撞到一起了不是。” 大太监李全,三言两语调笑一番,围观的人早看出了隆德帝的态度,都给面子的露出笑脸,气氛立马缓和。隆德帝脸色也好看多了,再瞥一眼二皇子,该死的臭儿子,还是那一张臭脸。 徐瑾接过德嫔递来的帕子,抹眼泪,眼眶红红的。 有“父兄”在,她一点都不怕。 嫁给二皇子,是十拿九稳的了。至于婚后,收拾男人,她自有一套,不怕男人娶了她,又不要她。 哪知,徐瑾到底低估了二皇子的暴脾气,被一群人强迫,还各种道德绑架,本就没做错任何事的二皇子,立马爆发了。 “父皇,儿臣没错,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胡乱应下任何亲事。” 二皇子字正腔圆,一个个字蹦出来都洪亮极了。 俨然一副绝不屈服的倔模样。 在场的人全体一僵。 最怒的当属隆德帝,这个臭儿子,纯心不给他老脸是不是。 气氛再度冷却。 秦大将军脸面挂不住,再三告罪,让秦少将军搀扶起女儿就要告退回府,脸色很是阴沉,显然是忍到了极点。任谁家好好的女儿,被人当众一再拒婚,脸色都不会好看。 大太监李全忙打圆场,二皇子守住底线,据理力争。 最后不知怎么的,秦大将军也火了,很是回了二皇子几句。将在外,当霸王当久了,一回京城女儿就惨成这样,哪里受得了。 一番舌战之后,徐瑾见情况不对,忙要出声圆话,可已经迟了…… 暴脾气的二皇子真正爆了,毫不留情直指徐瑾对秦大将军道:“若秦姑娘真正是意外扑到本皇子身上,本皇子再不喜也认了!可本皇子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秦姑娘只是被轻轻一绊,明明趔趄一下就能站稳的,却故意脚下一个使劲,朝本皇子狠狠扑来。” 围观之人哗然一片。 徐瑾手心一紧。 二皇子却还在继续:“只是扑来却也罢了,秦姑娘竟还故意扯坏了胸前衣襟上的盘扣,这才春.光大.泄。” 徐瑾涨红了脸,仰起头满脸泪,羞愤道:“二皇子,您不愿意娶臣女就算了,为何要毁臣女清誉?” 泪珠如雨落。 二皇子今日确实被徐瑾恶心坏了,算计他到这个份上,再不客气,盯住徐瑾裹了披风的身子道: “寻常衣扣哪里脆弱到踩一脚裙摆,就能拽得衣襟上的都崩坏掉?若你要自证清白也行,露出里头的衣襟来,让宫里的绣娘检查检查。” 徐瑾身子一颤。 那衣扣自然是提前做过手脚的,只用极细的线缝了一针,而不是正常的来回缝上八.九针。 绣娘一检查,就露相。 正文 第 181 章 181 第 181 章 宠妻为后181 绣娘一检查, 就露相。 徐瑾手指微微颤抖,千算万算没料到二皇子为了拒婚, 态度能强硬至此,宁可忤逆隆德帝,得罪秦大将军父子, 也要豁出去地公布她不堪的行径。 徐瑾脸色惨白一片。 此时此刻, 徐瑾知道,想嫁给二皇子是绝无可能了。 得赶紧想法子善后。 下一瞬, 徐瑾在二皇子盯紧的目光下, 小手紧紧攥紧披风领口,一副生怕披风被人打开就露相的样子。 这副心虚的样子,在场众人瞧得清楚, 对二皇子的话再无疑惑, 看向徐瑾的目光充满了鄙视,连带着矗立在一旁的秦大将军父子也一并讥讽上。 才回京几日,就迫不及待上演这样一出戏码, 若说父女俩不是私下合谋好的,光是秦姑娘一人所为, 他们才不信呢。 一个个鄙视的目光射向秦大将军,呵, 赌赢了, 就是皇亲国戚, 赌输了……啧啧,怕是要全赖在女儿身上? 啧啧啧。 秦大将军从没这般丢过人, 被众人当反派围观,一张偏古铜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可没法子,这下作的事就是他女儿干出来的,正直了一辈子的他,做不出抵赖的事。 狠狠剜了一眼女儿后,撩起衣摆,双膝跪在隆德帝面前,低头认错:“微臣教女无方,还望皇上恕罪!” 又转过身去朝二皇子认错:“方才还冲撞了二皇子,更是错上加错,微臣无地自容。” “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秦大将军一身傲骨,挺直了四十余年的腰杆,因着女儿的丢人,第一次垂头低首腰杆也挺不直了。 一副羞愧万分的模样。 秦少将军也双膝跪地,扯一把还站着的妹妹,示意她也跪下请罪。 哪知,徐瑾跪落在地望着父亲陡然苍老的后背,突然用小手捂住嘴,摇着脑袋哭得大声起来,叫声“爹爹”,想说什么话又不敢说似的,犹犹豫豫,呜咽声怎么捂都捂不住,从指缝间漏出。 站在后头的宝铃很是疑惑,徐瑾这唱的又是哪出?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冤枉,委屈至极的模样,若不是二皇子有铁证,她身上的衣裳也还未换过,单凭她哭得双肩颤抖、拼命摇头的可怜样,众人非得信了她是无辜的不可。 “秦姑娘,可是有话要说?”钱皇后也瞧出不对劲,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盯住秦檀月问道。 徐瑾叫着“爹爹”,哭得委屈极了。 就在众人疑云顿生之际,德嫔突然上前一步跪在隆德帝面前,大声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皇上,这件事与秦大将军无关,也与秦姑娘无关,是……是臣妾逼迫秦姑娘这般做的,衣扣也是本宫命人做的手脚。” 在场众人彻底震住,张着嘴纷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尤其二皇子,整个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盯住母妃那张脸。 这样的反转,打得二皇子措手不及。 刚刚他怼秦大将军有多激烈,眼下就有多难堪。 “母妃!”二皇子瞪得眼眶几欲崩裂。 “谁叫你就是不喜欢她,她多好的一个姑娘啊?除了她,本宫不要任何人当儿媳妇,你看上的那个,更不可能!”德嫔仰起脖颈,气急。 德嫔没想过事情会败露,该死的儿子还怼得秦大将军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德嫔不是出了事只会躲的人,她敢作敢当,眼看着局面不受控制,再不出面这儿女亲事就彻底泡汤了,顶着巨大压力,勇敢地上前承认始作俑者是她,秦檀月还是好姑娘。 徐瑾用手掩面,小声哭泣,心底却舒了口气。 她果然没看错德嫔,德嫔不是出了事就明哲保身躲起来的怂包,方才徐瑾哭得那般委屈,就是为了激得德嫔站出来主动认错。 自然,德嫔若不主动,她也会另想法子委婉地供出德嫔这个主谋来。 总之,今日这事,徐瑾绝不会自己背锅。 却说隆德帝怒极,抬手直指德嫔:“你!” 自己的女人做出这等龌龊事,隆德帝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皇上,臣妾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德嫔不惧,反正隆德帝自从赐死了她父亲,就再没踏进过她房里过夜,还能怎么失宠?隆德帝恼怒不恼怒她,她早不在意了,重重磕下一个响头,恳请道,“事已至此,臣妾没什么好辩解的,只求皇上给二皇子和秦姑娘赐婚。” 德嫔再次磕头。 秦大将军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搞了半天,他女儿被毁清誉都是德嫔害的。大男人握紧拳头,若非顾及德嫔的身份,他真想一拳头挥过去,捶肿她的脸! 他的女儿本不愁嫁,眼下却臭名昭著,除了嫁给二皇子,竟再没出路!而嫁给二皇子,摆明了就不是明智选择,进了二皇子府只能吃苦。不得丈夫喜欢,一个女人将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秦大将军很恨,拳头捏得嘎吱响。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二皇子,立马愤怒得双眼通红,宛若三日三夜没合眼,红血丝布满白眼球,他很恨。宴席前,靖王找他谈话,告知他秦檀月这人工于心计,大雨里救助昏厥的小摊贩全是演戏,故意演给他看的,目的是击中他心底的那片柔软。 秦檀月的形象瞬间崩塌。 二皇子再没了结亲的欲望,只觉得恶心,这样的秦檀月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娶? 而他的好母妃,竟为了逼迫他娶亲,连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想出来了! 二皇子怒得双眼赤红。 暴脾气的二皇子,气冲上头,再控制不住情绪,朝拎不清的德嫔大喝道:“母妃,今日这事不管是谁起的头,都休想让儿臣娶她!别说只是搂抱一下,就是灌醉了儿子,丢她上床榻,也休想儿子就范!” 二皇子冲出口的那股气势,那股狠劲,听得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徐瑾再次直咬内唇,心底恨恨的,这二皇子还真是块难啃的臭骨头。 都这样了,还不就范! 机智多谋如徐瑾,第一次感觉到有力无处使。 德嫔则气得嘴都哆嗦了。 秦大将军更是面红耳赤,二皇子说的话太难听了,简直将她女儿当破.鞋,还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娶的破鞋,身为父亲他简直气得要爆炸。 让女儿嫁给二皇子,秦大将军既不愿意,也不放心,可二皇子这般堂而皇之地嫌弃,秦大将军真的很愤怒。今夜过后,他们秦府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二皇子才不管秦大将军难堪不难堪呢,他已给过秦府面子,宴席上第一次赐婚时,他婉拒,便是很给脸了,可秦姑娘给脸不要脸,就怪不得他强硬。 隆德帝气得头疼,德嫔犯下这等糊涂事,二皇子又是那等态度,真真叫他为难极了。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绝对要寒了老将的心。 徐瑾自知今夜再耗下去,也绝对达不到预期,万一再生出旁的枝节就坏了,连忙抹去脸上的泪,向隆德帝重重磕头,自我悔过。秦大将军也没脸再继续耗下去,听了隆德帝几句安慰的话后,立马带着儿女要告退。 可就在徐瑾以为能顺利走出画舫时…… 靖王殿下陡然从人群里站出来,说道:“且慢。” 徐瑾身子一顿。 徐瑾蓦地感觉不好,靖王这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狠招,她莫名有些恐慌。 只听靖王殿下声音朗朗道:“父皇,儿臣有几句话问秦大将军,不知可否?” 秦大将军真心不想再在宫里逗留一分,但靖王殿下的面子不能不给,忍着气留下。 得到隆德帝许可后,靖王当着众人的面问话:“秦大将军,您和秦少将军久居军营,回京之前,怕是已有很多时日没见过您女儿,与之同桌吃饭说话了吧?” 徐瑾大惊失色。 正文 第 182 章 182 第 182 章 宠妻为后182 秦大将军的怒气还未全消, 陡然被询问塞外与女儿相处的事, 顿时闭嘴不言,女儿的一切事都不愿再外泄。 靖王见他这样, 知道他今夜确实怒到极点了,笑道:“将在外,很辛苦, 听闻秦大将军虽然举家都迁到了塞外,但依然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府邸, 见不到最亲的家人。” “连家人的变化恐怕都不能及时察觉,生病了,也不能及时照料。这些年,秦大将军辛苦了。”靖王由衷道。 靖王的语气,在场的人只听出关怀的味道,只以为靖王这是在安抚怒气未消的秦大将军呢。 高位者说几句辛苦了, 是多么常见的话。靖王还拍着秦大将军肩膀,说了几句感激他为父皇镇守边境的话, 是再寻常不过的。 但秦大将军还是察觉出了异常, 靖王他在塞外接触过几次, 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小男人,无缘无故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无聊的安慰话。 最紧张的自然是徐瑾。 靖王字字句句都影射“家人有变化, 秦大将军没察觉出来”,徐瑾害怕靖王殿下下一刻就指着她喝道, 连这个假女儿都没察觉出来。 徐瑾不敢想象,若靖王殿下当场揭发她是假货, 秦大将军会不会生撕了她。方才为了维护她,可是连二皇子都暴怒地怼了,一个臣子敢当着帝王的面怼皇子,可见他对女儿有多维护和疼爱。 见靖王堵在跟前不让走,徐瑾越想越焦急。 最让徐瑾焦躁的是,靖王这人心肠极冷,真要察觉到她这个秦檀月是假的,还不知会有什么酷刑等着她。 想到牢房里各种折磨人的刑具,徐瑾第一次不镇定起来。但徐瑾到底是徐瑾,垂首低眉深呼吸一个后,又想清楚了,换脸这种事多么荒谬,可不是凭靖王几句话就能认定她是假的。 而且,她这张脸可不是简简单单蒙了一张人.皮,寻常的冲水根本不怕,可谓是一张扒不下来的美人.皮。 何况,秦大将军又不是傻子,人家说他女儿被调包了,就立马信了?只要不在皇宫里逮捕她,一出宫门她就有法子逃跑。 思及此,徐瑾再次镇定下来。 可很快,徐瑾察觉到诡异,靖王殿下居然宽慰秦大将军几句后,就放行了。 或许旁人会相信,靖王留下他们说那番话,只是怕今夜二皇子的一再拒婚寒了秦大将军的心,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关怀他们一番,告知众人他们依然受宠,不让人轻视。 但徐瑾是绝不信的。 靖王殿下如此行事,必有古怪。 不过,能迅速出宫逃离靖王身边,总是好事。徐瑾拿帕子抹抹鼻尖,继续装出那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跟在父兄身后沿着木梯下画舫。 画舫停泊在湖中央,并未靠岸,他们要先走,只能乘坐吊在画舫后的小木船。 宝铃按照靖王吩咐,走到大皇子身边,突然指着徐瑾的背影,朝大皇子惊奇道:“大皇兄有没有发觉,那个背影很像徐瑾呢。” 声音不小,正要从画舫跨上小木船的徐瑾,一个受惊没稳住,趔趄一下险些掉入湖水里。 亏得秦少将军眼疾手快,抱稳了。 秦大将军微微蹙眉,方才靖王拦下他们聊到家人团聚时,他就察觉女儿有些不对劲了。 眼下,更是明显。 靖王妃口中的徐瑾,是谁? 秦大将军瞥过女儿的脸。 ~ 秦大将军一家子走了,隆德帝迅速将众人赶出画舫三层,只留下德嫔和二皇子,众人不知里头谈了些什么,只听到德嫔隐隐传出哭声。 偶尔还伴随几句二皇子的怒吼。 宝琴啧啧出声,悄悄附在宝铃耳边道:“二皇子的脾气还真是暴啊,对谁都不客气。” 锦灵也听到了,笑道:“我觉得二皇子的暴脾气挺好的,真性情。这样的性子,也不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宝铃笑了:“妹妹对他评价倒是很高。” 锦灵被药水泡得面嫩,光看面相,绝对要比靖王殿下小六七岁,与宝铃瞧着差不多大,是以香贵妃当初认下义女时,将她排序在靖王后头,视作“义妹”,而非“义姐”。 私下里,宝铃叫她姐姐,公众场合一律都叫妹妹的。 锦灵赞道:“二皇子本就很优秀,评价自然得高。” 宝铃见锦灵提起二皇子,嘴角微微上翘,以前只有提起靖王时才会这样的。宝铃心下一个咯噔,锦灵不会演了几场戏,真看上二皇子了吧? 为了给德嫔和徐瑾造成二皇子与锦灵亲密的假象,激怒她俩为了快速定下婚事而犯事,这阵子的锦灵按照靖王殿下的计划,特意靠近二皇子,多说了几句话,今日还故意在徐瑾跟前做出拉扯二皇子衣袖的动作。 自然,拉扯衣袖是假的,不过是离得远,借位拉扯一番,徐瑾看上去误以为是真的罢了。 这些,锦灵是知情人,二皇子却被蒙在鼓里。 看着锦灵,宝铃还真怕她假戏真做,德嫔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真在一起了,还不知德嫔要如何发疯呢。 宝铃正琢磨时,里头的德嫔用帕子捂脸出来了,看那样子,是被隆德帝狠狠训哭了。二皇子跟在后头出来,不再双目赤红,也不再满脸愤恨,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轻松,大抵是隆德帝答应他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吧。 经过宝铃和锦灵身边时,德嫔没再像曾经那般横眉冷目,轻轻一扫,抹着眼泪就擦身而过了。 宝铃注意到,二皇子特意看了锦灵一眼。 宝铃轻轻咬唇,万一是桩孽缘怎么办。 突然,有侍卫匆匆跑来向隆德帝禀报:“皇上,大事不好,秦大将军一行人刚出宫门,遭到一群黑衣人袭击。” 画舫甲板上的众人很是震惊,今夜的秦大将军一行人真是倒霉透顶啊,祸不单行,一波接着一波。 宝铃轻轻抿唇,真正的大戏开始了。 ~ 却说,徐瑾坐上马车驶出宫门,逃离了靖王的视线,可心底的不安却越发浓烈起来。 靖王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意味着秦檀月这个身份已走到了尽头,今夜回秦府都未必是安全的。万一秦大将军被靖王蛊惑,真将她抓起来审问,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回府的途中溜掉才是上上策。 “爹爹,停车,我肚子疼。”马车经过一片酒楼时,徐瑾掀开窗帘,苦着一张脸,装肚子疼要出恭。 只要进了酒楼,她自有法子逃走。 秦大将军父子不疑有他,只得停车让她下来。看到街道两旁林立着不少酒楼茶馆,秦少将军翻下马背搀扶妹妹道:“哥哥带你去那家茶馆里。” “好。”徐瑾装出一副疼极了的模样,手捂住腹部。 可徐瑾怎么也没想到,她才刚离开马车没多久,一批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杀气腾腾直奔他们而来,剑光闪动。 “啊!”行人惊叫声一片,四处逃散。 场面一下子混乱开来,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铺子纷纷关门。 秦府护卫集体出动,与刺客拼杀在一起,秦大将军父子则护住徐瑾想退回马车里去。可很快,又来了一批黑衣弓箭手,一支支利箭朝他们射来。 徐瑾再顾不得演戏,什么肚子疼,身子不适,统统抛到脑后,疯了般撒开两腿逃命。 “妹妹!”秦少将军被刺客缠住,很快,他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叫声。 “月月!”秦大将军也被眼前情景惊到了,疯狂大叫,可刺客牢牢缠住他,分身乏术,救助不得。 只见一支支利箭专门朝徐瑾的面部射去,好几支箭头划过她面颊。 徐瑾惊声尖叫。 她的脸! 正文 第 183 章 183 第 183 章 宠妻为后183 一支支箭射向徐瑾, 锋利的箭头擦过脸颊, 刮走血肉。力道十足的箭,前仆后继, 徐瑾惨叫声连连。 她的脸, 她的脸啊! 她都听到了脸皮刺破的声音! 疼痛是其次,覆盖在脸上的皮破了,可如何了得。 徐瑾双手捂脸,一路尖叫着狂跑。 “妹妹!” “月月!” 秦大将军父子亲眼看见女儿、妹妹在他们跟前被虐, 暴怒不已, 狂杀起来。黑衣刺客见好就收,立即撤退。 “妹妹!” “月月!” 父子俩朝徐瑾狂追过去, 可很快他俩发现, 他们追得越快, 前头的妹妹、女儿就越是狂奔而去, 简直跑出了女兵的速度。 “刺客已经杀退了!” 秦少将军狂追上前, 一把拉住妹妹胳膊,试图让她停下,却遭到徐瑾强烈的反抗。 还一直撇开脸,不看他。 秦少将军一阵心疼,以为貌美如花的妹妹残了脸, 不愿给他看。猛地一把搂紧她,强行按在怀里安慰:“哥哥来了, 哥哥来了,没事了, 没事了。西域有神医,什么都能医好。” “月月。”秦大将军从另一侧追来,心疼地要去瞅闺女到底变成啥样了,正要怒骂究竟是哪起混蛋胆敢伤害他女儿,突然,他惊住了。 “你的脸……” 徐瑾一惊,越发将脸蛋埋进秦少将军胸膛,忍着剧痛,高举胳膊挡住侧脸。 浑身都在颤抖。 一旦被父子俩发现她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徐瑾再也镇定不了,埋在兄长怀里颤抖得厉害。 “这是什么?”秦大将军从徐瑾肩头捏起一小片东西,方才从她脸上掉下来的,捏一捏,手感细腻,还混着血迹。 秦少将军也看过去:“怎么像是……”人.皮? “月月。”秦大将军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拽开徐瑾,大手像巨大的钳子卡住她肩头,生生将她从儿子怀中剥离开来。 看到徐瑾拼命躲藏的脸,大将军惊呆了! 少将军也惊呆了! 只见她的脸被渗出的血丝浸泡,脸蛋上的那层皮犹如中毒了似的,现出一道道青黑色,如蜘蛛网。 好恐怖的脸! 徐瑾害怕得要逃,猛地一把推开少将军,就要逃蹿出去。可肩头的那只大手,力大无穷,犹如巨大的钳子钳住她,竟是逃不开。 秦大将军猛地去撕她脸皮,力大无穷的手,生生拽下一大片人.皮。 徐瑾惨叫出声。 假脸皮具有高度粘合性,早就真假脸皮混长在一起,都是她的脸,这般一撕,犹如真的撕下她的面皮,剧痛无比。 一部分真脸皮也被撕下,疼得徐瑾惨叫连连。 看到被他撕下半边的假脸,秦大将军怔愣片刻后,勃然大怒! “我的女儿呢?”狂怒的男人当场发飙。 不过还有理智,知道此地不是审问的地方,大手抓起徐瑾跟拎小鸡似的,一把拎上马车丢进车厢。 徐瑾眼角撞上木凳尖角,险些剜掉里头的眼珠子,疼得她直打颤。 回到秦大将军府,被绑在暗室的木桩子上,简直各种刑具轮番上阵。 可徐瑾实在太倔,靖王殿下一身夜行衣闯入秦大将军府时,还没审问出秦檀月的去向。 伺候秦檀月的所有贴身丫鬟全被刑拘在暗室,一个个用刑。 三个月前,秦大将军父子正守在边关前线,突然接到秦檀月外出坠马昏厥不醒的消息,等父子俩结束战役赶往府邸时,秦檀月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一直昏迷不醒,再后来好几个郎中告知,撞坏了脑袋,又沉睡了这般久,就是醒来……脑子可能也不大好使了。 前前后后医治了两个月。 郎中换了一波又一波,全都说法雷同。 正是因为这般,待醒来的秦檀月转了性子,再不如从前大方爽朗,改成深闺小姑娘般柔柔的,他们也没太怀疑。 实在是被医治的几个郎中洗脑了。 甚至还按照徐瑾的意思,请来几个教导嬷嬷教规矩,越学越大家闺秀做派。 可眼下,秦大将军看着徐瑾脸上还未撕尽的脸皮,哪里还不明白,那几个郎中全是跟徐瑾一伙的,被收买来骗他们的。 秦大将军怒极,气急。 “啪”的一声,带刺的皮鞭高高扬起,再狠狠抽打徐瑾的双足,上头的刺扎进白嫩的皮肤,扯出来时,一片血肉模糊。 “说,我女儿到底在哪?”秦大将军像头狮子般怒吼。 可徐瑾一直死咬牙关,就是不吭声。 从脸到脚,被折磨得处处血肉翻飞,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了,徐瑾也不说。 “说啊!”秦大将军将徐瑾当敌军奸细对待,下手毫不手软,丢掉皮鞭,一刀砍下去,徐瑾断了一根大拇指。 嚎得撕心裂肺。 可依然拒绝开口。 “本王知道秦姑娘在哪。” 一身夜行衣的靖王殿下陡然出现在暗室外头。 秦大将军赤红了双眼,急忙过去请安问下落,连靖王是怎么逃过他府邸的看守混进来的,都不追究。 “不急,本王还有些话要问她,待本王问完了,再告知你。”靖王抬脚就往暗室走。 “我女儿她还好吗?”秦大将军声音哽咽。 “好,过得很安宁。”靖王一脚关上门,将秦大将军父子隔绝在暗室门外。 一瓢冷水泼醒昏厥的徐瑾。 “说,幕后主谋是谁?”靖王压低声音问,“徐瑾,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本王也救不了你。” 徐瑾有气无力被绳索挂在木桩子上,惨淡笑道:“你救我?我变成这样,就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被他看出端倪,秦大将军父子怎么可能识破她是假的。只要不被识破,她就能安安全全回到那,再换张脸,不愁嫁不了好夫婿。 可这一切,全被靖王毁了! 毁了! 徐瑾别过脸,再不看靖王一眼。 靖王冷笑一声:“秦檀月三个月前就被你弄死了,尸首喂了狼,脸上的皮被你扒下来粘到了你脸上。你说,这个消息秦大将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活着就将你剁成肉酱?” 徐瑾大骇。 “你还等着幕后主使来救你出去呢?徐瑾,你是聪明人,方才刺杀那么大阵仗,箭头还专往你脸颊射,你说他还敢不敢救你?”靖王简单分析。 徐瑾顿时心如死灰。 靖王那般做,就是堂而皇之告知幕后主使,是她不中用,无意间泄露了脸上的秘密,这才招致祸患。 无能的棋子,就算幕后主使真派了人来,也是秘密杀她灭口的。 救? 绝无可能了。 “咱俩合作,你助本王抓到幕后主使,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徐瑾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徐瑾身上太疼,对秦大将军太过害怕,害怕到将全部希冀都寄托在靖王身上。 以至于对他那句“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信之不宜。 攀住这根救命稻草,尽可能地配合,尽量详细阐述靖王想知道的一切。 ~ 这夜,萧霆回到靖王府后院时,浑身沾满酒气。 臭烘烘的。 宝铃从皇宫回府后,一宿没怎么安睡,好不容易盼回了男人,却大醉成这样? 路都不会走了,整个人烂醉成泥,两个侍卫架回后院的。 “四哥哥,你怎么了?”宝铃听到消息,胡乱披了披风就冲出房门去接。 “宝铃……”萧霆迷迷糊糊中看到宝铃,眼角涌出热泪,情绪太过激动,趴到宝铃肩头猛地吐了起来。 “四哥哥。”宝铃很是慌神,不是去查探幕后主使了么,怎的醉成这样归来? “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靖王殿下出了将军府就去了酒楼买醉。”跟着的侍卫小声道。 宝铃皱着眉,搀扶萧霆进屋换洗。 男人躺在床榻上吐个不停,床单褥子吐脏了,换了好几茬,醒酒汤也打翻在地,萧霆状态非常不好。 “四哥哥。”宝铃一声声呼唤萧霆,又是给他拍背,又是赶紧吩咐丫鬟再去弄醒酒汤的。 十年来,萧霆总是一副强势无所不能的样子,宝铃从未见过他颓丧到要买醉喝。 今夜这是怎么了? “宝铃……”萧霆折腾了半宿,终于神智清醒了那么一丁点,躺在床榻上一把搂紧宝铃,两人一起卧在床边,“宝铃,你被亲近的人背叛过吗?” 宝铃心底咯噔一下,难道幕后主使……是萧霆亲近的人? 想到锦灵所受过的苦,想到秦檀月被调包,想到襁褓中的弟弟险些命丧毒蛇之口,想到宝琴被算计,卷进秦家的官司里……以及最近靖王府外时常出现的不怕死的小混混。 若所有这些丧心病狂的事,都是萧霆认识,且信任的人干的,宝铃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正文 第 184 章 184 第 184 章 宠妻为后184 幕后黑手即将浮出水面, 锦灵兴奋得一夜没睡。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宫门开锁,锦灵就梳妆打扮好, 辞别香贵妃前往靖王府了。 “锦乡君稍坐片刻, 咱们王妃马上就来。” 锦灵到时,宝铃还没起来,昨夜靖王闹腾一宿,几乎一宿未眠, 天亮才歇下的, 锦灵来得这般早,他们自然还没起。 锦灵见到打着哈欠的宝铃, 揽住她肩膀兴奋十足道:“阿霆还没起呢?” 还不等宝铃回答, 锦灵又自言自语道:“也是, 昨儿夜里说不定忙碌了一夜。” 弟弟答应她, 会在最短时间内揪出谋害她的人, 带到跟前来任她泄愤。 她等着将他千刀万剐! 看到锦灵一脸期待的样子,宝铃又想起昨夜萧霆颓丧的样子了,若那个幕后黑手是萧霆认识且亲近的,是不是意味着也是锦灵认识且亲近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宝铃背脊发凉。 “怎么了?你脸色这般不好。”锦灵心很细, 本来要细问昨夜的事,见宝铃脸色不好, 立马先关心宝铃。 恰在这时,碧雁走过来候在厅堂门口。 锦灵认得那是宝铃的贴身大丫鬟, 疑惑道:“怎的你脸色不佳,你的丫鬟也一脸疲惫的样子?你们都通宵没睡?” 逮捕幕后黑手,靖王殿下忙个通宵,萧霆还能理解,怎的连她们两个后宅女子也牵扯进去了? 宝铃不想回答,想糊弄过去,可锦灵不是那种好骗的,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一定哪儿出了问题,见宝铃不愿说,忙推开宝铃要直接去找靖王。 “别去了,萧霆昨夜去酒楼买醉,折腾了一通宵,天亮才刚睡下。”宝铃没隐瞒。 锦灵一愣,去酒楼买醉? 萧霆从小到大滴酒不沾的。 借酒浇愁四个字顿时闪过。 “出了何事?”锦灵一脸郑重地问。 宝铃思索良久,还是道出了口:“幕后黑手可能是你们……认识的,熟悉的人。” 宝铃有想过隐瞒锦灵的,免得知道真相太过痛苦,像萧霆一样痛苦。但,若真是亲近的人干的,这样的败类不抓出来,不然锦灵知道,日后锦灵又去亲近那人,该如何是好? 毫无防备的再次被下毒? 与其伤害一生,不如痛苦一日。从此恩断义绝。 “我熟悉的?”锦灵整个人怔住。 她还没来京城,就被抓去灌毒.药了,那个人一定不是京城人士,这么说来,就是努努特族的人? 她被灌的是情.毒,日日情.迷自己的亲弟弟,什么样的族人这般恨毒了她,毁了她不说,还要将萧霆拖下水,让他们姐弟被天下人唾弃? 铁定是深仇大恨的人。 可那样的人,她和萧霆又怎么可能会去亲近? 锦灵摇摇头,独自坐在窗下的木榻上沉思,将她在努努特族所有亲近的人,一个个拎出来分析一番。 爹爹?大伯?叔叔?姑姑?表伯伯?表叔叔?表姨? 大表哥?二表哥?三堂弟?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妹? 思来想去,都没觉得谁可疑。 她娘亲,香贵妃,就更不可能了。 ~ 萧霆酗酒醒来,脑袋疼得不行。 “酒的滋味怎样?以后还喝不喝啦?”宝铃故作轻松,坐在床边弯下腰给男人按揉太阳穴。 轻轻柔柔的,还带着股女儿香。 “一醒来,就看见你,真好。”萧霆躺在床榻上,端详他貌美如花的娇妻,上半身是一件淡粉色的衫子,上头的绣花样子还是上个月他亲手绘出来交给绣娘的,下面罩着一条白色湘裙。 宝铃弯腰,领口下垂,露出小巧迷人的锁骨。 配上那截极细的腰肢,真真是养眼极了。 有宝铃在,他就心安。 男人的目光炙热,宝铃蓦地脸蛋一烧。看来他睡上一觉,状态好多了,放下心来。 “乖乖喝醒酒汤,免得头疼。”宝铃放下按揉太阳穴的手,从丫鬟手里接过醒酒汤,要一勺勺喂他吃。 没想到,萧霆握住她的小手,从嘴边拒绝了。 “怎么不喝?”宝铃尝了尝,甜甜的,很爽口啊。 “我要记住这股难受劲,多品味一番。人生难得尝一次。”萧霆翻身靠在床头笑。 一脸轻松的样子。 噗,宝铃笑了。盯着他半晌,宝铃将勺子丢进碗里,直接命令丫鬟撤下。 “你怎么也不劝我喝一口,就这样放任我难受?”萧霆指着昏沉沉的脑袋道,“你这个王妃不够称职哦,身为王妃,劝谏是你的职责。” “我这个王妃啊,唯男人命是从。”见他都会拿她寻开心了,想来精神状态确实恢复不错,宝铃乐意与他调笑几句。 夫妻俩打趣一刻钟后,宝铃告知萧霆方才锦灵来过了,还将自己“泄密”的事坦白了。 “你如今胆子挺肥啊,这般大的事不与你男人商量,就自作主张透露了。”萧霆的大手直接摸向宝铃肥胆所在的地方,揩了好一把油。 丫鬟见了,纷纷垂首低眉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 宝铃脸蛋有些红,但成亲这般久,也渐渐习惯了,萧霆闲来无事就喜欢往她身上摸一把。但今日还有正事要谈,宝铃不打算放任,双手按住男人不安分的大手,制止他乱动。 萧霆手掌挪不动了,手指头却不放过她一身小嫩肉,隔着衫子捏了好几把,直到宝铃捧起他的大手咬了好几口,咬疼了,他才老实了。 “不闹了,问你正事呢。”宝铃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 接着方才的话题,萧霆笑道:“锦灵的事,你处理得挺好。昨夜借酒消愁,我也考虑过该不该告诉她。头疼了一宿,最后没个答案。” 萧霆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宝铃听懂了。 萧霆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直接告知锦灵,锦灵毫无准备,铁定大受刺激。可宝铃不同,她只知道幕后黑手是他们姐弟亲近的熟人,到底是哪个,却毫不知情。 只给锦灵提供了线索,这样等于给了锦灵准备的时间,甚至给了她自己猜测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的时间,日后萧霆再告知真相时,有了心理准备的她就不会那般难以承受了。 至少不会干出傻事。 萧霆赞赏地给了宝铃一个吻。 他没说幕后黑手是谁,她也没问。 半个时辰后,萧霆要进宫一趟,临行前对宝铃道:“有些真相我还没挖掘出来,缺乏细节,待我全弄清楚了,为夫必不瞒你。” 宝铃站在秋风里,笑得像个孩子,她知道,他们夫妻是一体,他若暂时瞒她,必有原因的。 ~ 皇宫,承德殿。 桌案上堆满了紧急待批的折子,隆德帝早饭后一直在批,连续两个时辰没歇息了。 莫名的,心里很躁。 大太监李全端上来一盏凉茶,里头绽放开一朵菊花,还撒了几粒枸杞,杯底还有半截未融化的冰糖。 卖相极好。 隆德帝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丢下折子,接过来喝了半盏。别说,秋干物燥的,微凉的茶水下肚,瞬间解了他的烦躁不安。笑着夸道:“还是香贵妃手艺好。” 正喝时,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靖王殿下求见。 隆德帝点点头。 大太监李全立马亲自出去迎接。 靖王迈进大殿时,隆德帝正坐在龙椅上抻着懒腰,御案上搁着那盏还未喝完的菊花冰糖茶。 “何事?看你脸色比朕这个老头子都差。”这些日子四儿子与他亲近,隆德帝很是爱打趣萧霆几句。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靖王看了守着的大太监一眼。 大太监李全多么一个人精啊,立马知道靖王殿下要私聊,忙领着几个小太监退出大殿,合上隔扇门,退到庭院里去守着。 “父皇,当年,您和我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靖王开门见山,毫不拐弯。 隆德帝顿时一脸尴尬。 正文 第 185 章 185 第 185 章 宠妻为后185 隆德帝被儿子当面问及陈年旧事, 满脸的尴尬。但相处十年,萧霆是个什么性子, 隆德帝很清楚,要么不问,一问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死不休。 “父皇,儿子身边最近发生的大事, 您想必清楚。甄国公府的毒蛇也好, 庄王府的匿名信也好, 还是伙同徐瑾冒充秦姑娘,想嫁给二皇兄, 婚后控制住二皇兄做些危害皇室的事, 要弄死儿子也好……幕后黑手恨极了儿子,不停制造状况,纯心让儿子每日活在煎熬里。” 萧霆说的是实话,每天都害怕幕后黑手再出什么狠招, 伤害他身边的亲人,那个“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令人发指。 他必须尽快找到原因, 找到突破口。 萧霆一脸肃穆,交谈的神色一点不像是儿子, 倒像是审讯的刑部官员, 一本正经,不容对方拒绝:“父皇, 当年您和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隆德帝四个儿子里,最疼的便是萧霆,听到他说“每日活在煎熬里”,心底的父爱顿时泛滥。隆德帝握紧拳头:“父皇一定早日抓到幕后黑手,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 隆德帝愤慨万分,却依然没正面回答萧霆的提问。男人的心思,萧霆了解,二十年前的事铁定不够光彩,父皇心底很避讳。可萧霆今日敢问,就是铁了心不容父皇回避的。 目光一扫,瞥到了龙案上的菊花茶。 萧霆端过来在鼻尖闻了闻,忽地蹙眉。 知道萧霆医术颇好,隆德帝一惊:“那茶可有不妥?”他日日都喝的。 萧霆端着茶盏倒入窗前的盆栽里,顺着动作,小拇指飞快擦过倾斜而下的茶水。 他倒的茶水,手指头上粘了水滴很正常,隆德帝没多想。 一刻钟后,方才还鲜嫩的菊花立即枯死。 “这……”隆德帝大骇。 隆德帝怎么都没想到,菊花里的毒是方才靖王投的,他小拇指上染了药粉。 “花比人娇,对任何毒.药都敏感非凡。”靖王一本正经地解释,“幕后黑手用的是慢性毒.药,长时间服用,体内逐渐燥热不安,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虽然菊花茶的毒是靖王放的,但上一世隆德帝确实被人毒死在浴池里。靖王将上一世父皇死去的模样大致描述一番,连同毒发时的痛苦一并详细阐述,吓得隆德帝胸口发闷。 “这,这菊花茶……”是香贵妃亲手做好送来的,怎么会?隆德帝手都颤抖。 靖王及时解释:“母妃的菊花茶是亲手做的不错,但并非亲手送过来。” 隆德帝立马明白话中的意思,送茶的宫女动了手脚。当即命令彻查。 靖王没阻拦。 上一世幕后黑手何时开始投毒的,靖王不知,但距离现在并不远,说不定父皇的饮食里已出了问题,只是没被揪出来,提早彻查一番也好。 “父皇,幕后黑手的爪牙都伸到您这儿来了,再不揪出来,伤了父皇的龙体可如何是好?”靖王有意识地引导,“一个下药的宫女或是太监好抓,但是抓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防不胜防,唯有一举覆灭幕后黑手,才能高枕无忧。” 隆德帝被有毒的菊花茶吓到了,都丧心病狂到投毒了,毒死了他,再毒死他的儿子们,简直是颠覆萧家江山!竟然儿子认定最近的龌龊事与他和香贵妃多年前的事情有关,再羞耻,他都不敢再隐瞒。 当下交代个干净。 听完整个故事,靖王沉默不言。 两刻钟后,招呼上锦灵一块坐马车出了京城。 上一世,“他”一直住在努努特族的长情谷底,萧霆将“他”当做最敬重的长辈。萧霆对爱情的执着,全来自于“他”的教诲。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萧霆敬重的亲人,竟毁了他姐姐两世,也成功让上一世的萧霆长时间活在失去亲朋好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 “阿霆,徐瑾怎样?”颠簸的马车上,锦灵忍不住问道,“还活着么?” “死了。”扒下脸皮剁碎后,尸体喂了野狼。 徐瑾□□死了秦家姑娘,秦大将军怎么可能还让她活着,得知秦檀月死得那般惨,怎么可能不为女儿报仇。 锦灵后脖子凉飕飕的,静默片刻后,转移话题:“阿霆,你猜爹爹眼下在做什么?” 不等靖王回答,锦灵又笑道:“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爹爹铁定弯腰在田地里收割谷子呢。” 靖王不想回答,撩起车窗帘子,视线所及处是漫无边际的金黄,一片片稻田。 想起小时候,带着小锦灵追在二叔后头,跑在田埂上的欢快日子。 靖王嘴边一抹苦笑。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半山腰,树林深处有座木头小房子,一个四旬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捣鼓谷子,听到车轮滚滚声,男人抬起头。 “爹爹!”锦灵下了马车,立马亲切地叫唤男人。 “二叔。”萧霆神色如常。 林昌骨拍拍粘满屑的手,一脸惊喜迎上来:“灵儿、阿霆,你们来了。” 热情洋溢。 一番简短的寒暄,林昌骨招呼靖王和锦灵在院子里坐,他忙活着上茶、上点心,后来又不顾锦灵劝阻,去鸡圈鸭圈要逮鸡鸭来杀了煮给他们吃。 看着林昌骨忙忙碌碌的背影,锦灵眼眶有些湿润。 萧霆不是狠不下心的人,但林昌骨毕竟是锦灵亲爹,锦灵不用说出口,萧霆都懂。他给他们一顿饭叙旧的时间,也给自己曾经的感情收个尾。 好好的吃完饭,萧霆就会摊牌。 “来,咱们爷俩好久没喝过了,上次还是你大婚喝喜酒,一晃快四个月了。”林昌骨端来一坛酒,拿来农家的三个海碗,“自制米酒,灵儿也能喝。” 萧霆给面子,两口下肚,还像少年时那样与林昌骨划拳定输赢,输的喝。 “爹爹划拳太厉害了,阿霆哪里是对手?再喝下去,阿霆会醉的。”锦灵给萧霆挡酒,林昌骨不让,说男子汉大丈夫喝两碗米酒怕什么。 锦灵撒娇不依,抢过萧霆的海碗咕噜咕噜喝干。 “你这孩子。”林昌骨笑骂道。 锦灵喝撑了,她替萧霆干掉了两碗。撑得她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嗷嗷叫着要去茅厕。 可锦灵才刚走到半路,突然腹痛难受,缓缓瘫倒在地。 “锦灵,你喝酒不行还逞能?”萧霆看到了,离开桌,要去搀扶锦灵。 突然,身后一声闷响,一记棍棒敲在萧霆后脑勺上。 顿时不省人事。 林昌骨再不伪装,一脸漠然,一手一个扛起萧霆和锦灵七拐八拐进入一个石头打造的密室里。 拿出绳索,将两人捆绑在木桩上。 林昌骨突然捏住萧霆下巴,狠命抬高:“就你这个野种也配用感情来感化我?” 林昌骨狠命呸一口。 香贵妃那个贱人,当年才刚嫁给他,不过是受了他母亲的一点气,就跑出去找野男人厮混,一消失就是半年,还搞大了肚子回来,让他这个昔日族长成了努努特族永远抹不去的耻辱。 林昌骨可没忘记,当年他的威望如日中天,盖过族中最老最权威的巫师,可香贵妃出轨搞大了肚子,等于向全族的人宣布他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最气的是,该死的女人要出轨就滚远点,永远别回来,别让族人看见。可她偏偏哭哭啼啼回来,还大着肚子,族人一下子就猜到她被外人玷污了。 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有何用?能护得住全族人? 林昌骨的威信瞬间暴跌,没多久就被虎视眈眈的副族长取代了。 对外宣称是让贤。 实际上,只有林昌骨自己知道,他当时有多恨。 当时就下定决心此仇不报非君子。 为了博取族人的好印象,以备东山再起,他假装宽容大度,不责骂香贵妃,始终待她温温柔柔的,她不愿意再跟他过日子,他就和离后,亲手盖座房子给她娘三住。 这一伪装就是十二年。 终于野种十二岁那年,隆德帝接走了香贵妃母子回京。 他的报复行动开始了。 最好的报复莫过于让锦灵和萧霆搞上,亲姐弟搞上,既能心痛死香贵妃,又能让隆德帝堵心死,还能整个大召王朝范围内恶心死所有民众,遗臭万年。 林昌骨盯着捆绑在木桩上的萧霆和锦灵,冷哼一声,毒性已解又怎样,还不是再次落到他手中? 今夜,剥光衣裳来个洞房花烛? 林昌骨阴森森地笑了。 正文 第 186 章 186 第 186 章 宠妻为后186 林昌骨无声地笑, 阴森森的。 米酒里掺了无色无味的毒,他们两个喝下那么多, 一时半刻可是醒不来。 林昌骨飞快从暗室右墙角的黑木匣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拔掉木塞,捏住锦灵的嘴就往里灌。 这是催.情.药,今日他就要这两个孽种当着他的面做出乱.伦的事,他还有一套催孕的法宝。 光是想想靖王干得亲姐姐怀了孕, 多大多劲爆的丑闻啊, 林昌骨就兴奋得要癫狂, 使劲往锦灵嘴里灌药。 锦灵难受得直咳,眼泪都出来了。 林昌骨一点不心疼, 继续灌。 灌着灌着突然察觉不对劲, 怎么会出眼泪?酒的药效还没散去才对。 “爹爹,”察觉林昌骨手下动作一顿,锦灵抬起眼帘,望向男人泪眼朦胧, “爹爹,真的是您灌了我十年毒.药?” “真的是您?” 锦灵多么期望他能否认, 哪怕骗骗她, 她都愿意信。 林昌骨却只是短暂惊讶过后,生怕再出现旁的变故, 坏了最后的机会。昨夜徐瑾被抓, 他就有预感,事情要败露。眼下恐怕是最后的机会, 最近在靖王的防范下接二连三受挫的林昌骨,好不容易又一次翻盘的机会,哪容错过。 不搭理锦灵的问话,掐住她下巴继续灌催.情水。 灌下去就好,灌下去就好。 锦灵使劲挣扎,哭得不行:“我是您亲生女儿呀,为什么为什么?” 林昌骨一瓶空了,再弯腰去掏另外一瓶,绷紧脸颊,抿紧唇,一副正在干紧急要务的样子,背影倔强孤冷。 锦灵哪曾见过这样的林昌骨,放声大哭。 “这下,你可信了?” 被捆绑在另一个木桩上的靖王,突然睁眼开口,抬起脑袋望向泣不成声的锦灵。 锦灵哭着不说话,一双幽怨不肯信的大眼,瞪大了望向林昌骨。昨日宝铃告诉她,幕后黑手是她亲近的亲人时,她将所有关系不错的亲人都过了好几遍,反反复复的。 可每次,爹爹和娘亲都是一闪即过,从不怀疑。 世上还有什么人比爹娘更亲? 当马车上萧霆告知是爹爹时,锦灵哭喊着不可能,坚持认定那个给她灌了十年毒.药的人不是爹爹,一定是萧霆弄错了,一定是出了差错! 小时候爹爹不与他们娘三同住,可每日都会接她和萧霆出去玩,让她骑在脖子上放风筝,拉着长线在满山坡疯跑,娘不肯给她多吃烧烤,爹爹就偷偷儿带他们出去烧烤吃,曾经她被野猪堵住去路差点扑咬,也是爹爹奋不顾身救下她的,他后背上还因此落下好几处疤痕…… 那么疼她的爹爹怎么会亲手扼杀她? 怎么会打昏了将她关在小黑屋十年,猛灌毒.药? 这样残忍的事叫她怎么相信? “爹爹,你告诉我不是你,你对我那般好,怎么会是你?你说不是啊,你说我就信!”锦灵望着站在三步外盯住她和萧霆直看的爹爹,大声哭喊。 娇花一般的姑娘,哭成泪人,是个人都得心疼,可林昌骨却残忍大笑:“傻孩子,就是我。”一副锦灵越难受,他越兴奋的样子。 至于她问为什么,林昌骨很想从头娓娓道来,很想大骂一千遍她是贱人生的,但时间不多,被他支开的王府侍卫要是摸进这密室,今日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要泡汤,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可就在这时,外头机关传来启动声,不好,救兵来了。 林昌骨赶忙丢下白净瓶,掏出匕首要启动第二套方案——刺死锦灵。 “你疯了!”萧霆突然大吼。 他们越恐慌,林昌骨越兴奋,冲到锦灵跟前就要下手。 突然,林昌骨感觉不对劲,背后阴森森,像是被毒蛇盯住似的。 一反头,妈呀,还真是一条毒蛇,吐着长信朝他袭来。 “啊!”林昌骨赶忙避开,迅速蹿到锦灵身后,让身后的锦灵替他挡住消灾。 他一躲,毒蛇直扑锦灵。 林昌骨喘着气,庆幸自己闪得快,身手够敏捷。 锦灵,被毒蛇冰凉的身子击中那刻,心都死了,对林昌骨再不抱希望。 不得不信了。 连哭声都止了,锦灵咬着牙看着毒蛇顺着她大长腿往上蹿,最后缠绕她腰间吐信子。 林昌骨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蛇。 有蛇挡在那,他提前准备好的匕首都失去了作用,原本他打算事情落败就直接刺死锦灵,再扒.光她衣裙,造成萧霆□□未遂暴怒杀人的假象,一切罪名都安在萧霆头上,他再利用十几年来布下的关系网散布谣言。 这种亲姐弟间的丑闻,足以心痛死香贵妃那个贱人,足以给隆德帝那个混蛋蒙羞。 可这最后的计划却被一条蛇给毁了! 眼见王府侍卫就要摸过来,林昌骨再不犹豫,偷偷摸摸按下石壁上的机关,要从另一道出口逃走。 却没想到,石门刚打开,洞口赫然立着一个黑脸侍卫,一把夺过他的匕首,再一脚踹飞他撞上石壁,惨叫落地。 那一脚踹得很重,林昌骨倒地不起。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蛇头一惊,“爹!”锦灵一个惊呼。 只见毒蛇直线飞向林昌骨…… “啊!” “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响密室,巨大的回声来回震荡,林昌骨捂脸直打滚,拼命想甩掉毒蛇。 靖王冷冷看着这一切,自作孽不可活。 毒蛇是靖王手下训练的,特意带来擒获林昌骨。靖王上一世就知道,林昌骨武艺非凡,真要搏斗,非得几个高手联合才行制服。可他天生惧蛇,无毒的都能吓得浑身颤抖,更别说被毒蛇缠身,胆都得吓破。 “救命啊!” “阿霆,快救我!” “锦灵救我!” 毒蛇缠身的样子太过恐怖,黑脸侍卫禁不住往后缩一步。 看见二叔惨叫到尿失禁,靖王心底是有难过的,小时候曾经有过美好,那些美好的回忆让上一世的他一度排斥隆德帝。总觉得隆德帝不知廉耻,贪图美色,连有夫之妇都染指。 他以有这样的父皇而惭愧。 为此,上一世的靖王从未真心叫过一次父皇,对回宫后的母亲也不大热情,回京后更是屡屡带宝铃去探望二叔,还让宝铃将二叔当父亲敬重。 曾经有多眼瞎,如今就有多恨。 纵使父皇、母妃有不对之处,当年确实使二叔蒙羞,但二叔呢?锦灵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却残害她两世! 林昌骨简直惨无人性! 远比父皇、母妃可恶多了! ~ 皇宫里的香贵妃,听到林昌骨被毒蛇活活吓死的消息,心头一连半月都觉得畅快! 谁敢伤害她的儿女,她就敢找谁拼命! 若不是靖王阻止她,香贵妃当时真想用一间小黑屋关死他,关他一辈子,日日灌他□□,让他时时刻刻想与毒蛇乱亲乱搞,送他一世噩梦! 香贵妃一直恨恨地想。 “贵妃娘娘,靖王妃来了。”宫女来报。 香贵妃赶忙拍拍脸,又擦了点提亮的胭脂,免得恨毒的神情吓坏了宝铃,照照镜子,见遮掩得差不多了才到东暖阁去。 “宝铃。”香贵妃尽量热情笑道。 自从林昌骨死后,宝铃还是第一次进宫。知道前夫被儿子弄死了,香贵妃心里头怕是要回味好一阵,作为儿媳妇宝铃特意回避,给婆母足够的时间消化。 但今日钱皇后四十岁生辰,宝铃心底再不愿意,都得进宫赴宴,顺道来香贵妃这汇合。 简单寒暄几句,左不过聊聊靖王最近好不好,都做些什么,宝铃就陪同香贵妃一同前往钱皇后的凤仪宫。 “哟,靖王妃进宫了,瞧瞧这气色,被男人宠在手心里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脸蛋都格外滋润。”贤妃(大皇子母妃)与钱皇后、香贵妃都不睦,难得齐聚一堂,就要挑拨一番,指着嫁给废太子的钱曼曼道,“瞧瞧那位,成亲还不到两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半老徐娘了。” 捧宝铃,踩钱曼曼,还拿两人的恩宠来比较。 一个是香贵妃儿媳妇,一个是钱皇后儿媳妇,今日又是钱皇后生辰,这摆明了就是打钱皇后脸呢。 谁不知道钱皇后与钱曼曼一样不被男人待见,都是被遗弃在冰冷角落的女人。 听到这话的钱皇后婆媳俩,除了讨厌贤妃外,更厌恶的却是香贵妃和宝铃,谁叫她俩更得盛宠。 宝铃听到贤妃的话,只觉得厌烦,宫里的女人也太爱斗了,还一个个爱逞嘴皮子功夫。钱皇后和废太子固然倒台不受宠了,贤妃和大皇子又好到哪了?还不是被隆德帝厌弃,半斤八两。 宝铃不愿参与无聊的对话,与香贵妃说一声,借口去净房溜了,自行在凤仪宫的后花园里溜达。 钱皇后人不行,后花园里的花儿却都是名品,一朵朵姹紫嫣红,绽放在百草丛中,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 淡紫色的菊花。 好别致的颜色,清清浅浅的,与旁的菊花分开来,独立在一旁,很有股遗世独立的样子,美好至极。 宝铃是爱花之人,忍不住探出白皙的手指摸摸她嫩嫩的花瓣。 正低头闻花时,假山后头传来一道训斥声。 “撞了本侧妃,你担待得起吗?” 宝铃皱眉,谁家侧妃这般嚣张,在皇宫里也不知收敛。 听那闯祸的宫女哭得太可怜,宝铃禁不住上前几步,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跪在石子路上,脸蛋惨红一片,还在被掌嘴呢,噼里叭啦左右开弓。 郑珠(大皇子侧妃)听到脚步声,扭头见是甄宝铃,嘴角露出一个笑,欠身行礼:“宝铃姐姐。” 宝铃眉头微蹙,别说上一世就对郑珠印象极差,就凭她眼下膝盖都不屈一下的行礼,宝铃也对她观感好不了。 孕肚大了,就是她要恭恭敬敬行个礼,宝铃也会免礼不让她做的,可郑珠仗着九个月的孕肚,自行认定有了特权,在皇宫里呵斥、责打小宫女,还对宝铃这个靖王妃这般不敬,宝铃真真想冷哼一声。 还有那句“宝铃姐姐”,谁是她的姐姐?谁允许她叫了? 一个落魄皇子的侧妃,见了靖王妃,连句“王妃”尊称都不给,径直叫“姐姐?” 也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却说郑珠,郎中早给她保证过了,这一胎保准是儿子,想着儿子一出生就是皇长孙,地位崇高,郑珠立马做起了皇太后的美梦。眼下的大皇子是不如眼前受宠了,那又怎样,二皇子、三皇子连同靖王都生不出儿子,甚至连个闺女的影子都没有,儿她肚里这个却是立马要出生了。 整个皇室的头一份啊。 那个郎中偷偷透露过,二皇子、三皇子都有绝育之相,生不出孩子。而靖王,也没好到哪去。 郑珠乐呀,说不定那几个皇子都集体遭了天谴,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呢,那她的儿子就是未来的皇太孙,就是未来的帝王。 母凭子贵,她郑珠可不就是皇太后,比宝铃、萧玉筝、钱曼曼她们一群人都地位崇高多了。 这般一想,郑珠腰杆挺得直直的,训斥宫女都底气十足,对宝铃行礼也不大乐意起来。 被掌嘴的小宫女死死咬住嘴唇,不管多疼,都不敢呜咽出声。 “这是在做什么?”宝铃都来了,郑珠的丫鬟还在扇小宫女耳光,太不将靖王妃当回事了,碧雁忍不住上前一步斥道。 有人怒了,那盛气凌人的丫鬟才暂停了手,望向郑侧妃请示。 郑珠用帕子捂着鼻端,点点头。 那样子,仿佛是靖王妃在征求她的意见,请求她给个面子同意似的。 正文 第 187 章 187 第 187 章 宠妻为后187 郑珠行为太过, 却毫不自知, 还捏着帕子朝宝铃笑道:“我这丫鬟太不懂事了些, 宝铃姐姐都来了,还继续动手教训宫女,污了姐姐的眼。” 宝铃没搭腔,看了碧雁一眼, 碧雁立马上前一步对挨打的小宫女温和道:“你是哪宫的小宫女?” 小宫女立即跪行到宝铃这头来, 离开郑侧妃那边,一副找到亲人的样子, 抹把眼泪感激道:“奴婢翠微宫的。” 宝铃一惊,翠微宫? 那岂不是……萧霆手下的婢女? 萧霆开府前,在皇宫里的居所就是翠微宫。 难怪这小宫女看见宝铃过来, 就总想来到宝铃身边, 原来是看到自家主人来了呢。 宝铃立马冷脸, 自己男人的婢女哪由得郑珠一个侧妃来欺负。 郑珠瞧出宝铃脸色不大好, 但懒得去分析为什么, 甚至端着架子调.教小宫女:“翠微宫是吧,下次走路担心点, 撞着了我没什么, 若是撞到了旁的贵人,可就不好了。” 郑珠高昂着下巴,宛若她已是后宫的皇太后, 提前体验一把调.教后.宫的感觉。 宝铃起唇笑道:“郑侧妃,你是大皇兄后院的人, 这小宫女是皇宫里的人,越俎代庖的事还是少做为妙,小心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郑珠笑脸微微一僵,心底很不服气,她好歹也是上了玉蝶有品阶的,如今又怀了皇长孙,多么金樽玉贵,一个小宫女撞到她了,她还没权力训斥? 静默几个瞬息,郑珠想到了什么,笑道: “哎呀,宝铃姐姐教训的是,就是吧,姐姐没怀过身孕不知道,这女人肚里有了小娃娃后,脾气也容易躁些。我倒也想控制些自己,还像未怀孕前那般温温柔柔的,轻易不动气,但大皇子说了,子嗣为重,心里头有气就发出来,要不然伤肝,伤了皇嗣可就不妙了。” 郑珠边说,还边抚摸圆滚滚的孕肚,无论言语还是行动上都在讽刺宝铃空有肚子,却怀不上孩子。 宝铃真是要被气笑了,刚要说句什么,突然天空迅猛降下一道黑影,碧雁揽住宝铃赶忙往左边躲,郑珠反应慢了一拍,再加上九个月即将临盆,行动不便…… “啪”的一声响。 “啊!”郑珠尖叫出声。 宝铃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被射穿脖子的大鸟,血淋淋地擦过郑珠滚圆的孕肚,留下一滩暗红血迹,恶心又恐怖! 郑珠尖叫着猛退好几步,踩在一颗小石子上就要摔倒,亏得婢女一把抱住了她,才站稳了。 可站稳是站稳了,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天呐,血,血!”婢女惊慌起来。 只见一条血注蜿蜒而下染红了白色中裤,滴落在地。 宝铃微愣,这是…… 要早产? 还真是发作了,很快郑珠捂住肚子直喊疼,囔囔着要生了。 人命关天,宝铃顾不得那从天而降的血鸟,只得赶忙派人去请示皇后,全全交给皇后处理。 郑珠一下子慌了,皇后的凤仪宫她是不敢待的,万一钱皇后嫉妒她要生出皇长孙,要谋害掉怎么办?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条腿跨进鬼门关,若是身边有人要害她,简直就是俩腿迈进鬼门关,死定了。 郑珠这才后悔不该大着肚子来皇宫里炫耀,老老实实待在大皇子府就好了。 可欲哭无门,钱皇后派来的人很快抬走了血淋淋的郑珠,送往凤仪宫临时收拾出的产房。 正文 第 188 章 188 第 188 章 宠妻为后188 郑珠满裤子血被钱皇后的人抬走, 求救的目光望向立在原地的宝铃:“宝铃姐姐……快去通知大皇子……” 有大皇子坐镇, 钱皇后就是要害她腹中胎儿, 到底也不敢些。 宝铃不应,立在原地没动。 郑珠一直哀求:“去通知大皇子……” 见宝铃一直不点头,渐渐抬走的郑珠眼底有了恨意,若她的儿子真在皇后的凤仪宫出了事, “难产死亡”之类的, 她饶不了甄宝铃这个见死不救的。 扫到郑珠怨恨的目光,宝铃只觉得好笑。 生孩子这般大的事, 钱皇后怎会不通知大皇子?就是隆德帝也会通知的,毕竟这是孙辈第一胎,隆德帝从怀孕三个月就盼着了, 各种赏赐轮番下, 说不定隆德帝会亲自前往坐镇呢。 但宝铃就是不应, 也不解释。 让郑珠干着急。 实在是郑珠的为人处事太让人恶心了, 这样的女人生下皇长孙, 还不知以后要怎样折腾呢。 郑珠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宝铃指挥碧雁收拾干净坠落的那只死鸟。预备换个地方赏花, 可才刚挪了两三步, 一支箭再次射落她脚边。 这次掉落的不是死鸟,是一朵开得正盛的金□□花。 花瓣嫩嫩的,好巧不巧, 扑倒在宝铃小巧玲珑的绣鞋上。 简直像被调.戏了。 “谁这般大胆……”碧雁立马意识到有人躲在暗处恶作剧,方才那只死鸟稍微偏一点, 砸到的就是他们,这还了得,立马横眉怒目扫过去。 可一丛花树挡在那,断了视线,那人躲在后头看不见。 碧雁一把捞起地上的箭,就要亲自走过去教训,却被宝铃伸手拦住。碧雁不解,宝铃小心翼翼取下箭头尖尖带来的金□□花,铺平了放手掌心。 低头靠近,一股菊花清香。 宝铃笑了。 碧雁越发不解,登徒子的花有什么好闻的……突然,碧雁想起什么,立马拍自己脑袋笑了。 宝铃瞟碧雁一眼:“笨。” 可不是笨么,她是萧霆的女人,挖几个胆出来借给别人,也不会有哪个男人敢来骚扰她堂堂靖王妃的。真出现登徒子,就只有他了。 带上箭和菊花,宝铃蹭蹭蹭绕过花树,将箭丢到男人身上:“登徒子,敢在御花园调戏本王妃,不要命了么?” “哈哈哈,我的靖王妃真可爱。” 萧霆接过掷来的箭,故意闻了闻宝铃小手拿过的箭尾,真跟那种揩油的登徒子似的,女人留下的余香都不放过,轻薄地嗅上一嗅。 这个臭男人,自从解决了幕后黑手,心情一好,老毛病又犯了,专干调.戏她的事。平日在靖王府还好,只是两人躲在内室偷偷摸摸调.戏,顶多贴身丫鬟瞧见,如今都上升到御花园调.戏了,真真过分。 “呵,嘴上说着过分,心底不知咋喜欢呢。”萧霆拉过宝铃的小手,一边嗅,一边扬眉望着她,“又嫩又香。” “讨厌。”宝铃看了眼身后的丫鬟,忙抽回手来,脸颊潮红。 见宝铃注意力全转移到了他身上,萧霆放心了。方才无意间撞到郑珠对宝铃不敬的一幕,萧霆很生气,也怕宝铃因为被冒犯而搅了一日好心情,是以故意登徒子一番,逗她开心。 “方才你故意的?”宝铃退下丫鬟,骤然问。 萧霆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那只鸟。”故意射下那只鸟蹭到郑珠身上。 “有人急着要生皇长孙,我就帮她提前一把,出出风头。”那个蠢女人竟敢以下犯上,仗着孕肚对宝铃不敬,只是死鸟擦过肚皮吓得她早产,没做更过分的让她一尸两命已是仁慈了。 萧霆眸色一深。 那个孩子……呵,大皇子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宝铃察觉到萧霆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孩子有何不妥?” “宝铃,大皇子那人你也是有了解的,虽然正妃迟迟没娶,身边的侍妾、通房却是住满了整整一院子,那么多的女人都没怀孕,郑珠一缠上大皇子就有了身孕了,你说怪不怪?”萧霆将大皇子后院的事当悬疑故事说给宝铃听。 宝铃一琢磨,是很古怪。 上一世的大皇子,直到宝铃十九岁死掉都没生出孩子呢,这一世莫非有变数? 不知怎的,宝铃脑海里突然闪现当初春猎,郑珠身怀有孕却被徐莹用红果子砸得差点小产的事,当时大皇子急得火急火燎的,抱起裤子染红的郑珠就朝山下猛奔而去,一路狂喊“太医”。 明明在那之前,大皇子痛恨郑珠让他丢尽脸面,百般不待见她的,怎的怀了个身孕要小产,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难道这一世的大皇子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子嗣艰难?所以分外珍惜? 呃,难道,难道大皇子也是重生的? 得出这个结论,宝铃惊讶极了。 萧霆早猜到大皇子也是重生的,若非如此,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戴顶那么大那么亮的绿帽子,还不介意? 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的。 能不介意,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知道自己上一世生不出孩子,这一世才要借别人的种,弄出个孩子来。 胆子真是不小啊,胆敢混淆皇室血统。 ~ 凤仪宫偏殿的厢房,临时收拾出一间客房当产房,郑珠心底担心钱皇后会背地里谋害肚里的皇子,紧张得直冒汗,一声声呼唤“大皇子”,期待大皇子守护他们母子。 外头,大皇子接到消息立马从男人堆里告辞,大踏步进了厅堂。 “大皇子,侧妃娘娘一直在唤您,您快跟侧妃娘娘说句话,好安了她的心,才有力气生孩子。”钱皇后临时找来的产婆杜妈妈,伺候不好郑珠,忙站在产房门口向大皇子求助。 一屋子临时过来凑数的女眷听到这话,纷纷瘪嘴,一个区区皇子侧妃生个孩子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一声声叫的,还想让大皇子进去陪产不成? 不过是生个庶子庶女,扮金贵给谁看呐。 过来坐镇的女眷不是后宫妃嫔,就是前来给钱皇后贺寿的各府夫人和贵女,各个都觉得坐在这里陪产是件折辱的事,里头每传出一声期艾艾的“大皇子”,她们就暗暗翻个白眼。 大皇子刚跨进厅堂门槛,就被产婆催着与郑珠对话,见一屋子女眷纷纷朝他望来,大皇子头皮一阵发麻。 但想着上一世他们兄弟几个全都没有生育能力,一个个都断子绝孙,连个继承皇位的子嗣都没有,大皇子就又兴奋起来。毫无疑问,这一世的那几个兄弟也没法子让媳妇怀上孕,而他,郑珠婚前偷人,借了点骨血,只要那个孩子诞下来,就是皇长孙。 作为皇嗣唯一的后代,能带给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太子、皇帝全都是他的囊中物。靖王早早是内定的太子又怎样,一个注定没子嗣的人,哪能干得过他这个有“儿子”的? 那封藏在牌匾后的太子诏书,本就没昭告天下,随时都能改写名字。 思及此,大皇子越发兴奋,立马走到产房门口,对屏风后正躺在床上生娃的郑珠大声道:“你放心生,我就在这守着你,哪也不去。” 啧啧啧,多肉麻的话,听得满厅的妇女直觉得恶心。 钱曼曼摸摸自己平展展的肚皮,再想想三皇子对她的冷淡,突然很嫉妒里头的郑珠,虽然只是个侧妃,却既得了大皇子的宠爱,又怀上了皇长孙或皇长孙女,嫉妒得她指甲掐进手心。 却说钱皇后,她还没抱孙子呢,竟然要先伺候贤妃的孙子孙女诞生,尤其今日是她千秋,好好的千秋宴这样被外人打断,甭说心底有多气了。 但也不是全没好处,在她的凤仪宫生产,要想弄死婴儿就是一二三的事了。只要买通产婆,不管郑珠难不难产,都一律对外宣称难产,接生手法上动动手脚,譬如不好好使劲,让婴儿在产道里多逗留一阵,直接憋死再弄出来。 生了个死婴,多大的晦气事。 大召王朝有个说法,死婴的诞生,是父辈的人做了极端缺德的事,上苍恼怒之下对其降下的惩罚。 有了这个死婴,大皇子这辈子都别想再东山再起。 钱皇后说了几句让大皇子稍安勿躁,女人生孩子都如此之类的话后,就自行坐在厅堂的主位上,离产房远远的,一副里头发生何事都赖不到她头上的样子。 优雅地与众贵妇谈笑品茶。 产婆,是接进宫的路上就打好招呼的了,死婴是既定的命数,静静等待就是。 却说里头的郑珠,几番用力都生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抓紧被褥不停呼喊“大皇子”。 “侧妃娘娘,用力啊!”杜妈妈催得很来劲,但欺负郑珠是头胎没经验,手下的助产动作很敷衍,根本没按正常力度走。 没有产婆正确的帮助,光凭郑珠一个小女子,哪里生得出。 如此这般耗了五六个时辰,外头都黑天了,小婴儿也还没生出来。 各府的夫人和姑娘纷纷向皇后拜别,陆陆续续离开,厅堂里只剩下后宫妃嫔和几个王妃以及大皇子。 大皇子急得不行,站在产房门口使劲鼓劲,使劲喊:“郑珠,争气,想想你日后要过的日子!孩子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郑珠一下子慌了,没了孩子,皇太后的位置就是别人的了,大皇子也再不会对她好了,荣华富贵顷刻间就要坍塌! 不! 不! 不! “啊!”郑珠一个激动,拼劲全身力气,硬是将孩子给硬挤了出来。 婴儿啼哭的那刻,郑珠喘着气问是男是女。 杜妈妈捧着婴儿,浑身都哆嗦,怎么办,怎么办,是个活着的男婴。 掐死吗? 婴儿浑身血迹,可看得出将来是个漂亮的男娃。 杜妈妈很有股罪恶感,可不掐死,她自己乃至全家都得死,杜妈妈双手都颤抖了。 正在这时,钱曼曼进来了,打着亲妯娌要看亲侄子的口号,硬是从大皇子身边挤进了产房。 看到那个浑身光光的,满身污血的婴儿,钱曼曼一阵作呕,到得知是男婴时,钱曼曼双眼都放出嫉妒的光芒。 不行,这个孩子决不能活。 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样都被隆德帝厌弃,但大皇子有了皇长孙,那地位显而易见是要抬高的,一旦成真,三皇子(废太子)就是唯一一个不被待见,被厌弃的皇子,连带着她自己都将成为唯一一个落魄的皇子妃。 这个,钱曼曼忍受不了。 正在这时,杜妈妈大惊道:“呀,侧妃娘娘血崩了!” 钱曼曼掀起锦被一看,郑珠身下一股股热血涌出,极致的红与大腿的白形成强烈对比,看得钱曼曼只觉得恐怖,尖叫一声,慌里慌张地丢下锦被。 往后一退,竟撞到了抱着小婴儿的杜妈妈。 一个念头闪过,钱曼曼干脆使劲儿撞上去,胳膊肘故意甩向小婴儿,还没裹襁褓的婴儿直直摔出去。 “啊!”一旁的宫女集体尖叫。 正文 大结局(上) 189 大结局(上) 宠妻为后189 钱曼曼进来时, 郑珠一颗心就扑在钱曼曼这个不速之客身上,生怕她害了她的皇长孙, 一紧张,血崩的势头越发猛烈,污血如泄洪开闸猛往体外冲。 待看到钱曼曼掀开盖住她双腿的锦被,再假装惊慌后退,撞得产婆手里的皇长孙直直摔出手去,郑珠大惊过后直接昏死过去。 那么小的婴儿重重甩在地上, 连襁褓都还没来得及包上,摔得可是够惨烈, 嘴里瞬间喷血,染了一脸。 产婆、守候在屏风外的太医赶忙对小婴儿急救。 无人关心床榻上已经血崩又昏死过去的郑珠。 大皇子眼底、心底都只记挂着孩子, 一个劲催促太医务必要救回他的儿子!对郑珠一眼都不带瞧的。 却说钱曼曼,见皇长孙直线摔出去那刻,心底真真兴奋极了, “快死掉!”“快死掉!”一个劲默默吼叫, 看到嘴里摔出血,一颗心瞬间踏实了,这般小的孩子伤了内脏到吐血, 铁定是活不成了。 哟哟哟,小脸上的皮都刮去一块, 丑死了。 钱曼曼嫌弃地不再看。 突然, 外头响起一声暴怒:“怎么回事?” 是隆德帝来了。 隆德帝听闻生了个皇长孙,兴奋得直往凤仪宫赶, 可真正进来了,看到的竟是太医忙乱成一片的情景,三五个太医愁容满面,焦躁不安,俨然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哪里有喜庆的样子? 他的皇长孙,他的皇长孙,隆德帝凑到太子怀里一瞧,差点没昏死过去,皱巴巴的半张脸上摔得又青又肿,皮还刮掉一块,嘴里满是污血。 鼻息微弱,眼神涣散。 俨然一副死态。 隆德帝顿时暴怒:“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声音大如牛,要将天际吼破。 钱皇后猛的一个打颤,与隆德帝夫妻二十余年,从未见隆德帝暴躁到要跳脚。 一屋子人全都慌张地跪下。 大皇子指着差点就溜走的钱曼曼,急红了眼眶:“父皇,都是三弟妹,本来都好好的,三弟妹硬是要进去先看看,说是迫不及待想瞧亲侄子,儿子堵都堵不住啊。她进去没两下子,就摔死了我儿子!” “父皇,您的皇长孙啊,他冤死!” 大皇子哭声震天,他顶着个硕大的绿帽子,都快一年了,眼看着要开花结果,就这么给他来一下子,他不甘心啊!他的皇位,他的皇位啊! 大皇子一个劲攀咬废太子,指责废太子心怀不轨,撺掇钱曼曼谋害皇长孙:“父皇,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钱皇后在得知是钱曼曼闯的祸时,就知道今日没法善了。这个蠢侄女,蠢儿媳,要谋害皇长孙的法子多得是,就算顺利出生又怎样?小孩子难养活,易夭折,等抱回大皇子府了,买通大皇子府的乳母什么的,有的是机会弄死,哪里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她的凤仪宫弄死? 何况,还是亲自撞上去,一众丫鬟和嬷嬷都看清了是钱曼曼撞上去才摔死的。 这个蠢货,这个蠢货! 连避人耳目都不会,亲自上阵,怎么就这么蠢,蠢出天际啊! 钱皇后真是恨毒了,恨不得直接扇死钱曼曼! 钱皇后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步,当着隆德帝的面直接一巴掌扇得钱曼曼趔趄倒地,坚硬又细长的护甲刮花了钱曼曼娇嫩的脸颊,三道深深的血痕,疼得钱曼曼哇的一声哭出来。 “蛇蝎心肠,面对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下得去手?”钱皇后指着钱曼曼面门作戏,“不过是前几日与三皇子拌了几句嘴,他冷落你几日,不搭理你罢了,你就故意给他惹祸,想拖他下水,害死他是不是?” “怎会有你这样的毒妇!” 宝铃站在人群里看戏,知道钱皇后这般说,是想转移视线,让隆德帝不迁怒废太子,罪名全安在钱曼曼一人头上,或杀或剐都随便。 但孩子都死了,谋害皇嗣,还是谋害了隆德帝盼了多年的皇长孙,一出生就摔死,性质恶劣至极,怎么可能钱曼曼一个妇人背锅就完事? 正妃闯下的祸,废太子无论是否知情,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夫妻本就是一体的。 暴怒的隆德帝,早就看透了钱皇后一窝子的蛇蝎心肠,当年没废后,是看在二十余年的夫妻情面上,眼下都明目张胆谋害皇嗣了,这还了得! 丝毫不给情面,隆德帝连夜勒令宗人府彻查,钱皇后、废太子、钱曼曼三个,谁都不能幸免,连同产房里的产婆、嬷嬷、宫女们一同下狱。 堂堂一国之母下狱,这个打击,钱皇后当场昏厥倒地,不省人事。 钱曼曼和废太子被拖出去时,一个个鬼叫狼嚎的,废太子直喊“冤枉啊!父皇!儿臣毫不知情啊!” “父皇,儿臣没有参与,没有参与……” 喊冤声震彻天地。 但没用。 三日后,宗人府呈报调查结果——产婆杜妈妈受到指使,要憋死皇长孙在娘胎里,一计不成,改由三皇子妃钱曼曼亲自摔死。暴怒的隆德帝直接下旨废后,圈禁废太子,仗杀钱曼曼。 连同钱曼曼娘家,钱大将军府一同获罪,剥夺将军封号,没收御赐府邸,一家子哭哭啼啼,不停诅咒钱皇后母子和死去的钱曼曼。 至此,废太子一行人彻底垮台,永无东山再起之日。 而大皇子呢,男婴和郑珠双双横死,没法子查探借种的事,可谓死无对证。混淆皇室血统这等大罪,竟让大皇子暂时逃了过去。 ~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一来晃去,三年过去了。 这一年,是宝铃嫁给萧霆的第四个年头,窗外雪花飘,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的。但屋里烧了地龙,热热的水打地底流过,暖着屋里的地砖,整间内室暖烘烘的。 “四哥哥,我口渴。” 宝铃睡到半夜,嗓子干得难受,小胳膊推推身旁睡得跟个死猪似的男人,小手推不醒,轻轻唤他也唤不醒,就捏男人鼻子。 呼吸不畅,萧霆憋醒了。 “四哥哥,我要喝水。”宝铃侧过身去望着男人没睡醒的面容,甜糯糯撒娇,小手手挠他胸口,“口渴。” 睡得一脸迷糊的男人,努力睁开睡眼,望向娇妻。 “是你渴了,还是小家伙渴了?”锦被里,男人大手朝下摸去,覆上一个圆鼓鼓的大球,里头有动静,霎时睡意全消,惊喜笑道,“看来是小家伙渴了,都在里头踢腿腿了。” 男人立马钻进被窝里去,吧嗒一下亲在肚皮上,声音暖暖的:“爹爹的好乖乖,踢腿腿轻点,别踢疼了你娘亲哦,爹爹这就给你弄水去。” 见男人又跟啥都不懂,甚至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唠嗑,宝铃真真心底直乐。 成亲头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宝铃焦心得要死,频繁看太医,背着萧霆逼徐太医给她开各种各样的调理身子的药,甚至还有催孕药。 不过徐太医那人不靠谱,没两天就将她卖了,萧霆黑着脸不许她用药,说她年纪还小,也不着急要孩子。她撒娇说是补药,吃了对身体没害处,萧霆也不许,说那药太苦。 那阵子,萧氏也跟着着急,万一宝铃就没有生育能力,一辈子没个孩子伴身可怎么得了。萧霆是王爷,更是未来的帝王,需要子嗣继承皇位的呀。 宝凤都生了两胎了,儿女双全,宝琴也一下子诞下个双胞胎,都是儿子,唯有宝铃孤零零的,肚子里空空如也,想不焦躁都不可能。 那阵子,宝铃真真是心底不安极了,哪怕萧霆日日在耳边安慰也不管用,该急还是急。以前从不信奉佛祖的,怀不上孩子的第四年开始背着萧霆频繁去佛寺拜祭。 也不知是不是佛祖显灵,突然就怀上了,徐太医说孩子很健康。 如今再看萧霆如此宝贝她肚里的小家伙,宝铃真是满足极了。尤其自从月份大了,她双腿有些浮肿,萧霆还会一日三次给她按摩小腿,夜里胎儿太大挤占膀胱,导致她尿频,萧霆也不让丫鬟进来伺候,每夜亲自搀扶宝铃走去净房放水,还调笑说“那是肚里小宝宝的尿”。 字字句句都透着甜蜜。 萧霆倒盏温水,搀扶锦被里的宝铃半坐起,茶盏送到她嘴边,半揽住她笑道:“肚里的小宝宝,温水来了,不烫,你可以乖乖的喝了。” 这是换种法子告诉宝铃水不烫,是温的,放心喝呢。 宝铃立马被萧霆逗笑了,这个男人以后铁定是个宠娃狂魔,就是不知,小娃娃会不会被他爹爹宠坏呀。 “你都没被我宠坏,还怕肚里的小人儿被我宠坏了?”宝铃就着他的手喝水,萧霆看她娇颜如玉,烛光打在她脸色,一层红晕,忍不住调.戏她母子二人。 上一世,萧霆就知道宝铃不能生育,只是上一世接触她太晚,成亲后头几年没找出病因,待后来知道时,已太晚,无法痊愈。上一世他俩老了没个孩子承欢膝下,就他们两个老家伙面对面坐着相伴,相伴到白头。 到底孤单了些。 这一世刚重生回来,萧霆立马想法子住进甄国公府,住在宝铃隔壁院子,除了想陪伴小娇妻长大以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打小改善宝铃的体质。宝铃有卵巢早衰的病症,才导致后来怀孕困难。 这种病,痊愈的不多,古书上也只是聊聊记载几笔,但好在上一世的萧霆已研究得差不多,这一世又治疗得早,宝铃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娃时,就将药材混合进她的一日三餐里,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药,心态放松,效果就会不错。 刚成亲那一阵,萧霆很热衷于床榻上的运动,除了宝铃天生迷人外,也是想验证疗效如何。不过很可惜,头三年还是没怀上。 眼看着宝铃渐渐陷入焦虑,去各个观音庙祈福生子,萧霆心疼得不行,但也坚持不让徐太医告知她真实病情,怕她绝望。 好在第四个年头,终于量变到质变,宝铃居然怀上了。 两世以来的头一个孩子,你说萧霆得有多兴奋,肚里的娃还不会踢肚皮时,他就日日守在肚皮外,与里头的小家伙唠嗑了。 “四哥哥,你是喜欢男娃娃,还是喜欢女娃娃呀?”喝够了水,宝铃靠在萧霆怀里,忍不住猜着肚里小娃娃的性别。 怀孕九个半月了,即将临盆。 “男娃娃也好,女娃娃也好,爹爹都爱!”萧霆下巴搁在宝铃头顶,一只胳膊拥住她肥胖的腰身,另一只大手摸着肚皮,里头的小娃娃一个调皮,吞了好几口羊水,咕噜咕噜冒出吞咽声。 可爱极了。 宝铃笑完,却用胳膊肘顶他胸膛一下:“最爱男娃,还是女娃?”边说边用眼神瞟他。 要是他敢说男娃,她就咬他,说他重男轻女。 这个游戏都玩了好几次了,但萧霆依旧每次都被她咬。 不是他更爱男娃,实在是喜欢被她咬起来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细细的牙齿啃咬肌肉的感觉,肚子大了不能行房,有这个补偿也知足。 “叫你不疼闺女,等她生出来,我就告诉她,她爹爹嫌弃她是个女娃,叫她不搭理你。”宝铃像个小狼狗似的扑咬身边的男人。 边咬边叫唤。 萧霆趴在床上嘎嘎笑。 宝铃扑咬结束,坐起身一本正经地数落萧霆,萧霆才反扑过来一把压住宝铃躺床上,亲她嘟起的小嘴道:“傻媳妇,你就是生只四腿小□□,我也爱呀。” “你才小□□呢!” “好好好,不是小□□,是小青蛙,我也爱!” “你才小青蛙呢!” “好好好,我是老□□,我是老青蛙,专门出生小□□和小青蛙……” 宝铃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宝贝孩子哪能是□□和青蛙! 突然,宝铃下头一痛,疼得倒吸气。 “四哥哥,我好像要生了!” 正文 大结局(下) 190 大结局(下) 宠妻为后190 宝铃肚子发作, 要生产了,可是惊醒了一大批人。靖王府连夜给甄国公府和庄王府送信, 萧氏夫妇、宝凤夫妇以及宝琴夫妇纷纷赶往靖王府。 几个男的守在产房外给宝铃打气,萧氏则领着宝凤、宝琴陪产在床边,产房里有三个接生经验丰富的产婆。萧霆知道宝铃随时都可能生产,半个月前就派了轿子接产婆进府,在客院住着,以防生了来不及。 萧氏见府里井井有条, 大小丫鬟一点也不慌不乱,就知道靖王平日是下了功夫培训的。 一问, 果真是。 女人生孩子宫缩是一阵一阵的,不宫缩时身子一点不疼, 宝铃趁着这会子肚子不疼,与娘亲姐姐们说道:“这些丫鬟呀,这半个月可没少培训, 一日里统共十二个时辰, 倒有三四个时辰都跟在那三位产婆身边学习生产事宜,遇到突发状况该如何处理,都演练了三十余次。” 宝铃当乐子讲, 萧氏听了立马心里甜丝丝的,一个王爷疼媳妇疼到这个份上, 真心不容易。 好到萧氏挑不出一丁点错来。 宝凤也满意地点头。 宝琴这三年也稳重多了, 不再咋咋呼呼,除了依然比不上宝凤的老练外, 旁人也挑不出她的错来了,偶尔宝凤不在府邸,她也能独挡一面撑起庄王府的门面来。 几个女人说着话,没多久,宝铃又开始宫缩,一阵一阵紧缩,疼得她想死,双手紧紧拽住娘亲和姐姐,拼命闭上眼睛忍着。 一开始还能忍,四个时辰过后,宫缩力道猛地增强,腰腹和尾椎骨疼得宝铃惨叫不已。 “啊……” 宝铃从没这么疼过,大哭起来。 “宝铃,忍住,别哭,省下力气等会儿好生。”萧氏几个一个劲劝说。 宝铃也不想哭啊,可是好痛啊,怎么会这么痛。 铺天盖地的痛裹住她,让她逃无所逃。 屋里的人不停安慰宝铃,让她别哭,再坚持一会,宫口开了就能生了。外头的萧霆也是急死了,他看过很多医书,知道女人头胎生孩子都特别受罪,也快不了,至少得活活受罪七八个时辰。 可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又是一回事。 尤其偶尔听到宝铃的惨叫声,真比铁椎子刺穿他心脏还疼,阵阵发怵,恨不得替宝铃受了这份罪去。 见碧雁从外头端来一碗人参汤,萧霆立马堵住,接过托盘要自己进去送。 碧雁为难,香贵妃前阵子特意交代过,靖王不能进产房,免得一世被阴间厉鬼纠缠。香贵妃还特意派了两个婆子来守着,一左一右把在产房门口。 碧雁只得抓住托盘不放手:“靖王殿下,产房血污重地,不吉利,您进去不合适。”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是她夫君!”萧霆分毫不让,抢过托盘就要进去。 香贵妃派来的婆子立马堵住:“靖王殿下,您不能进去,血腥重地,厉鬼横行。” “胡说八道!” 宝铃、萧氏等人在里头也听见了。 说心底话,作为女人,第一次经历生孩子这种难关,谁都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的。就算他帮不了忙,默默守着自己也是巨大的安慰。 听见外头的争执声,宝铃咬紧牙关。 宝铃眼下已痛到极致,她期盼见到萧霆,见到她的丈夫。这是他的孩子啊,凭什么她受罪,他不能进来看她,什么破规矩,宝铃一点也不想遵守! “啊……”她撑不下去了,排山倒海的痛。 宝铃渴望地望着产房门口,期待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外头争执不下,萧氏连忙起身前往产房门口:“靖王殿下,宝铃有我这个当娘的守着,您就放一百个心,绝对出不了任何差错。” 萧霆端着人参汤,脸色满是不悦。 那两个香贵妃派来的婆子尽忠职守,堵在门口分毫不让:“还请靖王殿下稍安勿躁,在厅堂等候。” 里头宝铃又开始惨叫开来,撕心裂肺的。 萧氏瞥眼两个婆子,一把夺过靖王手里的人参汤:“快别争执了,人参等着吊气。” 说罢,扭头就走,急匆匆的,再不看靖王一眼。 “放肆!” 靖王的怒喝声震得萧氏肩膀一抖,再后来就是“咚咚”两声撞击地面的声音,萧氏扭头一看,竟是守门的两个婆子被萧霆一脚踹得趴在地上。 两个婆子都吓懵了。 “捆了丢进柴房!”靖王丢下这句,大步跨入产房,直奔宝铃而去。 靖王威风! 萧氏对这个女婿赞不绝口! 婆婆们为了守那些可笑的死规矩,都一再禁锢人性,将儿媳们关在产房死死地作疼,连男人的面都见不着,萧氏对这个很是反感。 但萧氏也知道,大召王朝的婆婆们都是这般做的,包括当年萧氏自己生第一胎时,甄老太太也是死死守在门口,硬是不让世子爷进去,成了萧氏一生的遗憾。 萧氏见靖王紧紧抓住宝铃的手,不停给她打气,萧氏眼眶蓦地湿润了。擦了一把,才将人参汤送到宝铃跟前。 “我喂你吃。”萧霆拿起勺子,喂到宝铃嘴边。 宝铃眼泪汪汪的,就着勺子一口一口喝掉。 “你陪着我。”宝铃知道自己娇气,但娇气又怎么了,她为了肚里的宝宝都疼成这样了,还不许她娇气一把吗。 “好,我一直坐在这守着你!”萧霆坚定地道。 “可是母妃那……”宝铃故意道。 “你是我女人,我爱守着就守着,谁他妈管得着!”萧霆英气十足。 宝铃幸福地笑了。 萧氏、宝凤和宝琴纷纷抹眼泪。 宝琴羡慕死了,她生第一胎时,萧卫就没能守在身旁,哼,回去削他去!第二胎不补回来,她就不让他进房门,赶去书房睡。 哼! 宝凤倒还好,上头没有正经婆母,生下石哥儿时,萧腾是有守着她的。 ~ 皇宫千禧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昨夜靖王妃诞下一个小小靖王,据汇报的说,那眼睛那鼻子可像皇上了,浓眉大眼,英气十足。才刚出生,就白白胖胖的像是足月的娃娃。” 大太监李全接到靖王妃平安生产的消息,兴奋得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站在香贵妃寝殿外的廊檐下候着了,专门等着隆德帝一起床就能听到好消息呢。 天知道,自从大皇子那个婴儿早夭,隆德帝有多么难受,三年过去了,终于又盼来了好消息。 “是吗?”隆德帝欢喜得龙袍还没穿好,就摩拳擦掌要去靖王府一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他的皇长孙啊。 香贵妃也激动不已,终于有了孙子。 头胎生个儿子,宝铃以后的日子会更幸福的。不是她硬要抱孙子,实在是身在皇家万事不由人,没个儿子伴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香贵妃真心替宝铃高兴,完成了一个大使命,见隆德帝欢喜得不行,她也与有荣焉,顺道提道:“皇上,皇长孙有了,名字您可起好了?” 诞生次日,就由皇祖父赐名,绝对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隆德帝笑哈哈的:“走,咱们这就前往靖王府,告知朕的宝贝孙子,他皇祖父给他取了个什么好名字!” 锦灵听说后,囔囔着也要跟着去。 ~ 靖王府。 宝铃听说隆德帝和香贵妃驾到,作为儿媳忙要掀开被子起床迎接,萧霆看见了,一把死死摁住:“乖,听话,你现在身子虚,坐好月子才是第一要务,旁的虚礼一概给我免了。” 男人说话霸道。 宝铃很爱听。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公婆呢。” 宝铃小小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听在萧霆耳里就跟挠痒痒似的,舒服极了。 萧霆一把搂紧了她:“再不一般,在我媳妇跟前也摆不起谱来,听为夫的就对了。” “好。”宝铃甜甜糯糯的。 所以,隆德帝和香贵妃进来时,就看到头上箍着大红色抹额,包在锦被里靠坐在床头的宝铃,一点没有要下地的意思。 隆德帝混不在意,满口叫着:“我的萧江呢?” 别说宝铃愣了,连萧霆都愣了,萧江是谁? 直到隆德帝直接扑向婴儿车里的大红襁褓,一把抱起小婴儿“江哥儿江哥儿”唤个不停时,宝铃和萧霆才醒悟过来,敢情萧江唤的是他们的宝贝儿子? 宝铃头一个不乐意:“皇舅舅,您取的什么名字嘛。” 萧江,萧江,多难听啊。 隆德帝打小与这个外甥女熟,就喜欢她的没大没小,一点不觉得忤逆,还笑哈哈道:“江,多好,一条大江向东流。” 他绝不会告诉他们,是他昨夜梦见一条大江。 所以,取名叫“江”。 无论宝铃的小嘴多嘟嘟,隆德帝都“江哥儿”“江哥儿”叫得热忱。 香贵妃看眼嘟嘴不满意,还坐在床榻上不下来请安的宝铃,再想想她那两个被关在柴房,至今没释放出来的婆子,香贵妃突然有些羡慕宝铃,被自己公公和丈夫绝对地疼宠在心尖上。 在隆德帝“哈哈哈”的笑声里,江哥儿的大名就这样愉快地定下来了,毕竟他是帝王,一言九鼎,叫出口的名字,哪怕爹娘都不满意,也不能改不是。 其实啊,“江”这个字还真不是隆德帝一时兴起,胡乱取的。 昨夜的梦里,他站在长江头念诗,突然一道红光打在水面上,无数条红鲤鱼跃出水面,跟鲤鱼跳龙门似的,红光一片。 那场面,宏大,气势澎湃。 绝对的帝王之相。 果然,次日就听到皇长孙诞生的好消息,不取“江”,取啥? 天赐之名! 这么好的出处,隆德帝是一百八十万分个满意,待他来年册封江哥儿为皇太孙时,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么个典故,非得羡慕死那些大臣不可。 隆德帝想起那场景,乐得像个小孩。 隆德帝和香贵妃走后,锦灵留了下来。 这几年,锦灵与宝铃可成了闺蜜,比一旁的姑嫂亲密多了。 “恭喜你啊,有了这般可爱的小娃娃。”锦灵第一次抱小孩,哪怕江哥儿已被襁褓裹成了厚实的大粽子,她依然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小婴儿。 萧霆出门恭送隆德帝去了,宝铃一人靠坐在床头,就着锦灵的手看自己的小儿子。 真白啊,皮肤细嫩细嫩的。 听说一般的小婴儿,出生时都红彤彤,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宝铃真心觉得,她的江哥儿与旁的婴儿不同,一出生就肉肉的,脸蛋、脖颈、小手都白净。 一点也不红。 怎么看怎么美。 宝铃笑道:“若是个姑娘,也好看呢。”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迷人死了。 从昨夜看到今日,看了一百遍,二百遍,三百遍……都不腻,怎么看,怎么爱。 锦灵也稀罕极了,满脸都是笑。 突然,宝铃想起什么来,道:“锦灵,上回你送来的福娃娃肚兜被我搁在西暖阁了,你去帮我取来。” 取来做什么用,宝铃没说。 锦灵不疑有他,立马放襁褓在床榻上,挨着宝铃躺,她勤快地起身前往西暖阁。 却不曾想,刚迈出东暖阁门槛,就撞上了一人。 肩膀磕在那人硬实的胸膛上。 不用抬头,锦灵都知道是谁。 二皇子萧乾。 “咦,没想到……你也在这啊?”二皇子挠挠脑袋,说话结结巴巴的。 锦灵抬头瞥他一眼,什么没想到,糊弄谁呢。嘴上却不拆穿他,只小声道:“好巧啊,在这里遇上……” 还要再说句什么时,送完隆德帝的靖王回来了,锦灵立马告辞不说了,转头就扎进了西暖阁。 “诶。”二皇子想叫住锦灵,还想抓住她肩膀不让走,但靖王从走廊那头拐来了,他只得放弃。 眼睁睁看着锦灵溜了。 “二皇兄怎的来了?”靖王走近了,大大方方道,“前日交给你的户部大案,查清楚了?” “还没。”二皇子实话实说。 “那还不去查,杵在这做什么?”靖王开口赶人。 二皇子很郁闷,他来干什么靖王能不知道么,总是装傻充愣,二皇子很想暴脾气修理他一顿。 但,不敢。 谁叫他是锦灵的第二监护人呢。 二皇子正赖着不想走时,锦灵取了肚兜回来了,微微打声招呼就再次进了东暖阁,消失不见了。 又没说上两句话,二皇子眼神直望着锦灵。奈何,宝铃在里头坐月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入。 靖王又赶他走,二皇子只得爆捶靖王肩头一顿,暂时解解气,走了。 却说,夜晚房里只剩下宝铃和萧霆时,宝铃靠在男人光着的膀子上,笑道:“二皇兄对锦灵是一片真情,你又何必不近人情。” 今日上午,二皇子摆明了就是得知锦灵在靖王府,特意丢下刑部的事跑来见锦灵一面的。 宝铃对二皇子这个姐夫,还是蛮认可的。所以透过窗子看到二皇子等在廊下,才特意指使锦灵去拿什么肚兜。真要拿什么肚兜,用得着让锦乡君去么,随意指挥个丫鬟就好了。 可偏偏被靖王阻扰了,要不,二皇子还能和锦灵多说几句话的。 靖王摇摇头:“德嫔不是个好相处的,我的姐姐不能去受那份苦。” 宝铃暗暗撇嘴,香贵妃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相与的。 想了想,宝铃劝道:“二皇子府邸在宫外,只要日后德嫔不去二皇子府一块住,其实倒也没什么。” 何况,二皇子那个暴脾气,也不是个听德嫔话的主。以宝铃这几年的观察来看,二皇子是个可靠的好男人。 不说旁的,就冲他为了锦灵能等到现在还不娶亲,甚至拒绝了隆德帝好几次赐婚,宝铃就愿意投他一票。 “我琢磨着,锦灵心底是有他的,你这个当弟弟的不顾姐姐心意,一味阻拦不好吧。”宝铃一下一下点着萧霆光着的胸口,突然意味深长道,“其实,在昨夜之前,我也一直顾虑德嫔。可昨夜之后,就释然了。” 后头的话,故意不说。 萧霆果然被吊起胃口,问道:“为何?” 宝铃躺在床榻上,扭过萧霆的头来望着自己,一副回忆的神情道:“昨夜母妃派婆子看着你,坚决不许你进入产房,可疼爱妻子的你,还是义无反顾踹了母妃的人,闯了进来不是吗?” 萧霆若有所思。 一个女人幸不幸福,婆婆虽然关键,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男人心底有没有妻子,愿意为妻子做到哪个地步。 这一夜,宝铃睡得很香,萧霆思考了一夜。 ~ 又四年后。 隆德帝以龙体不佳,要退下来享清福为由,退位让贤,靖王登基为帝,史称宝靖帝。 宝铃的宝,靖王的靖。 看这皇帝称号,全国百姓就知道宝靖帝有多宠爱甄皇后。 实际上,宝铃也是大召王朝历史上唯一一个与天子同登宝座,携手坐过皇帝宝座的皇后。每逢皇宫宴席,帝后都是同坐一张龙椅,从不像曾经那般,另外设置一张凤座。 宝靖帝这个习惯,自然也被言官弹劾过,但宝靖帝依然我行我素,压根不搭理。 次数多了,那些言官自己都咂摸着没趣,半年过后也不再弹劾了。 辣眼睛就辣眼睛呗,反正被写进史书里,辣的是宝靖帝自己的眼睛,言官们算是认命了。 宝靖二年秋天,百姓大丰收,宝靖帝心情很好,带着亲近的兄弟和大臣前往昌平行宫狩猎。 自然,狩猎是假,想借着秋猎与宝铃游山玩水,踏青,过二人的私密小世界才是真。 “哎呀,四哥哥,骑慢点啦。”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坐在马背前的宝铃被颠簸得难受,侧过头去撒娇。 身后的萧霆箍紧她,趁机亲她一口,啵得特别响,羞得身后策马跟随的侍卫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 真的,像宝靖帝和甄皇后这般恩爱的帝后真是很少见,都成亲九载了,还腻歪得跟个未婚的小伙子小姑娘似的,逮着机会就黏糊在一起亲个没完。 要命的是,他们这一群金吾卫个个是单身啊,跟在这样的帝后身后,日日臊得脸红脖子粗。 好巧不巧的,宝铃一回头就看到那个二十出头的侍卫长正憋红了一张脸,扭过头去佯装看风景呢。 宝铃羞得忙推开萧霆,却被厚皮脸的萧霆死死按住后脑勺,动弹不得:“羞什么,回头朕给他们一人赐个大美人,回家有媳妇抱,就不会再羡慕咱们了。” 宝铃:…… “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了,即将三十岁的萧霆还是最爱看动不动就红脸的宝铃。 夕阳西下,万丈金芒流霞,一束束打在宝铃白皙的小脸蛋上,照得她的小脸越发红彤彤的。 萧霆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全文完·寒木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