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宠爱[重生]》 作者：舒书书 作品简评： 姜昕重生回了高二，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教室里，这时候她还没有成为闺蜜叶蔓恋爱的牺牲品，没有遭到校园霸凌，没有被迫害重伤瘫痪，人生还是崭新的。重来一世，姜昕只想好好学习弥补前世没能上大学的遗憾。她主动远离毒闺蜜叶蔓，避开前世的一切是非苦难，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她在学习中慢慢走出前世的阴影，上了喜欢的大学，也遇见了自己理想中甜甜的爱情。 本文文笔细腻流畅，不骄不躁，生动地演绎出身心受到重创的女主，一步步走向坚强走向理想的故事，同时也写出了恋爱的甜蜜。人物和剧情贴近现实，能够引起一些共鸣。 第1章 　　小叶木香爬成小花墙，白花碎密落肩。 　　女孩子涂了蔻丹的手指点在窗玻璃上，另一只手抓一下旁边女生的校服衣肩，马尾微扫衣领，“欸，你看，那个就是七里香。” 　　教室前排课桌分出来的走道里，篮球拍击地面，发出的每一声“噔”都颤动周围的空气。 　　抱篮球的男生撞上在后排刚接了热水的女生，手中杯子碰球落地，“嘭”的一声在脚边炸开玻璃碎片，溅起水花烫湿鞋面。 　　姜昕猛地惊醒，从座位上弹坐起来，腰板直挺，眼眸僵滞。僵了一会，眸光轻轻晃动两下，她慢慢扫眸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 　　以为是做了个噩梦被杯子碎裂的声音惊醒，下意识觉得又是她的猫咪乌卡在捣乱。 　　结果，此时醒来才发现是梦。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她不是醒来在床上，也不是醒来在轮椅上，而是醒来在教室里。这间教室在她记忆中留存过画面，黑板宽长，讲台起高。 　　连前排女生的触耳短发都是熟悉的。 　　走道里有人打碎了杯子，女生皱眉生气，男生扔下篮球在道歉，不好意思地道完歉，跳去教室后面拿起角落放着的扫帚拖把来收拾残局。 　　“真的对不起，杯子我会赔给你。”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画着以清明节为主题的黑板报。 　　姜昕盯着黑板上的“缅怀先烈”四个粉笔大字看了很久，看到神思凝聚完整，再一点点收回目光，碰触一下窗外打进来的光线，垂落指尖。 　　白皙干净的手指张开，阳光落在掌心。 　　这种感觉惊奇美妙到心里起了涟漪喜悦，姜昕盯着自己的手掌，握起来，再张开，再握起来。 　　眸底微亮，嘴角不自觉绽开浅浅笑意。 　　她自从高位截瘫以后，在病床和轮椅上生活了几年，再也没有体验过手指脚尖能被大脑控制是什么感觉。除了头部，她脖子以下全是处于毫无知觉状态。 　　不疼不痒像堆死肉，却又能感受到最清晰的窒息与心痛。 　　痛苦了几年，崩溃了几年，一直想一死了之，却又偏偏连自杀也做不到。 　　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新坐回到教室里，能再一次用白净的手掌去接阳光，能抓，能握，能感受到光线里的暖。 　　姜昕沉浸在再度有知觉的体验中，嘴角的笑意绽得越发甜暖。 　　这时身边桌椅晃动，凳子腿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噪音，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迎上叶蔓那张熟悉的脸，她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住。 　　愈浅愈淡，最后隐没在唇线里。 　　叶蔓没在意她的反应，瞥她一眼说：“抓阳光好玩吗？” 　　姜昕微抿着唇没说话，把伸出去抓阳光的手掌缩回来，目光也从叶蔓脸上全收了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默默握起白肉肉的拳头送到嘴边，张嘴咬了一口。 　　痛感明晰，耳边是叶蔓发笑的声音，“你怎么了？没睡醒吗？” 　　姜昕也怕自己是没睡醒，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重生了。摆脱了那副残破不堪的身子，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想到厄运始降之后的几年，如同活在炼狱一般的日子，姜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而想到这些，她更不愿意和叶蔓说话了。如果不是叶蔓，她会简简单单过完属于自己的平凡一生，绝对不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和痛苦。 　　叶蔓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闺蜜，和她关系很好，两人从小一起玩一起分享玩具和漂亮裙子，约定好了要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再同一所大学。 　　要一起拍婚纱照，也要在同一天结婚。 　　然而，这所有的约定，都在高二这一年以后变成了泡影。 　　姜昕命运从简单普通变得悲惨不幸，不是叶蔓主观意愿上害的，但和叶蔓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她悲惨命运的起始点是——叶蔓和校霸厉沉确定恋爱关系。 　　姜昕记不清这个起始点的具体日期了，而此时叶蔓恰好放了本写了字的草稿本在她眼前。她目光一定，看到横格纸页上用黑笔写着的几个字：昕昕，我谈恋爱了。 　　不用想了，就是今天，就是此刻。 　　姜昕盯着那几个水笔字，闷得一个音都挤不出来。她握起笔，在叶蔓写的那行字下面写了个“哦”，把草稿本放回她桌子上，表现得毫无兴趣。 　　前世她就是太有兴趣太关心，才会给自己招来厄运。 　　重来一世，再也不会了。 　　因为从小到大的闺蜜情非常深厚，姜昕前世很关心叶蔓的事情，把她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在突然得知叶蔓谈恋爱以后自然很关心。然后在得知她是和校霸厉沉谈恋爱以后，她沉默了一会问叶蔓：“你喜欢他吗？” 　　叶蔓当时的回答是：“你不觉得他很酷嘛？” 　　姜昕不是很喜欢校霸厉沉，所以劝叶蔓，“你考虑好哦，我有点怕这样的人。”不是打架就是欺负同学，不知道该说是酷还是该说恶劣。 　　叶蔓说她考虑好了，她就是觉得厉沉很酷。 　　在她眼里，厉沉长得帅，是雾城几个学校女生公认的大帅逼。个子高模样正，不管干什么都自带老大气场，屁股后面跟着一帮小弟，很有范。 　　这样的大帅逼因为家里遭遇变故之后，被富商程家收养，一夜之间从普通流氓小混混变成了富二代小混混，也就慢慢成了很多女生们心里的爱慕对象。 　　想和他谈恋爱的女生数量，可以从三中南校门排到三中北校门。 　　只要有钱长得帅，犯罪都可以被原谅。 　　女生们也大多知道他情史丰富，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但这也挡不住女孩子们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两眼冒粉红泡泡，想和他有一段浪漫情史。 　　甚至，想成为那个让他浪子回头的女人，让他认真起来，收起浪荡的本性，为自己变成死心塌地的忠犬。 　　别人都征服不了的男人，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别人都只是玩玩，却为她痴癫为她发狂，爱她宠她，被她吃得死死的，仿佛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且让人艳羡的事情。 　　叶蔓心里，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前世姜昕因为闺蜜之间的感情会劝她好好考虑，现在她不会了。 　　而草稿本上那简单敷衍的一个“哦”字，却让叶蔓很讶异。 　　她看向姜昕问：“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教室里熟悉的吵闹声告诉姜昕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她摇摇头，“不想知道。” 　　叶蔓微愣一下，姜昕以前从来不会对她的事表现出这么没兴趣不关心的态度。她们两个人约定好了，不准对彼此有秘密，什么都要分享。 　　想要分享自己喜悦的心情被姜昕的反应挡了回去，叶蔓有种被泼了冷水的感觉，心里顿时不好受。姜昕以前从来不会对她这样的，她有点生气了。 　　她默默地把写了字的草稿纸撕下来，手指间有情绪，揉成一团，塞进桌肚里。 　　姜昕看出来叶蔓有点不高兴，但也没理她，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远离叶蔓。 　　她和叶蔓之间从小到大的闺蜜情，和她自己十七岁之后的人生比起来，是可以被放弃的，是可以被当成没有一丝分量的。 　　她经历过的所有痛苦，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她也不是满腔仇恨满身鲜血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不想去找谁报仇，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再搭上自己新的一辈子，只想过最普通的生活——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结婚生子，安度晚年。 　　晚上放学姜昕也没有和叶蔓一起走，她整整齐齐地把自己的书包收拾好，背到肩上后就直接走了。 　　她明白的，好朋友做不成了，想做普通朋友也不太可能。关系太好，就会和谈恋爱一样，分手了就只能是陌路。 　　叶蔓拉书包拉链的时候，姜昕已经走出了教室的前门。 　　她看着姜昕胖胖的背影，眉心拧到了一起，和厉沉确定关系的喜悦，根本没办法盖过姜昕得知她谈恋爱后，对她态度冷淡，让她产生的心凉感。 　　她本来以为姜昕是怕她谈恋爱了冷落她，才会这样，还想着放学后跟她解释解释，让她放心，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重色轻友。 　　可哪知道，姜昕直接拿书包走人，理都不理她。 　　** 　　姜昕可以再度以正常人的姿态感知这个世界，心存珍惜与感激，走在校园小道上，每走两步就深呼吸一下。 　　紫藤的清香，七里香的浓郁，都在鼻尖上跃动。 　　清新又婉约的四月，是一年里最美好的时节。 　　她要去学校的车棚里骑车，快要到车棚的时候，目光一抬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几个少年。她对这几个在高中生里，身高个头很占优势的少年印象极深。 　　看到厉沉的侧脸，她心头猛地一颤，呼吸绷紧，定住了步子，脚腕上像绑了石块。 　　那几个少年截住了一个男生在要东西，不知道具体在要什么，只见被截住的男生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九五之尊，才被放行。 　　厉沉把金色烟盒揣进裤兜里，转身带着身后两个男生往姜昕这边走过来。 　　姜昕僵在原地，睫毛都不颤一下，呼吸轻到听不见。 　　一直到厉沉带着两个男生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从她旁边直接走过去，她才把屏死的那口气呼出来。呼吸在颤抖。 　　她努力找一下活着的感觉。 　　而后背已经渗出了一片冷汗。 　　眼眶微湿，指尖掐软了书包带。 第2章 　　三个少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听觉范围内，姜昕的小腿在颤抖。 　　咬唇垂头，闭上眼睛平复片刻，她收掉眼眶里很轻微的湿意，吸口气睁开眼，捏着书包带继续往车棚里去。 　　她上学骑一辆粉白色的少女单车，她还能记得自己车子经常停放的位置。 　　找到单车开了锁，把弹簧锁放进前面车篮里，她从书包边侧的口袋里摸出纸巾，抽一张出来擦手心，手掌里有一层薄汗，是刚才碰上厉沉他们被吓出来的。 　　姜昕推上单车往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也来车棚的叶蔓。 　　面对面碰上，姜昕当没看到她一样，微微颔首敛目，推着车子直接过去了。走两步，听到叶蔓在她身后气愤地质问她：“姜昕，你什么意思啊？” 　　姜昕步子滞了一下，没回话，也没回头，直接迈开步子走了。 　　叶蔓站在原地强忍情绪，看着姜昕背影走远，使劲咬两下嘴唇，“莫名其妙！吃错药了？!”她不过就是谈了个恋爱，她至于吗？ 　　姜昕无所谓叶蔓是不是会因为她的态度而伤心生气，也无所谓叶蔓会怎么看她。既然她重生了，正好重生在叶蔓和厉沉确定关系这个时间节点上，就不会再去掺和一点叶蔓和厉沉之间的事情，她要从源头上改写自己的不幸。 　　前世的今天，她和叶蔓说过，她不喜欢厉沉，她怕厉沉，但叶蔓根本不在乎她这个闺蜜对厉沉持有什么样的态度，她已经决定好了和厉沉在一起。 　　而姜昕说的这些反对色彩不太强烈的话，也都成了自己前世厄运的积累。 　　三中校规规定，在校不准骑车，学生老师一视同仁。 　　姜昕推着单车走上校园主道，两侧是一排根枝粗壮的法国梧桐，根系没在碧绿如软毯般的草埔之中。 　　道路浅灰，和记忆中是一模一样的色彩。 　　她没有多想叶蔓会怎么生气怎么不开心，偏软的鞋底踩在灰硬的路上没什么声响，脑子里闪来闪去，都是刚才看到厉沉和另外两个少年的画面。 　　另外两个少年，一个叫魏左，一个叫郑浩风，她都认识。 　　但现在，他们还都不认识她。 　　她刚才看到厉沉、魏左和郑浩风表现出来的害怕是下意识的，毕竟前世他们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她见到他们的脸就恐惧。 　　前世从一开始她就怕厉沉，不喜欢他在学校里的作风做派。 　　对于厉沉的身世，在三中也不是秘密，基本谁都知道。 　　他从小就是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好像是家里人都忙于工作，没人管他，所以越混越痞。学习是不学的，初中读完没考上普通高中，就随便进了所职高继续混日子。 　　总有学生瞧不起这样的小混混，聊到他的时候言辞之间带着讥讽，会私下调侃，说厉沉在职高的时候不知道是学汽修烹饪，还是学的挖掘机，说完哈哈大笑。 　　笑完后又调侃，说他可别是学挖掘机的，脾气一上来得开着大黄蜂把雾城给一铲子端了。 　　他牛逼啊，打起架来不要命，看他那暴躁性格和架势，铲个雾城算什么，不高兴的时候能捏颗手雷把地球给干了。 　　厉沉职高读了半学期，家里发生变故，不久后命运兜转，被雾城有名的富豪之家程家收养，富商程羿东成了他法律上的监护人，他摇身一变成了“富二代”。 　　学校里没人关心程羿东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给厉沉当监护人，只知道厉沉一夜之间光环加身，再也不是那个没身份的小混混了，巴结他的人也更多起来。 　　监护人变成了富商程羿东，他也就自然从职高转校来了三中，雾城最好的一所中学。 　　到了三中后，爱欺负同学爱打打架的本性没变多少，没多久就又拉了几个小弟。职高那边的小弟差遣不到，自然要在三中直接发展下线。 　　魏左和郑浩风，就是他在三中的小弟，平时都叫他“沉哥”。 　　三个少年的脸在姜昕的脑海里闪跳，让她心颤害怕，也激起了她心底早就无力再提的浓稠恨意，慢慢稀释散开在血液里，想到前世的悲惨经历，连呼吸都是疼的。 　　从教室里重生醒来到放学的小半天，她心里只有对新生的珍惜与感激。她以为她可以抛开忘记前世的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简简单单重新开始。 　　可在看到厉沉以后，她发现自己那么怕，并且还是恨的。 　　姜昕骑车在一家文具用品店前停下来，放下车子进店里买了个亮橙色的美工刀。 　　美工刀装进书包里，她没有回家，骑车一路去到仙鹤湖，在湖边的台阶上坐下来吹风。 　　夕阳余洒开在水面上，波光潋滟。 　　她从书包里摸出美工刀，目光落远，看着湖中间的一座孤岛，拇指无意识地推着刀片，推出到最长，一格一格滑回来，再推出去。 　　认真的，她其实想杀人。 　　但和心里的恨一样，大概都停留在思想层面上。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湖风吹乱额前碎发，马尾辫发梢扫在肩上。书包拉链张开小口，静静地立在少女白皙莹润的小腿边。 　　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和一个穿鱼尾裙套装长发女人沿湖走过来，抬脚上台阶。 　　两个人聊着工作上的事，气氛和谐轻松，仿佛下一秒就是签订合约达成合作，握手互惠互利互赢。 　　男人抬目看到台阶上坐着的少女，话语停顿，下意识地放慢了动作。 　　他旁边的女人在等着他把话说完整，看他突然停顿出神，反应敏锐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长长的台阶一端，坐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少女。 　　小少女正在看着湖心岛出神，神情落寞，像极了刚刚失恋在表演年少的明媚与忧伤。 　　看一眼收回目光，女人问男人：“认识？” 　　男人回神，摇一下头。 　　女人大概是觉得男人看着这样的白裙子小少女，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初恋，高跟鞋继续踩上台阶，“那应该是像程总认识的某个人。” 　　这话说得挺暧昧，男人客气笑一下，岔开这个话题，“方总觉得我刚才提的想法怎么样？” 　　女人很识趣，“我觉得挺好。” 　　两人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步子稍快起来，往车停下来的地方去。 　　合作谈得还算顺利，女人兴致很好，似乎是想和男人把关系拉得更近一点，再度扯回刚才的话题，笑着询问：“程总真不认识那个小妹妹？” 　　男人没回头，“不认识，有点眼熟。” 　　女人看他愿意聊点个人的私事，接着话，“我仔细看了一下，五官挺漂亮的，皮肤也很白，就是有点胖。如果能瘦下来，应该是个小美女。” 　　男人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仍旧笑得客套，附和一句：“一胖毁所有，是么？” 　　女人笑出声，“对，还有一白遮百丑，不过这么看起来，白也救不了胖，女孩子还是瘦点好看，要管住嘴迈开腿才行。不过，刚才那个小妹妹胖也很可爱。” 　　男人对这些可没有太多的研究，附和女人再聊两句便又换了话题。 　　两人走到车边，各上各的车，车里都有助理司机。 　　男人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上，靠到椅背上刚稳定下心神，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自己刚才在湖边看到的画面。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落在夕阳的残晖下，仿佛在发光。 　　他确实不认识那个很有肉感的小少女，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眼就在她身上定住了视线，甚至瞬间出神到有点移不开。 　　心里冒出点怪异的感觉，他抬手整理一下领带，调整坐姿清一下嗓子，心里想：自己审美不会这么畸形，对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女一眼钟情吧？ 　　这种想法真是太变态了，他打开车窗让眼里灌进风，扫空脑袋，对自己无语地拧了拧眉。 　　** 　　姜昕在仙鹤湖边坐到夕阳全部落下湖面，背起书包回家。 　　亮橙色的美工刀装在书包里，随着道路不平在书本上跳动。刀片隐在暗色里，吸附拉链里漏进去的些微碎光，泛着冷冷的白。 　　回到家，进门开门换鞋，拧动钥匙的时候姜昕心里就在紧张。她已经很久没在家里住过了，很久没有再双腿双手健全地走进过家门。 　　开门后在玄关换鞋，听到姜妈妈熟悉的那句：“干什么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哦……”姜昕应声，不表现出自己有什么异常，“帮同学做了值日。” 　　姜妈妈不往下多做关心，“叫你姐姐吃饭。” 　　姜昕穿好拖鞋，把换下来的运动鞋放进鞋柜里摆好，继续，“哦……” 　　她姐姐姜昩比她大两岁，现在在本市最好的大学读大一，课不多又不想在学校的时候，她会回家来。这些事姜昕都记得，直接去姜昩的房间外敲门叫她出来吃晚饭。 　　家里的气氛和前世的时候一样，没有浓郁煽情的温情，也没有疏淡，一切都很平常。 　　姜爸爸大概在加班，今晚又不回来吃饭。 　　即便好久没见了，姜昕也没有扑到姜妈妈和姜昩的怀里痛哭诉说想念，怕她们把自己当成是神经病。 　　姜妈妈琐碎唠叨，姜昩性格粗暴脾气臭，都不是搞煽情的好对象。 　　姜昕吃完饭帮姜妈妈收拾碗筷，姜昩筷子一扔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收拾完碗筷，姜昕回到自己房间，直接拿出手机，点进购物APP，在搜索栏输入一行字：防狼喷雾辣椒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程老头，听说你说我一胖毁所有？？？ 　　程老头：鹅…… 　　- 　　姜昕：文盲作者，我是前鼻音的昕（xin），不是后鼻音的星（xing） 　　舒舒：鹅……（请小昕昕对作者这种分不清前后鼻音的南方狗友好一点） 第3章 　　搜索界面空白。 　　再换几个关键字，依然找不到姜昕想要的东西。于是她想，要不搜一下制作流程，自己自制一瓶吧。 　　这样的想法还没落地，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一变，亮起“蔓蔓”两个字。 　　姜昕看着这两个字稍微愣一下，接起电话放到耳边，依旧不出声，不打招呼不说话，像个沉闷的小哑巴。 　　叶蔓明显情绪不稳，声音委屈又生气，“姜昕，我在你家楼下，你给我下来。” 　　姜昕家和叶蔓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小时候总在小区的室外小娱乐场里压跷跷板，一来二去就玩到了一起，后来一起上同小区的幼儿园，房子学区内的小学初中，自然就成了好闺蜜。 　　两人关系好得像亲姐妹，姜昕和亲姐姐姜昩之间都没这么亲。 　　姜昕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会给叶蔓带去不适应，毕竟她们相处这么多年，连小矛盾都没闹过。她突然就这样对叶蔓冷淡，叶蔓肯定受不了。她对着手机应声“嗯”，挂了电话下楼。 　　叶蔓站在一棵桃树下，细长如柳条儿的桃叶在晚风里曳曳地动。 　　在路灯的光影下，她盯着姜昕走到自己面前，眉头拧个很大的疙瘩。心底的感觉告诉她，姜昕突然变得很古怪，但她不知道具体原因。 　　等姜昕在她面前站定，她直接开口问：“你把话说清楚，干嘛突然对我这样？” 　　想想叶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出什么影响她生命轨迹的事情，姜昕默一会，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开口：“我们断交吧。” 　　叶蔓不懂，表情里委屈更多，咬一下嘴唇，“这么突然，为什么啊？就因为我谈恋爱了吗？可你都不知道我谈的是谁。” 　　姜昕知道，她不仅知道她谈的是谁，还知道她和厉沉谈恋爱以后就抱怨不断。她看她因为厉沉的不上心没耐心和花心而难过，也用好闺蜜的身份劝过她，对她说：“蔓蔓，我们马上就高三了，早恋不好，还是专心学习比较现实。” 　　她怕厉沉，根本不敢怎么说厉沉的坏话，不敢用难听贬低的字眼评价厉沉。当然，也因为叶蔓喜欢厉沉，她顾及着叶蔓的面子。 　　她说话委婉，一直希望叶蔓能自己想明白，不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厉沉这样的人身上，因为真的不值得。但叶蔓根本不听，她的生气难过只是一时的，过去后便又开始对厉沉倒贴。 　　姜昕知道的太多，也知道自己卷在这件事里会得到什么恶果，所以才会这么绝决果断地做这个选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不说她不喜欢厉沉，不说她怕厉沉，更不多问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早恋？” 　　为了自己的人生，她选择什么都不问，果断彻底地放弃和叶蔓之间的这段友情。 　　姜昕垂眸落地，看到自己的白色鞋尖，“我不想知道，我们以后别做好朋友了。” 　　看姜昕说得这么冷血坚决，叶蔓气得眼眶都湿了，盯着她额头散落下来的碎头发，声音微哽，“你要是不喜欢我谈恋爱，我不谈还不行吗？” 　　听到这样的话，姜昕瞳孔微扩，这是害怕的表现。她连忙摇头，声音依然平和，“不用。”真的。 　　叶蔓第一次见姜昕这么固执，她一直都知道姜昕是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很可爱，性格和她的外表一样好相处。 　　不知道她突然变这么别扭古怪的原因是什么，叶蔓不死心，“就算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姜昕不想说多，稍微一说就得扯到厉沉，这辈子她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这个人。 　　因为厉沉，因为叶蔓无意识地把灾难带给她，她也不要和叶蔓再做好朋友。 　　叶蔓看她沉默不说话，一副已经想好了要跟她绝交的样子，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最讨厌身边人这样了，有话不说，像个闷葫芦，不顾对方的意愿和想法，自私霸道地判定一段关系的生死，不让她有挽回的机会，也不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性格温婉的姜昕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变成了这样。 　　叶蔓不想再情绪更激动，仿佛只有她在意两个人之间的闺蜜情，像个在友情里用情用心更深的失败者。 　　单方面强行被甩已经够郁闷够惨了，她想着自己不能继续没有尊严，于是红着眼眶骂了姜昕句：“神经病！” 　　十七年的感情太过深厚，叶蔓和姜昕都常听家里的人说，她们没满周岁就认识，在小区里阳光最好的地方，并排躺在婴儿车里晒太阳。 　　后来十多年形影不离，很多时候都要在一起睡觉，像连体婴儿。 　　叶蔓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估计姜昕真的只是鬼上身突然作一下而已，反应过来就好了。毕竟她们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她作的时候比较多。 　　姜昕性格好脾气好，会包容她，从来没有乱发脾气和她闹过情绪。 　　难得作这一回，就让她尽情作吧，叶蔓这么想。 　　第二天上学，叶蔓等着姜昕主动向她求和好。但姜昕的态度让她再度失望，说绝交就真绝交了，不跟她说话，无视她的存在，上厕所开始找别人，排队做操的时候和别人换站位，不在她后面。 　　上午的大课间结束后，叶蔓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闷声哭了一场。 第三节课下课，她赌气一样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请求班主任允许她换座位，说自己和姜昕没法坐同桌了，再坐下去影响学习。 　　高中女孩子之间一会好一会不好那点事，班主任懒得管，跟叶蔓说：“你自己找人商量着换吧，有人愿意跟你换你就换。” 　　叶蔓雷厉风行，回去后就找了班里最好说话的男生孟旭商量了换座位。 　　孟旭答应了，但时间有限，只能中午放学的时候搬课桌。 　　叶蔓难受得要心梗，姜昕却对这件事一点反应都没有，中午放学就走了，根本不关心叶蔓和谁换座位，以后谁又是她的同桌。 　　只要不是叶蔓，换谁都行。 　　姜昕十七岁的时候胖，笑起来又暖又可爱，在班里的人缘很好，不管是男生缘还是女生缘都不错。女生没事喜欢来捏她的肉手玩，男生买了糖果也都最爱往她桌子上放一点。 　　和她相处很放松没压力，也不会被传出闲话，大家都喜欢叫她“小昕昕”。 　　而和姜昕比起来，叶蔓的人缘就没那么好。 　　她身上有一股生人勿近的疏淡气息，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长得很漂亮，眉眼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傲气，会让人不自觉有压力。 　　课桌搬完后，孟旭礼貌友好地跟叶蔓打声招呼也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叶蔓。 　　彻底见识了姜昕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的做派，叶蔓不想再让自己为她浪费感情，摸出书包里的手机给厉沉打电话，“你在哪呢？” 　　厉沉正在学校外面的奶茶店里打牌，嘴里咬着烟，“醇度，怎么，想我了？” 　　叶蔓似乎找到了一点安心踏实感，没了友情她还有爱情，而且是让很多人注目且羡慕的爱情。她握着手机在耳边，从凳子上起身，“我去找你。” 　　几分钟后到了校外路转角的醇度，从玻璃幕墙看进去，正好看到厉沉魏左几个人在打牌，嘴里都叼着烟，都是不良少年。 　　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吊儿郎当很讨厌，喜欢的人则觉得很酷。 　　叶蔓就觉得厉沉怎么样都酷，脸好看，抽烟的时候吐出来的烟雾里都是荷尔蒙的味道。她没食欲去吃午饭，直接进去奶茶店点杯香芋奶茶，到厉沉几个人旁边坐下来。 　　她刚坐稳，魏左就笑嘻嘻说：“嫂子来啦，那个小胖子呢？” 　　他们提起姜昕，叶蔓不觉得意外。因为学校里只要认识她的同学，都知道她和姜昕形影不离，看到她旁边没有姜昕，问一句很正常。 　　厉沉、魏左和郑浩风几个人都不知道姜昕长什么样，只知道叶蔓身边一直跟着个小胖子，现在看小胖子没来，魏左就问了那么一句。 　　叶蔓吸口气，摆出很轻松的样子，“绝交了。” 　　郑浩风嗤笑，“多大了？还玩过家家呢？绝交？笑死了。” 　　叶蔓继续刻意放松语气，“不做好朋友了，就是绝交了呗。” 　　魏左手指夹紧烟头，直接碾灭在桌面上，“为什么啊？因为你和沉哥谈恋爱啊？” 　　听到这句话，厉沉眼眸里倏地闪过冷光。 　　叶蔓没发现厉沉的脸上的细小变化，耸一下肩接魏左的话，“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很突然就要跟我绝交，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跟谁谈恋爱了呢。” 　　她和厉沉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没有明显的铺垫，有一天厉沉在操场上看到她，然后找人去要了她的手机号，她给了，后来私下聊了几句，就确定了关系。 　　过程很短，姜昕根本都没发现她和厉沉搭上了关系。 　　厉沉眸光里的冷意褪下去，扔下两张牌，对她们女生之间的关系好坏没兴趣，主要是对那个小胖子没兴趣，“你的奶茶好了。” 　　叶蔓起身去拿奶茶，靠一杯奶茶解决午餐。 　　** 　　姜昕中午在食堂吃饭，和班里的其他同学结伴去的。 　　时隔几年，再回到这时候，姜昕对学校的环境和平时要做的事一点不觉陌生，吃完饭后去小超市逛一圈买点零食，再去趟洗手间，最后到教室里坐着午休。 　　四月春困最浓，姜昕这个酷爱睡觉的人今天却不困。 　　她压着手机在桌面上，竖起一本书挡窗外的阳光，很认真地搜索防狼喷雾辣椒水的制作方法，搜出来后拿笔往下抄，字迹工整地列着步骤： 　　一、把新鲜辣椒和干辣椒用水洗干净，晾干水分。 　　二、起锅添水，把生姜洗净，放在案板上拍裂，下锅等水开，把辣椒放进去用大火煮，煮上大约15分钟，改为中火，再煮15分钟。 　　三、用纱布把煮好的辣椒和生姜滤掉，煮好的水放凉。 　　四、装瓶。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今天免费教大家自制防狼喷雾，挥挥手告诉我，都学会了吗？学会了的话，下一章给大家激情表演什么叫真的辣眼睛，所以去辣谁的眼睛呢？ 第4章 　　抄好辣椒水制作步骤，姜昕放下笔，从头到尾扫一遍，心满意足把蓝色软封笔记本合起来，趴到桌子上闭眼准备午休，安心踏实得像上学时的每一个午后一样。 　　在叶蔓和厉沉没产生交集之前，她的生活一直都非常简单开心。有个普通但完整有生活气息的家庭，有个漂亮贴心的闺蜜，自己学习成绩不错，在学校里人缘很好。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学习聊八卦，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去烦恼的事情。 　　她喜欢那时候的生活，也喜欢那时候的自己，青春有活力，肉肉的很可爱。 　　枕着胳膊闭着眼睛，想想现在就是那时候，姜昕轻轻徐徐地吸了一口很长的气。这不是梦，就算是梦，也恳请这场梦可以让她过完余生再醒。 　　姜昕从桌子上转醒直起腰来的时候，梦还在，她还是在高二这一年的四月。 　　叶蔓似乎接受了她单方面宣布她们之间关系破裂的事情，换了座位以后就再也没主动来找过她，见面不打招呼，把她当空气。 　　叶蔓这样行为让姜昕松了口气，为自己彻底摆脱了叶蔓和厉沉而感到放松。 　　在这个时候，她和叶蔓之间的友情虽然坚固深厚，但两个人中真的有一个想放弃，绝交也就是一分钟的事情而已。 　　重新回到十七岁，姜昕对校园生活适应得非常好。对于课本上的知识，她也没有陌生头疼的感觉。她坐轮椅那几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有一根小拇指能动，没事就用触屏电脑看书，她从来没有丢掉过这些。 　　前世没能参加高考上大学，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所以她时常把自己埋在书本里。只有和那些她生命里最熟悉的书本知识接触，她才能觉得自己活得没那么绝望。 　　周四，晴了几天的天空飘起乌云开始落小雨。 　　经过几天的相处，姜昕和新同桌孟旭的关系已经很好。她是班级里最好说话的女生，孟旭是班级里最好说话的男生，他两人做同桌，想故意处不好都难。 　　姜昕会给孟旭讲题，孟旭会给姜昕糖果吃。 　　在经历悲惨遭遇之前，姜昕是个小吃货，喜欢糖果饼干喜欢面包甜点喜欢大鱼大肉，只要有好吃的她就能幸福一整天。她胃口一直都很好，不然不会养得这么白白胖胖。 　　晚上放学，孟旭收拾书包的时候跟她说：“我家里有进口饼干，明天带给你吃。” 　　姜昕不好意思，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家有饼干。” 　　孟旭偏要给她带，“我家的那个真的好吃。” 　　姜昕没说过他，但第二天周五，孟旭并没有来上学。 　　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来，姜昕想着肯定是生病或者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有多去关心。有没有进口饼干吃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她在用心抓学习。 　　周五晚上，姜昩留在学校没有回家，周六姜爸爸和姜妈妈都有事要忙，便留了姜昕一个人在家。 　　她在家看书学习，感觉乏的时候掏出了抄好辣椒水制作步骤的笔记本，拿着笔记本去厨房制辣椒水。 　　制作辣椒水花了一个多小时，煮好捞干净里面的辣椒生姜后，放在碗里放凉。 　　她怕弄得不够辣，水放得不多，辣椒放了许多，鲜辣椒和干辣椒掺在一起，关掉油烟机闻上一口，简直辣得人七窍冒烟灵魂升天。 　　姜昕被辣得直咳嗽，在辣椒水放凉的时候，去主卧搜了一圈，在姜妈妈的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个空香水瓶。瓶身不算笨重，用起来刚刚好。 　　她把香水瓶拿去厨房洗干净，用纸巾擦干，再把放得透凉的辣椒水装进去。 　　大功告成，她拿着那瓶辣椒水回房间。 　　虽然制作的时候就已经闻过了，但她还是想试试效果。找来找去，找出一张A4白纸，拿起香水瓶对准白纸喷了一点。喷好后她把白纸拿近，刚拿近一点点，眼睛便感受到了灼烧。 　　她连忙把白纸扔出去——啊，真的辣眼睛！ 　　看样子效果不错，姜昕满意地坐回书桌边，把香水瓶放在一边，继续看书做题巩固知识。 　　学习投入，不知道姜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姜昩来开她的房门，她才知道。 　　微微侧着头看着姜昩走进来，听她问：“爸妈呢？” 　　姜昕道：“都有事，出去了。” 　　姜昩嗅嗅鼻子，“你吃什么了？辣味这么冲？” 　　姜昕扫一眼垃圾桶里自己喷过辣椒水的那张白纸，看向姜昩，“没吃什么啊。” 　　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书。 　　她和姜昩不是很亲近，至少没有她和叶蔓那么亲密。姐妹两个人从小就性格不合，差两岁跟差个十岁八岁似的，经常打架，因为各种小事。 　　当然，一般都是姜昕被姜昩打。 　　像姜昕这种脾气性格，闹矛盾一般都是她吃亏，养得胖一点也没用。在性格粗暴脾气臭的姜昩面前，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姜昩脾气炸起来，有时候连姜妈妈都怕。 　　看姜昕开始学习，姜昩懒得在她房间里多呆，转身就要出去。但还没全部转过去，目光突然扫到了一摞书本旁边的香水瓶。 　　知道姜昕没这东西，她伸手就摸到了手里，闲闲道：“偷用你妈的香水？你有情况……” 　　姜昕抬起头来的时候姜昩把话说到这里，看到姜昩做了什么以后，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姜昩句尾那个“啊”音调一换，猛地炸出来：“啊！！！” 　　姜昕慌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香水是辣椒水啊！” 　　大姐你往脸上喷什么啊？！ 　　姜昩被辣得还在尖叫狂喊，痛得快爆炸了。 　　姜昕一秒钟都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姜昩去洗手间用清水洗眼睛，洗完后不放心，又拿上手机和自己的书包扶着姜昩到小区外面打出租车，去离家最近的医院，直接挂号去看眼科。 　　眼睛是非常敏感的地方，姜昩只觉得自己要死了，痛苦地哼哼了一路。 　　到眼科找医生用药水又洗了一遍眼睛还在哼，说自己不能年纪轻轻命丧黄泉，让姜爸爸和姜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她要住院。 　　姜昕纠正她：“爸爸妈妈头发还没白呢。” 　　姜昩忍住暴躁的情绪，咬着牙，“姜！二！憨！去办住院手续！” 　　她姜昩惜命，也不想失明，要等医生确定她眼睛真的没事，没有角膜感染之类，再出医院。 　　姜昕知道姜昩的脾气，全听她的，跑去给她办好住院，再扶她去病床上躺着。 　　其实洗完眼睛后姜昩已经能睁开了，但姜昕也不是很懂，害怕真的感染，或者造成什么其他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就听姜昩的。 　　把姜昩扶到病房里躺着，她去洗手间。 　　沿着走廊走到大厅弧形柜台边，突然看到班上几个同学。她还没开口，那几个同学先叫了她，过来问她：“你来看孟旭的吗？” 　　姜昕有点懵的样子，“孟旭怎么啦？” 　　看她好像不知道，一个女生说：“孟旭昨天不是没去上课嘛，他得了急性阑尾炎，在这里做手术，我们来看他，你不知道啊？” 　　姜昕还真不知道，冲几个同学摇摇头。 　　不过挺有缘分，让她在这里碰上这几个同学，刚好就跟她们一起去看孟旭。他们拎着水果篮子，很礼貌有序不吵闹地去到孟旭的病房，陪他说了说话，表达了一下关心。 　　他们在孟旭的病房里呆的时间不长，送完东西表达完关心，就出病房打算玩去了。 　　姜昕因为姜昩还躺在这医院里，自然不能走，接着去把厕所上完，然后回去到姜昩的病房里，坐到她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让她乜自己。 　　快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姜爸爸和姜妈妈赶来了医院。得知姜昩住院了都很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到医院看到姜昩没伤没病，吊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姜昩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姜妈妈也觉得让医生确诊眼睛确实没感染再走比较放心，住院手续办都办了，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姜妈妈问姜昩是怎么回事。 　　姜昩懒懒地靠着病床上的被子，“姜二憨想谋杀我，继承我们家的全部财产。” 　　姜昕：“……”她们家有啥财产？ 　　姜妈妈又问姜昕：“昕昕你做辣椒水干什么？” 　　姜昕想一下，“练厨艺。” 　　姜昩：“……”她这亲妹妹是真的憨。 　　晚上姜昩没让姜爸爸和姜妈妈留下来陪护，而是把罪魁祸首姜昕留了下来。在她眼睛不舒服的时候，就让姜昕去找医生或者护士来给她看看。 　　姜昕都听她的，给她端茶倒水叫医生，然后在她没有吩咐的时候去孟旭的病房看了看孟旭。 　　阑尾炎手术是个小手术，孟旭没有太虚弱的样子。 　　姜昕坐在孟旭旁边跟他说话，把周五老师上课讲了什么内容给他大体说了一遍，然后说：“没多少内容，你不用担心，等你养好了回到学校，我都帮你补。” 　　她成绩不差，主要从小就以姜昩为目标，学习一直认真，基础打得好，领悟能力也高，给孟旭补点课还是没问题的。 　　孟旭还记得自己答应的饼干，对她说：“等我好了，我再把饼干带给你。” 　　姜昕摆摆手，“真的不用。” 　　孟旭又要说话，但话没出口，目光落在了病房门口，出声叫了句：“小舅舅。” 　　姜昕循着他的视线回头，想起身给来的人腾地方，结果目光一定，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蓦地煞白，躲一般地连忙转头收回目光。 　　从病房外刚进来的男人高大俊朗，气质卓然，她认识。厉沉此时的法定监护人——程羿东。 第5章 　　程羿东那张熟悉的脸在视线里出现的瞬间，重生后这几天被姜昕埋进了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又如冲破闸口的潮水全部涌进她的脑子里。 　　她脸色白如薄纸，颔首垂下眼睑，听着脚步声移到病床边。 　　前世，这个男人目睹见证了她所有的不幸和悲惨，看着她用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在病床和轮椅上苟活。她那时候是个废物，常年穿着成人纸尿裤，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存在。 　　他不让她死，他让她活着，她一直觉得这是对她的折磨。 　　程羿东关心孟旭，“感觉怎么样？” 　　姜昕从陪护椅上站起来，往旁边避一避，听着孟旭回话，“没事的，小手术。” 　　说完他介绍姜昕，“这是我同桌，姜昕。” 　　目光转落女孩子颔首埋了一半的脸上，睫毛细密纤长，额头光洁。看起来很拘束很乖，就这么低着头冲他打招呼，“叔叔好。” 　　这个样子，像极了害羞怕人的粉嫩小女孩。 　　虽然姜昕一直低着头，但刚才她转头碰上他目光那一下，程羿东就看出了这个女孩子是那天在仙鹤湖边碰到的白裙子小少女。 　　并没有刻意放在脑子里，竟然第二次见面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程羿东是个在生意场上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姜昕脸色突变煞白那一下，他也敏锐地捕捉在了眼里，心里被勾起一点好奇。 　　他们明明不认识，但这女孩子看到他那瞬间的反应很奇怪。 　　而姜昕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对他说完“叔叔好”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就跟孟旭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口。” 　　说完绕过程羿东，拉开病房的门出去。 　　程羿东没回头，听着女孩子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他到桌子上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陪护椅上坐下来，关心询问两句孟旭的身体，便问他：“你以前带过刚才那个女同学回家？” 　　孟旭摇摇头，“没有啊。” 　　她跟姜昕才做同桌一周不到，之前姜昕都是跟叶蔓形影不离，每次排座位，都千百万计找班主任让她们坐同桌。他和姜昕关系更亲近一点，是从做了同桌以后开始的。 　　程羿东面色寻常，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刚才觉得那小姑娘可能认识他，并且不愿意和他碰面有什么牵扯，现在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这么大点孩子，能跟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 　　既然没见过也不认识，程羿东把话题拉回到孟旭身上，继续关心他的学习和身体。他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他这个小舅舅也不得不跟着关心。 　　程羿东和他姐姐年龄差比较大，他属于他爸妈老来得子，比他这个外甥孟旭只大了十二岁。年龄差说起来不是特别大，相处得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很强的隔辈感。 　　说到学习，孟旭跟他说：“落下的课，昕昕说她会给我补。” 　　程羿东在脑子里把“昕昕”两个音回味一遍，看向孟旭，“她叫姜昕？” 　　“嗯。”孟旭点头，“成绩挺好的，人也特别好。” 　　程羿东摸一个苹果在手里削皮，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喜欢她？” 　　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囧，孟旭连忙摇头，“学校不准早恋，小舅舅你别乱开这种玩笑。” 　　程羿东低着头转手里的苹果，“那她喜欢你？” 　　孟旭无语了，靠在床头望上天花板翻白眼。 　　程羿东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塞他手里，“不喜欢你，这么晚跑来医院看你？被你亲妈知道你早恋，扒了你的皮。” 　　孟旭拿着苹果无语地看向他，“她姐姐也在这里住院，不是特意来医院看我的。” 　　程羿东故意愣一下，“哦，那是我冤枉你了。” 　　孟旭拿着苹果出口气，冲他点头。 　　程羿东是抽空来看的孟旭，在医院没呆多久，交代交代就走了。 　　下住院部大楼到停车场，打开车门上车，点了根烟放进嘴里。路灯之下，车窗外的夜色稀薄，半落的车窗里灌进软风。 　　脑子里画面闪回，不自觉想到那天仙鹤湖边看到的姜昕，夕阳下女孩子浑身沐着光。然后是刚才在孟旭病房里偶然对视那一眼，他似乎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万千心绪。 　　明明女孩子不大，白白软软的，在他眼里就是孩子样，明明他们没见过也不认识，感觉却诡异得在他心底酿起了稠雾。 　　怎么回事，想不通。 　　他可能……真要变态了？ 　　** 　　姜昕埋着头从孟旭的病房离开，直接回到姜昩的病房。 　　姜昩因为眼睛还有灼烧感，不敢用眼，塞着耳机躺在病床上听歌，无意睁眼看到姜昕回来，问了她一句：“去哪了？” 　　姜昕坐下来回答：“去看同学了。” 　　姜昩拿下一只耳机，眼睛往她身上瞟，“男的。” 　　姜昕点头，“嗯。” 　　姜昩突然扯掉另一只耳机从床上坐起来，正对她，看着她脸上没隐藏住的奇怪情绪，“看个同学回来变这么忧郁，你不会是……嗯？” 　　姜昕不知道她话里说的什么意思，知道不是好话，直接摇头，“不是。” 　　姜昩“哼”一声，“最好不是，早恋被我抓到，让爸妈请你吃皮带炒肉丝。” 　　说完又往床上一滚，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姜昕：“……” 　　说这姐姐不是亲的她都不信。 　　姜昕没跟姜昩多胡扯，从小到大她都不和她有深入交流，也不常跟她说心里话。她的倾诉聊八卦对象，一直都是叶蔓。 　　现在叶蔓也不是这样的人选了，她也早适应了没有朋友的生活。 　　姜昕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把，回来展开陪护床躺下。 　　她不喜欢计较抱怨，安安心心什么都不说，就在这里陪着姜昩，让她使唤。 　　她侧身躺在陪护床上，身上盖半截被子，脑子里来来去去全是刚才和程羿东眼神对上那个瞬间的画面。她怕厉沉，但她不怕程羿东，前世这个男人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反而是极尽关怀和照顾。 　　她刚才脸色煞变，只是因为在那个瞬间想到了前世那个可悲残破的自己。在程羿东那样的人面前，像个废物娃娃。她抗拒前世后来的一切，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她就想彻彻底底把前世全埋藏进记忆深处。 　　她不想看见这么个人，不断提醒她想起自己前世在轮椅上度过的头皮发麻的每一天。她厌恶恶心那个时候的自己，连最基本的生理问题都控制不了，更别提自理，每天除了想死别的什么都不想。 　　她想，程羿东也该觉得她是恶心的吧。 　　但因为害她的人是厉沉，他又是厉沉的法定监护人，所以才不得不花费那么多金钱和代价养着她，给她最好的照顾和治疗。 　　大概把她治好了，能为厉沉减刑赎罪？ 　　她不是很懂，她一直觉得程羿东让照顾她的阿姨处处细心仔细，死死看着她，不让她有一点机会能接触到危险，不让她能寻死，是在折磨她。 　　除了厉沉，他没有理由非让她活着，太浪费他手里的资源了。 　　一个只能喘气说话的废人，为什么要活着？ 　　想到程羿东和厉沉的关系，再满脑子自己前世坐轮椅的画面，姜昕只觉得自己不想再见到程羿东第二次，于是自然就扯出了孟旭。她一点都不知道孟旭和程羿东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孟旭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要不是孟旭，她不会现在和程羿东碰上面。 　　前世，她在出事摔残之前，是不认识程羿东的。就因为厉沉和程羿东法律上的关系，程羿东主动承担起了治疗她养她的责任。 　　她前世第一次见程羿东，是在病床上醒过来。 　　姜昕决定了，要和孟旭做再普通一点的同学关系，不能真处成好朋友。 　　她这一世不想卷进叶蔓和厉沉的破事里，也不想因为别人再见到程羿东，本来她和程羿东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前世如果不是厉沉迫害她，她和程羿东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的所有狼狈她的所有不堪，她想都留在前世。 　　这一世，她只想怀揣珍惜感恩的心情，完全摆脱不堪灰暗的一切，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把前世所有的痛苦与不开心的时光，全部弥补回来。 　　姜昕想得正投入，被姜昩突然的两声哀嚎打断了思绪。 　　心底一片透凉，在姜昩哀嚎的声音里找寻到一丝普通生活该有的暖意。她鼻音略重地出声，转头看向姜昩，“怎么了？” 　　姜昩摸着自己的肚子，“饿了，去买点零食来吃。” 　　“哦……”姜昕表现如常，一副习惯被姜昩使唤的样子，掀开被子放下腿，穿鞋起身，背上书包出门。 　　迎着四月夜晚的软风出医院，姜昕过马路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些薯片虾条。 　　买完再过马路回来，总共也就花了十多分钟。 　　住院大楼大门外的停车位上，程羿东坐在车里还没走。 　　目光落在住院部大门上，看着身形眼熟的女孩子出来，走出医院院子大门，隔了一段时间回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又进了住院部的大门。 　　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他靠到椅背上，抬手搭上方向盘，低低出声：“姜昕。” 第6章 　　第二天一早让医生确诊了姜昩的眼睛没事，姜昕去办出院手续。 　　姜昩打了电话跟姜爸爸姜妈妈说了自己没事，马上就回去，让他们不用过来。 　　出医院后直接带着姜昕去吃早餐。 　　姜昩坐在漆光很亮的木色餐桌边，一边捏着筷子夹小笼包，一边跟姜昕说：“算你命大，我要是瞎了，姜二憨你得养我一辈子。” 　　姜昕低着头喝稀饭，“是你自己喷的。” 　　姜昩眼睛一瞪，“反了你了，都敢顶嘴了？” 　　面对粗暴不讲理的姜昩，姜昕撇撇嘴，继续低头喝稀饭。 　　姜昩看着她，突然又问：“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做辣椒水干什么？” 　　前世的事情没法说，姜昕回答她：“做着玩的。” 　　姜昩盯着她波澜不惊的脸，想起这两天叶蔓也没出现，觉得怪异，继续问：“怎么？有人欺负你？叶蔓呢？你们两个不是心连心肾连肾，整天粘一起么？” 　　和叶蔓绝交的事，姜昕不打算隐瞒，两家人迟早会知道。而且在家长眼里，她们之间关系好坏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会当回事。 　　姜昕抬起头，伸手夹小笼包，“绝交了啊。” 　　听到这个回答，姜昩怔一下，眼底满满不敢相信，“你们两个能绝交？” 　　简直跟听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她一直以为这俩货要抱在一起过一辈子呢。再极端一点，感觉都能嫁一个老公，或者直接百合大法。 　　姜昕咬着包子看着她，一嘴肉香不想说话，嚼完咽下去才点头，“嗯。” 　　姜昩每次看姜昕吃东西都觉得特别香，但看着很香的东西到自己嘴里又没那么香，她放下筷子，对姜昕和叶蔓绝交很好奇，但是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故意摆出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语气平淡问：“发生什么了？突然绝交干嘛？她不理你了？” 　　姜昕继续吃包子，摇头，“我不理她了。” 　　哟呵…… 　　姜昩眼睛微睁，“姜二憨突然出息了啊。” 　　姜昩一直叫姜昕姜二憨，就是觉得她憨头憨脑的，跟个小傻子一样。性子很软，特别好说话，不太会拒绝人。和叶蔓相处，也多半都是她吃亏。 　　当然，姜昕从来不会像姜昩一样在友情里计较吃亏不吃亏，就像她也不怎么计较亲姐妹之间吃不吃亏这种事，所以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真刺激到她。能刺激到让她直接和叶蔓绝交，那肯定是非常变态的事情。 　　姜昩好奇，八卦兮兮地伸着头问她：“叶蔓怎么着你了？” 　　说完不等姜昕回答，自己接话继续道：“等一下，让我猜猜，是不是……你们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了？” 　　姜昕还没回答，姜昩看着姜昕的时候又觉得不是，连忙摇头，“你这憨性格，应该不会和叶蔓抢男人，你没她瘦没她漂亮，你也抢不过她，我再想想……” 　　姜昕：“……” 　　在姜昩继续想，并且罗列出各种可能的时候，姜昕已经把笼屉里的小笼包吃完了。放下筷子喝完最后一口稀饭，叫姜昩：“回家吧。” 　　姜昩跟着她出早餐店，还在好奇八卦，“姜二憨，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做辣椒水，为什么和叶蔓绝交？” 　　姜昕把书包背到身上，“姜大暴躁，你好烦啊。” 　　姜昩：“……” 　　谁特么是姜大暴躁？ 　　她把姜昕胳膊一扯，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你又皮痒了是吧？” 　　凶完不自觉捏两下姜昕肉肉的胳膊，突然又换了语气，“嗯？你真软。” 　　姜昕：“……” 　　她这亲姐有毛病。 　　** 　　没有人知道姜昕为什么态度绝决地跟叶蔓绝交，叶蔓不知道，姜昩也不知道，姜昕跟谁都不说，就自己闷着，她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倾诉。 　　她是因为厉沉才和叶蔓绝交的，这个原因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去，因为这件事的性质和前世差不多，他怕厉沉找自己麻烦。 　　厉沉是什么样的人，她比现在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还要了解。 　　厉沉从小就没家长管教，拉帮结派野蛮长大，除了打架游手好闲其他什么都不会，做人的道德底线很低，很少有什么顾虑。 　　说直白一点，他是个人渣。 　　但在这个年龄段的不少女生眼里，厉沉是个性是帅，甚至觉得瞧不起厉沉的其他女生都是假清高。她们就爱看着厉沉的脸默默地两眼冒红心，还爱私下跺着脚低叫：“好帅好帅好帅！” 　　会打架，也是帅的加分项。 　　姜昕管不了别的女生，管不了叶蔓，她只能管得了自己。 　　她和叶蔓绝交后，不打听不关心她和厉沉之间的任何事情，把她当成陌生人，直接把她排除出自己的生活圈。 　　她把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现在大家都是高中生，只有好好学习是正道。 　　她前世没能高考像姜昩一样上大学，这一世一定要上。 　　孟旭没回来的时候，姜昕就自己一个人坐，中午吃饭是和班级里其他女生一起。女生们都看出来姜昕和叶蔓关系破裂了，但也不多问，很友好地带着姜昕吃饭上厕所逛超市。 　　一边并排走着就要一边捏她手指胳膊，会跟她说：“好想抱着你睡觉啊。” 　　她是真的又香又软，像甜甜的棉花糖。 　　孟旭手术伤口养好后回来继续上学，姜昕便又有了同桌。但姜昕已经打算好了，只把他当成普通同学，不和他把关系往深了处。 　　前一世他几乎没在她的世界留下过痕迹，这一世不用特殊对待，普通就行了。 　　但是，她还是问了孟旭一句：“你和厉沉关系好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没头没尾问这个，孟旭摇头回答：“不熟的，几乎没见过面说过话。” 　　这样看来，前一世那么多事都没牵扯出孟旭，就是因为他和厉沉真的没关系。 　　大概厉沉是被收养的，所以没接触吧。 　　既然这样，姜昕就放心了。 　　之前自己说好的，等孟旭回来她给他补课。于是她没有食言，和帮助班级里其他同学一样，给他看笔记帮他讲知识点，正好也顺便给自己巩固一遍知识。 　　十七岁时候的姜昕就是乐于助人的化身，不管帮助班级里的谁都不会被人说闲话。当然，班级里的其他人对她好，也没有人说闲话，大家都喜欢她。所以她用课余在校时间帮孟旭补落下的课程，在她自己和在其他人眼里也都是很普通的事情。 　　中午补课的时候怕影响班级同学午休，姜昕和孟旭便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他们去了紫藤长廊，坐下来放下书，翻看一下这几天老师讲的课程，姜昕把自己的笔记给孟旭看。 　　孟旭看着姜昕的笔记在书上做标记，有看不懂的地方便问她。 　　微风扫得藤叶摇震，姜昕有点困，手里捧着书靠在旁边的方形柱子上不自觉眯上眼。还没睡着，被几个人张扬肆意的说话声音吵清醒。 　　她惊一下睁开眼睛，目光微散地转头去看，便看到了厉沉那几个人。 　　姜昕只要一看到厉沉，就本能地害怕。 　　手指卷紧，不自觉攥起书本，她强迫自己镇定，不让自己有不太不同寻常的反应，以免激起厉沉那几个人的不满。 　　厉沉几个人在学校欺负人，那都是看心情，有时候就是简单地看对方不爽。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放学，看到厉沉拦住一个男同学要烟，这是最普通的欺负。 　　更恶劣的更恶心的，姜昕都经历过。 　　姜昕不想和厉沉几个人在一个空间里，她捡起自己的书，捧在手里跟孟旭说：“今天中午先补到这，下面也没有多少了，我们回去吧。” 　　孟旭循着吵闹的声音往厉沉那边看一眼，正好和厉沉目光碰上。 　　他是个性格脾气都好的老实学生，也不爱和这些不良少年在一起，收回目光“嗯”一声，收拾起自己的书打算和姜昕回教室。 　　结果书本还没收拾好，余光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篮球鞋。 　　目光从黑色篮球鞋往上移，最后落在厉沉的脸上。他痞气十足，手里夹着烟，看着孟旭笑一下，“表弟，这么爱学习啊？” 　　什么鬼表弟，孟旭不想理他，直接站起身要和姜昕走人。 　　而魏左和郑浩风却好奇了，问厉沉：“沉哥表弟？我们怎么不知道？” 　　厉沉捏着烟，“孟旭，他亲妈是我现在监护人的亲姐姐，不是表弟是什么？” 　　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孟旭和程羿东的关系，当然孟旭也无所谓别人知道不知道。他妈不爱把自己当成是程家人，他也不爱跟人说自己和程家的关系。 　　孟旭依然不理厉沉，和姜昕要走，却被厉沉给挡道拦下了。 　　厉沉笑得吊儿郎当，大概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这样痞气的笑容，但姜昕不喜欢，她甚至觉得恶心。她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帅，她觉得他从里到外的丑恶。 　　而厉沉现在不认识姜昕，对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和关注，直接无视她的存在，痞痞地对孟旭说：“还有一阵才上课呢，急什么呀，留下陪表哥聊聊天呗。” 　　孟旭比厉沉矮不少，微仰目光看着他的眼睛，“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回教室了。” 　　厉沉偏不让，继续强行和孟旭聊天，“听说你妈为了跟你爸结婚，婚前就签了放弃遗产继承协议，你小舅舅又是不婚族，欸，你觉得程家的财产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孟旭和他妈一样，都没惦记过程家的财产，他不想和厉沉说这些，还是想绕开他回教室。但厉沉对他很有兴趣，好像在逗他玩，就不让他走。 　　厉沉、魏左和郑浩风个头都高，平时就爱打架，孟旭本来就脾气好，在他们面前便显得很弱小。他板着脸也没气势，不能对厉沉几个人造成丝毫的震慑和威胁。 　　姜昕手指掐着书本，很想抽把刀出来捅死厉沉，但现实情况是，只能闷声站着听他们调侃孟旭。 　　厉沉用手里的烟头虚指一下姜昕，说孟旭，“你喜欢这样的？你口味有点重啊表弟，喜欢肉包子吗这是？你叫我一声表哥跟我混，我那漂亮的妞多得是，随你挑，怎么样？” 　　孟旭听了这话不高兴，“我喜欢什么样的不关你的事，你再不让开，我现在就给小舅舅打电话，他管得了你吧？” 　　厉沉笑得乱颤，“你打啊，看他来不来……” 　　结果他话音还没落尽，就听到了一句：“厉沉。” 　　五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长廊的同一个方向，姜昕看到程羿东站在垂花下，手里拿着几本书，目光冷冷地越过她和孟旭，盯着厉沉，“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厉校霸：我在作死呀。 第7章 　　厉沉桀骜，做习惯了校园里的老大，突然看到程羿东，他脸色里没有瞬变的惊慌，只是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把手里的烟随手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气势被压着弱下来，他看向程羿东，说话正经许多，解释道：“我和孟旭培养感情呢。” 　　程羿东扫下目光看一眼孟旭和姜昕，走到孟旭面前，“出去等我。” 　　孟旭一点也不想和厉沉这样的人多呆，不是瞧不起，只是觉得讨厌。他带着姜昕走出紫藤长廊，把横行霸道的厉沉交给程羿东处理。 　　廊道里风灌而入，吹得紫色花缕前后晃动。 　　程羿东用眼神压得厉沉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弱，让他慢慢现出了怂态。刚才面对孟旭和姜昕时候的嚣张早没了，表情里出现反差。 　　被程羿东身上强势的气场压得越来越没底气，厉沉后背不自觉冒出麻点，清一下嗓子又低声解释一句：“真的只是培养感情，没做别的。” 　　程羿东这才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给我离孟旭远一点。” 　　厉沉微垂着脑袋点头，“我知道。” 　　程羿东懒得跟他多强调什么，更重的话他也不多说。这种警告，他只给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 　　厉沉虽然跟他相处不多，但怕他，自然明白。 　　程羿东说话惜字如金，“回教室。” 　　厉沉低着头悻悻，又软着脖子胡乱点一下头，转身闷声带着魏左和郑浩风沿着长廊往尽头走，消失紫花密垂的长廊尽头。 　　厉沉带着魏左和郑浩风离开紫藤长廊，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回教室。 　　他们三个人平时不学习，坐在教室最后排。踢开教室后门进去，厉沉长腿迈到课桌边，站两秒没有坐下，突然抄起一张凳子往后面黑板上砸了下去。 　　“轰”的一声凳子断了腿，也吓醒了在教室里午休的同学，甚至有的女生被吓得尖叫。转头看到是厉沉在发脾气，连忙又都抿住唇，大气不敢再出。 　　谁在他发脾气的时候继续惹他不痛快，不是找死么？ 　　魏左和郑浩风也害怕他这样，不过也有点习惯，看着他气消了一点，魏左连忙狗腿地搬张凳子放他身后，让他坐下。 　　厉沉坐到凳子上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当然是因为刚才被程羿东那么对待觉得很没面子。他在学校这种环境里横行霸道习惯了，小鸡仔般的中学生根本不敢惹他，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被程羿东那样对待，他很憋屈，只能这样发泄。 　　郑浩风在他旁边勾个凳子坐下来，有点不知死活，“沉哥别生气，不就有两个臭钱，diao他干啥？” 　　厉沉刷一眼扫向他，满眼冷光，然后猛地抬腿，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滚！” 　　郑浩风连着凳子倒下去，摔得屁股后背生疼，却不敢说什么，自认倒霉地爬起来，揉着屁股出教室后门，往洗手间去了。 　　厉沉和程羿东之间的事，哪轮得到他来说什么。 　　** 　　程羿东看着厉沉走出紫藤长廊，自己转身出去找孟旭和姜昕。 　　到外面明亮的阳光下，发现姜昕已经走了，只剩下孟旭一个人在等他。 　　孟旭手里抱着几本书，看到程羿东出来，开口问他：“怎么是小舅舅你来送书？” 　　他把下午要用的书落家里了，是让他妈送的，并且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在学校的紫藤长廊。结果来的不是他妈，而是他的小舅舅程羿东。 　　程羿东面对孟旭的时候很和气，“刚好顺路方便，就给你带过来了。” 　　把手里的几本书递给他，又问：“你那小同桌呢？” 　　孟旭回头往教学楼方向看一眼，“她说她困了，先回去午休了。” 　　程羿东一脸遗憾的神色，“还想带你们出去吃点好吃的来着……” 　　孟旭狐疑地看着他，“带我一个人出去吃不行吗？” 　　程羿东微尬一下，清嗓子，“走。” 　　他在知道孟旭把书落在家里后，主动要给孟旭送过来，也是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是想来看那个可爱小少女的。没想着一定会碰上，但很巧碰上了，就又多想了一点。 　　但小少女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只好带着孟旭出去吃东西。 　　吃什么随便孟旭自己挑，因为去的是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小广场，都没有什么贵的东西。 　　程羿东在心里因为姜昕早走了而遗憾，吃完后却没再主动说什么，倒是孟旭自己惦记着姜昕，对他说：“能不能给昕昕带一点？” 　　本来没什么过分明晰特别的感受，这是他第三次见到那个小女生，见面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但好像就因为见过这三次，他现在听着孟旭叫“昕昕”，莫名觉得有点刺耳。 　　他笑一下，“可以。” 　　送孟旭回学校的路上，程羿东一边觉得自己感觉系统可能出了点问题，对那个小女生的感觉出现了奇怪偏差，一边嘴巴却不配合地问孟旭各种有关姜昕的事情。 　　其实没那么想控制，他打心底想了解那个小女生。 　　孟旭也没多想，觉得程羿东是在关心他，跟他说：“昕昕在学校很普通，就成绩好点，脾气性格好，其他都一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学习，也没有什么了。” 　　学生嘛，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学生，生活千篇一律都那样。 　　程羿东想得多点，“没有人追她？” 　　孟旭靠在椅背上，摇头，“大家都喜欢那种又瘦又漂亮的，昕昕有点胖了，看起来肉肉的偏可爱，脾气性格又没特点，平时只知道学习，没人追的。” 　　程羿东顺话道：“你挺喜欢她。” 　　聊她的时候，话里话外那语气都在表达，他觉得她很好。 　　说到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孟旭没追过女孩子更没谈过恋爱，他抬手摸一下脖子，“我就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她人很好，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我答应过我妈，高中阶段不会谈恋爱，小舅舅你别老提这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生之间也能做好朋友。” 　　程羿东笑一下，他可不知道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情，他也不是十六七岁了。 　　他把车开到学校大门口，停下来让孟旭拿上自己的书本和买的甜点奶茶，在孟旭下车的时候很有长辈风范地嘱咐他，“回去好好学习。” 　　孟旭在车门关上前答应他，“知道。” 　　他没有等程羿东的车子调头，赶着时间直接进学校，大步走去高二的教学楼。到教室坐下来的时候，午休结束的铃声还没响起，但学生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吵吵嚷嚷全是说话声。 　　孟旭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姜昕桌子上，“给你带的。” 　　姜昕看一下大杯奶茶和包装精致的甜点，应该要不少钱，虽然觉得很诱惑，但还是连忙推到了孟旭桌子上，跟他说：“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孟旭推回到她桌子上，“我吃过了，这是特意带给你的。” 　　姜昕还要再推，孟旭突然拿起奶茶，抽出吸管插进去，直接送到她嘴边，“你这几天一直在给我补课，这是我应该请你的。” 　　姜昕还要再拒绝，孟旭已经把吸管怼到她嘴里了。 　　她默默吞口口水，抬起白白肉肉的手接住奶茶杯子，“那好吧，有机会我再请你喝。” 　　孟旭笑着摇头，“不用的。” 　　孟旭松手放开奶茶杯子，姜昕双手抱住，吸起黑色的珍珠。 　　奶茶很醇很香，入口丝滑，珍珠Q弹，在舌尖上跳动。姜昕有点没出息地高兴起来，看向孟旭，轻声说：“谢谢你啊。” 　　孟旭拿出下午第一节课要用的书，“是我应该谢你。” 　　姜昕利用下午几个课间十分钟，给孟旭补完剩下的课程，答应他给他补课的事也就完成了。而她喝了他的奶茶吃了他的甜点，也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之后她和孟旭之间保持着最普通的同桌关系，并没有往深了相处。 　　再过两周不到要期中考试，姜昕没有多余的心思往别的事情上放，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在复习巩固旧知识，把知识系统化温习起来，再主攻这半学期学的内容。 　　分数就是普通学生的命，在姜昕那里，没有什么比学习成绩更重要的事。 　　平时在学校她除了上课吃饭做操去厕所，余下的时间都是在刷题。周末的时候嫌家里学习氛围不好，便背着书包去市图书馆办了张卡，在图书馆里看书做题。 　　她前世的目标是姜昩，这一世还是。 　　没了叶蔓，她周末便显得有点形单影只。她重生以后就没再关注过叶蔓，不知道叶蔓这一段时间都过得怎么样，更不知道她和厉沉之间的感情状况怎么样。 　　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图书馆里很安静，在里面学习可以非常安心，姜昕带了个小黄人的保温杯，渴了就拿杯子去接点热水，喝多了就去洗手间。 　　这是她这一天在图书馆上的第四次洗手间，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觉得颈椎难受，便抬起手一边走一边揉，脑子里想着刚才做的一道题。 　　回去走的路和来时走的路不一样，冷不丁地又碰上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厉沉。 　　她觉得自己重生后这运气有点邪门。 　　她以为是叶蔓带厉沉来图书馆看书，但目光一扫，发现厉沉对面坐着的女生并不是叶蔓。长发烫卷了发梢，脸上化着妆，没有叶蔓漂亮。 　　厉沉伸手捏住女生的下巴，在女生的脸蛋上撩出两片绯红，那个女生害羞地闭上了眼。 　　姜昕看着厉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那个女生的嘴唇上亲下去，收回自己的目光，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波澜不惊地继续往前走。 　　而她没走几步，放开了女生嘴唇的厉沉看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作死的作者总想让我修罗场…… 　　大舒舒：放轻松，你亲妈永远是你亲妈~ 　　小星星：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妈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8章 　　姜昕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引不起厉沉的注意，就像班级里的男生都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和男女生之间那种暧昧的喜欢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又胖又软，性格平淡温婉没特点，男生一般不会对她这样的女生产生心跳反应。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多半都只会对脸蛋小巧精致、身材纤细娇小的女生吹口哨。那种想让人染指的精致感和漂亮，姜昕是没有的。 　　这个时期能在她身上用起来好的形容词只有一个——可爱。 　　就算无意碰上了厉沉，姜昕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尽量不引起他任何注意。如果讨厌和躲避表现得太刻意，大概会适得其反。毕竟，她现在和厉沉之间算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只要没有叶蔓，她觉得自己和厉沉之间，目前应该不会产生交集。 　　姜昕坐的桌子离厉沉坐的桌子很远，走回自己的桌子边，她压下心里的恶心厌恶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坐下来安心地把余下的小半张试卷做完。 　　她想，她刚才走路那么轻，厉沉应该没看到她。 　　安心地做完试卷，她把答案对一下，再把错题思考记忆一遍，按上手机电源键，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五点半，才收拾起书本文具盒水杯，背上书包走人。 　　她的粉白色单车停在图书馆大楼旁边的车棚下，锁着微微上锈的弹簧锁。 　　背着书包去到自己的单车边，姜昕摸出书包侧边口袋里的车钥匙，弯腰开锁。车锁“嘎嘣”一声弹开，她把锁扔进车篮里，推上车子转身。 　　走了没几步，脚还没踩上踏板上车，突然听到一声：“小胖子。” 　　姜昕不知道是不是在叫她，但这三个字的特征和她相符。她步子稍滞，转头一看，便看到厉沉正在不远的地方往她面前走过来。 　　少年身形高大，手插裤兜，走路的样子很痞，让姜昕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握着手把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她穿了件很薄的蓝色小外套，外套口袋里装着辣椒水。 　　但她并不想和厉沉有任何交集与互动，假装不知道他是在叫自己，连忙推着车子要走。结果脚刚抬起搭上踏板，车头就被已经走过来的厉沉给按住了。 　　他看着她，“走什么？叫你呢。” 　　姜昕微低着头，握着手把的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呼吸很轻，自己却把每一声都听得很清楚，觉得重到了心里，甚至有点呼吸困难。 　　厉沉见惯了普通学生见到他时候被吓得很怂的样子，姜昕现在也就是那样，不敢出声不敢说话，怕被欺负怕挨打。见怪不怪，厉沉继续问她：“刚才看到了吧？” 　　姜昕摇头，不说话。 　　厉沉嗤笑一下，“看到就看到了，大方承认，装什么呀？” 　　他之前不知道这个小胖子是谁，也完全没注意过。但自从那天在紫藤长廊见到她和孟旭在一起后，他就让魏左打听了一下。现在他知道她叫姜昕，是那个和叶蔓绝交了的小胖子。 　　和叶蔓绝交后，这个小胖子就成了孟旭的同桌。 　　姜昕害怕被欺负，被叫了“小胖子”也不说什么。她不想再经历前世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于是微微抬起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图书馆做题，没关注过别的。” 　　厉沉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觉得她刚才就是看到了。不过想想她已经和叶蔓绝交了，应该不会大嘴巴说到叶蔓那里，给他找麻烦。 　　料她现在被堵了，也不敢去说。 　　他按着姜昕的单车车头不松手，语气不冷，带着点慵懒闲散，“没看到最好，既然有缘，做个朋友吧，你手机号多少？” 　　姜昕后背渗出冷汗，快速地扫他一眼，眼底满是惊愕。 　　厉沉看她满脸惊措，没那么有耐心，“小胖子，手机号报给我，懂？你这什么表情？我他妈有那么可怕嘛？能吃了你？” 　　姜昕垂下目光，强迫自己镇定，“我不用手机。” 　　厉沉冷笑一声，“再不报我可自己动手翻了，翻出来的话，我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姜昕左手松开车把，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摸到香水瓶。摸着香水瓶犹豫了片刻，她低着头把手机号报给他，声音很凉很无力。 　　她不能杀了他，就算拿辣椒水喷了他又怎么样呢？如果真惹毛了他，接下来她的生活会比前世更惨吧，毕竟她前世都没有正面惹过他，就遭到了那样的欺侮报复。 　　手机号给他，回去后把卡扔了就是了。 　　厉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把姜昕报出来的手机号输进去，又问：“名字。” 　　姜昕低着头，和被人围在墙角欺凌的小鸡仔没什么区别，“姜昕。” 　　厉沉继续问：“怎么写？” 　　姜昕声音闷闷的，“美女姜，昕是日字旁，给个斤，一斤两斤的斤。” 　　厉沉一边打字一边嗤笑，“美女……日……斤……” 　　姜昕不喜欢这些带着颜色的话，就像她不喜欢不熟的人叫她“小胖子”一样，总觉得那是带着外貌歧视色彩的嘲讽。就像皮肤黑的人不爱被人调侃地说是小黑子，瘸的人不爱被人调侃说是小瘸子一样。 　　厉沉存下姜昕的手机号以后就没再拦着她，松开她的单车龙头，“走吧。” 　　姜昕一秒都不多留，推上单车急走两步，便踩上踏板骑走了。上车后骑得也是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厉沉的视线里。 　　厉沉看了看自己存下来的号码，继续自顾嗤笑，“美女……瘦下来可能和美女还搭点边……” 　　说完在通话记录里找出魏左的号码，给他打电话，“再约两个，出来打游戏。” 　　** 　　姜昕一路都把车子骑得飞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吹得碎发四起。 　　她不知道厉沉为什么突然要她的手机号，也不想知道，回到家就躲进房间把手机卡取了出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趴在桌子上埋着头，努力地缓心里那口气。 　　一直到姜妈妈来敲门喊她吃饭，她才彻底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转过来。应一声起身出去吃饭，仍然是一副姜家乖巧二女儿的样子。 　　坐在饭桌边，姜昕一副很没胃口的样子，没有平时吃饭那么香。木木愣愣的，被姜妈妈敲了几遍碗沿，每次都惊得一跳。 　　姜妈妈狐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 　　“哦……”姜昕彻底回了神，端着碗坐直身子。她吃一口饭把碗放下，看看姜爸爸又看看姜妈妈，片刻道：“爸妈，我能跟你们商量件事吗？” 　　姜妈妈“嗯”一声，伸筷子夹菜，“你说。” 　　姜昕想一下又觉得不想说了，扒拉着碗里的饭咬咬嘴唇。在姜妈妈又催了一句后，她才试探性地开口，“我想转学，可以吗？” 　　姜妈妈和姜爸爸一起愣一下，看向她：“怎么了？” 　　原因解释不清楚，姜昕模样乖巧，“就是觉得换个新环境可能对学习更好。” 　　“胡说八道。”姜妈妈觉得这说法简直扯淡，“换个新环境要适应好长时间，还怎么好好学习？再说了，三中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当年你也是拼了命考上的。没几个月就高三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学？你倒是说说，你想转到哪所高中？” 　　雾城的其他高中都不好，别说考上名校，就是本科达线率都很低。让姜爸爸和姜妈妈给她转到其他市的好高中，他们没这能力，办不了这事。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到差的高中，高三几轮复习抓不起来，可能就废了。她上一本肯定是没问题，但能不能和姜昩一样上雾大，那就难说了。 　　雾大每年的录取分数线很高，以姜昕目前的成绩来说，不稳扎稳打很难考上，她没有姜昩在学习上那么有天赋。想上雾大，她得稳住接下来高三的一年。 　　姜昕努力吸气，“我就是随口一提。” 　　姜妈妈也就是当她胡说的，“别胡思乱想，吃完饭去看书。” 　　姜昕点点头，“嗯。” 　　转学的念头在脑子里冒一下后被按下去，姜昕没再去想。 　　厉沉截住她要了手机号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心里一直担心厉沉会再一次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盯上她，但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内也没发生，她又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市图书馆偶遇了厉沉，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姜昕没再去图那里。闷在家里复习了一天后觉得没状态，便在第二天去了学校，打算在教室学习。 　　周一就要考试，到了才发现，教室里人很多，孟旭也在。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学习，有人说话也是声音低低的。 　　姜昕轻着脚步去到座位上，拿下书包放在课桌上。 　　孟旭转头跟她小声说话：“你也来复习啊？” 　　姜昕点点头，“还是教室氛围好。” 　　孟旭看到她来挺开心的，看书都起劲。 　　在座位上又小声背了一会书以后，孟旭要去超市买水，问姜昕：“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姜昕转头看看他，心里想到点事情，放下笔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好啊，孟旭转身往教室前门去，声音很轻，“走。” 　　姜昕站起身跟上他，和他前后脚步轻轻出教室，在外面才松了一口气，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你平时周末都会来学校吗？” 　　他们班在一楼，不需要下楼梯。 　　下了几级低矮宽长的台阶，孟旭转头跟姜昕说：“偶尔来，也会去市图书馆，感觉有人一起看书学习，更容易静下心。” 　　姜昕点点头，她也觉得是这样。 　　两个人去超市买了水，并没有立即回教室，而是去操场上逛了一圈。主要是姜昕有话想问孟旭，觉得在教室里说不合适。 　　她和孟旭逛一圈操场后，在足球场边的看台上坐下来，这才进入正题问他：“我能问你个事吗？” 　　本来不想问的，但在被厉沉要了手机号以后，她就一直想问。 　　孟旭很直接，“你问吧。” 　　姜昕想了想，犹豫一会，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下意识地转着，“那个，你舅舅为什么会收养厉沉啊？那天在紫藤长廊里，他对厉沉好像有点凶……” 第9章 　　前一世，姜昕没有和厉沉、程羿东在同一时间段有过交集，因为叶蔓和厉沉产生交集的时候，她并不认识程羿东，只是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身份。 　　后来她残废瘫痪，从病床上醒过来，被程羿东养着，厉沉已经进了监狱。 　　在这前后两段时间内，她都不知道厉沉和程羿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是没人可问，和厉沉谈恋爱的叶蔓都不知道真实情况。而之后，她已经没了任何关心其他事情的心思，只觉得活着拖累，想死。 　　这一世的孟旭是个意外，因为他和叶蔓换座位，成了她的同桌，才会让她在这么早的时候认识程羿东。并且，让她看到了一点厉沉和程羿东之间的相处状态。 　　在之前她都是不好奇的，因为不想关心任何一点有关厉沉的情况，但被厉沉在图书馆截住要了手机号以后，她心里一直不安，觉得自己是不是这一世也躲不过厉沉，就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 　　在之前，姜昕一直认为程羿东和厉沉之间应该是亲如亲父子一样的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的十二岁年龄差根本做不成父子。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前世的时候，程羿东不会因为厉沉犯下大错，承担起所有责任，费心把她养起来。 　　但那天在紫藤长廊里，程羿东面对厉沉的态度，和面对孟旭的时候明显不一样。他对厉沉要凶很多，明显看不得他对孟旭做什么不友好的事情。 　　说白一点，在厉沉和孟旭之间，孟旭像他的亲人，厉沉则不像。 　　姜昕摸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的瓶盖，细密的纹路擦着指腹，看着孟旭。 　　孟旭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和程羿东的关系，但也几乎不在学校提起程羿东，更不跟人炫耀他外公外婆家这么有钱。现在看姜昕好奇这个，他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想一下道：“很无语的，小舅舅是为了不被催着结婚，才收养了厉沉。” 　　姜昕没听懂，抱起水瓶愣一愣，“啊？” 　　孟旭捏着手里的饮料瓶，捏出一阵碎响，“他比我们大十二岁，今年二十九，快三十了，我外公外婆快七十了，再等下去觉得可能临死都抱不上孙子，就催着他结婚。但我小舅舅好像是不婚族，说什么都不结。后来被外公外婆整天说抱不上孙子他们死都闭不上眼，就是死不瞑目嘛，于是我小舅舅一气之下，给他们收养了个大孙子，怼他们说，大孙子有了，你们快抱啊，差点当场把他们直接气死。” 　　本来挺严肃一事，而且还是和厉沉有关的，结果姜昕不知道自己听了为什么想笑，觉得程羿东这操作好儿戏，便回了句：“你小舅舅好任性啊。” 　　孟旭点点头，也觉得这操作奇葩，但嘴上说：“不过挺有用的，自从给厉沉做了监护人，我外公外婆再也没逼他结过婚，据说怕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带个男人回家同居什么的……” 　　姜昕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她抿住嘴唇，忍下去了，心情和足球场上的阳光草地一样辽阔轻松。但想到厉沉，这种轻松感又慢慢消散掉。 　　她看着孟旭继续问：“为什么选厉沉呢？” 　　孟旭耸一下肩，“一个念职高的流氓小混混，随便出去一问，都知道他品行有多恶劣，大概这样的，最能让我外公外婆闭上嘴吧。” 　　说到他外公外婆，孟旭心里有怨言，和姜昕也不藏着掖着，继续说：“我外公外婆就是爱管闲事，当年我妈和我爸谈恋爱要结婚，他们看不上我爸，死活不同意。逼着我妈签了那什么放弃遗产继承的协议，我妈一气之下签了，现在她跟我外公外婆的关系，就是不冷不淡的。” 　　这大概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姜昕附和着孟旭聊了一会这个话题，像孟旭最好的朋友一样，听着他说他家的事，很安静地让他倾诉。 　　说完了这个，她还惦记着和自己有关的，把话题扯回去问孟旭：“那那天在紫藤长廊，我和你出去后，你小舅舅对厉沉说了什么啊？” 　　因为不想关心厉沉的事，当时姜昕没多问这些，孟旭也没主动跟她说。现在看她问，便看着她道：“他警告厉沉，让厉沉离我远点。小舅舅收养厉沉虽然是为了堵我外公外婆的嘴，但也给了他学费生活费，还给了他地方住。厉沉怕我小舅舅，不敢不听。” 　　姜昕听懂了，慢慢点头，指腹还在瓶盖上的纹路上摩擦。 　　她心里有很多想法，最后思绪缠绕理顺，默默吸口气看向孟旭，表情里有微微不好意思，对他说：“我们能做好朋友吗？” 　　巨尴尬，她之前还暗暗决定了不和孟旭深交。 　　孟旭蓦地一愣，然后看着姜昕，“哇，原来我们还不是好朋友啊，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结果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啊，太尴尬了吧。” 　　姜昕也好尴尬，收回目光埋埋头，清了清嗓子。 　　微风扫过足球场上的草皮，皮球撞在白色门框上。 　　孟旭笑起来，“逗你玩的，你没把当成好朋友还对我那么好，花时间给我补课讲题，说明你是个好姑娘，我早把你当成好朋友了。” 　　高中生之间的友情通常纯粹，简简单单不掺杂质。 　　面对这样的孟旭，姜昕其实有点惭愧，因为她是抱有目的性的。她突然改变主意想和孟旭做真正的好朋友，更多的是不想被厉沉欺负。 　　又想想，孟旭也是因为她在学习上可以帮助他，他才会把她当好朋友。好朋友嘛，有时候就是互相帮助各取所需。 　　姜昕宽慰自己，郑重点头，“我以后都给你讲题，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就行。” 　　孟旭不客气，“好啊。” 　　两个人在操场说完话回去教室继续复习。 　　在学习上，通常都是孟旭麻烦姜昕，孟旭成绩实在算不上好。姜昕脾气好有耐心，说话轻缓，每次都把题给他讲透彻，从来都不会不耐烦。 　　因为第二天就要考试，很多同学在教室里复习到傍晚都不走。 　　孟旭也不太想走，问姜昕：“你复习得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多复习一会再走？我看他们都不走，我也不想走。” 　　在学习这件事上，大家也较劲。 　　而这次期中考是姜昕重生后面对的第一次考试，姜昕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复习到位，所以也不太想走，对孟旭说：“那你不回家吃饭吗？” 　　孟旭想了想，“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吃完回来继续复习。” 　　姜昕身上也有零花钱，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于是借孟旭的手机给姜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学校复习到晚点再回去。 　　电话刚打完挂掉，孟旭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亮起“小舅舅”三个字。 　　姜昕把手机送到孟旭手里，孟旭接起来放到耳边，“喂，小舅舅。” 　　程羿东在电话那头说话，“你爸妈今晚有事，我比较闲，所以让我带你去吃饭，你在哪呢？” 　　孟旭看一眼姜昕，“我在学校呢，和昕昕一起，我们正打算去吃饭，不用你带了。” 　　程羿东说话霸道又干脆，“嗯，在学校南大门外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程霸总：小星星你是不是抱错大腿了？？？ 　　小舒舒：你大腿太粗了，小星星胳膊短抱不住。 　　程霸总提起了三十米大砍刀…… 　　小舒舒：抱得住抱得住！！ 第10章 　　通话中断，孟旭放下耳边的手机，略茫然地看一眼屏幕，又看向姜昕。 　　姜昕不知道什么情况，问他：“怎么了？” 　　孟旭反应一下，“小舅舅要来带我去吃晚饭。” 　　姜昕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正常，不知道孟旭懵什么。她没多问，也没有不开心，直接对孟旭说：“那你去吧，我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就好了。” 　　孟旭摇摇头，“我还是跟你一起。” 　　孟旭的意思是，他不跟他小舅舅去吃饭，而是选择跟姜昕一起。 　　两个人从高二的教学楼走到学校南大门，孟旭给程羿东又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怕程羿东到了校门外找人，他也就没和姜昕直接去吃饭，站在校门外的路边等了一会。 　　等到程羿东的车开到眼前，他落脚下马路牙子到车边，等车窗落下来，凑头到窗口说：“小舅舅，昕昕也不回家吃饭，我和昕昕随便吃点就行，不用你带了。吃完还得回教室继续复习，明天要考试。” 　　程羿东看他一眼，目光抬高，看到站在孟旭身后马路牙子上的女孩。车门自动打开，他目光回落，对孟旭说：“上来吧，我请你们随便吃点，不麻烦。” 　　孟旭和程羿东之间关系很好，他小的时候程羿东经常带他玩。程羿东带他吃饭给他买东西也都是很普通的事情，并且频率不低。本来他以为程羿东只带他一个人去吃饭，现在看他要带姜昕一起，便直接回头对姜昕说：“昕昕，小舅舅请我们吃，走啊。” 　　姜昕不好意思，而且她也觉得自己还没办法很正常地面对程羿东。她只要看到他，就会不自觉想起前世的自己有多么不堪和恶心。 　　心里的自卑与绝望，一直把她往深渊里拖。 　　重来一世，那种自卑与绝望，还渗在骨头里。 　　他不看程羿东，直接看着孟旭摇头，“不用的，你们去吃吧，我自己吃好了。” 　　而在孟旭眼里，姜昕这就单纯是女孩子脸皮薄，害羞加不好意思。他现在把姜昕当自己人，直接过去揪她衣袖子，揪着她往车里去，“没事的啊，小舅舅不是外人，不用把他当成长辈。” 　　程羿东坐在车里，不觉得孟旭说这话是在不尊重自己，反而觉得他说得很对很好。 　　他也觉得自己还年轻得很，千万不要把他当成长辈。较真论辈分，不老都被说老了。 　　看着少男好女拉扯着在他车里坐下来，程羿东关上车门。他也觉得姜昕是拘束不好意思，上一回在医院里看到，她就是这样，于是打着方向盘道：“姜昕同学对我们孟旭帮助很大，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不用不好意思。” 　　姜昕浑身不自在，坐得僵硬，努力把脑子里那些纷杂的画面往下压。她试图劝服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和孟旭深交做好朋友了，就勇敢直面这个问题好了。 　　她努力强迫自己把程羿东当成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看待，只把他当成孟旭的小舅舅，而不是那个为厉沉收拾烂摊子的监护人，更不是养过残废的她的男人。 　　调整片刻，效果甚微。即便坐姿没再那么僵硬，姜昕也还是没办法正常和程羿东对话。 　　好在有孟旭在，一会和她说话，一会和程羿东说话，没有让她的不安被放大出来，让她看起来只是害羞胆怯怕见生人。 　　一直到下车，姜昕也没有找到那种很自然自在的感觉。她便继续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她现在只是孟旭的同桌，而程羿东是孟旭的小舅舅。她和程羿东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些不堪的过去，都是上一辈子的事，和这一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样持续的洗脑也不是特别成功，有些东西在心底落成了阴影，一时半会透不过光亮。 　　跟着孟旭和程羿东进餐厅坐下，她的拘谨状态比在车上好了不少，但还是说话很少。 　　她也不点餐，一直跟孟旭说：“我随便吃点就行。” 　　直到吃了几口饭，嘴巴和胃都舒服起来，姜昕的怯场状态才好了不少。但她还是不和程羿东说话，只和孟旭说话。 　　幸好她和程羿东差着辈分又不熟，本来她又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性格有点内向的人。她不和程羿东说话，看起来也挺正常。 　　程羿东说话也不是很多，而且他说的所有话都有孟旭接，姜昕吃着好吃的，便慢慢越来越放松。 　　孟旭则是他们这三个人里状态最轻松的，一个是他小舅舅一个是他好朋友，他怎么都不尴尬。但他比较照顾姜昕，跟她说话比较多，便有点晾着程羿东。 　　程羿东倒是没有所谓，摆正自己的长辈身份，耐心地听眼前这两个小家伙说这说那，偶尔也能想起一点自己高中时候的生活。 　　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好像自己从来没青春过。 　　孟旭问了点姜昕考试紧张不紧张的话，后来话题扯来扯去，又问她：“还有两个多月高二就结束了，高三可能要分班。对了，昕昕，你想上哪所大学？” 　　这个姜昕一直都是有目标的，她看一眼孟旭，“我想上雾大。” 　　孟旭一听是雾大，不自觉吸口气，以他的成绩他没敢想过，他接着话题道：“大学还留在雾城吗？不打算出去看看世界？” 　　姜昕跟他软声解释，“我姐在雾大，我从小的目标就是她，所以我也要上雾大。她从小就叫我姜二憨，我要证明给她看，我不憨。” 　　听到“姜二憨”这个称号，程羿东不自觉低笑出声，觉得有点可爱。 　　而姜昕闻声看向他，正好和他的目光碰了正着。很快的一瞬，她连忙垂眸落下目光，心里下意识地想，他这是在笑话她吧。 　　又不自觉想到前世的自己。 　　自卑和烦燥伸出触角，勾了勾她的神经。 　　孟旭没有注意到他俩的眼神细节，而程羿东再一次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小女生在下意识躲他，在刻意回避他。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看起来并不是害羞导致的。 　　女孩子在他面前，对他心生崇拜或者爱慕而害羞是什么样子，他很清楚。 　　接下来孟旭絮絮叨叨又说了什么，程羿东都没用心去听，大概都是些高考大学生活上的话题。他默默吃东西，忍着不去看姜昕和孟旭说话时候的样子。 　　感觉出这个小女生在刻意疏离自己，但她和孟旭说话却温温软软。 　　嗯，有点烦。 第11章 　　简单吃了个便饭，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程羿东开车送孟旭和姜昕回学校，两个人还是并排坐在车厢后排座位上，聊着他这个年龄不怎么能插上话的话题，莫名有种他是司机师傅的感觉。 　　车子停到学校南大门外，孟旭下车前和程羿东说话，“那我走了，小舅舅。” 　　姜昕也礼貌，跟着孟旭下车，说了句：“谢谢叔叔。” 　　这句很是自然。 　　程羿东坐在车里看着两个小家伙前后下车，再并肩一起进校园大门。男生身高略高，比女生高小半个头，女生脚步轻松。 　　忽而又跑起来，男生追上去，两人如同枝头成双鸟雀跃动。 　　扑面的青春感，追在白衣一角。 　　程羿东在看不到两人背影的时候收回目光，手扶方向盘。 　　啧，更烦了。 　　** 　　晚上睡觉时间没有定点，忙的时候睡得晚，闲的时候偶尔睡得早。 　　洗完澡躺在床上，胳膊放在脑袋下枕着，程羿东冷静地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心里产生的一些奇怪感受。 　　琢磨不透，去阳台点了根烟，站在窗边吸亮火星。 　　躺下睡着后，他又开始做梦。 　　梦是自己的第一视角，视角里奔跑着一个白裙子的少女，赤脚肤白，背影纤细，乌发黑亮翻扬。笑声在耳边远近回荡，她一边跑着一边慢动作回眸。 　　五官一点点清晰在视线里，少女眸光灿似星辰，嘴角笑意温暖明亮，像春日暖阳，四月软风，佛开一片花海。 　　在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梦境中断，猛然惊醒。 　　他沉沉吸口气，伸手摸开房间的白光灯，从床上坐起来，轻呻一声软着腰背靠到靠枕上，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梦境。 　　而后猛地睁开眼睛，眼瞳乌黑。 　　梦里那个女孩子的脸，和傍晚眼前那个女孩子的脸，以九分相似在他脑海里重合起来。不同的是，梦里的女孩子比较瘦。 　　他对胖瘦无感，一胖毁所有这句话，他觉得在那个小女生身上并不成立。肉一点脸蛋圆一点并没有太破坏美感，他从第一眼在仙鹤湖边看到她开始，就觉得她是漂亮的。 　　那种，适合养起来的漂亮。 　　这么想着，老旧的记忆被触发，他突然又多记起来一点东西。 　　这个梦他在很久之前做过，那时候并没有看清梦里女孩子的脸，因为梦境模糊，又因为时间太久，他就给忘了。 　　所以，仙鹤湖第一眼见到姜昕，他觉得面熟，并不是没有原因。 　　他想，命运在冥冥中应该早就设定好了，这个女孩应该是属于他的。 　　只是，她还没长大。 　　** 　　姜昕和孟旭在教室里复习到晚上九点才回家，两个人都骑着单车，并排顺了一段路，之后分道各自回家。 　　大城市的夜晚是热闹的，沿路人多，霓虹灯点亮一整座城市。 　　一直到住宅区，才把那些喧嚣隔在身后。 　　姜昕骑着车子进小区，过大门的时候捏了把刹车，再用力把车速蹬起来。她家在小区中间部位，进门后还要拐几个弯才能到。 　　和平时一样，她骑到自家楼下，下车直接打算去车库停车。 　　但这次刚下车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了。不用去看，她都知道是叶蔓。好久没说话了，但她对她的一切还如以前一样熟悉。 　　叶蔓叫住她以后，直接走到她车子旁边，开口就是：“姜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声音里带上颤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姜昕不知道叶蔓为什么突然又来找她，明显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故意在堵她。看她的心情状况好像也不是很好，但姜昕不去关心，直接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不合适做朋友了而已。” 　　叶蔓难受得厉害，她以前受了委屈，都有姜昕听她倾诉并且安慰她。现在没了姜昕，她伤心的时候都不知道找谁说，全是自己憋着，越憋越觉得自己可怜又凄惨。 　　没忍住，所以今天才来堵了姜昕。 　　眼里水光浅浅，眼眶染了红，但在夜色里看不大出来。 　　她盯着姜昕说：“怎么就不合适了？相处了十几年怎么没觉得不合适，我一谈恋爱就不合适了？你不想我谈恋爱，我不谈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谈的人是厉沉，他是个渣男，他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还跟别的女生聊暧昧。我真的跟他分手，我们和好好不好？” 　　姜昕在听到“厉沉”两个字的时候就不再站着了，不想听，也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推着车子去车库。完全不管叶蔓跟着她说了什么，她到车库里停好单车，出来锁上门，直接就去电梯门外按下上行键。 　　叶蔓委屈得不行，眼含泪意看着姜昕，突然尖叫：“我今晚跟他吵了一架，我现在难受得厉害，姜昕你非得这样吗？！” 　　姜昕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轻移扫她一眼，“回去睡觉吧，明天就考试了，期中考试是大考，不要影响心情。” 　　叶蔓眸底漫出一点愤恨，“我影响你心情了是吗？” 　　姜昕收起目光，不留余地地应声，“嗯。” 　　叶蔓对她彻彻底底失望了，吸着鼻子转身，扔下一句：“都是混蛋。”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姜昕直接迈开步子进去，伸手按上楼层八，心底憋着的那口气才微微吐出来。她有点木木的，却并不激动难过。 　　她不要管叶蔓的事，这辈子死都不会管她的事。 　　前世也是这样，叶蔓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虚荣心和厉沉早恋。她最初把这件事告诉姜昕的时候，姜昕就委婉表达了自己怕厉沉，让叶蔓自己考虑好，她个人觉得，高中生还是学习最重要，恋爱可以留到毕业以后再谈。 　　叶蔓没听这种委婉的劝告，还是和厉沉在一起了。她知道厉沉脾气暴躁前任多，但还是为自己是他的新任正牌女友而开心满足。并且，她觉得自己会是厉沉的最后一任女友，因为她长得比厉沉谈过的那些女孩都漂亮。 　　对，为了死死抓住厉沉，叶蔓把厉沉所有的前任都偷偷看了一遍。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厉沉在和她谈恋爱以后，并没有改掉身上的任何恶习。他对叶蔓，并没有太过特别之处。还是花心，还是不上心没耐心。需要叶蔓的时候，招呼一声拉出去玩，不需要的时候，他的手机永远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因为厉沉不接电话，因为在他手机里看到他和别人聊暧昧，因为各种此类事情，叶蔓和厉沉之间经常争吵。主要是叶蔓生气吵闹，厉沉对她一般都是冷处理，也不提分手。 　　厉沉知道，她气消了想通了，自己就会乖乖回去。 　　前世的时候，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叶蔓都是又哭又闹，在姜昕面前骂厉沉是渣男，是畜生，是徒有其表的禽兽。气到极点的时候，什么话都骂。 　　姜昕不敢骂，她胆子小，怕厉沉那种人，同时她也不太会骂人，每次都是和声和气地安慰叶蔓，带她去吃好吃的，带她去玩，让她不要这么折腾自己。 　　当然，还是会劝一句：“蔓蔓，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我觉得还是上大学比较重要。” 　　叶蔓每次都会很郑重答应，“嗯，好，我这次肯定跟他分手。” 　　结果，回头就和好了。 　　一次两次，姜昕发现叶蔓每次都是说说而已，次数多起来以后，她便直接放弃了劝叶蔓好好学习。在她再次因为厉沉而哭闹不开心的时候，她只安慰她，不再多说别的。 　　因为劝也完全没用，不管劝什么，叶蔓都根本不听，她每次气完以后，都会自己给厉沉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说他没接电话只是因为忙，说他和别的女生暧昧只是敷衍别人，他没有做什么实质的事，他已经在为她收心了。她说她相信厉沉，他总有一天会踏实安定下来。 　　姜昕没想到，这件本来完全和她无关的事，会在一次次累积中，最后爆发成她的灾难。 　　一直到被厉沉针对欺负，姜昕才知道，每一次叶蔓和厉沉吵架，发信息骂他，都会带上她，说她说厉沉是个人品恶劣的人渣，说她劝她分手，说她让她离厉沉远一点。 　　叶蔓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对爱情抱有很多美好的幻想，最后都被厉沉一一击碎。最后她还是决定和厉沉分手了，不再是说说而已。 　　而她最后和厉沉分手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看到厉沉就恶心的姿态，发自内心的感觉骗不了人，那是会刺痛厉沉自尊心的。同时，她也还是没放过姜昕，把平时吵架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又加重语气给厉沉总结了一遍，也基本全是她在姜昕面前哭的时候，骂厉沉的那些。 　　她语气嘲讽又鄙夷地对厉沉说，她早该听自己闺蜜的话，早该和他那种人渣分手。如果早听闺蜜的话，她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感情。 　　她骂自己傻逼，骂自己瞎了眼。 　　爽了自己，刺激了厉沉。 　　后来，厉沉把自己受到的所有侮辱都报复在了姜昕身上，欺负她的时候对她说：“我被你闺蜜甩了，你功劳最大，开心不开心？小胖子，你知道真正的人渣是什么样吗？让你见识见识啊，免费的，不收钱。” 第12章 　　电梯停住，两片银灰色门板在眼前打开。 　　姜昕握着书包带子出去，走去自己家门前，脚步并不轻松。脑子里还是前世的那些画面，每一帧都很清晰，像复刻在了脑海里。 　　记忆中，叶蔓和厉沉仅仅谈了差不多两个月就分手了，从四月上旬开始到六月初结束。而在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和厉沉之间大大小小争吵冷战闹了无数次。 　　被叶蔓甩了以后，厉沉在姜昕身上施加报复。 　　那时候，厉沉不止自己时不时在学校堵到姜昕恐吓言语侮辱，还让自己手下的“小弟”欺负她。有三中的，更多的是厉沉读过的那所职高的。 　　在她放学的路上堵她，一帮少年骑着摩托车电瓶车跟着她，跟她说各种恶心的话。 　　到高二结束，姜昕在三中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谣言四起，大家私下传骂她是婊子，说她看起来是个乖乖女，背地里却肮脏得很，每天放学身边都是一群男生，被不少男生摸过，和职高的好几个男生都不清不楚。 　　说她荤素不忌，什么人都看得上。 　　那段时间，姜昕纯白了十七年的人生，陷入了黑暗。 　　被校园霸凌，被孤立，被冷暴力，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被大家当成瘟神。即便不喜欢掺和这些破事的普通学生甚至好学生，都对她敬而远之。 　　她每天最怕放学那段时间，不管怎么想避开厉沉手下那群人，都避不开。他们不学习，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们听厉沉的话，换人轮班似地每天在学校外等她。 　　即便旁边跟着叶蔓，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叶蔓意识到自己和厉沉之间的事，给姜昕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之后，她在姜昕面前痛哭，说了前后一切，抱着她求她原谅。 　　她也发誓，不管怎么样都会陪着姜昕。 　　叶蔓也去求过厉沉，让厉沉放过姜昕。但她不说那些侮辱性质很强的话不是姜昕说的，她见识了厉沉的恶劣手段，他怕他报复自己。 　　当然，那时的叶蔓在厉沉那里已经球都不算，他没有放过姜昕。 　　姜昕虽然表面又软又乖，但她内心并不是很脆弱。虽然那段时间痛苦不堪，她也没有想过去寻死。那时候她把自己缩在一个暗黑的环境里，不和任何交往，只想考上大学离开高中这个环境。至于流言蜚语，她强迫自己假装不知道。 　　她想用这样的状态熬过接下来的高三，只要熬过去，她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但命运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长时间被欺负，被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导致压力很大，吃不好睡不好，情绪压抑，一天比一天阴郁。 　　在这样的状态下，除了情绪受影响，身体也受影响，她开始消瘦。 　　经过高二一个暑假，到高三开学的时候，她瘦成了比叶蔓还漂亮很多的样子。原本的婴儿肥和稚嫩感恰到好处地留存了一点点，清新温婉漂亮得不像话。 　　她本来就白，皮肤好，五官漂亮，这样恰好好处瘦下来后，便满足了大部分男生对于初恋的所有幻想。白白的脸蛋上带着点十七岁该有的一点稚气，气质干净纯粹。 　　即便不笑，也是风景。 　　高二学期末在学校里散开的谣言被搁置一个暑假，开学几天后，学校外不再出现那些职高的男生。姜昕以为厉沉收手了，结果却是，厉沉开始亲自在学校外等她。 　　他好像忘了自己对她做过的所有事，开始追她。 　　那时候她身上的谣言也被澄清，就因为厉沉的一句：“有没有人碰过她老子最清楚，谁再胡说八道乱造谣，老子亲手拔了他舌头！” 　　而谣言在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因他而起。 　　姜昕差点被高二那段时间毁掉，她怎么可能会接受厉沉的追求。她清晰地记得他那时是怎么欺负她恐吓她，甚至差点动手打她的。 　　她怕他，恨他，厌恶他。 　　厉沉的追求不讲道理，耐心性子追了她一段时间后，便开始没耐心地要来硬的。姜昕用尽了所有方法躲他，最后还是被他支使人虏到了学校角落里的一栋宿舍楼楼顶。 　　面对厉沉的霸道逼迫，姜昕没有屈从，哪怕他手指碰她一下，她都觉得恶心，躲闪逃跑求饶都无果后，她从那个宿舍楼的楼顶跳了下去。 　　没摔死，摔成了重度残废。 　　** 　　棕色的门板旋开，门缝里展开光亮，门板再合上，把所有的黑暗都挡在廊道里。 　　声控灯熄了，外面漆黑一片。就像前一世的黑暗，希望它永远留在身后，再也不要跟没上来。 　　姜昕换好鞋子进屋，看到姜妈妈和姜昩坐在餐桌边吃夜宵。 　　闻到食物的香味，她下意识吞口口水。姜妈妈和姜昩身上似乎笼了一层暖橘色的光，让她心头发热，指尖生暖。 　　她和姜妈妈姜昩打招呼：“我回来了。” 　　姜昩嘴里塞着吃的，“这么刻苦，不考年级第一都不科学。” 　　姜昩是学习天赋比较高的人，高中时候根本没怎么刻苦过。她要是按照姜昕这种学习方法，她觉得自己得上天，没人能比得过她。 　　姜昕对于姜昩说的这话没什么反应，她的注意力更多的在餐桌上盘子里的东西上。她把书包放去沙发上，迈着小碎步跑到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就直接坐在桌边去夹盘子里的吃的。 　　刚夹到一块从烤串上撸下来的烤羊肉，还没往嘴边送呢，突然被姜妈妈用筷子猛地打了一下，她筷尖上的羊肉掉在餐桌上。 　　姜昕被打得一懵，姜妈妈和姜昕一起盯着她，一脸无语。 　　姜昕试图再去夹掉的那块羊肉，又被姜昩伸筷子打了一下。 　　她被打的猛往后一缩，看向姜妈妈和姜昩，小声抗议道：“干嘛啊？我不是亲生的嘛？” 　　姜昩简直想打她，姜妈妈盯着她问：“晚饭没吃？” 　　“吃了。”她不仅吃了，还因为程羿东请吃的东西比较好吃，吃了不少。本来也没觉得饿，但一进门闻到这味，她又想吃了。 　　姜妈妈有点严厉，“吃了还吃。” 　　吃了就不能吃吗？姜昕死死盯着落在桌子上那块羊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来就送进了嘴里。 　　姜妈妈&姜昩：“……” 　　在姜昕把嘴里的羊肉没嚼烂就咽下去后，姜昩“啪”一下放下筷子，起身上来就要抠姜昕的眼睛。 　　姜昕反应还算快，一把捂住，“姜大躁，你干嘛？” 　　姜昩恶狠狠的，“把你的五官抠下来给我啊，白给你浪费了！” 　　姜妈妈的精致五官遗传给了姜昕，结果她非要把自己吃成个胖子，能把姜昩气死。姜昩和姜妈妈没少督促她控制食量，之前她还很有觉悟，比较配合，最近反常了一样，越来越能吃。 　　姜昕死死捂住眼睛，“胖点怎么啦，我觉得胖比较好看啊，肉肉的有手感。” 　　姜昩听到她说有手感，不再抠她的眼睛，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姜二憨你学坏了啊，来，你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有手感，你想让谁有手感？” 　　姜昕：“……” 　　突然觉得有点解释不清了。 　　姜妈妈反应也快，盯着姜昕：“姜小昕你早恋了？” 　　“没有啊。”姜昕服了，抬手去护自己的耳朵，说姜昩，“姜大暴，你给我放手啊，你个泼妇。” 　　好不容易把姜昩的手打掉，她气喘吁吁看向姜妈妈，“没有早恋，网上看的。”喘口气平复一点，“妈妈，感觉吃不开心的话，很影响学习，还剩一年时间，你就让我放开吃吧，我等高考过后再减肥。” 　　在高中阶段，她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现在这样挺好的。 　　姜妈妈看着她，表情犹豫。她就是每次看姜昕胖胖的，吃得还多，不自觉就想控制她一点，比如不让她多吃肉，就怕她真把自己吃成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她现在其实还好，没有太胖，就是脸圆肉有点多，看起来肥肥的。 　　看姜妈妈好像在动摇，姜昕继续说：“我明天期中考试，心情不好的话……” 　　姜妈妈妥协了，把装肉的盘子往她面前一推，“吃吧。” 　　串儿是姜昩要吃，让姜爸爸从外面串儿店里带回来的，姜爸爸现在在房间里看电视。听到外面有动静，打开房门伸头看一眼，又回去看电视去了。 　　姜昕乐了，连忙又夹一块肉送到嘴里，美滋滋地笑。 　　姜昩翻个白眼，“胖死你。” 　　姜妈妈抬手打姜昩一下，“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姜昕和姜昩一起把姜爸爸买回来的东西都吃光，才去洗漱睡觉。本来是给姜昩一个人买的，结果姜昕吃得比姜昩还多那么一点点。 　　心满意足躺在床上睡觉，姜昕抱着被子闭着眼，心里默默地想，减肥是不会减的了，这辈子都不会减的了。她对瘦有心理阴影，觉得圆圆的可爱就够了。 　　如果以后出现那么一个男生，就喜欢她胖胖的样子，觉得给她买好吃的，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是件特别幸福的事，那一定是真爱。 　　她翻个身又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真爱吗？就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地喜欢那么个人，不管贫穷富贵，不管胖瘦美丑，看她一眼就知道，就是她了，这辈子都是她。 　　再想想，觉得自己简直酸掉牙。 　　她再次翻个身，把脸埋进香软的被子里——算了，她还是好好念书，自己养自己吧，把自己养成两百斤的圆滚滚。 　　像大熊猫一样，多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大末末使劲摇小星星肩膀：姜二憨，你清醒一点，想胖起来和大熊猫比可爱，你是心大还是脸大？？？ 　　小星星：我的脸明明没有你的脸大啊 　　大末末左勾拳，右踢腿，把姜二憨碾在脚下，KO！！ 　　— 　　渣渣舒：小星星，胖瘦由得了你吗？ 　　小星星：…… 第13章 　　胃里满，姜昕入眠很快。 　　前半夜睡得很踏实，到后半夜莫名感觉不舒服。但也还凑合睡得着，只是睡得不深，一直扯着被子翻来覆去。 　　翻到闹钟响起来，没有盹意，她直接睁开眼睛起床。 　　站在镜前洗漱的时候，那种不舒服感更强烈了一点。嘴里咬着牙膏的味道，胃里的东西好像在往上翻，有点想吐。 　　酝酿半天没吐出来，姜昕也没当成大问题，洗完脸随便吃两口早饭便去了学校。 　　清晨骑车迎着朝阳，光迎面洒在脸上，扫过眉尖，在身后拉出细长的身影。 　　今天是期中考试的第一天，考试从九点开始，考试时长是两个小时，考到中午十一点结束。 　　上午只考一门大科——语文。 　　考试开始之前，大家全部留在班级里看书复习，做最后一点时间的冲刺。看成语看常考的汉字拼字，背古诗背文言文，记几个巧妙的议论文论据，希望写作文的时候运气好刚好能用上。 　　教室里读书氛围很浓，耳边声音嘈杂，却能让人静心。 　　而姜昕看着眼前的一排排成语，却并不能静心，只觉得胃里越来越难受，想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睡觉不老实受了凉，想着忍一忍应该没问题。但是并没有真的忍住，在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她跑去洗手间吐了出来。 　　昨晚吃的东西都没消化，胀在她胃里，吐出来一点后发现好受了很多。 　　吐完回到教室坐下，四肢有点绵软，但胃比刚才轻松。 　　作为同桌，孟旭比较关心她，盯着她的脸看，看出她脸色略微苍白，有点精神不振的样子，便问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分散去考场，姜昕摇摇头，“没事。” 　　不是受凉就是吃错东西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先考试再说吧。她的肠胃一直很好，不考虑这方面出现了什么急性病症，应该是小问题。 　　孟旭看她有点虚弱，不是很放心，“要不去医务室看看？” 　　姜昕还是摇头，“没事的，可能有点受凉，或者是吃错东西了，就有一点不舒服。” 　　孟旭吸口气，“真的没事？” 　　姜昕点点头，“考完语文，我再去医务室看看吧。” 　　孟旭只好随她，“好吧。” 　　离考试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有其他班的同学找考场找到教室外面，在外面说笑打闹。教室里的同学不约而同起身收拾书本文具，拿着自己的东西出门走人，开始出去找自己的考场，同时给来的人腾出地方。 　　姜昕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和孟旭还有两个最近玩得好的女生一起出教室。 　　她和孟旭分在两个考场，但两个考场紧挨着，在彼此的隔壁。找到考场后，两人分别进自己的考场，跟彼此都说了一句：“加油。” 　　姜昕找到自己的考试位置时，才发现叶蔓被安排在了自己身后。 　　昨晚才再次疏远过，话也说得很冷淡，这样碰上难免尴尬，姜昕发现她后就没再看她，直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她当空气，拿出书来继续翻了翻。 　　翻到监考老师进考场，让大家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放到教室前面，姜昕合起书装进书包，把书包拿去教室前面放下。 　　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和叶蔓擦肩，微微撞了她一下，姜昕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叶蔓不理她，直接去前面放下自己的包。 　　她爱打扮爱漂亮，不像姜昕常年背着款式普通的书包，她觉得书包土气又难看，所以她会用手提包、挎肩包、黑皮小背包，还会根据衣服换搭配。 　　等考生把东西都送上来，听着教室扬声器里面的提示，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和答题卡。 　　试卷很长，按照单张分面的话，有八面，认真计较起来，是六面零大半张，从第七面后小半张开始是作文题，余下便全是作文方格。 　　姜昕拿到试卷后向后传，收回手把自己的试卷对折，开始认真写姓名班级和学号。 　　身上的不舒服感还在，但她集中注意力开始答题以后，就稍稍忽略了身体上的感觉。一直到答题时间近半，她身体上的不适又开始发作并且难以忍受。 　　忍得拿着笔的手在发抖，姜昕只好举手，气弱地请假，“老师，我想去趟洗手间。” 　　监考老师看她脸色难看，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姜昕捂着肚子，“肚子疼。” 　　看起来这女孩子状态很不好，监考老师一共是两个人，女老师直接走去门边，“来吧。” 　　姜昕放下笔从座位上起来，急着步子跟到女老师旁边，一步也不停留，直接出门就往洗手间去。女老师跟她过去，尽到监考老师该尽的责任。 　　姜昕一进洗手间就又吐了起来，吐完后虚得厉害，浑身没有力气。她软着腿准备出洗手间，结果又开始想拉肚子，便又收步子回去。 　　这么折腾下来，折腾掉了十几分钟。 　　女老师看她状态很不好，嘴唇都发白，跟她回教室的时候皱眉道：“你这样不行的啊，你要不别考了，赶紧去医务室看看。” 　　姜昕摇头，“我再坚持一下。” 　　教室里，叶蔓坐在座位上看题答题，抬头扫一眼姜昕的答题卡，空白的一面盖住了试卷。扫完姜昕的课桌，她又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看姜昕去洗手间去了十几分钟，心里突然忍不住生出点暗暗高兴的感觉。 　　她这个前闺蜜，昨晚还在装模作样跟她说考试有多重要，让她回去睡觉不要影响心情，还说她影响到她考试的心情了。是不是因为冷血遭反噬了，今天考试居然肚子疼成这样。 　　这样的话，题都做不完吧？ 　　余光再次扫过她空空的座位，想起昨晚她说那些话时候的样子，叶蔓只觉得搞笑。说她影响她心情，呵……现在没人影响她吧，看她能考多好。 　　成绩出来后，看她要把脸往哪搁。 　　想象着姜昕考烂这次期中考试，拿到分数时候的脸色，叶蔓便忍不住暗爽。 　　暗爽一会后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阴暗，居然会这么幸灾乐祸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的，她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姑娘。 　　眉心拧了拧，片刻后舒展开。 　　叶蔓继续想到是姜昕背叛了她们之间的友情，而不是她背叛的，心里轻微的罪恶感又没了。她觉得自己恩怨分明，自己受挫过不好，又被姜昕伤害了，姜昕也应该受惩罚才对。 　　不然，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叶蔓一直走神到姜昕从洗手间回来坐下，等她收回思绪把注意力放回试卷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浪费了大几分钟。考试的两个小时很短，几分钟都是命，于是慌得连忙又开始读题。 　　姜昕回来坐下后，强撑精神和力气做剩下来的题目。 　　稳着笔尖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落下一个句号，她才松了那口气。而此时她已经虚得非常厉害，并且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眼前飘着小星星。 　　姜昕放下笔，考试结束的铃声在扬声器里响起。 　　监考老师让大家坐着别动，开始在走道里收答题卡。收完后站到讲台上整理一下，对考生说：“去吃饭吧。” 　　姜昕坐在凳子上起不来，弯腰趴在课桌上，把脸埋住。 　　女老师走到她旁边，关心她：“这位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姜昕摇摇头，“我有同学。” 　　她虚弱的话音刚落，在隔壁班考试的孟旭就过来了。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微微紧张地走到她旁边问她：“你怎么了？站不起来了吗？” 　　姜昕努力吸口气，想从凳子上站起来，结果刚站到一半，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女老师一把接住她，跟孟旭说：“快送医院吧。” 　　孟旭手忙脚乱，课桌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替姜昕收拾，直接就把姜昕往背上背。背着姜昕出教室后直奔楼梯下楼，到学校大门外打车。 　　车没能立即打到，一辆车型熟悉的车停在了面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羿东从驾驶座的车门里出来，绕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孟旭很着急，“小舅舅你来得正好，昕昕昏倒了，你帮下忙，送她去医院。” 　　程羿东微蹙一下眉心，直接把姜昕从孟旭身上抱下来，把她放进车里。 　　孟旭跟着坐进去，关车门前对女老师说：“老师，谢谢你了。” 　　女老师看有家长来了，就没跟着操心，回孟旭：“赶紧去医院。” 　　程羿东也对她表示感谢，“麻烦您了。” 　　女老师一愣，“不客气不客气。” 　　这是什么神仙家长啊，长得这么贵气这么帅。 　　师表贴在脑门上，女老师稳住了脸上端庄的笑意，眉眼弯弯。 　　程羿东把姜昕送到医院，孟旭跟医院说了点她昏倒前的症状，说她可能是受凉了或者吃错东西，估计不是吐了就是拉肚子了。 　　医生根据孟旭说的症状诊断了一番，确诊是食物中毒。 　　二十多分钟后，姜昕躺在病床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手背上插着针头，贴了几张胶布。病床边坐着脱了西装的男人，目光落在她脸上，偶尔动一下角度，像在描摹品鉴。 　　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睡颜安静，睫毛细长。看得久了，心里不自觉冒出来许多诡异古怪并且变态的想法。程羿东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松了松脖子里的领带。 　　如果躺着的女孩子是个娃娃，他是不是可以把她带回家里，让她永远属于他，并且只属于他？ 　　微微窒息的感觉漫上来，程羿东直接扯掉领带扔到一边，抬手扶住额头，闭了闭眼。 　　他他妈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变态想法震惊了。 　　哪根神经搭错了吧。 　　** 　　姜昕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她最讨厌的味道。 　　努力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目光再一转，看到了程羿东那张熟悉的脸。 　　她看着程羿东的眼睛怔愣片刻，然后慌得瞬间从病床上弹坐起来，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腿。 　　摸到自己大腿的时候眸底的惊气还没消，眼角还险些渗出眼泪。 　　程羿东没看懂，眉心微拧一下：“？” 　　刚醒来那瞬间的画面太过熟悉，姜昕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发现自己的胳膊能动，腿有感觉，她松了口气，身子一软躺回了病床上。 　　眼泪还是流下来了，吓死了。 　　她抬起手来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吸鼻子。 　　擦好了，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床边，发现程羿东是真的，不是幻觉，这人就坐在自己面前。 　　不是前世，这个人也确实就是程羿东。 　　两个人四目相对。 　　姜昕有点尴尬。 　　程羿东则继续一脸——“？” 　　目光从姜昕脸上扫到她手背上，看到软管里回出半寸长的血，他起身捏过她的手，把她手背上的针拔掉，按了下床头的呼叫器。 　　作者有话要说：　　程霸总：昕昕快长大吧，我施展不开 　　渣作者：昕昕快长大吧，我也施展不开 　　小昕昕：…… 第14章 　　几分钟后，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姑娘敲门进了病房。 　　程羿东简单说明情况，“鼓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面色带粉的小护士也不多问，看一眼床头已经被拔掉了的针头，直接拿消毒棉球和压脉带过去，试图帮姜昕把针头再扎上。 　　小护士拿过姜昕被打过针眼的左手，左看右看，发现肉有点多不好再找新的静脉血管，于是便换了右手。在她右手腕上系上压脉带，捏着她五根手指，使劲拍了拍她的手背。 　　静脉暴起明显一点后，擦上酒精，捏起针头，十分利落地把针头插进青色筋脉里，贴上胶布，圈一段软管再贴胶布。 　　姜昕对打针吃药这种事习以为常，被扎针的时候像没有感觉的植物人。 　　小护士收拾酒精棉球的时候跟她说话，很温柔地叮嘱她：“小妹妹，这次扎好就不要再乱动了哦，鼓针也疼的。” 　　姜昕冲她点点头，声音轻轻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小护士把压脉带装进护士服的口袋里，最后叮嘱一句让她好好休息，便出门走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姜昕和程羿东，程羿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根本没动。 　　姜昕把插着针头的右手放在被子上，不去看程羿东，也不说话，和前一次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样。 　　在安静的氛围里沉默，程羿东也不说话，似乎是故意的。 　　姜昕默声调整了一会情绪，半晌清了下嗓子，抬起头，哑着音色低声问他：“程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孟旭呢？” 　　程羿东对姜昕只单纯把他当成了孟旭的舅舅没什么异议，他们之间确实就这点关系。她是孟旭的同桌，他是孟旭的亲舅舅，于是有了交集。 　　他心里冒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有昨晚那个干净得想让人毁掉的梦境，他都藏在自己心里，并不表现出来，怕吓到他。 　　他把自己都吓到了，想吓到她会更容易。 　　程羿东把自己摆在孟旭小舅舅的身份上，开口道：“孟旭下午还要考试，回去复习休息了，我替他照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就是虚，浑身软得没力气。 　　但姜昕说：“好多了。” 　　程羿东看着她略透苍白的唇色，心想好多了个鬼。 　　姜昕还有疑惑，直接又问：“是孟旭打电话让你来的吗？” 　　感觉程羿东在这种情况下陪在她身边，简直太诡异了。和前世很多次的画面重合，但这明明不是前世，程羿东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病床边才对。 　　看姜昕能这样平和地和自己说话，而不再是刻意闪躲，程羿东心里舒服很多，跟她解释：“孟旭的妈妈说他中午在学校吃不好，所以我给他送饭。刚好在学校门口遇上你们，就带你过来了。” 　　姜昕听了这话点点头，“谢谢程叔叔，麻烦您了。” 　　又是叔叔又是您的，是要气死他。 　　程羿东压口气下去，“不麻烦。” 　　姜昕的想法是，她现在醒了，程羿东应该会借故离开去忙自己的吧。然后她自己留下打完吊针，出去吃点东西再去考试。 　　她不喜欢有事就找父母，能自己处理的就不让父母担心麻烦。 　　结果程羿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昕也不想多麻烦他，只好委婉表达自己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接下来她自己可以的，结果他装作听不懂。 　　姜昕吸气，真的很讨厌躺在病床上被人照顾的感觉，尤其讨厌被程羿东照顾。 　　前世被他照顾得太多了，照顾到她无比厌弃那个时候的自己。 　　现在自己躺在病床上，还会有那种感受。 　　姜昕没能想出新的委婉赶人的话，病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一个男人打开门进来，手里拎着吃的，对程羿东说：“程总，您要的粥。” 　　说着拎着粥送到病床边，帮忙把姜昕的床头摇起来，再展开餐桌把粥拿出来放上去。 　　男人似乎很会服侍人，摆好粥后，很自然地捏起姜昕的手，想把勺子放到她手里。结果刚捏起还没做出下一步举动，突然被程羿东盯了一下。 　　他眼眸乌黑，冷气森然，吓得那男人立马撂开了姜昕的手。 　　男人被吓得没敢再多留半秒，压着一肚子的惊气说：“程总，那我走了。” 　　病房的门打开再合上，病房里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程羿东扫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粥，起身去一边拿了包消毒湿巾过来，放到餐桌上抽一张，坐下直接捏过姜昕的手，用湿巾擦上被刚才那个男人碰过的地方。 　　他淡淡地说：“粥太烫，晾一会再吃。” 　　刚才程羿东那个眼神太凶太狠，姜昕也看到了。 　　她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怕，又很明显地感觉出来程羿东现在气场不对，心里发怵，被他捏着手不敢往后抽，也不敢说话。 　　而程羿东擦得认真，有点魔怔一样，擦掉一堆湿巾，把她那只手从里到外擦了三遍，被刚才那个男人碰过的地方，几乎是擦了五六遍。 　　她是干净的，她应该永远干净。 　　就算有一天被毁，也应该是他来毁。 　　把姜昕的手彻底消毒擦干净后，程羿东扔掉最后一张消毒湿巾，从病床边起身，仿佛刚才在生气，而现在气也没有消。 　　他说：“你先吃饭，我出去一下。” 　　姜昕一直看着他走出病房，压在胸口的那口气都没有吐出来。 　　左手上被擦拭了好多遍的触感还在，麻得厉害。抬起来的时候手在抖，拿起勺子舀起粥，送到嘴边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 　　刚才的程羿东太吓人了，她好怕。 　　前世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他干嘛以那样一种可怕的状态给她擦手？是因为她的手被刚才那个男人碰了？ 　　可是，为什么呢？ 　　心里怕得打颤，眼角一挤，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 　　舀粥的手还在抖，粥吃在嘴里没有味道，太清淡了，一点都不好吃。 　　姜昕一边吃粥一边流眼泪一边在心里想，自己这一世能不能避开厉沉且还不一定，不会又遇上个变态的程羿东吧？ 　　前世的程羿东明明不变态啊，这一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吗？ 　　** 　　程羿东出去后就搭电梯下了楼，去楼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里。 　　他抽出一根烟，点火放进嘴里，很猛地抽了一口。眼被烟雾缭绕得眯了眯，手上滑腻柔软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拖拽着他的灵魂往暗黑的深渊里去。 　　他刚才把姜昕的手握在手里的时候，居然有了反应，简直是禽兽。禽兽不如。 　　而他反反复复擦那么多遍，是因为姜昕的手被别的男人碰了，他不受控制地忍受不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有点贪婪地不想松手。 　　其实在校门外看到孟旭背着姜昕的时候，他那时也是忍受不了的。 　　如果可以，他想把她全身都洗一遍。 　　一点一点，洗到发光。 　　想到这里，呼吸发紧，程羿东眼底暗沉一片。 　　烟越抽越凶，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面对那个小女生的时候，没来由且不受控地古怪，又变态又恶心。 　　之前他还震惊，现在只觉得无比想放出深藏在他骨子里的那头野兽。 　　他原来不是什么好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他抽完烟克制住心底所有诡异的躁动后，上楼去见姜昕，又恢复成了贵气满身的正常模样，好像刚才突然发作的不是他。 　　姜昕已经吃完了粥，靠在床上又睡着了。 　　程羿东过去帮她收拾掉勺子粥盒，仍然坐在病床边守着她。似乎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觉得就这么守下去也不会枯化，反而可以永远得到新生。 　　他不知道床上的姜昕有没有真的睡着，或许是在装睡，谁知道呢。 　　吊瓶里的药水快挂完的时候，程羿东按了呼叫器叫来护士，让护士给姜昕拔针头。他不想再贸然碰她，他需要一点时间先梳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让莫名其妙的情绪控制住自己。 　　他必须得克制。 　　姜昕在护士给她拔针头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着针头被拔掉后，她问护士：“我可以出院了吗？” 　　护士看一下程羿东，再看向她，“还是观察观察，等恢复好了再出院比较放心。你这还是有点严重的，都直接昏倒了。” 　　姜昕表示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下午还有考试，我得去考试。” 　　护士则表示自己做不了主，“你这样能考试吗？如果非考不可的话，要不你考完试再回来输液？你问你家长吧。” 　　姜昕看一眼程羿东，不再追着护士问。 　　等护士走掉，她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对程羿东说：“谢谢你，我待会回去考试，就不用你照顾了。那个住院费和医药费，我会给孟旭，让他还给你。” 　　程羿东看着她，忽略钱的事，“非考不可？” 　　姜昕点点头，“期中考试很重要。” 　　这也是她重生后面临的第一次考试，她不能把开端开得那么差，直接以缺考废掉这次考试。再说，人家发着高烧在考场里打着吊针考试的都有，她这个算什么？ 　　胃也洗过了，液也输过了，还吃了饭睡了觉。身体是虚，但坐在那动笔做题没问题。 　　大不了撑不住，就趴下来休息休息，总比缺考得零分强。 　　程羿东没什么废话，“考试几点开始？” 　　姜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点半。” 　　程羿东看一下手腕上的表，“还有时间，为了防止再次晕在考场上，你再睡一会，到点我叫你。” 　　姜昕木一下，“你……还不走吗？” 　　程羿东语气平淡，“不走，待会送你去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预警，食物中毒以后昕昕要开始不受自己意志控制慢慢变瘦啦 　　然后霸总的日常将变成： 　　【小可爱好像变得更合胃口了，我忍我克制】 　　【小可爱好像变得更更合胃口了，我继续忍继续克制】 　　然后忍不了了： 　　【发誓不做别的，能不能先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第15章 　　姜昕声音低低的，“我不用你送……” 　　程羿东突然抬头看住她，看得她直接噤了声，自己却用平淡闲适的语气继续说：“我答应孟旭要照顾好你，得送。” 　　他是为了孟旭做的这些？ 　　刚才那么诡异地给她擦手，也是因为孟旭？ 　　姜昕默默把手放到被子下，顺便把被子往上拉一拉，侧起身子不再说话。她也不是完全没话可说了，只是发现，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程羿东给挡回来。 　　程羿东看着她闷不吭声把手藏到被子下，目光定了定。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简单吐出最后一句：“睡吧。” 　　姜昕确实又虚又累，闭上眼睛没多片刻就又睡着了。 　　到点后被程羿东叫醒，迷糊着脑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跟他下楼出医院。因为虚，她走路很慢，脚步也是肉眼可见的重。 　　跟着程羿东往电梯走的时候，姜昕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前世的画面。只是前世，她是一动不能动地坐在轮椅上，被程羿东推着出医院。而这一世，她四肢健全地跟着他。 　　姜昕之前排斥见到程羿东，就是不想因为看到他，被提醒着不断想起前世坐在轮椅上的点点滴滴。现在事实也证明，他确实会让她想起那时候的每一件小事。 　　但经过这几次见面后，她现在也发现，越想躲掉的人和事就越往自己面前扑。因此她也清醒地意识到了，她想把所有不堪的往事彻底尘封当没发生过，想把自己这一世的人生和前世完全割裂开，这不现实，因为那些永远都是她经历中割除不掉的一部分。 　　电梯里人不多，姜昕站在程羿东旁边，轻轻吸了一口很长的气。 　　目光垂落在鞋尖上，她埋着头在心里默默地想，既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就逼自己勇敢一点，努力面对、接受和克服这个心理阴影吧。 　　程羿东不知道她闷闷的不说话在想什么，在电梯下行到楼层一的时候，他看着电梯门打开，突然问姜昕：“明明是食物中毒昏倒，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去摸腿？” 　　姜昕的思绪还在神游，没太听清他说什么，收收注意力看向他：“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程羿东迈开长腿出电梯，姜昕慢一步跟上。 　　他把问题重复一遍，脚步放得很慢，带着她去开车。 　　姜昕撒谎胡编，“没有摸腿啊，就是突然惊醒，本能反应地弹坐起来了。” 　　程羿东看她一眼，“是这样？” 　　姜昕点头，声音虚，“嗯。” 　　程羿东不计较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他总是能发现她各种细微的表情和细小动作，甚至能生发出奇怪与不奇怪的感觉，像一个经验丰富敏感细心的老侦探。 　　程羿东开车送姜昕去学校，车子从医院开出去停到学校南大门外，也不过就花了十几分钟。 　　他手搭方向盘，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姜昕行动缓慢地下车，对她说：“好好考试，撑不住的话不要硬撑，有需要让孟旭给我打电话。” 　　姜昕下车的动作停顿一下，看向后视镜，在镜子里碰到程羿东的眼睛。 　　只是一瞬，没多出一秒的停顿，她连忙收回目光继续下车，很呆地应他一声，“哦。” 　　下车双脚落了地才又想起来，回头跟程羿东再说一句：“真的很麻烦，谢谢你哦。” 　　她没带上程叔叔那个称呼，对他的态度也平和了很多，程羿东笑一下，“不客气。” 　　等车门关上，他没有立即就走，而是转头往车外看去，看着姜昕步伐缓慢地进学校大门，才收回目光踩上油门开车走人。 　　姜昕从车上下来后就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程羿东的车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她便把头往下埋了埋。 　　进学校后她没有回教室，而是直接去了考场。 　　爬着楼梯好不容易走到考场门前的时候，看到孟旭正站在她的考场外看试卷。 　　看到她来了，孟旭把手里的试卷卷起来，小跑两步到她面前，问她：“怎么样？好点了吗？医生说你能来考试了吗？我小舅舅呢？” 　　姜昕站住歇口气，“你的问题有点多呀。” 　　说完了没回答孟旭的话，反倒问他：“怎么是你小舅舅留在那里照顾我啊？我跟他都不熟，怪不好意思的。” 　　孟旭吱唔解释，“他让我回来抓紧时间多复习复习，再休息一下，说怕我下午精神状态不好影响考试。我没说过他，就只好回来了。” 　　姜昕也是这一世和程羿东接触几次才发现，他原来这么霸道，而且是那种奇怪的平淡式的霸道。 　　于是她又有点恍惚，不知道前世的他和这一世的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距离考试开始的时间不剩多少，姜昕看到孟旭胳膊上挂着自己的书包，没再站着跟他多说，伸手接下来道：“进考场吧，考完试再说，加油啊。” 　　孟旭点头：“你也要加油。” 　　下午要考两门，两门之间的休息时间是半小时。 　　从一点半开始考第一门，考完第二门科目结束，是傍晚五点半。 　　姜昕打算好了，考完试后她借孟旭的手机给姜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食物中毒已经没大碍了这件事，再自己去医院输液。 　　输完液状态好的话，她就打车回家。 　　她一直就是个不太喜欢开口麻烦别人的人，前世没成年那会，也是遇事就喜欢自己默默扛，主要是太过懂事，不想给家里人带去麻烦和负担。 　　她不太会拒绝，也不太会撒娇提要求争宠爱。 　　这一世她的心理年龄不止十七岁，又有在轮椅上完全靠人照顾而活着的经历，自然比前世更懂事，更不想麻烦家里人。 　　姜爸爸和姜妈妈的工作压力都很大，经常加班，她得体谅他们。 　　下午的两个科目顺利考完后，姜昕按照自己计划好的，借孟旭的手机给姜妈妈打电话，对她说：“妈妈，我是姜昕。我好像因为昨晚吃串串吃坏肚子了，中午挂过水好多了，现在还要去再挂，所以我晚点回家。” 　　姜妈妈听到这话自然关心，“吃坏肚子了？严不严重啊？” 　　姜昕捏着手机，声音小小的，“不严重。对了，我姐姐呢？她有没有吃坏肚子啊？” 　　姜妈妈还真不知道这个，“她没跟我说啊。” 　　“哦……”姜昕说着话目光扫到旁边，看到几个同学围上来和孟旭打招呼。扫一下收回目光，她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和姜妈妈的对话上，“那你问问她啊，我这边没什么大碍，再挂一次水养养，应该就差不多了。” 　　姜妈妈工作忙有点抽不开身，“昕昕你在哪里挂水？要不我等会下班有时间的话，走那带你。” 　　忙就算了啊，她也不是多娇气的小公主，姜昕对着电话说：“我自己可以的，妈妈你安心忙吧。如果有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 　　电话挂掉后，姜昕想把手机还给孟旭，发现他已经被几个男同学团团围住了。仔细听一下，他们都在八卦程羿东，一个高个子男生搂着孟旭的脖子说：“程羿东是你亲舅舅，哥们你真能瞒得住啊！” 　　孟旭不好意思，“你们怎么知道的？” 　　搂着他的男生收一下胳膊，“好多人中午都看到了，就在南大门外，人家都听到你叫舅舅了。车是很低调，但车标也没挡起来啊。我还跟你说，现在好多女生在YY你舅舅，说你舅舅帅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没有天理。真是太世风日下了，我为祖国的未来担忧。” 　　孟旭被搂得难受，动作温和地扯开搂着他的男生的胳膊。他看姜昕已经打完电话了，没再接这个话题，直接从几个男生当中走出来，到姜昕面前，“好了吗？我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吧。” 　　姜昕把手机还给他，“走吧。” 　　孟旭和身后几个男生打声招呼，留下他们原地，自己跟姜昕出学校。 　　那几个男生还在八卦，“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算是知道低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班里那多人，估计没一个人看出来孟旭是雾城首富程羿东的亲外甥，他一点不像有钱人。又老实又本分，平时说话都是和声细语的。 　　原来还真有脾气这么好的有钱人。 　　而八卦话题还在继续： 　　“我有个这样的舅舅我得上天。” 　　“你看厉沉，沾到点关系就那么叼，还是孟旭实在。” 　　“别说厉沉了，小心隔墙有耳。” 　　“是啊，有人因为这种事被找过麻烦，别说了……” 　　“那不说了不说了，回家回家……” 　　** 　　姜昕没有真想让孟旭陪着自己去医院，叫他走就是看出他不想和那几个男生多聊程羿东。她和孟旭走到校外，定在路口折角上，对他说：“我吃点东西自己去就行了，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别耽误时间跟我去了，直接回家吧。” 　　孟旭张开嘴刚要说“不行”，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突然听到一句恶意满满的调侃：“哟……学校大门口约会呐这是？两个好学生？” 　　孟旭和姜昕一起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厉沉带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厉沉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玩世不恭，不管他们什么脸色，直接冲姜昕又说：“小胖子，给的号码打不通啊，你是换号了，还是报的假号？” 　　姜昕不敢惹他，但因为有孟旭在，也不像之前那么慌。她下意识地往孟旭身后躲一点，低眉开口道：“不是假号，家里人说玩手机影响学习，手机被没收了，不给用了。” 　　嘴里的口香糖还在嚼，面前这个小胖子的怂样有点让人烦燥。厉沉暴躁地把口香糖吐掉，然后很痞地看向姜昕：“小胖子，你就这么怕我？我他妈是打过你还是骂过你啊？见我跟见了鬼似的，信不信老子真发脾气给你看啊？” 　　孟旭不怕厉沉，直接往姜昕面前一站，把她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后，很有勇气地盯着厉沉，“姜昕是我好朋友，我不准你欺负她。” 　　厉沉看着孟旭嗤笑一声，然后脸色瞬间一冷，微弯腰凑近孟旭。他眼神阴狠暴戾，声音沉得像铁石叠摞，“在这里充什么护花使者？要不是有程羿东，你他妈算个屁！” 第16章 　　说完后冷笑一下直起腰，没再站着多难为孟旭和姜昕，也没给孟旭还口的机会，厉沉带着自己身边几个兄弟痞里痞气走了。 　　他也知道，被程羿东知道的话没好事，他那个监护人对他并不亲，只不过是在利用他来解决家里的催婚压力。而孟旭这孙子不仅怂，还有事没事就喜欢告家长，搞得自己还跟个小学生似的。 　　看他那小鸡仔的样子，确实跟小学生也没差。 　　看着厉沉走掉，姜昕提起的那颗心才慢慢落下来，神经却还是微微绷着的。 　　孟旭转身面对她，“我们先去吃饭。” 　　姜昕现在没了别的心思，只怕厉沉再突然出现，于是冲孟旭点头，“好。” 　　因为姜昕食物中毒肠胃受损，不能随便乱吃，他们去吃了点清淡易消化的东西。 　　姜昕面前摆着粥，低头吃两口，还是和中午一样，没什么食欲，不怎么吃得下。于是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咽，跟她平时吃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孟旭心里在好奇刚才的事，舀着粥往嘴里送，问姜昕：“什么电话打不通啊？厉沉要过你的电话号码吗？是不是为了不被他骚扰，你才突然不用手机的？” 　　姜昕点点头，捏着铁勺搅着碗里的粥，叙述缓慢地把之前在市图书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当然，厉沉和别的女生在图书馆约会的事，她没说。 　　前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必须要谨慎地保护自己。 　　这样的话，孟旭便觉得奇怪了，“他又不学习，去图书馆干嘛？” 　　姜昕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也不想配合孟旭去聊其他的可能性，她默一会，转移话题，对孟旭说：“那个，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嗯？”孟旭盯着她，“为什么？” 　　姜昕继续搅两下碗里的粥，停下转动的勺子，不想再继续掖着，轻轻吸口气，“就是，我决定和你真的做好朋友，是因为厉沉不敢欺负你，我怕被他欺负。” 　　孟旭愣一下，“还有呢？” 　　姜昕摇摇头，“没有了。” 　　孟旭低头吃两口粥，像在思考，吃完后抬起头来，面色温和地对姜昕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也是因为你成绩好可以帮我啊，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嘛。” 　　看孟旭并不在意，姜昕唇间含上一点笑，眼睛越来越亮，表情又甜又暖，使劲点一下头：“嗯。” 　　点完后低头吃两口粥，又抬头，“不过，我是真心把你当好朋友的。” 　　孟旭在笑，“我知道。” 　　两个人吃完粥后去医院，姜昕让孟旭送自己过去，但没让他多陪。明天还有半天考试，她不能耽误孟旭复习和休息。 　　中午程羿东没让孟旭留在医院，也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学习。他是孟旭家长，为孟旭学习成绩考虑很正常。 　　让孟旭走后，姜昕自己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书。 　　病床的床头是被摇起来的，小餐桌也展开在面前。姜昕把扎了针的左手放在旁边，怕鼓针一动不动，右手拿书翻书，不时拿笔写一写画一画。 　　** 　　设施简单色调偏白的办公室内，程羿东半躺在一张沙发椅上，看着头顶的白板灯，对坐在他旁边椅子上，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说：“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病？” 　　穿白大褂的男人叫俞周，是程羿东发小好友中的一个，是个水平普通的心理医生。 　　他看着程羿东，摊一下手里的笔道：“只见过五次，梦里梦到过几次，吃过一次饭，嗯……我觉得你可能确实有病。” 　　程羿东白他一眼，“你到底有用没用？” 　　俞周笑一下，“阴暗偏执的占有欲，浓烈的兽欲，被一个气息干净的女生很突然地激发了出来，你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思想恐怖的混蛋。第一眼就在人家身上盖了章，而且是在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情况下。甚至下意识地想把人家弄成自己的私有物，让她不被其他任何人碰触沾染。这么变态，不是有病是什么？” 　　程羿东盯着他，“什么病？” 　　俞周一本正经，“神经病！” 　　程羿东真他妈想踹他，无语道：“你就一穿白大褂的假货。” 　　俞周把手里的笔扔到桌子上，“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专业能力。” 　　程羿东慵懒的，“你有专业能力？” 　　俞周在心里默默骂了他两句。 　　程羿东没有问俞周自己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女生这种狗血问题，他不是会纠结喜欢不喜欢的十六七岁少年。在他早已成形稳定的价值观里，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人，那意味着只想付出，意味着不求回报，意味着只希望她能获得幸福快乐。 　　而现在他对姜昕，更像小孩子出门，在橱窗里一眼相中一个玩具娃娃，想带回家，想永远占有，给它穿漂亮裙子，每天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抱着它睡觉，不让任何人碰它。 　　俞周也说：“你别找人家去了，放过人小姑娘。你这就是一己私欲，来得莫名其妙，说不定要不了几天说淡就淡了，那时候估计也同样说不出来原因。你要因为这没来由的一时冲动，真对人小姑娘怎么样，毁人一辈子，你这就真禽兽不如。” 　　程羿东仰头在沙发上，声音很轻，“想想做个禽兽不如的人……好像也不错……” 　　俞周：“……” 　　默一会后，“你疯啦？” 　　程羿东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就走，“没疯，走了。” 　　在没彻底搞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之前，他是不会做什么出格事情的。他也没有对那个小女生产生想玩一玩的心思，不会真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俞周目光追着他的背影，“找我陪聊，不给钱也不请吃饭的嘛？” 　　程羿东头都不回，“水平太差，不请。” 　　俞周：“……艹” 　　** 　　期中考试考了一天半结束，姜昕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不需要再去医院打吊针。 　　考完试剩下的半天没有老师来上课，学生们自己坐在教室里看书学习。但因为刚考完试，真看书学习的人并不多，不是在对答案就是在干别的。 　　因为程羿东在非周末时间高调出现，孟旭现在成了班里的风云人物，很多人都在八卦他。 　　姜昕在考场上因为身体不适跑厕所，最后直接晕倒的事，也有人传，还有人来安慰她，“昕昕，你不要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生病都坚持把所有科目考完了。” 　　姜昕确实不难过，虽然身体不适影响到了考试，但影响也不是特别大，至少她完整地把所有试卷都做完了，只是比身体不虚的时候吃点力而已。 　　但她接受别人的安慰，笑着说没事。 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围过来找姜昕孟旭说话的人比较多，等到第三节课下课，已经基本没什么人过来了，大概是八卦得差不多了。 　　对于程羿东帮忙把姜昕送去医院的事，同学们都表示：“孟旭你舅舅人可真好啊。” 第三节课的课间，姜昕得以清净下来，便趴在课桌上休息了片刻。趴一会后埋在胳膊里的脸往旁边侧了侧，看到窗外廊沿边站着三两成群的学生说话。目光微扫，看到叶蔓和一个其他班级的女生站着说话，她便收了回来闭上眼。 　　叶蔓面前站着的女生，来自厉沉他们班。 　　她对叶蔓说：“晚上出去玩，让我来问你去不去，你去吗？” 　　叶蔓点点头，“去的。” 　　女生又说：“厉沉让你把小胖子带上。” 　　叶蔓眉心微蹙一下，“小胖子？” 　　“嗯。”女生点头，“姜昕，你那个闺蜜啊。” 　　叶蔓眉心的疙瘩更大了点，“早就不是闺蜜了啊。” 　　女生耸耸肩，“总之他说让你带上。” 　　叶蔓并不想再去热脸贴姜昕冷屁股，问女生：“为什么啊？” 　　女生看一眼姜昕那个窗口，小声道：“可能是因为孟旭吧，我猜的。” 　　叶蔓脑子飞快转动，心想程羿东是孟旭的舅舅，也是厉沉现在的法定监护人。厉沉和孟旭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孟旭和姜昕又是同桌好友。 　　难道，厉沉想跟孟旭抢人？ 　　心里有点不爽，叶蔓摇头，“我带不了，我和她早就不说话了，人家是好学生，瞧不起我们这种学习成绩一般的，我考试前跟她说句话，她都让我不要影响她学习。要是去说带她出去玩，不知道得说出什么来。” 　　女生看一眼趴在课桌上的姜昕，“这么装的吗？跟孟旭玩就不影响她学习了？势利眼吧？说不定她在考场上晕倒弄砸了这次考试，就是因为势利眼。” 　　叶蔓没附和，她暂时还不想做在背后说前闺蜜坏话的人，虽然她也觉得是这样。总之她不会再去和姜昕说话，厉沉要拉姜昕入伙，她帮不了。 　　姜昕放学后正常骑车回家，这一天还是有点手脚软，还有吃饭的胃口仍然不好，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考试成绩要到第二天才会出，她晚上回家先踏实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骑车上学，精神状态恢复了八九分。 　　这一整天教室里气氛都不太好，因为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试卷和答题卡就一科一科分发了下来。大部分同学都看着自己的试卷蹙眉，懊恼会做的题粗心做错了，懊恼该记住的内容记混了。 　　如果不是粗心，能多考不少分。 　　姜昕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从卷面错题上来说，没有被身体问题影响到什么。但因为她考试时候发生了严重腹痛腹泻呕吐甚至昏倒等状况，这一天也没人来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全程带病考试，虚得脸色都是白的。考语文的时候又在洗手间耽误了十几分钟，甚至强撑到最后直接昏倒，大概率来讲肯定是考砸了。 　　大家都能感同身受她考砸期中考的心情，怕问得她心里不舒服，所以都不问。 　　只有孟旭拿她试卷对答案，说她：“还是很棒啊。” 　　而所有科目的试卷都发完后，同学之间也会互相问总分，想知道自己考得到底算不算好或者到底有多差。而确切的排名，要到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来公布才能知道。 　　最后一节班会课之前，姜昕去了趟洗手间。 　　排个小队上完厕所，站在洗手池边洗手的时候，碰到了叶蔓。 　　她还是不和叶蔓说话，当是不认识。 　　叶蔓却在她旁边站定，拧开水龙头冲手，突然说：“是不是我在考试前一晚找你，影响到你考试的身体状况和心情了啊？真不好意思啊，下次没有我在考试前影响你，应该能考好一点吧？” 　　姜昕在她的话里听出了讽刺和阴阳怪气，心想她是在找自己出气吧，毕竟那天她没给她温和脸色看。但她没理叶蔓，关掉水龙头直接绕开她走了。 　　上课铃声在两分钟后响起，姜昕刚好到教室坐下来缓好一口气。 　　班主任空着手，在铃声落掉两分钟后进教室。脸色是阴的，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到讲台上开多媒体设备。 　　放下幕布开启投影，他从裤兜里摸出优盘，插到插口上，鼠标点在桌面上。 　　打开文件夹，鼠标箭头在“期中考试班级排名”文件上放了放，班里的同学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班主任故意卖关子，还是不说话，用阴测测的眼神扫一眼全班同学，然后低头把文件打开。 　　文件弹开，占满整个屏幕，大家定睛眯眼一看，只看到第一行，班里瞬间就炸了。 　　“我操，不可能吧？” 　　“这么叼？” 　　“开挂了吗？” 　　…… 　　说粗话的都是男生，女生默默惊叹，叶蔓脸上则红一阵白一阵。她才在五分钟之前，在洗手间讽刺了姜昕。结果，现在看到她的名字排在班级排名表上第一个。 第17章 　　班主任手撑多媒体讲桌，看着下面学生的反应，容他们震惊一会，三分钟后开口道：“都有什么想说的，来，给你们机会，站起来一个一个说。如果不说，那就闭嘴。” 　　学生们默契地选择闭嘴，顿时教室里安静下来。 　　班主任扫视大家，开始训话，“怎么，人家生病了考第一你们不服啊？不去看看自己平时在干什么，别人平时在干什么。这次没考好的几个，自己心里有数，是不是考试的时候都没睡醒，梦游呢？拖后腿的几个我也懒得再说，自己回去反省。马上就高三了，算算你们还能混几天日子……” 　　一训就训了大半节课，训白了很多学生的脸。 　　剩下的小半节课留下来让大家自习，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全部埋头刷刷写字做题。考好的不敢在没考好的人面前高兴，没考好的被班主任骂的透心冰凉，脸都是黑的。 　　姜昕从看到排名表开始就是淡淡的，没有明显的激动得意，也没有故作惊讶表示自己只是撞了大运。她的成绩是正常水平发挥，如果别人没考这么多，那她就应该是第一吧。 　　她不跟别人比，只保证自己不失误就行。 　　而她能考这么好，其实也有不能解释出来的其他客观原因。因为多活了一世，她比同班同学在这个时间点上多停留了三年，学习基础更扎实深厚。 　　前世她摔残离开学校之前，高中的所有课程都已经学完了，那时候处于复习阶段。 　　她在轮椅上生活的三年，为了麻痹自己，为了心里的缺憾，每天都会看高中学过的所有东西，一遍又一遍地温故。背成语，记单词，在大脑里画几何图。 　　对于她来说，除掉学习这部分，那三年可以忽略不计。 　　等同于一直停留在高中。 　　一直到把剩下的小半节课熬过去，下课铃声响完，教室里才陆陆续续有人说话。但并不像平时那么吵闹，似乎大家的心情都在下小雨。 　　脸上飘着压眉的乌云，小雨下在心里。 　　姜昕前排的两个女生收拾好书包，回头看向姜昕，“昕昕，你也太厉害了吧。” 　　姜昕把要用的书装进书包里，看向她们温和地笑一下，“也就还好。” 　　有点假假的，但也只能这么说。 　　前排两个女生也只是单纯想夸姜昕一下，确实挺佩服她的，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考得这么好。说完就转回身站起来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的还是这次考试的事。 　　姜昕背起书包和孟旭一起出教室，落脚下台阶去车棚。 　　五月初，蹭鼻的空气里飘着蔷薇月季的香味。 　　孟旭不再和姜昕说考试的事，已经说一天了，嘴巴麻，他现在说：“考完试过几天就是运动会，这半学期累死了，终于可以轻松两天了。” 　　每天都是高强度地上课背书做题，能集体放松一下还是很爽的。 　　姜昕对这个无所谓，她是个体育废，平时体育课上八百米测试都要跑掉半条命，所以对运动会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期待。至于两天不上课，她前世离开课堂的时间太长，现在正处于重生不久最珍惜的状态，并不会觉得兴奋。 　　她接孟旭的话，“你要报什么项目啊？” 　　孟旭想了想，“随便报一个吧，重在参与嘛，你呢？” 　　姜昕摇头，“我什么都不报，我都不行。” 　　摇完头目光刚落定，便不巧地看到车棚旁边的蔷薇围墙下，几个不良少年在抽烟。 　　孟旭也看到了，两人都不再说话，当那几个人是空气，一起默声去车棚推车。 　　厉沉眯着看这两个怂货，把烟从嘴里夹下来，嗤了一声。 　　魏左和郑浩风都知道厉沉不爽孟旭，那天在紫藤长廊他被程羿东弄得很没面子，回去教室就炸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厉沉看到孟旭就这样子。 　　魏左和郑浩风很狗腿，默契地冲孟旭和姜昕吹了个嘹亮的口哨，故意撩惹他俩。 　　孟旭和姜昕则都不想跟他们计较，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不惹事不闹事，推着车子径直上路往学校外去。如果真能和这些人计较得清楚，那他们也不会是小混混了。 　　姜昕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晚饭，今天姜爸爸和姜妈妈都在，但姜昩留在学校没回来。她换好鞋放下书包去洗手，跟姜妈妈说：“妈妈，今天考试成绩出来了。” 　　姜妈妈在桌边摆筷子，“考得怎么样？” 　　姜爸爸已经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看着姜昕，“班级第几？” 　　姜昕洗完手回身，用带水的食指冲姜爸爸和姜妈妈比个手势，“第一。” 　　姜爸爸和姜妈妈默契地一愣，“真的假的？” 　　姜昕笑笑，“我经常骗你们吗？” 　　姜爸爸和姜妈妈也乐了，直接给她夹菜，“昕昕真棒！” 　　而姜昕低头看到碗里的饭菜，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抿了抿嘴唇。 　　自从食物中毒晕倒后，她这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照理说现在都好了，应该恢复才对，但她就是看到饭菜就没胃口，更不像以前那么兴奋。 　　有点点惆怅，姜昕夹起一小口米饭送到嘴里慢慢地嚼。 　　觉得米饭没有以前吃起来香，她问姜妈妈，“我们家是不是换米了啊？” 　　姜妈妈看她一眼，“没有啊，米饭不好吃？” 　　姜昕实诚地点头，“没有以前好吃。” 　　因为没有胃口，吃的也不多。 　　姜妈妈是按控制好的量给她盛的饭，结果还剩了不少。 　　想着她可能肠胃还没养好，少吃点也好，刚好减肥。 　　姜昕很自觉，吃完饭就回房间看书做题去了。 　　她也没把自己胃口不好的事当回事，和姜妈妈想的一样，觉得是受食物中毒的影响，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而在恢复期间，她别的不想，还是安心学习。 　　** 　　校运动会在五月中旬举办，那时天气已经很热，太阳下跑两步额角便冒汗。 　　作为一个跑步都费劲的体育废，姜昕什么项目都没报，安心当个操场边看热闹的小观众。而孟旭报了跳高跳远，他说他蛙跳过杆跳都还不错，可以得点名次。 　　姜昕怕热，在操场外看了一会后就没再继续凑热闹。 　　几个结伴的女生还想玩下去，并不想回教室，她便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洗脸凉爽一把，然后回教室里坐着看书。 　　教室里一直有人，都是些对运动会没兴趣，只想抓紧一切学习时间的学生。 　　高中这个阶段，很多学生都是争分夺秒拿命在学习。 　　到高三，有的人甚至疯狂到睡觉时间都一再压缩。 　　姜昕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呼气，白色吊扇没挂在她正头顶，但扇出来的凉风也驱散了她身上不少热度。微微浮躁的心在风扇的呼呼旋转声中静下来，她抽出习题册来做题。 　　被水打湿的碎发贴在额角，吹着风，不一会便干了。 　　教室里此时坐着的都是专心学习的人，整栋教学楼上人又少，所以便显得格外空阔安静。但操场离得不远，偶尔能听到爆发式的尖叫和加油。 　　笔尖在纸页上沙沙地走，姜昕把自己沉浸在题海里。 　　因为做题做得认真，她没有在意教室里是不是有人进出。 　　凳子方腿擦过地面，感觉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个人，姜昕下意识地以为是孟旭回来了，因为正在做题没抬头，就这么问了句：“你比完啦？” 　　问完写上答案，抬头一看，被眼前的人吓得懵住了。 　　在她旁边坐下来的不是孟旭，而是厉沉。这人身形高大，坐在桌位间显得有点挤，穿着短袖灰T，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是常年都挂着的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他们班，而且在她旁边坐下来。 　　姜昕惊得没敢出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死了，反应迟钝地愣了片刻。 　　厉沉手里拿着孟旭的英语书，翻两下扔在桌面上，看向姜昕，“小胖子，这么爱学习啊？” 　　姜昕终于有了反应，咽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慌措，连忙要站起身走人。 　　结果起身的动作刚做了一半，被厉沉捏住胳膊一把拽坐了下来。 　　胳膊上的压力让姜昕怕得要晕厥，也恶心得想死。 　　她拼了命地挣脱开，却因为惯性“轰”地一声从凳子上跌到了地上。 　　眼眶瞬间就湿了，但她拼命忍着。 　　厉沉看着她蹙蹙眉，展开眉心后一脸玩味，“看到我这么激动？” 　　姜昕吸一下鼻子，对他这不明不白的态度感到惧怕和恶心。哪怕他现在对她没有想欺负的心思，她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校友，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她从地上站起来，强迫自己冷静，嗓音微噎着问他：“请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厉沉看着她，慵懒地往后排的桌子上一靠，后背压着课桌沿，“无聊，来找你玩玩。” 　　从上次被厉沉在市图书馆截住要了号码开始，姜昕就隐隐觉得厉沉还会找自己麻烦。当时她看到了他亲别的女生，算是给自己惹了麻烦。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想办法保护自己。 　　前世有仇，姜昕并不想和这一世的厉沉再有任何交集。就算有些事情没发生，但厉沉永远是那个爱凭心情欺负人的暴躁少年。她也不想惹毛他，拿捏着合适的语气说：“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班里坐着的几个同学在默默往她这边看，她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说完这话她没再站着，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听到厉沉说：“去给你的护花使者加油啊小胖子？” 　　姜昕停住步子，顿片刻折身回来。 　　她站在课桌一角，微微颔首面对厉沉，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小声对他说：“我那天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想好好学习。” 　　厉沉盯着她，没再说话，突然伸脚猛踹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吓得教室里的几个同学一跳。然后他一脸没劲地起身，甩着膀子出教室走了。 　　他难得兴致好，主动过来找她聊聊天，想逗逗她。结果这小胖子见了他，还是怂得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让他忍不住暴躁想发作。 　　这小胖子不上道，吃胆小片长大的吧？ 　　真是白给她面子了。 　　厉沉走出教室，在外面碰上叶蔓。 　　他脸上带着散漫气，而叶蔓的脸色则不是很好看。厉沉也就一眼扫过去，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直接走了。女朋友不女朋友的，在他心里也就那样。 　　叶蔓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个女生，扎着夸张的歪马尾，脸上涂了淡粉，嘴上有唇彩。 　　叶蔓等厉沉走掉，脸色也没变得多好看。没再往教室里去，她转身回头，拉着那个女生离开教学楼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歪马尾女生是最近和叶蔓相处比较好的一个朋友，也就是厉沉他们班那个，叫汪璐璐。 　　本来打算和叶蔓来他们班休息会，因为不用爬楼，没想到就看到厉沉坐在姜昕旁边，拉她胳膊把她扯回到凳子上的画面。 　　两人坐在银杏树下的旧长椅上，胳膊印上半截光。 　　汪璐璐吃着棒棒糖，“厉沉是不是和那个小胖子较上劲了？” 　　叶蔓坐着出神，摇摇头，“不知道。” 　　汪璐璐捏着棒棒糖看一眼叶蔓，看她一脸不高兴，撞一下她的胳膊道：“干嘛啊？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吃那个小胖子的醋？”说完便笑起来了。 　　叶蔓看她笑，瞥她一眼，“我没有。” 　　汪璐璐停住笑，“放心吧，我感觉肯定是因为孟旭啦，厉沉不可能是看上了那个小胖子。你想啊，厉沉只喜欢纤细精致漂亮款的女生，像你这样的，什么时候喜欢过胖的？虽然姜昕是长得挺可爱，但当同学朋友还行，拿来谈恋爱，咦……怪怪的。” 　　听汪璐璐这么说，叶蔓吸口气把腰挺直起来，心里想，嗯，姜昕没有她漂亮，从小到大都在她身边给她当陪衬当绿叶，一路旁观着小男生追她说喜欢她。 　　她也就成绩好，而厉沉才不会喜欢她那种成绩好外貌又不拔尖的。 　　这么想，心里舒服很多。 　　叶蔓看向汪璐璐，眼角有一点笑，微抿嘴唇冲她点点头。 　　** 　　因为运动会，厉沉带着几个一起混的人，根本没在学校里呆多久。 　　下午没等到放学，一群人就出去吃喝玩乐去了。 　　叶蔓和汪璐璐跟着一起，也没在学校等到放学。 　　几个人去吃了点东西，然后找包厢坐下来打牌唱歌玩游戏。 　　未成年人，能做的事也不多，来来去去都那几样。 　　打牌的时候，叶蔓挨着厉沉坐。 　　每次这种时候叶蔓都觉得倍儿幸福，如果厉沉能再对她上心一点好一点，她大概就幸福爆了。可是这只能想想，厉沉本来就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野和不羁，也算是他身上的一种魅力吧。 　　一局牌打到一半，魏左把吸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问一直没说话的叶蔓：“嫂子，早就让你拉小胖子入伙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直没把人请来？到底能不能行啊？” 　　提到姜昕，叶蔓不是很高兴，脸色微僵一下，“行不了的，请不来，她不是个会参加这种局的人。” 　　魏左还没说出话，厉沉接一句：“她是会参加什么局的人？” 　　叶蔓看向厉沉，看他脸色淡淡的，低声开口说：“她的心里只有学习一件事……”说着想到白天自己在教室外看到的一幕，犹豫片刻又问厉沉：“你今天去我们班找她……干嘛啊？” 　　厉沉看着手里的牌，松开手指丢下两张，“光天化日，你觉得能干嘛？聊聊天。” 　　叶蔓微微压口气下去，“厉沉，她是我前闺蜜，是她跟我提绝交的，我不想再和她说话做朋友。你能不能别想着拉她入伙了，我不想看见她。” 　　厉沉语气随意，“不想看见就不见……” 　　说着看她一眼，“别管太宽。” 　　叶蔓胸间闷着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绷不住，失望和委屈挂在眉梢眼角，她低着头不出声。这样片刻，声音微冷开口：“厉沉，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 　　这他妈又是作死，正打着牌抽着烟喝着啤酒乐呵着呢。 　　厉沉最讨厌叶蔓不分场合摆出这张死人脸，这种情况下看都懒得看她，直接对她说：“累了就回去洗洗睡，不送你了。” 　　委屈更盛，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一滴。 　　叶蔓双手握拳，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嗓子里哽得难受，大概出声就会是颤抖的音色。 　　她本来脾气就不算好，在厉沉面前已经足够卑微了。而卑微没有尽头，她跟他在一起这一个多月，忍耐了很多次，每次都告诉自己，他会变好的，他只是脾气不好而已。 　　而结果，常常令人失望。 　　情绪积攒了几回，这会是有点临近了爆发点。叶蔓被坏情绪牵着走，不太能忍得住，一副男人眼里无理取闹的姿态，冷声又失望地说：“你想拉她一起玩，到底是因为孟旭，还是因为你喜欢上她了？你品味不会那么差吧，喜欢一个胖子。” 　　厉沉厌烦她无理取闹的样子，也没那精神心力跟她吵架，语气微懒却极具威慑力道：“在我没发怒之前，自己滚。” 　　眼泪又滚落几颗下来，自尊被碾碎洒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叶蔓坐不住了，抓起自己的包站起身就冲出了包厢。 　　她和厉沉平时相处的时候一切都还好，但只要她有情绪，厉沉一秒都不会容忍她。她在这段关系里受委屈，就是因为没有一点生气闹情绪的权利。 　　只要她有情绪，厉沉不是让她滚就是直接避着不见她。 　　叶蔓跑掉后，包厢里没有人在意这种小事。 　　不让心情受影响，魏左咬着烟笑着道：“沉哥，对嫂子好点啊。那个，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个小胖子了吧？”今天还亲自找去小胖子的班级。 　　厉沉直接把牌扔他脑门上，“看上个鸟，我他妈是狗吗？喜欢肉包子？” 　　觉得肉包子和狗有点形象，大家一起笑起来，郑浩风道：“说认真的，那小胖子就是胖点，我仔细看过了，五官长得不错，人也特白净。都说胖子都是潜力股，不知道瘦下来会是什么样，我挺想看看的。漂亮的话，我追她去。” 　　听着郑浩风的话，厉沉不自觉想起白天抓了那小胖子的胳膊一把，软绵绵的手感从手掌的纹路里生发出来，和握着的时候一样明晰。 　　可爱的肉包子，如果瘦下来的话…… 　　他看一眼郑浩风，“漂亮又成绩好的能看上你？洗洗睡吧！” 　　郑浩风不服气，“比起漂亮又成绩好的看不上我，我觉得她瘦下来更难吧……” 　　减肥哪能那么容易，魏左表示赞同，“一般都是就这么胖下去了，从一两斤到两百斤，再从两百斤到三百斤，最后胖成球……” 　　大家一起笑起来，有闷笑有笑开的。 　　厉沉用手里的牌甩到魏左头上，“你他妈要牌不要？” 　　郑浩风：“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魏左捏着嗓子，“要不起……” 　　** 　　叶蔓哭着回到家后，进房间后关起门，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发呆。 　　手里握着手机，页面是她和厉沉的对话框，输入框中打着没发出去的几个字：厉沉，我们分手吧。 　　滞顿片刻，手指点上删除键，把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删除掉。 　　叶蔓憋闷得想发疯尖叫，猛地把手机扔在桌面上，手机滑出去，撞到侧板。 　　她胳膊一叠趴到书桌上，埋头烦燥想哭。 　　趴一会后，她突然又暴躁直起腰，拿起笔就在面前的本子上一通乱涂。笔尖用力过猛，在横格纸上画出参差凌乱的裂口，丑陋难看。 　　被她画的裂的最碎的地方，写着“姜昕”两个字。 　　从今天起。 　　她叶蔓。 　　讨厌姜昕！ 　　** 　　运动会结束后，玩散的心思在一节节上课铃中敛收回来。 　　高二这帮学生的生活，再度陷入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学习当中。 　　而高三那一群，还有二十天左右，就高考了。 　　姜昕羡慕可以参加高考的每一个高中生，她更珍惜当下。 　　而在她珍惜当下的每一秒，抓紧一切时间学习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不是厉沉还来找她，不是她又时不时和程羿东碰上面。 　　这些都没有。 　　运动结束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除了学习就主要郁闷一个问题——她的吃饭胃口一直没恢复。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奇毒，会让她的饭量减下来就上不去。 　　期中考试之后的又一次常规月考，时间是在六月初。 　　考完试知道成绩后的第二天周末，姜昕在家里穿着软薄的吊带短裤，光着脚丫子踩在体重计上，眉心皱出个枣大的疙瘩。 　　不是很满意体重计上的数字，她收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调整片刻，再慢慢踩上去，心想这一次一定不要还让她失望。 　　结果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她瘦了，还不是瘦了一斤两斤，足足瘦了五六斤。 　　面对这样的结果，姜昕慌得要窒息，心跳几乎快堵到嗓子眼。 　　她忍着欲哭的表情，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宝贝一样，跑去客厅问姜妈妈：“妈，我是不是得厌食症了？” 　　那表情语气好像在问——妈，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姜妈妈听她莫名其妙问这话，坐在沙发上看她一眼，“怎么了？” 　　姜昕光着脚站在她和姜昩面前，眉心拧着，一脸好像自己要死了的表情，“从期中考试我食物中毒开始，到现在都一个月了，我的饭量一直没起来，吃饭不香没胃口，肯定是得厌食症了啊。” 　　姜昩“噗”一声笑出来，“姜二憨，你演苦情剧呢，你是什么悲情女主角吗？饭量变小了就是厌食症啊？那我不是生下来就有厌食症？” 　　姜昕声音没有力道地反驳她，“你那是正常的，可我之前不这样啊，我这不正常。” 　　“别胡思乱想了。”姜妈妈接话，“你身上肉足够用，现在的饭量也刚刚好。” 　　“这不是饭量的问题啊。”姜昕试图说服她们，“我这就是食欲不振，肯定是有病，还有……”说着她眉心又一拧，一副要咬手帕哭唧唧的样子，“我瘦了快六斤了。” 　　姜妈妈和姜昩看着她，一起目瞪口呆，然后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觉得姜昕在表演什么情景戏剧，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真是大开眼界，她们第一次看到胖子因为变瘦了而这么不开心，甚至要哭的。 　　目瞪口呆完了也笑完了，姜昩吞吞口水，简直压不住体内的暴躁蛮力想上去打姜昕。她忍住了，用胳膊抵一下姜妈妈，一本正经道：“妈，我觉得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比较好。不看别的，就看看脑子，厌食症肯定是没有，脑子估计问题不小。再不然，看看心理医生也行，或者审美矫正师什么的。” 　　姜妈妈慢慢点头，“这么说的话，感觉是有点必要……” 　　姜昕：“……” 　　** 　　姜妈妈没有把姜昕胃口不佳饭量变小当成一回事，她巴不得姜昕变瘦点好看。她没带姜昕去看医生，也没应她的要求给她去买各种开胃的药吃。 　　没有必要，饭量小的人多的是，怎么就跟厌食症挂上钩了？ 　　姜昕并不想变瘦，不想在学校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厉沉。好成绩不需要隐藏，但她瘦了之后的样子，还是不想让人看到。 　　就算瘦，也得等到大学再瘦。 　　姜妈妈不关心她体重变轻，姜昕也没指望姜妈妈带她去医院看医生。她是个能独立的人，也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操心自己做的感觉。于是利用上学午休的时间，她摸空自己去了趟医院。 　　没查出什么具体的毛病，医生应她的要求给她开了点开胃药。 　　开胃药持续吃了几天，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六月份的天，城市像座被绿植隔离出来的钢铁水泥孤岛，热起来的时候像坐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 　　因为热，姜昕的胃口一再变差。 　　能维持身体正常所需，但再也没体验过“胃口大开”。 　　求医无果后，姜昕便和自己的体重做起了斗争，开始打起肉肉保卫战。 　　别人都是为了瘦身才努力，她却是为了保住自己身上辛辛苦苦养了十七年的肉而努力。目的分两极，但不容易的程度都差不多。 　　她前世知道减肥不容易，每次在家多吃几块肉都要被姜妈妈打手打筷子，要不然就是看姜昩的白眼。而这一世奇葩至极，她居然体会到了不想瘦是多么不容易。 　　命运像在跟她开玩笑，她越想怎么样，事情就越总是往反方向发展。 　　从六月份至学期末，姜昕的肉肉保卫战打得还算可以，至少勉强保住了自己的肉脸。褪了一层肥，还勉强留下了一层肉。配上宽大松垮的校服，不仔细看，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瘦了。 　　她关心的事不多，两个月下来，一边保肉一边保成绩，保成绩比保肉做得更出色一点。 　　学期结束后，她拿了高二的三好学生奖状回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高二圆满结束，她成功改变了自己前世的生活轨迹。 　　这一世，她成绩稳居班级第一，没有发生被霸凌事件，没有被传开流言蜚语，没有痛苦的一切。 　　她很好，一切都好。 　　暑假开始，世界变小，可以小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是三室一厅。 　　姜昕不需要再每天见到学校那些同学，也就不用再担心瘦不瘦的问题。现在她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安安心心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 　　只要高三开学的时候她还是胖的，应该就可以稳而平淡地走完剩下的一年。 　　上完高三，如果再能上自己想上的雾大，和姜昩再次成为校友，她的人生将会变得圆满，也会变得更加崭新和广阔。 　　她期待已久。 　　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高二后的暑假刚开始一个星期，她就看着体重计上的数字深深垂下了头。 　　大概是放假没了压力，她有点懒散下来，像前世觉得减肥痛苦懒得减肥一样，她放假的这一周，一直没有去逼自己多吃。于是，轻轻松松毫无意外地瘦成了前世最漂亮时候的模样。 　　肉眼可见的胖褪掉了，瘦出了瓜子脸。 　　脸蛋上留着适中的一点婴儿肥。 　　十七八岁的少女，往往就因为那一点点婴儿肥，可以美得清纯、美得灵动、美得很萌。 　　一回眸一颔首，整个世界都暖了。 　　除了脸，身上多余的赘肉也没有了。 　　细了腰，留下了恰到好处的胸和屁股。 　　腰窝有两个，浅浅地落在后面。 　　姜昕站在体重计上，姜昩推开房门伸颗头进来，“意外暴瘦的青春无敌美少女姜二憨小姐姐，另称，全世界最靓的昕，小昕昕，你亲妈说明天和你亲爸一起，带上你和你的亲姐姐，去西山摘水果。你亲姐姐料想你以前的衣服都不太能穿了，所以决定待会带你去逛街，给你买新衣服。请问姜二憨小姐姐，您，意下如何？” 　　姜二憨小姐姐站在体重计上跟僵化了一样，深埋脑袋又好片刻，才软软开口：“请问姜大昩姜大姐姐，我还能胖回去吗？”好烦。 　　姜昩就知道她在纠结这事，她可不是个能看人瞎纠结的人，看了就觉得这人操蛋纯欠打。 　　她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上去一把抓过姜昕的肩膀，拽着衣肩就把她往外拖，沉声粗气道：“再瞎矫情，我拿刀砍死你，给我正常点，滚出去逛街！” 　　姜昕被她拽掉了一只拖鞋，脚底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凉气蹿到头顶，打了个激灵。 　　姜昩把姜昕拖去自己房间，人生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妹妹这么有兴趣。瘦下来的姜昕漂亮，异常符合她的审美和想象。 　　姜昩一直以颜狗自居，现在意外地吃姜昕的颜，心里就巨痒痒，想把她打扮起来。 　　她把姜昕拽去自己房间，在自己衣柜里找了一套白T黄裙子给她换上，又拿了个小挎包让她背着。裙子换好后，把她按到书桌边坐下来，让她对着书桌上的小镜子，给她编头发。 　　最后抹上一点唇釉，点得她唇瓣透光水润。 　　105路公交车上，姜昕坐在姜昩旁边，被颠得微微晃动。 　　到站停靠，一个要下车的四五岁小女孩走到她面前停留片刻，仰头亮着眼睛对姜昕说：“哇，姐姐好漂亮啊。” 　　姜昕不是很适应，比小女孩还像小女孩，微红着脸回应：“谢谢你哦，你也很漂亮呢。” 　　小女孩跟着奶奶下车了，姜昩笑得那叫一个头肩乱颤，说姜昕，“漂亮有什么用，还是憨。” 　　一憨就有点萌，像只奶里奶气的小狗。 　　姜昕伸手在她腰里掐一把，不服气，“我一点都不憨。” 　　公交车在星润广场停靠，姜昩和姜昕先后下车。 　　落地吐口气，姜昕抓起姜昩的胳膊，“走，扫货去。” 　　说是扫货，其实两个人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钱。姜昩因为上大学，手里存的零花钱比姜昕多点，但并不能支撑得起买大牌服装。她来的时候就算过了，只能给姜昕买身普通大众品牌的衣服。 　　但是，买不起逛得起啊。 　　姜昩扯着姜昕，直接搭电梯上商场四楼，在各种大牌店招前穿梭走过。也会进店去看，但基本都是看看款式，并不会真的去试穿，因为买不起。 　　姜昕不是很理解姜昩这种行为，拉着她说：“不买别看了呗，怪尴尬的。” 　　姜昩无所谓，“现在穿不起，以后总会穿得起的嘛，培养培养审美和气质嘛。走，下一家。” 　　姜昕被她一扯，步子急了两下。 　　进了下一家店，姜昕脸皮厚了点，继续跟着姜昩随便看看，却还是最怕店员上来问她看好了什么款式，问她要不要试试。她不让自己的脸红得太明显，摆手说不用，学姜昩的样子，“我先看看。” 　　慢着步子看完一排，拐过一个拐角，前面是试衣服的地方。 　　目光从穿衣镜上扫过去，落在试衣间的厚重门板上。 　　姜昕步子慢慢的没停，带着一点探究和好奇，微微抿点嘴唇，目光继续扫下去。很自然地扫到沙发上，看到沙发上坐着个男人，她蓦地顿住了脚步。 　　在她看到沙发上男人瞬间，沙发上的男人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了几秒。 　　目光碰上的那一瞬，程羿东就认出了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是姜昕。 　　他眉睫不受控地震颤，脑子里瞬间炸开彩色的烟火。 　　眼眸却黑得像潭墨。 　　作者有话要说：　　舒舒：霸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霸总：不用救我，让我溺死在昕昕的目光里，谢谢！ 第18章 　　姜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羿东，两个多月没见过这个人了，她也很少和孟旭再提起他，都有点快把他忘了。 　　雾城地界不算小，人口多建筑密，各大小商场数不胜数，平时不管是周末还是假期，出来随便逛个街就遇上熟人的几率并不高。 　　眼神碰上后微怔几秒后，姜昕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胡乱抓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试图遮住自己瘦了的脸。配合着这样的动作，她强行假装没看到程羿东，直接转身就要走，连见到同学家长该有的起码的礼貌都丢了。 　　结果还没迈开步子，突然听到姜昩的声音，“姜二憨，你干嘛去？过来帮我看看啊。” 　　声音来自身后的试衣间，姜昕收住了要迈开的腿。 　　手指在胯骨边的小包上捏了捏，她微低头闭一下眼，咬住嘴唇。有点反应过来了，还有点自恼和尴尬，觉得自己看到程羿东突然挡脸并试图转身要走，简直有毛病。 　　程羿东是孟旭的小舅舅，因为她是孟旭的好朋友，请她吃过饭，还帮忙送她去过医院。不管怎么样，她都多多少少欠了人家的人情。在外面碰上了，应该礼貌客气地叫人一声才对。 　　这么见人就避，实在不像话。 　　姜昕转回身，打算去帮姜昩看衣服，心想走到程羿东面前，刚好跟他打个招呼。这么想着心里还在嘀咕，明明姜昩说不会试这些衣服的，不知道怎么又跑去试衣间试了。 　　但她刚转过身，就看到姜昩已经和一个满身贵气的阿姨聊了起来，两人都穿着店家的衣服，掐半腰站在镜子前，互相在给彼此看衣服好不好看。 　　说什么本季新品，谈着设计元素服装风格。 　　看姜昩和那阿姨聊得好，互相给彼此指衣服的优缺点，姜昕就不去帮她看了。以她现在的眼光和时尚品味，还看不出这些衣服的设计感以及品质好坏。 　　姜昩是大学生，平时喜欢看一些服装的新品发布，最喜欢跟大牌，懂得也多。 　　姜昕不去姜昩旁边瞎给意见，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奇怪行为，她往沙发边走了几步。走到程羿东面前，对他低声说了句：“程叔叔好。” 　　从刚才的第一眼碰上，程羿东的目光在她身上就一直没移开过。 　　两个多月没见，不知道这两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那个之前有些胖胖的小女生，突然一夜之间破茧成蝶一般，蜕变成了眼前这个入目惊艳的少女。 　　他看过世界上很多绝美的风景，他去过爱琴海上的明珠圣托里尼岛，看过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攀过最高的雪山，走过童话世界般的小镇，他甚至见过最美的极光…… 　　而那所有的一切，和眼前的这一幕比起来，都平淡了。 　　女孩子眼眸乌黑明亮。 　　直击心脏。 　　脑海里浮现做过了好几次的梦，长发翻飞的少女，裙摆牵着微风，回眸看向他轻笑，雪白的脸庞和眼前的女孩完全重合上。 　　就是她了，逃不掉了。 　　自从两个月之前，和俞周聊完天以后，程羿东就没有再刻意出现在姜昕面前过。他认为俞周说的话不无道理，觉得自己那种怪异的心理来的莫名其妙。 　　毫无根基和没有缘由的东西，最不可信。 　　他想过，橱窗里那个一眼看中的娃娃如果不买回家，会惦记一个晚上、两个晚上，甚至一周，只是因为第一眼的喜欢没得到满足。 　　但是时间一长，惦记着惦记着也就忘了。 　　不再见姜昕，想让心里的极端变态想法自己消散。 　　他打算放过她。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梦又做过几回，他也还扛得住，只是时常幻想一下。 　　忙起手边的事暂时也就搁置了。 　　但此刻，蜷起的手指上有力量。 　　眼底雾色暗稠。 　　他在心里想，不管流年易变还是前路难测，他大概都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有时候，做一个决定，也就需要那么一个眼神的瞬间。 　　程羿东看着姜昕，一直没应那句“程叔叔好”。 　　倒是和姜昩一起试衣服的阿姨过来问：“认识吗？” 　　姜昩也跟着过来，问姜昕：“认识啊？” 　　程羿东有点魔怔，还是姜昕先出声说话：“嗯，我同桌的小舅舅。” 　　那个阿姨也听明白了，把头转过来，看姜昕一眼：“哦，小姑娘是小旭的同桌啊。那还真是巧，我是小旭的外婆。” 　　说完看向程羿东，“咚咚，既然认识，你怎么不理人呢？” 　　在两个小女生面前被自己的亲妈叫“咚咚”，程羿东尴尬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是孟旭的同桌姜昕，我们还是在他们学校期中考试的时候见过。两个多月没见，变漂亮了，没认出来。” 　　说着看向姜昕：“失礼了，不好意思。” 　　听程羿东这么说，程妈妈又特意注意了一下姜昕，只觉得他儿子说的没错，这个小丫头长得是真漂亮。大眼睛长睫毛，眼眸黑亮，皮肤是奶白色，细到毛孔都看不见。 　　身材也不错，不是现在很多纤瘦女生的平板身材。 　　姜昕回程羿东的道歉，“没事的。” 　　程妈妈看一眼姜昕，再看一眼程羿东，然后突然一把抓上姜昩的手腕，“既然认识，那刚好就一起逛，我和这个丫头聊得来，比你陪我逛街有意思，我们去试衣服，你们坐着等会。” 　　姜昩也觉得和这个阿姨逛这种店，比跟姜昕逛有劲。 　　她和程妈妈又挑衣服去了，一边挑一边对程妈妈说：“您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妈妈，那位先生的外甥，也就是您的外孙，是我妹妹的同桌，阿姨……我这是不是得叫您奶奶啊？” 　　程妈妈想一下，“叫得这么老，不如还是叫阿姨。” 　　虽然她确实已经很老了。 　　姜昩笑笑，“我叫姜昩，美女姜，日字旁放个期末考试的末，阿姨，您叫什么？” 　　程妈妈大概是和姜昩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对她说话和气，“巧了，我也姓江，不过我是大江大河的江，我的名字好听的嘞，叫江雪若。” 　　姜昩笑着点头，“确实很好听。” 　　其实姜昩看不太出来程妈妈的年龄，看样子也就五十出头吧。但她想想姜昕和她同桌的年龄，稍微计算一下就知道，程妈妈肯定不止五十出头。这中间的年龄差，不够生二代人的。 　　但年龄是女人的敏感问题，姜昩没问。 　　姜昕其实和程羿东呆在一起还不是很自在，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程羿东和厉沉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羁绊和养育情，不会让她和厉沉牵扯上关系。虽然，她也因为这一世在变好，高二顺利结束，对前世的心理阴影没那么重了。 　　但因为姜昩风风火火的和程妈妈聊得来，两人挑衣服试衣服配合得那叫一个开心，她根本没办法把姜昩叫走。姜昩和程妈妈，还都因为程羿东和她认识，把彼此当熟人了。 　　这自来熟的性格，姜昕是服的。 　　没办法，她只好听姜昩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和程妈妈聊天试衣服。 　　程羿东坐在她旁边，转头看她一眼，看她坐得规规矩矩，和他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而这点距离模糊不了视线，她侧脸莹白，鼻子小巧挺翘。 　　这个角度看，睫毛最长最弯。 　　他突然又想抽烟，吸气忍了忍。 　　目光看向程妈妈和姜昩那边，他跟姜昕说话：“你不去挑挑看？” 　　姜昕坐得笔直乖巧，双手握在一起攥着包包带子，转头看一眼程羿东，“太贵了，买不起的。” 　　姜昩也不过就试了两件，后来就全是陪程妈妈在试，给她提各种中肯的参考意见，然后帮她挑了几套很符合她气质的。简直像个专业的造型师。 　　程羿东转回头，和姜昕的目光碰一下，她很快就把目光转走了。 　　他心里想掏出一张卡来让她随便试随便买的心思很盛，但并没表现出来，因为很莫名其妙地做这种事，会像个乱砸钱摆阔的土豪神经病。估计不止会吓到姜昕，还会吓到她姐姐，还有他妈。 　　姜昕现在乖乖地坐在他身边，这样的感觉出奇的好。 　　然而还没继续再好多久，程妈妈喘着粗气过来，直接往他和姜昕中间一坐，对他说：“都挑好了，让店员打包了，咚咚，你去付钱吧。” 　　第二次听到“咚咚”这个称呼，姜昕有点忍不住笑，但她忍住了。 　　程羿东起身去付钱，姜昩过来坐到程羿东坐过的位置上，也微微喘着气，对程妈妈说：“阿姨，您身材真好，一点都不像有那么大儿子的人。” 　　姜昕听姜昩叫程妈妈“阿姨”，心里嘀咕，心想自己是想叫奶奶的，现在该叫啥呢？总不能姜昩叫阿姨，她管人叫奶奶吧。那不叫奶奶，她管程羿东叫叔叔，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想想算了，她什么也不叫了。 　　程妈妈本来年龄就大，试衣服试得累，缓一会后对姜昩说：“你不买吗？” 　　姜昩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往她耳边凑近点，小声解释：“阿姨，我就是心痒想试一下，买不起啊，等我赚钱发财了，再来买。” 　　程妈妈一听这样，真太可惜。 　　她伸手按上姜昩的胳膊，跟她说：“试了喜欢不买走，回去估计睡不着。这样，你要是喜欢，我让我儿子买给你。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你妹妹又和我们咚咚、小旭都认识，就当我送给你的。” 　　姜昩一听这话不得了，初次见面就要给她送这么贵的衣服，这也太有钱任性了。但是她有钱任性无所谓这点钱，她也不能要啊。 　　在程妈妈要叫店员的时候，姜昩一把抱住她胳膊，“阿姨，使不得使不得。” 　　程妈妈看看她，“没事的。” 　　姜昩坚决摇头，“真不能要。” 　　程妈妈没有如愿送成衣服，于是请姜昩和姜昕去吃了点下午茶。 　　衣服被拒绝掉了，下午茶自然就拒绝不掉。 　　姜昕没办法，跟着姜昩混。 　　程妈妈带她们随便找了家店，进店后点了一桌子的甜品咖啡奶茶红茶气泡水。她不知道自己在姜昩和姜昕眼里到底有多壕，只觉得是随便给她们买了点吃的，哄小孩嘛。 　　而姜昩简直受宠若惊，觉得今天的自己头顶好像顶了个光环似的，太梦幻了。 　　四人桌，程羿东身为唯一的一个男性，一直被程妈妈使唤来使唤去，并且插不上太多话。而姜昕不像姜昩那么自来熟，说的话也很少，只有姜昩和程妈妈一直在说。 　　姜昩在试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件事，她觉得程妈妈的名字很熟悉。试衣服的时候没问，现在想起来问她：“阿姨，您退休前是做什么的啊？我总觉得在哪听过你的名字。” 　　程妈妈反应很快，“昩昩是雾大的？” 　　姜昩微睁一下眼睛，点点头。 　　程妈妈又问：“哪个系的？” 　　姜昩回答：“历史系的。” 　　程妈妈笑笑，“退休之前，我是雾大历史系教授。” 　　听到这话，姜昩想起来，一脸恍然，眼睛贼亮，微微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的妈呀，我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啊，太刺激了吧……” 　　程妈妈喝口茶，表示，“这是缘分。” 　　杯里没茶了，程妈妈放下杯子，冲程羿东说：“咚咚，倒杯茶。” 　　程羿东握起茶壶，修长的手指很是好看。 　　他终于忍不住了，清一下嗓子，一边倒茶一边对程妈妈说：“妈，别叫小名了，叫全名吧。” 　　听完程羿东这话，程妈妈目光不落痕迹地看了姜昕一眼，这小丫头几乎没说什么话。嘴角的笑意还浓，眸子里有别样的东西。她低眉颔首，然后突然起身，垂着胳膊冲姜昩招一下手，“昩昩，走，陪我去趟洗手间。” 　　姜昩乐意之至，根本不管姜昕，连忙站起来，“哦。” 　　程妈妈和姜昩一走，桌子上便只剩下程羿东和姜昕。 　　姜昕抱着一杯草莓气泡水在喝，目光飘着看程妈妈和姜昕出去，再收回来看向程羿东，一脸的状况外。她也不知道今天这发展是什么情况，她一直都神游并蹭吃蹭喝。 　　结果还因为胃小了一圈，吃的并不多。 　　程羿东看着她有点呆萌的样子，嘴角含着笑，把一块蛋糕送到她面前。 　　姜昕放开气泡水，冲他摇摇头，“我有点吃不下了。” 　　程妈妈和姜昩一直在聊天，桌子上的东西她吃的最多。 　　程羿东靠到椅背上，终于又有了机会，和她说话：“是不是因为食物中毒，胃口变小了？” 　　现在姜昕面对程羿东很自然，可能是被姜昩以及程妈妈说话的气氛感染了，也可能是因为程羿东那个非常不符合他气质的小名——咚咚。 　　她冲他点头，“嗯，我打算暑假好好养养，应该能胖回去吧。” 　　程羿东有点意外，“胖回去？” 　　姜昕继续点头，“胖回去。” 　　程羿东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越漾越明显。 　　眸底聚起暗涌的时候他收回目光，觉得异常的渴，便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下大半口茶。像在饮一杯只有自己知道的情绪，入口微苦，咽下后却满口生香，舌尖上飘着丝丝甘甜。 　　舌尖蹭过牙齿，他又看向姜昕，语气淡淡的，却很由衷，“现在这样很漂亮。” 　　单纯的肯定与夸赞，像对待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姜昕抬眸，猛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眼底有雾气缠绕。 　　心跳微微乱了节奏，她躲闪般地收回目光，抱起气泡水猛吸了一口。 　　吸得太猛，气泡水太凉，姜昕被刺激得咳了两声，低着头抬手轻轻捂住嘴巴。 　　手指雪白，落在程羿东眼睛里，比什么都干净。 　　** 　　程妈妈和姜昩去洗手间，一去就去了大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姜昩手里拎着购物袋，把姜昕的衣服都买好了。明显不止是去了洗手间，两人还偷摸摸又逛个大半个小时。 　　姜昕心想，雾大历史系的老少逛街达人凑一起，商场真是有福了。如果不是姜昩，程妈妈今天也不会买那么多衣服吧。 　　姜昩的本事，比销售员还厉害。 　　而程妈妈和姜昩回来后，已经明显很累，眉眼间倦色很重。她不想再逛了也不想再吃了，坐着休息一会后便要走人。 　　走的时候还是拉着姜昩，走在前面说话。 　　程羿东和姜昕并肩跟在后面，像两个被抛弃的人。 　　来的时候是程羿东开车，回去的时候仍然是他开。程妈妈好像为了故意折磨他，拉他又当司机又当廉价劳动力陪逛街。 　　不交女朋友嘛，那就陪老妈逛嘛。 　　回去的时候稍微绕了点路，程妈妈让程羿东把姜昩和姜昕送回家。 　　一直送到小区大门外，车子停稳，姜昩和姜昕一起开车门下车，和程妈妈程羿东说再见，对他们表示感谢。就小半天的功夫，姜昩和程妈妈已然像认识了十几年一样。 　　关上车门，姜昩和姜昕并肩进小区。 　　程羿东看一眼姜昕的背影，收回目光打方向盘上路。 　　程妈妈坐在驾驶座后面，靠到椅背上眯上眼，明显已经很累。 　　车厢里没了姜昩，气氛冷下来，就像一个司机师傅和家里的雇主太太。 　　车子上路走了一会，程妈妈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不动，突然说：“两个丫头明天跟她们父母去西山摘水果，我跟大丫头说了，我也想去，你明天跟我一起吧。” 　　程羿东手扶方向盘，“什么意思？” 　　程妈妈突然睁开眼睛，“在我面前就别装蒜了。” 　　程羿东看着路，不说话。 　　程妈妈又把眼睛眯上，开始缓声絮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教一辈子书，什么人没见过。况且，你还是我亲手养活大的，你能瞒得过我？你一个眼神我就看出来了，你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程羿东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私事被程妈妈掺和过多，他打着方向盘转向，“她高中还没毕业，可能不符合您的要求。短时间内，没办法跟我在一起，更没办法结婚生孩子。” 　　程妈妈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反应一下，微微睁开眼睛，“她马上就成年了，结婚的话，也不过再等两年。我都等这么多年了，还在乎再等这两年？我也没让你现在就干嘛，人家还读着书，不道德的事咱不干。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那小丫头也喜欢上你，以后水到渠成就在一起，不要让她被别人先勾走了。我就怕你没本事，三十岁了，人家正青春，看不上你这个老东西……” 　　程羿东：“……” 　　这激将法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霸总：程太太，不要老叫我咚咚，我不要面子的？？ 第19章 　　程羿东不说话，程妈妈继续絮叨，重复这几年唠叨了不下八百遍的话，“我没办法呀……我命苦呀……养个大的，不听话早恋，非要嫁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拼死拼活冒那么大风险，做高龄产妇养个小的，结果又跟大的反着来，就是不结婚。我但凡年轻上几岁，我也不催你，程羿东……” 　　缓口气，脑袋靠着靠垫微微晃，“我四十岁才生了你，你现在说着就三十了，我也眼看就要入土了，活不了几年了，不知道哪天怎么断气呢。你迟迟不结婚，不给我生个孙子抱，我和你爸爸，死也闭不上眼的……” 　　程羿东专心开着车，在红灯前停下来，一副听得耳朵出茧子习以为常的样子。 　　耳边唠叨的声音不停，“你现在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让我有点盼头。我要是不帮你，就干等着，我怕你追不上人家，再看不上别的，真就打一辈子光棍了……” 　　“我要不是命硬啊，早被你们姐弟给活活气死了……” 　　她当了大半辈子的老师，就爱管孩子。 　　可能是管别人家孩子管多了，到她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听她的话，简直像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但凡听话点，她如今熬到退休这把年纪，早该安享晚年了，哪还需要操心这些事。 　　** 　　入户门从外面被打开，姜昩和姜昕前后进门。 　　姜昩低头踢掉脚上的鞋，把脚往拖鞋里一插，转身就往沙发边去。坐下来的同时放下手里的几个购物袋，里面装着给姜昕新买的衣服和鞋子。 　　姜昕在她后面换鞋，穿好拖鞋后顺手把换下来的鞋摆好，姜昩的鞋她也帮摆进鞋柜里。一边拿下身上背着的小挎包，一边到姜昩旁边坐下。 　　姜昩愣愣的，目光虚焦对着电视。 　　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怔，她突然把胳膊往姜昕面前一伸，严肃道：“咬我一下。” 　　姜昕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不问，很配合地“哦”一声，拿起她的胳膊放嘴里就咬了一口。下嘴力道还不轻，咬得她“啊”叫一声，猛地把胳膊抽了回去。 　　姜昩疼得无语，“你还真咬？？” 　　姜昕不理亏地看她，“你自己让我咬的。” 　　好吧，姜昩不跟她计较了。 　　真计较起来，把她按在沙发上捶死她。 　　姜昩是个暴躁老姐的性格，脾气特点是易燃易爆炸。因为被各种小事惹毛，她从小到大没少打姜昕，下手轻的重的都有。小时候姐妹两个打架，姜昕被她欺负厉害的时候，都直接跑去叶蔓家不回来，委屈得两眼通红的时候，说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姐姐了。 　　然而血浓于水，再吵再打，过去了就忘了。 　　长到这么大，还是自己的亲姐妹最亲。 　　姜昩抽一张湿纸巾擦掉胳膊上姜昕的口水，扔掉纸巾看向姜昕，微微歪着脑袋，微耷眼皮一副精神微躁不好惹的样子。 　　姜昕被她盯得后背发毛，吱唔问她：“你又怎么了啊？” 　　从下了程羿东的车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姜昩保持姿势，只有唇瓣在动，“那真的是程氏集团的大老板，程羿东吼？” 　　就是那个人没错的，化成灰她都认得。 　　姜昕点点头。 　　姜昩歪着脑袋继续问：“那个阿姨真的是程羿东的妈妈，我们系的老教授，江雪若江老师吼？” 　　姜昕再次点头，小心反问：“不是都自我介绍过了？” 　　姜昩不问了，收回目光好像在思考回味什么。思考回味两秒，她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声音尖锐刺耳，差点刺破姜昕的耳膜。 　　姜昕本能地捂住耳朵，惊恐看着她。 　　这一声尖叫叫完了，好像也发泄了什么一样，姜昩从沙发上站起来，像个在台上打拳的拳击手，弹跳着踱步。来回两遍，她在姜昕面前挥拳头，“太不可思了，我居然逛街遇上系里的老教授和她儿子……” 　　说着咽口气，“还有雾城首富和他老妈……” 　　姜昕一脑门问号——老教授和她儿子，雾城首富和他老妈，不是说的同两个人？？ 　　她家这个雾大高材生是出什么毛病了？ 　　在这絮絮叨叨。 　　而姜昩不管姜昕用什么表情在看她，继续挥拳头说：“我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我居然和江教授兼首富的老妈一起逛街买衣服，还吃了下午茶，还被豪车送回家。我现在热血沸腾，感觉要爆开了，呼……呼……” 　　姜昕看着她夸张地吐气，微微皱起脸蛋，用皱眉思考萌掩饰无话可说。 　　姜昩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停下打拳的动作突然盯住姜昕，简直要把她盯穿。然后她把胳膊一收，动作迅速地一屁股坐在茶几上，面对姜昕，逼着她问：“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姜昕展开皱起的脸蛋，反应一下，往后挪挪屁股，“我早就认识程羿东啊，他是我同桌的小舅舅……” 　　有什么好不淡定的？ 　　姜昩抿紧嘴唇继续盯她，一会，“跟这么优秀又帅又有钱的人相处，你不激动吗？” 　　姜昕立马摇头，“没有相处。” 　　说完慢慢又试探着道：“又不跟他处对象，再优秀再帅再有钱，迟早都是别人的老公。面对别人的老公……有什么……好激动的……” 　　姜昩转头看向阳台，窗外暮色四合。 　　看一会突然又转回头来，她已经完全不再激动，抬手一把拍在姜昕肩上，“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想得还挺透彻，可以，有慧根。” 　　说完起身往厨房去，到橱柜边放下砧板，挥手拿起菜刀，“姜二憨，帮忙做饭！” 　　“哦。”姜昕起身去厨房，“做什么吃？”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有什么吃什么……” 　　** 　　姜昩和程妈妈互留了电话，也约好就在她家小区大门外碰头。 　　次日一早，姜家四口子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姜昩接到了程妈妈的电话。 　　程妈妈声音听起来不算特别老气，但说话语速上有点慢，对姜昩说：“昩昩准备好没？我已经到了。” 　　姜昩一边讲电话一边招呼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昕出门，“好了好了，现在下去了，您稍微等几分钟，我们马上就到啊。” 　　姜昕不知道什么情况，在姜昩挂掉电话以后，扒着她的胳膊问了句：“谁啊？还有别人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昨晚姜昩没在家里人都在场的时候说这事，临睡前才想起来，跑去姜爸爸姜妈妈房间跟他们说了，也就自然漏掉了姜昕。知道程妈妈等在外面，现在她也没时间跟姜昕解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出门。 　　等电梯下楼，姜爸爸去车库开车。 　　车子上路调正车身，姜妈妈和姜昕姜昩先后上去坐下。姜妈妈坐副驾，让姜昩和姜昕姐妹两个坐后面。去西山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姜妈妈陪姜爸爸说话，让姜昕和姜昩自己玩。 　　车子开到小区西大门外，姜昩从落下的车窗看出去，看到昨天坐过的那辆黑色轿车，她指着那车报车牌号，对姜爸爸说：“就那个就那个，爸，靠边停下吧。” 　　姜昕手里抱着个帽檐宽大的遮阳帽，揣着好奇，趴到姜昩身上顺她视线看出去。看到黑色轿车的瞬间，她眼睛蓦地睁大，还使劲眨了一下。 　　发现不是幻觉，她微微睁大眼睛在心里想：这又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她总是各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昩已经打开车门下车走了。 　　突然没了支撑，姜昕险些趴下去，及时抓住驾驶座的椅子靠背稳了下来。 　　姜昩下车的同时，姜爸爸和姜妈妈跟她一起下去，明显知道姜昩约好的是什么人，招呼人去了。而那辆黑色轿车里，也毫无意外地下来了程羿东和他妈妈江雪若。 　　五个人见面很客气，又是握手又是寒暄，姜爸爸和姜妈妈笑得那叫一个热情。还有一点点不自然和怯意。 　　对比起来，程妈妈和程羿东的气场就强太多了。 　　看着五个人见面寒暄，姜昕在下车和不下车之间犹豫，还没犹豫出个结果的时候，姜昩突然转身跑了回来，到这边手扶车门，对她用命令的语气说：“姜二憨，你下来。” 　　姜昕习惯她这样的说话语气，直接伸腿从车上下来，表情微懵地问她：“干嘛？” 　　她以为姜昩要叫她去打招呼，结果姜爸爸姜妈妈还有程妈妈一起走过来，程妈妈还很和蔼地拍了一下她的肩，“丫头，去吧，你跟程羿东一辆车。” 　　姜昕真懵了，“？？？” 　　而程妈妈也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伸手拉一把姜昩直接上车。姜爸爸和姜妈妈紧随其后，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开着她家的车就非常直接地在她面前走了…… 　　姜昕抱着大帽子，看着上路跑远的白色小轿车：“……” 　　她真的是亲生的吗？ 　　程羿东站在自己的车边看她，看着她脸上懵到极点的表情，想笑又忍着。 　　他直接打开驾驶座车门，“姜昕，走吧。” 　　听到程羿东的声音，姜昕把目光从马路上收回来看向他。自己爸妈的车已经跑了，别无选择，她只好抱着帽子朝程羿东车边走过去。 　　走到旁边后去开后面车厢的门，程羿东用目光阻止了她，“坐前面。” 　　姜昕看他一眼，“不能坐后面吗？” 　　“嗯。”程羿东直接点头，“显得我像司机。” 　　这个确实……有点不太礼貌的样子。 　　姜昕默默收回企图开后面车门的手，拿着帽子往前面走两步，去开副驾的车门。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为了避免尴尬，她把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帽檐左垂，把她左半边脸全遮住了。 　　程羿东坐进驾驶座，拉好安全带开车。 　　他转头看一眼姜昕，看她用帽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和他之间隔开了一点空间距离，表示并不觉得奇怪。这个小女生每次看到他，都有种紧绷感。 　　姜昕坐得规规矩矩，把脸蛋又往遮阳帽下藏一藏，先开口说话：“那个，江阿姨为什么要换车坐？” 　　程羿东右打方向盘上路，“她和你姐姐比较投缘，想和你姐姐坐一起聊聊天。” 　　姜昕想一下，“可以让我姐坐你的车的……” 　　程羿东笑一下，仔细看路，“怎么办呢？江女士不想坐我的车，嫌弃得很。” 　　姜昕微微掀起帽檐看他一眼，看完就立马放下了手。 　　她发现自己问的问题顺序不对，但还是问：“你们怎么会来？” 　　程羿东心想她还不知道，只好跟她说：“我妈和你姐姐昨天逛街的时候约好的，老年人退了休在家闲着没什么事做，也就爱找人陪着玩玩。听姜昩说你们今天要去西山，就要跟着来。” 　　姜昕轻抿嘴唇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现在坐在程羿东旁边，已经不再像两个月前那么局促压抑。她真的已经开始慢慢做到了，只把他当成是孟旭的小舅舅。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个身份——姜昩忘年交新朋友江雪若的儿子。 　　姜昕没什么再想问的，她也没把帽子摘下来，就这么戴着帽子，直接趴到车窗上看沿路的风景。安安静静的，仿佛和车窗里急退的风景融为一体。 　　程羿东转头看她一眼，大帽檐宽松白T，背影纤细，像宫崎骏笔下夏日的画。 　　清新感溢满整个车厢。 　　程羿东和姜昕说话，突然问她：“为什么想胖回去？” 　　姜昕趴在窗边没动，她不会跟任何人说有关这个话题的实话，这一世的厉沉什么都还没对她做。默一会后坐正姿势，她回答程羿东，“习惯了的，发现瘦了睡觉好硌床。” 　　程羿东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笑还是该待会再笑，他手扶方向盘，眸光微微水亮，嘴角牵着一丝弧度。这丫头身上的可爱真的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辞，不必刻意，自然憨萌。 　　不管胖瘦，都让他想把她死死捏在手心里。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然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干，程羿东清清嗓子，一副正经长辈的样子跟她聊天，“马上开学就高三了，压力大吗？” 　　压力肯定是大的，她对高考太看重，于是点头，“紧张的。” 　　程羿东继续问：“目标是雾大？” 　　“嗯。”姜昕点下头，掰着自己白皙的手指，突然很有说话的欲望，便慢慢说：“从小我姐姜昩就聪明，学习成绩好。其实我也不笨，但我没她反应快，没她学习能力强，就只好拼命学习追她。我也不是嫉妒她，就是不想比她差太多，差太多挺丢人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得上雾大。” 　　程羿东听出来了，上雾大是姜昕现时人生阶段中最大的事，大概也是唯一的事。至于其他的，都得为这件事让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只想上个好大学有个好未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还好，她除了学习也不想恋爱。 　　程羿东心里足够舒服，说话温和，“加油。” 　　“嗯。”姜昕听着他的声音，此时也完全放松了下来，于是默默抬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摘完凭感觉理了一下额前耳边的碎发，顺手捋一下被姜昩拧成了蓬松麻花的辫子。 　　为了这趟出行，姜昕今天早上起得很早。 　　她穿的是姜昩给她买好的新衣服新鞋子，都是中规中矩的少女款，边角有简单小元素点缀，拼搭出满满的简约青春感。 　　头发也是姜昩帮她扎的，高马尾，辫子拧成好几股大麻花，揪得很蓬松，发尾扎着皮筋，细到看不见发梢。特意留下的额头耳边的碎头发都烫了卷，毛茸茸的。 　　程羿东转头，近距离看到她的侧脸，睫毛卷长，嘴唇粉润，小巧白皙的耳朵藏在几绺卷曲的碎发后。目光微微下扫，初初落到白皙的脖颈上，胸腔蓦地轰鸣起来，他片刻失神，然后强制自己收神看向前方道路。 　　挠心入肺的痒，从心底蹿到指尖。 　　禽兽又变态的想法汹涌地钻进他脑子里，像是要吞噬他所有理智的穷凶野兽。 　　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怎么能放任自己跟她多相处而一直不动声色下去？能吗？ 　　他大概会疯会魔，会被欲望掌控侵蚀，灵魂越来越阴暗污浊。 　　变成填不满的无底黑洞，吸食她身上的所有干净气息。把她拖进他的黑暗里。 　　姜昕没有感觉出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她拿着帽子往后靠，看向程羿东：“早上起太早了，我能不能休息一会？” 　　程羿东不再转头看她，直接应声，“睡吧。” 第20章 　　一个小时后，抵达西山。 　　姜昕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车已经停稳了。她迷迷瞪瞪地转头看程羿东，刚睡醒说话有点鼻音，“到了吗？” 　　“嗯。”程羿东解开安全带，“他们都下车了。” 　　困顿的意识明晰起来，姜昕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往外面看，打开车门把遮阳帽往头上一戴，便找着姜昩那边去了。 　　姜昩和三个长辈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很融洽。 　　等程羿东和姜昕下车和他们汇合，六个人一起往景区里去。一路走过去，还是程羿东和姜昕被丢在后面，像两个完全融不进集体的人。 　　来之前姜爸爸和姜妈妈就稍微做了点计划，现在带上了程妈妈和程羿东，计划也没变。按照原来想好的，上午凉爽的时候去爬爬山摘摘水果。 　　现在这时节，西山上能供游客采摘的水果不如秋天多，也就圣女果火龙果水蜜桃这些。 　　等摘完了果子，中午在景区找个餐厅吃饭。 　　吃完饭休息一会，再去仙龙洞逛逛。 　　仙龙洞是西山一个有名的景点，传说是以前龙住过的地方。洞内空间很大，怪石林立，钟乳倒挂，看起来倒也很有意思。 　　而其实说白了，就是溶洞。 　　六人成行，按计划先去爬爬山放松放松筋骨，然后去摘果子。 　　因为程妈妈年纪大，走一小程便要歇一会，摘果子的时候她也几乎都是找地方坐着。累归累，但也是真高兴。难得这么些年轻孩子陪着，心都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果子摘完后，拎了几塑料袋放车上去。 　　为了这点果子，真是又花钱又花力气，所以水蜜桃咬在嘴里的时候，比超市里买的不知道甜多少倍。 　　姜昕洗了几个小番茄捏在手里吃，白白的手指间是鲜红的番茄果，落在眼里像美食杂志里的摄影图。 　　因为她和程羿东全程被组织抛弃，没人搭理他俩，两人便自动抱团取暖，一趟果子摘下来似乎也就自然而然地熟起来了。 　　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姜昩和三个家长还是走在前，把姜昕和程羿东丢在后面。 　　没人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看起来不是故意的。就是程妈妈爱跟姜昩说话，而姜爸爸姜妈妈尊重年龄大的程妈妈，所以就随步跟着照顾。 　　程妈妈见了程羿东爱答不理，除了需要用他，其他时候就不让他靠近。姜昩更是有了程妈妈可以聊天，完全不理自己的亲妹妹。而姜昕如果跟着姜爸爸和姜妈妈，那就完全像个离不开爸爸妈妈的拖尾累赘。 　　这尴尬的处境，两人齐齐被冷落。 　　好在姜昕和程羿东都习惯了各自的家庭氛围，全都无所谓。 　　也因为这样，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感顿时都消了不少。因为程羿东是程妈妈的儿子，而姜昕是姜爸爸姜妈妈的女儿，于是就成了——都是出来玩被父母扔在后面不管的倒霉孩子。 　　姜昕走在程羿东旁边，捏一颗小番茄送进自己嘴里。 　　咬下去，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番茄汁肉。 　　吃了两颗，她想起了程羿东。 　　转头看他一眼，把拿着小番茄的手送到他面前，松开手指，“吃吗？” 　　程羿东不客气，也不挑剔，直接从她手里捏一颗。 　　姜昕收回手来，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没有及时咬下去，嘴巴被撑得鼓起一个半球，她就这么问程羿东：“好不好吃？” 　　程羿东看着她这样，有点想笑。 　　他还记得她没瘦那会，和他一起吃饭时候的样子。吃什么都很香，嘴里塞的满满的。 　　他没回答，直接冲姜昕伸出手。 　　姜昕很明白，像很大方懂事的小孩一样，把手里的小番茄又分了几颗给他。分好了继续并肩走，一高一矮，用相同的姿势吃着小番茄迈着步子。 　　程妈妈抽空偷偷回头去看，看两人聊得很好，比昨天热络，嘴角闪过一丝暗喜的笑意，像只千年成精的老狐狸。偷看完就又转回头去，继续和自己旁边的三位聊天说话。 　　从专业聊到家常，从家常聊到家国政策。 　　西山靠湖，中午在餐厅吃饭，吃的都是湖鲜水产。 　　吃饱了，找地方休息睡个午觉，再一起去仙龙洞。 　　仙龙洞进洞便黑，没有太亮的照明，到处红绿蓝不太亮的彩光灯。 　　空间昏暗，气氛诡异。 　　洞里除了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水，水上建了四处平桥。桥身板木老旧，在灯光下愈显出一种历经岁月雕琢的沧桑感。 　　姜昕和程羿东一起，从石头区走到平桥段。 　　暑假游客不少，人头人身在光影下晃动，有时候都看不清谁是谁。有人去爬石头，爬到最高的石头上站着往下看。 　　姜昕怕摔，只走走看看不乱爬。 　　走到平桥上的时候，不知道谁踩到了她的鞋跟。 　　昨天姜昩给她买的鞋子，不是很跟脚的那种。她正想弯腰把鞋跟拔起来，突然后面的人一挤，还没来得及弯腰，便被推着往前猛冲了两步，而那只鞋子再一次被踩，还直接被踩掉了。 　　姜昕抬起被踩掉鞋子的脚，身形不稳，一把抓住程羿东的胳膊。 　　有点不好意思又放开，跳着往旁边避避，对他说：“我鞋子被人踩掉了。” 　　说完，她往后面的桥面上看过去，试图在人群脚下找到自己的鞋子。 　　程羿东伸着胳膊让她扶，看到姜昩几个人紧跟在后正走到面前，便冲姜昩说：“姜昕鞋子被踩掉了一只，帮忙找一下，你身后看有没有。” 　　鞋子？姜昩回头往平桥上看，“没有啊。” 　　程妈妈和姜爸爸姜妈妈跟着一起找了会，都没找到。然后程妈妈看一眼桥下清清水面，再看向姜昕：“不会被人踢下去了吧？” 　　这个还是很有可能的，姜昕懵一下，松开程羿东的胳膊来抓姜昩，“不会这么倒霉吧？” 　　出来景区玩一趟，能把鞋子玩没一只，她也是贼牛了。 　　为了不让她光脚走路，程妈妈几个人又一起前后找了会，结果还是没找到，于是只能对她说：“小丫头，你这还真是点背。” 　　姜昕郁闷了。 　　程妈妈却不当大事，直接拍拍程羿东的胳膊，“下面也没有多少了，程羿东，你来背小丫头。” 　　程羿东看向程妈妈，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姜昕在那边摆手说不用，“我自己慢慢走吧。” 　　程妈妈安排她跟安排小学生似的，“这得走到什么时候？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也不会立即回去，还要去别的地方逛逛。你让程羿东把你从这洞里背出去，让他先带你去附近找个鞋店买双鞋，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能接着玩。” 　　这里程妈妈最大，又是搞教育的，说话总有种权威感。 　　但姜爸爸不好意思麻烦程羿东，过来开口说：“我背昕昕去买吧。” 　　姜妈妈也说：“让她爸爸背吧。” 　　程妈妈抬手一把挡住姜爸爸，“昩昩爸爸，你多大岁数了？你能比得上程羿东身子结实力气大？这点事累不到他，让他背。他一天天练那些力气没地方使，就该这种事上用他。再说我们一起出来玩的，玩得这么开心，讲究什么你啊我啊的。” 　　程羿东看着程妈妈的脸已经忍不住要笑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这训起人来严厉得要死，道理一套一套的亲妈，居然还会演戏。 　　这戏他无比乐意配合，很自觉地去姜昕面前曲腿蹲下来，“上来吧。” 　　姜昕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程妈妈就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往程羿东身上趴。程羿东直接握住她的腿，很轻松地把她背起来。 　　站起来微回头，“趴好了。” 　　太突然，姜昕脸蛋瞬间红成了熟柿子，想回头叫姜昩没叫出来。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的话会很奇怪，于是默了声。 　　毕竟在三个长辈眼里，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掉了鞋没法走路，几个人里程羿东最适合背他走，就让他背好了。 　　程羿东背着姜昕走剩下来的仙龙洞，洞里彩光铺石。 　　游客没有减少，而周围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在这段时间里歇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羿东的背上贴着姜昕的心跳，直接传递到他的左心房。 　　他突然出声，“姜昕。” 　　姜昕心脏突突地跳，却假装镇定，“嗯？”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默一会，“快到洞口了。” 　　姜昕往前看一眼，“哦。” 　　** 　　从仙龙洞走到停车场，山间凉风把姜昕脸上的热度吹散不少。但在车里坐下来的时候，她的耳根还是红的。为了避免尴尬，她把大帽子再戴起来，挡住耳朵。 　　程羿东开车带她离开景区去找了家鞋店，进店后让她在换鞋沙发墩上坐下来，让她自己看一看。 　　姜昕坐着转头扫一圈，随便挑了双小白鞋，看中后就要起身单腿跳过去拿。 　　程羿东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阻止了她，“哪双？” 　　姜昕只好又坐下，指一指自己正前方墙面架子上的那双小白鞋。 　　程羿东意会，拿了鞋过去给她试。 　　往她面前走的时候，他把鞋带松开一些，然后到她面前直接曲腿单膝落地蹲下，把松好了鞋带的鞋子送在她脚边。 　　看他单膝下蹲给自己穿鞋，姜昕惊得连忙把光着的那只脚猛地往后一缩，藏在另一只穿了鞋的脚后面。那只脚和她的脸一样惊怯，露出一点白皙的脚背。 　　程羿东也有些怔愣，视线里一只欲藏欲露又白又嫩的脚，在躲避他。 　　他深深吸口气，放下手里的鞋子起身，“试试看。” 　　姜昕等他起了身，才把脚伸出来塞进鞋子里。尺码正合适，她也不再挑，直接把另一只也穿上，“好了，就这双吧。” 　　程羿东付了钱，带着姜昕离开鞋店，外面的日头已经偏西。 　　下午余下一点时间，还是在闲逛中度过的。一般出游到景区玩，也就是吃吃走走看看，难玩出什么新花样。不过就是亲近亲近大自然，开阔开阔心情。 　　回程，姜昕还是坐在程羿东的副驾上，程妈妈也还是没坐程羿东的车。 　　快到城区的时候，程羿东对姜昕说：“把我手机号记一下吧，以后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两人抱团取暖一整天，也该在彼此的通讯录里留有备注了吧。 　　自从放暑假开始，姜昕换了新手机卡。 　　她从小包里把手机摸出来，解开锁屏，“你说。” 　　程羿东把号码报给她，她直接拨了过去，手机铃声在车厢里响起来，跳动起一连串音符。 　　把姜昕送到小区，程妈妈从人家的车上下来，这才上程羿东的车。 　　又是一副累得昏昏欲睡的样子，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絮叨。 　　她从上车就开始眯着眼睡，一直睡到家。 　　程羿东回头把她叫醒，她拎上包下车的时候问他：“不陪你爸爸吃个晚饭？” 　　程羿东车子不熄火，“晚上有事，下次的吧。” 　　他也不跟他父母一起住，都是抽空回来陪他们吃饭。 　　程妈妈太累了，也没心情留他。 　　正要让他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她拿起自己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半透明塑料袋，拿着送到程羿东面前，“给你，拿回去做个纪念吧。” 　　不知道什么东西，程羿东伸手接下来。 　　程妈妈拎着包下车走了。 　　他坐在车里，打开塑料袋一看，瞬间就懵住了。袋子里装着的，居然是姜昕左脚丢掉的那只鞋。 　　他当时就想到鞋子可能是程妈妈故意踩的，但他还以为程妈妈直接把姜昕的鞋踢平桥下的水里了。谁能想到，她居然装在包里带回来了！ 　　他之前觉得自己变态得没有缘由，现在看着手里那只小小巧巧的鞋子，感觉终于找到一点原因了——怕不是遗传的吧？？ 第21章 　　晚上忙完回到家，程羿东把姜昕那只鞋子洗了洗。本来就是买的新鞋，只穿了半天，洗起来也不麻烦。 　　洗好后烘干，程羿东把它放去大衣帽间的鞋柜里。小小的一只放在中层中间，被他的大鞋码鞋包围着，衬得更加小只可爱。 　　像小孩子的鞋，意外的萌。 　　摆好鞋后，他去书房里坐下。 　　椅子托着后背，微微出神地坐一会后，他吸口气，身子微起前倾，摸起烟捏一根出来放进嘴里。打火机点了火，往书桌上一扔，转了几圈撞到烟灰缸。 　　烟蒂含在嘴里有一丝苦味，他吐出一口烟雾，微微垂下头。 　　这一整天下来的所有画面，都还在他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无限次地重演。压在体内的冲动要破体，叫嚣着为欲望冲锋。 　　烟抽到一半，视线里出现一沓白纸。 　　目光盯落在白纸上，烟继续往嘴里送。而他看那些白纸，仿佛是看到了姜昕。他从第一眼在仙鹤湖看到她，就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干净到过分。 　　还有梦里，也是一样。 　　像眼前的这些纸，白得过分，就让人想忍不住想毁掉。 　　诡异的心思渐盛，程羿东眼底乌黑。 　　稍一会，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剩下的小半截烟，伸出去烫在白纸上，烧开一圈灰烟黑洞。 　　下面的几层，也被烧坏。 　　烧到烟支灭了火星，他把烟头扔进烟灰缸，从书桌前起身。 　　桌上白纸半毁，被烫开的地方镶着灰色的边。 　　是另一种美。 　　** 　　姜昕的养胃计划没有成功。 　　暑假过去一大半，还有十天不到开学，她的体重毫无增加的迹象，反而还又瘦了两斤。因为夏天城市闷热的原因，胃口没开起来，吃的东西也还是少。 　　她在卧室里量体重，被敲门进来的姜昩看到。 　　姜昩连她体重计上的数字都不看，直接到她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玩着手里的手机，跟她说：“姜二憨，别想不开乱折腾了，认命吧。” 　　姜昕从体重计上下来，穿上拖鞋到床边坐下来，“哦。” 　　她的床上用品都是姜妈妈买的，也基本全是粉色的，把她身上的精致少女气烘托得更重。 　　姜昩觉得，也就姜昕这样的才能满足得了姜妈妈对粉色的喜欢，坐在这些粉色东西里，真的能让人看着觉得粉嫩可爱。 　　换了别人，那得土成猪。 　　她自己是土成狗的类型，房间所有的被子枕头墙纸，乃至穿衣服和用的东西，从来都不碰粉色。不是黑白灰就是深蓝墨绿，永远不担心会出错。 　　所有激发少女心的东西，都跟她无缘。 　　她又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手机，放下来转头看向姜昕，“对了，有事跟你说。” 　　“嗯。”姜昕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认命这件事，看向姜昩，“你说。” 　　姜昩坐着椅子转一圈，直接正对姜昕，“我跟江老师约好了，明天去她家，她说在家实在闲得发慌，所以请我过去做客。你，陪我一起去。” 　　姜昕懵一下，“你自己不能去吗？” 　　姜昩滑着椅子直接逼到姜昕面前，“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江老师家多有钱啊，我就一土老帽，一个人过去，我这心里没底啊。你陪我一起，我们两个土老帽，那我就轻松多了。再说了，江老师也邀请你了，叫我把我可爱的妹妹也带去玩，陪陪她老人家。” 　　姜昕想了想，“可我和江阿姨都不怎么说得上话，都是你们说话，我怪尴尬的，我不想去。” 　　姜昩直接上去按着她的腿，盯着她的眼睛，“你上次在西山，不是跟江老师他儿子玩得挺默契的嘛。要不让江老师把他儿子叫回去，更热闹一点。” 　　想到在西山仙龙洞，被程羿东背着弄得脸蛋炽热像烧了火，连心脏跳得都快。 　　后来去买鞋，他还单膝跪地要给她穿鞋，差点没吓死她。 　　姜昕摇头，“那是因为你们不理我们，老把我和他丢后面，我们插不进你们的小集体，才两个人一起玩的，哪里挺默契了？明明是两个尴尬凑一起。” 　　姜昩继续盯着她的眼睛，目光认真，“真不去吗？” 　　姜昕抿抿嘴唇，有点怕姜昩暴躁，“不太……想去……” 　　姜昩突然腰身一软，双手合掌，吓得姜昕猛地一跳。 　　姜昕以为她要干嘛呢，结果她突然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哀求姜昕：“姜小昕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最美丽最善良最懂事，陪我这一次好不好？” 　　姜昕在思考，默默往后挪身子。 　　姜昩看着她继续说：“江老师虽然退休了，但在我们系的影响力还是在的。而且她在历史上搞了一辈子的研究，底蕴很深厚。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历史，要不然大学也不会报这么不讨喜的专业。我现在好不容易认识了江老师，能跟着她多学一点东西，你不能帮帮我吗？在江老师的指导下，说不定我到时候直接保研留校呢？这是第一次，我一个人真不好意思去，第二次那就无所谓了。求你，姜小昕。” 　　姜昕还在想，姜昩却突然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不再管姜昕，她气势汹汹地转身就往外走。 　　姜昕又吓了一跳，一看就不对，“你干嘛？！” 　　门外传来姜昩恶狠狠的声音，“拿我的拳击手套！”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特么捶你一顿明天照样带过去。 　　姜昕怕了她了，几步跨到房门口，扒上房门，“去去去，去呢。” 　　尴尬就尴尬吧，为了亲姐姐的学业和未来，陪就陪吧。 　　姜昩变脸比翻书快，回头过来一把抱住姜昕的胳膊，“走，可爱的姜小昕，下去请你吃冰棍。” 　　姜昕指指冰箱，“家里不是有吗？” 　　姜昩拉着她走，“出去逛一圈呗，闷一天了在家。” 　　姜昕好说话，“哦。” 　　姐妹俩换鞋下楼，去小区外面的小超市逛了逛。 　　买冰激凌冰棍之前，姜昩带着姜昕先在货架间拿了点其他零食。 　　以前姜昕看到这些零食就流口水，现在站在货架间都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觉得都吃过，味道都那样，没有特别想吃的感觉，无比没劲。 　　对吃的这么没欲望，人生简直无趣。 　　两个人看了两排货架，扔了几包零食在购物车里。 　　走到货架尽头拐弯的时候，突然撞上了叶蔓。大半个暑假下来，住在同一个小区，姜昕也没和叶蔓碰上面。这是暑假第一次碰到，好像有点意外。 　　其实姜昕不怎么意外，姜昩更是平常，还笑着招呼了叶蔓一句：“蔓蔓也来逛超市啊？” 　　而此时的叶蔓在发怔，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根本没听见姜昩跟她打招呼了。她盯着姜昕的脸，仿佛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事情一样。 　　打了招呼被无视，姜昩没当回事，对叶蔓又说：“我们家姜小昕瘦了，是不是很漂亮？” 　　叶蔓有点回过了神，这时才看向姜昩，跟她说了句：“姐姐好。” 　　说完没再站着，直接绕过姜昕和姜昩走了。 　　姜昩嘴角的笑意僵住：“……”好尴尬。 　　姜昕则像没看到叶蔓一样，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 　　姜昩跟上姜昕，一只手搭在购物车上，“以前天天粘一起，现在关系断得这么绝的吗？怎么见个面都跟仇人似的，你俩到底咋回事？姜小昕你还没跟我说过呢。” 　　姜昕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不接姜昩的话，嘴里嘀咕，“我要吃薯条吃薯片，吃虾条吃虾片，吃糖果吃干脆面，吃面包吃冰激凌，吃汉堡包吃大鸡腿……” 　　姜昩忍着想打人的冲动，“狗屎吃吗？” 　　姜昕摇头，“不吃。” 　　“……” 　　** 　　叶蔓拎着买好的零食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吹空调。 　　刚才在小超市看到的姜昕的样子似乎印在了她脑子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吹着空调还觉得热，心里异常憋闷，感觉要喘不上气。 　　右手大拇指无意识抠着食指，抠得通红。 　　叶蔓和姜昕两个人从小都可爱，但姜昕比叶蔓更白，所以小的时候，是姜昕更可爱一点。但后来慢慢长大，叶蔓出落得越来越高挑，而姜昕一直在微胖到胖中间徘徊，所以就变成了叶蔓比姜昕漂亮。 　　叶蔓习惯了自己比姜昕漂亮，习惯了姜昕的衬托。 　　她不知道这大半个暑假发生了什么，她明明记得，放假的时候姜昕的脸还是肉肉圆圆的，偏向普通。现在姜昕的脸蛋变小了一圈，五官被成功凸显出来，好看得跟精确计算过一样。 　　叶蔓抬手捂住脸，一口气深吸下去吐不出来。 　　心想老天爷是打盹了吧，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地对她？ 　　姜昕背叛她们的友情伤害了她，她讨厌姜昕。 　　厉沉在运动会的时候因为姜昕而跟她吵架，她就对姜昕达到了厌恶的程度。 　　本来，姜昕的学习成绩已经比她好很多了，好到她死都追不上。然后姜昕还运气好地跟孟旭成了好朋友，厉沉都不敢惹孟旭。 　　除了和孟旭交好以外，厉沉也各种想拉她入伙。 　　这些都还不够吗？！ 　　为什么现在又让她变得这么漂亮？ 　　为什么？？？ 　　叶蔓放下捂脸的手吸鼻子，掏出身上的手机给汪璐璐打电话，“心情不太好，有空吗？出去玩会？” 　　汪璐璐在电话那头回答她：“好啊，我化个妆。” 　　说完又问：“你心情不好不找厉沉陪你啊？” 　　叶蔓微冷地笑一下，“不找他。” 　　暑假过了大半了，厉沉跟他妈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次都没找过她。 　　她早就撑不住了，每天都在想分手。 　　可是为什么一直没分呢？ 　　还是有点不甘心吧。 　　** 　　水货心理医生俞周的办公室内。 　　程羿东斜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看他房顶上新换的灯。 　　看得久了，眼睛里全是光影泡，一层套一层。 　　俞周坐在办公桌边写着什么，写好了合起文件夹，塞去架子上。 　　过来程羿东旁边坐下，自己倒杯茶喝，端往嘴边的时候问他：“你最近烟瘾是不是变大了？” 　　程羿东抽着烟不说话，他继续说：“别他妈把我沙发烧坏了，很贵的。” 　　程羿东答一句：“烧坏了赔给你。” 　　俞周骂他一句：“臭奸商。” 　　程羿东还是看着灯，“你水平这么差，真有人来找你看病？”说着坐直起来，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怎么还没饿死？” 　　俞周白他一眼，喝口茶放下杯子，“找我聊天都要收费，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给你计时了，待会走的时候按时间付钱，这次别想赖。” 　　说着给程羿东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程羿东不喝，继续斜躺回身下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俞周，“陪聊吧。” 　　俞周又白他一眼，把倒给他的茶端起来自己喝了。 　　喝完看向他，“感情问题？” 　　程羿东应，“嗯。” 　　工作问题来找他那不是瞎了，程氏得破产。 　　俞周就是纯陪他聊天，“怎么？又看上了个新的？” 　　“没有。”程羿东说话平淡，“还是那个。” 　　俞周愣一下，“你不是早就说了要放过那个小姑娘？” 　　“是。”程羿东是有过这种想法，当时也这么做了，但是，他看着俞周的眼睛。下面的话他没说，突然从身上摸出手机扔到茶几桌上，“轰”的一声响。 　　俞周狐疑地捡起他的手机，放到他脸前解一下锁，“干什么？” 　　程羿东回答：“看相册。” 　　俞周按程羿东说的点进相册，便看到一格一格，每格里都有同一个女孩子。他直接点开最新一张照片，女孩子的脸放大在眼里。 　　他倒吸口气，往右滑手指，一张张往前翻。 　　照片全是旅游照，有在番茄果子林里，有在蜜桃树下，还有走在石板小路和台阶上的。 　　单人照有，和程羿东一起的合照也有。 　　把照片全部看完，俞周盯着最后一张嘀咕，“我操，这是素颜吗？” 　　程羿东哪懂这些鬼东西，“不知道，看不出来，高中生应该不化妆吧。” 　　俞周还是抽气，又来回滑看两张，“如果是素颜，这颜值绝了。” 　　女孩子眉目跟画过的一样，一点都不淡，嘴唇粉粉的，娇憨又清纯。 　　程羿东看俞周看了一遍还要看，起身一把把自己的手机夺了过来。 　　俞周手里落了空，蜷蜷手指，“这就是你烟瘾变大的原因？” 　　程羿东不否认，“嗯。” 　　俞周想了想，程羿东一个社会人，要去追一个高中生，怎么都不合适。人家小姑娘正是努力学习考大学的时候，不能分心，根本经不起这种打扰。 　　再说学校里要传出一些什么，更是坑了人家。 　　他往椅子里陷陷，“她这不是都跟你出去玩了，当朋友处着呗，等人毕业再说。” 　　要是能就这么心平如水处着就好了，去过西山之后，他和姜昕没再见过面，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他又点了一根烟，躺到沙发上抽，吐出一口烟雾，说：“想上她。” 　　俞周被程羿东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弄得后背发毛，默默裹紧了自己的白大褂，感觉跟要上他一样。他清清嗓子，“那我还是再次劝你离她远一点吧。” 　　程羿东自嘲地笑一下，“我以前不这样的。” 　　他以前哪样他他妈知道。 　　俞周继续清嗓子，“总之我继续认真地劝你，咱虽然有钱，可以任性，但咱也是有道德底线的人，你这禽兽不如的想法都快破体而出了，别真影响了人小姑娘。” 　　程羿东深闷一口气，许久呼出来，“不会，我等得了。” 　　听他这么说，俞周放心了一点，也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心想程羿东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上面的话，应该是憋久了说出来舒服一下的。 　　松口气后又想到点什么，然后他开始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赤裸裸地刺激程羿东，“你说，上了高三，小丫头要是被人追了，你怎么办？” 　　程羿东坐起身，把没抽完的烟灭掉，不想抽了。 　　他说：“她不谈恋爱，她的目标是上雾大。” 　　俞周继续假设，“那万一呢？万一她也喜欢上了别人，然后跟别人私下约好，毕业后再在一起，你怎么办？” 　　程羿东眼眸黑得可怕，“我会让他从雾城消失。” 　　俞周反应一下，“让小丫头消失？” 　　程羿东捏起茶杯在手里，“她喜欢的人。” 　　后背飘过一阵冷气，俞周下意识地用手指搓了搓手背。 　　还没等俞周再说话，程羿东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到眼前看一下，亮起的备注是“江教授”。 　　程羿东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怎么了？” 　　江教授说：“程咚咚，你把你手里明天的事都提前安排一下，回家来陪我和你爸爸吃晚饭。我邀请了昩昩和昕昕来玩，打算留她们吃完晚饭再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程羿东抬手捏一下眉心，无奈得想笑，“您有点太着急了吧？” 　　这么搞下去，他他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啊。 　　万一控制不好，他就是罪人了。 　　程妈妈絮叨起来没完，一套一套的又砸过来了，“还有十天左右都开学了，开学了你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上次背着小丫头去买鞋，你不是表现挺好的？事情虽然不大，但你在小丫头心里的好感值，肯定增加了不少。好感值越多，她喜欢上你的可能性就越大，你能懂我的意思挖？” 　　说着突然又叹气，“唉……和小丫头的年龄比起来，你真的太老了，事实很明显，小丫头基本不会往那方面考虑你，我都替你愁得慌。” 　　程羿东：“……” 　　能不能不提老这茬？？ 　　** 　　第二天吃完午饭，姜昩和姜昕带着姜爸爸和姜妈妈前一晚给他们准备好的礼品，坐公交车去程家。 　　程爸爸和程妈妈年龄都很大，也都退休了，不喜欢市里的热闹，所以住的地方是郊区。独栋的房子，前后有院子有草场，不远的地方还有湖。 　　程爸爸宣布退休后就没再插手过公司的事，没事出去打打球，在家便侍弄侍弄花草。后来不知道怎么迷上了玩乐高，整理出一个大房间来，专门摆放他拼的乐高模型。 　　有城堡有别墅有小区高架桥，差不多快把一座城市给建完整了。 　　程爸爸看程妈妈邀请了两个小丫头来玩，心情非常不错，也知道年轻人现在喜欢玩什么，招呼着一杯茶没喝完，就带着姜昩和姜昕看他的宝贝模型去了。 　　姜昩和姜昕进房间看到模型，瞬间就惊呆了，抬手虚捂住嘴。 　　房间很大，中间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是非常完整的乐高模型。从郊区草地湖泊，到市里马路高楼。摩天轮通电转动，亮着彩色的光。五颜六色的小车跑在城市道路上，有商场有机场，河里还有小游艇。 　　姜昩围着桌子一边看一边惊叹，“这得要多少钱啊？” 　　程爸爸道：“钱都是小事，就是耗时，花了我不少功夫。” 　　姜昩一脸崇拜，“您真是太酷了。” 　　程爸爸笑得满足，“没有年轻的时候酷喽……” 　　这时程妈妈进来了，乜了程爸爸一眼，跟姜昩和姜昕说：“无语得要死，家里一来年轻点的孩子，就爱带人来看他这个，越老越幼稚。” 　　姜昩笑得开心，“我们确实也很喜欢看。” 　　程妈妈拉上姜昩和姜昕，“让家里阿姨给你们做了点好吃的，跟我吃东西去。” 　　姜昩和姜昕出去吃了会东西，程爸爸接到个电话说有事便出去了，说晚上回来吃晚饭。 　　吃完东西，姜昩自然而然地和程妈妈聊起了专业上的事。好像是姜昩对一些问题存疑，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所以就拿来请教程妈妈。 　　程妈妈就喜欢和她聊这些，觉得年轻人很有想法，自然乐意指导她。 　　指导姜昩的时候要找书，两人便兴致勃勃去了书房。 　　怕冷落了姜昕，程妈妈特意交代她，“昕昕不要拘束，放轻松随便玩，厨房餐厅健身房影院家里都有，自己找找去玩啊，我带你姐姐找点资料去。” 　　姜昕本来就懂事，决定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个了。 　　她让程妈妈和姜昩去忙她们的，让她们安心聊学术上的东西，可比陪她这个高中生有意义多了。她本来就是抱着陪姜昩的想法来的，不在意说不上话。 　　程妈妈和姜昩去书房后，她自己随便转了转。 　　在房子里偶遇三只猫，两只布偶猫一只白加菲。 　　姜昕是喜欢猫的，前世坐在轮椅上的时候，程羿东也给她养了一只，名字叫乌卡，是只蓝猫。她不能动，每次乌卡跳到她腿上睡觉的时候，她心里都会生出点点暖意。 　　三只猫看到她也没跑，好像一点都不怕人。 　　姜昕蹲下身子，抬起手冲小猫招了招。 　　三只猫过来两只，最后一只也就跟过来了。 　　看猫不怕自己，姜昕试探着又把手伸过去，摸上白加菲的脑袋。 　　看这三只猫对她很友好，姜昕便直接抱起了那只大加菲。抱着坐去客厅的沙发上，放在腿上从脑袋摸到尾巴。 　　另外两只布偶也跟了过来，在她脚边绕着叫两声，毛发碰到小腿痒痒的。 　　其中一只跳上沙发，再跳上茶几，坐下来歪着脑袋看她。 　　姜昕也微微歪着脑袋，盯着那只布偶猫看。 　　猫眼睛是很纯很漂亮的蓝色，毛发干净，气质十分高贵。 　　歪着脑袋和猫互看一会，姜昕伸手点上猫咪粉色的鼻尖，小声和它说话：“你认识我吗？” 　　话刚说完，她脚边的那只猫突然叫一声转身跑掉了。 　　不知道突然跑什么，姜昕目光下意识跟过去，然后冷不丁在猫跑掉的方向看到了程羿东。 　　他靠在墙边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程妈妈：我简直操碎心了我，下章我又要开始我的表演了～ 第22章 　　这一次再看到程羿东，姜昕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局促。甚至眼底浮起一点亮光，像看到救星一样松了口气，抱起自己腿上的白加菲站起来冲他说：“你回来啦。” 　　程羿东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明显看出来她现在是把他列为自己人了。至少和他的妈妈江教授比起来，姜昕表现出来和他在一起更自在。 　　这就是西山一日游的功劳，抱团取暖拉近了距离。 　　程羿东弯腰抱起跑到自己脚边的布偶，往沙发这边走过来，“江女士和你姐呢？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不管？” 　　姜昕摇摇头，“她们有重要的事，在书房查资料呢。” 　　这小女生真是脾气性格好，做客被冷落也没脾气。 　　程羿东抱着猫在她面前站下来，“那我带你去玩，走。” 　　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完全不熟的环境里干瞪眼了，姜昕点点头，把手里的胖加菲放到沙发上，准备跟程羿东走。 　　程羿东也把怀里的猫放下，问她：“老头子带你们看他的模型没？” 　　姜昕点点头，“到了没一会就看了。” 　　程羿东吐槽他爸，“玩个模型觉得自己年轻了三十岁，就爱跟人显摆这个。”说着转头看姜昕，“你想玩吗？” 　　姜昕对这些没概念，摇一下头，“不会玩。” 　　老两口住的房子，适合年轻人玩的东西也不多。 　　程羿东带她去程爸爸放乐高的房间，“去试试。” 　　客随主便，姜昕跟着他，去乐高屋。 　　还没拆包装的乐高碎零件，都被程爸爸收在房间两面墙上的高柜子里，柜子上半层是格子架，上面摆着的也全是程爸爸拼出来的小模型。 　　程羿东打开下面的柜子，随便拿几盒出来，让姜昕自己挑喜欢的。 　　姜昕看了一下，一个挖掘机，一个变形金刚大黄蜂和配套的小黄车，还有一个泰坦尼克号游船，是船断成两段船头已经落水时候的状态，还有黄头发的小人Jack和Rose。 　　程爸爸这种人玩乐高，当然不会买少女风的东西。 　　程羿东看姜昕没有立即选，以为她不喜欢，于是又去打开柜子拿了好几盒出来，仍然不是吊车就是坦克，要不然就是飞机大炮航空母舰。 　　姜昕看程羿东一拿拿好多，忙得一头汗，犹豫着打断他问了句：“为什么拿这么多啊？” 　　到晚上吃饭前这点时间，一个估计都拼不完。 　　零件太碎，一看就很耗时。 　　程羿东手扶柜门单膝跪着半蹲身子，看看手里小摩托的包装盒，再看一眼姜昕，“帮你找个喜欢的。” 　　姜昕连忙说不用，“我随便的，我没玩过这个。” 　　想到什么一样，又连忙说：“我是在想，我们把包装拆了拼起来的话，程叔叔会不会不高兴？就我们……乱动他的东西。” 　　程羿东无所谓，“没事，我再买给他就行了。” 　　发现实在找不到什么软萌可爱的东西，他只好跟姜昕说：“老头子买的都是这些，找不到女生喜欢的，我们随便挑一个？好不好？” 　　姜昕看他非得带她玩的样子，就挑了那个泰坦尼克号。 　　两个人拿着包装盒去毯子上盘腿坐下来，拆掉包装一起看说明书，俨然已经是同龄人之间的相处状态。没有总裁没有高中生，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认真玩玩具的人。 　　午后室外阳光很好，从窗子打进来，照亮毯子一角。 　　模型的说明书上按数字分了部分，每部分也都在装零件的塑料袋上印好了。 　　看懂了怎么拼以后，程羿东直接撕开说明书，把第一部分给姜昕，对她说：“我们一部分一部分拼，拼完再接到一起。” 　　姜昕点点头，接下他撕下来的第一部分。 　　看程羿东也不是很懂这东西的样子，姜昕拆开一袋标着数字①的小包装，把小零件全部倒在地毯上，问他：“你也没玩过这个吗？” 　　“嗯。”程羿东自己拿了个标着②的包装袋，“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嗯？”姜昕不是很明白地看他一眼。 　　程羿东笑笑，“关于我家的八卦，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姜昕想了一下，只有从孟旭那听说了一些。想一会，用比较小心委婉的语气说：“就是江阿姨生你生得比较晚，你是那个不婚族……” 　　听到她说不婚族，程羿东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而姜昕则下意识地避开和厉沉所有有关的事情，哪怕程羿东和厉沉有那么点关系，她也不跟他提厉沉，然后继续说：“孟旭的爸爸，家庭比较普通，江阿姨不同意孟旭的妈妈嫁给他，让孟旭的妈妈签署协议，放弃遗产继承。” 　　程羿东按说明书上画的叠套小塑料块，“其实只是逼她放弃嫁给孟旭他爸，我妈怕她嫁过去没好日子过，在家里都是娇惯着养大的。我妈一直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我姐性子倔，放弃遗产也要嫁，未婚先孕逼我妈，就这样了……” 　　说着顿一会，打住他姐的话题。 　　他把下一个塑料块按上去，“我妈生我比较晚，从小对我就是喂猪填鸭加揠苗助长式教育，说没时间给我慢慢成长。好在我承受力强，都受住了。作为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我刚把童年熬过去，还没走入青春期，碰上我姐因为恋爱结婚的事和我妈关系闹僵了，结果我更是倒了霉了，成了程家唯一的希望……” 　　姜昕听着他这么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想笑。默默憋着，含一点笑意在嘴角，低头拼自己的小部件。她在想接什么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姜昕和程羿东一起回头去看，就看见程妈妈手里端着个杯子，就站在开着没关的门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看她那飞刀子的眼神，估计是把程羿东说的话都听去了。 　　姜昕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叫了句：“江阿姨。” 　　心里想着自己听程羿东吐槽程妈妈，居然被她都听去了，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知道程妈妈看没看见自己听得很高兴，嘴角还含着笑啊！ 　　而程妈妈那飞着刀子的眼神明显就是只针对程羿东一个人的，她端着手里的杯子走到姜昕旁边，弯腰往她手里送，“昩昩说你喜欢，给昕昕做了杯波霸奶茶。” 　　比珍珠更大更Q更弹更满足！ 　　姜昕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伸起白白的手接下奶茶，“谢谢阿姨。” 　　程妈妈直起身，乜一眼程羿东，语调立马就换了，“程咚咚，你喝奶茶吗？” 　　程羿东低着头拼模型，很平淡的样子，“不敢喝。” 　　程妈妈语气“温和”，“那就陪昕昕玩吧，也顺便找找自己的童年。” 　　程羿东还是不抬头，“好。” 　　姜昕在旁边抱着奶茶，看这两人用这样完全没有火药味的方式互呛，一句话都不敢说。一直等程妈妈出去关上门，她才松了一口气。 　　奶茶她没喝，往程羿东面前送送，“你喝吗？” 　　程羿东笑一下，语气放松，“这更不敢喝，江女士训人会让人头皮发麻。” 　　姜昕也忍不住笑起来了，“别说了吧，待会再被听到。” 　　那不是又得挨训？ 　　程羿东看着姜昕笑起来很甜很暖的脸，余光里有细碎的阳光，好像找到了一种自己十八岁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童年和青春，被午后的这个场景弥补了一二。 　　如果可以，其实很想陪她一起走完高中。 　　** 　　下午的这一点时间，程妈妈和姜昩讨论了几个专业上的问题，让姜昩受益匪浅。而程羿东和姜昕则拼出了半个泰坦尼克号的船身，剩下没时间拼，放回了盒子里。 　　晚上要到吃饭的时候，程妈妈跟着家里做饭的阿姨一起忙忙碌碌，摆摆东西挑挑毛病，也是一辈子就挑剔惯了，什么都爱管管。 　　姜昩和姜昕不好意思，也便跟着帮帮忙。 　　之前没让姜昕做什么，倒是让姜昩帮忙弄弄这个弄弄那个。 　　快到吃饭的时候，程妈妈就麻烦了姜昕一下，“要不昕昕你去酒窖帮阿姨拿瓶酒？” 　　看终于能帮上点忙，姜昕很乐意地点头，“嗯，好。” 　　程妈妈便拿便签纸写了酒的名字和年份，交到姜昕手里，“我常听你程叔叔提起这个，我也不懂，应该是好酒，你帮阿姨拿一瓶来。” 　　姜昕看一眼便签纸上的字，转身走两步又折回到程妈妈面前，“阿姨，酒窖在哪里？” 　　没等程妈妈出声，程羿东过来，“走吧，我带你去。” 　　程妈妈看一眼程羿东，“可以，咚咚带你去。” 　　姜昕没提出什么异议，毕竟她在这里吃吃喝喝玩了半天，一件忙都没帮上。现在让她去拿瓶酒，她总不能因为程羿东愿意带她，她就直接让程羿东一个人去。 　　她把便签纸捏在手里，跟着程羿东走。 　　大概是程爸爸爱收藏酒，程家的酒窖很大。在楼下，连着楼梯下去就是。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程羿东去开酒窖的灯，按了几下发现灯不亮。姜昕往黑洞洞的空间里看看，问程羿东：“灯坏了？” 　　程羿东又按两下，“好像是。” 　　姜昕有点怕黑，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那怎么找？” 　　程羿东直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问姜昕要便签纸。 　　姜昕把便签纸给他，“你知道在哪里吗？” 　　程羿东摇摇头，“不知道。” 　　这些都是他爸的，他也不常来这里，每次来都把自己当客人，也不怎么好奇他爸的东西。酒窖里酒这么多，他自然不知道哪种酒放在哪里。 　　程爸爸现在还没回来，估计程妈妈也不知道。 　　就算程妈妈知道，她也不会告诉他，感觉她是故意的！ 　　程羿东用手机的手电筒看了酒的名字和年份，把灯光照向酒窖，“去找找。” 　　姜昕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看被灯光照亮地方酒瓶上的标签纸。 　　上上下下看完一面墙，没有找到程妈妈要的酒。 　　再看下一排酒架，姜昕目光随着程羿东灯光照亮的地方仔细找。好像看到了，她激动一下，伸手往上指，“那里那里。” 　　程羿东的手机灯光刚移开，又移回到姜昕指的地方，果然在那里。 　　灯光照稳，姜昕站过去要把酒拿下来，伸起胳膊发现够不到。 　　踮起脚尖，还是差一点。 　　程羿东直接站在她后面伸手把酒拿下来，没有自己拿着，而是放进她手里。 　　姜昕接住酒抱进怀里，转身过来，“好了，我们上去吧。” 　　而就这么一瞬，程羿东突然站着不动了。 　　他那只抬起手落在酒架上，这样的姿势，正好把比自己矮了接近一个头的姜昕困在了怀里，两人中间是十厘米的空气。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光线余光铺洒开，照亮姜昕的脸庞。 　　周围夜色浓郁，女孩子的脸镀了一层薄光，仰头看向他，眼仁乌黑，睫毛根根毕现，像黑墨细铅画上去的一样。 　　也就几秒钟，没等姜昕反应出什么不对，也正是他心里蠢动的心思最浓烈躁动的时候，程羿东像做梦惊醒一样，猛地收回落在酒架上的手转身，深吸一口气钻进肺里。 　　干净的空气，不如伤肺的烟。 　　忍耐里有些微刺痛感。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把灯光再照回到姜昕身上，“走吧，上去吃饭。” 　　姜昕被灯光照得眯眯眼，看不见站在黑暗中的他，抱着酒跟上去。 　　走到楼梯边有了光，姜昕看了眼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霸总：你们都觉得我妈是助攻，我只觉得我妈在坑儿子~ 第23章 　　程爸爸回来的比较晚，到家刚好坐下吃饭。 　　而姜昕从酒窖里抱上来的那瓶酒，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喝。程羿东早就被程妈妈交代过了，吃完饭要开车把姜昩和姜昕送回家，所以不能喝酒。 　　至于为什么不让司机送，姜昩和姜昕是不会问的，只是客气推辞说不用送，她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但程妈妈说了，“这里不比市中心，车很难打的。” 　　那没办法，就让程羿东送吧。 　　程妈妈自己不爱喝酒，便带着也不喝酒的姜昩和姜昕喝果汁。 　　吃饭的时候人齐，姜昕还是饭桌上话最少的那个。程妈妈话最多，但也总是下意识忽略程羿东，不时跟程爸爸说两句，结果还是和姜昩最聊得来。所以，程羿东话也多不到哪去。 　　姜昕比较习惯了在人多的场合下不被关注，从小到大，和家里亲戚一起吃饭，饭桌上聊最多的是姜昩，因为姜昩学习成绩好，又机灵又聪明。 　　和叶蔓在一起，周围同龄人则更多把关注的目光投在叶蔓身上，因为叶蔓比她瘦挑漂亮。 　　她坐在姜昩旁边默默地吃东西，听着其他人说话。 　　程妈妈看她又乖又懂事，脾气好但也不显得小家子气，心里喜欢。于是为了照顾她，和姜昩说了一会后，便开始找话题和她说。 　　和姜昕能说什么呢，程妈妈自然也知道。 　　她问姜昕：“昕昕学习成绩怎么样？” 　　突然被叫名字，姜昕稍微反应了一下，连忙道：“阿姨，我还可以。” 　　程妈妈笑笑的，“昩昩这么聪明，你肯定也不差，家里基因好。我那外孙啊，孟旭就不太行，脑子像他爸，学习成绩一般。” 　　孟旭是姜昕同桌，她自然有话可说，接程妈妈的话道：“孟旭也还可以啊，班级中上，高二期末考试进步很多，差一点进班级前十。高三好好复习的话，应该还会有很大进步的。” 　　差点进班级前十这个，程妈妈是知道的。 　　话题聊起来了，她继续，“小旭那孩子，近来是可刻苦了，已经上了一个暑假培训班了，一天都没休息，每天都去补课，学习跟疯了一样。我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他想上雾大，不努力肯定考不上。又说努力也不一定能上，但他要试试。” 　　说着看向姜昕，“昕昕，你想上哪所大学？” 　　听到这个问题，姜昕看一眼姜昩，小声道：“我也想上雾大。” 　　姜昩给她碗里夹块肉，“为了我呗？” 　　姜昕不否认，点点头。 　　而此时，拿着筷子的程羿东顿住了动作。 　　虽然他姐和程家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但孟旭和外公外婆和他这个舅舅还是比较亲的。孟旭从小和他接触比较多，有心事不想跟他爸妈说，会找他说。 　　孟旭以前从没说过要考雾大，因为知道自己考不上。他家条件一般，他妈妈又倔到死都不用程家一分钱，所以也没有把他送出国的想法。 　　孟旭以前对未来的打算是，考个外地本科，出去看世界。 　　姜昕想考雾大是因为姜昩，期中考试那会，在一起吃饭她说过，那现在突然不再想考出本地，去外面看看世界，并开始疯狂学习的孟旭呢？ 　　他是为了谁？ 　　俞周说的话在他脑子里响起来——万一小丫头也喜欢上了别人，和别人私下约好，高考结束后就在一起，你怎么办？ 　　那是不是还可以约一个——考同一所大学？ 　　当程羿东一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的时候，程妈妈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也是突然想起来的，问姜昕：“昕昕，厉沉好像跟你一届的吧，你认识他吗？” 　　突然提到厉沉，姜昕不自觉地猛顿一下，然后为了掩饰脸色，连忙低低头，回答程妈妈：“认识是谁，但不熟。” 　　到此前为止，姜昕都没有后悔陪姜昩来程家。 　　但现在听到厉沉的名字，她有点坐不住了。 　　而程妈妈没看出来她的不安，她的不安都被低头那一瞬给挡掉了。 　　程妈妈继续问：“这孩子在三中表现怎么样？规矩不规矩？” 　　姜昕还是低着头，心里排斥和下意识地不想说厉沉的任何事。前世的事总归让她害怕，她不想在叶蔓面前说厉沉的任何事，也不想在别人面前说。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程妈妈却继续说：“提起这孩子我就一肚子气，昕昕你在学校应该都听说了，他跟我们程家有点关系。以前是读职高，我想起来我就……” 　　越说越气的样子，有点控制不住。 　　程爸爸用手碰碰她的手背，“家里有客人呢，说这个做什么？” 　　待会再家庭大战吵起来，或者程羿东甩手就走，面子上多难看。 　　程妈妈忍忍情绪，语气平静许多下来，“算了，不说了。” 　　“早跟你说过，在家就别提。”程爸爸给她倒杯酒，说话小声，“好酒，你也尝一点。” 　　程妈妈冲他摆摆手说不喝，摆完结果还是把酒杯端起来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喝完后抿一会，说了最后一句：“他要是能在三中学好，也算我们做了件好事吧。” 　　程爸爸为程妈妈宽心似的，开口，“我都问过了，在学校表现还不错，没有违反校规校纪，就是学习成绩差点。已经不打架不惹事了，还不错。” 　　当时厉沉从职高转到三中，是程妈妈帮转的。她当时被程羿东气得不行，又拿他没办法，为了找补一下程家的面子，便把厉沉转去了三中。 　　如果一直把厉沉留在职高那么混，她一想到就觉得自己要被气死。 　　到三中，起码能像样点，有个做学生的样子。 　　三中校规严师资好，对学生严厉又负责，程妈妈觉得应该能把厉沉管好一点，不至于太混太不入流，也就当他程家做了件好事了。 　　把厉沉转去三中后，这孩子也确实收敛了不少，没再听说惹过什么大事。 　　至于上课睡觉不完成作业这种，那都是小事。 　　虽然这样，程妈妈也并不喜欢厉沉这种孩子，不喜欢也不接受，更不认可厉沉和自己家有什么真正的关系，一直就当是程羿东资助了一个学生。 　　其余的，她不认。 　　当然，程羿东也没让她认什么，做这事纯粹就是为了反抗她。 　　这件事以后，程羿东想要的效果也得到——程妈妈收敛了不少爱管孩子私事的强势作风。 　　她闺女当年被她管得跟家里决裂，现在都不怎么爱回家，也坚决不用家里的钱。之后，儿子被她逼着找了个小混混给她当孙子。 　　她再继续强硬的话，不知道家里又得闹出什么来。 　　程妈妈和孟旭妈妈之间的矛盾，化解之日遥遥无期。而程妈妈和程羿东之间的这个矛盾，估计只有等到程羿东结婚生出自己的孩子，才有可能真的化解。 　　现在程羿东比较自在，程妈妈根本不敢催他结婚生孩子。 　　姜昕听程爸爸说厉沉在学校表现还不错，没有怎么违反校规校纪，更没有打架斗殴，自己默默把头低着，不敢多说什么。 　　厉沉在三中确实没有很嚣张，和程爸爸说的这些差不多。虽然成绩差老师不喜欢，但在老师面前，也没有表现出过什么不尊重。 　　以前在职高，他可是连老师都打的。 　　他在三中欺负人，都是私下里，不像在职高那么明目张胆。 　　他也从不动手把人打伤，就是抽个几巴掌踹两脚加言语恐吓。就算其他学生告家长告老师，也没有证据。知道告了也没用又怕他一直盯着自己，所以基本也都不告老师不告家长。 　　姜昕闷着一口气在心里吐不出来，有许多话到嘴边，转一圈又咽了下去。 　　别人家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管？ 　　她还是管好自己吧。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这些事还在她脑子里转。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世她和厉沉都没有什么交集，还不会把她和厉沉联系到一起想。可以联系到一起的，其实是孟旭。 　　姜昩就挺八卦，坐在车厢后排座位上，拉一下她，小声问她：“是不是和那什么孟旭约好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嗯？” 　　姜昕根本没在想这个，她目光不时扫向在前面开车的程羿东。她在想，程羿东给厉沉做了监护人以后，到底有没有管过他。厉沉在学校不惹老师不违反校规校纪，只敢私下欺负人，是不是程羿东管教过后的结果。 　　她其实很想跟程羿东聊聊厉沉的问题，毕竟就算他是任性胡来的，他现在也确实是厉沉的监护人。在厉沉没满十八周岁之前，他有权利和义务管教他。 　　厉沉犯了事，他也需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就像前世那样，在厉沉害了她以后，作为监护人的他必须承担赔偿责任，当然他似乎更负责任，一直给她最好的治疗和看顾，几年如一日地精心养着她。 　　他在她身上花的钱，已经远远超出了法院判决下来的数额。 　　想到这里，姜昕脑子里微微打结，突然有点想不通。 　　她之前一直认为程羿东是为了厉沉，前世才会以那样的方式养着自己。但这一世她已经知道了，程羿东和厉沉之间的关系并不正常，也根本没到那种为他做出这么多付出的地步。 　　那为什么…… 　　肩膀突然被姜昩怼了一下，姜昕的思绪被打断。 　　她目光微微茫然地看向姜昩，只听她问：“是不是啊？” 　　姜昕表情有点懵，“什么？” 　　姜昩声音不自觉放大，“江老师的外孙，孟旭啊，要和你一起上雾大。” 　　姜昕摇摇头，“他没跟我说过。” 　　姜昩坐正姿势，“我还以为你们约好了呢。” 　　姜昕继续摇头，看向窗外的夜景，“没有的。” 　　驾驶座上，男人专心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松了松。 　　** 　　回去洗完澡躺到床上，姜昕还在想在车上想的那件事。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头绪，猜不出程羿东前世为什么会对她那样，便放在心里搁着不想了。 　　上辈子那些事，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谁都给不了她答案。 　　当然，姜昕这样想前想后，也没有跟程羿东说让他管教厉沉这种话。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话轮不到她来说， 　　她根本不知道程羿东和厉沉之间的相处状态，说不定程羿东是对他有严管的，要不然他到三中后怎么那么“乖”？再者，她怕自己打小报告万一传到厉沉那里，再被报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她了。 　　还是保持不管任何和厉沉有关的事的态度，暑假剩下的八九天，姜昕在家安心复习。 　　至于胖回去这件事，试了大半个暑假无果后，她已经放弃了。 　　调整好心态，只等开学。 　　高三在八月底开学，空气里的热意并未消散多少。 　　按照学校的安排，所有学生在开学前一天到自己的新班级报到，领一下高中剩下的不多的几本书，第二天直接开始进入应对高考的紧张模式。 　　没有缓冲，直接把学生从暑假的慵懒中拉出来。 　　作为准高三生，姜昕早就准备好了迎接高三的高强压学习。 　　开学的前一天下午，她背起书包掐着点骑车去学校。 　　念过不止两年的高中，从家到学校的路走得透熟。 　　即便过了一个暑假，那种熟悉感往车上一坐也就回来了。 　　姜昕骑车到学校门口，直接下车推着单车进大门。 　　从大门进去到学校的车棚有一段路程，要先走过一段校园主路。 　　姜昕走上主路不多久，就发现路过的学生都在转头看她。 　　心里刚升起一点不自在的感觉，突然听到“嘭”的一声，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撞到了路边的梧桐树上。目光循着其他动静再往后转，便看到门口的保安追了进来，拎起那个撞树的男生就说：“这位同学，知不知道学校里不准骑车！” 　　那个同学眼镜都被撞歪了，一把扶正眼镜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道完歉扶起自行车站着，被保安训了一顿才被放行。然后他再去看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同学，人已经不见了，便自顾嘀咕了句：“我操，哪班的啊？” 　　高中第三年了，他们这个年级，漂亮的女生里没见过有这号人吧？ 　　姜昕到车棚停下车，锁上锁直奔高三教学楼，找到自己新班级在三楼，进去找了个高二同班又熟悉的女生，到她旁边坐下来。 　　她大概知道自己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她装作感觉不出来。 　　自从她进教室后，班级里坐着的所有人就都在看她。一直到她坐下来，那些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都没移开。 　　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是爆发式的窃窃私语。 　　在她旁边的女生叫严冉，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看了她半天，才结巴地问出来：“姜昕？” 　　姜昕有点气喘吁吁，拿纸巾擦额头的汗，冲她点头，“暑假瘦了好多的。” 　　严冉拿起课桌上的书挡住半张脸，惊叹道：“太惊人了。” 　　姜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耳根红红的。感觉到大家还在看自己，就有种坐不住的感觉。但她强迫自己无视这些目光，假装淡定地把自己书包里的文具盒作业本资料书都掏出来。 　　放到课桌上摆整齐，她抬手在严冉眼前挥一下，“别看啦，没变多少。” 　　严冉放下挡脸的书，拖一下凳子往她这边凑过来，“这还没变多少？脸小了整整一圈啊，我天，原来你五官这么好看吗？” 　　以前脸肉又有点大，根本看不出来五官这么精致。 　　姜昕不想跟她一直说这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平凡普通的时间太长，突然变瘦变漂亮，也摆不出“老娘是大美女”的姿态。 　　她叠起胳膊趴到课桌上，侧着脸，转移话题问严冉，“我们班好像分了好几个在这个班吧。” 　　严冉点点头，“不过女生就我们两个。” 　　两人说了会分班的话题，有人抱了几本新书来发。 　　到高三领的新书已经不多，大部分课程都在高二上完了，只剩小部分留到了高三。高三的主要任务，就是全面复习应对高考。 　　拿到课本后，班主任到教室说些话，给大家找点紧张感，便让大家都散了。 　　真正的开学是第二天，早读上课加晚自习，一个都不能缺。高一高二的时候，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到高三则要全部留校，上完晚自习才可以走人。 　　姜昕这班的班主任话有点多，等到讲完的时候，孟旭都已经站在他们班外面的走廊上站一会了。 　　一直趴在阳台上，背对教室。 　　他是来等姜昕一起回去的，和上学期一样。 　　等班主任走掉，姜昕把掏出来的东西又收回书包，和严冉一起出教室。 　　两人出教室走到孟旭背后，脚步声跟别人混在一起。 　　看孟旭没回头，严冉抬手一把拍在他右肩上。他向右后回头没看到人，严冉已经在这边笑出来了，说他，“真傻。” 　　孟旭这又从左边回身，看到姜昕的时候猛地愣住了，然后眼底浮起微微亮光。 　　他们班级散的早，散了他就过来了。 　　到这里看到教室里班主任还在讲话，他便没往教室里多看，直接趴在阳台上等着。 　　哪知道，等到的姜昕变成了现在这样。 　　严冉盯着他的脸看，又上去拍一下他的肩，“看傻了你？” 　　孟旭回神，局促地抿一下嘴唇，对姜昕说：“走吧。” 　　面对孟旭姜昕不尴尬，冲他点点头，“走。” 　　严冉在旁边挽上姜昕的胳膊，“你看，孟旭跟我是一样的反应，你现在该知道你瘦下来有多漂亮了吧？”说着看向孟旭，问他：“姜昕现在这样很漂亮吧？” 　　三个人走到了楼梯口，孟旭还没来得及回答严冉这话，突然碰上了正从四楼下来的几个男生，正要到三楼。厉沉为首，后面跟了几个，个子都很高大，踩得防滑条响声很大，把楼梯道衬得很是窄小。 　　姜昕三个下意识停住步子，都不再往前走，不想和厉沉他们抢楼梯。 　　厉沉目中无人惯了，混身痞气，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去，看到孟旭，目光忽然一顿扫回去，盯在了姜昕身上。 　　他步子不自主地慢下来，后面的郑浩风低着头没注意，撞到他身上差点滚下楼梯。猛一下抓住厉沉的肩膀稳住了，吓得要死地抬起头，视线自动捕捉到姜昕。 　　目光定了定，他抓着厉沉的肩膀，低低惊出来一句：“我操……” 第24章 　　晃着肩膀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厉沉步子没有停，目光落在姜昕脸上却也没有移开。一直到身子转过去下楼，才带着目光转过去。 　　落脚继续下楼，一副有点痞有点酷的样子直接走了。 　　而郑浩风和魏左几个人跟在他后面，不像他这么云淡风轻，还不断回头看了好几遍，一直在确认姜昕到底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小胖子。 　　几个人下了教学楼以后，大步往学校外去，目的地是网咖。 　　郑浩风跳上去压一下魏左的肩膀，“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是小胖子吧？还真他妈瘦下来了？也还真的是个潜力股？” 　　反差太大，他被惊艳到了。 　　魏左抬手捏住自己的下巴用食指慢慢地摩擦，“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瘦下来漂亮的话，你就追她去，现在追不追？” 　　听魏左提起这茬，郑浩风笑得不好意似地裹裹身上的T恤，“我他妈突然有点不敢追了，成绩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哪能看上我啊？” 　　说着往厉沉旁边凑过去，“要不沉哥你试试？” 　　厉沉手插裤兜往前走，看一眼郑浩风，“我他妈有女朋友。” 　　“叶蔓？”郑浩风笑嘻嘻的，“比起现在的小胖子，她可差远啦。没有小胖子漂亮，脾气也差，不分场合地臭着一张脸，分了得了。” 　　他厉沉的女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哪个是动真感情的？ 　　都他妈是玩玩。 　　厉沉没说话，想起刚才下楼梯时目光撞上的那张脸，暗暗勾了一下嘴角。 　　** 　　把楼梯让给厉沉那帮人，姜昕、孟旭和严冉，默契地站在原地等他们下到大约一楼，她们才迈开步子下楼。 　　这是她们普通学生的默契，不想混也惹不起混的人，那就躲着点。 　　当然，学校里也多有叶蔓汪璐璐那样的，觉得厉沉很酷很帅，不管是抽烟还是打架，都特有范儿，把能和他们在一起玩当成是一种很风光很有优越感的事。 　　这个世界，对颜值高的人，总是多有优待。 　　姜昕和孟旭去车棚骑车，严冉是住校生，则回宿舍收拾床铺。 　　孟旭除了见到姜昕的第一眼怔了一下，之后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虽然他也确实被姜昕突然瘦成这样给惊艳到了，但姜昕的性格没变呀。 　　两个人和上学期一样，顺路走一段，然后分道各自回家。 　　一起并肩骑车在路边的时候，孟旭问姜昕：“一个暑假没见，怎么突然瘦成这样了啊？” 　　姜昕也是一脸忧伤，转头看看他，“吃不起来饭啊怎么办，零食都吃不了多少。喝水都胖是骗人的，吃不下东西就胖不了。” 　　孟旭默一会，“那以后晚自习放学都跟我一起走，我把你送到家。” 　　太漂亮了，不放心。 　　姜昕想到刚才在楼梯口看到的厉沉，虽然觉得有点麻烦孟旭，最后还是点了头，“我每天早上给你买早饭，行不行？” 　　孟旭摇摇头，“不要啊。” 　　姜昕坚决要买，“那我不好意思让你送我到家了。” 　　孟旭没办法，只好点头，“好吧。” 　　骑到半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电瓶车后座上。 　　只看到小半张耳畔侧脸，姜昕就认出了是叶蔓。 　　骑电瓶车的女生姜昕眼熟，但没多看。 　　女生骑电瓶车载着叶蔓走得很慢，姜昕和孟旭从她们两人身边超过去，并没有回头再看。但也就错身这一会，叶蔓转头看到了姜昕的侧脸。 　　她捏着汪璐璐腰里的衣服低低出声，“姜昕。” 　　汪璐璐回回头，“在哪里啊？” 　　叶蔓盯着姜昕一点点骑远的背影，“前面，骑粉白色自行车那个，旁边那不是孟旭吗？她的护花使者。” 　　汪璐璐在暑假结束前十天那会，被叶蔓叫出去玩，就听叶蔓说姜昕变漂亮了。那天叶蔓很不开心，一副人生受挫的样子，还跟她去买了鸡尾酒喝。 　　酒吧去不了，超市里买的。 　　汪璐璐对姜昕变漂亮的样子十分好奇，拧下电瓶车的油门“蹭”追了上去。 　　追到姜昕旁边，转头看她，半边侧脸就把她惊到了。车龙头在手里晃来晃去，差点撞到旁边的路牙子，一把捏住了刹车。 　　姜昕早就看到了叶蔓，对于她们的行为不予任何反应。 　　汪璐璐捏着刹车停在路边，看着姜昕和孟旭远去的背影，回头看向叶蔓，“卧槽，真的……瘦下来好看太多了吧？” 　　她一个女生都觉得好看。 　　叶蔓一口气憋在胸腔里，闷得难受，半天道：“走吧，别烦了。” 　　汪璐璐看她是真的烦，便没再说下去。 　　在学校里一般能出风头就几种人，长得漂亮的、成绩好的、跟着年级大佬混的。姜昕用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方式和叶蔓绝交后，不止成绩变得更好了，现在又变得这么漂亮，叶蔓心里自然不舒服。 　　如果姜昕再引起厉沉的注意的话…… 　　汪璐璐想到这个，摸了摸脑门，再次看向叶蔓，“我们去找厉沉他们吧？” 　　叶蔓微抿嘴唇，没出声。 　　她已经一个暑假没见到厉沉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也是有尊严的，凭什么一直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想消失就可以完全不出现？ 　　她本来打算好了，就算开学也不会去找厉沉，就当默认分手算了。哪有谈恋爱一两个月不联系的，厉沉分明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真喜欢一个人，一天不见都会想，根本不会这样。 　　但是刚看到了姜昕，心里不是很舒服，又听汪璐璐想去找他，她心里就有点动摇。于是想着，就算她陪汪璐璐去的。到了地方，她不主动和厉沉说话就行了。 　　得到她的同意后，汪璐璐给魏左打了电话，之后骑电瓶车到网咖找到厉沉他们几个人。挨着附近开的机位，几个人在打游戏，互相对喷得正激烈，根本没空管汪璐璐和叶蔓。 　　汪璐璐无所谓，直接站去魏左后面，看了一会说：“卧槽，你真菜。” 　　魏左撂开鼠标还没说话，郑浩风接一句：“璐璐都说你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每次喷你还不服气，自我认知有问题。” 　　魏左被喷习惯了，靠到沙发椅子里，抬手摸摸自己脑袋上的短发，转头看向汪璐璐，“你一个人？嫂子呢？” 　　汪璐璐甩一下头，往叶蔓坐着的电脑前的沙发上示意一下。 　　游戏人物复活了，魏左没往那边看，直接握起鼠标出泉水去对线。 　　状态轻松地补了几个兵，他突然跟汪璐璐说：“欸欸欸，我们刚才在学校看到小胖子了，我操，一个暑假瘦了好多，跟变了个人似的。” 　　汪璐璐从包包里摸出口香糖，给魏左倒两颗，自己捏两颗放进嘴里，“那你追呗。” 　　魏左点着键盘鼠标，“我他妈可没那脸去追，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好，这还高三了，追个球。” 　　看着电脑屏幕，魏左又被对面单杀，汪璐璐伸手去握鼠标，“你走开，我来玩。” 　　魏左不走，“想玩自己开一台嘛，你牛逼你坐我腿上。” 　　汪璐璐二话不说，直接往魏左腿上一坐，手指自然地放到QWER键上。 　　魏左服了，立马站起来从她身后挤出来，“打吧打吧。” 　　他没得打了，起来后去叶蔓沙发边坐下来，问她：“嫂子你想玩什么？给你开台机器。或者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给你买去。” 　　叶蔓看着手机不抬头，“不用，我是陪璐璐来的，不用管我。” 　　魏左笑得皮，“去跟沉哥说说话呀。” 　　叶蔓抿一下嘴唇，没有表现出坏情绪，摇一下头。 　　魏左从兜里摸出一个牙签，直接放嘴里咬着。他起身往厉沉那边去，到那边拍拍他桌子，“沉哥，你陪嫂子去呗，我帮你玩。” 　　厉沉瞥他一眼，“你那烂技术？” 　　魏左咬咬牙签，“我技术挺好的，偶尔菜而已。亚索我玩得贼溜，你去吧去吧，我帮你玩，不是MVP我给你买包烟。” 　　厉沉撂下鼠标键盘起身，把椅子让给魏左。 　　他去柜台要了瓶可乐，又点了杯奶茶，过来叶蔓这边，把奶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给你。” 　　叶蔓看一眼桌子上放着的奶茶，心里突然又舒服一点了。她承认自己很多时候没出息，心里明明憋着很多气，但厉沉一杯奶茶一颗糖就哄好了。 　　厉沉给了台阶她就得下，不下只会让自己更没脸。她把奶茶拿到手里，插上吸管喝一口，问厉沉，“你暑假都干嘛呢？” 　　厉沉懒懒的，“睡觉打游戏。” 　　虽然现在程羿东是他的监护人，但他和程羿东关系并不亲，他也懒得去住程羿东的那套小房子，他自己家有房子。 　　他爸妈出事去世后，还得了一大笔赔偿金，他也不缺钱。 　　但程羿东以监护人的身份负责他的学费和正常生活费，他也没拒绝。一开始的时候，听说街道给他找了程羿东当监护人，他还挺受宠若惊，觉得天上掉了大馅饼，让他得了个土豪便宜爹，觉得面上风光得不得了。 　　但是后来，他发现有这个监护人不如没这个监护人。 　　没这个监护人，根本没人管他。他在职高混得挺好的，看谁不顺眼，想打谁打谁，弄得对方叫爹叫爷爷，觉得自己就是斧头帮老大。 　　结果因为有了新的监护人，他被转到三中，每天夹着尾巴做人。老师不敢惹，人群面前也不敢欺负别的学生。 　　做点横行霸道的事，都是私下里。 　　即便这样，其实他也看出来了，三中很多学生都怕他。而他也就需要别人怕他就行了，他就喜欢别人怕他，乖乖地别惹他不高兴。 　　在三中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喜欢他崇拜他的女生变多了。 　　而厉沉之所以在三中夹起尾巴，不敢明目张胆闹事不敢过分欺负同学，不是害怕被开除，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监护人程羿东，是个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他怕程羿东。 　　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怕过，因为他们没怎么管过他，他也不让他们管，他从小就缺失家庭教育，所以才混成今天这副样子。 　　他怕程羿东，而程羿东对他把话也说得很明白。 　　既然进了三中，那就收起性子，能学多少学多少，以后好歹能找份事做，不至于在社会上没法立足。还有就是，如果他继续不安分，惹出什么事来，他绝对废了他。 　　虽然厉沉不喜欢三中的生活，也不喜欢程羿东这种强势压迫，但被转到三中后，他也没想过再回职高。毕竟人都想往高处走，读三中还是挺有面子的。 　　在学校里就苟着，出了学校，尤其在以前职高那群兄弟面前，他挺风光。 　　叶蔓看着眼前这个风光的男朋友，还是很想让他在自己身上多用点心，一句“游戏真比我重要吗”到了嘴边，又连着奶茶珍珠一起咽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被磨掉了很多尊严与脾气，温声问他：“为什么不找我？” 　　厉沉拧开可乐喝一口，“找你干什么？被你爸妈知道，你还能有好日子过？知道你和我这种坏学生谈恋爱，不得扒了你的皮？” 　　这话说服了叶蔓，她嘴角抿一些笑意，又咬咬嘴唇，“今晚我晚点回家。” 　　他们一行人在网吧打完游戏，一起去吃了饭，晚上叶蔓跟厉沉去了他家。她上学期去过几次，对厉沉的家并不陌生。 　　开门进屋后，刚进玄关，叶蔓从身后一把抱住厉沉，小声道：“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厉沉被他抱着，继续低头换鞋，“我对你还不好？” 　　叶蔓抱着他不松手，“能不能再好一点？” 　　厉沉转身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按，低头咬住她的嘴唇，松开后低声，“待会你就知道我对你好不好了。” 　　说完把她打横抱起来，把她抱进洗手间，打开花洒直接把她推到水下，自己拥过去。 　　在叶蔓在他怀里喘息最急的时候，他眼前突然浮现下午在楼梯口看到的那张脸，心思剧烈颤动，他埋进叶蔓脖子里猛地咬了一口。 　　** 　　姜昕回到家后就躲在房间里复习，争分夺秒。 　　只剩高三一年了，离高考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少，只要是对上大学有理想和想象的人，都不敢再浪费一点点时间。 　　再说点不夸张的，在学校里吃饭都是抢的，上厕所都是跑的，排队等坑的时候手里必拿着抄了英语单词或者语文成语的小本子。 　　班主任说了，高考那么多人，一分有时候就能要你的命。 　　姜昕在房间看书看到吃晚饭，现在姜妈妈也基本不会再要她做任何一点事，除了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剩下的时间全让她用来学习。 　　如果她想放松，那随她放松做点别的，听听歌玩玩手机都行。 　　吃完晚饭，姜昕自然还是回到房间继续刻苦。 　　做题做到十点钟，她放下手里的笔放松脖子神经，打算去洗漱准备睡觉。上学早上要早起，晚上学到太晚并不科学。 　　精力透支太多，只能换来学习效率下降。 　　她起身去衣柜里找换洗的衣服，找好后放在怀里抱着，正要往外走的时候，房门上响起敲门声。之后姜妈妈从外面推开房门，伸头进来，“昕昕，找你有点事。” 　　姜昕抱着衣服走到门边，“怎么了？” 　　姜妈妈冲她招招手，“赵阿姨来了。” 　　姜昕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赵阿姨是叶蔓的妈妈。自从她和叶蔓绝交后，就没去过她家，两家家长往来不多，她也忙学习老闷在家，好久没见过赵阿姨了。 　　不知道赵阿姨为什么来，姜昕抱着衣服跟姜妈妈出去。 　　到客厅沙发边和赵阿姨打了招呼，赵阿姨直接就说：“时间太晚了，昕昕，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你和蔓蔓绝交了，好久没一起了。你们孩子间的事，我们大人也不好管。我来找你呢，就是想问问你，蔓蔓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这话问得太直接，姜昕愣了愣。 　　然后她反应很快，看着赵阿姨说：“我不知道呢。” 　　她下意识就想，她怎么敢说，万一说了，叶蔓被家里强制分手，还不是赖到她头上？这回这样的话，就不止厉沉一个人赖了，得和叶蔓一起赖，都得记恨她，她更倒霉了。 　　回答完之后她又冷静了一点，其实她也不知道叶蔓和厉沉到底有没有分手，因为她没关心过。但是不管现在有没有分手，她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阿姨不死心，“蔓蔓今晚到现在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昕昕。她上学期就是，有不少次九十点都没回家，说是留在学校上晚自习了，是吗？” 　　姜昕抿抿唇，“反正，高二的时候，走读生也可以留下上晚自习。高三就集体都要上了，谁都不准缺。” 　　赵阿姨看着姜昕，“那从今晚就开始上了？” 　　姜昕看一眼姜妈妈，又看向赵阿姨，“我们班没上。” 　　赵阿姨还要问，她装在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伸手到口袋里摸出手机，看是叶蔓打来的，她连忙接到耳边，开口就是咆哮，“叶蔓，你死哪去了？！” 　　叶蔓坐在厉沉的摩托车后座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扯着嗓子喊：“今天不是刚开学嘛，我和同学一起吃了个饭，顺便去书店看了看书，还买了不少资料书，得为高三做准备啊。我现在坐同学的车回去了，马上到家。” 　　赵阿姨似乎是松了口气，“那你赶紧回家。” 　　叶蔓继续喊，“回来了，马上到！” 　　喊完挂掉电话，叶蔓把手机揣进口袋，胳膊抱住厉沉的腰，把他抱得很紧。 　　她最喜欢坐在厉沉摩托车的后座上，刺激又有安全感。 　　** 　　跟着姜妈妈把赵阿姨送出门，姜昕深深松了口气。 　　姜妈妈看她呼气的样子，狐疑地看着她：“干什么？不会蔓蔓真谈恋爱了，你帮她瞒着吧？” 　　姜昕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早和她绝交了，帮她瞒这个干什么？上学期基本没和她说过话，我不知道她的事，现在都不在一个班了，更不知道了。” 　　姜妈妈想了想，感觉按赵阿姨的说法，叶蔓那孩子绝对有问题。但别人家的事她不管，她对姜昕说：“那就别管了，咱踏踏实实念自己的书。你可别学坏，好好把剩下的一年读完，上个好大学。想谈恋爱，到大学里谈，妈妈不拦你。” 　　姜昕点点头，“我知道。” 　　姜妈妈抬手拍拍她的肩，“去洗澡睡觉吧。” 　　姜妈妈挺欣慰的，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读书上都没要自己操什么心。姜昩从小就聪明有主见，什么事都规划得很好。考了雾大，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现在刚升大二就又得到老教授江雪若的青睐，以后在专业上帮着她，和学校里那些教授说起来也算人脉，以后保研，甚至毕业留校，应该都会顺利很多。 　　而姜昕呢，是从小就比姜昩看起来呆点，但学习成绩也不错。只不过被姜昩的光环盖住了，家里人多注意不到她。但她好在乖巧懂事，心地好，又踏实。 　　踏实的孩子，都是家长的心头宝贝。 　　姜昕抱着衣服去洗漱，站到花洒下，纤白的小腿挂下水珠。 　　她一边冲澡一边想，难道叶蔓和厉沉真的还没分手？如果他们到现在还没分手的话，是不是说明，她前世作为叶蔓的闺蜜，还是起到了推动叶蔓分手的作用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说什么过分的。 　　这一世没有了她，叶蔓交了别的朋友，那个喜欢扎高高的歪马尾的女生。那个女生好像是厉沉他们一伙的，所以应该没有劝过叶蔓专心学习这种事吧。 　　那个女生，会不会在每次叶蔓和厉沉吵架的时候，都给叶蔓洗脑说厉沉很好很爱她？ 　　如果不是的话，她会不会也遭到报复？ 　　想到报复，姜昕身子不自觉抖一下，站在水下闭上眼睛，微微颔首深吸了口气。 　　一切都被她躲过去了，她这辈子不会再被报复欺负了，不会了。 　　至于厉沉如果还是会追她的话，她有好朋友孟旭，孟旭可以给她挡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没有刚重生时候那么慌，心态稳了很多。 　　总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25章 　　高三开学没有缓冲期，从第一天早读铃声在教室里响起开始，直接就进入紧张备战状态。 　　第一天的早读课，班主任便开始来盯梢。 　　身材不高，皮肤偏黑，站在教室最后面那片窗户口。身子躲在墙后，微微伸着脖子往教室里看，谁回头碰上那阴恻恻的目光，都得吓得赶紧捧起书。 　　不读个班级声音最大，也得读个第二。 　　早读之后开始正式上课，各科老师进教室，自我介绍不会超过两分钟，有的基本在黑板上写个名字就算了。 　　大家都在学校读了两年，学校都快成家了，谁还讲究这些虚的。 　　而实的，就是学习和分数。 　　高三分班后，姜昕更轻松了一点，因为不用每天和叶蔓再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再怎么说都是从小相处到大的，见面不如不见来得轻松。 　　这样，她可以更好地远离叶蔓。 　　中午和傍晚放学去吃饭，姜昕会和严冉一起，下去到二楼的时候，孟旭一般都趴在阳台那里等她们。三个人结上伴，一起去食堂。 　　或者食堂吃腻了，就到校外随便吃点馄饨面条。 　　开学短短一周时间，大部分学生身上的紧张感就都被抓了出来，眼里除了书本习题就不剩别的。当然也有对分数和考大学全然无所谓的，那就还是继续混日子。 　　混到高考结束，大概也没想好要去干什么。 　　高三第一周，姜昕的生活比较平静。 　　当然，她瘦下来的样子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一些小骚动。比如去洗手间，走别的班级门口过，很多人会从教室里看她，男生女生都要看。 　　阳台上也会站着三三两两课间出来透气的男生，看到姜昕过来就互相瞎起哄，你推我我推你，说你脸红了，说他耳朵红了。 　　甚至大课间跑操的时候，也会有人故意绕到她们班级队伍边。假装走错了路，看一眼姜昕就跑。 　　学校里的生活就这样，枯燥平淡的时间太长，发生些那么点有意思的事，大家就起哄上一段时间。再几天以后习惯了，这事不稀奇也就算过去了。 　　像个小热点新闻，热度不会一直存续。 　　姜昕更习惯于不太被关注的生活，虽然没做到。其他同学的关注其实倒也还没无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最怕的是被厉沉盯上。 　　因为怕，身上每时每刻都还装着辣椒水。 　　前世的时候，她身上也一直装着类似的东西，那时候是网上买的，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买不到了。但是因为那时候她和厉沉他们仇怨结深，他们对她有防备，所以东西没派上用场过。 　　但不管能不能用上，姜昕这一世也还是每天装着。 　　这一周时间里，厉沉没来找过姜昕。 　　偶尔上楼下楼的时候遇上，都是目光从她脸上慢慢扫过去，不上来和她说话。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在车棚那里碰到，他后面的魏左郑浩风几个会吹口哨，但也并不上来和她搭腔。 　　可能是因为孟旭吧，姜昕这么想。 　　而这一周的相对平静，让姜昕在心底生出了更多的美好的希望，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高三应该可以比较顺利地度过了。 　　只要脱离高中生活，大家各奔东西去上大学，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大学是素质齐整一些的成年人的世界，值得期待和向往。尤其是雾大，基本都是每个学校拔尖的学生。 　　然而这种希望之芽萌发起来刚刚坚持到第二周开始，就被掐了嫩尖。 　　厉沉还是没按捺住。 　　周一早上，姜昕和往常一样骑车上学。 　　早上上学的时间不好约，时间又紧得不得了，所以姜昕都是自己一个人走。半路到早餐店停车，买上两份早餐，到学校给孟旭送一份。 　　这一天还是一样，她从车库推上单车出小区。赶着时间，上大路后走一段右拐，脑子里思考着今天买什么早餐。 　　不能每天都吃一样，那得腻死。 　　就在她决定好今天要吃蛋饼的时候，单车车头慢慢右拐转道，转完后还没来得及加速，视线里突然出现一辆黑色大架子单车，横车挡在了她车头前。 　　姜昕被吓一跳，猛地捏住刹车。 　　再看到骑车的人是人高腿长的厉沉的时候，她脸色唰地白了。 　　厉沉已经习惯了姜昕看到他就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他现在也没脾气，单脚落地，支着单车对姜昕说：“小胖子，一起走？” 　　姜昕微微低着头，直接下车推着车子打算绕过他。 　　但厉沉霸道脸皮厚，就是挡着她不让她走，“再不走的话，可就要迟到了，好学生，跟我一起上学，丢你人啊？” 　　姜昕不想跟他理论这些，她记得前世他耐着性子追她的时候，也是各种霸道不讲理。一开始的时候还不会动手动脚，后来就总想动她。 　　他耐心有限，也根本没怎么追过人。 　　他之前谈恋爱多半都是叶蔓那种，聊两句就定了。 　　姜昕还没再说出话来，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厉沉？” 　　她没有回头去看，听声音就知道是叶蔓。 　　感觉厉沉的注意力暂时被突然出现的叶蔓吸引了过去，姜昕抓住时机，推上单车绕开厉沉就走了，逃也似的。 　　厉沉跨在单车上，回头看她一眼，蹙了蹙眉。 　　叶蔓骑车到他面前，捏住刹车停住，问他：“你干嘛啊？” 　　厉沉除了在一起玩的晚会送她回家，平时从来都没有和她上学约过一起走，放学也没送过她回家，说是不想让她爸妈知道她和坏学生谈恋爱，那现在怎么在这里啊？ 　　看刚才那样子，是来堵姜昕的嘛？ 　　要护送她上学嘛？ 　　厉沉有点烦的样子，调转车头就走，“没干嘛。” 　　叶蔓骑车追上去，眉心皱个大疙瘩，“没干嘛啊、是干嘛啊？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拦住姜昕了？你什么意思啊？是喜欢上她了吗？” 　　厉沉每次一听叶蔓这种语气就极其不耐烦，也基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她好脸。不是让她滚，就是不理她。他最他妈讨厌被人用这种语气质问。 　　他没有耐心，突然猛地捏住刹车停下来，转头看向叶蔓，“是。” 　　叶蔓捏刹车慢一步，停下来后听到这个“是”，眼眶瞬间湿了，眼睛猛地瞪向厉沉。 　　又这副死表情，厉沉不想看她，扔下一句“不想谈就分手吧”，蹬起车子就走了。 　　情绪在一瞬间爆开在胸腔里，叶蔓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冲着厉沉的背影开口就骂：“厉沉，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你个臭混蛋，人渣渣男！” 　　骂到这里的时候，厉沉在前面突然停下车子回头盯了她一眼，目光凶狠可怕，看得她心里蓦地一寒，生生把下面没骂出来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等到厉沉骑上单车走远，叶蔓还在原地没动。 　　心里凉透了，指尖都冻上了冰一样。 　　明明暑夏一点没褪。 　　** 　　姜昕骑车飞一般地去买了早餐，买好后装进书包又飞也似地去学校。 　　到教学楼二楼的时候把早餐送给孟旭，自己再爬上三楼。 　　早上的时间太紧张，根本连多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每次孟旭拿着姜昕的早餐进教室，都会得到一票艳羡的目光。不过倒是没人传孟旭和姜昕的八卦，大家都知道他们只是好朋友。 　　主要是相处状态不像谈恋爱的，太淡了。 　　上午四节课结束放学，姜昕和严冉下来找孟旭一起去吃饭。 　　孟旭还是等在三楼楼梯边的阳台上，但这次没直接和姜昕严冉一起下去。他把姜昕严冉叫到一边，对她们说：“今天我外婆让我小舅舅给我送饭，不去食堂吃了吧。” 　　姜昕和严冉一听这话，只好两人自己走了。 　　但还没转身，孟旭又说：“说好了，送三份，我们一起吃。” 　　严冉愣了愣，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姜昕。 　　现在学校很多人都知道孟旭的小舅舅是程羿东，严冉当然也知道。 　　姜昕也有点懵，懵着看看严冉再看看孟旭，“算了吧，我们还是吃食堂吧。” 　　虽然吃了两年多早腻得不行了，但便宜啊！ 　　人家孟旭外婆家有钱，为了外孙的饮食营养，怕他高三学习压力大，在学校吃不好，直接做好饭送来学校给他，那是人家的条件。 　　普通人家没这条件，父母上班赚钱又没时间，那就拿点零花钱自己吃好了。 　　孟旭却不让严冉和姜昕走，“三份饭我也吃不完，一起吃呗。” 　　严冉是挺心动的，主要是想见见传说中的程羿东。但她也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饭啊，只好说：“不好意思吃啊。” 　　孟旭看着严冉和姜昕的脸，突然开始唠叨，“好朋友为什么要计较这么多啊？你们这样的话，我多没面子啊。我外婆人很好的，听说我有朋友，让小舅舅送了三份过来。你们不吃，再让他带两份回去吗？我外婆肯定会不高兴。还有饭拿回去倒了的话，不是浪费吗？” 　　严冉和姜昕互相看看彼此，严冉突然有了想法，看向孟旭问：“我们给钱行吗？” 　　孟旭想了想，“不用吧。” 　　严冉伸出五根手指，“和食堂一样，五块钱。” 　　孟旭又想了想，“那等我小舅舅来了再说吧。” 　　这么说好了，他们一起去孟旭的教室里等着。 　　等到教学楼里的人差不多走空，程羿东拎着一袋子的饭盒刚好到。从后门进的教室，进去后很亲和地和姜昕严冉打招呼，多看一眼姜昕，把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到孟旭桌子上。 　　严冉看到程羿东进来的那一刻就愣住了，本来还活蹦乱跳的，突然就变得十分文静。 　　姜昕其实也愣了一下，因为今天的程羿东就穿了很简单的黑T，脚上是篮球鞋，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他本来脸就不显老，经常锻炼身材也好。 　　再想想，二十九其实也不算太大，普通人读个研究生念个博士，毕业后差不多也就二十八九。只不过程羿东从小就被程妈妈压榨着长大，什么都比别人早了不止一两步，现在就自己管理那么大公司，所以总觉得他比普通人大很多。 　　孟旭是最没反应的，他小舅舅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他们舅甥俩有空还会一起打篮球踢足球，或者打棒球打网球，他小舅舅穿球衣满场跑，跑得一脑门子汗的样子，他都见过。 　　当两个女生还在发愣的时候，孟旭已经把袋子里的饭盒全部都拿了出来，整齐放好后一个一个打开，再把另外两盒米饭以及筷子勺子分给严冉和姜昕。 　　严冉接下筷子看着眼前那些菜的时候，又有点愣了。 　　她摸着自己兜里准备好的五块钱，囧得不行。 　　这顿饭，一个人就得要好几十吧。 　　而程羿东非常有一个身为长辈的自觉，不去打扰他们吃饭，打完招呼就在教室后面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摸出手机来玩。一边玩一边不时往姜昕那边看两眼，再不动声色地偷偷听她们小孩子之间说什么。 　　他没走，严冉和姜昕自然不会说他。就算是平时，其实姜昕和孟旭在一起，也不怎么提到程羿东。他们之间的话题，基本都在周围同学老师身上。 　　说的最多的，还是学校里的事。 　　暑假里，姜昕无意中认识了程妈妈，还跟着自己的姐姐去程家做了客，孟旭是知道的。之前放学一起走的时候会聊起来，就跟孟旭说他外婆怎么样怎么样。 　　现在呢，也过去了就不聊了。 　　三个人一起吃饭，聊着各自班级里的事情。 　　姜昕心里其实一直憋着一件事，从早上憋到了现在，憋得难受。她本来打算找到和孟旭单独说话的机会，想请他再帮个忙，能不能早上也和她一起走。 　　但现在看到程羿东，她心里一点点又冒出些别的想法。 　　如果有些事真的无法避免的话，就像她不管怎么努力，都会随着命运的轨迹瘦下来，那她突然不想再逃避了。 　　她想要勇敢起来。 　　勇敢地直面厉沉的事。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还没真正理出头绪，想出到底该怎么去做，突然听到旁边窗外传进来一句：“小胖子，出来一下。” 　　姜昕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看到厉沉站在窗外。 　　她坐着没动，也没应声，教室里一时安静。 　　厉沉也没不耐烦再叫，他转身往前走，低着头晃着高大的身子从前门进来，走到姜昕旁边，直接抓起她的胳膊，把手里的一盒冰激凌往她手里一放，“给你。” 　　刚放完松开手，目光抬起来，猛地撞上了坐在教室后面的男人的目光。 　　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异常冰寒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霸总级别外卖小哥了解一下~ 第26章 　　看到教室后面坐的人是程羿东，又撞上他这样的眼神，厉沉心头微怵，身上的痞气瞬间收了八分。他不知道程羿东在这里，目光里还有几分惊气。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程羿东。 　　没等在场的几个人有反应，程羿东先起了身。 　　他走到厉沉面前，伸手直接拿走他放在姜昕手里的冰激凌，盯着他，“跟我来。” 　　手心被冰激凌碰过的冰感还在，姜昕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等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抬头去看，厉沉已经跟着程羿东出教室去了。 　　程羿东没和厉沉在教学楼逗留，直接下楼领着他去到人少的地方。 　　冬青小道，银杏旧长椅。 　　程羿东先停住步子，转身看向厉沉，直接问他：“你在干什么？” 　　厉沉目光垂落在程羿东手里的冰激凌上，看一会更往下落去，看着地上枯绿的扇形银杏叶，开口道：“你交代过的事我都记着，没有惹您不高兴。我不是去找孟旭的，我是去找姜昕……” 　　说着又微微抬起目光看向冰激凌，“给她送东西。” 　　程羿东不容分说，“离她远一点。” 　　厉沉听出来这个她说的不是孟旭，微微蹙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向程羿东：“为什么？孟旭是你亲外甥，你护短你看不上我，你不让我靠近他，我都无话可说，都听你的，但是别人为什么我不可以靠近？” 　　程羿东还算有耐心，“你靠近她想干什么？” 　　问完视线下落，停在厉沉的手上。刚才那只手抓了姜昕的手腕，他现在想把它剁下来的心都有。眼神冷上几分，再看向厉沉的眼睛，“追她？” 　　厉沉不否认，“我喜欢她。” 　　开学前一天到校领书，他从楼梯上下来撞到姜昕，就被她吸引了。小丫头本来就又乖又萌又可爱，脾气好得不得了，现在长得也漂亮，便让他心心念念惦记了一周。 　　在这一周时间里，他会故意挑上下楼时间，和姜昕“偶遇”。去车棚骑车也一样，制造点机会和她碰上。但孟旭比较碍眼，他也便没上去干什么。 　　但他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冒出姜昕的脸，让他跟丢了魂似的。 　　魂不守舍一周，他忍不住了，决定放手追。 　　于是，今天早上去她家小区附近，在她上学必经的路上等她。中午发现她没去食堂，好像也没出学校去吃饭，便买了冰激凌来教室找她。 　　在她的教室没找到，到二楼看到了。 　　谁知道，他妈的早上碰到叶蔓，中午碰上程羿东！ 　　邪了门了，他心里憋着两大口气！ 　　程羿东说话不客气，“你的喜欢不值钱，马上停手。” 　　厉沉眉头仍然蹙着，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的喜欢不值钱？可我是真心的！孟旭就可以每天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复习写作业，我连追她的资格都没有是吗？就因为她和你外甥关系好，你就否定我的喜欢？” 　　听厉沉说孟旭和姜昕的相处模式，程羿东眉头轻蹙，但他没动怒，“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离高考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你可以自己不学，想谈恋爱有人愿意跟你你就去谈，但你要是惹事影响别人，尤其，如果影响到一点孟旭和姜昕学习的心情，我一定废了你。” 　　说完这些，程羿东懒得再“教育”他，把自己手里已经微微化水的冰激凌放回他手里，“以后我每天中午都会来给孟旭送饭，也会找人盯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最好是老实点。” 　　厉沉脖子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在程羿东丢下他走出三四步的时候，他突然咬着牙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不是？” 　　程羿东步子不停，“想让人看得起，就去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 　　厉沉有点炸，“你一天都没养过我，你凭什么这样管我？！我要解除你这个法定监护人！” 　　每次被程羿东强势压制的时候，他都巴不得立马解除这段烂关系，暴躁地想把自己的头撞烂。他从小到大都没人管，野惯了，根本不喜欢头上压座大山的感觉。以前他和自己亲生父亲都打架，但他现在不敢和程羿东反抗。 　　自从程羿东成了他的监护人，他活得跟狗一样，处处被管控压制。现在倒好，这个狗男人直接管起他的感情问题了。 　　所以，他现在连喜欢和追求一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都没有了？ 　　凭什么？！ 　　而程羿东头都不回，直接丢下一句：“去起诉。” 　　厉沉眼神中充斥不甘憋屈和怨恨，看着程羿东走远。手里拿着的冰激凌，盒面上全是水珠，冰凉的水滴顺着手指流向手背，在关节骨上凝聚起来，一滴一滴往下落。 　　砸在枯绿的叶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突然“轰”的一声，冰激凌被狠狠摔在了地上，震起几片银杏叶。 　　厉沉重重地坐去长椅上，弓腰抱头，眼角湿开。 　　他还在想，凭什么？ 　　** 　　程羿东没再回教学楼，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车里。 　　孟旭吃完饭把饭盒收一收放好，在姜昕和严冉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把饭盒拎下去给程羿东。跑到他车边，去后备箱放好袋子，再到窗边跟程羿东说话，“谢谢小舅舅，你赶紧去忙吧。” 　　看他说着话就要走，程羿东冲他招一下手，“耽误你几分钟，上来说会话。” 　　孟旭收住要转身的动作，伸手打开车门，直接坐到副驾驶，调整一下坐姿，靠在靠背上，看向程羿东，“厉沉被你训过了吗？” 　　程羿东点一下头，问孟旭：“厉沉自从进三中后，表现到底怎么样？” 　　孟旭想了想，“总之没怎么违反过校规校纪，看起来还是挺规矩的，偶尔上课睡觉不写作业就罚站吧。有谈恋爱，但是在学校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出格的亲密举动。有一部分同学喜欢他，尤其女生，觉得他挺帅挺酷的，很有个性很潇洒。还有一部分看他痞，知道他打架不要命，怕他，基本都是不敢惹他，就躲着。有没有私下里欺负同学我没撞见过，有一点点传言是说……好像有……不过我没证据我不能瞎说的。” 　　程羿东听完了，又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姜昕的？” 　　这件事也让孟旭心里很不舒服，还好今天中午程羿东在场，直接把他叫出去了。要不然他自己回去打小报告，估计厉沉又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孟旭实话实说：“之前没有的，就今天突然来送东西。唉，可能是昕昕突然瘦了变漂亮了吧，现在年级里好多人喜欢她，都想要她的QQ号，要不是因为高三，估计都会有人来表白，真让人发愁……” 　　程羿东面色温和，突然问：“你呢？” 　　孟旭被他问得耳根一红，连忙清一下嗓子道：“我和昕昕是好朋友，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我和她一样，也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现在谈那些都太早了，不一定有未来的。” 　　“你还挺成熟。”程羿东笑一下，“那回去好好学习吧。” 　　“嗯。”孟旭认真地冲他点一下头，伸手去开车门。门刚推开，他突然想到点什么，坐回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旧旧的十块钱，送到程羿东面前，“对了，给你的，今天中午的饭钱，严冉和昕昕，一人五块。” 　　程羿东看着那皱皱的十块钱，忍不住有点想笑。半天接下来，“好吧，那以后就一餐五块，让她们都跟你一起吃吧。你外婆说了，你高三属于特殊时期，你妈没时间多管，她得管，所以要给你送饭送到高考结束。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一年的外卖小哥，你觉得怎么样？” 　　孟旭“噗”笑出来，“那你以后换辆车来送外卖，可以吗？” 　　程羿东抬起左手握上方向盘，“可以。” 　　话说完了孟旭要走了，起身要下去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程羿东：“严冉和昕昕也可以吃到高考结束？” 　　程羿东看着孟旭，“那就看你了，你外婆的意思是，只要你有个好心情好好学习就行，要求随便提，她都满足。” 　　孟旭和自己的外公外婆小舅舅不见外，“那就一起吃吧，一餐五块。” 　　程羿东点头，“一餐五块。” 　　孟旭满意了，下车走人，直奔教学楼方向跑去。 　　程羿东在车里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洒在阳光下，夏季校服白得发亮。 　　他人生第一次，羡慕人家能穿这么丑的衣服。 　　程羿东发动车子，打一点方向盘上路走人，默默地在心里想，如果他年轻个十二岁，那现在每天和姜昕一起吃饭放学的就不会是孟旭了。 　　他还可以帮姜昕补习，保证她能上雾大的那种。 　　车子速度还没加起来，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程羿东踩住刹车，摸起手机看一眼，有点受宠若惊，是姜昕发来的微信信息。信息很简单，就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他捏着手机看一会，突然又跟过来一条：【程先生】 　　单纯看着这样的聊天对话框就可以心情好上一整天吧，程羿东握着手机回：【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他发完没一会，那头发过来：【咚咚？】 　　信息发过来他刚扫到一眼，突然就消失了，留下一行小灰字：【“小可爱”撤回一条信息】 　　没等姜昕再发过来，他先嘴角盈着笑意发过去：【可以】 　　姜昕坐在课桌边，抱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可以”两个字，囧得脸都红了。 　　她刚才会那么发肯定是脑子抽了一下，一定是的。 　　她没再回程羿东，锁掉手机塞进书包，拿起笔开始做题，在题下空白处写上一个字：解。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哟~原来程总给小星星的备注是小可爱啊，我牙都酸掉了呢~~ 　　程霸总：牙掉完没？没掉完我帮你 第27章 　　程羿东拿着手机又看了会，没等到姜昕的回复，按掉锁屏键，把手机丢在一边，心情很好地开车走了。 　　路边梧桐枝叶繁密，遮了半边道，在挡风玻璃上落下细碎的光影。 　　光影移转，路面以中为线阴阳交替。 　　单车的银圈车轮碾出无数层辙印，像扯着时间线的纺车。光阴荏苒。 　　十月份，扫过梧桐叶间的风中夹杂浓郁的桂花香。 　　过了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姜昕的成绩稳在班级前几，是个考雾大很有希望的成绩。只要一直这么保持下去，问题基本不大。 　　而她能考这么好，除了这一世的认真，和前一世多出来的那几年的积累，也多得益于能有个安稳的学习环境。 　　自从那天送冰激凌被程羿东撞到以后，厉沉就没有再刻意在她面前出现过。 　　姜昕记的清楚，前世的时候，她的成绩并没有现在这么好，一开始高一高二能考在班级第十左右，后来受到传言的影响，成绩稍稍下滑，只能算中上。 　　到高三，被厉沉纠缠，更是没有明显的起色。 　　而在这一世大半个月安稳的时间里，姜昕和严冉接受了和孟旭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因为每次孟旭外婆送过来的饭都是三份，不吃扔了等于浪费。 　　严冉和姜昕也跟孟旭说好了，每餐五块钱。 　　程羿东包揽了送饭的差事，但他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抽不出时间的时候，就是程家的一个老司机送过来，拎着饭盒到学校，等他们吃完再拎着饭盒走人。 　　这样伺候着，弄得孟旭像个小少爷。 　　程羿东每次来送饭，多半都是穿着年轻有活力的衣服，没有在外面做生意时候的那种商务范，更没有长辈范，大概是怕走在教学楼的楼道里，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毕竟他喜欢上的人，还穿着校服。 　　而他每次一来，放下饭盒坐在教室后面玩手机等着，严冉都会收起平时的活泼本性，变得格外文静。吃饭的动作也秀气，仿佛一个大家闺秀。 　　今天仍然是这样，严冉坐在姜昕旁边，往嘴里夹米饭，只是一小口。再夹菜送到嘴里，还是一小口。喝汤不用碗，必须要用勺子舀到嘴边喝。 　　她以前在食堂吃饭，可不这样的。 　　姜昕默默观察她，看她一眼，再偷偷看一眼坐在教室后面的程羿东，眼底和嘴角都挂着八卦的笑意，觉得严冉好玩。 　　这样和程羿东眼神碰上两次后，她默默收住目光不再往后看了。怪尴尬的。 　　低着头默默把饭吃完，和孟旭一起把饭盒收好装进袋子里，孟旭把袋子送给程羿东，送他下楼。姜昕和严冉一起去洗手间，严冉忍不住问了件好奇了大半个月的事。 　　她抱着姜昕的胳膊，说话小声，“孟旭的小舅舅为什么不结婚啊？那么有钱那么帅，还那么优秀，应该不是找不到老婆吧？” 　　姜昕眼底笑意很浓，盯着严冉看，“你不会是喜欢上孟旭的小舅舅了吧？” 　　严冉脸蛋一红，在她腰里掐了一把，“别放屁！你怎么也不正经了？” 　　姜昕正经起来了，跟她说：“他是不婚族啊。” 　　严冉到厕所里蹲着，摸出身上的手机开始认真地上网搜“不婚族”。 　　姜昕从洗手间的隔间里出来，站在外面等严冉，掏身上单词本的时候一并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有条微信信息，便解锁进去看了眼。 　　信息是程羿东发来的，问她：【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看看信息发送的时间，大概是她在吃饭的时候偷看他第二次的时候。姜昕抬手摸一下有点烧的耳朵，抱着手机回：【没有啊。】 　　信息很快回过来：【真的？】 　　姜昕看一眼厕所隔间门，严冉还在里面。她转过身面对白墙，捏着手机往脚落里转：【我不是在偷看你，我是在看你头上的挂钟。】 　　每个班级教室后面都有个圆挂钟。 　　程羿东坐在车里忍不住笑：【真的？】 　　姜昕强行回：【是呢】 　　程羿东没逗她：【好好学习】 　　姜昕松口气：【恩恩】 　　回完最后一条信息，姜昕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收收心思，拿着单词本翻开，站在墙角默默地背单词。 　　程羿东坐在车里，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心思翻涌，最后闷口气把手机丢开，开车出学校找俞周去了。 　　下午他没什么事，不需要回公司。 　　他到了俞周的办公室就抽烟。 　　躺在沙发椅上，在烟雾缭绕中幻想姜昕的脸。 　　他对俞周说：“我他妈快疯了。” 　　俞周坐在办公桌后，说话淡淡的，“还有九个月，程总请淡定。” 　　程羿东起身，伸手到烟灰缸上弹烟灰，“给我开点药吃。” 　　俞周掀起眼皮白他一眼，“你想吃什么药？” 　　程羿东弹完烟灰躺回沙发椅上，“绝情丹。” 　　俞周懒得理他，“滚。” 　　** 　　晚自习结束是九点，姜昕和孟旭一起去车棚骑车，披着夜色回家。 　　虽然厉沉被程羿东训过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姜昕，但孟旭每晚还是先把姜昕送到她家小区，然后再往自己家回。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厉沉才要送姜昕的，单纯只是因为时间晚。 　　两个人骑车快要到小区的时候，在一个转弯路口碰到了叶蔓。 　　这不是姜昕在这大半个月里第一次碰到她，已经碰到过两三回了，每回都是同一个男生送她回来，不是厉沉，姜昕和孟旭都不认识。 　　这是第二次，姜昕和孟旭看到叶蔓和那个男生亲吻告别。 　　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姜昕装作没看见，和孟旭并肩直接往前走。到了小区门口，她和孟旭说拜拜，问他明早想吃什么早餐，然后进小区回家。 　　这样到家，约莫九点半，洗漱一下再看半个小时的书，刚好睡觉。 　　而今天没这么程式化，因为姜昕开门到家的时候，看到叶蔓的妈妈赵阿姨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陪她一起坐着的，除了姜妈妈还有姜昩。 　　看到姜昕回来，赵阿姨直接站起身，客气地跟她说话：“昕昕回来啦。” 　　姜昕换鞋的时候招呼她一声，“赵阿姨。” 　　她刚招呼完，姜昩就冲她招手，“过来过来。” 　　姜昕换好鞋走过去，心里隐约知道，赵阿姨如果没事不会这么晚来等她回家。来找她也不会是为了别的事，肯定是为了叶蔓。 　　她刚走到沙发边，就被赵阿姨拉住手腕拽着坐到了沙发上。 　　赵阿姨开门见山道：“我跟你妈妈和昩昩说一阵了，阿姨今天来，还是要问问你，蔓蔓在学校到底每天都在做什么？” 　　姜昕摇摇头，“我跟她不是同班，开学到现在没见过面，我不知道呢。” 　　赵阿姨叹口气，旁边拿一颗葡萄丢在嘴里的姜昩出声，“蔓蔓这次月考，考了班级倒数，她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情况？” 　　姜昕还是摇头，“不知道。” 　　姜妈妈道：“你帮她隐瞒，你就是害了她，你懂吗？” 　　姜昕吸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呀，现在是高三，我每天学习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这些啊，她跟我不在一栋教学楼，根本见不到。” 　　听姜昕这么说，赵阿姨表情黯然地低下头。 　　姜妈妈也没辙，只能伸手拍在她肩膀上安慰她。 　　姜昩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昕，但什么话都没再说。 　　把赵阿姨送走，姜昕回房间找衣服去洗漱。 　　洗完散着头发回到房间，看到姜昩坐在她的椅子上，正好对着门，目光盯着她。 　　姜昩盯着她坐在床上，然后问她：“你知道叶蔓怎么回事吧？” 　　姜昕微微低着头，“不知道。” 　　姜昩玩玩自己的手指，“开学一个月了，我也见过她几回，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是在学校交了什么坏朋友吧？谈恋爱影响学习了？” 　　姜昕也低着头捏自己的手指，“我和她绝交后就没再关心过她的事，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姜昩“哼”一声，“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绝交呢。” 　　姜昕也“哼”一声，说话轻轻的，“又不关你的事。” 　　姜昩看出来了，姜昕是一点都不想和人说叶蔓的事。她好像只想把叶蔓完全排除出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没有旧情，也不念旧情。 　　姜昩坐着瞅她一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算了，我去跟妈说，以后别让赵阿姨拿叶蔓的事来烦你。我也挺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一点学生样都没有。” 　　姜昕连忙点头，“好。” 　　把姜昩送出房门，姜昕坐到椅子上松口气。 　　叶蔓的事她完全不好奇，也不想管，从书包里掏出书翻开，心里想着，被耽误了十几分钟，今天只能少复习十几分钟了。 　　姜昕按点睡觉按点起床，按点骑车上学。 　　秋季清晨的空气很凉，骑车的时候必须要套一件外套。姜昕直接穿秋季校服，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包住一点下巴。 　　骑车到第一个拐弯口，转好向刚加上一点速，车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 　　姜昕被吓得猛捏住刹车，回头去看，便看到叶蔓双腿落地支着自行车在她后面。 　　看叶蔓嚼口香糖微微流气的样子，姜昕不自觉蹙了一下眉。 　　叶蔓态度挑衅，问她：“昨晚你看到了吧？” 　　姜昕完全不想理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叶蔓早就不是以前的叶蔓了，她完全变了。 　　无视她的问话，姜昕抬脚踩上单车踏板，稳住车头骑起来。 　　叶蔓果断上车加速，不管死活地用车头往姜昕前面一拦。姜昕没刹住车子，车轱辘猛地撞在叶蔓的车圈上，“轰”的一声。 　　姜昕不走了，皱眉看着她：“你干嘛？” 　　叶蔓继续嚼口香糖，“怎么不告诉我妈啊？我妈昨晚去你家找你了吧？是不是告诉你我月考考倒数了？对了，厉沉不是喜欢你嘛，怎么都没护送你上学啊？我以为他对你多情真意切跟对别人不一样呢，原来也是两三天的热度啊，真没劲。” 　　姜昕不想跟她废话，下车推着车子要绕开她。 　　结果叶蔓也还赖上了，非要堵她车头。姜昕的好脾气有点保持不住，在叶蔓又挡上来的时候，她推着车子猛地撞上了她的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蔓没想到她会发脾气，一直都知道她没脾气好欺负。于是车子没支稳，被她撞得连人带车摔地上了。 　　猝不及防，尖叫声划开清晨的安静。 　　车子重重地压在了叶蔓身上。 　　把叶蔓撞倒后，姜昕没有立即走。 　　她站在原地盯着叶蔓，眼睛猩红，仿佛憋了一肚子的愤怒。 　　她忍不住了，字字带怒地对叶蔓说：“叶蔓，我没有对不起你过什么吧？不和你做朋友是我的权利吧？你不想学习，无所谓上什么大学，只想谈恋爱，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做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懂吗？！” 　　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眼框红得可怕，眼里全是眼泪。好像是情绪被引爆了，一口气都不缓，继续冲叶蔓咆哮，“十七年的感情，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为我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清楚！你有什么资格欺负我！！！” 　　叶蔓僵在原地，姜昕抬手抹了一下眼泪。 　　不再管叶蔓，她目光转向前方，在不远处又看到厉沉，不知道他怎么又出现了。她情绪起伏得厉害，直接往前走，走过厉沉面前，突然又退几步倒回来。 　　站到厉沉面前，她试图控制一下情绪，但没控制得怎么好。 　　积攒在心里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绷不住了，甚至连理智都不再有。她红着眼睛转头看向厉沉，第一次这么勇敢地看着他，借着情绪对他说：“欺负弱小很好玩吗？很有成就感吗？学校里没有人真的惹过你吧？谁不是爸妈从小捧着长大的，凭什么到学校念个书要被你欺负？！” 　　说着话便哽咽得厉害，姜昕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里情绪满溢，是冲天的委屈和愤恨。她直直盯着厉沉的眼睛，看到他眼底。 　　嘴唇颤抖得厉害，唇色惨白，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出来。 　　厉沉没说话，突然从薄夹克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送到姜昕面前。 　　姜昕被他的举动打乱了一点注意力，移开目光。她没有伸手去接他的纸巾，低头忍忍情绪，吸一下鼻子，抬起胳膊直接用校服袖子使劲擦干脸上的眼泪。 　　厉沉和叶蔓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似乎是被她吓住了。 　　姜昕擦干眼泪就踩上踏板骑上了车，踩着车子飞快地往前骑。骑不过几米，眼角的泪水又开始疯狂涌出来，被风吹着滑到耳垂边，滑进脖子里。 　　她拼命地忍，却发现越忍越崩溃。 第28章 　　重生这么长时间，姜昕第一次因为前世的事而崩溃爆发，根本忍不住。风也吹不平心底翻腾起来的气血，冲到脑子里，要爆开她的眉心。 　　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做不到。 　　之前一直挺风平浪静的，却还是被叶蔓戳到了暴躁点。 　　前世所有的画面都在她脑海里闪跳，她踩着车子越骑越快，骑到四岔路口，一个急转过后，猛地捏住刹车停在了路边。车轮在地上擦出灰色的印记。 　　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情绪和眼泪，基本没法正常去上课，姜昕拿下背上的书包，伸手摸进去掏出手机。泪眼模糊的，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即便控制着，声音里仍然有微微的哽咽声。 　　她对班主任说：“张老师，我生病了头疼难受，能不能请半天假？” 　　班主任一听她声音就知道不对，自然问：“很严重吗？” 　　姜昕吸吸鼻子，“就是头疼，想休息半天。” 　　班主任听她状态不好，便没多说什么，嘱咐她：“那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姜昕低下头，“谢谢您。” 　　挂掉电话，她直接把手机塞进校服口袋里，骑上车子继续往前走。家里有姜昩在，她不想回家。现在这副狼狈的鬼样子，不想再让任何熟人看到。 　　刚才在厉沉和叶蔓面前爆发出来，是她没忍住。 　　骑着车晃晃悠悠的，骑到仙鹤湖。 　　姜昕到湖边停车，在台阶上坐下来，迎着湖面吹风，脸颊上眼泪慢慢被吹干。她在湖东岸，清晨的阳光从背后洒下来，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从脚尖一直拖拽到湖面上。 　　湖风吹得有点冷，她把手缩进校服袖子里，不一会抬起来擦一下眼角，再吸一下鼻子。 　　眼眶还在一阵一阵地湿，但已经不再成颗滚出眼泪来。 　　她要把眼泪哭干，并且只哭这一次。 　　** 　　孟旭在早读之前没等到姜昕的早餐，于是在早读课后的课间找去了三楼。问了严冉才知道，姜昕今天生病请假了。 　　而严冉也是早读时候问了班主任，才知道的。 　　少了一个人，孟旭便给程羿东发信息：【小舅舅，昕昕生病请假了，今天可能只有我和严冉一起吃午饭，不用三份。】 　　程羿东看到信息的时候刚洗漱完，捏着手机回：【知道了】 　　回完扔下手机，找了件黑衬衫换上。 　　衬衫扣子全部扣好，他又把手机捡起来，直接给姜昕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响到结束没人接。再拨过去，还是响到结束没人接。 　　程羿东没再打第三遍，点开微信给她发信息：【生病了？】 　　信息发出去后等了一会也没反应，心里便有些隐隐的不踏实感。 　　他拿着手机默想一会，划出微信去翻通讯录。 　　找到姜昩的号码，直接打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接通，那头传来姜昩微带鼻音的声音，“程先生？” 　　一听就是还没睡醒被电话吵醒的，程羿东有点不好意思，先表示抱歉，然后问姜昩：“姜昕生病严重么？午饭到不到学校吃？” 　　姜昩不知道什么情况，揉一揉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反应一下说：“她生病了？没有啊，一早就上学去了吧？我早上起来过一次，她刚好背着书包出门。” 　　她今天上午没课，所以留在家里睡懒觉。 　　程羿东眉心微蹙，“这样吗？” 　　姜昩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情况属实，从床上爬下来，找去姜昕房间，看里面确实是空的，对着电话说：“嗯，不在家啊。” 　　听到这样的话，程羿东心里的不安感不自觉往上漫，但他没有太表现出不寻常，看姜昩完全状况外的样子，便没大惊小怪多说什么，对她说：“我知道了，那我中午还是送三份饭，麻烦你了。” 　　电话挂掉，程羿东便有点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电话再给姜昕打两个，还是无人接听，只好又发信息过去：【在哪里？】 　　发完继续追一条：【看到信息回我电话。】 　　信息发完拿上手机出门，早饭没心思吃，到车库直接开车走人。 　　上了马路又焦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姜昩是挂了电话好一会，还有点稀里糊涂的，半天没想明白程羿东为什么突然打电话问这个，更没想明白他说的送三份饭是什么意思。 　　这样又继续迷瞪一会，她握起手机给姜昕打电话。 　　电话响两声被挂掉，然后她的QQ弹出信息。 　　姜昕：【要上课了，干嘛啊？】 　　姜昩：【要上课你还玩手机？找死吗？】 　　姜昕：【嗯，我上课了。】 　　看姜昕很正常没问题，姜昩回到自己房间倒回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姜昕是碰巧，刚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就看到了姜昩打来的电话。因为平时要上学，所以她的手机设置静音，不管什么信息通知都没有声音。 　　她不接电话，怕姜昩听出自己声音不正常。 　　回完姜昩的信息后，她点进通话记录，看到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程羿东的。看完通话记录再点进微信，便又看到他发的信息。 　　页面停留在微信对话框上。 　　不知道程羿东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这么多电话发这么多信息，姜昕点着手指回他：【没事的】 　　信息刚回完，程羿东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 　　她还是不想接，挂掉用微信回他：【没大碍】 　　信息往上弹，程羿东：【在哪里？不说的话我只能联系你父母了。】 　　姜昕：【别，拜托了】 　　程羿东：【发定位】 　　没办法，姜昕只好把定位发过去。 　　二十分钟后，程羿东找到了姜昕坐着的地方。他跑得微喘，停在台阶最高处，微微俯视坐在下面的穿校服的女孩子，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情绪松缓一些，他出声：“姜昕。” 　　姜昕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程羿东。 　　程羿东一眼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眼睛红得吓人。积攒了一早上的紧张感沉在心底，他迈开步子走下去到姜昕面前。 　　看着她眼睛哭得血红，程羿东眉心蹙得深，“怎么了？” 　　本来姜昕已经不打算哭了，听到他这么问，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啪往下掉。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于是抬起手来挡住脸，用包住了手指的校服袖子去擦眼泪。 　　她要转身背对程羿东，被程羿东握上肩头固定住没转得过去。 　　然后她再一次崩溃，站在程羿东面前就这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忍，还继续用校服袖子挡眼睛，不想让程羿东看到自己的脸。 　　面对这样子的姜昕，程羿东有点手足无措。没有办法，他只好伸手把她轻轻揽进怀里，慢慢拍她的背，希望能抚平她的情绪。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程羿东也没再在她的情绪头上问她。 　　一直等到她差不多哭完，他才又温声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姜昕捂着脸抽噎，校服袖子包起来的两只手，始终挡在眼睛上没拿开。也因为隔着胳膊，她没有把程羿东的衬衫哭湿，泪水全沾在了自己的校服上。 　　看她不说话，程羿东则继续问：“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有人欺负你？” 　　姜昕突然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关注和关心都太少了。爸妈其实是偏心姐姐的，所以她才会这么懂事。哪怕她跟叶蔓在一起，也是她包容和承受的比较多。 　　她趴在程羿东怀里摇头，两只胳膊还挡在她和程羿东中间。 　　一直等到觉得再度把眼泪哭干了，她才低着头从程羿东怀里出来。却还是挡着眼睛不看他，说话鼻音重到极点，“我发神经了。” 　　程羿东看她这个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又心疼又想捏疼她，伸手上去把她的两只手拿开，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睛问：“说，到底怎么了？” 　　姜昕不敢抬头，知道自己的样子狼狈吓人。 　　前世的事情她怎么说？ 　　她还是摇头，“就是想哭。” 　　程羿东不再追着问：“那还要不要继续哭？” 　　眼睛哭得又酸又涩，姜昕闭上眼，声音微颤：“不知道。” 　　现在是又哭累了不想哭了，但说不定待会又因为哪个点戳到情绪，再次控制不住崩溃，她自己也不敢确定的。所以她才请假不去上学，就怕自己在课上忍不住哭成狗，吓到老师和其他同学，待会都认为她有病。 　　程羿东伸手过去，用手指指尖轻轻蹭掉她眼角的湿意。 　　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想把她拈起放在花瓣间保护起来，同时却又在心里自嘲，自己连她在哭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点年龄的女孩子，照理说人生基本空白如纸，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悲伤呢？ 　　不是青春期的无病呻吟，是真的疼。 　　姜昕站着不动，一直颔首闭着眼睛。 　　这样站了一会，她似乎平静了很多，但还是保持颔首闭眼的姿势不变，鼻音很重地对程羿东说：“你不忙吗？” 　　程羿东轻轻吸口气，“今天不忙，今天陪你。” 　　姜昕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轻颤的睫毛像两只染着露水的蝴蝶。她看向程羿东，不再顾虑自己是什么模样，问他：“为什么？” 　　程羿东的眼神也没有躲避，迎着姜昕水汽蒙蒙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咽了下去，换了一句：“因为你很需要人陪。” 　　姜昕不敢再看程羿东的眼睛了，忽闪着垂落下去。 　　她不辩驳这句话，背着书包转身沿湖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去哪，走几步突然又停住，转身再走回到程羿东面前，问他：“去游乐场吗？” 第29章 　　程羿东看着姜昕染成了水红色的眼睛，小巧的鼻头也哭红，表情委屈又可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管开口问他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他冲姜昕点头，“嗯。” 　　在去游乐场之前，他带姜昕去吃了早饭。 　　吃饱后到游乐场买票进去玩。 　　姜昕需要发泄。 　　因为是工作日，游乐场里人头稀疏。 　　周末节假日排成了长龙的项目现在都不需要排队等，到地方就能玩。程羿东似乎对游乐场并不熟悉，全靠姜昕带着。 　　姜昕先带他去玩碰碰车，场地里没几个人，于是两个人一人一辆车互撞。 　　程羿东一开始不怎么会玩，坐在红色小车上，手握方向盘有点被动，被姜昕撞得前俯后仰。姜昕因为掌握主导权，没一会就玩得乐起来。 　　后来程羿东玩懂了，便开始“报仇”，把姜昕撞到拐角里让她卡了车，直接让她动不了。他就把车停在她面前，堵她在角落里。 　　姜昕被他堵了一会后有点着急，看着他说：“你好幼稚。” 　　“嗯。”程羿东笑了，“为了谁？” 　　他一个常年在会议室等各类场合谈几千万上几亿甚至上几十亿项目的人，现在在这里陪她这个高中生玩碰碰车。要是被熟人看见，得把人眼珠子惊掉出来。 　　姜昕听了这话不出声了。 　　低低头，一会又抬起来，“你撞我一下。” 　　程羿东看她说话挺乖的，便没再为难她，踩下油门撞在她车上。 　　车子被弹出来，不再卡着动不了。 　　姜昕笑着一脚踩下油门，瞬间就把程羿东撞飞了…… 　　玩完碰碰车，姜昕和程羿东又去玩了几个比较温和一点的项目，最后拉着程羿东去玩了游乐场里的大过山车。 　　一阵一阵的失重感带来的紧张刺激，都变成了划破天际的尖叫。 　　从过山车上下来到项目出口处的时候，姜昕才发现程羿东的脸色是白的。她记得他玩的时候并没有叫，她还以为他不怕。 　　原来，他害怕啊。 　　看着程羿东的样子，姜昕有点想笑，把手缩进校服袖子里，伸出胳膊送到他面前，问他：“要扶吗？” 　　程羿东看她一眼，心想邪了，看起来又乖又软胆子又小的女孩子，居然一点不怕坐这个。 　　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抬起手一把抓在姜昕的手腕上，力气有点重。 　　隔着校服，女孩子的手腕纤细，软绵绵的。 　　有一丝温度渗出来，烫到手心。 　　程羿东握着姜昕的手腕，下意识地收紧。 　　一丝危险又贪婪的气息在掌心里跃动，被校服底下手腕上的温度催得活跃。坐过山车引起的不适感消了彻底，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姜昕没感觉出来什么，扶着他到一个棕色木条长凳边，让他坐下来休息缓一下。等他坐下来轻轻深呼吸，她把书包背到前面，从里面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他面前，“喝一点，压压惊。” 　　程羿东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接下水送到嘴边喝一口。 　　姜昕在他旁边坐下来，微微侧着身子看着他问：“你害怕你还陪我坐啊？” 　　程羿东看向她，看她一本正经的，抬手扶了一下额，想笑。他心想，这丫头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他真有表现得多害怕？明明从头到尾，他一声都没叫啊。 　　扶完额，他承认了，看向姜昕：“我第一次坐。” 　　姜昕愣一下，然后诚挚地说：“多坐几次就不怕了。” 　　程羿东心想，日了，他再也不坐了。 　　玩了一上午，玩得比较尽兴，笑得也多，喊得更多，姜昕早上被叶蔓引爆的情绪早发泄完了。 　　她现在心情朗阔，像头顶十月份的天。 　　碧蓝如洗，点缀几缕游丝般的白云。 　　出了游乐场后，程羿东带她去吃午饭。 　　找家餐厅坐下来，姜昕把书包里的钱包拿出来，然后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桌面上，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程羿东：“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在这里了。” 　　程羿东一副不客气的样子，把桌子上的钱全部抓进手里。 　　姜昕以为他会揣进自己兜里。 　　结果他突然又一把抓过她的手，把钱全部放她手里，看着她说：“记账吧。” 　　就当提前给彩礼了。 　　姜昕愣一下，没有抽回手。 　　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手背的皮肤上，烧进血管，加热了一片血液。酥酥麻麻的感觉漫上指尖，感觉到耳根也微微烧了起来，姜昕才连忙把手抽回来，应了声：“哦。” 　　程羿东看到她耳畔的红意，眸色渐深。他很想让她知道，她现在是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里。 　　但他很快垂眸，依旧不动声色，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还有烟，他还能忍。 　　** 　　和程羿东一起吃完午饭，姜昕没有让他开车送自己去学校。而孟旭和严冉的午饭，已经有程家的别人去送了。 　　她的小单车还停在仙鹤湖，她要去骑车。 　　程羿东听她的，开车送到她仙鹤湖。 　　单车放不进后备箱，姜昕握着车把跟他说：“我回学校了，今天谢谢你。” 　　她所有的坏心情现在已经全不见了。 　　程羿东微低头看着她，“小小年纪，开心一点。” 　　姜昕点头，“嗯，不会再那样哭了。” 　　程羿东抬手在她头上摸一下，“没事，想哭就哭。只是，再想那么哭的话，给我打电话，别让我找。” 　　没有躲避落在头上的手掌，姜昕看着他的眼睛。 　　她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样特殊关心照顾过，虽然在班级里人缘很好，但大家并不会给她多特别的关注。而爸妈一直因为她很懂事而很放心她，也就很少紧张她。 　　看一会目光落下来，姜昕稳住心神，冲他点一下头。 　　虽然答应了，但她说了不会再那么哭，就真的不会再那么哭了。同一件事情，她只给自己一次崩溃的机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再也不会了。 　　程羿东没再和她多说话，看着她骑车走远。 　　他坐去自己的车里，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给她发了条微信，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的话：【姜昕，不要早恋。】 　　即便成年，也不要爱上别人。 　　他不想伤害她摧毁她。 　　余生给他机会，他会宠她。 　　目光焦距微虚，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以为姜昕听不到信息，应该到学校才会回复他。结果没多一会，对话框里弹出来一条信息：【嗯】 　　看着白色气泡里的“嗯”字，程羿东愣一下。 　　然后他突然扔开手机，发动车子倒车上路。 　　追到穿校服骑粉白色单车的女孩。 　　隔着一条绿化带，跟着她。 第30章 　　姜昕骑车到学校，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即便已经是秋天，中午的时候还是热得很明显，明亮刺眼的太阳悬在正空。 　　她去车棚锁好单车，找阴凉的地方走。 　　跑过一段白光照射的水泥地，钻进紫藤长廊里，凉风吹透校服。 　　姜昕舒口气继续往前，约莫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长廊中间的一对女生她认识，是早上被她撞过的叶蔓以及她后来处得近的那个朋友。 　　叶蔓现在身上的气质和那个女生很像，都有点流里流气，看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自己见多识广懂得多，看谁都傻，浑身都是优越感。 　　姜昕不刻意躲她，直接从她和那个女生面前走过去。 　　叶蔓微仰头，眼神和动作有点吊儿郎当，盯着姜昕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再看她走远。一直看她走出了紫藤长廊，她收回目光嗤笑一声，骂道：“傻逼。” 　　骂完后看向汪璐璐，“装得跟小白兔似的。” 　　汪璐璐低头去看她腿上贴了创可贴的地方，“你那里还疼不疼？” 　　叶蔓自己也低头，“没感觉了，比早上好多了。” 　　早上刚被车子压下来划破那会疼死了，她是忍着疼把车子骑到学校的。 　　现在想起早上的事还他妈巨生气，叶蔓重重呼口气，拧眉道：“我真他妈搞不懂，明明是她跟我绝交的，是她在感情上伤害了我，我还傻逼兮兮地为这段感情难过了好一阵，想想真是他妈的犯贱！” 　　叶蔓越说越气，吸口气又说：“这个世界也是他妈的真不公平，她跟我绝交后成绩就飞升了，还变漂亮了，然后还顺带勾走了我男朋友，专门绝交打我脸呢吧？该憋屈该气的人不该是我吗？结果她把我车子撞翻了，刮伤了我的腿，还冲我大呼小叫。你没看到她当时那个样子，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我对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我真是日了狗了，操他妈的。我对她做什么了？白莲花！” 　　听叶蔓这么说，汪璐璐能想象那种场景。 　　姜昕当时一定委屈的不行，满脸可怜加委屈，哭得巨惨，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女生表现出这种状态，往往都会激起别人的怜爱和保护欲，尤其像姜昕那种长得又乖又萌的，更会让人动容。 　　汪璐璐拍拍叶蔓的背，“对了，厉沉怎么会在那？” 　　提到厉沉，想起他给姜昕递纸巾，叶蔓就气得更狠了。 　　她闷口气，闭眼握拳，往下弓腰忍了一会。 　　忍完了，叶蔓睁开眼睛，“谁知道，我猜他是不是每天都悄悄跟着姜昕，今天可能以为我要怎么着她，所以才会出现……” 　　说着冷笑一下，“不过很尴尬，人家并不领他的情。” 　　汪璐璐突然叹口气，“唉……长得漂亮就是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叶蔓低头轻轻抠指甲，没接汪璐璐的话。 　　这句话，让她无比郁闷。 　　汪璐璐说完默一会，又问：“那厉沉应该是真的喜欢她吧？那怎么不直接追啊？按照他的性格，不是早就下手了，怎么会浪费时间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叶蔓继续抠指甲，“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自从和厉沉分手后，她就没再和厉沉郑浩风那群人玩过。汪璐璐到高三因为分班，和他们玩得也少了，但比叶蔓和他们接触得多。 　　汪璐璐也不知道，自己想了想，想到一种可能，跟叶蔓说：“肯定是因为孟旭。” 　　叶蔓收起抠指甲的动作，放平手掌摊在大腿上，看向汪璐璐。 　　汪璐璐一边想一边继续说：“那个土豪程羿东，最近没事就给孟旭送饭。我跟你说，严冉和姜昕都一起吃的，老多女生羡慕她俩了。我觉得孟旭和姜昕肯定私下有约定，比如考同一所大学，高考之后就在一起这种。对程羿东来说，还是孟旭那个亲外甥比较亲。厉沉没有对姜昕下手，肯定是程羿东在里面说了什么，不然没道理的。” 　　提到了程羿东这样的人物，叶蔓心里更加憋得难受。 　　她冷哼一声，接汪璐璐的话：“听说孟旭家条件就一般般，他妈跟程家关系很差的，有什么好羡慕的？程羿东再有钱，也不是孟旭的。” 　　汪璐璐还想说什么，看叶蔓脸色不好看，便打住不说了。 　　她其实看出来了，比起讨厌这种情绪，叶蔓对姜昕更多的是嫉妒。 　　也很好理解，本来她们两人是亲密无间的闺蜜，叶蔓成绩确实没有姜昕好，但好歹她比姜昕漂亮。两人各有优势，叶蔓又被姜昕捧着，所以相处和谐。 　　现在两人关系破裂，半年下来，叶蔓方方面面都被姜昕甩下来一大截。 　　妒火烧心，也就自然而然了。 　　汪璐璐没再说什么，刚好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她站起来冲叶蔓伸出手，“走吧，还有十分钟上课了。” 　　叶蔓把手搭到她手上，借力起身，一起往教学楼去。 　　姜昕到教室坐下铃声刚好响起来，没有回宿舍午休的严冉迷迷瞪瞪地从把脸从胳膊圈里露起来，脸上被垫出了几道红痕。 　　还没醒好盹，她鼻音略重地跟姜昕说话：“你回来啦。” 　　姜昕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放在腿上掏里面的书，“嗯，刚到。” 　　严冉直接爬起来，甩两下脑袋，起身去洗手间洗脸。 　　洗完后清醒着脑袋回来，她坐下来问姜昕：“生病怎么样啊？都好了吗？” 　　姜昕把书包挂到课桌旁边，“好了啊。” 　　严冉看她脸色状态都好，也就没再多关心。她抱上姜昕的胳膊，还想睡，没精打采地把额头靠在她肩膀上，低声嘀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姜昕像摸小狗一样摸摸她的头，“还有八个月。” 　　严冉低低地“嗷呜”一声，放开姜昕的胳膊直起身，去桌肚里把第一节课要用的资料书掏出来，往课桌上一拍，哀嚎道：“好想死啊。” 　　姜昕猛地拍上她的肩膀，“加油！坚持住！你可以的！” 　　** 　　坚持到周末，假期只有周日一天。 　　半夜天空滚过闷雷，早上起来，外面是一个湿哒哒的世界。 　　吃完早饭，姜昕披着外套在房间看书学习，姜昩差不多睡到中午才起。 　　下午她窝在客厅看电视，音量调得很低。 　　一直看到傍晚，姜昩关掉电视去敲姜昕的房门。 　　推开房门，伸头进去对姜昕说：“姜二憨，劳逸结合懂吗？高三也没必要这样啊，这么学，脑子不昏啊？陪我出去走会。” 　　姜昕手里握着笔，转头看她一眼。 　　确实觉得脑子有点昏，她放下笔，换掉身上的睡衣，和姜昩出门。 　　刚下过雨，外面有点凉。 　　姜昕陪着姜昩去小超市买了两包零食，两人又结伴去小区的健身娱乐设施那玩了玩。坐在铁链秋千上慢慢地荡，一边吃手里的零食。 　　天气不冷不热，小区里有不少老人带着孩子都在这里玩。 　　叽叽喳喳的很热闹，也能让人放松。 　　姜昩一边往嘴里送薯片，一边跟姜昕说自己高三是怎么复习的，让她不要压力太大。该学的东西都学了，底子打得好不好也都定型了。高三接下来的大复习，只是抓一些细节零散知识，把所有学过的内容整理出主线重点，系统化起来，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 　　姜昕很认真地听，顺便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她上辈子没能参加高考，没有过过一天大学生活，这成了她心里最大的心结。她这辈子比上辈子还要重视，压力自然也大。 　　姜昩也就想到哪说到哪，随便给姜昕解解压。 　　吃掉半包薯片的时候，她装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看是快递信息，姜昩便把手里剩下的半包薯片塞给姜昕，自己拿快递去了。 　　姜昕自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着很多小朋友在玩，尝试着稍微放空自己的脑子。她脑子里现在也没有别的，全是数学题英语单词和议论文写法。 　　实在是学习紧张又投入，一点别的事都装不进去。 　　她眼神失焦地坐一会，呆呆地往嘴里送薯片，像在神游。 　　旁边有来来往往的小孩在跑，她也没在意。 　　不知道旁边坐了谁，突然吹了声脆脆的口哨。 　　听到口哨声，姜昕回回神，转头一看，发现是叶蔓。 　　她也不打算理叶蔓，看到是她便把目光又转向了滑滑梯那边。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正在往上爬，被身后等不及的小男孩推了一把。 　　叶蔓却好像是故意坐来她旁边的，笑着跟她说话，“心情这么好啊？一边荡秋千一边吃零食，还抱两包薯片，可真有钱。” 　　姜昕没忍着，但也没看她，“你有意思吗？” 　　叶蔓继续笑笑的，“有啊，跟你说话可有意思了，要不怎么跟你处了十几年呢？你不念旧情，我念啊，我可念旧了。” 　　姜昕还是不看她，态度冷淡，“我不想听你说话。” 　　她不想听她就不说啊？搞笑。 　　叶蔓目光阴一下，看着姜昕继续说：“我看你挺悠闲啊，对了，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你爸失业都快一个月了，你家里人不会是瞒着你呢吧？” 　　听到叶蔓这么说，姜昕眉心微蹙，终于看向了她。 　　迎上姜昕的眼神，叶蔓这就乐了，眼眸里满是得意。她也是这两天才听家里人说的，她妈妈还嘱咐她不要让姜昕知道，以免影响她高三复习。 　　不让她说，她偏要说。 　　姜昩去拿了个小快递，大约用了五六分钟，回到健身设施场地的时候，便看到姜昕和叶蔓打起来了，两个人互相揪扯着对方的头发扭在一起。 　　旁边有些老人阿姨想拉架，但明显无从下手。 　　姜昩看得一怔，连忙冲过去，丢下快递下手硬把两人拉开，皱眉道：“干嘛呢？” 　　姜昕气喘吁吁的，头上的皮筋都被扯掉了，脖子上还有伤，长发披在肩上，微微蓬乱。她现在像极了一只红了眼的炸毛兔子，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气愤道：“她骂我爸是废物。” 　　姜昩听了这话，连详细过程也不想问了，直接抓着叶蔓的胳膊一把推开，气势汹汹地盯着她道：“你说谁是废物？叶蔓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他家因为姜爸爸失业的事都愁大半个月了，这丫头是他妈想死呢！ 　　旁边看热闹的阿姨看出来姜昩很凶，至少比打起来那两个看起来凶多了。怕再闹起来，其中一个阿姨连忙一把扯住她胳膊，劝她：“小姑娘你冷静一点，别打了，都是一个小区的。” 　　姜昩才不是什么冷静的性格，但也没甩开那个阿姨的手。她就盯着叶蔓，眼底满是愤怒，一副暴躁不好惹的样子，继续说：“我就想听她再说一遍！” 第31章 　　叶蔓也喘得厉害，同样被姜昕抓得乱七八糟，头发像炸了的鸡毛。她和姜昕两人现在体格差不多，但姜昕以前胖过，力气比她稍大一点，打架还是她比较吃亏。 　　刚才，也是姜昕先动的手。 　　已经吃了小亏，现在又看姜昩这么暴躁地盯着她，叶蔓自然就怂了。 　　她也不是个脑子傻得不透气的，知道现在再打起来，是姜昕姐妹两个打她一个。她连姜昕都不怎么打得过，再加上大两岁的姜昩，那就只有被捶的份了。 　　虽然心里很憋屈很难受，但叶蔓抿抿嘴唇，没敢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她知道姜昩的脾气，可没有姜昕这么好欺负。 　　不对，现在的姜昕也不好欺负。 　　趁有拉架的阿姨拉着姜昩，叶蔓抬起胳膊胡乱擦一下额头，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转身走了。眼底装满愤恨，但现在不太敢表现出来。 　　她想今天被姜昕打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还回来。 　　看着叶蔓灰溜溜地走掉，姜昩没有跟上去过度为难她。她去把自己丢在一边的快递捡起来，然后抓上姜昕的胳膊，带着她往药房买药去。 　　买了点消毒消炎的药水，回家把她按到沙发上坐着，帮她擦胳膊和脖子上的伤。 　　都是指甲挠出来的，伤口细长。 　　姜昕坐着让姜昩擦药水的时候，问她：“爸爸失业大半个月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昩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丢了工作而已，再找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现在是特殊时期，爸妈怕影响你学习，就没说，你安心学你的习吧。” 　　姜昕斜着目光看姜昩，“大半个月了还没找到？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说要升职的嘛，怎么没有升职，反倒突然失业了？” 　　姜昩轻轻吸口气，“总之你别瞎操心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妈妈和她这个家里长女，也全帮不上什么忙。本来姜爸爸早该升职了，领导也承诺过，但每次都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没升的了。 　　这一次被空降的人顶了位置，姜爸爸实在是没忍住，就在公司里发了飙，和领导大吵了一架。话也说得难听，觉得对公司的感情也熬没了，就直接离了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原单位领导给得罪了，姜爸爸离职后工作就一直不好找。主要他年龄也大，一般的职位他也看不上，人家也爱招年轻一点的。但高一点的职位又很少，应聘的几家全对他说了抱歉。 　　虽然姜昩没说什么，但姜昕也听出来了，姜爸爸想再找到合适的新工作怕是不容易。怪不得叶蔓那么高兴得意，在她面前各种挖苦嘲讽，说姜爸爸要在家吃一辈子软饭。还说什么别把姜妈妈一个人累死，让姜昕赶紧退学去打工赚钱。 　　姜昕坐着让姜昩上药没再动，也没说话。 　　她现在已经很少再把这一世的事情和前世联系起来，哪怕看着程羿东的时候，都觉得他和前世的那个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她的改变，一切都变了。 　　前一世，她被霸凌欺负到自闭，后来又早早躺在了病床上，所以自身以外的很多事其实她都不知道。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发生姜爸爸失业的事，也不知道别的。 　　而两世的不知道，自然都有家里人故意瞒着的原因在。 　　姜昩给她上完药，看她发呆，便摇了她一下，对她说：“干嘛一脸演苦情戏的表情？不让你知道就是怕影响你学习。现在知道就知道了吧，总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你就别多想，只管认认真真好好学习。你只有考上雾大才能让爸妈开心，知道吗？” 　　姜昕自然懂这里面的道理，认真地冲姜昩点一下头。 　　姜昩把棉签药水都放在茶几上，突然盯着姜昕看了两眼，问她：“姜二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血性了？都敢动手打人了？” 　　姜昕吸口气，低下头，“我听不了她骂我爸。” 　　姜昩往她面前坐坐，“叶蔓那丫头，到底什么情况？” 　　姜昕低着头，又吸了口很长的气。 　　吸进去的气吐完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姜昩说：“我跟她绝交，是因为她早恋了，和一个完全不学习只喜欢打架混日子的男生，我怕被她影响，所以就直接不跟她玩了。” 　　姜昩想一下她们以前在一起相处时候的样子，问了句：“你没拉她一把？” 　　这明显是可能误入歧途的，需要好朋友良言相劝。 　　姜昕摇头，“我不敢拉，她不会听我的。” 　　前一世她拉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姜昩没说话，姜昕又道：“她自从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以后，又和他们团伙里的一个女生做了好朋友，就越来越坏了。成绩下滑厉害，还逃过课。高二的时候，她晚上有时候很晚回家，应该都是和那群人在一起混。之前她和那个男生分手了，然后我就看到她又换了个男朋友，晚上会送她到小区附近那个路口，看起来不像三中的学生。” 　　姜昩听完，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最后定住看着姜昕，“她家里人都知道吗？” 　　姜昕摇摇头，“我不怎么关心她，我不知道。” 　　姜昩慢慢吸口气，“这样下去就真废了呀。” 　　姜昕看着姜昩的眼睛，“你要多管闲事？” 　　姜昩倒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她只是狐疑，“你以前和她处得可比跟我亲多了，好得跟双胞胎似的。结果她开始走歪路，你直接管都不管，就眼睁睁看她一步一步堕落成现在这样。姜二憨，你有点奇怪啊。” 　　据姜昩对姜昕的了解，她可不是这种冷血的人。 　　但姜昕问心无愧，她回姜昩：“是她自己选的，我没有让她去堕落。” 　　说完后默一会，不管姜昩在想什么，她又继续说：“如果什么事都能管得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犯罪分子了。我也只是，不想被她带坏而已。” 　　都是同岁大的孩子，家长都管不好的事，朋友怎么去管？姜昩也只是讶异姜昕居然可以这么冷静果断，趋利避害而已。 　　确实叶蔓的路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着她去堕落。 　　十多岁的人，能管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昩拍拍姜昕的肩，“家里爸爸的事呢，你别瞎操心，叶蔓的事也随她自己去吧。你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好好学习，先把高考过了。高考过后，什么事都好说。不大了，咱一起出去做兼职呗，多大点事。” 　　听姜昩这么说，姜昕心里开朗了很多。 　　她看着姜昩，嘴角抿一点暖的笑，“我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也挺好的，天天打我。” 　　姜昩推她一把，眼睛一瞪瞪老大，“弟弟妹妹不就是用来打的吗？生下来就跟我抢东西，不打你打谁？” 　　姜昕撇撇嘴，又想到点什么，抓一下姜昩的胳膊，对她说：“我不知道叶蔓现在都跟什么人玩，你不要管叶蔓的事，不要去跟赵阿姨说她在学校怎么样，我怕惹上大麻烦。” 　　姜昩看看姜昕，片刻后拍一下她的手，“好。” 　　她大概也想得通，像叶蔓这种拉帮结派瞎混的学生，普通学生最好是不要多看不要多管，直接躲远远的。因为他们不学习，就爱各种找人麻烦。 　　但是…… 　　姜昩盯着姜昕，“你今天和她打架了，不算惹了她吗？” 　　姜昕想了想，“是她先骂爸爸的啊，而且她也打我了，我这不都是伤吗？今天这件事，应该算是扯平吧？” 　　姜昩想了想，“我觉得你成绩变差点，或者胖成二百斤，我估计她才有可能不找你麻烦。” 　　今天这事，谁也没惹她，她不是还照样上来犯贱。她应该是知道她家瞒着姜昕姜爸爸失业的事，故意来刺激姜昕的。 　　姜昕听了这话：“……” 　　姜昩又想了想，“如果她还是不断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带你找她家长去，就看她爸妈到底管还是不管。不跟她做朋友了，就得受她欺负，凭什么呀？” 　　姜昕冲姜昩点点头，“嗯。” 　　但她其实也知道，叶蔓的父母就算管也管不出多大的效果来。如果真的能管好，叶蔓的成绩也不会从中等下滑到倒数，而且现在是越来越混了。 　　** 　　周一周二上课，上学放学都没有遇上叶蔓，姜昕心里便放松了一些。她还是觉得周末的事情算是扯平的，她和叶蔓谁都没占到便宜。 　　是叶蔓先说话不干净的，而且她也被叶蔓挠伤了好几处。 　　而姜昕显然放松得有点早，周二周三的平静过去后，到周三晚上，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发生了。只不过，前世是发生在高二，这一世是高三。 　　晚自习后，姜昕和孟旭跟以往一样，推着车子出学校。 　　刚出了大门后不久，就有几个骑摩托车电瓶车的小痞子样的男生跟上来。跟到她旁边，笑嘻嘻地追着她问：“你叫姜昕吧？长得这么漂亮，做个朋友呀？” 　　姜昕转头看到那几个男生的脸，慌得险些撞上孟旭的车。 　　这几个人的脸，她重生几世都不会忘了的。前世她噩梦生活的开始，就是这几个人老在放学后堵她，跟她说各种恶心的话。 　　他们是厉沉的人，职高的。 　　和前世不同的除了时间，还有她现在变漂亮了，并且身边一起回家的人不是叶蔓，而是孟旭。 　　孟旭看姜昕车头猛晃，看出她害怕，皱一下眉，看向跟上来那几个男生，“麻烦你们走远点，别跟着我们，不做朋友。” 　　骑摩托车的那个看向孟旭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王八蛋，少管闲事，滚远点！” 　　姜昕心里慌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再次突然出现。照理说她这一世已经基本和厉沉没什么交集了，这些人不应该出现才对。 　　难道是那天早上她吼了厉沉，厉沉找人报复她？ 　　她想不清楚，脚下用了力气，把车子骑快起来。 　　但单车再快，也比不上那几个骑电瓶车和摩托车的。 　　在走到人少路段的时候，那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加速到前面横下车，挡住了姜昕的单车，直接不让她再走。 　　孟旭也被挡下来了，但其中一个男生嫌恶地看着他说：“你你你，赶紧滚！” 　　姜昕看孟旭一眼，真的害怕他把自己丢这里。 　　孟旭站着没动，盯着那几个男生，“请你们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一个穿黄色长袖衫的男生笑了，“你报啊，傻逼。” 　　另一个看着姜昕调笑，“美女你怕什么啊？做个朋友而已呀，跟我们走呗，带你去玩玩，唱唱歌打打牌，多有意思啊。天天学习，不嫌累啊？” 　　那个男生说完话不等姜昕有反应，直接跨下摩托车到姜昕面前，上手就去拽她的胳膊揽她的肩，要把她从自行车拽下来，“走啊，还得我亲自请你啊？待会一定把你送回家。” 　　姜昕恶心得伸手去推，旁边的孟旭直接下车撂开车子要过来。 　　也就这个瞬间，拉着姜昕胳膊的男生后背上突然猛地挨了一棍子。他被打得趔趄，险些趴地上，回过头来想骂，被闪光灯刺了眼。 　　这个男生还没从闪光灯的刺目中反应过来，就又重重挨了一脚，摔出去跌坐在地上，抱着肚子哼两声，表情痛苦。 　　在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闪光灯又亮了几下。 　　姜昕和孟旭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清楚来的人是程羿东。他手里拎着深红色棒球棍，正把拍完了照的手机往口袋里装。 　　然后他提着棒球棍往那个被打得坐地的男生面前去，又是几棍抡在那个男生身上。 　　其他人被吓傻了，根本动都不敢动。 　　那个男生坐在地上往后退，忍着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骑着摩托车的人后面一跨，拍他一下，“愣你妈！快走啊！” 　　几个男生反应过来，拧起油门就蹿了。 　　路上只留下孟旭和姜昕，还有握着棒球棍的程羿东。 　　孟旭和姜昕也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懵了好半天，孟旭气息起伏，挤出来一句：“小舅舅。” 　　程羿东抬手扯一下领带，“快回家吧。” 　　在孟旭和姜昕怔愣没消的时候，程羿东已经转身走了。 　　两个人回了神，心里的满是惊措，连忙骑车往家赶。 　　这一晚，孟旭把姜昕送到她家楼下他才走，不像平时走到小区门口就走了。 　　姜昕回到家的时候脸上和心里的惊气都还没消，去找衣服洗完澡回到房间坐着，才感觉有点缓过来那口气。 　　书是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坐在桌边发呆。 　　呆一会，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摸过手机，解锁打开，看到程羿东的信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 　　姜昕呼吸很轻，看着那条信息看到眼眶不自觉湿起来，然后她委屈地咬住嘴唇发了句：【我害怕】 　　程羿东：【有我在，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程霸总：不想活，那就一锅端了吧 第32章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动，薄薄的水意糊了一点视线。对话气泡里很简单的五个字，让姜昕心底漫起无边的踏实感。 　　她抱着手机回：【嗯】 　　回完后放下手机，目光微抬。 　　她拿起书桌上的香水瓶，握在手里进行自我暗示：“不要怕，不要怕……” 　　前世所有的悲剧，一定都不会再发生。 　　一直到躺在床上睡着，她脑子里还在回响那三个字。 　　但即便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自我暗示和催眠，这一觉睡得还是不踏实，梦里模模糊糊出现很多前世的场景，一整夜都裹着被子翻来覆去。 　　** 　　夜半时分，红棕色入户门上的门铃被按响。 　　四五分钟后，一个神情恹恹的少年从里面打开门。门刚一开，外面的人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进去，抡起手里的棒球棍就是两下。 　　厉沉被打得滚在地上，低着头嘶气。 　　程羿东把棒球棍放到一边，脱掉身上的西装，拎起棒球棍又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淡淡道：“我警告过你，让你离她远一点。” 　　厉沉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ta”，是孟旭还是姜昕。 　　他也没力气问，脑子昏得厉害，眼前光纤微弱，自己的身子和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晃一会又挨了两下，然后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 　　姜昕一整夜没睡好，早上起来黑眼圈有点重。 　　她到洗手间匆匆洗漱一番，背上书包骑车上学。从出小区开始就疑神疑鬼，总害怕再有人跟着她，不时就要回头看两眼。 　　这样走过几个路口，买了早餐放在书包里，发现没有人跟着自己，也就默默松了口气。结果再走没多远，叶蔓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与她车速持平，笑着对她：“姜大美女，听说连职高的人都来追你啦？等在我们学校门口，争着抢着要送你回家。众星捧月，是不是很开心很幸福呀？” 　　说完两人视线对峙几秒，叶蔓脸上调侃的笑意转为不屑并带着极不友好的冷意，嗤一下移开视线，加快车速，超过姜昕走了。 　　姜昕看着叶蔓骑远的背影，想起昨晚那几个男生。她突然意识到，这一世，那些人可能不是厉沉找的，而是叶蔓。 　　只不过，巧的是同几个人罢了。 　　后背浮起一层寒意，姜昕的车越骑越慢。 　　叶蔓显然已经破罐破摔不打算回头了，估计就像姜昩说的，叶蔓见不得她好，所以现在是想方设法想打扰她学习，破坏她平静的生活，不想让她顺利高考。 　　一上午的四节课加早读，姜昕勉强没让自己分神。 　　中午的时候程羿东没来送饭，而是程家的司机送来的。姜昕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吃一点觉得有点饱就回自己教室坐着去了。 　　她坐在课桌边，手里握着笔，胳膊压着习题集发呆。 　　忍不住地思考人生，想想自己两世都被叶蔓牵累。 　　她不知道自己命里撞了什么煞，会交到叶蔓这样的朋友，不毁掉她不甘心。 　　前一世还可以说是无心，这一世则是百分百的有意。 　　姜昕不知道自己坐着发了多久的呆，正出神厉害的时候，被突然从教室外跑进来，急唤“姜昕姜昕姜昕”的严冉打断了思绪。 　　她冲到姜昕旁边坐下来，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放。 　　姜昕不知道她干嘛，茫然地看她一眼，再看向手机。 　　看到手机上的照片时，她突然愣住。 　　照片里上是几个男生，就是昨晚在堵她的那几个，还多余出来一个，看着有点眼熟，想了好半天，隐隐约约觉得像叶蔓新交的男朋友。 　　因为在路灯下撞到过几回，不是很确定。 　　这几个男生都站在职高学校大门外，身上有伤脸上挂彩，手里举着牌子，牌子上面连起来写着一句话：我们是校园败类，从此再也不敢欺负其他同学，改过自新，求大家原谅。 　　站在中间的一个男生，左胳膊好像断了，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 　　姜昕看得一阵屏息，猛地转头看向严冉。 　　严冉自己把手机握起来，对姜昕说：“听说这几个都是跟厉沉混的，闹得可大了，我刚才上洗手间看人八卦，就要了照片。她们还说，今天厉沉都没来学校。” 　　姜昕屏着气微眨两下眼睛，严冉继续说：“也不知道是谁惩恶扬善，真是大快人心！你看这几个人被修理的，一个比一个怂，以后应该再也不敢随便欺负人了吧？就应该让他们也尝尝，被人羞辱被人揍，是什么滋味！” 　　眼睫又微眨几下，姜昕面色并不像严冉一样觉得痛快解气，她闷闷的，低声问一句：“把人胳膊打断要坐牢吗？” 　　严冉看向她，没反应过来，“嗯？” 　　姜昕也没给严冉时间再去反应，她拎起挂在桌边的书包起身就往教室外去。出了教室急急跑下楼，撞了人胡乱说声对不起，继续往下跑。 　　下了教学楼，她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直接给程羿东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她急急出声：“喂？” 　　程羿东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怎么了？” 　　姜昕声音急急软软的，还有一点鼻音和颤音，“你在哪啊？” 　　程羿东听得也心软，问她：“要见我吗？” 　　姜昕拎着书包往车棚去，“嗯。” 　　她心里莫名紧张，害怕程羿东会让她去派出所或者看守所看他，然后在听到他说“去仙鹤湖”后，才松了口气。 　　背着书包到车棚，姜昕直接骑上车往仙鹤湖赶。 　　仙鹤湖离三中不是很远，约莫二十分钟骑到那里，在宽长的阶梯上看到站着的程羿东，他一副挺悠闲的模样，好像等了她很久了。 　　姜昕停下单车跑到他面前，直接就问他：“你把人胳膊打断了吗？” 　　程羿东看着她满脸着急的模样，想多看一会，便没说话。 　　姜昕这便更着急了，“你说话啊。” 　　程羿东一副看她看不够的样子，但也没再继续让她更加着急下去，看着她说：“没有。” 　　姜昕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仰头看着他，“可我看到了，昨晚拉我那个男生，胳膊断了，打着石膏。” 　　程羿东目光轻柔如水，落在姜昕脸上。 　　他更多的注意力，在她着急的表情里，在她眼底。 　　姜昕微微抿一下嘴唇，“你在听我说话吗？” 　　程羿东收收神，把目光从姜昕脸上收回来，“你说什么？” 　　姜昕木一下，突然不紧张着急了，微懵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啊？” 　　她说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听见吗？ 　　程羿东有点反应过来，清一下嗓子，“我确实找人教训了他们，但我的人都有分寸，胳膊是他昨晚自己骑摩托车摔断的，不是被打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姜昕彻底松了口气。 　　她又想起来一件事，看着程羿东问：“厉沉呢？” 　　程羿东以为姜昕也想看到厉沉受到惩罚，毕竟他从那几个小混混嘴里问出来，他们那么做是厉沉的意思。 　　但是厉沉现在还在昏迷中。 　　他对姜昕说：“躺在医院。” 　　姜昕眉心微微蹙一下，“你打的吗？” 　　程羿东不否认，冲她点一下头。 　　但他根本没打几下，下手也不重，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谁知道那小子居然那么不经打，几下就昏了。到医院做了检查，也不是棍棒打伤而昏倒的。感觉跟碰瓷一样。 　　姜昕默一会，轻声开口：“可能不是厉沉指使的。” 　　程羿东眸光认真一下。 　　姜昕继续说：“可能是我之前的好朋友的男朋友，让他们堵我的，他们应该和厉沉都在一起混过吧，但这件事应该和厉沉没关系……” 　　昨天晚上程羿东把照片发出去，让自己的人找到那几个在路上堵姜昕的小混混，把他们教育一顿。那几个小混混供出来另一个小混混，这个小混混还不是职高的学生，退学有段时间了，在一个修理厂修车。 　　而这个修理厂小混混，又供出了厉沉。 　　所以程羿东才会在半夜出现在厉沉那里，让他为不听他的警告付出代价。 　　如果这件事跟厉沉没关系的话，那应该是那个修理厂小混混想借厉沉的名头，少受点罪？怕是厉沉吹过牛，他们都以为他是给厉沉撑腰的存在吧。 　　没想到，却把厉沉也拖下水了。 　　程羿东理完这里面的关系，看着姜昕，“你交的什么好朋友，怎么会找修车的小混混做男朋友？是高三吗？” 　　姜昕连忙摆手，“早就不是好朋友了，绝交了。” 　　说着声音低下去，“她之前的男朋友是厉沉……” 　　程羿东蹙一下眉，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原来现在高中生都这么开放了吗？这么光明正大谈恋爱就不说了，和男朋友分手了，再和男朋友一起混过的哥们在一起？ 　　这都是什么操作？ 　　姜昕看着他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连忙解释一句：“我不是这样的。” 　　程羿东看她样子可爱，不自觉收回思绪笑了，“你是哪样的？” 　　姜昕想一下，“我和孟旭是一样的。” 　　程羿东看她一眼，再想一下孟旭。 　　他突然转身下阶梯，一直往下去，走到湖边，在两个一组的长凳上坐下来。坐一会后回头，看向还站在台阶上的姜昕，“过来。” 　　姜昕背着书包下去，到他旁边坐下来。 　　坐一会，她偷偷看一眼他的侧脸，脑子里把这段时间程羿东对她做的事都想了一遍，犹豫了很久后，轻轻吸口气小声问他：“你是因为孟旭才对我这么好的吗？因为我是孟旭的好朋友……” 　　程羿东转头看向她，没有回答。 　　看了她片刻，他开口问：“你刚才那么紧张，是担心我吗？” 　　姜昕手指捏在一起，转头看他，点一下头。 　　毕竟这件事是因她而起，就算程羿东是因为孟旭，那她也应该担心他。如果程羿东因为她把人打伤被抓，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程羿东目光微稠，声音低低的，问回她的问题：“你觉得我是为了谁？” 　　姜昕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忽闪着往下落。 　　也就刚刚落下来半尺，程羿东突然握上她的肩，凑脸到她面前，亲在了她嘴唇上。 　　眼睛微微睁大，姜昕浑身僵住。 　　湖面的风吹过脸畔，撩起她鬓边的碎发。 　　程羿东就亲了一下，没有多动。 　　他亲完放开姜昕的嘴唇，低眉眼眸含雾，隔着咫尺的距离，低声对她说：“还不走？” 　　姜昕的脸瞬间炸红一片，深吸一口气连忙站起来，转身就往台阶那边跑。 　　跑得快，呼吸和心跳，急得全在自己耳边。 　　程羿东握着她肩膀的手落了空，收回来搭到腿上，片刻后抬起来，手指在嘴唇上蹭两下。 第33章 　　姜昕骑车一口气飞奔到学校，停下车便换跑的。 　　跑到教室坐下来的时候，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她把书包拿下来抱在怀里，之后就呆愣地坐着没动，只有胸口因为喘息急促而不断起伏着。 　　严冉刚好从洗手间回来，甩着手上还没干的水珠，坐下来问她：“昕昕，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姜昕回一下神，“跑回来的，跑太急了。” 　　严冉又问：“你去哪啦？” 　　姜昕收收自己的神游状态，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就突然有点事，出去一下。” 　　严冉抽出纸巾擦手，“孟旭有来找你，看你不在又走了。” 　　“哦……”姜昕收住大半神思，伸手到书包里摸出手机，看到有QQ消息通知，解锁点进去一看，果然是孟旭发的。 　　【你看到照片了吗？职高那边炸了，今天。昨晚那几个人，应该被小舅舅处理了。以后肯定不敢再找我们麻烦，不用再担心了。】 　　姜昕点着手机回：【嗯，我看到了。】 　　发完信息，她直接按掉锁屏键，把手机收起来，找出下午要讲的卷子准备上课。而脑子里其实还在不自觉地想刚才在仙鹤湖边的事，程羿东亲了她一下。 　　想起那个瞬间，她的脸蛋就烫得几乎要爆炸。 　　骑车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程羿东是喜欢上她了嘛？ 　　可是，他都快三十岁了，真的会喜欢她这样的？ 　　这有可能吗？ 　　可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为她做这么多事啊？ 　　让厉沉不要靠近她，在她心情不好不去上学的时候找她，放下身份陪她去游乐场玩，又在她被职高那群小混混堵的时候，直接出面彻底解决问题，让她不要怕。 　　对了，他昨晚为什么会在她放学的路上出现？ 　　没想起来，也忘了问了。 　　可如果是真的喜欢，他想干嘛呢？ 　　想跟她谈恋爱吗？ 　　他可是不婚族啊，想跟她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就是看她漂亮，想占占她便宜啊？等模样看腻了，该到手的都到手了，没新鲜感就该分手了。 　　这个叫什么快餐式恋情吧。 　　姜昕把这些事放在脑子里绕了一节课，也没绕出个清晰的头绪，不知道程羿东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她觉得程羿东想跟一个高中生谈恋爱，好变态。 　　不会觉得她还小，没有内涵说不上话吗？ 　　想一会又觉得不对，她想起来网上说的，不管多大年龄的男人，都喜欢十八岁的女人。她还有不久就十八岁了，现在这样子和十八岁没区别。 　　程羿东喜欢她，可能就是喜欢十八岁的她？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点超出她的理解和接受范围，她可是一个有着大学梦，只想一步一个脚印过生活的女孩子，从来没想过要靠美色去抱有钱人的大腿。 　　她性格太过软糯，容易受欺负，不会玩心计，想靠有钱人走捷径，估计只有被骗的份。 　　而她就算要谈恋爱，也必须是谈那种正正经经甜甜暖暖的恋爱，最起码是各方面看着都合适，对彼此的情况了解也能接受，然后奔着结婚去处的那种。 　　处下来发现不合适，那就算了。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她不要的。 　　预备好了分手的恋爱，她不会浪费时间去谈。 　　想着想着看到课桌上红笔画过的试卷，姜昕猛地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高三。身为高三学生，在学习最紧张的时候，她居然在这里想什么谈恋爱，要死了这是！ 　　这么想着，她抬手猛地拍一下自己的脑门，把额头都拍红了。 　　之后姜昕没再多想，就记住了一点，她不会早恋，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她要弥补前世的遗憾上雾大，要让爸妈放心。 　　现在家里情况不太好，她不能添乱。 　　而她随后也想起来，程羿东给她发过信息，很明确地叮嘱过她不要早恋。 　　既然是这样，他应该不会在她高考之前，让她产生困扰吧？ 　　在湖边他亲了她，还提醒她赶紧走来着。 　　姜昕又花费一节课的时间，让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平下来。把不该放在脑子里的事，都往外清一清，让复习内容填满大脑的每个角落。 　　找回状态以后，生活内容暂时便只剩学习。 　　晚上晚自习结束回家，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今天没再上演，那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被程羿东彻底打退了。姜昕的生活恢复平静，不再受任何人的干扰。 　　还是有孟旭陪她，和之前一样。 　　因为职高大门口的事闹很大，牵涉其中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姜昕和孟旭不能惹。连叶蔓也不敢再惹姜昕，怕倒大霉，只能自己吃瘪。 　　她不敢再有小动作，很是安分。 　　而姜昕彻底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后，心里揣着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害怕再见到程羿东尴尬，于是中午有点不想再跟孟旭和严冉一起吃饭。 　　她怕自己见了程羿东，比严冉还拘束。 　　但接下来的几天，程羿东都没再到学校给孟旭送饭，也没在微信上找姜昕，突然就跟消失了一样。来去干净不纠缠，没给姜昕的生活造成一点困扰。 　　姜昕恍惚回想起那天在仙鹤湖边的事，突然又觉得有点像是自己在做梦。 　　她落下一颗心来，更不把这事放心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寻常，每天除了上课背书做题没有别的事，姜昕的高三生活一直在正轨上。 　　如果硬要说出一件大事来的话，那就是厉沉退学了，自从职高那群小混混被教训，并被逼着当众举牌子表示悔改后，厉沉就没再来过学校。 　　学校里有零零星星的传闻，说他是自愿退学，退了学以后，留在课桌里的书本文具一些东西，他全部没来拿，大概是不要了。 　　没有学生知道他退学的真正原因，姜昕和孟旭也不知道。 　　孟旭有抽空问过程羿东。 　　程羿东只说了一句：“他不想读了。” 　　孟旭看他不是很想解释得更清楚的样子，就没再多问。 　　姜昕这一世对厉沉一直都是不多八卦不多问的态度，自然更不问。况且她和程羿东也没联系，她不可能因为厉沉退学的事，特意找他。 　　她仍然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其他什么都不管。 　　这样又下来一周，时间逼近期中。 　　高三虽然学习忙，很多课外活动都取消了，唯一留下来的体育课也经常被其他科目的老师占用。但平时上午大课间的跑操没取消，没有特殊情况谁都不准缺席。 　　上午的语文课结束，姜昕和严冉一起抻一下腰身下去跑操。 　　手里拿着单词本，走熟悉的楼梯下楼，到自己班级队伍所在的场地，站好自己的位置上去，一边背单词一边等着班长和体育委员领跑。 　　每天都是老规矩，绕操场跑两圈，也就是八百米。 　　因为跑得慢，不像体育课测试要计时，跑下来倒也没那么痛苦。但姜昕这个体育废，还是会觉得跑第二圈的时候很吃力。 　　今天也是跑到第二圈，操场上发生了小骚动。 　　有一班发生突发状况停下来，后面的班级跟着全部停住。 　　这种状况平时也不是没有，就是有人跑错了节奏，错了左右脚被踩摔倒，冲散了队伍只能停下，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 　　但当看到有个老师背着个学生往医务室冲的时候，大家突然意识到今天好像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什么情况，跑操结束后很多人都在八卦。 　　情况倒也简单，就是十三班的一个女生跑着跑着突然昏倒，直接倒地不起了。以为是被后面的同学踩了，但又不见她身上有伤。 　　姜昕不太喜欢八卦，听听也就算了。 　　她陪严冉去洗手间，自己不想进去，便在外面等她。等到她出来，结伴一起回教室。 　　而严冉和姜昕恰恰相反，她是个八卦采收机。从洗手间出来后，她就抱着姜昕的胳膊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十三班昏倒的女生是谁吗？” 　　姜昕看她一眼。 　　严冉也不卖关子，“之前跟你处特别好的，叶蔓。” 　　姜昕不是很感兴趣，“哦”一声，“她以前身体还挺好的。” 　　听姜昕这么说，严冉突然清了好几下嗓子，抱着姜昕的胳膊走一段路，然后把声音压得特别小，往姜昕耳边凑一下，“有人说她怀孕了。” 　　姜昕听到这话懵一下，直接转头看住严冉。 　　严冉又清一下嗓子，声音还压着，“目前还只是传言，有人看到她最近经常去洗手间吐。今天跑操时候突然昏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第34章 　　走到教室坐下来，严冉还在八卦，拉着姜昕的胳膊小声说：“如果是真的，那孩子会不会是厉沉的啊？她之前不是和厉沉谈恋爱的吗？” 　　姜昕摇摇头，把校服口袋里的单词本掏出来，放到桌肚里。 　　严冉从侧面看她，看了一会，歪起头看向她的正脸，“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姜昕顺手把下节课要用的数学资料书掏出来，摆在面前，“再过几天就期中考了。” 　　严冉盯着她继续再看一会，松开她的胳膊，抬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竖完坐好在座位上，扒拉一下书架间的书，把自己的资料书也拿出来。 　　算了，还是向好同桌看齐，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虽然有像姜昕一样不好奇这些事的人，但有关叶蔓怀孕的传闻在学校里并没有平息下来，几天后，传言的真实可信度已经达到了八九分。 　　再之后，就已经不再是传言。 　　叶蔓自从那天跑操时候昏倒被送进医务室，之后就没再来学校。她父母倒是来过，被十三班的班主任以及年纪主任，请到办公室聊了很久。 　　很多人都说，叶蔓要被退学。 　　接下来的期中考试，叶蔓也没来考。 　　而学校里发生了这种违规违纪又抹黑学校脸面的事，基本都是纸包不住火。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虽然老师都想隐瞒，但大家还是能从各种渠道八卦出来。 　　等期中考试结束，叶蔓怀孕的事成了很多三中学生共知的事实。没有人知道学校有没有劝退叶蔓，但大家也都说，就算没劝退，估计她自己也没脸再在三中上学了。 　　毕竟这事，真的太不光彩。 　　等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十三班的班主任亲自把叶蔓课桌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拿走，这事也算有了个结果——叶蔓退学了。 　　她爸妈觉得没脸到学校，来拿东西的时候就站在校门外等着。 　　叶蔓的父母其实心里是怪学校的，觉得自己好好的孩子放在学校给教坏了。和班主任年纪主任谈话的时候，也情绪激动地抱怨了不少。 　　但抱怨也没什么用，学校并不承担这方面的责任。 　　学校没有也强硬要开除叶蔓，只是劝退。 　　最后也是叶蔓父母自己考虑好了做决定，让叶蔓直接退学。 　　姜昕虽然不好奇，但有严冉没事就在耳边说两句，所以叶蔓怀孕退学这件事的大致情况，她也都知道。 　　而就算知道，姜昕也完全不往心上放。不好奇叶蔓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不议论她胆子太大高中就敢做这种事，也不说她脑子不太好使，连起码的自我保护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感慨她这辈子差不多就算毁完了，更不觉得和自己有半点关系。 　　晚上放学，姜昕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回家，只想让姜爸爸和姜妈妈高兴一点。姜爸爸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一直以为姜昕不知道，每天都装着有工作很轻松的样子。 　　姜昕配合他，每天也不愁眉苦脸。 　　这一晚到家，家里的气氛比平时更好一点。 　　姜爸爸和姜妈妈为了不让自己的压力影响到姜昕，平时也都会刻意在她面前假装家里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而今天，似乎更真一点。 　　姜昕在玄关处换鞋，姜昩先伸头问她：“考得怎么样？” 　　姜昕穿好拖鞋过去沙发边，坐在沙发扶手上，拿下书包把里面的试卷都掏出来，给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看，嘴上说：“还不错。” 　　姜昩接下她的试卷，碎念着把她的总分加起来，然后眼睛微亮地看向她：“很高啊，这样保持下去，上雾大应该没问题的。” 　　姜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应该可以吧。” 　　姜昩笑着白她一眼，把手里的试卷往她怀里一砸，“小样。” 　　姜昕把试卷接下来，全部塞回书包里，看姜妈妈和姜爸爸红光满脸，一点也不是装的样子，便好奇问了句：“今天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有点眼力见啊，姜二憨。”没等姜爸爸和姜妈妈出声，姜昩一巴掌拍在姜昕腿上，“那我由我来告诉你吧，咱爸换工作了……” 　　说到这里冲姜昕眨一下眼，示意她继续假装从来不知道姜爸爸失业的事，然后继续：“你猜咱爸去哪了？” 　　听到姜爸爸找到工作了，姜昕眼睛瞬间比姜昩还亮，身子往姜昩姜爸爸姜妈妈那边转转，“真的吗？去哪里啦？” 　　抓上姜昩的胳膊晃，“快说快说。” 　　姜爸爸和姜妈妈脸上都挂着笑，但没说话，等着姜昩说。 　　姜昩小小卖了一下关子，被姜昕又照准肩膀头拍了一巴掌，才跟她说：“程氏，而且是部门经理哦，惊不惊喜？” 　　程氏？？还是部门经理？？ 　　姜昕掐着姜昩的胳膊，“真的吗？” 　　姜昩一把拍开她的手，“这还能有假啊，比我爸上一个公司好一百倍。” 　　是好一百倍都不止啊，姜昕高兴得不行。 　　结果就在最高兴的时候，她冷不丁地想到了程羿东。 　　程氏……不就是程羿东的公司吗？ 　　姜昕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慢慢淡下来，淡到最后，她看向姜爸爸，轻着声音问了句：“爸爸，怎么会……突然能去程氏啊？还当部门经理……” 　　姜昩白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啊？怀疑咱爸的工作能力啊？” 　　“不是不是不是。”姜昕连忙摆手，“就随口一问。” 　　姜爸爸却不在意这虚面子，轻轻吸口气，“你姐啊，跟江教授聊天，提到了我工作的事。江教授这就放心上了，真是欠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呢。” 　　姜昕听着这话，把目光转到姜昩脸上。 　　姜昩挺得意，“姜二憨就你说，你姐这社交能力怎么样？江教授这种级别的人，我都轻轻松松拿下了，是不是很牛？” 　　姜昕抿一下嘴唇，想想姜昩和程妈妈在一起相处时候的样子，点点头，“你是挺厉害的，看来江阿姨是真的很喜欢你了。” 　　姜昩啧一下嘴，又捧程妈妈，“还是江老师人好，惜才。” 　　姜妈妈这时插话进来，抬手握上姜昩的胳膊，“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们都得感谢江教授。我和你爸商量了，这个周天，我们一家一起过去给江教授送点东西，再把江教授一家请出来吃个饭，昩昩你觉得怎么样？” 　　姜昩觉得没问题，“虽然江老师说了不算大事，但肯定是要谢的。” 　　程妈妈当时听姜昩提到家里的事情，也就是随口一说，说帮姜昩看看是不是能帮一下。结果几天后，程氏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姜爸爸的手机上，让他去公司参加面试。 　　面试走过几轮，今天就定下来了，下周一上班。 　　姜昕作为家里年龄最小的一员，暂时对这种人情来往上的问题不怎么插得上，毕竟她才高三，家里一般有这些事，姜爸爸姜妈妈都不会找她商量，只会让她安心学习。 　　她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大学。 　　在客厅听着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再说一会后，姜昕就回房间找衣服洗漱去了。洗漱好了也没再去掺和家里的事，直接回房间拿出书来看书。 　　看的时候不自觉走神，目光落在一旁的手机上停一会。 　　停了片刻没收神，她伸手摸起手机，解锁点进微信，再点开程羿东程羿东的会话列表，然后便停留在这个页面上发了一会呆。 　　其实她也是瞎疑心，想问问姜爸爸新工作的事和程羿东是不是有关。但想到姜昩和程妈妈的关系，她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很唐突很奇怪。 　　再说，她问了是想干嘛呢？ 　　姜昕收起了想问的心思，按一下锁屏键，把手机丢在一边。 　　刚丢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浮出一条微信信息提醒。 　　姜昕木一下，又伸手把手机捏到手里。 　　她打开微信，看到信息是程羿东发过来的，心里不自觉一紧，并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从心底溢出来。 　　好像……他知道她刚才想找他一样…… 　　脑子里不自觉闪过那天在仙鹤湖边的场景，姜昕屏住呼吸，心里紧起一根弦，用食指轻轻点进对话页面。 　　程羿东：【睡了吗？】 　　一行字还没能再继续存续两秒，突然变成了撤回信息。 　　姜昕抱着手机懵一下，想回个问号，在输入框里都打出来了，犹豫了片刻，最后又删了，吸口气把手机丢下来放回桌子上。 　　而程羿东那边，手机页面上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本来撤回消息就没指望姜昕会回他，但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时，便不自觉期待了起来。 　　他盯着手机屏气等着，很认真地等了好半天，结果等到页面上方的文字消失不见，对方也并没有发信息过来。 　　确定姜昕不会回信息了，他把手机随手一扔，靠进沙发里，闭上眼睛。 　　很烦，还他妈要等接近八个月，这时间慢得像蜗牛爬一样。 　　如果时间是块布，他想把这八个月直接剪掉。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舒：那咱们直接字幕“八个月后”吧 　　程咚咚：可以，速度安排吧 　　渣渣舒：你想得美哟~ 　　然后，作者卒，本文完。 第35章 　　周六上完一周最后一节晚自习，周日休息。 　　周日上午一般都是补觉时间，关掉闹钟睡到自然醒，把一周缺掉的睡眠短暂地补一点回来。 　　姜昕睡到中午，起来洗漱一把吃午饭。 　　饭桌上，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在聊下午去程家看程妈妈的事。礼品都已经买好了，下午给程爸爸程妈妈送过去，晚上再把他们请出来吃饭。 　　姜昕埋头吃饭不出声，这事也不需要她出声。 　　她现在饭量稳定了下来，每顿饭都吃不多，吃得也快。她以旁观的态度听姜爸爸他们说会话，吃完便放下筷子，直接回自己房间坐到书桌边开始看书做题。 　　和高三下来的这半学期每个周末一样，她周日的一天生活内容是，上午补觉，下午和晚上看书复习，基本没有其他的事。 　　如果专心不起来，看书的地点会换换，不是去市图书馆，就是去学校教室。 　　姜昕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约莫半个小时，姜昩突然来敲她的房门，伸头进来对她说：“姜二憨，衣服换换收拾一下啊，待会去江老师家。” 　　姜昕转头看她一眼，“我也要去？” 　　姜昩点点头，“不是说好都去的吗？” 　　姜昕敛起目光想了想，再看向姜昩，“我必须得去吗？我可不可以不去？我想留在家里复习……” 　　姜昩冲她翻了一小截白眼，“高三虽然紧张，但不在乎这半天好吗？你这样啊，会把自己弄得压力很大，会适得其反的，不一定就能考好。考试很多时候考的，不仅仅是你学得好不好，还有良好的心态，知道吗？” 　　姜昕明白这个道理，她单纯是有点不想看到程羿东而已。 　　她吱唔一会，看着姜昩说：“可是我过去也是不说话的背景板啊，我都插不到你们的话题里说话，很难受的，不是很想去……” 　　姜昩盯着她，冲她眯眯眼，一副“你这丫头真不上道”的表情，眯完了说：“等你再长大一点，生活里这种人情来往的事多了去了，你不喜欢应付，那全都推啊？我们都跟江老师说好了，就你留在家里不去，是不是不礼貌？” 　　姜昕想想姜爸爸姜妈妈这几天真高兴的脸，再看姜昩一眼。她还没说话，姜妈妈又过来了，从外面直接推开她的门，对她说：“昕昕还穿着睡衣啊，快把衣服换了梳梳头，待会我们去程家，晚上请江教授吃饭。这半天不学习了，放松放松。” 　　看着姜妈妈的脸，姜昕说不出推辞不去的话了，冲姜妈妈应了一声：“哦。” 　　应完后她起身去衣柜边找衣服，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程羿东那么忙，也不和程爸爸程妈妈住一起，不一定会碰到吧。 　　她找好衣服，在房间里换上，又把头发重新梳了梳。 　　梳好头发站在镜子前，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小小白白的脸，五官精致，是挺好看的，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有时也会忍不住欢喜。 　　所以，程羿东之前为她做那么多事，还亲了她，是因为这张脸吗？ 　　她知道的，厉沉喜欢她，就是因为这张脸。在她脸圆肉多五官不突出的时候，厉沉对她只有恶劣，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手软。 　　想到这里，心里的欢喜淡了没影，姜昕放下手，转身离开镜子。她拿起手机背起书包，出房间到客厅，等着和姜爸爸姜妈妈姜昩一起出门。 　　姜昩看到她打算背书包出门，一副走哪都能掏出课本来看书的样子，便回去拿了个黑皮小背包给她，让她把手机纸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去，书包扔在家里。 　　出去放松嘛，就别惦记着学习了。 　　姜昕也没意见，就背了姜昩给的小背包。 　　姜爸爸开车，出发前做好了路线导航。 　　跟着导航走，一路过天桥绕环岛，去往城市边缘。 　　姜昕和姜昩坐在车厢后面，姜昩和姜爸爸姜妈妈说话，姜昕则一句话都没说，一直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而她心里在想的是，希望程羿东不要在程妈妈那里。虽然有段时间没见没联系了，但她还是觉得尴尬。 　　结果刚到程家，还没进院子大门，她就懵了。 　　程羿东不但不仅在，而且还被程妈妈派了出来迎接他们，到了第一眼就先看到他。 　　等他们下车，程羿东过来和姜爸爸姜妈妈打招呼，最后看着姜昕，看她微微埋着头，嘴角抿笑冲她说了句：“姜昕同学，好久不见。” 　　姜昕微微低着头不抬，“好久不见。” 　　程羿东帮姜爸爸姜妈妈拿礼品，领着他们进屋，姜昩也在旁边帮忙。只有姜昕，一个人悄悄地默默地跟在后面，自己把自己当空气。 　　程羿东让在门边，让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先进去，最后剩个姜昕。 　　姜昕走到程羿东面前，不知道是自己先进好，还是先让他进好。她停留一会，微微掀起目光看他一眼，“我……先进吗？” 　　“嗯。”程羿东眼底盛笑，并不意外她的拘束，似乎预料到了她见他会是这种反应。 　　姜昕这便没再犹豫，直接迈开步子进门。 　　进屋里，程爸爸和程妈妈已经招呼起姜昩几个人。姜昕很有身为年龄最小的人的自觉，除了该礼貌打招呼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默默的，并不怎么说话。 　　大人之间说的那些场面话，她也不大会说，胡乱插话则显得不礼貌。 　　说多错多，不如安静一点。 　　而在客厅里坐着聊天寒暄的时候，程羿东也是参与其中的。他说话老练，对人情世故这方面也应付自如，和程爸爸程妈妈一起招待姜爸爸姜妈妈，根本不会出现一点不周到的地方。 　　程爸爸和程妈妈非常随和，之前又一起去西山玩过，还有姜昩这个会闹气氛的，所以姜爸爸姜妈妈看起来也没有一点不自在，只不过稍有些没程爸爸他们看起来气场从容。 　　再怎么说，确实没人家见过的世面多。 　　程羿东说话的时候不时会看一眼姜昕，看她乖顺懂事默默地坐在一边，手里捏着手机也不打开玩，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在陪着长辈说了会话后，他掏出手机给姜昕发信息：【不喜欢？要不要带你去玩别的？】 　　姜昕看到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默默解锁点开微信。看到是程羿东发的，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好和他目光撞上。 　　发现他在看自己，连忙又低下头。 　　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姜昕低着头点开对话页面，把程羿东的信息扫一遍，默默地回过去：【喜欢啊】 　　程羿东被她弄得想笑，看她一眼，默默地收起手机。 　　一群人在客厅里又坐着聊了会天，程妈妈便提议出去走走。 　　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阳光洒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感觉。附近有草场湖泊公园，倒也不需要走远。湖边草地上有长椅有鸽子，在洒满阳光的午后，最适合休闲。 　　在客厅里姜昕就没有存在感，出去后自然更没有存在感。分着长幼，姜爸爸和姜妈妈多陪着程爸爸和程妈妈说话。 　　姜昩跟在程妈妈身边，像个十级忠心小迷妹。 　　程羿东不往上凑去，被程爸爸和程妈妈撇开，就落了单。 　　他闲闲跟在几个人后面，而比他更落单的是姜昕，比他还远地被丢在更后面。 　　姜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丢那么远了，她还是有点跟不上那些大人的节奏。 　　而程羿东此时站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直接不再跟着走。他回身看着姜昕，眉梢眼角染着很轻的笑意，就想看她到底还要怎么躲自己。 　　姜昕看他停下来，果然就不再往前走。 　　她不自觉地开始偏方向，以绕着程羿东画圈的方式，想绕开他。然而圈刚画到一小半，程羿东突然迈开步子往她的方向走过去。 　　程羿东走得不快，但还是让姜昕脑子里的神经蓦地紧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加快步子，想赶紧绕过他，不跟他碰在一起走。结果刚绕到大半，程羿东还是走到了她旁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直接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问她：“躲什么？” 　　姜昕有点紧张，耳尖微红，目光扫一下，发现姜爸爸姜妈妈他们都不知道走哪去了，已经走出了她和程羿东的视线范围。 　　她挣一下手腕没挣开，抬起头来看向程羿东。目光才刚碰一下，就跟个胆小的兔子一样，连忙又落下去，颔首低声，“我……没有躲你……” 　　程羿东松开她的手腕，控制一下自己，“怕什么？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姜昕狐疑地看他一眼，满脸都是“我不信”的表情。 　　程羿东又被她气得有点想笑，自己也知道那天在仙鹤湖边亲了她，让她对自己起了戒备心。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忍住的。 　　但是他又觉得，再忍再装就像傻冒了，明明他的心思已经非常明显。 　　为了让姜昕对他收起戒备心，他只好继续说：“只要你不喜欢上别人，在高考之前，我不会打扰你，放心吧。” 　　姜昕抿抿嘴唇，半天轻声问出来：“可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问完后她屏住气，压着心里的紧张感想，只要他开口，她就要好好跟他说，之前的事都非常感谢他，是她欠他的人情，她不会赖掉的。 　　但是，她也还是要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就算高考过后，她也不陪他玩玩的。 　　她不会用自己去还欠下的人情。 　　再说，在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年轻女孩多的是，想攀上有钱人的也多的是，以程羿东这样的条件，可以找到很多，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有。 　　而程羿东脑子里此时想法荤乱纷杂，躁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看着姜昕的眼睛，突然呢喃，“不知道，可能是疯了。” 　　仿佛是身体里的一种本能，只想要和她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其他的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她能长长久久只呆在他一个人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似乎更能让他满足。 　　只对他一个人哭，只对他一个人笑。 　　姜昕看他又有点魔怔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上学期期中考试那会，他在医院里给她擦手的场景，那时候他就很奇怪，好像忍受不了别的男人碰她一丝一毫。 　　背后不自觉冒出一丝冷气，直蹿上脖颈，姜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程羿东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没让她再继续退，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先说话。 　　程羿东身上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打破了姜昕心里的紧张感。看他伸手拿出手机接起来放到耳边，她默默松了口气。 　　但程羿东并没有松开她的胳膊，一边捏着她的胳膊一边听电话。 　　只听几句，他脸色慢慢发生变化，最后对着手机说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第36章 　　挂掉电话，程羿东手掌自然下落一段，牵上姜昕的手腕转身往回走，一边又打电话给另一个人。 　　手机放在耳边等片刻，接通后，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放下手里的事来郊区一趟，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来收拾。” 　　姜昕不知道他都在跟谁打电话，被他牵着走一段，在他和人打电话的时候没打扰他。等他打完装起手机，她用另一只手在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背上挠了两下。 　　手背上痒痒的，程羿东停住步子，回头看她一眼，在她脸颊上还能看到淡淡的粉意，往耳根处蔓延。目光移落在自己握着她手腕的手上，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旁边。 　　姜昕没再挠，看着他小声说：“放开我啊。” 　　程羿东又抬起目光看向她的脸，眸光潋滟，总跟看别人的时候不一样。然后他突然松手，把姜昕两只手叠到一块，一起抓在手里，牵着就往前走。 　　姜昕蓦地一懵，被他拉着往前急迈了一步。 　　“……” 　　** 　　给程羿东打电话的是程妈妈，但程羿东和姜昕回到家里的时候，程妈妈他们还没有回来。 　　程家的院子外站了三个人，一起在等程羿东回来。 　　三个人中，一个是程家的保姆阿姨，另外两个姜昕也认识，因为认识，所以看到的时候甚至愣了好一会。 　　那两个人，一个是叶蔓，一个是赵阿姨。 　　叶蔓和赵阿姨看到姜昕的瞬间，也愣了很久。不知道姜昕怎么会在这里，反应过来的瞬间，叶蔓转身就要走，却被赵阿姨拉住了。 　　她现在这么狼狈丢人，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姜昕。 　　姜昕没有在意叶蔓的反应，单冲赵阿姨招呼了一声，“阿姨好。” 　　赵阿姨笑得很干，“昕昕怎么在这里？” 　　姜昕简单解释，“爸妈和我姐过来看望江教授，我就跟来了。” 　　解释完顺便问了句：“你们呢？” 　　赵阿姨脸色不好看，笑得勉强，“我是有点事过来处理一下。” 　　姜昕稍微反应一下，没再多问。 　　程羿东看着眼前的母女俩，再看姜昕一眼。 　　他还记得，那一晚姜昕在放学路上被职高几个小混混骚扰，第二天她跑去仙鹤湖边找他，跟他说那些人可能不是厉沉指使的，而是她已经绝交了的好朋友的男朋友。 　　而她那个好朋友的男朋友，是个在修理厂上班的小混混。并且，她这个好朋友，之前和厉沉也谈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女生就是姜昕嘴里说的那个绝交了的好朋友。 　　程羿东很从容，也没有不给赵阿姨面子，客气地跟她打招呼：“您好，我是程羿东，有什么话里面说吧。” 　　招呼完带着赵阿姨和叶蔓进去，姜昕和家里的保姆阿姨跟在后面。 　　程羿东带着赵阿姨和叶蔓进屋坐下，保姆阿姨去泡茶水，姜昕不往沙发边去，不想参与叶蔓的事，直接去不远处的地方把胖加菲抱到怀里。 　　和沙发虽隔了一点距离，倒也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赵阿姨也不绕弯子，直接和程羿东开门见山，“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你们程家能负点责。我们养了这么大的清清白白的闺女，不能就这么被糟践了。她才高三，现在学也退了，这辈子基本毁了。” 　　程羿东接电话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了原委，保姆阿姨拦着不让进门，问清楚来的是什么人，给程妈妈打了电话，程妈妈又找了他。 　　厉沉的事，程妈妈是不管的。 　　程羿东坐在赵阿姨和叶蔓对面，叶蔓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他没那份闲心和她们纠缠这种事，所以直接说：“厉沉已经过完十八岁生日成年了，我现在不是他的监护人，他马上就到，应该会给您一个交代。” 　　赵阿姨懵一下，“这事您不管？” 　　“嗯。”程羿东话不多说，“成年人的事，自己负责。” 　　说完顿一会，又问了赵阿姨一句：“您能确定孩子是厉沉的吗？” 　　赵阿姨一听这话有点急眼，“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蔓蔓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学生，你这话问的未免也太侮辱人了！” 　　程羿东看一眼叶蔓，只见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也无心和赵阿姨理论这些，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既然是厉沉的，那就等他来吧。” 　　叶蔓坐在赵阿姨旁边把头越埋越深，伸手拽一下赵阿姨的衣角，小声道：“妈，我们还是走吧，我不需要人负责。” 　　赵阿姨这几天想把叶蔓打死的心都有，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一下，“你直接气死我算了！” 　　叶蔓吸着鼻子，被赵阿姨掐了也没反应。 　　她本来就不怎么想来，看到姜昕在这里，就更不愿意留在这里，只觉得丢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里，简直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名声没了，未来没了，什么都没了。 　　而丝毫不顾念友情把她甩开的姜昕，却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好。成绩好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人缘也好，孟旭对她掏心掏肺，程羿东这样的人都罩着她。 　　叶蔓偷偷把目光往姜昕那边瞥，看到她抱着一只大白猫，气质干净脸蛋漂亮，像个收尽了所有宠爱的小仙女，自己的心像被一团火烤着，焦糊难受。 　　她把手指蜷在手心里使劲掐，眼眶红得要滴血。 　　在叶蔓眼睛红得最厉害的时候，大门外闹闹嚷嚷又进来了人。她没有回头去看，但听声音就知道，有姜昩还有姜昕的爸妈。 　　听到他们的声音，叶蔓更是如坐针毡，巴不得立马站起来就跑。 　　她早就说不来了，她不想来，她不要来。 　　但她妈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找让她怀了孩子的人负责，非要出这口气。 　　赵阿姨也是逼问了叶蔓好几天，才逼问出厉沉。 　　叶蔓没敢跟赵阿姨说自己谈了不止一个男朋友，按照她怀孕的时间推算，有可能是厉沉的，也有可能不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然而越不清楚就越不敢说，只能咬死是厉沉的。 　　从门外刚进来的姜爸爸姜妈妈还有姜昩，本来一路上都在和程妈妈批判高中生怀孕这事，从学校教育聊到家庭教育，并感慨被伤害的女孩子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但当进屋看到叶蔓和赵阿姨的时候，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一起傻了，瞬间结了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姜昩先反应回来，表情微懵，看着赵阿姨和叶蔓打招呼，“你们这是……” 　　赵阿姨这张老脸也不要了，“我带蔓蔓过来要个说法。” 　　姜昩和姜爸爸姜妈妈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原来怀了肚子的高中生是叶蔓，于是三个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姜昕。 　　姜昕看他们一眼，把目光收回去，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程妈妈这时候反应了一下，“认识？” 　　姜爸爸和姜妈妈脸色实在尴尬，和程妈妈解释，“一个小区的邻居，那个蔓蔓……和我们昕昕，从小玩到大，关系挺好……” 　　“没有。”姜昩没让姜爸爸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姜小昕在高二时候就跟她绝交了，关系好那也还是她有个学生样的时候。” 　　赵阿姨听这话不高兴，“姜昩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昩可记得叶蔓和姜昕打架那件事，她本来脾气就暴，直接道：“赵阿姨，你女儿从高二就开始早恋了，你不知道？每天都和一些小混混在一起玩，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赵阿姨到现在都以为叶蔓只是没经住男孩子勾引早恋了，根本不知道别的。听到姜昩这么说，她猛地看向叶蔓，“是吗？” 　　叶蔓低着头抠手指，一句话都不敢说。 　　程羿东闲闲坐在一边，抬起手腕看一下表。 　　估算着厉沉快到了，他起身出去。出去后不多一会，把厉沉带进来，让他站到赵阿姨面前，对他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赵阿姨看到厉沉，恨得就要上去打他。 　　她也不管周围都有些什么人，红着眼睛盯着厉沉说：“你把我女儿祸害成这样，我就问你，你想怎么办？你怎么负责这件事？！” 　　厉沉看起来一点也不慌，看一眼赵阿姨，然后把目光落到叶蔓身上，问她：“我们高三开学一周就分手了，孩子真的是我的？” 　　叶蔓深埋着脑袋，半天挤出来一个字：“嗯。” 　　厉沉说话很平，“我用套了。” 　　这种限制级的话题，多多少少都让在场的人觉得有点尴尬。最尴尬的，当然还是叶蔓和赵阿姨。赵阿姨气得手指发抖，简直就想把叶蔓打死。 　　叶蔓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看向厉沉，“可是时间差不多啊，没有意外吗？” 　　厉沉还是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你和我分手没几天就和孙浩在一起了，也和孙浩睡了，确定不是孙浩的？” 　　听到这话，赵阿姨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叶蔓。因为太震惊太生气，甩起一巴掌抽在她脸上，颤着声音问她：“还有别人？” 　　叶蔓捂着脸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和孙浩怎么样……” 　　厉沉不想让叶蔓太过难堪了，觉得没意思。 　　叶蔓和他分手后，不知道是为了报复他让他难堪还是怎么样，很快就和他之前混得还算不错的孙浩搞在了一起。 　　而孙浩早在上次被程羿东教训了以后，在职高大门外举了一天牌子，觉得丢了面子，便辞掉修理厂的工作离开了雾城，跑别的地方混去了。 　　叶蔓想找孙浩他负责，怕是找不到。 　　当然，叶蔓找他也找不到，所以才会找来程家。 　　厉沉没来过程爸爸这里，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说：“孩子你要生吗？如果是我的，我会负责，不是我的我也不当冤大头。” 　　叶蔓自己根本确定不了孩子是谁的，她一个劲摇头，“我不要生……” 　　她才十七岁，未婚先孕，难道真要生孩子？ 　　把孩子生下来，她就真毁了。 　　赵阿姨气得要晕厥过去，找回些理智看向程羿东，“你们做大人的，你们程家，不该对这件事情负责吗？” 　　厉沉才多大，他拿什么负责？ 　　程妈妈懒得管这事，看到厉沉她就想起来之前程羿东和她吵架的事，她才不管。 　　程羿东自己揽的事，他自己管。 　　程羿东不是个慈善家，并且知道叶蔓指使过小混混去骚扰姜昕。叶蔓这种天天在学校混的女孩子，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听厉沉的话就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程羿东态度也很明确，对赵阿姨说：“我之前确实被指定给了厉沉做监护人，但他现在成年了，已经归不到我管。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的事，和我们程家更没有关系。” 　　赵阿姨没想到程羿东会这样推卸责任，情急道：“他不是你收养的儿子吗？” 　　程羿东没忍住笑了一下，“我才三十岁不到，而且是单身，您觉得我会真想养个这么大的儿子？厉沉的户口没动过，不是程家人，我现在也不再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这种事您只能找他负责，我们程家负责不了。” 　　憋着一口气在心里吐不出来，赵阿姨看看程羿东，又转头去看看程爸爸程妈妈。 　　程妈妈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这事，更不想无缘无故被赖上，直接抬手握一下姜妈妈的胳膊，对她说：“那个，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收拾一下，待会去吃饭。” 　　说完话，程妈妈带着姜妈妈和姜昩就走了。 　　姜昕抱着猫，像个完全事外人一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跟在姜昩后面，一起去上楼。 　　程爸爸则带着姜爸爸离开，就留下程羿东厉沉和叶蔓赵阿姨母女俩。 　　赵阿姨只觉得异常难堪，没想到会在程家碰这么一鼻子灰。她本来想着，最起码从程家这里讨个说法，不让自己女儿白白被人糟蹋了。 　　现在却发现，程家人根本不认厉沉。 　　而厉沉也不把自己当成是程家人，直接对赵阿姨说：“您别找别人了，我确实和叶蔓有过一段，但我没有逼她，是她自愿的。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是想让她生这个孩子，到时候也能确定孩子是我的，我肯定负责。” 　　赵阿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一阵发昏，然后半天炸出来：“你连父母都没有！你拿什么负责？你能负责得了吗？！” 　　让叶蔓把孩子生下来，嫁给这个毫无前途又没有父母的小混混？ 　　程家根本不认他，他跟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厉沉仍然面无表情，“不生的话，手术费我出。” 　　赵阿姨要疯了，完全不知道再怎么办，突然起身夺门而出。叶蔓反应半半拍，后起身跟上去追出门，脸上全是眼泪，追到赵阿姨的时候还在哭。 　　赵阿姨恨不得掐死她，出了程家的院子便瞪着眼冲她咆哮，“叶蔓你今天跟我说清楚！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叶蔓被赵阿姨吓到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对不起。” 　　一听这话就是有了，赵阿姨又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你才十七岁，你要不要脸？！” 　　叶蔓捂住自己的半边脸，一个劲摇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过会这样。” 　　赵阿姨恨死她了，“你就想着快活了是吗？！” 　　如果不是今天她执意找过来，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不堪。明明从小到大都挺好的，就是有点爱臭美。 　　女孩子爱臭美是什么毛病啊，那太正常了。 　　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女儿变成这样了。 　　作为家长作为母亲，她是失职的，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让她误入歧途，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姜昕和她一起长大，两个人偏就差了这么多。 　　赵阿姨吸吸鼻子，让自己冷静一点，又问叶蔓，“孙浩是吗？哪班的？我带你找他父母去。” 　　叶蔓拖住赵阿姨的胳膊，“妈，我不要去，我不去。我把孩子打了行不行，孙浩他不会承认的……” 　　即便找过去，也只能是被羞辱。 　　程家人是有涵养的，并没有对她怀孕这件事指手画脚。搁一般人，少说也要骂她一句不检点。 　　她被赵阿姨逼问这么几天，只交代了厉沉，就是因为她知道，孙浩比厉沉更渣，她和孙浩在一起也只是玩玩。她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厉沉的，但对孙浩连半点喜欢都没有，就在一起瞎混。 　　想找孙浩出这一口，更难。 　　赵阿姨心力交瘁，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苦命的人。实在忍不住，她回身挥手在叶蔓脸上身上乱打一气。 　　打完了自己又心疼，掐上叶蔓的胳膊，盯着她，“我现在就带你去把孩子打了，但这件事，你给我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叶蔓哭得要断气，使劲点头，模样可怜极了。 　　** 　　赵阿姨带着叶蔓走后，客厅里只剩厉沉和程羿东。 　　程羿东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厉沉问：“是不是你的？” 　　厉沉想一下，“应该不是。” 　　他还挺注意防护措施的，并没有发生过意外。 　　程羿东吸口气，“这么大点年纪，挺开放挺会玩啊。” 　　厉沉掀起目光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是……” 　　程羿东似乎一下子就听懂了厉沉是什么意思，脸色瞬间一黑，“你想什么呢？想死？” 　　厉沉把目光收回去，“我什么都没想。” 　　程羿东目光瞥开，“想好做什么了吗？” 　　厉沉摇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再说吧，先把驾照考了。” 　　不想混了，想正经做点事，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行。除了干苦力或者进厂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已经不可能，他从小到大就没学过习，数学会个加减乘除，英语也就会背个二十六字母。 　　程羿东不多留他，“去忙你的吧。” 　　厉沉也没多留，应一声就走了。 　　程妈妈那边收拾好了下楼，带着姜家母女三个，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叫程爸爸和姜爸爸一起出门。 　　姜爸爸和姜妈妈已经定好了饭店，是在雾城排得上号的有名大饭店。 　　现在过去，直接坐下吃饭就行。 　　出门开车，姜家一家人开自己家的车。 　　程妈妈今天难得看程羿东顺眼，要坐他的车。而为了回来不麻烦程羿东，又让程爸爸坐家里司机开的车。 　　三辆车前后出行，程羿东走最后。 　　上了车开了没多久，他便开口对程妈妈说：“江教授，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话要交代，她也不会坐他的车。 　　母子两人互知互晓的，不用绕弯子，程妈妈直接说：“今天的事你看到了吧？” 　　“嗯。”程羿东应声，“怎么了？” 　　程妈妈从内后视镜盯着程羿东，“你对那小丫头，是不是认真的？” 　　程羿东想都不想，“是。” 　　程妈妈又问：“愿意娶她的那种？” 　　程羿东跟着前面的车，“她愿意的话。” 　　程妈妈认真起来，“既然是认真的，那就要负责任，绝对不能像厉沉那样，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小丫头年龄还小，心智不是很成熟，十七八岁正好骗，但你要把握分寸，不能一时冲动，就祸害人家。既然你对她有结婚的心思，那就踏踏实实认认真真把人看住了，到时候漂漂亮亮地把人娶回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程羿东默默吸口气，“江教授，你想太多了，她一点都不好骗，手都不让碰一下。” 　　程妈妈懵一会，半天道：“你居然这么没用？” 　　程羿东扶稳方向盘：“……” 第37章 　　姜爸爸定的饭店在市中心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包间宽敞，服务优质。 　　两家人到包厢坐下来，先点菜，之后就边吃边聊边等上菜。 　　在这样的饭局上，姜昕作为年龄最小的人，没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一直还是话最少的那个。 　　即便里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聚餐，她也话不多。 　　实在是没什么人生阅历，不太能搭得上桌子上的话题。 　　她前世没上过大学，也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病床到轮椅间的天地太小，她的人生几乎等同于一直滞留在高中。人生最后几年时间里，她除了自卑颓废，并没有成长。 　　而在桌子上插不上话的好处是，不用费心交际，可以默默吃到饱。 　　但在她吃得快饱的时候，桌子上的话题兜兜转转还是落了一些在她头上，她也不是全程像空气一样透明，完全不受一丝关注。 　　话题是程妈妈先提起来的，不知怎么想到了那，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姜妈妈说：“我外孙小旭，元旦的生日，不到两个月就成年了，我在想给他过回像样点的生日。对了，昕昕是几月份生日？也快成年了吧？” 　　说到这个，姜妈妈自然看一眼姜昕，然后再看向程妈妈，“那我们昕昕比小旭大一个月，她是这个月月底，二十八号。” 　　听到两位妈妈说自己，姜昕抬起头来，看一眼姜妈妈和程妈妈。 　　不是在和她说话，她也就没出声。 　　看完程妈妈和姜妈妈，她下意识转头往程羿东那看了一眼。 　　这一看，正好和程羿东眼神碰上。 　　在他眼底看到一点笑意。 　　大概是错觉，姜昕总觉得他一直在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向了他，这又不自觉地闪躲。 　　而她立马收回目光的样子，像极了被抓了现行的虚心小贼。 　　程妈妈和姜妈妈还在继续这个话题。 　　程妈妈说：“孩子长得就是快啊，想想昨天还是个小萝卜苗呢，突然就成大人了。我们啊，都被他们给催老了。” 　　姜妈妈附和，“可不是么？太快了。” 　　在两位妈妈继续说话的时候，姜昕又默默吃了两口菜。 　　她现在饭量不大，菜才刚上一半，她就吃得差不多饱了。放下筷子来，端起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冰冰的，凉进胃里。 　　再几口可乐下肚，姜昕隐隐便觉得身上不舒服。 　　坐在椅子上忍了一会，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便拿上自己的小背包去了洗手间。到洗手间才发现，自己突然来月经了。 　　她蹲在马桶上蹙眉，把手机掏出来看经期记录，发现早来了五六天。 　　不知道怎么回事，包里也没有装卫生巾，她只好给姜昩发信息：【姐，包里有姨妈巾吗？我突然来大姨妈了。】 　　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听到有人进来。 　　姜昩在外面问她：“在哪里？” 　　姜昕声音小小的，抬手打开门，“这里，第三个。” 　　姜昩过去把卫生巾送到她手里，“怎么晚上来？” 　　姜昕接过卫生巾把门关起来，“不知道啊，还早来了五六天，好烦啊。” 　　姜昩站在外面没走，等着她，和她说话：“你不是压力太大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要劳逸结合，该放松的时候一定要放松。” 　　姜昕吸口气，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导致月经有点失调。 　　在里面摸索一会弄好，她打开门出来，到洗手池边洗手，问姜昩：“衣服有点脏了，我能不能先回去？” 　　姜昩觉得这饭局有她没她也没差别，问她一句：“肚子疼吗？” 　　姜昕点点头，“有一点的。” 　　姜昩帮她拿一下包，“那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就回去吧，回去喝点红糖水，躺床上歇着。” 　　姜昕又点点头，“好的。” 　　姜昩领着她往洗手间外去，不忘跟她强调，“这么累就别再看书了，好好休息，知道吗？我们班那时候就有一个，平时考试成绩都是班级排名前几，就是心理素质不好，压力太大，一到高考就发挥失常。复读两年，连考了三次，最后还是读了个二本。” 　　姜昕这么听着，跟姜昩回到包厢。 　　她是不打算再吃下去了，姜昩帮她打了招呼，说她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 　　听说小丫头身体不舒服，长辈们都关切地问几句。得知她只是肚子不舒服后，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就没再多说，只让她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姜昩要送姜昕下去打车回家，被程羿东起身拦了下来。 　　他拎起外套，对姜昩说：“我开车，我送她。” 　　这怎么能又麻烦程羿东，姜爸爸姜妈妈不好意思，姜昩也不好意思。但三个人说话都没盖过程妈妈一个人的气势，她就一句：“昩昩不能走，让程咚咚送。” 　　姜昕自己也不想让程羿东送，摆摆手，“不用的，我自己打车就行。” 　　程妈妈不同意，“外面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跟咚咚去，听话。” 　　每次姜昕都推不了程妈妈说的话，她把目光投向姜爸爸和姜妈妈，希望他们坚持一下不轻易麻烦人的原则，结果姜爸爸默了一会说：“那就麻烦羿东你了。” 　　姜昕一懵，再看向姜昩。 　　姜昩则往椅子上一坐，“那我留下来陪江老师，就麻烦程总送你一下吧。” 　　姜昕：“……” 　　程羿东接下姜昩手里的小背包，端得一脸正经，对她说：“别愣着了，我不怕麻烦，走吧。” 　　姜昕微微抿一下嘴唇，发现自己好像落到了不跟程羿东走不行的情况里。愣一会，她只好乖顺地回身跟程爸爸程妈妈说一句：“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程妈妈笑着回话：“去吧去吧，到家好好休息。” 　　“嗯。”姜昕笑一下点点头，觉得自己在程妈妈面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跟程羿东出去。 　　等出了包厢的门，她跟上程羿东，才又小声对他说：“你留下来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让你送太麻烦了。” 　　程羿东转头看她一眼，“江教授安排的事，我敢不照做么？” 　　姜昕说不过他，跟他到车上，坐下来系上安全带默默地不再说话。 　　程羿东上车后也不多耽搁，直接发动车子上路。上路走了没多远，转头看姜昕一眼，突然问她：“肚子疼不疼？” 　　比刚才刚来的时候疼得更明显了一点，姜昕不说谎，点点头，“疼。” 　　程羿东又问：“家里有红糖吗？” 　　姜昕想了想，又点头，“有。” 　　说完肚子的事，车厢里沉默了片刻。 　　车子以缓慢的速度开出拥挤的街道，转到另一条人少的街上。周围空阔起来，程羿东看着车灯和路灯同照射下的路况，又突然出声，“姜昕。” 　　姜昕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叫个名字就没下文了。她不自觉看向他，有点疑惑，“嗯。” 　　程羿东目光还落在前方的路况上，语气淡淡的，“是不是嫌我老？” 　　姜昕被他问出来这话噎了一下，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我现在只想安心学习。” 　　程羿东很认真的样子，“我有分寸，会等你。” 　　姜昕把目光转回来，看向他的侧脸，半天问：“你……为什么啊？” 　　程羿东转头，迎上她的目光，十分坦诚，“喜欢你。” 　　从第一眼见她，就控制不住的那种。 　　姜昕感觉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转回去看路，她还是下意识收了收目光。 　　胸腔里心跳不受控地重起来，她微微收一下腰，往椅背里陷。 　　除了前世的厉沉，她没有被人这么直白地表白过。 　　和面对厉沉说喜欢她的时候不同，她现在有点紧张，还有点坐不住。但这是在车里，车还在路上，她只能假装淡定地坐好。 　　她不知道程羿东嘴里说出来的喜欢值不值钱，是不是只要对看上眼的女孩子他都能说得出来，情话是男人对女人最基础的欺骗手段。她明明没受过感情的伤，但还是因为前世的遭遇而对感情也不再天真，不敢轻易相信程羿东是真心实意。 　　她想，就算他的喜欢是真的，大概也是一时的。 　　像初春桃花，滴落晨露的样子最娇艳，然而总是干得快，谢得也匆忙，最后只落一地残红。 　　也像半空的烟火，璀璨耀眼，然而只是一瞬。 　　不知道这样默了多久，姜昕才用轻轻的声音问出来：“我还这么小，高中都没读完，没见过世面，也没有深度内涵，你喜欢我什么呀？” 　　程羿东轻牵一下嘴角，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远处，“不知道……” 　　说完看向姜昕，片刻又接上，“可能前世就喜欢你。” 　　姜昕心头微震，连手指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迎一下程羿东的目光，连忙又闪避开，呼吸微紧。她不知道程羿东怎么会提前世，而她自己对前世只有排斥和恐惧。前世她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程羿东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程羿东没有时间捕捉她脸上的神色，看着前方的路又说：“这辈子让我保护你。” 　　而姜昕听到这句话，更是震惊，猛地再看向他。她眉心微拧起来，喉咙里噎着一口气，涨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大脑飞快地转，她回想自己重生以后是不是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让身边的人看出来她不是这一世的自己。可是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都没看出来，程羿东怎么会看出来？ 　　而且他说的话指向性有点明显，所以难道是…… 　　姜昕还没想出个确切结果，程羿东又看向了她，“还有什么问题？” 　　她回回神，“我……你……那个……” 　　吱唔半天，“你太老了。” 　　程羿东再一次扶稳方向盘：“……” 　　** 　　姜昕心里所有的疑问都没问出来，她怕是自己过度揣测，问多了反而暴露自己。 　　重生不是一件常规的事，不是做个梦那么简单。 　　她也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她简单纯粹的躯壳下，其实住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这一世一切都好，就撇开前世的一切，继续好下去吧。 　　二十多分钟后到家，程羿东直接开车把姜昕送到她家楼下。 　　姜昕跟他道谢，打开车门下车。 　　步子落地后稍显疲重，月经提早来了，而且是在晚上，刚才她又在桌子上喝了冰的东西，现在肚子便不是一点点难受，走两步就想蹲下来歇着。 　　程羿东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吸口气。然后他打开车门下车，几步走到姜昕旁边，往她面前微微一蹲，便直接把她背到了背上。 　　姜昕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趴稳了，咽一口惊气，她连忙又松开抱着程羿东脖子的胳膊，问他：“你干嘛？” 　　程羿东背着她往前走，“送你上楼，别动别说话。” 　　姜昕是想让他放自己下来的，但被他这么一说，莫名其妙噎住了所有要出口的话。微跳的言辞结在舌尖上，一个字都没再吐出来。 　　十一月的晚风从微热的耳畔扫过，有点凉。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听说我家小星星马上就成年了？ 　　舒舒：对，你们去秀恩爱吧，让我一个人去黄浦江吹六月的晚风！ 　　咚咚：哦，那你去吧，吹得开心 　　舒舒：你大概这辈子都追不到星星了……【深沉抽烟.jpg 　　咚咚：…… 第38章 　　姜昕趴在程羿东背上没说话。 　　程羿东背着她进单元门，到电梯前按一下上行键。 　　等着电梯开门的时候，姜昕在他背上又趴一会，才小声开口说：“放我下来吧。” 　　程羿东没放，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背着她迈开步子进去。 　　到里面也没问姜昕家的楼层，直接伸手按亮“8”。 　　姜昕愣了一下，然后出电梯后她发现，程羿东不止知道她家在哪层楼，还知道她家是哪一室。一直把她背到她家门口，才让她从他背上下来。 　　姜昕有点懵懵的，但没多问，从小背包里掏出钥匙。 　　微懵着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后，她看一眼程羿东，“那我进去了，谢谢你。” 　　程羿东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江教授让我照顾好你，我待会再走。” 　　姜昕听到他这话，眼睛微微一瞪，紧张地伸手往门框上一按，拦住他，“不要。” 　　程羿东看一眼她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能听话点吗？” 　　姜昕立马摇头，马尾辫甩到脖子上，“不能。” 　　程羿东抬手握上她的胳膊，想把她胳膊拿开却发现她按得很紧。他目光侧落看她一眼，在她脸上看出一副死都不想跟他共处一室的样子，明显把他当成大灰狼了。 　　目光在姜昕脸上又停落几秒，程羿东突然收回胳膊伸手揽到她腰后，拦腰把她一把抱了起来。抱起来后没给姜昕太多的反应时间，直接就推开门进了屋。 　　关上门站在玄关里，程羿东低头看着姜昕，“你去洗澡，我帮你泡杯红糖水。” 　　因为他突然的公主抱，姜昕的呼吸是紧的，和他目光碰一下，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落地站稳没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直接冲进自己房间找衣服去了。 　　程羿东站在原地，往屋里扫视一眼。 　　普通的三居室，比起他住的地方，空间上自然小很多。 　　厨房是封闭式的，装了黑框移门。 　　他不管别的，直接往厨房里去，到里面看一圈，回头问姜昕：“家里有热水吗？” 　　姜昕刚找好换洗的衣服从房间出来，看他一副不照顾好她就不走的样子，只好说：“没有的，要用电水壶现烧。” 　　“嗯。”程羿东应一声，“我知道了。” 　　姜昕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没再管他，自己直接去洗手间洗澡。 　　身上黏糊的难受，不先洗个澡混身都不舒服。 　　调好了水温，她站在花洒下冲水。 　　想到程羿东还在外面，不是很自在。于是洗的时间不太长，洗了七七八八便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出来了。 　　而来月经伴随的不舒适感并没有因为洗澡而消失，姜昕只觉得肚子还在隐隐坠痛，走路时脚腕上像绑了石块，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她用手捂住小腹，先去客厅沙发上坐下休息了一会。 　　坐下来就不再想起身，想去厨房里看看也不想动。 　　程羿东这时候已经顺利泡好了红糖水，端着杯子到沙发边，对她说：“去床上躺着。” 　　姜昕仰头看他一眼，再看一眼他手里的杯子，“我先喝了再去吧。” 　　看她一脸的不舒服，程羿东只好弯腰把杯子送到她手里。给她后直起身，便看着她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 　　水是滚烫的，她不时轻轻吹一下。 　　程羿东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刚洗完澡，似乎浑身都蒙着一层清香的水汽。不再扎着马尾辫，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成套的粉色家居服。 　　俯视角度下睫毛很长，家居服袖子遮住了手背，只露出白白嫩嫩的手指抱在杯子上。 　　姜昕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把脸又往下埋一埋，低低出声：“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程羿东目光不收，出声问她：“如果我也是高三，你会不会喜欢我？” 　　睫毛扑闪一下，姜昕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敢多碰他的视线，很快又低下头去，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默默的，继续喝剩下的红糖水。 　　程羿东对她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目光更柔和了几分，没再发问。 　　再看姜昕一会，他把视线移开，转头看向阳台落地窗。阳台上摆着两组花架，上面摆了整齐的多肉，还有几大盆绿萝。沙发边有一盆龟背竹。 　　等他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姜昕已经喝完了。 　　她放下杯子仰起头看他，“我感觉好多了，那我去躺着休息了，你回去吧，我爸妈和叔叔阿姨他们都还在等你。” 　　程羿东看着她，默一会点头，“嗯。” 　　姜昕吸口气，感受从胃到小腹都暖暖的，比刚才舒服很多。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回房间躺下，玩玩手机看点闲书放松放松。 　　起了身走两步，走到程羿东面前。 　　她没有低头看路，再往前走的时候，突然脚下绊到了东西，整个人猛地便往前趴。 　　程羿东反应还算快，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揽她的腰。 　　结果姜昕本能求生欲在摔倒的那瞬间被激发出来，慌乱中一把抓住了程羿东的衣领领带。 　　程羿东没能站稳，被她用力一带，只能把拉她的姿势变成抱她的姿势，被她扯着一起摔下去。 　　姜昕摔在下面，程羿东趴在她身上，用手护住了她的腰和头。 　　一阵惊慌之后，两个人贴身对视，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只剩两个人的心跳贴在一起震动，每一下都被放大在耳边，听得清清楚楚。 　　程羿东看着姜昕的眼睛，微甜的气息扑在他脸上，让他的眸光瞬间起雾变浓。 　　在失控的边缘徘徊，他落唇便要亲上去。 　　姜昕反应很快，在程羿东亲上来之前，一把捂住了嘴巴。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只手，程羿东停一下，然后亲在姜昕的手背上。烫得姜昕手背一麻，想拿开又怕他亲自己的嘴，便用另一只手撑在他胸口推了他一下。 　　程羿东捉住她那只手按在一边，没有强迫地拿开她捂着嘴巴的手，而是轻轻落吻在她眼睛上。 　　他忍得有点疼，喑着嗓音出声：“姜昕……” 　　姜昕紧张得神经都快要绷断了，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起来。” 　　程羿东轻轻笑一下，落吻在她另一只眼睛上，然后是额头，鼻尖……最后落回她手背，距离极近地盯着她的眼睛，哑声说：“你肯定是我的……” 　　这一辈子，死也得死在他手里。 　　在姜昕眼里看到紧张慌乱和星星水意，程羿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住多余的冲动起身把她抱起来。抱着她进房间，放到床上，又亲一下她的额头，便转身走了。 　　随手关上她的房门，路过玄关关上入户门，靠在门板上深喘了几口气。 　　而姜昕躺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脸一直深埋进被子里面去。 　　闷到透不过气，她才又把被子拉下来呼吸，而脸蛋已经红成了红苹果，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被亲的。 　　心脏跳得很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手指用力按在胸口。 　　** 　　程羿东回到车里就开始很猛地抽烟，抽完一支点第二支。 　　他给姜昕发信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等了很久，以为她不会回了，结果手机震动了一下：【不要】 　　程羿东嘴角微挑：【不要也会送。】 　　姜昕：【你能别喜欢我吗？换个人喜欢不行吗？】 　　程羿东：【不能】 　　程羿东：【不行】 　　姜昕：【那你喜欢一个人的保鲜期有多久？】 　　程羿东：【时间会告诉你】 　　程羿东：【想要什么礼物？】 　　姜昕：【仙女教母变的南瓜马车水晶鞋】 　　程羿东：【？】 　　姜昕：【变不出来就不用送了，别的我不要。】 第39章 　　姜昕锁掉手机塞进枕头下，把脸埋进枕头里埋了一会，起身去自己的小书架上找了本课外书。扫视一圈抽了《万历十五年》，到床上半躺下靠在床头翻着看。 　　她不知道程羿东是什么时候回饭店去的，也不知道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她看书看到迷糊。伸手关掉灯，合上眼便睡着了。 　　因为来月经身上不舒服，姜昕睡着后睡得也沉。 　　在睡眠最深的时候，她做了个梦。 　　周围场景变换，意识混沌，散散聚聚，最后她以睡着的样子躺在了最为熟悉的前世的场景里。即便是睡着不动，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个全身瘫痪的人。 　　昏黑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浅浅地照亮她露出来的一半侧脸。 　　睫毛滤光，在鼻侧打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安静无声的氛围里，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有鞋底踩踏地板的声音，每一下都不重。 　　开门进来的人，是程羿东。 　　程羿东走到床边站定，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姜昕。 　　目光沉沉地看一阵，在床边坐下来。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手指在鬓角侧脸处轻轻逗留。然后他俯身，吻上她的眉毛、眼睛、鼻子…… 　　气息在鼻尖上留恋缠绕很久。 　　他吻上她的嘴唇。 　　嘴唇上压着柔软，勾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气息乍短，姜昕猛地睁开眼睛。醒过来的一瞬发现只是做了个梦，屏住的气息片刻后松开，深喘了几口气。 　　在她还有点懵怔的时候，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又响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声音把脑海中梦里的场景全数击碎，不给遐想留余温，也不留多余的时间给她再去细细回品，或者多思考些什么。 　　姜昕从床上床上坐起身子，按掉闹钟。 　　卧室里恢复安静，她抬起手捂住脸，捂一会后松开，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嘴里咬着牙膏，站在镜子前刷牙。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脑海里又闪现梦里程羿东亲她的场景。姜昕动作微滞一下，眼神同时木了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种梦。 　　说不清算不算春梦，而她更多的关注点其实在那是前世上。 　　前世的她是废人，程羿东怎么会亲她？ 　　他偷偷亲她，难道是…… 　　想到这里，姜昕眨一下眼睛甩甩脑袋，收起注意力快速动起牙刷。刷完牙接水漱干净嘴里的泡沫，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的荒谬。 　　梦就是梦，是假的也是没缘由的，更不预示什么。 　　她居然十分正经地想那么多，还试图把梦境和现实联系到一起。 　　真的是姜二憨犯憨了。 　　** 　　因为月经来的不正常，导致身体比平时来月经的时候更不舒服。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姜昕都过得不是很轻松，每天把保温杯里接满热水放在课桌上，喝到胃里暖一点就舒服一点。 　　身体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的学习压力有点过大，她之后便也在慢慢调整。 　　老师常说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能把身体先搞坏了。 　　注意力多放在这些事上，姜昕自然没有把过生日的事放在心上。虽说过了生日就成年了，但对于她来讲，高三这个时间段里的成年和未成年并没有太大差别。 　　就算步入成年，她也还是要一心奋战高考，并不能甩掉学业去尝试喝酒蹦迪。 　　而为了打发程羿东，跟他随口胡诌的南瓜马车水晶鞋，姜昕更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那是仙女教母的魔法，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并且，只能维持到午夜十二点。 　　想到这里思路滞一下，灰姑娘跑掉的那只水晶鞋，为什么没有消失呢？ 第40章 　　十一月底，雾城已经很冷。 　　三中高三的早读开始时间，并没有因为天气转寒而推迟。 　　姜昕每天依旧在闹钟声里醒来，睁眼之后眼皮上的困意比铅锤还重。 　　昏着脑子稍有懈怠，就想倒回去继续睡。 　　脑袋昏沉的困意是要顶住的，然后便是打着哈欠眯耷着眼睛去洗漱，洗漱好穿上毛衣厚外套，戴着口罩和手套骑车去学校。 　　擦过耳畔的风又冷又硬，挡在口罩里的气息却能闷出湿意。 　　月底二十八号，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姜昕仍然在晨光微起之际起床，骑车去学校，到教室摘掉口罩，在早读铃声响起之前，一边默默背单词一边把买好的早饭吃掉。 　　严冉在学校食堂吃完了早饭，坐在桌边翻着书唉声叹气，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自己困得想死。而这样的生活还要坚持七个月，总觉得每一天都过得极其之慢。 　　复习累倒还是其次，困是最大的痛苦。 　　她书架边摆了一个紫色沙漏，时常看细沙落太慢，就狂躁地伸手上去晃两下，想让沙流快点。然而细沙落得快与不快，每天的二十四小时还是那个样子。 　　上午四节课，夹个大课间跑操。 　　中午第四节课结束，姜昕没有留在学校和孟旭严冉一起吃午饭，她和姜爸爸姜妈妈约好了，中午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简单地把生日过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学习占据大部分清醒时间。 　　姜昕晚上放学到家太晚，没时间再去闹腾过生日，怕影响到晚上休息。所以姜爸爸姜妈妈就商量了抽中午午休这点时间，带姜昕出去吃顿饭。 　　姜昕和孟旭严冉打了招呼，说自己今天有事，便独自一个人去车棚骑车。 　　推着车出学校大门，蹬起车子去姜爸爸定好的餐厅。 　　自从上次被程羿东好心送回家，发生点小意外摔倒，又差点被他亲以后，姜昕到今天就没再和他在一起单独相处过。 　　只要不私下单独相处，他还是挺正人君子的。 　　每天中午，程羿东还是偶尔会来学校送饭，但姜昕只当跟他不熟，和之前一样拿对待同学家长的态度对待他。 　　仿佛除了同认识孟旭，他们之间没有其他私交。 　　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她和程羿东之间有异常。有些事情做得太刻意，解释起来太麻烦，反而会惹别人多想多猜。 　　而程羿东也不是毫无自制力的十七八岁少年，凭着一腔激情就可以不分场合没有顾忌。 　　他做事一向从容稳重，在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在其他人面前，他一直把握着最合适的分寸，基本没让什么人看出来他对姜昕有什么别样企图。孟旭没看出来，姜爸爸姜妈妈更没看出来。 　　他从来都知道的，不能影响到姜昕学习，所以并不给她添加任何负担。 　　只要她不喜欢上别人，他就可以耐心地等。 　　等到合适的机会，让她答应。 　　姜昕骑车到餐厅，姜爸爸姜妈妈和姜昩都已经在了。 　　蛋糕买好了，菜也点好了，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因为姜昕时间不多，姜爸爸姜妈妈也不慢慢悠悠。等姜昕一到，就让餐厅赶紧上菜。一家人边吃边聊，说的多半都是高考的话题。 　　姜昩对高考最有发言权，说的自然也最多。 　　吃蛋糕的时候，姜妈妈和姜昩点了蜡烛让姜昕许愿吹蜡烛。 　　在家里人的眼里，这个生日和普通生日也没什么区别，十八岁根本不是家长会关注的点，还没有整生日来得有意义。 　　姜昕自己也不关注，抱起手对着蛋糕上的蜡烛火苗，直接许明愿，“就……顺利上雾大。” 　　这个一点都不意外惊喜，家里人都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 　　姜昩拿刀去切蛋糕，“一定能的。” 　　吃完蛋糕，姜昕就骑车又匆匆回了学校。 　　去的早，还能再抢点时间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中午睡个十分钟八分钟，就眯那么一会，下午能精神很久。如果一点不睡，那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昏沉得太厉害的时候，也有办法。 　　桌肚里放着几包速溶咖啡，热水冲泡喝了可以提神。内服再加外用，还有绿色的风油精，点一点在太阳穴或者人中上，也可以硬性提神。 　　常规操作是这样，当然也有人不走寻常路过，把风油精抹在眼皮上。被辣得哇哇乱叫，又跑去洗手间猛冲水。 　　滋味怎么样，只有抹过的人才知道。 　　撑完下午的课程，晚自习同样得撑。 　　实在撑得痛苦的时候，就结伴出去吹吹风，放松放松神经和大脑。趴在走廊阳台上，或者去操场上散步，方法没多少，来去就那几样。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一响，教室里的哈欠声便连绵四起。 　　大家收拾书包文具，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脑子里想的多半还是没做完的题，没记劳的单词和古诗词。 　　姜昕等教室里的人走了约莫一半，才跟着严冉一起出去下楼。到二楼带上孟旭，到一楼再分散开来。 　　严冉去宿舍楼，姜昕和孟旭去车棚。 　　大半个学期都是这样下来的，这已经成了姜昕高三生活中最普通的部分。 　　姜昕喜欢这样单调又普通的生活，因为有过前世，她不喜欢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这样没有了厉沉和叶蔓的人生，简直美妙到不行。哪怕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是一尘不变的，却也仍然充实满足。 　　晚上回家吹的风，和早上一样冷。 　　姜昕到楼下车库停好车，摘掉手套往手心呵了口气，又搓了搓。 　　搓得有点暖有点红，转身出去。 　　姜昕家有两个车库，较真起来，小的那个应该算是储藏室。大的车库放轿车，小的这个就放放电瓶车自行车和一些杂物。 　　她站在楼道里把门锁好，一转身突然看到个人，被吓得猛地一怔。 　　她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被吓懵后没叫出来。 　　要是看到个正常的人，她也不会被吓到。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女人，穿着夸张的欧式仙女裙，发型也是复古的，手里还拿着仙女棒。不知道像什么，总之大晚上突然悄无声息从她身后冒出来，太惊悚了。 　　姜昕右手捂在胸口那里，微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女人，动也没敢动一下。 　　“仙女”却是两眼装满盈盈笑意，曳动着裙面裙摆走到她面前，把手里抱着的大礼盒往她怀里一塞，眨一下左眼对她说：“昕昕小仙女，生日快乐哦。” 　　说完不等姜昕有反应，飘飘仙仙地转身走了，还回眸笑着又看了她两眼。 　　姜昕呆呆地看着“仙女”消失在拐角，微微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追出去，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夜色里，往四周看看，使劲甩了甩脑袋，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大礼盒，懵得不行。 　　实在没找到那个凭空出现的“仙女”，便满脸懵地抱着礼盒回去上了楼。 　　到家后和姜妈妈打声招呼，姜昕直接进房间。 　　她把大礼盒放在书桌上，盯着看了片刻，想到刚才在车库外看到的女人的样子，微微屏着气把礼盒拆开。 　　一点一点拆到最后，便被礼盒里的东西惊住了。 　　一双光华闪耀的水晶鞋，在台灯的照射下光芒很盛。还有一个足球大小的马车，车厢是南瓜状的球形，镂花精致，闪着金色的光芒。 　　姜昕站在书桌边很生硬地吞了口口水，懵了很久。 　　鞋看起来是真的水晶，而马车的车厢应该是纯金雕花。且不说水晶和纯金材质本身的价值，就是这么精细完美的做工，也是要花很大价钱的。 　　女孩子都喜欢精致的闪着光的美的东西，姜昕也一样。她看着眼前那两个仿佛仙界遗落凡间的礼物，恍神到思绪打结。 　　在她懵得思绪正乱的时候，房门上突然响起敲门。 　　姜昕被吓了一跳，做贼一样，连忙随手拿起自己到家脱下来的外套，一把盖住桌子上的两个发着光的东西。 　　姜妈妈推开门伸头进来，问她：“怎么不去洗漱？” 　　姜昕假装淡定的样子有点呆，“现在就去了。” 　　姜妈妈又问：“刚才抱什么回来，那么大一个盒子？” 　　姜昕吱唔一下，胡扯道：“音乐水晶球，同学送的生日礼物。” 　　姜妈妈知道姜昕说的东西，一个透明玻璃球，里面装着城堡或者雪景，按一下开关就响小音乐，球里的雪会飘。 　　小女孩喜欢互送的东西，不稀奇。 　　她不再多问，“快去洗漱，少看会书，早点睡觉。” 　　“哦。”姜昕应声，连忙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有点手忙脚乱。 　　等姜妈妈回去自己房间，她拿着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洗好回到房间，像做贼一样把那两个东西收起来，都藏进衣柜里。 　　然后她坐到书桌前，把书压在手腕下，摸出手机打开。 　　程羿东果然给她发了信息，对她说：【生日快乐。】 　　姜昕转头往房门上看一眼，呼吸压得轻，给程羿东回信息：【你干嘛呀？】 　　她当时说那话明显就是为了打发他，谁知道他居然给她弄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找人扮演仙女教母，把她当成五岁小孩子哄。 　　片刻，程羿东回过来：【以后给你变个真的马车。】 　　这一次不方便，没办法光明正大送，只能用个小的代替。 　　姜昕：【我说过了，不是魔法变的我不要的。】 　　程羿东：【你怎么知道不是魔法变的？】 　　姜昕：【我又不傻，明明是钱变的。】 　　姜昕：【明天中午你去学校吗？我还给你】 　　程羿东：【我现在在你家小区西门外】 　　姜昕看着信息，犹豫片刻：【我下去找你】 　　程羿东坐在车里轻轻勾一下嘴角：【好】 第41章 　　按掉手机，姜昕坐在桌边又低头犹豫片刻。 　　想好后滑开椅子起身，她把收到衣柜里的纯金南瓜马车和水晶鞋拿出来。拿在手里都觉得刺手，怕磕着碰着摔着。 　　姜昕没有把这两样东西再装回礼盒里，而是掏空书包，把南瓜马车包好后小心翼翼装进书包，再把水晶鞋装进鞋盒放进一个纸袋子里。 　　书包抱在怀里，纸袋子直接拎在手上。 　　她抱着书包到房门边，打开房门探头出去看看。发现客厅没人，便屏住呼吸小着动作走出房间。轻手轻脚一直走到主卧门外，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听了听。 　　听到里面响着电视剧的声音，默默松口气，再偷偷出入户门。 　　几分钟后，她跑到小区西门外。 　　程羿东的车很低调，但也并不难找。姜昕找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把纸袋子往他手里一放，低头就开始拉书包的拉链。 　　程羿东低头看一眼纸袋子里的鞋盒，抬手握住姜昕拉拉链的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姜昕顿一下，抬头看向他。 　　对视一下，她说：“太贵了，我真的不能要。” 　　程羿东捏住她的书包直接拎到自己面前，把被她拉开了一半的拉链拉合起来，“礼物和钱没有关系，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而且……” 　　拉好了拉链，看向姜昕，“这是你向我要的。” 　　姜昕有口难辨，吱吱唔唔最后吐一句：“我没有。” 　　程羿东把书包放到一边，看着她，一脸“你再说你没有”的表情。 　　姜昕有点理亏，轻轻咬一下嘴唇，目光闪避着落下去。 　　确实如果不是她随口胡诌那么一句，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心思给她弄来这两样东西，还真找人假扮了仙女教母，让她都没办法挑毛病。 　　姜昕没再说话，坐正了身子正对挡风玻璃。 　　还没想好再说什么，程羿东突然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下了车。她愣一下，便见他从车头绕了一圈，绕到了副驾驶这边，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没怎么等姜昕反应过来，程羿东直接在车门外微微蹲落下身子，拿出纸袋子里的鞋盒打开。然后他伸手握上姜昕的右腿，把她的脚拉出来。 　　姜昕刚才出来得急，脚上还穿着拖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往回缩，却没缩动。很不自在，她微急地问一句：“你干嘛？” 　　程羿东不说话，低头捏着她纤细的小腿，把她脚上的拖鞋脱下来。拖鞋放到一边，再拿起鞋盒里的水晶鞋，直接穿到她脚上。 　　车厢里光线偏弱，却还是在鞋尖上照出了璀璨。 　　水晶鞋穿到脚上的那一个瞬间，姜昕呼吸不自觉一闭。 　　她脚面雪白，落到鞋子里大小刚好。似乎上演了一幕童话故事般的场景，在这个瞬间，光芒笼在她身上，她变成了最纯洁美丽的小公主。 　　程羿东握着她的脚，抬起头看她，“尝试接受一下比你大了十二岁的男人，好不好？” 　　姜昕压住呼吸低头看他，说不出话来。 　　程羿东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又说：“然后你会发现，年龄不是问题，他会比你的同龄男生更有魅力，更能照顾你，保护你，也更值得托付……” 　　停顿一下，“要不要试试？” 　　姜昕看着他的眼睛愣着，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被他蛊惑到了。 　　她收起目光的时候连忙也收回脚，往座位里面稍微挪了一下，弯腰把水晶鞋从脚上脱下来，找到自己的拖鞋把脚伸进去。 　　穿好拖鞋，她拿着那只水晶鞋下车，在程羿东站起来后，她往后退一点，“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程羿东站在她面前，不来死缠烂打那一套，知道她现在学业压力大。 　　他把她手里的那只水晶鞋接下来，装进鞋盒里。没再多说什么，把纸袋子放到手指上拎着，又去车里拿出书包，帮她背到肩上。 　　姜昕看起来很乖也很不安，背好书包拎好袋子后立马就往小区西门上去。 　　走了几步又停住，她转身回来走到程羿东面前，低着头说：“高考之前我不想谈恋爱，高考之后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 　　听到这样的话，程羿东心里立马燃起了希望。 　　他眼底微亮，看着姜昕，等着她把话说完整。 　　姜昕顿着思考片刻，接着又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如果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怪我……” 　　真到了那时候，她会把东西都还给他。 　　一盆冷水猛地从头上浇下来，把本来燃起的希望一下子浇息了，程羿东瞬间哭笑不得。 　　他轻轻吸口气，看着姜昕：“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顾虑？” 　　姜昕想了想，比较实诚，“很多。” 　　他们之间差了年龄，差了身份地位，差的东西太多。 　　也因为这些东西，她对程羿东这样的人嘴里轻轻松松说出来的喜欢，不是很有信心。 　　他年龄都这么大了，因为家境优渥，从小经历的就比普通人丰富，心里保有的纯粹的东西就少。 　　尤其对感情，不会太较真。 　　她不知道程羿东对她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喜欢她的脸。更不确定他对她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是不是就是为了得到她。 　　她挺害怕的，不敢轻易尝试不敢玩。 　　她觉得自己是个玩不起的人。 　　在她说完沉默以后，程羿东又默默看了她一会。 　　然后他抬起手，直接放到她头上，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开口问她：“你多大？” 　　姜昕被迫微仰着头，不知道他为什么明知故问，回答他：“十八了。” 　　程羿东眸光浅浅，没什么不良情绪，“我怎么感觉你不止十八。” 　　姜昕反应一下，“我……可能早熟。” 　　程羿东继续用手掌固定她的脑袋，“别有负担了，等到高考后再说。被喜欢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不应该成为困扰。” 　　说完收回手，不再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姜昕没有再把头低下去，想了一会，冲他点一下头，“嗯。” 　　程羿东看她在一点点接受自己，虽然不能一步到位，心里还是甜的。他迎着姜昕的目光看一会，突然低头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 　　姜昕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眼睛一闭，肩膀微微缩起来。 　　而程羿东没有再做什么，轻声对她说了句：“欢迎加入成年人行列。” 　　姜昕睁开眼睛快速看他一眼，也不给他再做什么的机会，扔下一句“晚安”，转身撒腿就跑了。跑得身上的书包来回晃动，手里的纸袋子不时砸到腿。 　　程羿东站在原地，嘴角溢出一点笑意，扬着声音冲着她的背影回了句：“晚安。” 　　姜昕跑的时候把头埋一埋，心想你别叫那么大声好吗？！ 　　她花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家里，背着书包拎着袋子偷摸摸进门。也不知道姜爸爸姜妈妈有没有发现她偷偷跑出去了，她也不敢去看。 　　不声不响，悄摸摸地回到自己房间，她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继续藏在衣柜里。 　　鞋盒套纸袋子，也放进衣柜里。 　　藏好了坐回桌边，往手心呵口气。 　　放在眼前的书是看不下去了，看一眼时间，也该睡觉了。 　　姜昕脱上身上的厚家居服，穿着薄睡衣上床去。 　　关了灯闭上眼，半点困意聚不起来，而刚才在外面，程羿东帮她穿水晶鞋的场景一遍一遍跳在脑海里，她深呼吸在床上滚了几圈。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才静下心来睡着，睡着后又不省心地开始做梦。 　　她不喜欢前世的一切，偏偏梦里出现的又是前世的自己。 　　蓝天绿草地，她坐在轮椅上，蓝猫乌卡正蜷在她腿上晒太阳。 　　她假装惬意享受，却还是在感受到身体下的一阵温热后，拧起眉心慌了脸色。她没有穿成人尿不湿，水意淋上轮椅和小腿，滴在草叶上。 　　眼睛眨出了湿意，她哽着嗓子叫“温姨”，却发现发不出声，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眼泪大颗落下来，嘴巴一直在动，喉咙里却仍然出不来半点声音。 　　就在心里的痛苦积攒到最浓的时候，她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程羿东。 　　他冷冷地看着她，蹙一下眉，眼神嫌恶，转身便走了。 　　眼泪像断线珍珠，仿佛有一根绳索勒死了脖颈，窒息的感觉紧紧缠绕包裹上来，要把她整个人拉进黑不见底的深渊。 　　除了黑暗和痛苦，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闹钟乍响，姜昕猛地醒过来。 　　一口气没喘上来，噎得心口巨疼。 　　她用手按一下心脏部位，很长时间也没从梦中的情绪里解脱出来。她坐起身伸手按掉闹钟，卧室里恢复安静，捂住脸在床上坐了很久。 　　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结果还是不能回顾。 　　冷不丁地想到梦里程羿东看她的眼神，姜昕只觉得自己指尖都冒出了寒气。 　　她深呼吸了好一会，还是止不住胸口尖锐的疼痛感。想哼出来，却拼命咬唇忍住。 　　而这个梦太过真实，扯起了姜昕所有的痛感神经，在她脑海里萦绕了几天没有散，把她重生后忘了有段时间的自卑和绝望感又全部引了出来。 　　她沉闷了几天，在孟旭和严冉面前也显得比平时寡言。 　　十二月过完，天气冷得能冻皴手皮。 　　元旦学校放假，而孟旭在元旦那天过生日。他说家里要给他办个生日会，让他请一些要好的同学到家里热闹一下。 　　高三第一学期已经临近结尾，大家这时候还聚在一起放松放松。等到第二学期，很快就开始一百天倒计时，那时候想再放松都没时间。 　　孟旭自然邀请了严冉和姜昕，严冉挺喜欢热闹的，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再说这种正儿八经的邀请，拒绝也不好。 　　而姜昕和孟旭关系很好，自然也没拒绝。 第42章 　　元旦，雾城下起了小雪。 　　姜昕睡到自然醒，揉开眼睛起来拉开窗，看到空中飘着细细的雪花，惊喜得眼睛一亮。 　　她不记得前世的今天是不是也下了雪，就算下了，那时的她也不会欢喜。 　　不一样的心境，看景色的心情也是不一样的。 　　她有点雀跃，站在窗边看了一会，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声音由弱渐大，清脆得像一把珠子散落坠地。 　　为了方便今天和严冉联系，姜昕把手机的静音模式给关掉了。听着铃声走到书桌边看看，打电话过来的确实也是严冉。 　　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先说话，“起来了吗？” 　　严冉说话还带点鼻音，“刚醒，你呢？” 　　姜昕捏着手机再次走去窗边，透过窗玻璃看向远方的风景，“我也刚起来，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严冉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伸手拉开宿舍的窗帘。 　　微白的光线刺进来，看到外面白雪密密，她又“哇”一声，“今年下雪这么早，好漂亮啊。” 　　姜昕笑一下，“洗漱一下出来吧。” 　　严冉点点头，“好好，待会见。” 　　因为平时上课又上晚自习没时间，姜昕和严冉约好了，今天一天放下书本不学习，中午一起出去随便吃点午饭，下午找地方去给孟旭买生日礼物。 　　要去给他过生日，总不能空手去。 　　姜昕挂掉电话去洗漱，洗好回到房间换下睡衣穿厚衣服。 　　套一件灰白色高领毛衣，穿一件棉外套，再找条毛茸茸的围巾出来。绕起围巾把脸蛋挡住大半，背起姜昩给她的黑色小背包出门。 　　外面很冷，但走在雪里心情并不坏。 　　姜昕手插棉衣口袋，没有去车库骑车，而是走着去和严冉碰头。见到严冉后，两人一起去吃了点热汤面，然后一人抱了杯奶茶去给孟旭买礼物。 　　姜昕和严冉不打算分开买两份礼物，她们商量好了，把钱凑到一起，给孟旭买个好点的东西。商量来商量去，姜昕知道孟旭喜欢听歌，于是和严冉决定给他送副耳机。 　　做好决定后，两人抱着奶茶去找耳机专卖店。 　　两个人找到耳机店，雪已经停了，地面上只留下零星的雪意。乌云散开后太阳露出脑袋，一会便全部化成了水。 　　** 　　孟旭并不是很想那么正式地过生日，但他外婆想给他过，他只能听他外婆的。好在他外婆并没有把生日会搞得太大，不请亲朋好友更不请商圈里的人，只是让他请点同学到家里玩玩。 　　因为孟旭家小，过生日的地点是放在他外婆家。 　　程妈妈要给孟旭过个很像样的十八岁生日，一方面是因为疼外孙，一方面也是在借用这些大大小小的机会缓和她和孟旭妈妈之间的关系。 　　十几年了，她不想办法缓和，孟旭妈妈就跟她犟。 　　因为这个生日，孟旭一早便和他爸妈去了程妈妈那。 　　是程妈妈说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让他们早点过去帮忙。到了那里，也就是亲自把家里布置一下，然后想想等那些小同学都来了，给人吃什么玩什么。 　　程羿东是下午过来的，也是被程妈妈召唤来的。 　　程妈妈说了，她的宝贝外孙过成年生日，可以不请别的长辈，但家里的几个人，谁都不准忙，今天必须都要来给她的宝贝外孙过生日。 　　程羿东到的时候，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孟旭邀请的那些小同学到就行。吃的喝的五花八门，玩的也是奇奇怪怪。 　　不过看起来好看，那些高中生应该都喜欢。 　　程羿东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到了后跟孟旭的爸爸妈妈打了招呼，叫了声“姐姐”“姐夫”，便到沙发上坐着休息去了。 　　一副拿自己是客人的样子，悠闲轻松得很。 　　坐了一会，孟旭过来他旁边坐下，问他：“小舅舅你最近很忙吗？” 　　程羿东手里拿着手机，看他一眼，“有点，怎么了？” 　　孟旭往沙发背上靠，“好久没送饭了。” 　　程羿东看着孟旭，想想也是。 　　孟旭都注意他忙与不忙，也不知道姜昕有没有注意到。那丫头对他好像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在意，至少不会想他，也不会找他。 　　程羿东垂下眼睫，默一下。 　　孟旭没有注意他的反应，也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姜昕。他清一下嗓子，突然又小声，“小舅舅，我憋了好久有点憋不住了，想和你聊点事，行不行？” 　　程羿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一副合格长辈的模样，“好啊，说吧。” 　　孟旭转头往四周看看，看周围没人，却还是小声：“能不能……去书房说？” 　　程羿东知道孟旭很多时候没拿他当个需要警惕防备的长辈，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玩，大半是拿他当朋友，心里有什么事，不跟他父母说，但会跟他说。 　　猜想是什么不能让他父母听到的事，程羿东不拒绝，冲他点点头，从沙发上起来，“走。” 　　孟旭随后起身，跟在他身后。 　　去书房之前，程羿东从程妈妈准备好的东西里拎了壶茶，端了盘坚果。 　　到书房关上门，他和孟旭在两个一组的小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问孟旭：“你憋着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孟旭在他倒好茶后，捏了杯子在手心里。 　　犹豫了一会，他看向程羿东，开口说：“我从今天以后就成年了……” 　　“嗯。”程羿东点头，把茶壶放下。 　　孟旭把目光落下去，看看盘子里的香榧，又抬起来，“我应该可以谈恋爱了吧？”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程羿东愣一下。还没等他有反应，孟旭又说：“不是，我也没有想现在谈恋爱，马上就要高考了，不急这几天，我只是……” 　　程羿东看着他的眼睛，等他说下去。 　　孟旭开始吱唔，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他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茶，才又开口：“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忍了好久……感觉快要忍不住了……” 　　程羿东伸手握上自己面前的茶杯，眉目低垂，“你想表白？” 　　孟旭重重地吸口气，“我可以吗？可我就……不是很有信心，我怕她会拒绝我。但……可是……我有时候又会想，她是不是也喜欢我，只是没说……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做约定，高考后再在一起……” 　　程羿东抿一口茶看向他，“谁啊？” 　　孟旭耳根红起来，又猛喝一口茶。热茶并不能起到平心静气的作用，他耳根上的红意染上脸颊，把他偏白的皮肤变成淡淡的粉色。 　　总还是年少羞涩，喜欢也不敢太直白。 　　孟旭又喝下两口茶，才看向程羿东，低声开口说：“姜昕。” 　　程羿东握着茶杯的动作猛地僵住，目光瞬间变得浓黑乌沉。 　　孟旭对他这些细小的反应不是很敏感，低头吸口气继续说：“小舅舅，你说我是不是配不上她，她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那么好，人也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好意思抬头，耳根上的红意越来越重，“而我成绩没她好，各方面都不是很优秀……”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可是她不跟别的男生玩，只跟我相处最好，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虽然可能不是那种喜欢……” 　　杯子紧紧地捏在手指间，程羿东看着孟旭那张少年特有的羞涩脸庞，心底生刺。孟旭是个性情温良又老实的孩子，喜欢上一个人，是现在这副样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喜欢姜昕？ 　　孟旭不知道程羿东在想什么，还在继续自己的话，他憋了太久，今天终于找人说出来了，便想都说完。 　　他微微垂眸，眼底亮亮的，“我和她，名字里有相同的部首，应该是缘分吧？” 　　程羿东松开茶杯，眸光垂落，在脑子里把“旭”和“昕”写了一遍。 　　他还是很从容的样子，开口问孟旭：“你觉得她喜欢你？” 　　孟旭咬咬嘴唇，默一会，回答程羿东：“她只有我一个男生朋友。” 　　程羿东继续问：“你想考雾大，是为了她？” 　　“嗯。”孟旭点头，直接承认。 　　程羿东默默调整情绪，“高考后再说吧，万一她拒绝你了，你还能安心学习吗？现在表白，有点冒险，也不合适。” 　　孟旭之所以要跟程羿东说，就是因为自己暗恋太久，憋得太伤，想找人倾诉一下，顺便征求一下他这个年长者的意见。 　　听程羿东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很意外，但眼眸还是暗了一下。 　　孟旭吸口气，低声问程羿东：“你觉得她会拒绝我吗？” 　　程羿东说那句最常见的话，“你不说，你们到高三结束都会是好朋友。如果你说了，她拒绝了，你们连好朋友都做不成。” 　　孟旭又沉默了，坐在沙发上不出声。 　　程羿东了解孟旭，知道他是个性格保守的小男生，继续对他说：“姜昕一心只想考雾大，你在这时候跟她表白，她会怎么想你？你们的友情要是破裂了，影响了她高考的心情，让她发挥失常，她会不会记恨你一辈子？” 　　听程羿东说到这，孟旭基本已经打消了冒出来的那一点想表白的念头。在他还在低眉沉思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程妈妈往里看一眼，“躲这里干什么？客人都来了。” 　　孟旭立马回了神，从沙发上起身，“哦。” 　　程羿东也不再坐着，跟在他后面起身，随他一起出去。 　　孟旭这一次请了十来个同学，都是在学校相处还不错的。 　　十几个男生女生，陆陆续续到下午五点钟才到齐。 　　姜昕和严冉到的并不早，是最后几个到的。 　　见到孟旭就从书包里给他掏出了生日礼物，笑着对他说：“寿星，生日快乐。” 　　程羿东作为长辈，参与不到这些高中生里，他也不帮程妈妈做什么事，在一边像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而且，是没人关注没人理的那种。 　　他几乎时不时就看姜昕在做什么，这丫头也完全不理他。 　　十几个男生女生，跟着孟旭吃吃喝喝玩玩，每个人都很开心。大抵是没见过这种世面，都把程爸爸程妈妈这家当成景区了。 　　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豪宅么？ 　　怕这些小同学到家里拘束，程妈妈并没有弄正儿八经的晚餐，就请了大厨做了各种好吃的，主西式，摆齐了让大家自助。 　　酒是没有的，只有饮料。 　　程羿东不掺和大人的局，也不掺和那一帮毛孩子的局。 　　他自己去程爸爸的酒窖找了瓶威士忌，上来独自坐在一边，往玻璃杯里倒上半杯。在看到姜昕和孟旭笑着互动的时候，就自己灌自己一口。 　　程妈妈倒还关注他，到他旁边打他一下，“你喝什么酒？待会不要送昕昕回家？” 　　她都安排好了，每个学生他们都要安全送回去，姜昕让程羿东送。 　　程羿东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落远，“有司机。” 　　程妈妈马上就看出他不正常，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一眼。看到姜昕正坐在孟旭旁边，和一帮同学在那玩游戏，笑得很开心。 　　看完把目光收回来，程妈妈看向程羿东，“羡慕啊？跟着一起玩呗。” 　　程羿东低一下头，看向程妈妈，“你觉得我扎里头合适吗？” 　　程妈妈“啧”一下，“是有点不合适。” 　　程羿东没往那些高中生里头扎，他在一旁看了一晚上姜昕和孟旭之间的各种互动，浅笑的大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响起孟旭在书房里跟他说的那些话。 　　他突然也怀疑，姜昕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孟旭。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总之头脑一直很清醒。 　　玩到晚上，吹完蜡烛吃完蛋糕，一帮毛孩子又闹了一会，结束后在程妈妈的安排下几个几个被送走。姜昕和严冉落到最后，坐程羿东的车。 　　司机开车，程羿东坐副驾，姜昕和严冉坐后面。 　　程羿东让司机先把严冉送到学校，再把姜昕送回家。他始终坐在副驾驶上没动，严冉下车后也没去后面，也没跟姜昕说话。 　　一直到快到姜昕家小区的时候，路边空旷无人，他抬手按了按额侧，突然开口对司机师傅说了句：“找地方停一下，下去等我一会。” 　　司机师傅应一声，找到合适的地方停下车，解开安全带下去。 　　姜昕转头往外看一眼，对程羿东说：“还没到。” 　　“我知道。”程羿东坐在前面仍然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看她，手指滑到眉心处又按了按，“想跟你说会话。” 　　姜昕在后面坐着，往他的座位上看一眼，“说什么？” 　　程羿东继续按着眉心，这么默了一会，突然打开车门下车，到后面又从外面打开车门，上车直接坐到姜昕旁边。 　　也就他坐得这么近，姜昕才闻出他身上酒味不小。 　　心里有点不安，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一挪，离他远一点，轻声问他：“你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程羿东回答一句，直接伸手握上姜昕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旁边，不让她离太远。 　　握着她胳膊的手不松，他转头看她，看一会，突然问：“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姜昕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冲他摇了一下头，还是不自觉想往后缩身子。 　　程羿东捏着她不让她动，“孟旭呢？” 　　姜昕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这一晚她一直在跟孟旭一起玩，有几次她和程羿东目光碰上，当时没多想，现在意识到他可能看了自己一整晚。 　　她犹豫一会，回答程羿东：“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孟旭人很好。” 　　程羿东眸底暗涌森森，声音低低沉沉的，“我呢？” 　　姜昕突然有点怕他这个样子，而且明显感觉他有点醉，没有平时那么稳重理智。她没回答，使了力气一把挣脱他的手掌，“我要回家了。” 　　说完不等程羿东说话，转身就要开车门。 　　而程羿东反应更快，不过让她刚转了一半身子，就再次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另一只手握上她的肩膀，直接压过去堵住了她的嘴唇。 　　酒气和程羿东身上本有的淡淡香味裹杂在一起，扑着姜昕的面压下来，瞬间就把她包裹了起来。她慌得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握住了另一只手。 　　他把她两只手反剪到背后握着，另一只手扣上她的脑袋，撬开她的齿缝。 　　姜昕慌得眼眶微湿，挣扎着呜咽出声：“程羿东……” 　　这是程羿东第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酒精麻痹了理智，他在失控的边缘一点点放任自己，想毁灭什么。 　　吻得深了，把姜昕的呜咽声全部吞进了嘴里。 第43章 　　程羿东亲了一会便放开了姜昕的胳膊，直接扣住她的腰把她压向自己。 　　贴得近，吻得便越发深。 　　雾黑漫在眼底，舌尖甜得发麻。 　　欲望不能熄灭，和酒精一样夺人理智。 　　一直到嘴唇磕过牙齿，猛地撕痛一下，滚烫的鼻息里掺杂上鲜血的味道，程羿东才被迫稍稍冷静下来。 　　他放开姜昕的嘴唇，睁开眼睛，只见她气息急急地缩在自己怀里，眼角微红。嘴唇也被亲得很红，水润得诱人，同时带着一点血渍。 　　不是她的血，是他的。 　　姜昕没有动，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还有点害怕。 　　她微仰头看着他，微颤着声音说：“你不是说等我到高考后吗？” 　　她收下了他的生日礼物，虽然心里还有很多顾虑，也有前世的一些心结，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喜欢能不能经受住年龄差和时间等各种因素的考验，但她已经在尝试接受他，在给他机会了。 　　她觉得如果他是真心且认真的，对她的喜欢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是只想得到她跟她玩玩，那就应该要有耐心。 　　她还这么小，对谈恋爱这件事又比较认真慎重，根本没办法和他步伐一致。 　　程羿东似乎彻底清醒了，虽然因为酒精的作用脑子还在发昏。他看着姜昕的脸，突然想起一些他后来知道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禽兽。 　　虽然，他一直就很想当禽兽。 　　他冷静一会，把姜昕抱进怀里，吸一口很深的气，“对不起，我有点喝多了。” 　　姜昕被他按着趴在他怀里，能闻到很重的酒气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挣扎一下推开他坐好，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只是想睡我？” 　　程羿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但他回答很快：“不是。” 　　是想睡她，很想睡她，但并不是只是想睡她。 　　姜昕不是很相信，微低着头不再问下去，小声说：“我要回家了，明天要上课。” 　　说完伸手去开车门，从这里到她家不远了，走几步也不成问题。 　　程羿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没让她下去，“太晚了，我送你。” 　　说完不给姜昕说话的时间，他就掏出手机给司机师傅打了电话。 　　司机师傅回到车上，什么都不说，直接开车继续往姜昕家的小区去。 　　车子上路后，程羿东慢慢松开握着姜昕胳膊的手，脱力落下来，搭在自己的腿上。他的头仍然昏，现在眉心还有点疼，要炸开一样。 　　把头靠在椅背上，他什么都没再说，姜昕坐在旁边也不出声。 　　程羿东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又心酸又好惨，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女生，还在读高中，追得好难，感觉没毁了她却要先把自己毁了。 　　一直送姜昕到她家楼下，程羿东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姜昕也不说话，在车子停下来后，连声招呼都没跟程羿东打，直接开门下车，背着她的小背包往单元门走去，头都没回一下。 　　程羿东坐在车子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她的背影，盯着她走进单元门，又把眼睛闭起来，对司机师傅说：“回去吧。” 　　司机师傅偷偷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主要看他嘴唇上突然冒出来的红色伤口。 　　看到了也不说什么，默默倒车。 　　回到家洗完澡，程羿东没有去睡觉。 　　他去书房坐下来，用抽烟来压体内的酒劲。他知道自己快控制不住了，也知道再放任下去会伤害到姜昕，他还有点理智。 　　他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像姜昕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脑子里对爱情的定义是不是只有灵没有肉，喜欢就是喜欢，只和酸酸甜甜的心情有关，和欲望无关。 　　他不懂，他和她差了十二岁。 　　他都是个可以养自己孩子的人了，而她还可以算是个孩子。 　　** 　　孟旭过完生日以后，程羿东没再往学校去送过饭。他似乎比之前更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年关的原因。 　　孟旭听了程羿东的话，也没有向姜昕表白，他还和平时一样，性情温和好说话，对姜昕好，别人也和善，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孟旭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他喜欢姜昕不短时间了，也因为姜昕，不想再考外地大学出去看世界，而是想和她一起上雾大。 　　但他的喜欢谁都没有看出来，包括姜昕和严冉。 　　他性格保守内敛，表现得不明显，也不喜欢跟人说这个。在心里藏了那么长时间，也就跟他的小舅舅程羿东说过。 　　但他小舅舅不建议他在高考前表白，他听了。 　　他在心里想着，等到他和姜昕一起上了雾大，表白的成功率应该会更高一点。 　　到时候，也没有早恋和高考的压力，基本没有什么外界阻力。 　　春节前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经数便到了寒假。 　　但寒假是高一高二学生的天堂，不是高三的。 　　自从元旦给孟旭过完生日以后，姜昕再一次拔掉电话卡，收起了手机。她什么都不想再想，也不想再被打扰，只想安心学习。 　　高三的寒假时间很短，而真正可以放松的时间更短。 　　即便放假在家，大部分高三学生也还是每天看书学习，没有其他业余活动。也就除夕当天和初一初二那几天，能稍微放松一下，不被家里人盯着复习。 　　寒假结束后，回到学校，学习气氛便更紧张起来。正经又严肃的一模、二模、三模，考得大家一次比一次心慌有压力。 　　百日誓师大会在体育馆里举办，慷慨激昂的话听了很多，之后高三教学楼附近的电子屏上，就出现了高考倒计时，从100开始，每天减一位。 　　只要是高三的学生，进教学楼区的时候，必然会看到那个让人心惊红色的数字，每天都在揪着大家的神经提醒剩下的时间。 　　数字从三位变成两位，首位数字从1到9再到1。 　　姜昕她们班的班主任比较佛，一直到离高考只还剩十天的时候，才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上倒计时数字10，之后每天都有班长擦掉再重写。 　　于是每天上课复习，就看到黑板右上角的数字从7变到6，再到5。 　　在数字变到3的时候，班主任在傍晚最后一节课到教室，摆了摆讲桌上的粉笔，对大家说：“明天后天放假，大后天上战场。强调几件事，最重要的也是必须要记住的，准考证一定要带好，没有准考证就进不了考场。别乱吃东西吃坏肚子，放假这两天也别看书了，看了也没用，好好放松放松，把觉睡好。这两天，主要调整状态，只要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平，就算把这场仗打赢了，懂吗？” 　　教室里的学生齐齐出声：“懂！” 　　严冉坐在姜昕旁边搓着手心，搓得满手是汗。在班主任走后，她把手心摊开到姜昕面前，对姜昕说：“我真的好紧张啊，我这两天要是失眠怎么办？” 　　姜昕抽张纸巾把她手心里的汗擦掉，“别想那么多了，就这么想，反正都这样了，就放平心态好好考，考出什么样就什么样。” 　　严冉看着姜昕，“你肯定不担心的。” 　　姜昕把纸巾直接放她手里，“我压力也好大的。” 　　严冉撅撅嘴巴，突然又想到什么，凑到姜昕耳边小声问：“你买避孕药吗？” 　　姜昕摇摇头，“我不来大姨妈。” 　　严冉抿抿嘴唇，一脸忧愁，“我也不来，但是我好怕压力大，突然不正常又来。我来的时候就痛经，想想就特别担心。” 　　姜昕抬手在她背上抚一抚，“别再给自己压力啦。” 　　严冉吸口气闷一会，冲她点头，“嗯。” 　　姜爸爸和姜妈妈为了不给姜昕再无形制造压力，高考前的两天并没有过于表现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他们经历过姜昩的高考，现在心态比较平和。 　　为了让姜昕放松，他们对姜昕说：“别想那么多，当成普通考试就行了，考不上咱就复读，或者去别的学校，国内好大学多的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姜爸爸和姜妈妈这样的态度确实让姜昕轻松不少，让她一直保持比较好的心态到高考前一晚。她也和严冉有一样的担心，怕自己会失眠睡不着觉。 　　但她的情况还算好，只在床上翻来覆去熬了半小时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洗漱完背起书包去考场。 　　她没让姜爸爸姜妈妈送她，因为当初姜昩高考，就是什么都自己来的。没让父母送，也没让父母在考场外等，更没让他们接。 　　她自己去吃点早餐，提前骑车去考场。 　　到了那里和严冉孟旭碰头，互相说点和考试没关的话，打打闹闹一阵帮严冉放松，然后听着广播里的提示进考场。 　　考试考了三天，姜昕一开始还紧张，后来便越考越心态平和。因为高考除了阵仗大点，社会关注度高点，真正到考场里坐下来，和平时考试确实没多大差别。 　　把注意力放到题目上，心是非常静的。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放下笔，听着广播里考试结束的铃声，以及让监考老师收答题卡的提示音，姜昕坐在座位上轻轻吐口气，只觉得自己人生的弧线满上了很大一个扇角。 　　前世的遗憾，终于弥补上了。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压一片进来，照亮她左手一半手指。 　　桌子上的答题卡和试卷被监考老师收走，姜昕低头看着自己被照亮的手指，白得发亮，亮得炫目，抿上一丝笑在嘴角。 　　她没有终于脱离苦海的解脱感，她不讨厌这一世每天忙碌于教室和操场间的高中生活。 　　她只是欣喜，自己终于可以开始真正的新的人生了。 第44章 　　高考结束后回到教室，教学楼间是高三一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喧闹沸腾，教室里的学生在打闹扔书，教室外的学生趴在阳台上扔纸飞机。 　　没有人提考试考得怎么样，因为考完已成定局。 　　喧闹歇不下来，也到了高中该散场的时候。 　　这一晚很多人约伴出去玩，没什么特别的活动，不是网吧游戏室就是吃饭唱歌溜冰。姜昕没有出去，因为严冉要把宿舍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回家，她没时间。 　　姜昕把自己剩余一点的书背回家，一本都没扔。她不像有些同学的解脱感那么重，觉得陪伴了不止三年的课本有感情，所以舍不得扔。 　　背回家整整齐齐摆在房间的书架上，正好占满一格。 　　晚上姜爸爸和姜妈妈正常下班，姜昩也从学校回来了，三个人说要带姜昕出去吃大餐。高考期间怕给姜昕增加压力，家里没搞什么特殊阵势，和平时一样。 　　现在考完了，自然要犒劳犒劳姜昕。 　　姜昕挺乐意的，在出门前洗澡换了身衣服。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回到房间打开衣柜的柜门找衣服，在挂起来的衣服里找了会，没想好拿哪件，又在下面叠摞起来的衣服里翻了翻。 　　翻两下看到被衣服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大礼盒，她愣住了动作。这是她怕被父母或者姜昩发现，很早之前藏在衣柜里的，礼盒里面装着南瓜马车和水晶鞋，是她十八岁生日那晚，程羿东送给她的。 　　懵怔着表情，她想起来，她上一次见程羿东还是孟旭元旦过生日那一晚，他喝多了酒，在车上不顾她的意愿亲她，被她咬破了嘴唇。 　　现在已经是六月份，半年了，他没再出现过。 　　姜昕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看了礼盒一会，她把翻开的衣服再度盖回盒子上，直起腰在挂着的衣服里随便挑了件白T和九分束腰黑裤子。 　　换上衣服后姜爸爸和姜妈妈也没催，她便在书桌边坐下来。伸手打开旁边的抽屉，把闲置了半年的手机拿出来。 　　手机是有电的，虽然她不用，但偶尔会充一下。 　　电话卡也还留着，并没有欠费停机。 　　她把收在小盒子里的电话卡拿出来，插进手机卡槽，拇指按住开机键。半年了，她没有用过电话，也没有再登过QQ和微信。 　　手机开机，她把QQ和微信都登上去，发现程羿东并没有给她发过信息。短信没有，微信也没有。从她把手机卡拔掉那天开始，他就没找过她。 　　姜昕翻着微信列表默默地想，她之前敏感多疑担心的果然都没错，程羿东肯定是在元旦那天晚上，意识到她不好骗不好睡不好到手，和他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代价不对等，所以对她失去耐心和兴趣了。 　　或许他还看上了别的漂亮姑娘，又跟别人说“喜欢你”去了。 　　反正跟别的姑娘说，肯定比跟她说，更能得到回应和反馈。说不定别人立马就投怀送抱呢，连一点多余的心思都不用他费。 　　姜昕按掉手机的锁屏键，心想欠他的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等有合适机会的吧。现在就算让她还，她也没那能力，连请他吃顿像样的饭都请不起。 　　到时候，连同十八岁礼物一起还给他。 　　姜昕从椅子上起身，刚好听到姜昩在外面喊：“姜二憨，出来走了！” 　　她把椅子推到书桌边，扬着声音应一声，“哦，来了。” 　　一家四口开车去商场，到那里先随便逛了逛，姜昩和姜昕商量了要吃火锅，之后便一起去了三楼的火锅店。 　　坐下来点菜，姜昩和姜昕无肉不欢。 　　拿着平板点菜的时候，姜昩用胳膊杵一下姜昕，“你看看你手机，放包里一直响。” 　　姜昕不习惯身上带手机还随时关注有没有人发信息，她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解锁后点进QQ，是严冉找她。 　　除了严冉，她还发现，有好多加好友申请。 　　她把列表点开看一看，全是高三的同学，有的说过话有的没说过话，基本都是男生。她点着手指一个一个通过，嘀咕道：“怎么这么多人加好友啊？” 　　姜昩目光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一眼，一脸了然，“都是男的吧？” 　　姜昕点点头，“男生多。” 　　姜昩把点好菜的平板送给姜爸爸姜妈妈，让他们再点一些，伸头看向姜昕的手机，“毕业了都想把革命友情升华一下呗，聊聊看，有合适的可以挑一个当男朋友。” 　　说着撞一下姜昕的肩膀，冲她眨一下眼。 　　姜昕明白了，转头看向姜昩，“你说什么呢？” 　　姜爸爸姜妈妈在对面清清嗓子，说姜昩，“给昕昕教点好东西。” 　　“就是。”姜昕应和，又看向姜昩，“你开学都大三了，怎么还没谈恋爱？” 　　姜昩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一口，“我对谈恋爱没兴趣，你们是不知道，大学里那些男生都跟傻子似的，一个比一个幼稚。我跟他谈恋爱，我还得当爹当妈照顾他，我闲的么我？我的目标是保研留学再留校，怎么样，你姐出息不出息？” 　　姜昕反问她：“那你还让我谈？” 　　姜昩还有道理，“你跟我不一样，姜二憨你这性格就天生适合被人照顾，你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激起人保护欲的人你懂吗？找个人保护你照顾你，挺好的。” 　　姜昕撇撇嘴，不认，“我才不是。” 　　姜昩挑一下眉梢，“哟呵……你还挺犟？” 　　姜昕不认姜昩后面说的话，但姜昩前面说的话是真的。毕业后加她的那些男生，基本都或多或少对她有意思，每天都有好几个人找她聊天。 　　高三因为学习忙，有的男生她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姜昕一开始出于同学间的礼貌，还跟他们聊，后来发现实在应付不过来，慢慢就全不聊了。她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谈恋爱，没毕业的时候不想，现在毕了业也不想。 　　到了六月底，高考出成绩。 　　姜昕发挥了自己平时的正常水平，没有出现失误，对自己的成绩也很满意。严冉和孟旭考得也都还不错，至少都没发挥失常。 　　填报志愿的时候大家都往学校去，希望能得到老师的指导。很多学生家长给不到报考的有效建议，所以还是要听听老师怎么说。 　　姜昕和孟旭严冉也去，并在一起商量到底报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姜昕除了和老师严冉孟旭商量，也和姜爸爸姜妈妈姜昩商量。她觉得自己的分数上雾大应该没问题，所以主要商量学什么专业。 　　姜昩主张，“学点自己喜欢的。” 　　姜爸爸和姜妈妈一直对姜昩的专业不满意，他们的意见是，学点好就业的，以后进了社会不怕没工作，不管怎么样都饿不死。 　　姜昩跟姜爸爸和姜妈妈争，“现在哪有什么铁碗饭，公务员都大把辞职的。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你根本不知道哪一行会被淘汰，哪一行又会起来。学点自己喜欢的，最起码学的时候开心，也能学得进去。不然，大学四年白费，毕业也很难找到对口工作。” 　　姜昕看他们争来争去，自己默默报了个心理学。 　　等姜爸爸姜妈妈知道的时候，差点气得吐血，和当初得知姜昩报了个历史专业的时候一样。但气也没办法，报都报了，就随她去了。 　　填完志愿后，安心等着录取通知。 　　暑假从七月份真正开始，雾城又开始热得像火笼。姜昩不想闲在家里，便去找了份咖啡馆打工的暑假兼职。 　　因为热，姜昕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偶尔呆得腻了，会去姜昩打工的咖啡馆。喝一杯咖啡，听一下午的爵士音乐，看小半本书。 　　这样很惬意，半天的时间过得也快。 　　假期的时候过得昏天地暗，根本分不清工作日还是周末。 　　姜爸爸和姜妈妈这个周末加班，姜昕下午的时候便又跟着姜昩去了咖啡馆。拿一本没看完的《白夜行》，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坐下来。 　　姜昩有免费的咖啡券，每次都会做杯新品咖啡端给她，让她安心在那看书。 　　因为周末，咖啡馆里的人有点多，一下午都人来人往吵吵嚷嚷，跟菜市场差不多。姜昕看书的时候耳朵里塞着耳机，但没听歌。 　　她坐着看了大半个小时的书，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后坐下，手指压在书页间，往咖啡馆的玻璃幕墙外看了看，看阳光下水花晶亮的喷泉，放松一下眼睛。 　　在她放松完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坐到了她对面。 　　她以为是座位不够，人家不得已来跟她拼桌，结果那男人却笑着对她说：“小昕昕？” 　　姜昕愣一下，仔细看着眼前男人的脸，确定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不是她这个年龄层的人，她也没见过。她有点懵，收回按着书页的手，吱唔道：“你是……” 　　男人还是笑嘻嘻的，“我是谁不重要，你是小昕昕就行了。哇，居然在这里让我碰到，你比照片上漂亮好多啊。” 　　姜昕继续懵，“什么……照片啊？” 　　男人还是忽视她的问题，直接又说：“你现在高中毕业了吧？对了，是不是和程羿东那厮在一起了？那厮就是抠，都不请吃饭。” 　　姜昕不怎么懵了，握起手放在大腿上。 　　对面的男人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又开始自我介绍，“哦，我是程羿东发小，我叫俞周，对你印象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你了。” 　　姜昕头欲点不点，“哦……” 　　俞周是个自来熟的话痨，不管面前的女孩子一直呆呆懵懵的，继续说：“我之前还不是很明白，我今天见到你我就明白了，怪不得那老东西对你一见钟情，真是禽兽。” 　　一见钟情？ 　　姜昕反应一下，“我和他高二就认识了。” 　　“嗯。”俞周点头，“可不就是高二，所以才说他禽兽嘛。” 　　姜昕微微有点凌乱，“可是我那时候……” 　　俞周看她欲言又止，问她：“你那时候怎么了？” 　　姜昕没说下去，想想自己现在和程羿东都没有任何关系，跟一个陌生人说他干什么？她抿一下嘴唇，看着俞周：“没什么，我和他早就没联系了。” 　　俞周愣一下，然后出声：“不可能。” 　　程羿东那厮认定的事，怎么可能不达目的就罢手？而且，他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过，没事就靠抽烟克制，跟他妈疯了一样。 　　姜昕不说谎，“真的。” 　　俞周嘶口气，有点搞不懂了。他也好久没见过程羿东了，程羿东也没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陪聊，还以为他抱得美人归了呢。 　　俞周想了一种可能，“你们谈过又分手了？” 　　姜昕立马摇头，“没有。” 　　俞周这就想不懂了，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叫他。他反应很快地回头应一句，然后从身上摸出个名片夹，抽一张名片送到姜昕面前，“咱俩有缘分，做个朋友，没事可以来找我看病，陪聊也行。” 　　说完俞周就起身走了，到叫他的女人旁边，被飞了无数个白眼。那女人拉着俞周走出了咖啡馆，还回头往姜昕身上多看了两眼。 　　姜昕摸起眼前的名片看了看，心想找他看什么病，然后看到他是心理医生，她就囧了。哪有心理医生给人派名片，让人没事找他看病的。 　　真的是跟骂人一样，也不怕被打。 　　姜昕把名片正反面都看一下，夹进手下的书页里。 　　夹好了又想到，这个人是心理医生，如果她能顺利报上心理学专业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她的前辈。认识个同专业前辈，那也还挺好。 　　姜昕翻了翻手里的书，找到自己去洗手间之前看到的那一页。刚续上看两行，突然又想起刚才那个俞周说的话，四个字——一见钟情。 　　程羿东对她一见钟情，是真的？ 第45章 　　目光糊了焦，纸页上的黑字虚浮起来。 　　姜昕想了一会，怔怔地把目光移开，看向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上。这又大半个月下来了，程羿东也并没有找过她。 　　就算是真的一见钟情，那又怎么样呢？ 　　目光再收回书上，姜昕轻轻吸口气，把注意力聚拢起来，接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看。这本书还剩小半，又看个小半天也就看完了。 　　“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姜昕合上书，和到了换班时间的姜昩一起回家。 　　录取通知出来的那天，是姜昕和严冉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她们都被各自想去的大学录取了。同时，也是孟旭心情最不好的一天，因为他没够雾大的分数线。第一志愿去不了，只能去第二志愿。 　　姜昕、孟旭和严冉有个三人小群，姜昕和严冉在里面安慰他，让他想开点。而其实严冉觉得，孟旭并不需要安慰，因为他考得并不差，只不过他想上雾大，明显就是没认清自己的实力。要是差几分也值得遗憾和捶胸顿足，但他差了十几分啊。 　　严冉在群里说：【你是被昕昕每天把雾大挂在嘴边安利了嘛？雾大是好啊，但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努力一下都能去的，你别纠结啦。】 　　孟旭：【在想要不要复读。】 　　严冉：【你超一本线超那么多分你去复读？我看你是疯了吧？复读压力更大，不见得能考得更好，你爸妈也不会同意吧。】 　　孟旭：【我还没跟我爸妈说。】 　　姜昕：【别复读了，能走就走吧，你考得很好啊，为什么要复读？我觉得雾大好，是因为我姐姐在里面，她每次回家都要说很多，我被她洗脑了。其实应该也就那样吧，大学生活应该都差不多。】 　　严冉：【你被你姐洗脑了，结果你又把孟旭洗脑了。】 　　严冉：【孟少爷，要出来玩玩放松放松心情吗？我感觉你有点钻牛角尖了，需要开阔一下心境。】 　　孟旭：【你家离市里那么远，算了吧，我再好好想想。】 　　严冉：【那你好好想想，最好就是问你爸妈。】 　　孟旭：【恩恩】 　　小群里话题结束大半个小时后，姜昕又收到了孟旭私发的信息。 　　他问她：【昕昕，周三晚上有空吗？】 　　姜昕看一下手机上的日历，看看周三是哪天，然后回来回孟旭的信息：【有的，陪你出去散散心吗？】 　　孟旭：【可以吗？】 　　姜昕：【可以啊，我请你吃晚饭。】 　　孟旭：【那我晚上六点在碎光公园西边的草地那等你】 　　姜昕：【好的】 　　周三的晚上是四天后，姜昕在那天傍晚，跟姜昩打过招呼出门。她直接搭地铁去碎光公园，五点半的时候便到了孟旭说的那片草地上。 　　看时间还早，她自己先在公园里逛了逛。 　　逛到六点，回到草地那里找人，没看到孟旭来，姜昕也不着急，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又等了会。一边等一边看手机，到六点十五的时候，她给孟旭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到结束没人接听，姜昕只好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 　　等到夜色朦胧，夏日晚上来逛公园的人多起来，还是没等到孟旭出现。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给孟旭又打过两个电话，仍然都没人接听。 　　看着时间过了七点，姜昕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等下去。她在草地上慢着步子，想着要不给孟旭发个信息说一声，自己随便去吃点东西回家了。 　　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他应该不出来了吧。 　　捏着手机这么打算了一会，姜昕解锁手机刚要编辑信息，突然听到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她停下手指上的动作，抬头去看，只见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突然喷起了一圈冷烟火。 　　是特意摆的心形，很漂亮。 　　在姜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她在喷射起来的火光对面，看到了程羿东。 　　满眼的璀璨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竟然意外的搭。 　　姜昕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在这个瞬间有点快。她捏着手机僵着动作，目光定定地越过喷薄四散的烟火看着程羿东。 　　程羿东也在看她，四目相视。 　　烟火熄了，四周再度陷入微蒙蒙的夜色中。 　　姜昕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程羿东走到她面前。半年多没见了，这人没变什么大样子，走在人群里还是一样耀眼。 　　程羿东到她面前站定，看了她一会才说：“孟旭出不来了。” 　　姜昕这时候才想到收神，目光忽闪几下往下落，很不自然地应一声，“哦。” 　　应完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怪怪的，连忙把目光抬起来再度看向程羿东，问他：“孟旭他怎么了？” 　　程羿东平淡表述，“应该是填报志愿的问题，惹怒了他爸妈。” 　　姜昕慢慢点两下头，“是因为没上得了雾大吗？” 　　程羿东看着她，眸光微暗，很突然地转移话题，“晚饭吃了吗？” 　　姜昕愣一下，“还没有。” 　　程羿东笑一下，“我也没有。” 　　姜昕还有点愣，顺着话问：“那我请你吗？” 　　程羿东想一下点头，“可以。” 　　姜昕一直懵懵地跟程羿东到他的车上坐下来，她才有点反应过来，他们都半年多没见了，不应该很生疏吗？怎么几句话没说，她就请他吃饭了？ 　　不过想到以前欠了他好多人情，就不想那么多了。 　　坐上车后姜昕就没有说话，不问他这半年多干什么去了，也不问别的。走了快十分钟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跟程羿东说：“那个，我身上只有一百块……” 　　姜昕准备的这一百块，本来是请孟旭吃饭的，因为他心情不好。这点钱请孟旭当然没什么问题，他们学生消费低，随便吃点就行，但请程羿东就很拿不出手。 　　好在程羿东无所谓，对她说：“随便吃点。” 　　姜昕想了想，“吃云吞吗？” 　　程羿东没意见，“可以。” 　　两个人找了个港式餐厅，坐下来点了两碗云吞面，差不多就一百块。 　　多余的菜就不能点了，姜昕没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面，始终没有聊什么，程羿东根本不找话题跟她说话。姜昕想问一些孟旭的情况，但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很清楚，问了几句之后也就没再多问。 　　孟旭高考成绩不差，她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吃完面快要到九点，程羿东直接送姜昕回家，把她送到她家小区外面。 　　姜昕下车的时候跟他说拜拜，他也就回了句拜拜。 　　下了车往小区里走，姜昕便默默地想，果然半年多的时间不是白过去的。程羿东现在在她面前，又成了很正经绅士的人，对她还有点疏离。 　　这种人身上一旦有疏离的气场，就会显得很贵气，并难以接近。 　　姜昕一直到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还在想这个事情。 　　看程羿东今天的表现，她现在很明确知道他已经不喜欢她了，心想不知道他现在又喜欢谁去了，这个人果然就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因为有钱长得帅，所以就是人面兽心的花心大萝卜吧。 　　像他那种条件的人，就是喜欢来得轻松，放弃的时候也很爽快。 　　宇宙无敌大奸商，永远不做太赔本的买卖。 　　姜昕抱着毯子闭着眼，想起晚上在草地上看到冷烟火的那一瞬间，看到程羿东站在烟火后面，她还心跳加速了。在那个瞬间她还以为是他搞的，结果并不是。 　　有点喘气不顺畅，姜昕翻个身长长吐口气。 　　觉得还是燥热不舒服，她爬起来打开灯，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摸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又调低两度。 　　再回躺回到床上，觉得舒服了一点。 　　她摸起旁边的被子盖到身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 　　暑假余下的时间，姜昕没再联系到孟旭过，严冉也联系不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办法管太多，便只好也不管。 　　后来程羿东又找姜昕出去吃过几次饭，每次也都是直接简单地要求她：“今天有空，出来请我吃饭吧。” 　　对于程羿东这样的态度，姜昕不敢说他霸道不讲理。她确实欠了他很多人情，而且高三一年她都在吃程家的饭，虽然每餐都给了五块钱，但根本不够。 　　姜昕觉得，程羿东这个奸商开始向她讨债了。 　　之前是为了追她才对她付出的，结果因为没得到回报，现在又不喜欢她了，所以就开始想把在她身上付出过的心思和钱都一点点讨回去。 　　她还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程羿东的那个发小，说过他什么来着，说他抠。 　　果然是的，那么有钱还那么抠。 　　** 　　九月份开学，大一新生要提前两天到学校报到。 　　严冉去了外地的一所大学，孟旭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第二志愿报的是什么，他和姜昕严冉一直没再联系过。 　　姜昕自己一个人去雾大，去投入到自己期待了两辈子的新环境中。从拉着行李箱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在微微雀跃。 　　她以前也会跟姜昩来雾大玩，但这一次却是以新生的身份来的。 　　有接新生的学姐学长带她去报到领学号宿舍号，然后帮她抱着被褥席子枕头去宿舍。找到自己的床铺后就是收拾东西，再和陆陆续续同寝室的室友打招呼。 　　大家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和在高中的时候不一样。 　　一个寝室总共住四个人，一人一个床位。 　　雾大的宿舍条件还不错，有独立洗浴间，还有独立的洗漱台，墙上挂着个横镜子。除掉床铺剩下的空间也比较大，中间拼凑起来摆着四张书桌。 　　姜昕住在靠阳台左手边的一张床铺上，她爬上爬下收拾了好半天才收拾好，收拾的过程中和同寝室的三个女生聊天，也算互相认识了。 　　因为初识，大家都很客气。 　　收拾完寝室，另外三个室友都有其他的事，不是跟老乡学姐学长吃饭，就是和送自己来学校的爸妈吃饭。 　　姜昕坐在凳子上，拿着手机想找姜昩。 　　姜昩今天也忙，她在忙着带她那个系的新生。 　　这么想想又算了，姜昕决定不麻烦姜昩了，休息一会晚饭她自己去吃。 　　结果她刚要把手机放下来，屏幕上又弹出了信息提醒。 　　她点进去看一下，是程羿东，他发的又是那句：【今晚不忙，出来请我吃饭吧。】 　　姜昕闭眼弯腰，深吸一口气把脑袋轻轻磕在书桌边。 　　深呼吸完了直起腰来，她抱着手机回：【哦】 　　回完继续打字：【去哪找你？】 　　程羿东：【我二十分钟到，在南大门外等我。】 　　姜昕：【哦】 　　放下手机，姜昕收拾了点东西，掐着时间背了个小包出门。 　　在大门外等着的时候，她在默默地盘算自己的生活费。 　　等到程羿东过来，她上车坐下，问他说：“吃小馄饨或者凉皮行吗？” 　　程羿东心想这待遇真是一次比一次差了，再让她请下去的话，估计下次要吃泥了。不过他没什么意见，应一声，“可以。” 　　姜昕从车窗里往外看，随便找了家街边小店，让程羿东找车位停车，然后带着他去店里坐下点吃的。两人要了两份凉皮，姜昕给程羿东要了个大份。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话说的还是不多，偶尔说两句也都是无关紧要的，比如——“上大学的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姜昕像应对一个长辈一样，回答得也很简单。 　　就这样不尴不尬的，两个人好像也都无所谓。 　　在凉皮吃到大半的时候，姜昕突然听到程羿东轻声抽气的声音，便抬起头看向了他。看到他微微蹙眉表情有点痛苦，懵懵问了句：“怎么了？” 　　程羿东用左手捂住心口，放下筷子，“胃有点疼。” 　　姜昕看看他碗里的凉皮，里面放了不少辣椒，又问他：“你不能吃辣吗？” 　　程羿东还是蹙眉，“能吃点。” 　　那是怎么了，看他好像越来越痛苦的样子，姜昕自己也不再吃了，放下筷子有点紧张地问：“送你去医院吧？” 　　怎么这么娇贵啊，吃个凉皮都不行。 　　程羿东摇摇头，“送我回家吧，家里有药。” 　　姜昕把包挎到肩上，起身过来扶他，“那你还能开车吗？” 　　程羿东看她一眼，声音微低，“你觉得呢？” 　　好吧，谁让她请他吃凉皮呢。 　　眼见着他这一会疼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姜昕只好说：“我……我打车送你。” 　　把他扶到路边打上车，两人都坐在出租车后面。 　　司机师傅打表上路，开车问话：“去哪？” 　　姜昕想一下，看向程羿东：“去哪？” 　　程羿东把地址报了，就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 　　好像是疼得很厉害，在忍耐。 　　姜昕看他这个样子，不是很放心，忍不住又问：“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程羿东摇摇头，“不用去。” 　　姜昕看他一会，心想算了，不去就不去吧。 　　听他的，直接把他送到他家， 　　程家的房子大概有很多，姜昕前世没有来过程羿东自己住的这套房子里，对这里并不了解，就像她不了解程爸爸程妈妈住的那个地方一样。她被程羿东养着的那几年，前面是住在医院，后面是住在仙鹤湖边的一套房子里。 　　下了出租车，姜昕把程羿东一直扶进屋里。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来，对他进行三连问：“厨房在哪？热水在哪？药在哪？” 　　程羿东都指给她说给她，然后闭眼靠在沙发上。 　　姜昕去厨房倒了热水，稍稍兑得不烫口，端到茶几上放下，又找了医药箱过来，让程羿东自己在里面把要吃的药挑出来，然后端着热水给他吃药。 　　药按量吃下去，程羿东又喝下两杯热水，才觉得舒服不少。 　　姜昕坐在他旁边看他情况怎么样，没有立即走。看着他情况慢慢转好，虽然好像还有点没精打采，但也放心了很多。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姜昕又等了片刻，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彻底放下心来准备走人，开口跟他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学校了。” 　　说完话便要站起身，结果刚站起来一点点，突然被程羿东握住了胳膊。没能如愿站起来，她整个人又被程羿东拉着坐了回去。 　　程羿东一脸没太多力气的模样，握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出声问：“想我吗？” 　　姜昕懵一下，他又慢声补充，“那么久没见我，想我吗？” 　　姜昕这下听懂了，他问的是高三那个半年多。 　　她猛地把目光移开，回了句：“不想。” 　　程羿东握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声音更慢更低，“我很想你。” 　　听到程羿东声音微微低沉沙哑地说出这句，姜昕只觉得自己耳后的热意是一下子炸开的，猛地就冲上了脸蛋。她想起身走人，却被程羿东捏着胳膊起不来。 　　然后她不起来了，突然转头看向程羿东，“那半年多你干什么去了？” 　　问完又有点后悔想咬舌，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于是连忙把目光瞥开，任由脸蛋越来越烫，越来越红，越来越坐不住。 　　程羿东笑一下回答她：“赚钱去了。” 　　姜昕垂眸，连眼睑上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睫毛纤长，她嘀咕，“不是去追别人了吗？” 　　程羿东盯着她，“没有追，投怀送抱的倒是不少。” 　　姜昕轻轻咬一下嘴唇，目光再度看向他，“你都抱了？” 　　程羿东眸光深深，“不是你，不想抱。” 　　姜昕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脸蛋都更烫了，实在坐不住，避开目光再次想挣开他的手掌起身。这回又是刚起一半，被程羿东从后面直接拦腰抱了回去。 　　他抱着她，从侧面看向她的眼睛，距离很近，“现在能给我机会了吗？” 第46章 　　姜昕坐着没动，把脸撇向另一边。 　　她想了一会，低着声音回答他：“我要考虑考虑。” 　　程羿东不着急，但还是看着她说：“还要考虑什么？我还有哪里不够好？你明明就很担心我。” 　　以前帮她教训了职高那一群小混混的时候，她那时就很担心他，中午急匆匆跑去仙鹤湖找他，所以他才没忍住亲了她。刚才他胃疼，她的表情也一直很紧张。 　　姜昕不再躲，突然看向他，“我怎么知道你那半年多到底干什么去了，出现就开始让我请吃饭，我的零花钱全被你吃光了……” 　　一开始还请他吃几十的东西，现在就只能请几块钱的了。 　　程羿东忍着想笑的冲动，颔一下首，“对不起。” 　　互不联系那么长时间，不让她请吃饭，她肯定不怎么愿意见他。他就是捏准了她的性格，知道她会因为欠过他的人情而理亏，基本不会拒绝。 　　“屁……”姜昕声音很低，低到她以为只有自己听得见，其实还是传到了程羿东耳朵里。 　　他更想笑了，但忍了忍。 　　姜昕看看外面的天色，发现暗透了，不想再多留，便掰开程羿东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对着他，“我要回学校了。” 　　程羿东也随着她站起来，“我送你。” 　　姜昕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你不是胃疼吗，在家歇着吧。” 　　程羿东抬手探一下胃的部位，“吃完药喝了热水好多了，开车没问题。” 　　姜昕站着看他一会，不是很相信。结果最后被他拉着到车库，也就松口让他送了。她都有点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装的。 　　上车以后，姜昕想到点别的，对程羿东说：“那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开那么好的车到我们学校找我？” 　　她不想刚进大学，就在学校里招来流言蜚语。这两天刚开学还无所谓，很多家长开车送孩子上学，开豪车的也不少，并且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等开学这几天过去，如果学校大门外还时常出现豪车，只接一个女生，并且这个女生长得还很漂亮的话，那能传出来什么话就很容易想象。 　　程羿东明白，答应她，“好。” 　　只要她默认他可以去找她，怎样都好。 　　** 　　姜昕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已经都回来了。 　　四个女生坐在各自床铺下的电脑桌边，转身客气又热情地和彼此聊天。不时会有高年级的学姐上门，主要介绍自己的社团，让大家感兴趣的话，过阵子社团招新的时候可以报名。 　　四个女孩子一个宿舍，第一天第二天还很生疏，到第三天第四天，已经可以很流畅轻松地叫出彼此的名字，并在军训休息的空档挨在一起玩自拍。 　　拍了照片或者小视频，调调滤镜发动态。 　　姜昕宿舍的另外三个女生，全部来自外地，分别叫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没有刁钻刻薄难搞的。 　　姜昕第一次过集体生活，觉得还可以。 　　军训下来一半的时候，宿舍四个人已经可以什么话题都聊。而大学宿舍晚上卧谈，难免不聊感情，都问彼此高中有没有谈恋爱，谈过几个，现在还在不在谈。 　　姜昕一开始不太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聊这么私密的话题，后来被带着，慢慢也就放开了。虽然，她还是听更多，因为她对这方面不是很懂。 　　越听她们讲，越觉得是门学问。 　　而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对姜昕的感情问题也很好奇。知道她目前还单身，但也知道有个男生在追她。隔三岔五就来学校接她去吃晚饭，开着车，长得还挺帅。 　　就是不知道，姜昕为什么没答应。 　　这一天，被宿舍里的三女生逼问这个问题，姜昕只好看着她们回答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就……有点害怕……” 　　刘娇娇问她：“你害怕个啥？” 　　姜昕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个啥，“就是……” 　　刘娇娇几个人看她说不出个啥，伸手一把推在她脑门上，直接问：“你喜欢他吗？” 　　姜昕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刘娇娇翻眼倒地。 　　谭苏说：“看不见的时候会想他呗。” 　　卫诗语补充，“他靠近你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很紧张。” 　　刘娇娇继续补充，“他对你冷淡的时候会很失落。” 　　姜昕按照三个人说的想了想，心跳微快。 　　但她掩了掩，对她们说：“我再想想。” 　　谭苏好像很懂，“你是第一次谈恋爱，迈不出那一步吧，是不是害怕他对你不是认真的，谈了又分手，想想就不想谈了？” 　　姜昕觉得好像是，木木地点一下头。 　　人生导师卫诗语来了，往她旁边的桌面一坐，看着她说：“你有这种想法可以理解，但是感情这种事不能这么想。我就问你，你觉得一个人一生中，第一次就能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一生一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并能白头到老，这种概率大不大？” 　　姜昕想了想，摇头，“不太大。” 　　卫诗语笑一下，“那不就得了，谈恋爱嘛，喜欢和开心就好了。谈了之后在一起磨合，适合那就走下去。你要是不谈，永远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适合你，到底能不能跟你走下去。万一是个特别合适的，结果你错过了呢？” 　　谭苏附和，“谈一下试试嘛。” 　　刘娇娇看向姜昕，“对啊，我们看到过那个男生，长得那么帅，对了，他是哪个学校的啊？” 　　姜昕知道程羿东穿得不那么正式的时候，一点都不显年纪。他最近来找她，都是穿得比较年轻。既然他不想显老，姜昕也就说：“科技大的。” 　　“哦……”刘娇娇点头，用手指指一下她，“谈！” 　　** 　　傍晚军训结束，今天程羿东没有来找姜昕，跟她说了有点忙。 　　晚饭姜昕和刘娇娇她们一起吃，吃完回到宿舍洗完澡休息。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玩一会就开始忍不住想白天刘娇娇她们说的话。 　　她从高二开始想，想到高三那次仙鹤湖，再想到自己的十八岁生日，还有元旦，然后是程羿东消失的半年多。之后他突然再出现的时候，好像已经不喜欢她了，对她有点冷淡疏离，让她一直觉得不怎么舒服。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他明明还喜欢她，为什么之前对她那么冷淡疏离？是欲擒故纵吗？ 　　还有，他那半年多到底干什么去了？ 　　姜昕躺在床上滚两圈，想着三个室友今天对她的“开导”，深吸口气抱起手机给程羿东发信息，问他：【在忙吗？】 　　程羿东：【在忙，等我一会。】 　　姜昕没打扰他，抱着手机等了二十分钟，程羿东的信息才又发过来：【怎么了？】 　　姜昕把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抱着手机不再绕弯子，心想反正他也看不见她的脸，于是直接问：【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程羿东：【嗯，很喜欢。】 　　看到这句心里忍不住有点甜，姜昕抿一下嘴唇继续：【你不是不婚族吗？】 　　程羿东：【确实对婚姻无感】 　　姜昕心里凉了凉：【哦。】 　　程羿东又回：【是你就行】 　　姜昕：【嗯？】 　　程羿东：【只要你在我身边，怎么样都行。】 　　姜昕：【你好随便】 　　程羿东：【我一点都不随便】 　　姜昕：【那你会跟我结婚吗？】 　　程羿东：【结啊，现在结吗？】 　　姜昕：【结你个头啊……】 　　她才成年好么，毕业要四年，领证还得有两年呢，而且他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姜昕抬眼看向宿舍顶上的白炽灯，心想是不是有钱人都可以这么任性随便。她好小心翼翼又慎重的，但程羿东在对她的感情这件事上，就好没有原则的感觉。 　　想一会，她收回目光到手机屏幕上，继续问他：【你那半年多干什么了？】 　　看出她在意这件事，程羿东心里也觉得满实，他也没再像上次见面回答的那样逗她，认真回答她：【我担心我忍不住，会毁了你的高考，只能消失了。】 　　姜昕看着白色气泡里的字：【你就是想睡我。】 　　程羿东：【嗯】 　　程羿东：【快想疯了】 　　姜昕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直白，这句话看得她脸颊一烫，她连忙把手机放下往腰下塞了塞。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她又把手机拿起来。 　　程羿东又发了一条：【姜昕，答应我吧。】 　　姜昕没回应，继续问：【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程羿东：【怕再一次吓跑你。】 　　手机握在手里捏得紧，姜昕拉一下被子，直接盖到脑袋，把脸都盖住。屏幕蒙在被子里亮着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蛋上的热度，还有呼吸和心跳。 　　手机屏幕上蒙上水汽，姜昕直接隔着水汽看屏幕，点着键盘：【我先睡觉了。】 　　程羿东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最后一行字，心想真是比唐僧西天取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还难啊。想想自己一表人才，学历高能力强，怎么就入不了这个小女生的眼？ 　　果然年龄小不现实，就难追么？ 　　** 　　第二天程羿东不忙，开着车到雾大本部校区南大门外，给姜昕打电话，“出来吧，带你去吃饭。” 　　现在姜昕不拒绝跟他去吃饭，今天也是一样。 　　两个人开着车去找吃的，姜昕也不吃贵的。 　　吃饭的时候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好像昨晚信息里聊的那些都跟没聊过一样，两个人都不提。仿佛是什么不能碰触的话题一样。 　　吃完饭程羿东带着姜昕去仙鹤湖边吹了吹风，湖边有三三两两的路人。 　　他们一高一矮，并肩慢走。 　　走一会之后姜昕要去洗手间，便留程羿东在湖边等她。 　　洗手间离得不远，她去完回来，也就花了五六分钟。但当她再走到湖边的时候，看到一个穿束腰碎花长裙的女生站在程羿东面前，笑得很甜。 　　那女生好像在撩他，不远处还有个看热闹的短发女生。 　　姜昕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在湖边照明灯的光线中，她看到那个长裙女生握着拳头向程羿东伸出手，然后张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块糖。 　　程羿东扭头走的时候，那女生还在他旁边追了会，然后姜昕听到了，长裙女生叫他小哥哥。她站那默默地想，都三十的人了，出门还能被叫小哥哥。 　　姜昕站着没动，思绪在神游。 　　程羿东走到她旁边，捏上她的胳膊直接拉走了。 　　后面的女生这才没追上来，然后一脸尴尬。 　　到了车上，姜昕没拽安全带，转头看向程羿东，问他：“刚才在干嘛啊？” 　　程羿东迎上姜昕的目光，语气淡淡的，“突然跑上来说喜欢我，让我帮她拧瓶盖，又给我了我一块糖……” 　　姜昕懂了，收回目光点点头，“哦……” 　　程羿东看着她的侧脸，“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糖？” 　　姜昕反应一下，然后突然拿起自己的包包，在里面摸一会，摸出一罐M&M'S巧克力豆。她低头打开瓶盖，用手指捏一颗豆子出来，转身抬手往程羿东面前一送，“给。” 　　程羿东看看巧克力豆又看看她的脸，没有要伸手接的意思。 　　他说的糖不是这个糖的意思，但这个糖他也不拒绝。 　　姜昕碰到他的目光，猛地意识她把巧克力送到他面前的动作有点怪怪的，她反应一下要把手缩回来。结果没来得及，便被程羿东一把握住了。 　　再缩已经缩不动，程羿东握着她的手，直接把巧克力送到自己唇边，然后含进嘴里。 　　糖衣在嘴里化开，是甜的。 　　姜昕手指碰到他的嘴唇，在他微微松开的时候触电一样抽回来。然后她低头摸了两颗巧克力豆，放进自己嘴里，跟他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车厢里的气氛一直有点暧昧。 　　姜昕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抱着塑料小罐子，一路上都在想，如果程羿东真的不喜欢她了，真的被别人撩走了，她会不会很难受。 　　想到学校还有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车子停下来她都不知道。 　　程羿东看她发呆出神，呆呆萌萌的模样很可爱，便看着她没说话。 　　她好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看了看车外的环境又看看程羿东，跟做大梦刚醒一样，问程羿东：“到了啊？” 　　“嗯。”程羿东仍然看着她，“你也可以再坐会。” 　　“哦。”姜昕这样出声，却下意识打开车门下了车。她看起来还有点呆，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 　　程羿东没有把车停在离大门很近的地方，她要回去的话，还得走个一百米这样子。 　　程羿东在车里看着她，只见她走了几步后又停住，突然转身回来。回来走到车门边，她打开车门又坐进来，一脸的局促不安，不知道有什么事。 　　姜昕目光有点飘忽，看向程羿东又移开，出声说：“我……” 　　程羿东看着她，“怎么了？” 　　姜昕的耳根又红起来，红意蔓延到脸蛋上。她说不出下面的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很紧张，也好像是在调整情绪。 　　眼睛闭了会睁开，她目光水水地看向程羿东：“我感觉……” 　　程羿东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心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染了水雾，漂亮得过分。 　　他压轻气息压住冲动，等姜昕把话说下去。 　　姜昕这时又吸了口气，然后一副好像豁出去了的样子，敛下睫毛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车厢里的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程羿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要爆出胸腔。他不知道自己僵了多久，然后突然伸手过去把姜昕一把揽到自己面前。 　　他逼视姜昕的眼睛，嗓音微沉，“你说什么？” 　　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姜昕感觉自己紧张得快死了。但她还是把目光抬了上来，看向程羿东的眼睛。 　　距离近到她心颤，她微微抿一下唇，“我喜欢你。” 　　程羿东似乎轻吸了口气，下一秒便直接含上了她的嘴唇。吻一下松开，他仍然盯着她的眼睛，声音突变沙哑，“再说一遍。” 　　姜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迎着他的目光又说一遍：“我喜欢你。” 　　全身所有的神经都麻了个透，程羿东捏上她的下巴，直接含咬下去。亲得姜昕微微往后缩，他抱着她贴上自己，在她的舌尖上尝到了巧克力的甜味。 　　他觉得，她完了。 第47章 　　姜昕不知道自己那句简单的表白，在程羿东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只有所处的环境还牵醒着他应有的那点理智。 　　他有点沉溺其中，余下便是不知疲倦的咬含。 　　姜昕被他困到座位一角，一半被动一半迎合，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舌尖麻得厉害，呼吸破碎凌乱，仿佛一直处在即将溺死又尝到一口新鲜空气再活过来的边缘。 　　她对程羿东体内的激情有多盛，了解不足二三。 　　不知道吻了多久，程羿东放开她，她睫毛上全是雾气，睁开的眼睛里漾着水意，迷乱不已。但她的情动指数不足程羿东的百分之一，颤颤着睫毛看着程羿东说：“我们能不能只谈恋爱，不那个……” 　　“嗯。”程羿东很快地答应，快到似乎好像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一样。在她又要开口的时候，他直接再次堵住她的嘴唇，然后在亲吻的空隙，声音喑哑地对她说：“都听你的。” 　　** 　　这一晚，一直到宿舍门禁时间只剩十分钟的时候，姜昕才从程羿东的车上下来。她小跑完校外的一百来米马路，进了大门便直奔宿舍。 　　到宿舍梳洗好了躺到床上，熬到夜深，全无困意。 　　她不知道，接吻原来也不是那么纯情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在她下车后，程羿东又抽了多少根烟。 　　程羿东在接吻的时候跟她说：“我自控能力有限，以前用了太多，你不要勾引我。” 　　姜昕想到半夜还在想，她从来都没有勾引过他，明明是他自己自制力很不好，总是想那些。也不知道只是在她面前不好，还是在别人面前也不好。 　　想得乱七八糟的，姜昕一直亢奋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仍然继续新生军训，再立正踢正步晒一天的太阳。她们军训只还剩下两天的时间，也快熬出头了，不用再受烈阳之苦。 　　一整夜过来，姜昕还睡了几个小时，而程羿东是直接没睡。但他是真不困，第二天到公司依旧精神抖擞，好像比平时看起来更红光满面一点。 　　公司里的同事对他这种细微变化，有敏感的也有不敏感的。敏感的就说他肯定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不敏感的则觉得和平时没差，大概就是今天心情好那么一点。 　　人么，谁都有心情好的时候，也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但等到公司有事坐在一起开会，在场的人就都发现他是真的不正常了。 　　他平时开会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严肃从容沉稳的模样，认真听内容汇报，然后很敏锐地发现问题指出问题。而今天，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会议桌边低眉走神，时不时嘴角含笑满眼春意，完全自控不住的那种，也不知道在暗喜什么。 　　公司里的人没见过程羿东这样，都很好奇，于是私下八来八去，然后都一致认为，她们老板这副春风满面、脸印桃花的模样，百分之一百零一是谈恋爱了。而且，应该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好不容易才到手，所以才会在公司都这么不加掩饰地高兴。 　　八着八着又不免羡慕，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厉害。在她们眼里，能和程羿东谈恋爱已经算难度级别五颗星的事了，这姑娘还能把程羿东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高手。 　　大家也都很好奇，这个高手到底什么样。 　　** 　　程氏集团总部的会客区，穿黑色套装低跟小皮鞋的卷发女生端了杯咖啡进来，送到坐在沙发边的长发女人面前，“方总，您先喝杯咖啡，稍等一会。” 　　方总叫方菲，不是雾城人，但和程氏之间近来一直有合作，和程羿东之间谈成了好几个比较大的项目。她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预约，但也没被程氏的前台拦下，大家都认识她。 　　因为程羿东暂时有事，所以把她安排在会客区等一会。 　　方菲也是个眼活观察力敏锐的人，进门坐下不一会，就感受出今天程氏总部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于是眉眼带笑地问给她送咖啡的小助理，“你们公司今天有什么喜事？” 　　因为程羿东，公司里这大半天的气氛都是桃粉色的，大家也都比较放松。小助理抿抿嘴唇，小声道：“听说是程总有什么喜事，开会的时候都在笑。” 　　“哦？”方菲心生好奇，“什么喜事？” 　　开会的时候都在笑，怎么有种少女心泛滥的感觉，和程羿东完全不搭。 　　小助理也不知道确切的，再说公司里那么多人，能和程羿东开会的，也就那么些个，话是一层层传下来的，然后全凭各种脑补八卦。 　　她摇一下头，小声：“不知道诶。” 　　方菲没再问，等程羿东忙完了，直接去他办公室见他。她来找程羿东，没有什么其他原因，自然是为了说点合作项目上的正事。 　　但她寒暄完坐下后，首先笑着问的是，“听说程总有喜事？” 　　程羿东知道自己今天情绪外露得有点明显，他本来也没想藏着掖着，因为确实也有点藏不住。他活这么大，能让他忍不住情绪外露的事不多，这件算一个。 　　想着大概是被自己的员工八卦了，他也没什么情绪，直接对方菲说：“是有。” 　　方菲笑得大大方方，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不会是和感情有关吧？” 　　程羿东也不回避，笑一下点点头，“是。” 　　方菲真好奇了起来，笑得仍然轻松，饶有兴趣地盯着程羿东说：“能让程总这么高兴的姑娘怕是不多，能不能……聊聊？” 　　程羿东没有跟别的女人聊自己私事的习惯，但他也不让方菲没面子，客气道：“私事可以约时间慢慢聊，要不我们还是先聊聊您这边遇到的问题，方总？” 　　方菲知道他一向不太喜欢聊自己的私事，也知道前面的话是在敷衍她。她也很识趣，看他不多说也就不再多问，而是把合作上的问题提出来。 　　她和他之间，之前是这点联系，现在还是。 　　** 　　新生军训在两天后结束，大一的学生们终于长松一口气，脱下了那张迷彩绿皮。这时候，晒黑的已经晒黑，晒不黑的已经晒红。 　　女生们都在琢磨护肤保养，希望赶紧变回去。 　　姜昕的皮肤不是很怕晒，平时又抹着姜末给她的防晒霜，到军训结束也还算能看，没有像同寝室别人黑得那么透。但是每天晒下来都有点红，也不是很好受。 　　军训结束后，学校的社团开始招新。 　　姜昕上辈子没上过大学，这辈子也是个纯新的新生，对大学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和向往。虽然姜末说社团没太大意思，但她还是打算什么都试试。 　　她和寝室的另外三个女生一起，穿梭在社团招新的太阳伞之间，想着报两个什么社团玩玩。 　　招新地点设在大片树荫下，倒也不怎么热。 　　走在人群里来回看看，周围基本全是大一的新生。 　　有的社团伞下面人多，报名的人排成队，有的伞下面却是三两个人都看不到。大家也有兴趣侧重，有些冷门的社团，报的人就是不多。 　　在这些社团里，音乐社算是报名人数较多的。 　　音乐社社长为了招揽更多新人，还把在学校知名度很高的乐队“麦芒”的几个成员拉来了助阵，他们也算是音乐社的人，只不过平时多是乐队自己活动。 　　麦芒中，人气最高的自然是吉他手兼主唱——尹朗。 　　尹朗吉他弹得好，有把好嗓子，唱歌好听，同时兼长得很帅。大概是搞艺术的大多特立独行，喜欢个性有范儿，所以他留着稍长的长发，平时扎一个小辫子。 　　能扎着小辫子看起来还不娘的人，那都是纯爷们了。 　　而尹朗在乐器上并不是只会吉他，钢琴电子合成器打鼓之类的都会。但最能让女生们肾上腺素飙飞的，不是他抱着吉他唱歌的时候，而是他打鼓的时候，可以燃爆整场的气氛。 　　学校里只要有像样点的活动，必然就有麦芒。 　　而只要麦芒出现，尹朗自然也就在其中。 　　麦芒现在成员稳定，招新的时候并不会招新人。主要是，他们如果缺人，也只会找自己了解熟悉并确定能入乐队的。他们来招新，全是在帮音乐社社长的忙。 　　音乐社不怕招人多，多两个多卖两把吉他也是好的。 　　在招新现场新生聚集最多的时候，尹朗带着自己的乐队成员在露天地唱了首节奏还算明快的歌，之后便坐在一边喝水休息。 　　大树底下凉风习习，吹得他印了血腥骷髅头的黑T起伏震动。 　　姜昕和刘娇娇是被音乐声吸引过去的，卫诗语和谭苏不知道走哪去了。 　　刘娇娇拉着姜昕往那边音乐社那边挤，挤到人群里，安静听别人七嘴八舌八卦一会，得知了尹朗的名号。 　　刘娇娇嘴里念叨着“尹朗”的名字，拉着姜昕一起伸头去看，果然看见一个扎小辫子的男生，在人群里帅得很突出，额侧落下一绺头发，气质里有十二分的慵懒与酷，浑身气场不亲和，不爱与无关紧要的人说话的样子。 　　这种人，眼里一般只有自己人和小团体，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看不见的影子。 　　看了一会，刘娇娇回头，对姜昕说：“你报音乐社吗？” 　　姜昕想了想摇头，“我是音乐白痴。” 　　别说弹吉他，她连弹棉花都不会。 　　刘娇娇捏捏她的手，“我有点想报诶。” 　　姜昕没什么想法，“那我陪你排队。” 　　刘娇娇知道姜昕性格好人好，但她也不想姜昕陪自己在这里排队浪费时间，转头对姜昕说：“你再去逛逛嘛，看自己喜欢什么。要不然，你去找找诗语和谭苏，看她们在干嘛。” 　　姜昕又问一句：“真不要我陪嘛？” 　　刘娇娇推她肩膀一下把她推走，“去吧，我自己排，拿报名表很快的。” 　　姜昕往前走两步，站在原地站了会，转头看了看卫诗语和谭苏在哪。目光扫一圈没找到，她又想自己报点什么呢，要不……找心理学相关的？或者文学社？ 　　她喜欢看书，写点东西应该还是可以的。 　　音乐社招新旁边，尹朗在捏着矿泉水瓶喝着水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人群里的一个女生，他目光定住，大脑则在飞快地检索信息。 　　觉得信息明确了下来，他放下矿泉水瓶，摸出牛仔裤裤兜里的手机，打开相册翻了一会。 　　翻了一张想要的照片出来，他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人群里那个女生，反手往后一抓，抓到乐队里的贝斯手，不回头直接说：“胖子，你去把那个女生给我招进来，穿浅绿色短袖那个。” 　　贝斯手伸头过来，顺着尹朗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女生，只觉得在一群黑乎乎的新生里很亮眼。确认一下，再看向尹朗的手机屏幕，问尹朗：“招进音乐社？” 　　尹朗动一下下颌骨，“招进乐队。” 　　贝斯手愣一下，“真的假的？” 　　尹朗在他肉肉的屁股上捏一把，“别废话，赶紧去。” 　　贝斯手捂住屁股很浪地叫一声，捏上一张报名表，往穿浅绿色短袖女生那边奔过去。 　　姜昕刚想好要去先报个文学社，步子才迈开两步，便突然被人群中冲出来的一个微胖男生拦住了去路。 　　微胖男生站在她面前，冲她夸张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嘴巴咧开上挑，眉毛抬很高，对她说：“学妹，报个名呗。” 第48章 　　姜昕看看微胖男生手里的报名表，礼貌客气地冲他摇一下头，婉拒他的热情，“不好意思啊，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不打算报音乐社。” 　　贝斯手胖子却仍旧笑得浮夸殷勤，跟她进一步解释，“不是音乐社，是我们乐队，麦芒。” 　　麦芒比音乐社，那吸引力可大多了。 　　听到这话，她转头往旁边的易拉宝上看一眼，看到麦芒乐队的成员里，确实有这个胖胖的男生。她对胖子都有天生的好感，看眼前男生很热情的样子，更是觉得亲切。 　　但姜昕确实是音乐白痴，不通乐理，五音不全。她从小也不是没报过音乐相关的培训班，但一个都没学下来。对音乐没那么有兴趣，并且没有太大的虚荣心，同时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所以她还是摇头拒绝，“我真的不行的。” 　　为了不耽误这个微胖学长招新，没等他再说话，姜昕便又软声冲他说了句“不好意思啊”，说完便转身往文学社招新那边去了。 　　除了文学社，其实她也还可以报点书法国画相关的社团，这些她都还可以。因为学过有点基础，也算个兴趣爱好。但她并不打算多报。 　　姜昩提前跟她说过，社团报两个体验一下就行，别把时间多花在这上面，没有太大意义。 　　大学虽然不像中学那样，但还是学习最重要。 　　贝斯手胖子看姜昕很好说话，但却并不给面子，直接拒绝报名加入乐队，耸一下肩回头看向尹朗，用表情告诉他——没戏。 　　尹朗用动作表情回应他，让他继续跟过去。 　　胖子没办法，只好拿着报名表又舔脸追上去。 　　姜昕填完文学社的报名表，才发现胖学长还在她身边。她不知道麦芒乐队的人怎么会盯上她，有点意外有点懵，对胖学长说：“我真的一点都不行的，没有谦虚。” 　　胖学长开启自己的忽悠技能，“我们乐队就缺学妹你这样的人，我一见你就觉得你骨骼清奇，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你一定得加入我们乐队。如果你还有顾虑，可以先填个报名表，然后再慢慢考虑。” 　　胖学长说完，又扯出一脸浮夸的笑，眼角吊得老高。 　　姜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还是说：“可是我真的不行啊。” 　　胖学长不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的不行？” 　　姜昕还想再说什么，胖学长突然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一支笔，塞到姜她手里，打断了她的思路，“学妹你先报个名，其他的再说。” 　　姜昕也不想太耽误他时间，看他一副非要她报名不可的样子，只好接下他手里的报名表，放到旁边的桌面上，弯腰给填了。 　　填好送回胖学长手里，“好了。” 　　胖学长拿下报名表，笑嘻嘻道：“等我们通知哈。” 　　姜昕笑着点点头，算是敷衍。 　　贝斯手胖子拿着姜昕填好的报名表回到音乐社招新的地方，往尹朗旁边一坐，把报名表送到他手里，对他说：“人家对音乐没兴趣。” 　　尹朗捏着报名表看下来，牵一下左侧嘴角道：“可能是基因问题。” 　　贝斯手胖子捏过一瓶矿泉水到手里拧瓶盖，拧开猛灌一口，看向尹朗，“怎么？你认识啊？手机里还存着人家照片，什么情况啊？” 　　尹朗轻轻吸口气，说话闲闲的，“没什么情况，也不认识。” 　　胖子愣一下，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什么鬼？” 　　尹朗把报名表卷起来，背上他的吉他准备走人，“交给你了，尽量招进乐队里来，如果实在招不进来……” 　　背好吉他站直了看着胖子，“那就算了。” 　　尹朗说完就背着吉他走了，背影帅气。 　　胖子完全没看懂他们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懵懵地把矿泉水瓶里剩下的水喝完，心想那他到底是招啊？还是不招啊？他们队长这是要泡漂亮学妹啊？还是不泡啊？ 　　话也不说清楚，真麻烦。 　　** 　　大一从正式上课开始，就是一群新生对新的环境新的上课模式新的校园生活的适应。大学和高中完全不同，课要自己选，座位永远不定，每次上课周围都坐着不同的面孔。 　　如果不是专业课，基本都不认识。 　　周五晚上上完最后一节普通心理学，姜昕捏着手机在教学楼下和刘娇娇三个人说拜拜。刘娇娇三个人去食堂，而姜昕去学校大门外。 　　程羿东的车等在学校外面，距离大门一百多米外的停车位上。 　　姜昕走过去上车，坐下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他说话，“你今晚不忙吗？” 　　程羿东是个忙人，至少比起上了大学以后突然闲下来的姜昕，要忙得多。因为忙，他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来找姜昕出去吃饭，但只要能挤出时间，他就一定来。 　　姜昕虽然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并不粘他，每天都在兴致勃勃地体验自己的大学生活。她总能找到事做，不无聊不空虚更不寂寞。即便一个人泡在图书馆，也能充实一整天。 　　程羿东一开始还为自己不能每天多陪她而怕她不高兴，后来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比起他要通过抽烟才能克制想她，他对她的吸引力还没有一本书来得大。 　　唉，说起来，还是惨。 　　程羿东也把安全带系上，跟姜昕说话：“不忙，今晚想吃什么？” 　　自从九月初开始之后，程羿东每次来找姜昕，都是他请吃饭，贵的便宜的都吃过。姜昕暂时还没有把男朋友当成ATM的意识，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说：“今晚让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啊？” 　　程羿东开了车上路，“非请不可吗？” 　　“是啊。”姜昕靠紧椅背，“礼尚往来嘛。” 　　程羿东手扶方向盘看着路前方，不多纠缠谁请吃饭的事，都是小事，他岔开话题问姜昕：“这几天在学校都遇到什么事了？” 　　姜昕慢慢和他说：“也没有什么，就是上课、吃饭、睡觉、自习、去图书馆。还有……一个音乐社的学长，要拉我进他们的乐队，我当场拒绝了，但他还是让我报了名……” 　　一听到“学长”这个词，程羿东神经敏感起来，看姜昕一眼，“为什么拉你进乐队？” 　　姜昕看向挡风玻璃外想一下，转头看向程羿东，“我也不知道，我在音乐上的天赋是负值，他说我骨骼清奇。那个乐队在学校挺出名的，主唱那个学长很有才，会玩很多乐器，会自己写歌谱曲唱歌，长得还很帅……”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程羿东默默吸口气，佯装淡定，“是这个学长拉你进的？” 　　姜昕摇头，“是个胖学长，弹贝斯的。” 　　程羿东在红绿灯前停下车，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喂胖点？” 　　姜昕没听懂，目光略茫然，“嗯？为什么？” 　　程羿东在红灯数字跳动下看向姜昕，“喂胖了就跑不掉了，没人要。” 　　姜昕被他噎了一下，好半天反应过来，在他踩上油门的时候，底气不足地软声开口说：“不可能，我胖的时候也很可爱的。” 　　程羿东还记得她胖胖时候的样子，笑一下应，“嗯，很可爱。” 　　姜昕看着他的侧脸，在他嘴角和眼梢看到带着些微宠溺的笑容，浅浅淡淡的有点像错觉。她心跳一点点快起来，默默抬手在胸口轻轻按了两下。 　　手掌轻轻覆在胸口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姜昕稍稍稳住自己的心跳，突然低声开口问：“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胖胖的。 　　程羿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他稳住呼吸，简单应：“嗯。” 　　姜昕不知道他这样情绪不明的回答是几个意思，好像不太愿意往下聊的感觉，她自己也尴尬得有点脸红，于是有点干地应一声，“哦……” 　　程羿东不知道姜昕怎么想，他确实不太想再继续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聊下去，因为他可能会控制不住随时在路边停车。 　　聊多了，他会想上她。 　　姜昕坐在旁边没再出声，把头转向车窗外。 　　天色还没太黑，街边已经霓虹闪烁，灯箱和店铺招牌亮得五颜六色。 　　她趴在窗边看一会，程羿东淡淡的声音突然从后面飘到她耳边，“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经常梦到你。不知道之前的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竟然没死。” 　　姜昕趴在窗边始终没有动，而她听着这样的话，全身的神经都默默紧了起来，揪扯到心脏。她压轻呼吸，不敢回头，又默了一会，保持着趴在窗边的姿势低声开口，“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死？” 　　程羿东转头看一下她的后脑勺，信口胡扯，“相思病。” 　　听到这个名词，姜昕不自觉想到心理学，于是看着窗外的夜景背书一样说：“那和精神病差不多了，可以导致癫狂、抑郁、迷茫、狂躁、妄想等症状，严重者可致命……” 　　程羿东：“……” 　　被她这么一解释，怎么感觉他是来搞笑的？ 　　不过，他对姜昕的感情确实偏执病态。 　　如果不是她喜欢上他了的话，并对他表白，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正常。 　　姜昕这时回过头来了，看着他认真道：“确诊了吗？” 　　程羿东清清嗓子，认了自己有精神病，“嗯。” 　　姜昕看不出真假，更认真了一点，“你那个发小有帮你治疗吗？” 　　程羿东反应很快，心想难怪她会问出来一见钟情这种话。俞周那孙子什么时候认识姜昕了？他默默吸口气，“你见过俞周？” 　　“嗯。”姜昕点点头，“暑假里。” 　　程羿东扶稳方向盘，“你离他远点，别被他带坏了。” 　　俞周那是满嘴道德和伦理纲常，劝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让他不要做个毁人一辈子的禽兽，但自己结了婚又离婚，换女朋友换得那叫一个勤。 　　他对婚姻无感，有俞周一半的功劳。 　　姜昕想了想，不多问什么，很乖地点点头，“哦。” 　　程羿东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继续又慢慢说：“他水平太菜，我的病太严重，他治不了，从现在开始，我当你的第一个病人，你帮我。” 　　姜昕懵一下，看向他，“我才刚学，我不行的，还有那个……心理医生不能和自己的病人谈恋爱，会影响病人的病情……” 　　程羿东突然把车往路边一停，打断姜昕的话，转头看向她，“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姜昕懵了懵，在这会才又被他拉回到他的语境里。她从相思病开始下意识扯开了话题，现在又绕了回去，感觉出他又对自己说了句情话。 　　心弦不自觉紧了紧，她迎着程羿东的目光，屏住点呼吸应，“哦……” 第49章 　　在姜昕还微微绷着神经的时候，程羿东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凑头过来在她额头上快速亲一下，把她的安全带也解开，“下车。” 　　姜昕回回神，意识到到了吃饭的地方。 　　程羿东带她吃日料，进餐厅后被穿着和服木屐的服务员领到小包厢。包厢里是日式榻榻米装修风，桌边摆着四个深蓝色软垫。 　　从进包厢在榻榻米上坐下来，拿到菜单点菜开始，姜昕就知道这一餐她又请不起了。她每个月的生活费就那么点，如果要请程羿东吃这种东西，她半个月都得喝西北风。 　　她翻着菜单看了大半，没有点菜，直接放到桌子上看向程羿东：“太贵了。” 　　程羿东笑笑，“下次再让你请。” 　　姜昕看着他轻闷口气，然后毫不掩饰地从鼻腔里呼出来。 　　程羿东看她有点衰呼呼的，问她：“怎么了？” 　　姜昕还是看着他，有点怏怏，低声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她每天都在想着自己每个月生活费还剩多少的时候，他的钱好像是花不完的，请她吃顿日料都是很小很小的花费。他之前还请她吃过很贵的西餐，一块牛排就大几百上千。 　　她吃的穿的喝的用的，跟他完全都是天差地别两个层次。 　　虽然她不太能看出来程羿东每天都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但她知道都很贵。 　　还有，她每天想的最多的是学习，而他想的是做生意赚钱花钱。她所烦恼的事，在他那里根本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他会烦恼什么，她根本都想象不到。 　　甚至于有钱能有多快乐，她也想象不出来。 　　程羿东看着她，“嫌弃我？” 　　嫌弃他老？嫌弃他过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每天想着不一样的事情，不能陪她自习吃饭，也不能陪她一起成长？ 　　姜昕微微抿着点气，“嫌弃你有钱又成功吗？” 　　说完垂下头，“我是嫌弃我自己……” 　　面对程羿东，她还是不太自信。 　　她是长得漂亮，漂亮和年轻都可以是资本，但她从小到大一直胖胖的，基本没有享受过漂亮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而现在，也总是下意识忽略自己的外貌。 　　程羿东看她一副认真神伤了起来的样子，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点菜。” 　　收回手来又说：“好好学习，以后给我养老。” 　　听到这话，姜昕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笑一下又抿住，心情有点好起来，伸手摸起菜单，对程羿东说：“吃垮你。” 　　程羿东也笑了，“好，加油吧。” 　　菜点完后等着慢慢上菜，程羿东对姜昕说：“我这个周末不忙，可以陪你，想做什么？” 　　谈恋爱想做什么？姜昕还真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第一次谈恋爱，所以对这件事总是充满很多美好的幻想，想什么都是满满的少女心。 　　在图书馆红着耳根从网上抄的东西感觉可以派上用场了，姜昕放下筷子拿过自己的包包，低头拉开拉链，伸手在里面找了一会，找出一个粉色封面的小本子。 　　包包拉好拉链放回去，她捏着小本子打开，翻到中间一页，伸手送到程羿东手里。 　　程羿东接过来看看，只见首行写着：【谈恋爱期间一定要做的100件事】 　　看完首行继续往下看—— 　　1、手牵手压马路 　　2、一起坐摩天轮 　　3、一起换情侣头像 　　…… 　　10、一起看日出日落 　　11、一起看电影 　　…… 　　17、一起喝醉 　　18、一起淋雨 　　…… 　　25、穿情侣装逛街 　　26、一起坐过山车点√ 　　…… 　　程羿东看得心底慢慢起了蜜，在看到一起坐过山车后面打了红色的勾号时，只觉得甜得牙齿疼，甜得想笑。心思荡漾得厉害，他认真看完，最后看向姜昕：“那我们今晚，先手牵手压马路，去坐摩天轮。” 　　姜昕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她以为他这个年龄的人，会觉得她这样很矫情很幼稚又很麻烦呢。看他说的这么干脆，她捏着筷子连忙点头，“嗯。” 　　程羿东把本子还给姜昕，用脑子记得七七八八。 　　把本子还给她，好让她拿着红笔做一项勾一项。 　　吃完饭，两个人按吃饭时候说好的，去手牵手压马路坐摩天轮。程羿东先开车到碎光湖附近，找地方停下车，下车后和姜昕一起走去湖边的游乐场。 　　摩天轮很大，矗立在碎光湖边，是雾城的一道风景。 　　程羿东下车后走到姜昕旁边，伸出手掌放在她面前。 　　姜昕低头看一眼，嘴角抿着一点笑，把自己小一圈的手放到他手里。被他蜷起手指攥起来，手心里便全是他手掌上的温度。 　　夜晚的湖风凉凉的，吹过脑侧撩起姜昕的长发。 　　而湖风越凉，手心里的温度就越烫，很明晰地聚在指尖，蔓延上手腕。两个人手掌手指交错着稍动，就产生酥酥麻麻的触感。 　　姜昕不知道，和她在一起合掌牵手，对此时的程羿东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所以他越握越紧，指腹不时扫过她白皙的手背，微用力道蹭两下。 　　嫩嫩的软软的，仿佛可以被揉碎。 　　程羿东牵着姜昕走过一段马路，到游乐场大门。 　　买了票进去，因为摩天轮那边人多，他们便先玩了点其他温和的项目。姜昕知道程羿东对过山车那种太刺激的承受力不强，也不拉他玩太刺激的。 　　等到摩天轮那边人少了点，他们去坐摩天轮。 　　排上座舱，随着转轮一点点升高，慢慢俯视周围的一切。晚上摩天轮亮着彩色的灯光，座舱里有着浓情的浪漫。 　　姜昕往下看湖景，问程羿东：“漂亮吗？” 　　程羿东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看一会收起看向她的侧脸，回答她：“漂亮。” 　　姜昕就这么和程羿东说话，一直看到座舱快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她才收回目光。 　　收回后看向程羿东，和他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座舱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眼底似乎都有星星。姜昕没有把目光移开，和程羿东对视一会后，她突然凑头过去，亲在了他嘴唇上。 　　没有多余动作，她闭着眼睛在他嘴唇上贴一会，然后睁开眼睛缩回脑袋。 　　嘴唇突然被柔软碾覆，突然又消失，程羿东眸光瞬间变得很暗很浓。 　　姜昕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脸色，不知道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猜想是不是他不喜欢被她突然这么亲，于是吱唔一下，解释说：“我在网上看到一个传说，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情侣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如果和恋人亲吻，就可以永远走下去……” 　　此时摩天轮已经过了最高点，而程羿东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盯着姜昕，问她：“你要和我永远走下去？” 　　姜昕也搞不懂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回避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没有想过分手……” 　　说着声音更低，“你呢？” 　　程羿东此时喜欢死了她的乖，体内的躁动像头野兽一样要挣扎着出来。眼神像暗牢，想把她牢牢锁起来，永不释放。 　　他轻吸口气，“有没有糖？” 　　他身上没有烟。 　　姜昕不知道他说话为什么永远这么跳跃，不过她确实有糖。她伸手摸进包里，摸出一块蓝色硬糖，撕开封口，送到程羿东手里。 　　程羿东把糖挤进嘴里，是薄荷味。 　　口腔里漫起清凉，他看着姜昕轻声说：“今晚别回学校了。” 　　姜昕微微紧张起来，“那去哪里？” 　　程羿东不绕弯子，直接道：“去我那里。” 　　姜昕更紧张了点，“干什么？” 　　舌尖顶过硬糖，程羿东看着她，“不干什么，想早上起来可以看到你。” 　　姜昕半信半疑，“真的？” 　　程羿东点头，“嗯。” 　　主要是，程羿东低头看一下表，“已经来不及送你回学校了。” 　　听他这么说，姜昕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看，才发现自己玩得忘了时间。按现在这个点，他们等下了摩天轮回去，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姜昕皱起脸蛋，塞回手机看向程羿东。这个点回宿舍不合适，说不定学校大门都关了，而回家就更不合适了，她跟姜爸爸姜妈妈解释不清。 　　没等她出声答应，到了他们下摩天轮的时候。 　　程羿东拉着她的手下去，往游乐场大门走。 　　姜昕被他牵着走得有点机械，一直到上了车，坐下来系好安全带，她才开口：“你那里有多余房间让我睡吗？” 　　程羿东想都不想，“有。” 　　姜昕又问：“你那里还有别人吗？” 　　程羿东回答她，“没有，就我自己。” 　　姜昕点点头，简单应：“哦。” 　　半个多小时后，姜昕跟着程羿东到了他那里。 　　刚开学那天她来过，不过就只呆了十几分钟就走了。对这里陌生也不陌生，姜昩站在程羿东后面，等着他按指纹开门。 　　大门打开后，她跟在程羿东后面进去。 　　门板在身后合上，屋里一片漆黑。姜昕等着程羿东开灯，周围的黑暗却把嗅觉放大，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在姜昕还没适应黑暗也没等到灯亮的时候，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鼻尖上的男性气息却突然浓烈到让她慌乱。 　　程羿东在黑暗中吻住了她。 　　没等她有反应，他便揽住她的腰身扣上她的脑袋，深深攫住她的嘴唇。手指揉过长发，插在她发间收紧，吮吸啃咬。 　　在她惊慌呼吸的时候，探进她的口腔，狂风暴雨般地想要索取。 　　他想说对不起，他在摩天轮上就开始忍了，快崩溃了。 　　姜昕被他吓到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一边承受他的激烈，一边找机会说话，气喘吁吁软着声音央求，“程羿东……” 　　程羿东停不下来，周围的黑暗和怀里女孩子的喘息哀求都让他想犯罪。 　　姜昕全无招架还手之力，喘息不平地又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微颤：“你答应过我的，只谈恋爱不那个……” 　　程羿东不想把她弄哭，冷静一下埋脸到她发间，“嗯。” 　　姜昕瞬间松了口气，气息却还是大起大落。 　　让她缓一会也是让自己缓一会，片刻后，程羿东在她柔软的耳垂上亲一下，哑声对她说：“只接吻，不做别的。” 　　说完拦腰抱起她，仍然没开灯，把她放到沙发上。 　　程羿东倾身吻下去，姜昕安心了一点，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慢慢抬起胳膊攀上他的脖颈。在两个人气息最凌乱胶合滚烫的时候，她突然又软声开口问：“你有想过和我分手吗？你还没有回答我……” 　　程羿东抵住她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忍耐，“没有，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第50章 　　手指在腰间擦出艳盛的热度，在没有完全失控之前，程羿东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斩断欲念，停止热烈霸道的索取，干脆利落地从姜昕身上起来。 　　他额头有细细的汗珠，眼尾很红。 　　离开沙发开了灯，他去衣帽间找了一件自己的纯棉白T给姜昕，让她先去洗澡洗漱。没别的好穿，穿这个睡觉大概最舒服。 　　白T给到姜昕手里，程羿东不多看她，怕胳膊手腕再度失控，又把她一把按怀里。 　　贴在怀里的柔软，能让人疯狂。 　　他突然觉得，让她离自己这么近，近到触手可碰，近到他可以暂时抛开道德底线对她为所欲为，根本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她现在，很危险。 　　在姜昕去洗澡后，程羿东躲去阳台抽了会烟。 　　灰色的烟雾在暗夜里氤氲缭绕，火星明灭闪亮。 　　他很深地吸两口烟在心理想，他得忍住。 　　要不然，她可能会恨他。 　　** 　　姜昕洗完澡穿着程羿东的白T出来的时候，程羿东停止了吸烟。 　　就这么一段时间，阳台小圆桌上本来干干净净的烟灰缸里躺了不少烟蒂，七凌八乱堆在一起。烟灰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在微弱的光线里泛着白。 　　他按掉最后一根烟蒂进屋，走到姜昕面前，提了一下她身上白T的领口。他的衣服大，穿在姜昕身上像个软布白袍子，领口也大，不小心就有一边落到了肩上。 　　锁骨到肩一片雪白，有点刺眼。 　　姜昕抬手按住被他提了一下的领口，问他：“我睡哪里？” 　　程羿东不想麻烦，“睡我房间。” 　　姜昕想多了，有点犹豫，站着没动。 　　看她没走，程羿东停住步子回头看她，“我睡别的地方。” 　　“哦。”姜昕蓦地有点尴尬，连忙又跟上去。 　　程羿东带她到他的房间，打开房门让他进去，嘱咐她早点睡。 　　和姜昕说了晚安后，他关上门退回来，自己又去书房坐了会，然后才去衣帽间找衣服去洗澡。 　　他有心理准备，他这一夜大概是睡不着了。 　　姜昕进了程羿东的房间后也不是很踏实，总觉得她洗完澡出来后，程羿东身上的气场就有点冷，身上还有烟草味。她觉得这男人有点奇怪，总是有点阴晴不定。 　　上一秒热情似火，下一秒说不定就满脸疏离。 　　不想那么多了，她爬去程羿东的床上躺下来，把脸往枕头里一埋，便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 　　被熟悉的味道包裹起来，仿佛被他抱在怀里，姜昕脸蛋瞬间泛红，连忙翻了个身躺平。 　　少女心思最粉，其实每次程羿东亲她抱她的感觉她都记得。 　　而且，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姜昕综合零散记忆，想着他好像是抽烟的，但平时身上又不带烟，车里和家里都有烟。大概不是频繁抽的缘故，所以很少在他身上闻到烟味。 　　刚才她闻到了，应该是他刚抽过。 　　她躺着慢慢地眨巴眼睛，左手搭在胸口，在心里默默地想，抽烟伤肺，对身边人的身体也不好，不知道他烟瘾大不大，能不能戒。 　　烟酒过量都不好，戒了最好。 　　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现在只是和他谈恋爱而已，应该还不能管到他吧？再说他这么大的年龄，根本也不会让她这个十八岁的人管。 　　不管了，她闭眼打算睡觉。 　　不知道这样躺在床上思绪神游了多久，在姜昕差不多聚起盹意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房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把她从微蒙的睡意里惊醒。 　　她惊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光着脚走到门边开门。 　　看到程羿东站在外面，她微仰着头问：“怎么了？” 　　程羿东手撑门板，“还是一起睡吧。” 　　姜昕原本还迷迷瞪瞪的，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以后，手腕用力连忙就要把门关起来，有些慌乱地磕绊着对他说：“不……不要。” 　　程羿东撑在门板上轻松抵住，“怕什么？只是一起睡觉。” 　　姜昕努力推着门，还是仰头看他，“我……不相信。” 　　程羿东和她推门对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昕想了想，他确实没骗过她，至少对她到现在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抱着她接吻。她知道他其实是想睡她的，但是他也一直在尊重她的意愿。 　　不过，应该还是不能睡一起。 　　然而程羿东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却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借用力量优势一把推开门，直接把她抱起来，动作连贯地踢上门，把她抱去床上。 　　姜昕被他放下来，刚躺到床上起身就要跑，结果又被程羿东拦腰一把压了回去。他直接把她抱在怀里，拉一下被子盖上，说话的声音在她头顶，问她：“跑什么？” 　　姜昕被抱着趴在他怀里，挣扎两下，气息微急，“我害怕……” 　　程羿东放开她一点，看向她的眼睛，暗色里看不太清，对她说：“喜欢我还怕我？” 　　没等她回答，自己又一把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算了，还是不看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小声说：“真的只是睡觉，睡吧。” 　　姜昕心想这样还睡个头啊，她没说话，但神经一直紧绷着，又紧张又害怕，脑子里不自觉脑补很多，越脑补越紧张。 　　结果这样绷了很久，程羿东真的只是抱着她，没再说话也没再动，她慢慢也就放松了。发现他好像不是在骗自己，真的说话算话，便又更放松了点。 　　放松下来就开始困，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在真正确定程羿东只是想和她抱在一起睡觉以后，姜昕放下防备之心，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和托付的好男人，心里暖暖的，慢慢也就睡着了。 　　趴在他怀里很有安全感，她没有很不习惯。 　　因为上了一天的课，晚上玩得又有点累，姜昕也没认床，所以睡得也比较沉。一整夜都没醒，但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好几次春梦。 　　每次都是全身酥麻得厉害，呼吸忍不住急促，想哼出来又咬住嘴唇忍着。柔软濡湿的碰触像唇瓣，被一点点探索的羞耻感，让她战栗绵软，有点想哭。 　　好像也哼了几声出来，究竟不知道是不是哭。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睁开眼睛后，觉得睡沉了头昏，便又闭眼缓了一会。缓下来才发现不止睡沉了头昏，身上也绵软得很厉害。仿佛是经历过什么，被掏空了力气。 　　姜昕揉着脑袋起床，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猛地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疼。 　　她在床边坐下来，垂着脑袋继续清醒。 　　突然想到什么，她猛地睁开眼睛，连忙拽开T恤领口往下看了看。 　　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她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姜昕脸蛋红了红，起身出卧室。 　　她沿着弧形楼梯下楼，在楼下厨房找到程羿东，发现他在做早餐。 　　程羿东自己住的这个房子，和程妈妈程爸爸住的房子比起来，要小很多，但装修风格显得空间很宽敞。下面厨房有两个，一个封闭式的，外面接着开放式的，里面做中餐外面做西餐。 　　而现在，程羿东在外面的厨房里。 　　姜昕有点诧异程羿东还会做饭，她走去他旁边看了看，看他正在煎蛋饼，有点崇拜地看着他，“你好厉害。” 　　程羿东笑一下，“在国外生活过几年，都是必备技能。” 　　程妈妈对他是压榨式虎狼教育，为了逼他尽早独立继承家业，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有过过别人想象中的悠闲好日子。 　　姜昕不多夸他了，怕他骄傲。 　　她觉得身上不舒服，酥软麻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感觉非常黏糊不清爽，不知道是不是睡觉流汗了，于是问程羿东：“能再给我找件衣服吗？我想洗个澡，感觉睡觉流了好多汗，身上黏糊糊的。” 　　程羿东眼眸微深一下，看向她，“衣帽间里随便拿，自己能不能去找？” 　　姜昕看他忙着做早餐，也就不麻烦他了，这点小事她还是可以的。 　　她走之前问他：“随便拿吗？都可以？” 　　“嗯。”程羿东点一下头，“都可以。” 　　姜昕应一声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厨房慢慢忙，自己去衣帽间找合适的衣服换。 　　然而到衣帽间里扫视一圈，还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她先被一只小小的鞋子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她呆呆地站在鞋柜前，懵得凌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只鞋应该是她的。 　　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又揉了揉，那只鞋也没从眼前消失。 　　姜昕屏着呼吸，看着那只鞋子摆在程羿东鞋子的中间，被衬得很小很萌，像是被珍藏保护了起来，心跳微微加速。 　　看一会后，她调整一下情绪，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这只鞋明明在西山仙龙洞里的平桥上被踩掉了，当时程羿东还背着她去买了新鞋，怎么会…… 　　果然，他老早就盯上她了。 　　居然，还藏着她鞋子，好变态。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姜昕随手拿了件白衬衫出衣帽间，到洗手间去洗漱洗澡。脱了衣服站到水花下的时候，她发现身上酥软的感觉更明显了一点，身体好像变得很敏感。 　　还有，胸口最娇嫩的那里有点疼。 　　但除了这些隐隐的感觉，身上又没有明显的痕迹，更没有其他酸痛感，她夜里也没醒。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做春梦了，姜昕有点懵。 　　懵着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身上清爽了很多。 　　她穿着程羿东的白衬衫，袖子长一截，衣摆遮住大腿。 　　看她满身清新地走到餐厅桌边坐下，拿起面前摆好的筷子。程羿东跟她说话：“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姜昕捏着筷子看一眼面前的早餐，有水果拼盘，有蛋饼、煎培根，小面包片烤香肠，摆得跟网上的图片似的。姜昕自愧不如，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有点下不了筷子。 　　程羿东看着她：“怎么了？” 　　姜昕端起牛奶喝了口，对他说：“看起来就很好吃，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不去了解他的生活还好，自从开始谈恋爱之后慢慢了解，就总觉得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他年龄差距大，成长和生活环境不同，经历不同，见过的世面也不同。 　　她的生活方式和水准，和他比起来真的差太多了。 　　谈婚论嫁讲究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不会在生活习惯和方式上产生太大分歧与矛盾。过同一种生活的人，就该和过同一种生活的人在一起啊。 　　程羿东看她愣神，夹了片烤培根送到她嘴里，“搬来我这里，我带你慢慢习惯。” 　　怎么突然又扯到这样的事了？姜昕咬下他筷子上那片培根，连忙摇头，“学校不准随便搬出来住，不住校的话，要写申请的。” 　　程羿东笑笑，“只有十八岁的人信。” 　　姜昕被他噎住了，嚼完咽下培根，不再理他。 　　她也没再多想生活习惯上的事，不去自寻烦恼。因为她确实也没到真需要考虑这些现实问题的年龄，她现在正处在甜甜谈恋爱的时期。 　　姜昕低头吃一会早餐，心里想着搬出来跟他住这个问题，一会慢慢又抬起头看向程羿东，脸颊有点红，吞吐着突然问：“那个……昨天晚上……你……” 　　她没把话说完整，程羿东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问什么。他垂下头，然后抬起来，一脸正经，“嗯？昨天晚上我怎么了？” 　　姜昕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犹豫再三，低头说了句：“没什么。” 　　程羿东看她这样，自己忍不住低眉笑了一下。 　　姜昕偏又敏感地听到了，脸蛋不自觉红得更厉害，再抬起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程羿东管理一下表情，“你昨晚做梦了？” 　　姜昕只觉得自己的脸蛋烫得快烧起来了，连忙低下头，塞了一口蛋饼到嘴里。 　　结果程羿东又说：“我听到你叫我名字了。” 　　姜昕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为了不再让他说话，她突然捏起盘子里的面包片，一把塞进他嘴里，羞恼地盯着他叫：“程咚咚！” 程羿东实在忍不住了，咬着面包片直接笑起来。 第51章 　　被程羿东这么一笑，没问出来的话便问不出来了。 　　本来姜昕是心里有怀疑，觉得昨天晚上在她睡着以后，程羿东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只不过没有真正弄醒她，所以起来后她身体才会这么奇怪。 　　她很隐约地记得点夜里的感觉，每次都是一样的，一种奇怪的难过感，而且很羞耻，只是早上醒来后，大脑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问不出口了，她就当做梦了。 　　之后她红着耳根没再多说什么，不说自己身上怪怪的，也不再提昨晚的事情，让程羿东也不准再笑，埋着头默默把早餐吃完。 　　吃完饭程羿东收了碗碟去洗，她跟在他后面，对他说：“我洗吧？” 　　程羿东回头看她一眼，“洗碗机洗。” 　　程羿东做家务确实没障碍，虽然他平时忙起来并不怎么做。家里会有阿姨来打扫，只不过不久呆，每次都是打扫完就走。 　　他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不用全职住家保姆。 　　碗放到洗碗机里洗好，姜昕的衣服也洗出来烘干了。 　　她拿着自己的衣服去房间换上，把程羿东的白衬衫换下来。穿他衣服的时候一直挺不好意思的，还是穿自己的衣服舒服点。 　　换好衣服到客厅，看到程羿东坐在沙发上。 　　她走去他面前，问他：“今天做什么啊？” 　　程羿东没让她往沙发上坐，在她走到沙发边的时候，抬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坐着，让她坐在他腿上。 　　姜昕不习惯，下意识就要起来。 　　程羿东按住她的腰，“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他其实没什么想做的，把她关在屋里和她腻一整天，他最满意。 　　姜昕觉得自己仿佛坐在火盆里，碰到他的地方皮肤都发烫，还是想起来。但程羿东似乎喜欢这样，偏偏不松手，抱着她不让她动。 　　起不来只好坐着，略不自在地坐在他腿上适应了会，姜昕也没说想去做什么，而是面色微粉，低眉看着程羿东问了句：“我的鞋明明在仙龙洞被踩掉了，怎么会在你的鞋柜里？” 　　程羿东木一下，想起了衣帽间里那只鞋。 　　他微仰头迎着姜昕的目光，“你确定想听？”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听还是不听？ 　　姜昕在他的眼神里也看不出什么意思，不过她既然问了肯定想知道答案，于是抿抿唇点头，“嗯。” 　　程羿东把她又往自己怀里抱抱，让她贴自己更近。 　　这时候天气不凉，两个人身上的衣衫都很软薄。隔着布料的柔软和温度愉悦神经，是让人不能自拔的温柔乡。 　　他捏过姜昕的手，放在手指间揉捏摩挲，语气平缓，把那天从西山回来后的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也就是，鞋是从江女士的包里拿出来的。 　　姜昕听了简直不相信，微瞪着眼睛看他，“江阿姨？怎么会啊？” 　　程羿东笑一下，“去西山的前一天，我们在商场里偶然遇到，她拉着你姐姐一起逛街，亲热得不行，又请你们吃下午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姜昕突然知道“不谙世事”这个词大概是什么意思了，她还是盯着程羿东，声音变虚，“她不是因为和我姐姐聊得来，喜欢我姐姐吗？” 　　喜欢到尽心尽力指导她，帮助她，给她铺路，甚至帮姜爸爸安排好的工作。 　　姜昩还很得意，觉得自己交际能力强。 　　她没要程羿东说答案，直接看着他又问：“所以……都是因为我？因为……你……” 　　“因为我喜欢你。”程羿东直接补全她的话。 　　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一时不太反应得过来的样子，他又继续说：“她想让你早点喜欢上我，长大了嫁给我。当然，她也是真喜欢你姐姐，不是假的聊得来。” 　　姜昕猛地移开目光，呼吸微微不畅。 　　目光忽闪，她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所以程妈妈对姜昩付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最主要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姜昩。 　　也是啊，程妈妈是个老教授，什么样优秀的学生没见过，怎么会对初识聊得来的姜昩上心成那样？多少人想攀程家的关系都攀不上，而姜昩和他们家，跟程家的交情建得太轻松了。 　　姜昕又把目光移回到程羿东脸上，欲言又止，“你们……我……” 　　话没说出来，她突然挣开程羿东的胳膊，从他腿上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安地看着程羿东，觉得他和他妈妈都可怕。 　　心里不自觉产生一种自己是只小绵羊，一步步被诱骗到了狼窝，就快要被吃了的感觉。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吧，做什么都带着目的性。 　　喜欢就是占有，千方百计不择手段。 　　姜昕呆不住了，迈开步子就往大门上跑。 　　结果还没跑过沙发，就被程羿东从后面结结实实抱进怀里，胳膊在她身上收紧。 　　姜昕挣扎两下完全没用，有点要哭的样子，“放手。” 　　程羿东把她抱起来，直接放到沙发上困起来，看着她问：“想去哪？” 　　姜昕眼眶有点红，“你们算计我。” 　　程羿东困着她不放开，目光认真，“算计你什么？你喜欢上我，是因为我妈做的那些事？” 　　姜昕想了想，程妈妈做的所有事她都以为是为了姜昩做的，她从来没认为程妈妈在她身上付出过什么，所以这根本和她喜欢上程羿东无关。 　　她突然又有点思绪混乱，“可是……” 　　程羿东抚上她的头发，目光柔和起来，“可是什么？帮你姐姐，帮你家解决问题也有错？我妈也没拿这些胁迫你，让你非嫁给我不可。不过就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对你家好一点，从而换取你对我多点好感罢了，这也不行？” 　　姜昕有种自己要被他洗脑的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有点恼不起来了，她突然死死闭上眼睛。闭上眼睛脑子里也是乱了，片刻后又睁开，看着他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程羿东看着她的眼睛默了一会，其实是有的，但他不想说。因为和他外甥孟旭有关，他不想姜昕陷入太过复杂尴尬的关系里。 　　她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思想负担小一点。 　　默了一会，程羿东把问题抛给她，“也许有很多，也许你都不关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姜昕想了一会，好像没什么想问的了。 　　要不是今天看到那只鞋，她也不会问这么多，并且知道这么些。 　　想了半天，她问了句：“高三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后，我和孟旭在回家的路上被职高的小混混骚扰，你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拿着棒球棍。”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 　　程羿东说：“自从之前陪你去完游乐场，你答应我不会早恋，我晚上如果没事，就会在你们晚自习放学后去看她，开车跟着你，那天刚好碰上了。至于棒球棍，车上必备防身工具。”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怕姜昕胡思乱想，连忙又道：“绝对不是我安排那些小混混骚扰你，再表演的英雄救美。” 　　他还不会这么low。 　　姜昕相信他的，知道那件事和叶蔓有关。 　　除了这个，她也没别的问题了。到此她也大概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有点变态的那种。看不了别的异性碰她，看不了她难过，也看不了别人欺负她。 　　而且，愿意等她长大娶她。 　　她不打算再跑了，垂下眼睑敛下睫毛，“我知道。” 　　程羿东松了口气，但仍然把她困在沙发一角，“不生气了？” 　　姜昕继续垂眸，有点故意，“还有点。” 　　程羿东忍不住笑一下，直接压到她嘴唇上，突然的举动惊得她睫毛一颤。 　　亲两下放开她的嘴唇，“现在呢？” 　　他是亲不够的，看姜昕微低着头不再出声，又凑唇亲上去。 　　浅吻轻含，惹得她鼻息热起来，呼吸渐重，眼眸里水光潋滟，侧头咬两下她的耳垂。 　　她耳朵红得厉害，细白小巧。 　　姜昕缩在他怀里，被他亲得迷乱，闭着眼睛像只乖乖软软的小猫。 　　程羿东睁眼看她一下，呼吸更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要不要再做点别的？” 　　姜昕睁开染着水气的眼睛，看向他，“嗯？” 　　没等她会过意来，程羿东便又堵住了她的嘴唇，勾着她唇舌深缠。 　　一直到内衣上的纽襻被勾开一个，姜昕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意识稍醒，吓得反手一把抓到自己的后背，睁开湿漉漉的眼眸，“不……不行……” 　　程羿东顿一会，不强迫她，“那就这样……” 　　一直吻到姜昕舌头酸痛，程羿东才放开她。 　　从她身上起来，转身就走。 　　姜昕眼神里还有点迷茫，看着他问：“去哪？” 　　程羿东：“去洗手间。” 　　冲个冷水澡…… 　　** 　　等程羿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姜昕正在翻她那本粉色封面的笔记本。 　　他到她旁边坐下，问她：“想好做什么了？” 　　姜昕还没想好，目光在笔记本内页上扫一会，没确定做什么，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刚才有和程羿东聊到孟旭的，孟旭自从暑假那天消失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虽然现在她和程羿东在一起了，在辈分上有点尴尬，但再怎么说，孟旭也是她处了一年半的好朋友啊。 　　手指捏着笔记本，她看向程羿东问：“对了，孟旭去哪了啊？” 　　程羿东看她还是问起了这个，微顿，然后很和煦地笑一下，“孟旭？他出国了。” 　　想了想又问：“他没联系你吗？” 　　姜昕摇摇头，暑假那天他约了她在碎光公园见面，结果他人没来，后来就直接消失了。到现在，他没有联系过姜昕，也没有联系过严冉。 第52章 　　程羿东不想和姜昕多聊孟旭的事，她不知道孟旭喜欢她，也不知道孟旭为了她，一本的第二第三志愿都是空白。为了离雾大近，他当时打算上二本院校。 　　她更不知道，在暑假的那天晚上，孟旭计划好了要在碎光公园向她表白。 　　孟旭父母得知孟旭是为了一个女生才那么离谱，少年意气，不管不顾，头脑发热自毁前程，气得差点没动手打他。 　　当然，他父母不知道他是为了哪个女生。 　　姜昕全都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她显然对孟旭没有男女生之间暧昧的喜欢。 　　知道了，除了增加思想负担多想多虑，处境尴尬，没有别的好处。 　　程羿东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笔记本，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要不，先换个情侣头像？” 　　话题转移得好像一点也不生硬突然，姜昕愣一下就跟上了，没再去说孟旭，接着话道：“要换吗？你不会觉得很幼稚？” 　　“不会。”程羿东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你想换什么样的？” 　　姜昕也掏出手机，正想说她看看，手机屏幕在眼前亮了起来。来电人备注“姜大昩”，手机在手里嗡嗡震动。 　　姜昕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食指放到唇边，冲程羿东摆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接起电话，敛目小声道：“喂？姐。” 　　姜昩声音里有点懒，“在宿舍吗？一起回家吧。” 　　姜昕目光忽闪，不去看程羿东，“我不在宿舍。” 　　姜昩直接问：“那在哪？图书馆？自习室？” 　　姜昕抬手摸一下脖子，“在外面。” 　　姜昩有点不耐烦，“外面是哪啊？姐。” 　　姜昕不敢说实话，敷衍了句：“随便逛街啊。” 　　姜昩服了，“周末上午出去逛街，有你的啊。” 　　姜昕“嗯”一声，“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啊。” 　　姜昩声音比一开始清亮许多，“挂什么呀？你没忘今天是咱妈过生日吧？” 　　被姜昩这么一提醒，姜昕想起来了，闭了闭眼睛，然后说：“我一直都记着呢，马上就回去了，你现在回去吗？” 　　她确实一直记着的，结果约会约忘了。 　　“对。”姜昩的声音变远，“我现在换衣服呢，马上就回去了。” 　　“嗯。”姜昕应声，“那到家见吧。” 　　电话挂掉，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程羿东：“我不能陪你过周末了，今天我妈过生日，我得回家。” 　　程羿东看她一会，突然问：“打算一直瞒着你家里？” 　　姜昕思绪微滞，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们谈恋爱的事，想一下说：“我才刚上大一，就让家里人知道在谈恋爱，是不是不好？我姐都大三了，还没谈呢，还有……” 　　程羿东莫名觉得她下面的话才是重点，他没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姜昕酝酿一会，声音变小，“还有，你比我大这么多，我爸妈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不同意？要不，过两年再说吧……” 　　随口两年，加上姜昕身上根本不算什么，加在程羿东身上似乎就是岁月的刀子。 　　因为姜昕是在长大，而他是在变老。 　　好在程羿东并不在意这些，不急着结婚，不急着生孩子，什么都不急。他不过就是看姜昕还不愿意公开承认他的存在，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情侣头像，大概也是换不上了。 　　姜昕看他不说话，怕他不高兴，伸手拉过他的手捏在手心里，“叔，先委屈你一下呗。” 　　程羿东看着她的脸，忍不住笑一下，随即又立马假装严肃，“不准叫叔。” 　　姜昕帮他回忆过往，“我以前都叫你程叔叔，你忘了吗？” 　　程羿东又被她气笑了，拉她一把直接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抱着，“是不是不想走了？” 　　姜昕扶住他的肩膀坐稳，“不叫了。” 　　程羿东按着她的腰，仰头看她：“亲我一下，放你走。” 　　姜昕垂眸看他，声音细小，“亲不够吗？” 　　程羿东笑，“嗯。” 　　姜昕犹豫了一会，低头压在他嘴唇上。贴上去后顿一会，觉得可能不够，便又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嘴唇上轻轻吮了一下。 　　亲完了放开程羿东的嘴唇，看着他问：“行不行？” 　　程羿东眸光微软，只觉得姜昕唇色勾人，刚才洗完的冷水澡又一点用都没有了。但他没再放任自己，把脸往姜昕发间埋了埋，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片刻，声音低闷，“走吧，送你回去。” 　　** 　　大半个小时后，程羿东开车把姜昕送到她家小区大门外。 　　姜昕从副驾驶下来，撑开太阳伞遮挡接近中午的阳光。军训的时候太阳晒多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再晒。 　　她到家的时候姜昩还没到，家里只有姜爸爸和姜妈妈。 　　姜爸爸在厨房做饭，说中午他烧菜，在家随便吃点，下午一家人出去玩玩，晚上在外面吃，给姜妈妈过生日。 　　姜妈妈不让他一个人忙活，在旁边帮他的忙。 　　厨房空间有限，姜昕插不进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摸了颗苹果在手里啃，一边捏着遥控器找节目看。 　　刚找到一个综艺打开，还没放两分钟，门上响起敲门声。 　　姜昕咬一口苹果起身去开门，看到姜昩站在门外歪着脑袋，精神软塌地进来。 　　真的懒成大小姐，连门都不想自己开。 　　姜昩进门换鞋，挂起身上的包去厨房看了一下。 　　看姜爸爸姜妈妈夫妻俩忙活的高兴，插不上手帮忙，便也去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去了。坐下就拿遥控器换节目，也不问姜昕还看不看。 　　姜昕也习惯这样，没什么情绪，在她旁边坐下来，继续啃苹果。 　　姜昩找着电视节目，突然歪头斜眼看向姜昕，“上午不在宿舍睡觉，跑出去逛街？这是什么操作？” 　　姜昕假装淡定，不看她：“上午不热，空气好。” 　　姜昩还是斜眼看她，看得姜昕不自在，突然说：“可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说着就凑到姜昕旁边，嗅着鼻子要在她身上闻两下。 　　姜昕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心虚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姜大昩，你……是狗吗？” 　　没闻到什么，姜昩也纯属无聊瞎闹姜昕。不再看姜昕，她继续把目光转到电视上，“我是狗你不是狗啊？一母同胞的……” 　　姜昕：“……” 　　姜昕没理她，站在茶几边把剩下一点的苹果啃完，丢进垃圾桶，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进屋关上门，立马揪起自己的衣领低头闻了闻。 　　除了程羿东家洗衣液的味道，也没什么。 　　** 　　吃完午饭，姜爸爸姜妈妈按照计划好的，带着姜昩和姜昕出去玩了一圈，晚上到定好的餐厅吃饭，蛋糕也都提前定好了。 　　一家人在一起给姜妈妈过了生日，再一起回家。 　　晚上到家洗了澡，姜昕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和程羿东聊了一会天，便歪头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在家呆到下午，和姜昩一起去上学。 　　姜昕在雾大本部，而姜昩在雾大的北校区。但因为本部和北校区就隔了一条马路，所以基本也就等同于一个校区。 　　雾大还有好几个其他校区，那都设得很远了。 　　到学校没有别的事，玩手机玩电脑看书等吃饭等上课。 　　尤其大一，刚从高中解放上来，多半都处在适应和放松阶段。 　　周一中午上完课，姜昕和三个室友到食堂吃饭，吃完饭回宿舍午休，内容还是玩手机玩电脑要么看点书。 　　姜昕坐在床位下面电脑桌边看剧的时候，手机里打进来一个陌生电话。 　　她盯着亮起屏幕的手机看了会，伸手摸起来滑一下送到耳边，“喂？” 　　电话那头传来有点耳熟的声音，“学妹你好啊，我是麦芒的贝斯手，夏鹏鹏，你还记得我吗？有点胖那个。” 　　说到有点胖姜昕就想起来了，“哦，学长你好。” 　　夏鹏鹏声音笑笑的，很客气，“我跟我们队长商量过了，想邀请你晚上到我们乐团来面试，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过个周末，姜昕都快把这事忘了。 　　她是没有加入麦芒的心，拢一下耳边的头发道：“我可能没有时间，我也不太想参加什么乐队，你看你可以找别人吗？” 　　坐在宿舍中间书桌边的谭苏听到“乐队”两个字，回头看向姜昕问：“麦芒吗？” 　　姜昕侧一下脸，冲谭苏点点头，听着夏鹏鹏在电话那头说：“学妹，你就给个面子嘛，来看看再说呗，说不定你就喜欢上了呢？是吧？而且我跟你说哦，我们乐队每次参加的都是规模比较大的活动，你在我们乐队，可以得到很多锻炼的……” 　　刘娇娇和卫诗语躺在床上，听到麦芒，都坐起来趴到床边看着姜昕。刘娇娇抓着床边细栏杆，微压着声音，“你还真拒绝啊？” 　　室友掺和了进来，姜昕一时说不清楚，便对胖学长夏鹏鹏说了句：“学长，我现在突然有点事，先挂了啊，空了再打给你。” 　　说完挂了电话，姜昕看向刘娇娇，“你不觉得很奇怪嘛？为什么要招我啊？我什么都不会……” 　　除了脸好看，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值得那个学长这么找她的。 　　刘娇娇被这话问住了，憋了半天，也憋出来这一句：“你长得漂亮嘛。” 　　卫诗语躺回床上，“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谭苏直接把椅子转个方向，对着姜昕，“学长打电话给你怎么说？” 　　姜昕看向她，“让我晚上有空去面个试，说他们乐队参加的都是规模比较大的活动，可以得到很多锻炼，让我好好考虑。” 　　谭苏想了想，“我觉得你也不用这么果断地一口回绝，管他们因为什么要招你呢，长得漂亮那也是你的资本啊。你就先去面试看看，如果真的合适，我觉得可以加入的。学校社团那么多，含金量高的没几个，也搞不出什么像样的活动。加入麦芒，确实可以参加很多比较好的活动，是锻炼的好机会啊。长长见识，多认识一些人，锻炼锻炼社交能力，不是挺好的？” 　　刘娇娇在一旁搭话，“你要是不放心，晚上我陪你去。” 　　姜昕想了想，自己这种音乐白痴进学校有名的乐队，总觉得不合适。就算漂亮是资本，她能靠漂亮吃一辈子饭吗？哪怕是明星，除了漂亮也还要会演戏唱歌呢。 　　但谭苏说得也没错，麦芒是个机会，如果她能够加入的话，可以长更多的见识，认识更多的人，早一点走出自己的象牙塔。 　　她自己都知道的，她人生阅历浅，太单纯。 　　可是，如果靠漂亮走捷径，会不会把路走歪？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碰撞，姜昕一时想不清楚，便对刘娇娇说了句：“我再考虑一下。” 第53章 　　刘娇娇和谭苏也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想法给意见，去不去还得姜昕自己做决定。刘娇娇躺回床上，横握手机继续打自己的斗地主。 　　卫诗语躺在合着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宿舍里安静下来，阳台上扫进风，吹得深色遮光布帘子一直响。 　　姜昕坐在电脑桌前塞着耳机，又看了约莫十来分钟的剧。她合上电脑，伸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钥匙和手机，出宿舍往走廊尽头去。 　　到走廊尽头站在窗边，她握着手机给姜昩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听，那头传来姜昩的声音，直接问：“姜二憨，啥事？” 　　姜昕和姜昩之间，打电话闲聊天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亲姐妹，又不是需要费心经营才能维系的关系，血缘关系这辈子也断不掉。 　　姜昕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说：“姐，我有点事想问问你，麦芒乐队你知道吧？就大二那帮学长搞的乐队，在我们学校挺出名的，他们想让我加入，你说我……” 　　“不准去！” 　　姜昕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昩喝的一声给打断了。她捏着电话愣了愣，又听姜昩说：“花里胡哨，浪费时间，给我好好学习，没事就多去图书馆看点书。” 　　姜昕还在懵，那边姜昩又大声问：“听到没你？” 　　姜昕低声嘀咕：“我还没说完呢……” 　　姜大昩这是什么反应？ 　　姜昩语气温和了一点点，“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大学虽然跟高中不一样，但还是学习最重要，其他都是虚的。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在学校里不学习，那是想干嘛？去个KTV唱歌你都跑调，你去个头的乐队，去给他们当小助理端茶倒水抱乐器啊你？” 　　姜昕是一点其他想法也没有了，她本来就不想去。不过就是室友说了那么多，她觉得是不是可以多一点其他的考虑。 　　好了，现在完全不考虑了。 　　在她还没回答去不去的时候，姜昩又问她：“尹朗找的你？” 　　姜昕反应一下，“不是，是那个胖学长，夏鹏鹏。” 　　“知道了。”姜昩随口应，“拒绝就行了，拒绝人会吧？姜二憨？” 　　姜昕对着空气翻翻白眼，“会啊。” 　　姜昩“嗯”一声，“别总憨不啦叽的，这世界上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那个乐团排外，基本不随便招人，干嘛招你啊？” 　　姜昕低低头，“嗯嗯。” 　　答应着心里又想，姜大昩这么现实精明，怎么就没发现程妈妈对她好是另有原因呢？虽然确实和程家建起交情是好事，但也确实一直在被人家有钱人安排。 　　再想一想觉得，这大概就是姜大昩的自信吧，觉得自己的能力值得程妈妈另眼相待。 　　虽然程妈妈有其他目的，但考虑到她并不是虚情假意，对姜昩对她们家用的都是真热情真心思，付出过的时间和精力也都是真的，同时自己和程羿东也不会分手，所以姜昕不打算让姜昩和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姜昕在姜昩面前，说话永远都多不起来。 　　等姜昩说要午休挂了电话以后，她捏着手机沿着走廊回宿舍。走到一半停下步子来，给夏鹏鹏学长发了条短信：【学长，不好意思，我不考虑加入麦芒。】 　　发完了继续往宿舍走，一边走一边想，姜昩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还是她神经敏感，感受出现偏差，感觉错了？ 　　不过，她刚才确实有一点点觉得怪怪的。 　　想不出什么清晰的东西来，姜昕也就没再多想。 　　回到宿舍在电脑桌边继续坐下来，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她解锁点开，是胖学长夏鹏鹏：【好的，学妹，那不打扰你了，祝你生活愉快。】 　　姜昕放下手机没有再回，也没再打开电脑，坐一会爬上床午休去了。 　　下午第一节第二节没课，可以放松很长时间。 　　** 　　大二男生宿舍，走廊里飘过一阵吉他弦音。 　　夏鹏鹏把手机拿到尹朗面前，给他看一眼，“这位学妹拒绝了。” 　　尹朗坐在书桌边，怀里抱着吉他，右手拿着一支黑色水笔，在纸上写画两下，转头看一眼夏鹏鹏的手机，并不是很上心的模样，“嗯。” 　　夏鹏鹏很不解地皱一下眉头，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大裤衩的口袋里，拖把木头椅子到尹朗旁边坐下来，反坐趴在椅子背上，“朗儿，你什么意思啊？不是想追这位学妹？” 　　尹朗的注意力还是在他的东西上，“没这意思。” 　　夏鹏鹏更不解了，但他了解尹朗的性格，直来直去说啥是啥，这话肯定不是假的。他往尹朗面前凑凑，头伸出来才看出脖子不短，“那你手机里为什么有她照片？还想把她招进我们乐队？” 　　手指在琴弦上勾两下，尹朗不看夏鹏鹏，“你问得有点多。” 　　夏鹏鹏撇撇嘴，知道他是不想回答了。 　　没得聊了，他从椅子上起身，拎起椅子背拖回自己的地盘上，一会又凑头过来，“那我能不能追她？” 　　尹朗终于转头看向了他，说了句：“要不你先照照镜子？” 　　夏鹏鹏：“……” 　　坐在对面的男生笑起来，“要不，先健身减肥也行。” 　　夏鹏鹏没趣地把头缩回去，“滚滚滚滚滚，老子肥也帅。” 　　说完他把桌子上的红框方形小镜子拿起来，照着镜子摸摸眉头，再弹两下头发。他觉得他的五官堪称完美，就是肉多点。 　　要是瘦下来，绝对把尹朗秒成渣。 　　** 　　姜昕拒绝了麦芒的面试邀请，刘娇娇和谭苏替她惋惜了一把。 　　毕竟大家在高中的时候都是班级里的尖子生，受到老师和学校的重视，一直很有存在感。但上大学以后，扎在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中间，没有更突出的才能，如果再不能和班主任辅导员打好关系，系里的大事小事都掺和不上，那就成了非常普通又不起眼的学生。 　　麦芒在学校小有名气，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个乐队不随便招人，所以要是能加入的话，总觉得能满足一点虚荣心。 　　有存在感，总比没存在感好。 　　但麦芒看上的是姜昕，这是姜昕的事，只能姜昕做决定，和她们无关，她们惋惜一下也就算了。 　　她们倒是想加入，但没这好运气啊。 　　天上掉馅饼砸不到她们头上，就羡慕羡慕别人吧。 　　姜昕拒绝了麦芒，社团只加了两个，一个文学社一个书法社。文学社就看书交流写东西，偶尔也有机会去听文学大家讲课。书法社也差不多，大家一起练练字写写东西，组织参加活动参加比赛。 　　大学的生活适应起来很快，没有高中那么让人痛苦。从规律变态的作息里解脱出来，不再有那么多写不完试卷习题，没那么多背不完的文言文和英语单词。 　　少了外界的管理，自律有点难，懒惰和轻松是最容易适应的。 　　在大学里过个半学期，回头去看，就忍不住开始感慨，不知道自己高中是怎么熬过来的。觉得如果再去读一遍，怕是要困死累死在课桌上。 　　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战士！ 　　姜昕拒绝了麦芒的面试邀请后，那个胖学长夏鹏鹏没有再找过她，之后她的生活也都简单平静，每天的内容差不多，除了吃饭上课睡觉图书馆，就是和程羿东谈恋爱。 　　程羿东这种社会人士，和大学里的男生比起来，自然要忙很多，平时不能一直陪着姜昕。但只要他有时间，基本也都给姜昕。 　　他的钱不宝贵，时间最宝贵。 　　程羿东除了和姜昕在校外约会见面，偶尔也会抽空来学校，穿着休闲风的衣裤，和姜昕一起泡在雾大的图书馆，或者陪她去自习室。 　　他不能和她一起从这个年龄开始成长，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参与到她的生活中，在她大学生活记忆里留下印迹。让她不管到哪，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深入到她的生活中，只怕要被别人给暖走了。 　　** 　　期中考试之后，空气辗转变凉，已入了深秋。 　　中午的阳光有时还暖得发热，需要撑一把伞或戴一顶遮脸的帽子。到了傍晚又转凉，骑车迎着风，需要披件外套才行。 　　傍晚下了课，西侧太阳落了一半在天际线以下。 　　姜昕和刘娇娇三个人去食堂吃饭，打算吃完饭回去宿舍休息，不干别的事。 　　今天程羿东忙，没办法陪她一起吃饭。 　　她最近也和程羿东达成了默契，不一直去外面吃，也在学校食堂吃。在学校吃的话，就姜昕刷卡请他，就当礼尚往来了。 　　姜昕和刘娇娇她们一起，不挑食堂，直接在离她们宿舍的最近的三食堂吃饭。进去各点各的饭，点好后等一会，在食堂里找地方坐下来。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聊点系里的八卦，东扯西扯，扯到哪里是哪里。可以从今天的饭菜好不好吃聊到明天有几节课，再聊到后天去做个指甲，再聊到周末去换个发型染个头发…… 　　卫诗语调侃染什么发色，说：“染个奶奶灰。” 　　四个女生边说边笑边吃，吃完饭天还没聊完，于是继续边走再边聊。 　　走出就餐区没几步，突然听到一句：“姜昕。” 　　是男生的声音，姜昕和刘娇娇、卫诗语、谭苏四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停下来，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尹朗、夏鹏鹏和另外两个他们乐队的男生，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好像也是刚吃完饭准备出食堂。 　　因为拒绝了加入乐队，看到夏鹏鹏有点不好意思，姜昕干笑一下道：“学长好。” 　　夏鹏鹏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好久不见啊，学妹。” 　　姜昕笑得自然了点，不知道说什么，就随便答应，“是好久不见了。” 　　夏鹏鹏还挺客气，一副要跟她叙旧的样子，“半学期都过去了，适应大学生活了没有？” 　　姜昕冲他点点头，“嗯，还挺适应的。” 　　她是不想多站，因为和夏鹏鹏他们不熟，她身边还站着三个室友。因为夏鹏鹏和她打招呼，他们停下来说话，还有别人朝她看。 　　感觉有点尴尬，姜昕没让夏鹏鹏继续开口，直接又说：“学长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啦。” 　　夏鹏鹏倒是没多留她，但在她想走的时候，尹朗突然冲她吐了个字：“喂。” 　　这人看起来一副酷酷的样子，姜昕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微愣一下，便见尹朗突然冲她扔了个东西。东西直接往她面前砸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 　　接稳了发现，是块巧克力。 　　在姜昕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尹朗已经带着另外两个男生走了，只留给她一道背影。夏鹏鹏反应慢半拍，和姜昕说了声“拜拜”后迈开步子跟上去。 　　姜昕这里，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也是愣了，站在原地看看姜昕手里的巧克力，看看她的脸，再看尹朗消失的那个食堂大门。 　　谭苏最先出声，声音有点译制片的感觉，“哦~歌帝梵。” 　　姜昕反应一下，看向三位室友，好像在问她们怎么回事。 　　刘娇娇三个人同时耸肩，表示她们更懵批。 　　回到宿舍，姜昕把那块和士力架差不多大小包装的巧克力放在桌面上，思考着要不要还回去。当时接东西是下意识反应，早知道不接了。 　　这东西还不便宜，拿着烫手。 　　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在她旁边八卦她—— 　　“尹朗不会从开学就看上你了吧？所以才招你进音乐社的？” 　　“对了，他知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啊？” 　　“我猜是知道，要不然为什么不直接追？” 　　“卧槽，尹朗和咚咚两个人都好帅的，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姜昕：“……” 　　她没有涝死……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这是要逼我黑化！！ 　　一众宝贝们：黑吧黑吧，速度黑，等着呢，急死了 　　咚咚：…… 第54章 　　巧克力放在桌面上没动，姜昕晚上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这个话题在宿舍里已经暂时翻篇了，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都没再提。 　　三个人在各做各的事情，等着到点关灯睡觉。 　　姜昕披着还有一点湿的头发坐去书桌边，摸起书边的手机解锁看一眼。点进微信，有程羿东给她发的信息，问她：【睡了没？】 　　她抱着手机回：【没有，刚洗完澡。】 　　在她和程羿东很日常地聊了两句后，通讯录页面亮起个红色的①，点一下发现跳出来一个加好友申请。她再点进去看，看到附带信息是“尹朗”。 　　看着这个名字，姜昕蹙一下眉，又看一眼还躺在桌子上的巧克力。 　　思考了片刻，通过了好友申请。 　　在她想继续回程羿东信息的时候，尹朗在被通过加好友后，很快发过来一句：【你男朋友是程氏的程羿东】 　　姜昕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愣了愣，回了两个问号：【？？】 　　尹朗继续：【加上巧克力，能不能成为自己人？】 　　姜昕也继续：【？？？】 　　尹朗：【我喜欢你姐，姜昩】 　　看到这句，姜昕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喜欢她，那就什么都好说。 　　但看着尹朗这句话，姜昕想起之前姜昩听到麦芒要招她入团的反应，她突然明白姜昩到底哪里怪怪的了。原来她认识尹朗啊，并且不是只能叫出名字的认识。 　　再想想姜昩的情况和她的态度，姜昕开始回尹朗文字：【姜昩应该不喜欢你这样的吧……】 　　姜昩那暴躁老姐的性格，喜欢男人感觉已经很奇怪了。而且她自己也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同龄在校男生没兴趣，觉得太幼稚。 　　尹朗比她还低一届，又是玩音乐的，更难了。 　　尹朗回：【嗯哼，暂时不喜欢】 　　姜昕一本正经的：【我劝你放弃吧】 　　尹朗：【大概不会】 　　姜昕：【那你慢慢追】 　　难度级别五颗星，如果只有五颗星的话。 　　尹朗：【好】 　　姜昕要退出会话框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住手指，点一下输入框：【我姐不知道我谈恋爱了吧？】 　　尹朗：【应该不知道】 　　姜昩在北校区，姜昕在本部，骑个车到彼此那里都要十几分钟，所以平时不怎么见面。姜昕和姜昩又在两个系，像姜昕谈恋爱这种事，如果不是被姜昩撞到，或者有人刻意说，她应该不会知道。 　　姜昕握着手机：【那你帮我保密行不行？】 　　尹朗：【好】 　　一会。 　　尹朗：【那个，你也别让你姐知道我和你有联系，她说如果有别人知道我喜欢她在追她，她会敲爆我的脑袋】 　　姜昕看到最后一句没忍住笑了出来，完全能想象那样的场景。 　　她有时候是挺羡慕姜昩的性格的，疯起来的时候跟疯子一样，暴躁起来的时候像个炸药包。 　　活得自信，活得自我。 　　姜昕回尹朗：【我知道了】 　　想到点什么：【那你加我是……】 　　尹朗：【先认个亲戚】 　　姜昕：【哦，好，那你加油】 　　尹朗：【OK】 　　前面回着信息的时候姜昕还想找姜昩问问来着，问她和尹朗之间是什么情况，什么程度。但最后尹朗让不要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不问了。 　　她大概也懂，尹朗是想讨好她来降低追姜昩的难度。 　　在姜昕想多问一句他已经追了姜昩多久的时候，手机里打进了电话。看到“程咚咚”三个字，想起她没回信息，连忙起身去阳台上把电话接起来，“喂。” 　　程羿东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有点轻，“人呢？” 　　姜昕手扶阳台栏杆，吹了吹秋夜的晚风，“刚才有人找我，耽误了一下。” 　　程羿东坐在家里厨房和餐厅之间的吧台上，喝一杯加冰的白水，“我最近都有点忙，不能每晚都陪你。” 　　姜昕看着宿舍外空地上的绿化，伸手摸一摸头发，“没事的，你的事比陪我重要。” 　　程羿东端了水去沙发上，“想我的话，晚上来我家。” 　　姜昕声音变轻，把目光放远，看到路边散着红光的路灯，“不要。” 　　这半个学期以来，她偶尔会去程羿东那里过夜。因为有过第一次，这种事情在心里被接受下来，下面的第二次第三次也就比较自然了。 　　每次在程羿东那里过夜，他还是和姜昕睡在一起，晚上抱着她。但是他也始终忍耐，除了接吻或偶尔隔着衣服摸两下，没做其他的。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去洗手间。 　　姜昕头发上还有的一点湿意，被晚风一点点吹干。手机贴在耳朵上，耳边是程羿东的声音，“那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姜昕点点头，“嗯。” 　　她站在阳台上和程羿东聊到宿舍关灯，不知道聊了什么，恋人间的对话永远都是没什么意义自己却觉得异常有趣的。 　　情绪不在内容上，在对方的声音里。 　　姜昕挂掉电话回到宿舍，合上电脑按掉台灯，爬上床拉好床帘，躺下睡觉。 　　宿舍里没有声响，偶尔传出一阵扯被子翻身的声音。 　　** 　　姜昕从尹朗那里了解到，他追姜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够有毅力的，被姜昩用一百种理由拒绝过，仍然不放弃。 　　这就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头不回。 　　尹朗不常找姜昕，他的大部分时间用在姜昩和他的音乐上，专业课学的不怎么样，考前临时抱佛脚，能保证及格不挂科的水平。 　　他对专业课的学习也无所谓，大概是不指望毕业干这行。 　　姜昕也和宿舍里的三个室友澄清了，说尹朗知道她有男朋友，也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至于是谁，她没说，不想惹出太多八卦。 　　毕竟尹朗这个人，女生们对他的关注度还是蛮高的。 　　得知尹朗确实有喜欢的人，刘娇娇和谭苏哀哀怨怨，跟唱戏一样，说什么这种人果然都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别人家的老公，她们永远染指不到。 　　姜昕听着这话想笑，问刘娇娇和谭苏：“你们想怎么染指他？” 　　刘娇娇眼睛往她身上一瞟，“谈恋爱的人果然思想不单纯，你是不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谭苏也盯着姜昕，“肯定是。” 　　姜昕把脸上的笑意收一收，“我才没有。” 　　谭苏一把扑上她的肩，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突然问：“你和咚咚，是不是那个过了？” 　　姜昕偶尔出去约会不回来，她们是知道的。 　　随便想想嘛，开房也不是不可能。 　　提到这种私密话题，姜昕不是很自然，连忙道：“哪个过了？没有，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说八道。” 　　刘娇娇扶上她另一边肩膀，“有也没什么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说着冲姜昕挑眉，“是不是？” 　　“才不是。”姜昕抬手拍一下刘娇娇的手背，“我们才在一起两个多月，要磨合了解的还多着呢，没有那个。” 　　谭苏满脸八卦的表情，“那你们在一起睡过觉吗？” 　　这个姜昕没否认，犹豫着点一下头，“嗯。” 　　谭苏更八卦了，“睡在一起都没脱你衣服啊？” 　　姜昕不想聊这个的，结果怎么越聊越私密了。不过谭苏都问了，她不说好像又跟有什么一样，于是继续点头，“没有。” 　　那一次在沙发上差点解开她内衣，被她阻止了。 　　谭苏“啧”出一连串的声音，“可以可以可以，好男人好男人，值得托付。” 　　刘娇娇也在旁边附和，“这么看，咚咚确实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说着她又嘤嘤一哭，“为什么我这么命苦，一个都遇不到……” 　　她话刚说到这里，坐在书桌对面一直没出声的卫诗语突然来了句：“不要感动得太早了，一般男人这么能忍，多半是经历丰富。如果是没经验的，一般都忍不住。” 　　姜昕&刘娇娇&谭苏：“……” 　　卫诗语是低着头玩着手机说的，这会抬起头来，看了默声三人组，又补一句：“我也是在网上看到的，随口一说，仅供参考。” 　　刘娇娇和谭苏觉得她挺扫兴的，那就算咚咚真是个经验丰富的，她非得在别人夸咚咚好的时候出来拆台吗？ 　　这么一说，多让姜昕难堪啊。 　　谭苏清清嗓子，“不许人咚咚就是单纯因为真的喜欢珍惜昕昕吗？” 　　刘娇娇附和，“就是，我相信真爱。” 　　卫诗语耸一下肩，“我说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要继续往下杠得吵架，姜昕吸口气没出声，刘娇娇和谭苏也被扫了兴致，站着和姜昕又说了点别的，然后便回各自的椅子上去了。 　　卫诗语低下头，继续玩她的手机。 　　姜昕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垂眸，虚着视线焦距，默了一会，被卫诗语弄得很没趣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顺着她说的话多想了一点。 　　她认识程羿东的时候他二十九岁，他接近三十年的人生里都没有她，她不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有过几个女人，以前都过过什么样的生活。 　　而她是十七，一直在上学读书，人生等同于白纸，没什么过往可言。 　　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在钻牛角尖，姜昕吸口气回回神。 　　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程羿东之前的人生和她无关，她怎么还想去管他的过往么？过去的事，都应该交给过去了。 　　再要默默理思路的时候，放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手机振动。 　　姜昕摸起手机到手里，解锁看到程羿东发的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内容，都是很日常的话。 　　她捏着手机看了会，直接问他：【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程羿东：【有，想做什么？】 　　姜昕：【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念过的小学、初中、高中，方便的话还有大学，去看看？】 　　程羿东答应得干脆：【好，周末带你去。】 第55章 　　和程羿东约好要去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看看，姜昕周末便没有回家。姜昩刚好也有事要忙，一样回不去，也免了姜昕胡乱说谎敷衍了。 　　她还不想让姜昩和家里人知道她和程羿东在谈恋爱，暂时便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 　　周六早上姜昕没有睡懒觉，关了手机闹钟从床上爬起来。怕吵醒刘娇娇、卫诗语、谭苏三个人，她连窗帘都只拨开一点，蹑手蹑脚爬下床去洗漱台边洗漱。 　　打开水龙头刷牙洗脸的时候听到有人翻身，动作更轻了一点。 　　洗漱好抹了护肤和隔离防晒，再把头发梳一梳，拿上包轻着步子出宿舍。 　　关上门的那一刻姜昕松了口气，不用再轻手轻脚的。她握着手机在手里，给程羿东发信息：【马上就到了】 　　从她出宿舍门走到本部校区的南大门，总共用了四五分钟的时间。 　　雾大的每个校区都很大，步行上课都是体力活，教学楼学院楼和图书馆离宿舍区都不太近。不骑车的话，中午下课吃饭都吃不到好吃的菜。 　　程羿东的车等在校门外一百来米的地方，低调的黑色小轿车，不是什么扎眼的车型，更没有扎眼的品牌标志。 　　姜昕跑过去上车，坐下来后松口气，“室友都还在睡觉。” 　　程羿东表示了解，却说：“我以为你们学校的学生会勤奋点。” 　　姜昕想了想，“可能不勤奋的都住在我们宿舍？” 　　程羿东笑笑，不多说这个，“去吃早饭？” 　　姜昕冲他点点头，拉起安全带系上。 　　在店里吃早饭的时候，程羿东问姜昕：“怎么想起来要去我读过的学校看看？” 　　姜昕舀着粥往嘴里送，吃一口掀起目光看他，“想多了解你一点啊。” 　　程羿东其实是挺高兴的，难得这丫头会有想去了解他的过往的心思。嘴角呷着一点笑，他看一会姜昕，低下头，“吃完先带你去我读过的幼儿园。” 　　姜昕忍不住笑了一下，“幼儿园？” 　　“嗯。”程羿东抬起目光，“看不起幼儿园？” 　　姜昕连忙笑着摇头，“那就幼儿园。” 　　程羿东读过的幼儿园应该算是个贵族幼儿园，姜昕知道一般人上不起这里的学，各项费用加起来能吓死普通人。 　　这地方，就是纯给富二代建的。 　　因为是周末，幼儿园闭园。 　　但程羿东想进去，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下车后，姜昕跟着他一起进去。 　　程羿东牵住她的手，带她从教室开始看起，跟她说：“小班中班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还记得一点点大班的事情，印象也很模糊。” 　　姜昕回想自己的幼儿园，除了叶蔓，好像也记不太清别的了。她很认真地听程羿东说，一边抿着笑想象他缩成粉嫩肉团子在这里活动的场景。 　　不禁要感慨，三十岁的人，也有小的时候啊，就是不知道他那时候萌不萌。 　　看完教室，程羿东继续带着姜昕去看他们中午吃饭的地方、睡午觉的地方、做游戏玩耍的地方……一边介绍着一边努力回忆，把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姜昕问他：“你中午也在学校吃？” 　　“嗯。”程羿东点点头，“从小班开始就是。” 　　姜昕微抿一下嘴唇，“我还以为……” 　　程羿东开始对她说他的幼年遭遇，“据我所知，我从二周岁就开始自己吃饭，三周岁上幼儿园中午留校，五周岁大班自己住一个房间……” 　　姜昕却听偏了，说他，“那你很厉害啊。” 　　逛完幼儿园，程羿东又带姜昕去他的小学，仍然是牵着她的手带她看看教室逛逛操场，跟她说自己小学里记得的有意思的事。 　　姜昕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直亮晶晶的。 　　逛完小学，程羿东带着姜昕在学校附近找地方吃了午饭，又找地方休息了一会，下午带她去他的初中和高中。 　　他和姜昕读不同的初中，但高中都是三中。 　　下午在看初中校园之前，程羿东突然从车里拿出来两包衣服。 　　姜昕看到蓝白拼色的时候愣了一下，看向他问：“什么啊？” 　　程羿东很正经，“我们穿情侣装。” 　　心跳有点快起来，噗通噗通的，姜昕伸手拿一包衣服打开，果然是中学校服。不是具体那个学校的，但是是校服款式，经典的蓝白款。 　　拿着衣服的时候，姜昕只觉得羞耻感都要从她心底漫出来了。 　　她把衣服往程羿东怀里一塞，“不好意思穿。” 　　她看着都脸红，觉得不好意思穿，他竟然好意思买？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羞耻炸了！ 　　程羿东却一副完全不要老脸的样子，看着姜昕：“必须穿。” 　　姜昕：“……” 　　几分钟后，姜昕抱着换下来的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脸蛋红得跟苹果一样。现在成年了，也在大学呆了半学期多了，居然跟三十岁的男朋友跑来中学穿校服，这要是被人看到…… 　　想想都觉得…… 　　姜昕捂住眼睛，强迫自己淡定点。 　　捂眼睛捂了一会，听到脚步声，姜昕把手指移开，从指缝里看出去，便看见程羿东穿着校服外套，没拉拉链敞着怀，往她面前走过来。 　　可能因为他只穿了件校服外套，裤子并没有换，还是穿他自己的，倒是也没有特别大的违和感，倒也还是帅的，但姜昕的脸仍然更烫了。 　　她又想想，想到《夏洛特烦恼》里面一帮满脸褶子的老爷们穿校服，便又淡定了一点。 　　一直到程羿东走到她面前，姜昕才把盖在脸上的手放下来。 　　程羿东看着她，“脸怎么这么红？” 　　姜昕清一下嗓子，“你太帅了。” 　　程羿东有点不相信，“真的？” 　　姜昕强行点头，“嗯。” 　　姜昕穿着校服被程羿东牵着手，莫名有种早恋的感觉，只觉得手背上热度爆表。 　　果然，穿校服就有禁忌感。 　　一直到把程羿东的初中逛完，姜昕才稍微适应下来身上的衣服，不再觉得那么羞耻。初中周末放假，学校里是空的，也给了她适应的时间。 　　逛完后到车里坐下来，姜昕拢起头发，抓成蓬松自然的马尾，直接用手腕的皮筋把头发绑起来。绑好了放下胳膊，问程羿东：“高中还去吗？我也读三中，要不……” 　　“去。” 　　姜昕话没说完，就被程羿东打断了。 　　他喝口水，“为什么不去？” 　　姜昕扎起马尾的样子很乖，脸蛋粉粉嫩嫩，嘴唇红得自然，坐着对程羿东说：“高三周六不放假，学校有人的。” 　　程羿东换完衣服看到她脸蛋红得厉害那时候，就心思荡漾。荡漾到现在，不多去看她，放下手里的水，“我们也是人。” 　　姜昕：“……” 　　姜昕说不过他，还是被他带去了三中。 　　车停在校外，两个人并肩从南大门进学校。 　　姜昕怕碰上熟悉的人，比如认识的老师什么的，走路的时候便一直微微低着头。她也不再让程羿东牵她的手，就跟在他旁边慢慢地走。 　　程羿东看她鸵鸟一样，笑了笑。 　　三中不需要去逛，姜昕对这里比程羿东还要熟。 　　毕竟，程羿东都毕业十几年了。 　　姜昕不想往篮球场操场和高三教学楼等人多的地方去，怕被人看到。她拉着程羿东去高一的教学楼区，那里人最少，周围安安静静。 　　因为离操场远，连那边的嘈杂声也听不到。 　　姜昕手揣校服口袋，带着程羿东上楼，踩过一根一根防滑条，把他带到她高一呆过的教室。她重生回来的时候是高二，其实高一的记忆也稍微有点久远了。 　　到了教室门口，熟悉感扑着面，姜昕推开门走进去看了看。 　　她站到讲台上，俯视教室里的所有座位，指着北边第四排靠窗的一个座位说：“我就坐在那里，第四排，靠窗。” 　　程羿东过去坐下，往窗外看一眼，“风景不错。” 　　深秋都快过了，下面还郁郁葱葱的。 　　听他这么说，姜昕下了讲台走过去，“我看看。” 　　程羿东起来给她让座位，在她坐进去以后，自己坐到临走道的座位上。 　　姜昕趴在窗口，往下看到熟悉的风景，想起自己高一时候，对程羿东说：“我那时候上课也会看窗外走神，就看这些。有一次走神时间有点长了，被班主任发现了，她直接叫我的名字，问我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放你出去看啊，尴尬死了……” 　　姜昕说完的时候还趴在窗边，因为故地重游的欢喜，也没在意程羿东有没有听她说话。正欢喜着，突然听到程羿东叫了她一句：“姜昕。” 　　“嗯。”姜昕收起目光直接回头。 　　结果刚一回过头，就被程羿东亲住了。 　　姜昕一懵，睫毛扑闪两下，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时候，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后一退，倚在窗边。 　　她脸又红了，呼吸是轻的。 　　呆了一会，她看着程羿东在自己面前站起来，忍不住提醒他：“这里是教室。” 　　程羿东逼到她面前，“嗯，我知道。” 　　姜昕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他要干什么，在他逼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抬手一把捂住嘴巴，连鼻头也压住了一点，看着他声音闷闷道：“不要在这里。” 　　程羿东笑一下，低头亲在她额头上，“这里怎么了？” 　　姜昕继续往后躲，马尾辫压在窗玻璃上，“这里不行的。” 　　程羿东又亲在她的手背上，声音低哑，“为什么不行？” 　　姜昕不想回答了，放下手就要推他。 　　结果她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捉住了手腕，直接握着压在窗玻璃上，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另一只手挡在胸前，起不到什么作用。 　　熟悉的味道和柔软在嘴唇上燎起火焰，口齿生甜，一点点吞咽下去，在胸里燃起要失控的紧张。 　　姜昕招架不住，闭着眼睛，呼吸渐急。 　　** 　　换掉了校服到车里坐下来，姜昕的耳朵还是红的。 　　她把头上的皮筋也扯下来，披下头发，故意往脸上扒拉一点，让头发挡住耳朵和一点脸蛋。 　　扒拉的时候不看程羿东，声音低低道：“幸好没有和你一起上高中，更没有同班。” 　　程羿东看着她：“为什么？” 　　姜昕转头看向他，碰到目光又转回来，微低着继续捋头发，“肯定考不上大学……” 　　程羿东失笑，“我成绩很好的，可以帮你补课。” 　　姜昕不信，继续嘟哝，“肯定以补课的名义做别的……” 　　程羿东笑着低一下头，再看向她，“做什么别的？” 　　姜昕不要接着回答了，都是坑。 　　默了一会，她突然转头看向程羿东，小声试探着问了句：“你高中的时候……有早恋吗？” 　　程羿东看着她的眼睛，对于她会问这种问题，心里隐隐生出点蜜意。所以说，这个丫头是开始从心底里真正在意他了？ 　　他认真地摇头，“没有，我妈看得紧。” 　　姜昕眼底亮了几分，有点想继续问下去又有点不想问。她一直迎着程羿东的目光没有移开，一会后移到他手上。 　　落在他手背上看一会，姜昕突然伸手握起他的手，然后把套在自己手腕上刚才扎辫子的皮筋拿下来，套到他手腕上。 　　皮筋是黑色的，上面挂了两颗小星星。 　　套好了，姜昕收回手。 　　程羿东抬起手腕看了看，“送我了？” 　　“嗯。”姜昕点头，“告诉别的小朋友，你已经有小祖宗了。” 　　听到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程羿东不过是顿了两秒，然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掩饰失效，像个喜悦无处安放的大男孩。 　　看程羿东这样，姜昕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闪亮的笑意挂在嘴角，点亮一路的路灯， 　　整个世界都是甜的。 第56章 　　在外面走了一天，计步器直上五万多步。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姜昕已经觉得很累，腿脚酸软，脚后跟像灌了铅。白天的时候被兴致催着，也没太大感觉。现在胃里满了，倒觉得走不动了。 　　到车里坐下来，地下停车场里人少空阔。 　　姜昕靠在椅背上，眉梢眼角染着些微疲惫，转头看程羿东：“我们回去吧。” 　　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可以很满足地回去洗洗睡了。 　　程羿东不急着系安全带，看向她，“去我那里。” 　　姜昕把目光瞥开，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借口，“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程羿东却说：“我那都有。” 　　没有也可以穿他的，总之衣服洗起来干起来都快。 　　姜昕目光含惑地转回来，“你买的？” 　　程羿东突然清一下嗓子，“怕我买的你不喜欢，我妈买的。” 　　他妈？江阿姨？江教授？？ 　　姜昕懵一下，直接转头坐正身子，手指碰在一起捏了捏，好半天才又转头看向程羿东，不自信地小声问他：“江阿姨真的喜欢我吗？” 　　“嗯。”程羿东点头，“你没看出来？” 　　姜昕微抿一下嘴唇，“我觉得她喜欢我姐，姜昩。” 　　程羿东眸光温柔，“对优秀学生的喜欢，和对儿媳妇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志趣相投的人，可能是好师徒好朋友，但不一定是好婆媳。” 　　这话说得姜昕又不好意思了，掀着目光跟他小声纠正：“还不是婆媳呢。” 　　程羿东笑一下，“她觉得是。” 　　姜昕不想跟他说了，之前没感觉，现在听程羿东这么说，突然感觉这两人真是亲母子。 　　自信，霸道，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还让人气不起来！ 　　姜昕伸手拉过安全带扣上，坐好了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的墙上喷着橙底白字，一个大写的“D”，对程羿东说：“走吧。” 　　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街道上霓虹璀璨。 　　城市的夜喧闹，似乎是很多忙忙碌碌的人，一天有滋味的生活的刚刚开始。 　　把喧嚣和晃乱夜色的灯光都甩在后头，程羿东带着姜昕到他住的地方。 　　现在再来，姜昕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洗澡之前，她去衣帽间找衣服。 　　一进门，目光扫开，便看到衣橱鞋柜里多了很多女生的衣服和鞋子，几乎占了大半的地方。程羿东的衣服和鞋子领带袖扣这些，都被压缩了空间。 　　姜昕微微抿着气，进去伸手扒开衣服看了看。看完衣橱拉开格子抽，又看到整整齐齐地塞满了女生的内衣和内裤，款式和颜色多到眼花。 　　她微微出神地盯着蕾丝花边光面布料那些看了会，然后突然掏出身上的手机，打开搜索，把衣服的品牌输进去，查询价格。 　　她对品牌没太大概念，对钱有概念。 　　在手机上搜了一会，越搜越惊心，心想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腐败。正搜得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还没找好？” 　　姜昕被程羿东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手机藏到身后，吱唔一声：“快……快了……” 　　程羿东狐疑地看着她，走到她面前，不管她继续把手机往后藏，伸手拿过来看了眼。明白了她在干什么，把手机按掉捏在手里，看着她：“别看了，去洗吧。” 　　姜昕伸手把手机接回去，“哦。” 　　答应完转身，随手抓了条内裤，又去拿了套睡衣，转身出衣帽间，往洗手间去了。 　　洗完澡到房间扑去床上，因为太累，没太多精力想别的，闭上眼趴着，没一会就睡着了过去，连被子都没盖。 　　程羿东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姜昕趴在床上动也不动，拖鞋丢在床前，方向颠倒。 　　走到近前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原地弯腰把她拖鞋摆好，然后小心翼翼把被她压在身体下的被子扯出来，上床抱着她调整睡姿，在她旁边躺下来，伸出胳膊抱着她，扯过被子盖上。 　　盖好后关了灯，陷进枕头里睡觉。 　　女孩子在怀里睡得沉，呼吸均匀，香香软软，贴在身上跟面团儿一样，挑动欲望。 　　程羿东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了点，下巴抵在她脑袋上，闭着眼深深吸气。 　　还好倦意足够，眼睛合上一阵后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得很迟，睁眼摸起手机看一眼，都快十点了。 　　姜昕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坐稳，被程羿东拦腰一抱，又抱着睡回了他怀里。她躺一会，侧起身子正对他，“快十点了。” 　　“嗯。”程羿东出声有鼻音，“再睡一会。” 　　姜昕这便没再动，重新闭上眼睛，打算陪他再睡一会。 　　结果眼睛闭上没一会，突然被被子罩头盖住了。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羿东就亲在了她眉毛上、眼睛上、脸颊上、耳垂边…… 　　他在她耳边说：“不脱衣服。” 　　在姜昕的意识里，不脱衣服的意思是，他只亲她脖子以上的部位，然后在她能接受的尺度下隔着衣服碰碰她。 　　她没出声，表示默认。 　　被子里拱着一团火，烧得两个人浑身滚烫。 　　在姜昕被烧得迷乱的时候，手指滑入衣摆。 　　等到姜昕有点清醒，程羿东已经成功破了一个尺度。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气息灼热地出声：“不要。” 　　程羿东不收回也不再进一步，哄着她：“就这样。” 　　** 　　两个人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 　　早饭是不用吃了，洗漱完直接做午饭。 　　姜昕会做点饭，但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菜，最会的就是青椒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据她了解，会做一点饭的人，基本都会这两道菜。 　　因为昨天走了太多的路，中午吃完饭，两个人也没再出去，就在家里呆了一下午。到傍晚吃完晚饭，程羿东开车送姜昕回学校。 　　程羿东是想留她再住一晚的，但姜昕不想早上早起半小时，只能送她回去了。 　　到宿舍天色已黑。 　　深秋快尽的时节，雾城的天黑得异常早。 　　姜昕放下包坐在桌边休息了一会，和宿舍里的三个人说了会话，然后找上睡衣去淋浴间洗澡，打算洗完澡继续躺去床上歇着。 　　昨天的累还没缓过来，还要再缓缓。 　　姜昕这一晚睡得也比较早，和室友聊着天就睡着了。 　　安安稳稳睡到闹钟响起，开始新一周的生活。 　　** 　　十一月下旬，雾城已经变冷，秋天穿的薄外套换成了厚外套，天气不好布满阴云的时候，还得在里面加一件薄毛衣。 　　风吹在脸上有凛冽感，刺刺的。 　　尹朗自从加了姜昕的微信，跟她联系不多，偶尔有事会聊那么几句，话题多半也都离不开姜昩。尹朗最想从她这里了解的，说到底还是姜昩。 　　姜昕跟他讲述客观事实，也总会附带一句：加油！ 　　宿舍里聊天，偶尔也会聊到这个大家口中的音乐才子。而近两天，“尹朗”这个名字在姜昕的宿舍里出现的频率更高一点，因为这两天雾城在举办市级校园歌手大赛，听说尹朗也报名参加了。 　　姜昕对这个关注不是很多，但宿舍里其他人都比较关注，尤其是刘娇娇。 　　刘娇娇想去看决赛，几个人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去看，姜昕自然没扫兴。她虽然是个音乐白痴，但看人比赛听人唱歌还是没问题的。 　　决赛是在两天后的晚上，设在大影剧院里，离雾大本部不远。 　　手机上查了下具体距离，姜昕刘娇娇和卫诗语谭苏四个人直接骑了电瓶车过去，两人一辆车，刘娇娇载姜昕，谭苏载卫诗语。 　　眼见着一个学期过大半了，姜昕宿舍四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时当然也会有一些小矛盾，毕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生活习惯不同，性格不同，难免会产生一些小摩擦。 　　但这种小摩擦，包容一下也就过去了。 　　姜昕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刘娇娇和谭苏也不难相处，也就卫诗语在宿舍里偶尔说话扫兴，好像就是有点小傲气加情商低。 　　说话不过脑子，有时还有种优越感。 　　有时候被弄得很气，刘娇娇会皱眉说她：“你不杠会死吗？很扫兴知道么？” 　　卫诗语又会说：“我只是好心提个醒而已。” 　　觉得她也没什么坏心，虽然确实有时候说话真的让人讨厌，所以姜昕几个人也没有上课吃饭不带她，还是和她正常相处。 　　大家都不刻薄，不太喜欢闹矛盾吵架。 　　四个人骑着电瓶车到了影剧院，拿着总决赛入场券入场。 　　比赛场地很大，已经坐满了大半人头。 　　刘娇娇带头，领着姜昕、谭苏、卫诗语三个人找连座空位坐下来。因为她们来得不算早，坐的位置只能靠后。 　　坐下来后，就等着比赛开始。 　　姜昕难得现场听人唱歌，觉得挺有意思，但也纯属于来看热闹的。她觉得歌旋律好听歌词写得好，再唱得动情就行了，至于其他什么唱歌技巧编曲之类，她都不懂。 　　听了两首歌下来，她觉得挺震撼，现场气氛很燃，有不少人手里举着荧光棒。 　　再听一首歌下来，还没到尹朗，姜昕跟刘娇娇说她去下洗手间。 　　她从座位间走出去，出了大厅按着指示标志找去洗手间。 　　很快地上完厕所，洗好手再回去比赛大厅。 　　在快要走到比赛大厅的时候，姜昕目光一晃，看到一个侧脸和身段都极其眼熟的女生进了大厅的门，像极了姜昩。 　　只瞥到了一眼，姜昕眨一下眼睛人就没了。 　　为了确定真的是姜昩，姜昕小跑过去拉开门进大厅，结果进去后因为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想要找刚才进来那个女生，更难了。 　　站在座位后排的最高处，左右看看谁也看不清，姜昕吐口气，心想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姜昩那个人，怎么会来看这种花里胡哨的比赛。 　　看这个，还不如去看拳击比赛呢。 　　姜昕没再多找，按座位号找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松口气。舞台上是一个金色卷发的女生在唱歌，唱的是英文歌，也不知道唱的啥，高音又高又狠。 　　不过看脸知道，不是外国人。 　　这个女生唱完，下面是尹朗，他唱的也是比较能带热气氛的歌，节奏感很强。他台风好，比平时还帅上很多，惹得观众席上的女生一阵接一阵尖叫。 　　姜昕默默捂住耳朵，心想还好不是什么正经明星。 　　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采用的是几轮淘汰制，淘汰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一人再唱一首歌，争夺冠军。 　　到了这个阶段，很多人都已经紧张了起来。 　　刘娇娇就很紧张，死死攥着姜昕的手，在那念叨：“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姜昕配合她，冲她点头，“嗯！” 　　而当尹朗报出歌名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刘娇娇眉心一皱，看向姜昕，瞬间有点失望，问她：“这是什么歌？” 　　姜昕看着她，“报了呀，《末》，他自己的原创歌曲。” 　　刘娇娇眉心还是蹙着，“不行呀。” 　　对手刚才已经唱完了，炫技炫得厉害，又是唱歌又是弹合成器，编曲异常华丽，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直接把大厅的气氛都燃爆了。 　　而尹朗，选了首情歌？ 　　姜昕听着刘娇娇说完，拍拍她的手背，“听听看。” 　　刘娇娇还是摇头，“有些歌不适合比赛唱现场，不讨喜的。” 　　姜昕没再说话，目光落在舞台上，安安静静听着尹朗往下唱。开头确实不太惊艳，但慢慢唱下去，慢慢听下去，心里的年少情事就全被勾起来了。 　　最单纯的喜欢，又酸又甜。 　　求而不得的苦恼，让人在星光下失眠。 　　唱到后来，大厅里似乎没了一丝声响，只剩乐器配合着男生的声线，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心里，回忆里。 　　甜得想笑，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第57章 　　总决赛结束从影剧院里出来，坐到电瓶车上插好钥匙，刘娇娇还没怎么从尹朗最后那首歌的情绪里走出来。 　　而这首歌，也帮尹朗拿了第一名。 　　刘娇娇最后回味一下，回头问姜昕：“你说，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姜昕想了想，“这么动情，应该是亲身经历吧。” 　　刘娇娇呼口气，不再多说，拍一下电瓶车的车把，“起驾！” 　　姜昕坐在后面扶住她的腰，“慢点开。” 　　四个人两辆车，一前一后回到宿舍。 　　到宿舍已经很晚，虽然学校不集体熄灯，但姜昕她们内部约定了作息是十一点。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于是到宿舍就排着队洗澡，不想熬太晚。 　　卫诗语第一个找了衣服去洗，留姜昕、刘娇娇、谭苏三个人在外面坐着说话。 　　刘娇娇抱着床梯子，一副犯花痴的样子，盯着姜昕和谭苏说：“我有强烈的预感，尹朗以后肯定能成为明星，歌手，大红大紫。” 　　姜昕和谭苏一起看向她，一起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眨巴眼睛，谭苏先说话：“咱能不能正常点？他以后成不成明星，能不能大红大紫，跟你也没关系啊。” 　　刘娇娇不高兴地冲谭苏撅一下嘴，松开床梯子，过来姜昕和谭苏面前，拖凳子坐下，看着姜昕说：“昕昕，你不是认识尹朗吗？” 　　姜昕点点头，“认识一点。” 　　刘娇娇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捧着，“帮我要个签名照，嗯？” 　　姜昕愣一下，谭苏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然后姜昕也笑了，“有点夸张了吧？” 　　刘娇娇不管，就握着她的手，“照片我自己打印，你就帮我把照片给他签个字，行不行？” 　　姜昕还是觉得很怪异，“我有点开不了口。” 　　刘娇娇冲她撒娇，“求你了。” 　　姜昕没经住刘娇娇的磨，最后松口答应她：“我跟他也不算特别熟，我帮你问问，他要是不签，那就算了。” 　　刘娇娇不为难她，“嗯，不签不勉强。” 　　姜昕答应了刘娇娇，就把这事放心上了，没打算敷衍她。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下课课间，姜昕给尹朗发微信，用她想好的话题跟他打招呼：【那个，昨天的比赛，你有邀请我姐去看吗？】 　　尹朗的信息回得还算及时：【邀请了】 　　一会：【没理我】 　　姜昕本来还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姜昩都能对尹朗心软了，结果两秒后又觉得——尹朗真可怜。 　　在她还没回出下一条信息的时候，尹朗又发过来：【你和她去看了？】 　　姜昕：【没有，我和室友去看了，你很棒。】 　　尹朗：【谢谢。】 　　姜昕琢磨着，厚着脸皮继续打字：【那个，能问你要个签名吗？】 　　尹朗：【？？？】 　　果然很奇怪，姜昕吸口气：【我室友要的，她有照片，你在上面签个名就行，不麻烦。】 　　尹朗：【有点尬】 　　姜昕摸摸自己的脖子，她也觉得有点尬。 　　她不让刘娇娇看到她的屏幕，继续发：【行不行？】 　　尹朗本来就不喜欢搞这些事：【别了吧，我又不是明星。】 　　姜昕想了想：【那个，我好像在比赛现场看到我姐了。】 　　尹朗：【嗯？】 　　姜昕：【签一个呗。】 　　尹朗：【看到你姐是真的？】 　　姜昕：【扫到一眼，不是很确定。】 　　尹朗：【知道了。】 　　看尹朗完全不接签名的话茬，姜昕觉得没戏了，抬手握上旁边刘娇娇的胳膊，正要跟她说，突然又收到一条：【白天有事不在学校，晚上我去找你，准备好照片。】 　　突然表情又亮了，姜昕晃晃刘娇娇胳膊，对她小声说：“他答应了。” 　　刘娇娇不知道她在和尹朗聊天，不知道她说什么，迷着表情问一句：“什么？” 　　姜昕按掉手机看向刘娇娇，“尹朗啊。” 　　刘娇娇听懂了，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惹得在教室里没出去的学生看她两眼，她也无所谓，一把抱住姜昕的胳膊，“给我机会，一定要请你吃饭。” 　　姜昕笑笑，“签到再说吧。” 　　刘娇娇往她肩膀上靠，用脸蹭她外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昕昕。” 　　姜昕摸摸她的头，仍旧笑着，“乖。” 　　因为尹朗答应了，刘娇娇中午回去就找了张尹朗的照片。 　　挑来挑去，挑出来一张最最满意的。 　　尹朗在雾大是小有名气的人，在唱歌软件上有号，唱了新歌会往上放，粉丝数量还可以。平时做活动之类，学校也会拍不少他的照片。 　　所以在网上找他的照片，不是难事。 　　挑好照片后，刘娇娇拿去打印店打印了出来。 　　回来后交到姜昕手里，跟她握手，让她务必完成组织交给她的任务。 　　姜昕把照片放在宿舍，下午正常去上课，晚上回来在宿舍等着尹朗找她。这事不麻烦，她把照片拿下去，让他签个名就行。 　　上上下下，总共也花不了几分钟。 　　程羿东今晚仍然没时间来找姜昕吃饭，跟她说好了，忙完还早的话，就来学校里陪她散散步。晚上在校园里漫步，也可以算个小浪漫。 　　爱情里最难得的事，其实主要是陪伴。 　　姜昕晚上在宿舍看书，看到约莫快九点钟的时候，尹朗给她发了信息，让她拿着照片下去一下。 　　他还是说话算话的，没有把这事给抛到脑后。 　　姜昕回了短信，捏着手机拿上照片，顺便从笔筒里抽一支黑色签字笔，便起身出宿舍下楼去了。 　　别的没拿，也不需要拿。 　　尹朗不太想到女生宿舍门口，免得引得那些女生过来过往地看。他等在离女生宿舍不太远，但人比较少的路边。 　　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下，旁边有路灯。 　　等了一会，看到姜昕拿着照片跑到他面前站定，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照片和笔，对她说：“小丫头，可以给你签，但是不要出去说，我要面子，懂？” 　　姜昕其实能感觉出来尹朗这人不怎么好相处，也可能，他只对特定的人好相处。她冲尹朗点点头，微微压一下因为跑下来而不稳的气息，“好。” 　　尹朗低头把名字签在照片一角，签完后要给她，动作还没做出来，突然看着她的头顶定了定，眼神奇怪。 　　姜昕也感觉出来了，往上翻翻眼睛，问他：“怎么了？” 　　尹朗还挺淡定的，“好像，有只蜘蛛从树上挂下来，掉你头上了。应该是死的，不动，还挺大……” 　　听他这么说，姜昕顿时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不敢用手去摸，也不敢摇头乱甩，又急又紧张道：“真……真的吗？” 　　尹朗点头，“你用手摸摸。” 　　姜昕：“……” 　　她要是敢摸还废这话吗？ 　　她要哭了！ 　　尹朗这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怕这个。 　　他想，这亲姐妹俩居然能从长相气质到性格，完全不一样，也是神奇。他也没急，手里握着笔对姜昕说：“站着别动。” 　　说完他往姜昕面前走一步，用手里的笔伸到她头上拨。 　　姜昕手里的手机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振动起来，但她因为蜘蛛紧张没有去看。手机一直在振动，而尹朗还在用笔帮她拨。 　　在尹朗把蜘蛛打掉的时候，姜昕的手机停止了振动。而姜昕的注意力却全在蜘蛛上，问尹朗：“弄掉了吗？” 　　尹朗点点头，要把手里的笔和照片都给她走人。结果还没给出去，突然被人拽了肩膀一拳打在了脸上。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踉跄几步稳住，抬手按了一下嘴角，低声骂了句：“我操……” 　　姜昕被吓了一跳，发现来的人是程羿东。 　　在她还没太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羿东揪起尹朗的衣领，又揍了他一拳。 　　姜昕这时候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干嘛呀？” 　　尹朗脸蛋疼得厉害，“嘶”一口气，说姜昕：“我还以为你要看着他打死我呢……” 　　程羿东怒火烧心，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是直接到姜昕宿舍这里来找她的，没在宿舍楼底直接等，往这边走了走，打电话想让她下楼她没接，结果就看到了她和一个男生站在这树下。 　　路灯光线不强，他眼里看到的情况是，姜昕对面的男生在摸她的头。 　　刺激性太强，他瞬间就暴躁了。 　　姜昕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抱着他的胳膊跟他解释：“他是我学长，有点事找他帮忙，你不要这样。” 　　程羿东没说话，眼神阴冷可怕，松手放开尹朗。 　　然后他也没有给姜昕再和尹朗说话的机会，攥上她的手腕就牵走了，把尹朗一个人丢在原地。 　　原来说好有时间就一起逛逛学校的，现在程羿东没了这想法，直接拉着姜昕出学校，把她塞到车上，二话不说就开车走人。 　　姜昕有点怕他这样，也有点慌，跟他解释：“真的就是有点事，我室友想要他的签名照，我找他签个名而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程羿东不说话，把车速开到限速上限。 　　姜昕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试图跟他继续解释：“他也不是我的追求者，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姐，所以我才认识他的……” 　　姜昕等着程羿东有回应，但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有点无力地坐在座椅上，垂着头，不再说话。 　　程羿东没有带她去别的地方，还是把她带回了他家。进了门之后直接去衣帽间，找了干净的衣服出来，送到她手里。 　　姜昕接下衣服看看他，看他还是不说话，只好去洗澡。 　　脱衣服洗澡之前，她用手机给刘娇娇发了信息，说晚上不回去了，让她们不要担心。 　　照片的事，她没提。 　　她洗完澡出来有点闷闷的，去到房间坐在床上，还在想程羿东是什么意思。 　　这样闷着坐一会，听到房门响动，她抬起头。 　　看着程羿东走进来，姜昕从床上站起来，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她试图在他的脸色里探寻情绪，还没看出什么，便突然被他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床垫很软，身子砸进去并不疼，但姜昕还是感受到了程羿东身上的危险气息。她下意识要爬起来，结果还没来得及动，程羿东就倾身压到了她身上。 　　唇齿间带着强占欲，咬上她的嘴唇。 　　姜昕下意识慌张，挣扎着伸手去推他。 　　但臂膀力弱，全是徒劳。 　　程羿东捉起她的两只手，直接握住压到她头顶。 　　姜昕慌得厉害，呜咽着叫他的名字：“程羿东。” 　　眼眶红起来，声音含含糊糊，“不要这样。” 　　程羿东近乎失控，没有半点温柔和耐心，和平时判若两人，咬得她嘴唇生疼，在温热的口腔里攻城略地，吮得她舌尖刺麻。 　　吻上她的耳垂，气息是凉的。 　　被他压着往下吻，姜昕哭腔明显，一直哀求着地叫他的名字。 　　程羿东却并没有停止，在她脖子里吻出痕迹。每吮一下，都是一阵刺刺麻麻的感觉传到她心底，有点疼。 　　在程羿东把她睡衣上的一排扣子全部解开要低下头的时候，姜昕已经哭惨了，声音颤抖，“求你了……” 　　程羿东顿了顿，似乎到这里才有了点清醒的意识。 　　他转头看向姜昕的脸，眉心微蹙，只觉得心脏猛地揪到了一起。他没有再做下去，放开姜昕的手腕，伸手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自己起来坐在床边缓了会。 　　缓一会后也没说话，他起身走出房间，关上门，把姜昕一个人留在里面。 　　姜昕在床上缩成一团，手指在被窝里摸索，把睡衣的扣子一个一个扣起来。 　　她不哭了，但眼泪还在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　　咚咚：我是不是洗不白了？ 第58章 　　雾大北校区，流芳河上罩着夜色。 　　尹朗脸上挂彩，坐在湖心的小亭里，背靠栏杆，闭着眼睛，像个夜晚无处安眠搞忧郁的流浪诗人。 　　不知道坐了多久，河面的风吹得他头发乱飘。 　　一直到听到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睛。然后便见一团光亮在浮桥上，正慢慢往湖心移动。 　　光团亮到亭子里，猛地刺亮他的视线。 　　眼睛适应不了突然的强光，他本能地眯起眼睛侧了侧脑袋。 　　姜昩手捏手机，把手电筒的光全照在尹朗的脸上。 　　他被光线刺得迷眼侧头，在明亮的光线下，左边的嘴角和眼角伤痕明显，又青又紫，倒是很搭他身上的气质。 　　等光线移开，不再照在眼睛上，尹朗仰着头笑，眼神和声音都慵懒，对姜昩说：“你来啦。” 　　有点意外的欣喜，他以为她不会来。 　　姜昩很不温和地白他一眼，到他旁边坐下来，把手机放在一边，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问他：“自己花了脸，找我出来干嘛？” 　　尹朗挪挪屁股，直接往她旁边靠过去，挨着她坐，“想你了。” 　　姜昩不看他，目光落远，“别废话。” 　　尹朗不再废话，又问她：“你昨晚是不是去看我比赛了？” 　　姜昩这才看向了他，吐出两个字：“没有。” 　　尹朗眼底暗一下，忍不住有点失望，不过并不表现，他习惯了。语气还是不太正经的，他说：“看就看了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姜昩继续强调一遍，“没有。” 　　尹朗反正在姜昩面前脸皮已经很厚了，被她怎么对待都可以一笑置之。谁让他死心眼呢，越追不到越想追呢。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愿意出来见他。 　　没有就没有吧，他不再追着问，突然“嘶”口气，抬手用大拇指在嘴角按一下，好像脸上的伤很疼的样子。 　　姜昩的注意力被他转移，看他一眼，伸手到外套口袋里掏出消炎药水和棉签。 　　她还是一副有点凶不太有耐心的样子，抽根棉签打开药水，对尹朗说：“过来，帮你擦一擦。” 　　卖惨奏效，尹朗连忙把脸送过去。 　　姜昩的手机放在一边，手电筒一直没关，照亮亭子这一角。 　　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凑过去往尹朗的嘴角和眼角涂。 　　一涂他就叫，姜昩被他叫烦了，瞪他一眼：“闭嘴！” 　　和他目光对视着，“再出声把你丢进流芳河喂鱼。” 　　尹朗不叫了，因为脸和脸的距离算得上比较近，他一直盯着姜昩的眼睛看，在她擦两下药水后，突然问她：“我能不能抱着你？” 　　姜昩仔细擦药水，“你觉得呢？” 　　尹朗试探着伸出手，刚伸到姜昩腰边，便再次被姜昩看住了。 　　她说：“我真的会把你扔下去。” 　　尹朗思考再三，认怂地把手缩了回来。 　　姜昩继续帮他擦眼角的伤，声音平和地问他：“谁跟你说我去看你比赛了？” 　　她脑子转得很快，如果是尹朗自己看到了她，肯定不会让她默默在那看比赛。就算不直接去找她，也肯定会发信息。不是尹朗看到的，那就是别人看到的。但学校很少人知道尹朗在追她，怎么会有人告诉他？ 　　尹朗看姜昩难得这么温和，看着她脸的时候有点失神，直接说：“你妹。” 　　乍听起来有点像在骂人，但姜昩反应快。 　　她脑子里想到姜昕，目光侧扫看尹朗眼睛一下，然后把棉签放到一边，消炎药水拧起瓶盖，放到他手里，“回去自己擦。” 　　尹朗接下消炎药水在手里转了转，装进口袋里。 　　他外套上有个方形大口袋，很大，里面还装着一张照片一支笔，刚才没来得及还给姜昕的。手指碰到就顺便抽了出来，送到姜昩手里，“你帮我给她吧。” 　　姜昩接下照片看一眼，“什么鬼？” 　　尹朗嘴角勾起一笑，“她问我要的签名照。” 　　姜昩有点无语，“她脑子没问题吧？” 　　自问自答接着又说：“果然憨。” 　　照片姜昩是没有还给尹朗，但她抬起头盯向他的眼睛，突然说：“来交代一下，你俩什么关系？” 　　姜昕告诉他她去看了比赛，他给姜昕签名照。 　　这个……尹朗清一下嗓子。 　　他原本是不想让姜昩知道他认了姜昕的，怕她发飙，但刚才失神的时候说漏了嘴，也就不打算瞒了，直接回答说：“我就跟她认了个亲戚，说我是你男朋友。” 　　姜昩听完眼睛一瞪，“你说你是谁男朋友？” 　　尹朗看她半天，冒出来一句：“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姜昩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她看看手里的照片，第六感隐隐告诉她，尹朗脸上的伤可能也和姜昕有关。 　　她看向尹朗，“脸是被谁打的？” 　　这句话让尹朗觉得很开心，觉得姜昩是在关心他。 　　但他答应过姜昕不把她谈恋爱的事告诉她家里，虽然他已经坦白了自己认了姜昕做亲戚的事，于是他扯谎说：“自己摔的。” 　　姜昩白他一眼，“你再摔一个给我看看。” 　　尹朗：“……” 　　** 　　姜昕在床上缩到半夜，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直到她睡醒，程羿东也没再进过房间。 　　她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醒来后眼上有一点不太明显的阴影。 　　坐起来轻轻吸口气，下床趿上拖鞋去洗漱。 　　进洗手间往镜子前一站，便看到自己脖子上很多淤紫的吻痕，都是程羿东又吮又咬弄出来的。看着这些紫痕想到昨晚的情况，她还有点心悸，不自觉转头往门外看了眼。 　　洗漱完从楼上下来，发现屋子里好像并没有人，程羿东已经走了。 　　走去餐厅，发现保温箱里有早餐。 　　姜昕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把早餐端出来，放到吧台上，坐下来慢慢给吃了。吃的时候觉得委屈又难过，想哭又忍着，心里很矛盾。 　　吃完后洗了碗，把盘子筷子摆好。 　　因为早上一二节没课，姜昕倒也不是很着急。 　　她吃完饭去衣帽间找衣服，因为她昨天穿的是低领毛衣，脖子上的吻痕根本挡不住，她只能看看在程羿东这里找件高领的穿。 　　找了件款式普通很不起眼的纯绿色毛衣，她也不管好看不好看，直接套到身上。穿好后套上外套，拿上手机准备回学校。 　　换下来的衣服，她找袋子装着。 　　不是很急着要走，姜昕想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便在程羿东这房子看了看。看着看着去到书房，冷不丁地在书桌上的烟灰缸里看到很多烟头。 　　她想，他果然是抽烟的，看这样子，难道昨晚他都没睡觉？ 　　看得心里酸酸的，姜昕吸口气，退出了书房。 　　不想再多做了解，她去沙发边拎起装衣服的袋子，准备回学校。 　　木着神情，走到大门边，伸手握上门把，结果转动一下门把却发现门打不开。姜昕试了几次，都没把门打开，不知道是锁坏了还是怎么回事。 　　再试几次都没打开后，她有点不安起来。 　　想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昕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给程羿东打电话。结果电话打了三个，每次都是响到结束，没人接。 　　看着手机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又给程羿东发信息：【门为什么打不开啊？】 　　发出去的信息也没有回应，仿佛那头根本没有人。 　　不安的感觉在往上漫，她有点手足无措。强迫自己镇定了会，她去沙发上坐下来，继续给程羿东发信息：【门打不开了，我急着回去上课。】 　　程羿东一直没有回，姜昕没有办法，只好给刘娇娇发信息，对她说：【娇娇，我不一定能赶去上课，不点名就算了，点名的话帮我掩护一下吧。】 　　刘娇娇：【好】 　　刘娇娇：【不过你在哪啊？】 　　姜昕：【男朋友这里。】 　　刘娇娇：【[奸笑]这么粘的吗？】 　　姜昕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没有啦，谢谢啦。】 　　刘娇娇：【小事，放心玩。】 　　宿舍里的人知道姜昕的男朋友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因为总看到他开着小车去找姜昕，后来也知道他不住校，住在外面。 　　姜昕偶尔去他那里，她们现在也习惯。 　　姜昕刚和刘娇娇聊完，姜昩就又发了信息给她：【中午去本部找你吃饭。】 　　姜昕愣一下：【我不一定有空。】 　　姜昩：【你忙什么？】 　　姜昕想了想，暂时不想多麻烦，只好回：【看看吧，到时候再联系。】 　　姜昩：【好，到时候我打你电话。】 　　姜昕：【哦。】 　　发完放下手机，姜昕低头把脸埋进胳膊里。 　　长发垂下来，挡住胳膊。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听到大门上有响动的时候，她回过神，立马直起腰。转头往后看，越过沙发，看到程羿东出现在她面前。 　　她握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没说出话来。 　　程羿东看看她，没有废话，“走吧。” 　　这是要送她回去了，姜昕连忙弯腰拎起装着衣服的袋子，跟到程羿东身后。跟着他往大门上走了两步，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门打不开？” 　　程羿东走得慢，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想把你锁在这里。” 　　姜昕心头一紧，下意识停住步子，愣在了原地。 　　程羿东走两步后意识到什么，停下转过身，看着她：“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姜昕这下反应很快，连忙迈开步子往外走，逃也似的。 　　程羿东站在原地，默默吸两口气，转身跟上去。 　　姜昕坐着他的车到学校，都没敢跟他说一句话。到地方后急忙下车，走得急，还被路牙子绊了一下，差点跪地上。 　　她没回头，走稳后直奔学校大门。 第59章 　　姜昕小跑着回到宿舍，距离第三节课上课还有一段时间。 　　刘娇娇呆在宿舍还没走，正坐在桌边涂脸。 　　听到到姜昕回来，她转头看她一眼，“回来啦。” 　　还以为她真要一个人去上课呢。 　　卫诗语和谭苏今天上午的课跟她们不同，现在也不在宿舍。 　　姜昕看一眼刘娇娇，到自己床位边，“赶回来了。” 　　刘娇娇继续看回镜子里抹自己的脸，“对了，昨晚什么情况啊？” 　　昨晚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还在姜昕脑子里，她现在很乱，乱到无从下手整理自己的思路。这种事情她不打算跟别人多说，坐到凳子上敷衍刘娇娇：“我下去找尹朗签名，我男朋友刚好来了。” 　　刘娇娇把桌子上的镜子往里推，直接转过身看着姜昕：“所以你就又跟他跑了？” 　　姜昕不想多说，顺话点点头。 　　想到尹朗的签名照，她又对刘娇娇说：“那个，照片忘了拿了，等拿到再给你啊。” 　　她还没跟尹朗道歉，害他无缘无故被打实在不好意思。 　　刘娇娇好说话，“没事，不着急。” 　　姜昕又冲她点点头，看看手机，“我们去上课吧。” 　　** 　　两节课上完，姜昕和姜昩约了在食堂吃饭。 　　这好像是姜昩从开学以来，第一次来本部找姜昕一起吃午饭。她到了大三似乎就很忙，连平时回家的次数都少了。 　　姜昕端着餐盘在餐桌边坐下来，看姜昩一眼，“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吃饭啊？” 　　姜昩不多说什么，直接从包里掏出照片，放到姜昕面前，“给你。” 　　姜昕看到照片愣一下，是刘娇娇打印的那张，上面有尹朗的签名，不是什么特别的花体，但尹朗的字还不错。 　　她收起照片看向姜昩：“怎么在你这？” 　　姜昩没回答，反而问她：“背着我，你俩干嘛呢？” 　　姜昕捏着筷子微低着头，有点没精打采，片刻说：“姐，你帮我跟尹朗说声对不起吧，实在是，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跟他说。” 　　姜昩听着这话思考一下，突然清清嗓子，“你把事情经过给我说清楚，我帮你道歉。” 　　“我……”姜昕说着话抬头，这才想起来姜昩还不知道她和程羿东谈恋爱的事，她又不说了，连忙换了语气表情道：“没发生什么。” 　　话都说到这样了，姜昩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拿勺子点点姜昕的餐盘，“先吃饭。” 　　吃完饭以后，姜昩把姜昕揪到食堂一角困着，“说吧。” 　　姜昕：“……” 　　看她不配合，姜昩拿姜爸爸姜妈妈威胁她，“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咱爸咱妈，就说你在学校不知道跟什么人混到了一起，学别人打架。” 　　姜昕急一下，“我没有。” 　　姜昩盯着她，“没有你就说啊。” 　　姜昕有点不高兴，“你为什么老欺负我啊？” 　　姜昩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我就欺负你。” 　　姜昕知道自己不是姜昩的对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真被她盯上根本没办法。憋了一会后，她选择直接跟姜昩摊牌，“我谈恋爱了，昨天晚上找尹朗要签名照，被我男朋友看到了。” 　　姜昩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继续问：“男朋友是谁？” 　　姜昕低头抠抠手指，“能不说吗？” 　　姜昩摇头，“不行。” 　　姜昕实在没办法，深呼吸一口气，低着头道：“程羿东。” 　　“什么？！” 　　姜昩这句话几乎是炸出来的，同时还从餐桌边“蹭”地站了起来，惹得别人往她这边看了看。平静了一会她又坐下，不敢相信地再问一遍：“谁？” 　　姜昕把头抬起来，“你没有听错，程羿东，程氏的总裁，江教授的儿子。” 　　姜昩有点无语，一时不太能接受，反应了一会，突然伸手在姜昕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咬着声音低声问她：“你他妈分得清谈恋爱和被包养的区别吗？” 　　姜昕被按了脑门也不抬手去捂，回答姜昩，“他是单身，当然是谈恋爱啊。” 　　姜昩缓两口气，“包养不一定是第三者，你确定是在谈恋爱？” 　　姜昕点头，“他追我很久我才答应的。” 　　搞得还跟真的一样，姜昩有点搞不懂了。 　　她吸口气，“谈多久了？” 　　姜昕实话实说，“就开学那会答应的。” 　　姜昩看着姜昕这样就不放心，突然觉得，她这性格真还不如不瘦。胖的时候漂亮得不明显，安全多了。 　　她想一会，不绕弯子，又小声问姜昕：“什么程度了？那个……嗯……没有？” 　　姜昕听得懂，冲姜昩摇头，“没有。” 　　姜昩松了口气，“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姜昕认真点头，“我懂的。” 　　姜昩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了，一听到的时候觉得跟开玩笑一样，只觉得不可能，要不然就是姜昕被骗了。现在一个个问题问下来，又觉得好像接受下来了。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想一下道：“他怎么会喜欢你啊？” 　　这个问题，实在想不通。 　　她就怕，姜昕是被骗了自己还不知道。 　　姜昕仍然听得懂姜昩话里的意思，她低头默一会，突然说：“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有多差多笨多没脑子啊？我就没有自己的优点，就不能被程羿东那样的人喜欢吗？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自己就感觉不出来吗？” 　　姜昩被她问住了，看着她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觉得今天的姜昕有点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思考沉默了一会，承认自己确实有低看姜昕。但是，她也是真的关心她。 　　姜昩打住自己对姜昕的质疑，温声道：“他比你大了十几岁啊。” 　　姜昕还是低着头，“我知道。” 　　姜昩继续说：“他要是想玩你，把你玩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昕还是说：“我知道。” 　　姜昩看姜昕好像确实没有太过傻白甜，没有被男人哄一哄就被爱情冲昏头脑，绷紧的神经总归还是慢慢松了下来。姜昕跟他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把自己交出去，也算是很慎重很小心了。 　　女孩子这方面就是要很小心的，尤其是年龄小第一次。在没确定对方是不是认真的之前，一定不能要什么给什么，感情和身体都是。要不然真的被骗被玩，心理承受能力弱，身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估计会成为一辈子忘不掉的黑暗经历。 　　再说，她自己也认识程羿东，和程妈妈江雪若还师徒情深，两家关系现在也好。对于程家的家教，以及程羿东的人品，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想，程羿东和姜昕之间应该是认真的吧。 　　姜昩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最后对姜昕说：“你已经成年了，要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你自己有辨别能力就行，我们也不是当事人，不能替你做决定。既然他是认真的，那就谈谈吧，他应该可以带你成长。” 　　姜昕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姜昩，“你能接受吗？” 　　姜昩笑一下，“你能接受就行了，关我什么事啊？只要双方都是认真的，年龄阶级皮肤种族甚至性别，那都不是问题，你说是不是？” 　　姜昕看着她，脸上浮出放松的表情。 　　姜昩很理性的样子，“而且他这个条件吧，你受不住诱惑也是正常的。如果他是认真的，那我觉得比和同龄人谈恋爱轻松得多，他会照顾好你。” 　　姜昕突然觉得这又是亲姐了，盯着姜昩看了会，心里有头冲动的小兽在挠爪子，很想跟她说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 　　但她忍了一会，选择了不说。 　　姜昩已经把事情了解透彻了，又想起一开始的问题，“对了，他为什么打尹朗啊？” 　　不想说还是又提到了，姜昕默了默，挑拣着说：“昨晚，尹朗在人少的地方帮我签名，当时有个东西掉我头上了，好像是蜘蛛，我不敢动，尹朗帮我弄掉了，可能被他看到误会了。” 　　姜昕想了想情形，说了句：“活该。” 　　姜昕：“……” 　　姜昩没什么想再问的了，从餐桌边起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午休了。” 　　姜昕跟着她站起来，“那个，先不要告诉爸妈。” 　　姜昩看她一眼，“好啊。” 　　姐妹两从食堂出去，并排走在一起，看起来确实不像亲姐妹。姜昕长得精致漂亮，身上有一点萌气，白白的很耀眼。而姜昩的长相则特别一点，不是传统审美里的漂亮长相，但喜欢这样长相的人会觉得很大气很好看。 　　出食堂后两人就分了道，各自回自己的宿舍。 　　在姜昕进了宿舍大门的时候，又接到姜昩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问她：“程羿东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呀？” 　　姜昕往走道里走，“很早了。” 　　姜昩似乎走了以后反应过来了什么，“江老师是不是也知道？” 　　姜昕瞬间听出来她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应了句，“嗯。”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然后听到姜昩低声骂了一句：“我操……” 　　然后又接：“这他妈对你真得不能再真了啊！” 　　说完电话就挂了。 　　姜昕看看自己的手机：“……” 　　姜昩把电话挂了，姜昕也就不多说了。 　　回到宿舍，她把尹朗签过名的照片给刘娇娇，“没辜负组织的信任，任务完成！” 　　刘娇娇拿到照片后高兴得又叫又跳，抱着姜昕一个劲说谢谢，然后说：“昕昕，你相信我啊，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我就是活锦鲤本鲤你知道吗？尹朗以后肯定能红，我就是他的第一个粉丝，我这张照片，到时候可就值钱啦！” 　　姜昕被她弄笑了，“活锦鲤本鲤，能保佑我期末考第一吗？” 　　刘娇娇想了想，“我且试试。” 　　** 　　夜幕被城市的灯光撕碎，俞周的办公室内，已经很久没来找陪聊的程羿东，又躺在了沙发椅上，一副老太爷等伺候的样子。 　　俞周不忙，坐在办公桌后面问他：“不是挺甜蜜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羿东想都不想，“发病了。” 　　俞周不跟他情绪走，闲闲问：“发的什么病呀？” 　　程羿东看他一眼，“能别说话跟个太监似的么？” 　　谁他妈说话跟个太监似的？ 　　俞周坐直身子，合一下衣襟，正经道：“说吧，突然这又怎么了？” 　　程羿东吸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俞周，眼底淤黑，声音平缓，“昨晚，我差点强暴了她，然后……” 　　顿了顿，“产生了想把她锁起来的心思。” 　　俞周愣一下，然后真认真起来了，“我建议你正式接受治疗。” 　　程羿东低低头，又吸口气，“治吧。” 　　俞周认真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你受刺激了？” 　　程羿东抬起头，“看到个男生摸她的头，但其实也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 　　俞周这又松了口气，“那也还好。” 　　程羿东躺回沙发上，“她应该被吓到了。” 　　** 　　姜昕确实被吓到了，但她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或者表现出什么。她很正常的每天继续上课吃饭睡觉泡图书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不知道该再怎么面对程羿东，程羿东也没再来学校找过她。 　　他每天晚上定时定点地给她发信息，聊一会说晚安。聊的也都是平时一样的内容，关系好的时候甜蜜，不好的时候就觉得索然无味。 　　那一晚的事，两个人都不提，似乎都憋在心里。 　　姜昕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可再说什么，所以不提不说。至于程羿东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也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僵得姜昕很憋闷。 　　她想着，就这么僵下去，僵到连敷衍式的聊天都中断，就分手吧。虽然想到分手很难过，但她也不想妥协让步什么。她觉得她没有错，就是程羿东敏感过分了。 　　这样一直僵到月底，连室友都发现他们有问题了。 　　刘娇娇跟姜昕说：“哇，咚咚这是很忙吗？怎么忍得住这么久不来找你？好像都快一周了吧，这要成佛啦？” 　　姜昕只能掩饰，“最近是很忙。” 　　谭苏在旁边附和，“忙点好啦，忙点有出息。” 　　卫诗语搭话，“忙可真是个好借口啊。” 　　刘娇娇&谭苏：“……” 　　** 　　周四，姜昕上午没课，但她还是和刘娇娇她们一起起了床。 　　起床梳洗好一起去食堂吃饭，刘娇娇她们去上课，姜昕自己一个人去图书馆。她打算在大一空余时间还多的时候，多看点书，积攒知识量。 　　到图书馆的时候还算早，里面人不多。 　　上了二楼，姜昕先去占了图书馆里最安静的一个位子，因为那个角落里只有一张桌子，一般不受人打扰。即便对面还能坐个人，人家也不往陌生人面前凑。 　　占好座位后，姜昕去书架上找了点书。有文学作品，也有心理学相关书籍，还有一些实用工具书。在图书馆翻翻看了喜欢的话，会借回宿舍接着看。 　　她抱着书回座位上坐下来，翻开其中的一本，从第一页看起。 　　她打算看到中午刘娇娇她们下课，就回去跟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看书的时候认真，她不看手机。 　　一本偏薄的书看下来小半时，突然有个人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她心想还真有人连陌生人对面也坐嘛，结果抬头一看，发现是程羿东。 　　他怀里抱着一捧花，在桌上放下来，看着姜昕说：“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姜昕看着他，眼眶瞬间就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里酸酸的，也不太想跟他说话。 　　在她要低下头的时候，程羿东捧住了她的脸，手指在她眼尾蹭了蹭，声音压得低，听起来很温柔，“对不起。” 　　姜昕想往后缩没缩得回来，泪意湿出眼眶，也低着声音，“不接受。” 第60章 　　程羿东不急不躁，帮她擦一点湿出来的眼泪，继续轻着声音说：“看在我这么大年纪还特意跑来给你低声下气赔小心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嗯？” 　　姜昕听他说这么大年纪，有点想笑，但抿抿嘴唇还是忍住了。她轻轻吸一下鼻子，配合着图书馆的安静气氛，说话仍旧小声，委委屈屈的，“不要。” 　　程羿东知道自己吓到她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敢来找他，大约也知道她肯定不想见他。每天用微信和她保持联系，道歉的话却不想在网上说。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在喜欢她这件事上，有时候做不到收放自如游刃有余。他也不打算跟姜昕再掩藏这个问题，更不打算用虚伪的道歉敷衍她。 　　而姜昕心里是矛盾的，想见他又不想见他，想听他道歉又不想听他道歉。想见他想听他道歉是喜欢他，但一想起那天的事，就又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想看到他。 　　有点赌气地说了不要以后，姜昕直接从桌边站了起来，素质不素质的暂时也不管了，找的书都放在桌面上，拿上包转身就走，把程羿东一个人丢在桌边。 　　自从接管程氏以来，程羿东什么时候看过别人这种脸色，都是他给脸色给别人看，别人巴结讨好他还来不及。 　　他看着手腕的小皮筋想：果然，遇上小祖宗了。 　　在姜昕走掉一会后，他抱上花追出去，追到图书馆大门外，姜昕正下到台阶的中层。连接大门的台阶总共有一层楼那么高，姜昕往下走的背影小小的。 　　程羿东站在最上面往下看，看一会跟下去。 　　因为手里抱着一大捧花，也因为能看出来他是在追前面的一个长发女生，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回头。 　　大家对这种事，喜闻乐见。 　　程羿东大着步子追到姜昕，不想和她在路上拉扯，直接到她面前把她往肩上一扛。 　　猝不及防的举动，姜昕走着走着就腾空而起了，被吓得吸了一口惊气，一把抓住程羿东后背上的衣服，羞赧道：“你干嘛呀？” 　　旁边来往路过的同学都在朝他们看，目光一个接一个，脸上还有看热闹的笑意，姜昕红了脸捶他的背，“放我下来呀。” 　　程羿东没有放，就这么扛着她从路人的目光里走过去。一直把她扛到人少的地方才放下她，是某个学院楼外建筑的隐蔽小角落里。 　　图书馆里不方便说话，这里方便多了。 　　姜昕知道自己又跑不掉了，仰头看着他，“你要干嘛啊？” 　　程羿东一本正经，“道歉啊。” 　　姜昕默了一会，还是强势不起来的，“那你道吧。” 　　程羿东认真看着她，看她给机会了，开口说：“那天的事，是我反应过激了，没有控制好自己。我有问题，我的错，吓到你了。” 　　姜昕微仰着头，觉得他是诚心的。 　　她又默了一会，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而是又轻声开口：“跟你谈恋爱，做你女朋友，我不可以有其他异性朋友吗？” 　　程羿东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温柔，语气也是温柔的，“可以，但是如果有亲密举动，我会吃醋。” 　　姜昕否认，“我没有跟别的男生有亲密举动。” 　　说着想了遍那天的事，连忙又解释，“那天晚上，我头上落了东西，尹朗帮我弄掉，他手里拿着笔啊。” 　　提到那天晚上那个场景，程羿东现在还觉得有点窒息感。当时他不知道那个男生和姜昕的关系，下意识是误会，之后就没怎么冷静下来。 　　他现在盯着姜昕，“他喜欢你姐？” 　　“嗯。”姜昕点头，“他说先跟我认个亲戚，我们才认识的。那天是我室友刘娇娇要他的签名照，我搬出我姐才说动他，答应晚上来给我签一个。” 　　说到这里也算敞开心扉了，程羿东又把话问回去：“对不起，能原谅我了吗？” 　　姜昕还不确定，想一会后问他：“你以后还会那样吗？” 　　程羿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要喜欢上别人，我什么都能忍。” 　　姜昕声音软软的，“我没有想过去喜欢别人。” 　　这句话也让程羿东心里软得厉害，他不自觉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姜昕趴在他胸口趴了一会，脑子里冷不丁地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而是先喜欢上了别人，他会怎么样？ 　　想了一会，她从程羿东怀里出来，抬头看他，试探着把问题问了。 　　程羿东眼眸沁黑，盯着姜昕，“没有这种假设。” 　　姜昕不死心，“如果呢？” 　　程羿东没说话，姜昕迎着他的目光，在他眼睛里看到泛冷的光芒也没躲避，继续对他说：“是不是会把我关起来……” 　　程羿东似乎是打算好了，要把自己所有不好的样子都暴露给她看。他不骗她，也不为自己狡辩什么，语气平常，“有可能。” 　　姜昕下意识地屏了一下气，但目光没移开。 　　程羿东看着她的脸，“又害怕了？” 　　姜昕嗓子里哽着，“我……” 　　程羿东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声音仍旧温和，“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说过，我的病，只有你能治。” 　　姜昕屏息，“我……怎么治啊？” 　　程羿东低头过去，捧着她半侧脸，一直看进她眼底，“不要离开我，和我在一起。” 　　姜昕不懂，“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程羿东点一下头。 　　需求太盛太满太极端，最后落到实处，反而就只剩一个最简单的要求了。 　　只要她不离开他，就够了。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姜昕距离很近地和程羿东对视，回想他的每一句话，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很多。想到前世的点点滴滴，想到他对她说喜欢的那一晚她做的梦，还有十八岁生日那一晚她做的梦。 　　两次的梦都是在前世的场景里，第一次是程羿东在她睡着后亲了她，第二次是她坐在轮椅上小便失禁，他嫌恶地看她。 　　都不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大概是和她的潜意识有关。 　　整合起所有的信息，姜昕微微绷紧神经，先打破沉默，很突然地问程羿东：“如果有一天我瘫痪了，坐在轮椅上动也动不了一下，你还会喜欢我吗？” 　　听到她问这个，程羿东稍顿了一下。但他好像对于姜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并不觉得很奇怪，他慢慢拉开自己和姜昕之间的距离，捧着她半侧脸的手指在她耳边蹭了蹭，对她说：“有我在，你不会瘫痪坐轮椅。” 　　姜昕不想听到这样模糊重点的回答，她还是问：“如果呢？万一呢？” 　　程羿东想想他已经把自己毕生仅有的那些变态想法暴露得差不多了，还在乎多说一点么？他看着姜昕，“如果的话，你可以完全呆在我身边，我就轻松多了。” 　　姜昕没有再表现出一丝惊恐和害怕，她看着程羿东的眼睛，突然知道那两个梦哪一个是真的了。也许在不堪回首的前世里，他真的喜欢她。他这么变态，突然觉得喜欢那样的她也正常了。 　　而梦里那个嫌恶的眼神，只是她自己心里的自卑罢了。 　　眼神一点一点坚定起来，姜昕没再接着话题往下问，而是声音脆脆地对程羿东说了句：“我拯救你啊。” 　　程羿东因为姜昕的这句话懵了好一会，好半天才笑出来，问她：“想好了？” 　　姜昕冲他点头，“嗯。” 　　程羿东再次温情满怀地把她抱进怀里，脸埋一点在她头发里，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我那天晚上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以后再也不会了。” 　　姜昕靠着他胸口，“那你以后都温柔一点。” 　　程羿东轻轻吸口气，心里很满，“好。” 第61章 　　程羿东在图书馆找到姜昕靠的是运气，他有她的课表，也知道她每天生活大概多少内容。想先到她常去的地方看看，找不到再联系她。 　　结果运气很好，在第一个地方就找到了她。 　　姜昕抱着已经被揉得有点蔫乱的花，和程羿东出去吃了午饭。 　　她的生日不在特殊日期上，很多时候自己都会忘，今天就给忘了。难得程羿东记得，买了花也买了礼物，还给了她一个诚意满满的道歉。 　　吃完饭，程羿东在她手腕上套了个金色的镯子。 　　她送了他一根小皮筋，他便送她同样的东西。 　　戴着他送的东西，就是他的人。 　　姜昕下午有课，没有和程羿东多呆，吃完饭又去兜了会风，便回了学校。中午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姜妈妈给她发了信息，让她晚上回家，她晚上也没有时间和程羿东再约。 　　车子和以前一样，开到学校大门外不远的地方。 　　姜昕抱上花，下车前跟程羿东说：“那明天见，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程羿东在她伸手要开门的时候，一把握上她胳膊，把她拉了回去，“就这么走了？” 　　姜昕想了想，凑头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拜拜。” 　　亲完打开车门就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车里敛收笑意。 　　姜昕下了车走几步后转过身来看他，冲他挥了挥手。 　　程羿东这便敛不住笑意了，眸光甜腻如蜜，心里想着，这丫头终于知道在下车后回头看他一眼了，以前从来都不回头的。 　　姜昕抱着一大捧花进学校，多少有点招摇，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一直到她刷了门卡进宿舍，还被宿管阿姨多看了两眼。 　　到宿舍刚想松口气，又听到刘娇娇和谭苏先后“哇”了一声。 　　刘娇娇看着她说：“咚咚这是忙完啦？” 　　姜昕现在心情很好，笑着冲她点点头，抱着花到桌边，把花竖着摆在电脑桌一角里，回头对她说：“花是过生日送的。” 　　宿舍里几个人一起住了大半学期，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日。听到姜昕这么说，刘娇娇直接转过身面对她，“那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啊？给你过生日。” 　　姜昕抱歉地笑一下，“我妈让我晚上回家。” 　　谭苏开口说刘娇娇，“傻啊你，不回家也有咚咚啊，谁要跟你过生日啊？” 　　刘娇娇摇肩晃脑，“就要跟我过，不行啊？” 　　卫诗语这时候端着洗好的衣服从外面回来，感觉出宿舍气氛热闹，便问了句：“在说什么啊？” 　　谭苏看向她，“昕昕今天过生日，要不我们仨一起给昕昕买个礼物？” 　　卫诗语在宿舍里一直都是不太热情的那个，端着盆往阳台上去，“随便啊。” 　　刘娇娇应和，“可以可以，昕昕你想要什么？” 　　姜昕不想麻烦她们，坐在书桌边，把下午要用的课本找出来，“不用麻烦的，要不给我买块糖好了。” 　　刘娇娇笑她，“你可真甜真可爱。” 　　姜昕也笑，“是啊。” 　　她刚说完，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卫诗语突然叫她名字，对她说：“你衣服干了，我帮你拿下来吧，有点占地方。” 　　姜昕转头往阳台上看一眼，“好。” 　　说完她从书桌上起身，打算去阳台上拿自己的衣服。 　　卫诗语把她的两件衣服勾下来，很本能地随手翻看了下两件衣服领口的标牌，她平时一直都有这个毛病，喜欢观察别人穿什么牌子的衣服，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背什么牌子的包。 　　她这是习惯性的下意识行为，和平时一样就是随便看一眼，她对她们宿舍三个女生还是比较了解的，都是普通家庭，平时根本不会用多好品牌的东西。 　　结果扫完毛衣的标牌后，她突然怔了一下。 　　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眼花了，卫诗语又立马把毛衣的标牌翻了出来，然后她看着上面的品牌字母，使劲眨了两下眼睛。 　　姜昕走到了阳台上，看到她在看毛衣标牌，连忙伸手接过来，“谢谢你啊。” 　　卫诗语抬头看向她，“真的啊？” 　　姜昕清一下嗓子，“假的。” 　　刘娇娇和谭苏在里面没听懂什么真的假的，起身过来凑热闹，“你俩说啥呢？” 　　卫诗语看看刘娇娇和谭苏，“她的毛衣，是一线大牌。” 　　听她这么说，刘娇娇看看姜昕的毛衣，“很普通啊。” 　　完全没啥款式可言，绿色高领的，还有点土。 　　卫诗语无语地吸口气，从身上掏出手机，点了一会后送到刘娇娇面前。 　　刘娇娇看完手机后就把眼睛瞪起来了，看看手机屏幕再看看毛衣，然后一把拿到手里，翻开标牌看了看，再看向姜昕：“这破毛衣七千多，真的啊？” 　　“真的是假的。”姜昕觉得不自在，把毛衣接下去要进宿舍。 　　谭苏也很好奇，一把拉住她，“昕昕，给我看看。” 　　姜昕觉得自己太介意她们看的话反而不好，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于是想了想把毛衣给谭苏，“仿的。” 　　谭苏看一会，“七千多的毛衣，你应该也舍不得这么洗这么晾吧。” 　　姜昕连忙点头，“是啊。” 　　而此时卫诗语的两只眼睛又像雷达一样在她身上扫了几遍，最后目光定在她手腕上，在谭苏看毛衣的时候，突然伸手握起了她的胳膊。然后把她袖子往下一拽，捏住她手腕上的镯子问：“这不会也是假的吧？” 　　动手动脚这有点烦了，姜昕甩开她，“你干嘛呀？” 　　卫诗语也没生气，“看看嘛，这么小气。” 　　刘娇娇和谭苏好奇，往姜昕手腕上瞟。 　　姜昕拽一下袖子盖住镯子。 　　刘娇娇八卦得很，问卫诗语，“名牌百事通，那是什么啊？” 　　卫诗语目光探究地看看姜昕，“四万多的镯子。” 　　刘娇娇倚着阳台门的门框，听到这话腿弯子一软，惊得差点一屁股坐下去。靠着门往下滑一半，伸手到身后扶住门框稳住，看向姜昕：“卧槽，太吓人了吧。” 　　说完站直了，伸手去拽姜昕胳膊，嘴里絮叨：“昕昕昕昕，给我看看，我这个穷逼没见过这些，让我开开眼。” 　　姜昕往后藏手腕，“不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还是被刘娇娇拿过去看了。 　　她看来看去，看不出啥，然后看向姜昕，“这也是仿的？” 　　谭苏也好奇伸头过来看了看，“仿得这么精细，应该也要不少钱吧？” 　　姜昕默默吸口气，在她们看完后，把手腕缩回袖子里。她其实也不知道多少钱，说到底都不是她这个消费阶层能用到的东西，她也没怎么了解过。 　　等她们看完了，姜昕也没再说什么，抱着自己的两件衣服进宿舍。 　　刘娇娇和谭苏看着她进去，然后一起转头看向卫诗语，小小声问：“真的假的啊？” 　　卫诗语摇摇头，“高仿也要不少钱。” 　　再说，看姜昕的反应，一副不想被人家看到并关注的样子，那穿高仿戴高仿干嘛呀？ 　　而且，她还很急地承认是仿的。 　　用正品还可以说不是为了虚荣心，是为了产品本身的品质和质量，为了得到更好的消费和使用体验，但穿高仿戴高仿，那妥妥就是为了虚荣心无疑啊。 　　所以，怎么看怎么感觉都不像是假的。 　　三个人在阳台上嘀嘀咕咕，姜昕在宿舍把衣服收起来。收好后，她在衣柜前站了一会，脑子里来回思考几遍，最后吸了口气，转身走到阳台门口，直接看着刘娇娇、卫诗语、谭苏三个说：“你们别猜了，咚咚家比较有钱，衣服是他妈妈买给我的，镯子是生日礼物。” 　　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惊呆在原地，眨巴眨巴两下眼睛。 第62章 　　呆住的三个人里，刘娇娇最先反应过来。好像也看出了姜昕不喜欢被她们讨论这个，她迈过小门槛进屋，抱上姜昕的胳膊，“走，小昕昕，带你去买生日糖。” 　　说着回头，“你们先晾衣服，我和昕昕先走一步哈。” 　　等刘娇娇和姜昕背上包，拿上下午上课要用的书走掉，卫诗语和谭苏还愣在原地。谭苏眨巴两下眼睛，看向卫诗语，“我天，我居然真的遇上有钱人了。” 　　说完看卫诗语没反应，她便进屋回桌边找书去了。 　　时间不多了，要去上课。 　　卫诗语站在阳台上继续晾衣服，宿舍晾衣杆坏了放不下来，她用叉子把晾衣架叉起来往晾衣杆上挂，仰头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她的……” 　　姜昕跟着刘娇娇先走一步，没有直接往教学楼去，而是拉着她先走了一趟超市。到了超市门口，刘娇娇把姜昕拉进去，一边问她吃什么糖，一边从架子上拿了罐M&M'S巧克力豆，“我记得你好像喜欢吃这个……” 　　姜昕没让她多买，就拿了一小罐。 　　她要自己付钱，刘娇娇死活不让，横着胳膊在她面前说：“再闹要迟到了啊，不是好室友好朋友吗，我男神的签名照都给我要来了，过生日给你买罐糖都不让啊？” 　　刚才确实是她自己说要吃糖的，看刘娇娇这样，姜昕也就没再客气。心想反正她们也有生日，等到她们过生日，再送她们东西就好了。 　　刘娇娇付完钱，拿着巧克力豆出超市，塞进姜昕包里，挎上她的胳膊，“好了，走吧。” 　　现在天气冷，骑车冻脸冻手冻膝盖，她和姜昕没有骑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去教学楼。从宿舍区走到教学楼，大概六七分钟。 　　吹着冷风，两个人并肩走几步，刘娇娇偷偷从侧面看姜昕的脸，看了一会，开口说：“昕昕，我们就是穷逼没见过世面，你不生气了吧？” 　　姜昕转头看她，摇摇头，片刻说：“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们的，我自己也不太在意这些，觉得也没必要在意。而且跟你们在一起相处，一直提男朋友也不好，所以都不太提他。” 　　“我懂。”刘娇娇拍一下她的肩，“这叫低调，比那些成天把男朋友挂在嘴边的可爱多了，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人有男朋友似的。你要是每天自己巴巴回来跟我们讲，啊，今天男朋友给我买了口红，明天男朋友给我买了包包，那才招人烦呢。” 　　姜昕听她说话的语气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要是这种人，你们得讨厌我了。” 　　刘娇娇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所以我们喜欢你啊。” 　　说完后她又贼贼的，盯着姜昕：“我这个……这个，是不是以后就算有个土豪朋友了？想想还是很激动的呢，嘿嘿嘿……” 　　姜昕听她笑得贼，自己忍着笑，“我也是穷……” 　　她不太会说脏话，那个“逼”字说不出来。 　　刘娇娇把她胳膊抱紧了，看到眼前高大起来的教学楼，突然转移话题，“啊，我一点都不想上课，我高三的斗志都去哪里了？” 　　一被放养，完全找不到奋斗的方向和动力了。 　　姜昕顺着她这话跟她扯，扯到高中扯到高考。 　　到了教学楼，在教室里随便找连排空位坐下来，等着上课。 　　** 　　高三到大一过渡得平顺却不完美，大一的浑噩与迷茫持续到学期末。 　　这一年雾城的雪下得晚，一直到除夕夜才落下来。 　　期末考试一结束，姜昕就收拾了小包行李回了家，没在学校多呆。刘娇娇、卫诗语和谭苏也是在同一天走的，提早定的票，赶飞机的赶飞机，赶火车的赶火车。 　　姜昕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放下行李洗个澡，随便找点零食吃吃，便躲到了房间里。姜爸爸姜妈妈要上班，得到春节前几天才能放假。 　　而姜昩大三好像比较忙，说了寒假不会早回家。 　　从寒假开始，姜昕每天就一个人呆家里，看看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或者看看电视。她目前还没在自己的专业上找到很明确的钻研方向，也还不是很急。 　　因为放寒假，也因为姜昕还不想让姜爸爸姜妈妈知道她和程羿东在谈恋爱，所以她和程羿东约会的频率变低了。 　　主要是，凑不出时间。 　　年关将近，程羿东比平时还忙很多，而且和姜爸爸姜妈妈的忙闲时间，基本差不多同步。 　　程羿东让姜昕去他公司找他，姜昕不要去。 　　在寒假过去一周后，程羿东还是没忍住在晚上来找了姜昕。 　　他是忙完过来的，而姜爸爸姜妈妈这时候也在家了。 　　姜昕胡乱敷衍姜爸爸姜妈妈说自己下去便利店买点东西，抽身出来，穿着羽绒服扣紧帽子，偷摸摸地出小区去见程羿东，跟做贼一样。 　　为了抓紧时间，她是跑着出去的，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没太注意有人从出口往里进，擦着肩便撞到了进来的人。 　　是个女人，尖声就骂：“眼瞎啊？” 　　姜昕回头，“对不起啊。” 　　看向女人的时候才发现，脸蛋熟悉，声音也熟悉。反应了一下，发现是叶蔓。她变了很多，仿佛比同龄人成熟了五六岁，全身都很精致的模样。 　　姜昕帽子压得低，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自己，说完对不起就转身跑了。 　　她没兴趣和叶蔓再相识，更没兴趣和她叙旧。 　　就当撞了个陌生人，一声抱歉就过去了。 　　姜昕跑出小区大门，直奔程羿东停车的地方过去。 　　跑到车边开门上车，帽子不先摘，就着车里的暖气搓了搓手。 　　程羿东把她的手牵到手里暖了暖，暖到不剩一丝冷气，开车上路。 　　约好了说去公园小河边逛逛，逛一会就送她回家。 　　结果到了地方，两个人都嫌冷不太想下车。 　　程羿东看着她笑，“那就在车上聊聊天？” 　　姜昕点头，“甚好甚好。” 　　两个人坐在车里聊天，也都是胡扯胡聊，聊学校聊公司聊家里甚至聊到除夕过年。姜昕说话说得放松，扯到刚才在小区门口撞到叶蔓，跟程羿东说：“你还记得她吗？和厉沉谈过恋爱那个，当时怀孕了，到你家找你那个。” 　　程羿东看着她摇头，他不太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姜昕却还是说：“自从那天以后就没看到过她了，刚才看到，发现变了好多，特别成熟，要不是我认识她，还以为……” 　　姜昕说到这打住，看着程羿东的眼睛，“你在听我说话吗？” 　　这种情况也常有的，她在认真地说话，而他在认真地看她，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眼神里情愫分明，织成了网，像要把她锁住。 　　姜昕喉咙有点发干，敛下眼睑，一会又掀起来，“你是不是又想……” 　　没等她说完，程羿东伸手握上她的脖颈，直接压上她的嘴唇。 　　姜昕睫毛颤颤地闭上眼睛。 　　程羿东亲了她一会，气息在她耳畔流连，“去后面。” 　　姜昕闭着眼睛没睁开，她就知道，他找她出来，不可能只是聊聊天这么简单。 　　羽绒服脱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靠在后排座位的椅背上，毛衣松松软软，领口一边被扯大，露出一根肉色的肩带。 　　程羿东压在她身上，捏握她的肩头。 　　温热的口腔里有麻痹理智的甜。 　　吸住舌尖，抽干空气。 　　仿佛溺进水里。 　　身体从椅背上滑下来，躺在座椅上，姜昕睁开染着湿雾的眼睛，“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程羿东笑一下，“看不到。” 　　他亲她的眼睛、眉毛、鼻尖，在她呼吸微微颤抖的时候亲上嘴唇。 　　车厢里越来越热，手指勾开内衣纽襻，指尖探开。 　　姜昕的脸蛋变得通红，每吸一口气都是深的。 　　毛衣推在一起，程羿东哑声问她：“能不能亲？” 　　她咬着嘴唇思考片刻，最后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当酥麻难奈的感觉传到大脑的时候，姜昕猛地一惊，一把推开程羿东，睁开眼睛看着他，有点语无伦次地问：“你是不是……我……” 　　程羿东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回问她：“你是不是想问，住在我那里的第一晚，你到底是不是做梦了？” 　　姜昕涨红了脸，半晌应：“嗯。” 　　程羿东笑，“不是做梦。” 　　姜昕稍微回想了一下，难为情得脸更红了，“变态。” 　　程羿东上去封住她的嘴，“是你太害羞了。” 　　那一晚他差点把自己烧死。 第63章 　　姜昕现在还是害羞，一个劲把脸往座椅折角里埋，和那一天晚上的几次反应一样，羞耻又难过，手指放在一边想抓住点什么，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在她要忍不住哼出来的时候，身上突然一轻，堆叠起来的毛衣被拉了下来。 　　她转过头来，睁开雾湿的眼睛看向程羿东，目光茫然，“怎么了？” 　　不能再继续了，程羿东不敢看她，“我下去抽根烟。” 　　他打开车门下车，到前面去拿了烟，便没再上来。 　　姜昕从脸蛋到脖颈胸口都泛着浅浅的粉色，她从座椅上坐起来，低着头，伸手到背后把纽襻扣好，又把身上的毛衣整理好。 　　车厢里还是很热，她长长吐了口气。 　　等程羿东抽完烟回来，她坐在后面没动。 　　程羿东直接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送你回家。” 　　姜昕坐在后面没说话，她从家里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肯定要回去了。再拖下去，姜妈妈估计要给她打电话了。 　　现在呆的地方离她家小区不远，开车几分钟。 　　到了小区大门外，程羿东把车子停下来，回头看她：“我送你到楼下？” 　　姜昕摇摇头，“我自己走。” 　　姜爸爸姜妈妈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她总归有点做贼心虚。 　　程羿东不跟她纠缠这事，直接给她打开车锁。 　　姜昕没有立即伸手去开扯门，她看着程羿东，好像思考了很久的样子，下决心一样突然开口，声音却低低的，“那个，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就……” 　　程羿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误会她的意思，眸光微深，问她：“什么？” 　　姜昕眼神忽闪，最后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做……”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猛地颤了一下，程羿东把脸转回去，心跳加速，刚才逼下去的欲望又开始探头，慢慢疼起来。 　　呼吸都在燃烧，平复需要的时间格外长。 　　他镇定了一点，回头看姜昕，“不急，我等你。” 　　姜昕烧着脸颊点头，起身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开门下车一阵风似地跑了。 　　好像再不跑，气氛会无比尴尬一样。 　　程羿东看着她的白毛衣消失在夜色里，收回目光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住胸口，呼吸一下比一下深。 　　这一次，他没抽烟。 　　姜昕下车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走便利店买了包卫生巾。买好后拎着塑料袋往家回，一路急跑回去，到家后气喘吁吁地换鞋。 　　姜妈妈看到她回来，放下刚刚拨出去的手机，“买什么呢？买这么久？” 　　姜昕拿起手机把姜妈妈的电话挂掉，给她看手里的东西，“这个啊。” 　　姜妈妈瞥一眼，“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 　　姜昕没多磨蹭，把卫生巾拿去房间里放好，找衣服去洗澡。 　　站在花洒下，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明白了之前身体变得敏感奇怪是怎么回事，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长大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在书桌边坐下来，脸压胳膊发了会呆。 　　她说要做心理准备，现在脑子里便是这事。 　　她不是一时冲动才跟程羿东说的，她是想好了，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时间够长了，对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再有什么疑虑，而且学校里多的是谈了两三个月就跑出去同居的。 　　她相信他，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而做心理准备怎么做，姜昕想着就是先了解吧。 　　她是同龄人里开窍算比较晚的，之前在这方面没用过多少心思，平时看书是会看到片段，但基本都比较隐晦，她也不在意。 　　再想深入了解，应该还是视频画面更直观一点。 　　想到电影视频，姜昕想起来自己电脑里好像有带点颜色的片子。 　　倒不是她自己下的，是宿舍里分享的。 　　上了大学解了禁，总有聊到这些并分享的时候。 　　姜昕是含蓄型，不像刘娇娇谭苏聊起这种话题跟说家常一样，但她也收了。 　　这么想好，姜昕抱着电脑去床上，心里不是很放心，又下床去把房门反锁。 　　锁好后回来坐到床上打开电脑，插耳机塞耳朵里，找到她保存下来的片子点出来。她有两部，都不是纯运动型，剧情占了大篇幅，刘娇娇说过，古代的那个能把人虐飞。 　　姜昕点开片子从头看，也不知道哪里开始激情，心里便一直比较紧张。 　　虽然已经把房门反锁上了，她还是做贼心虚地不时往房门上看一眼。还怕自己的电脑漏音，没事就把耳机拿下来，确定不戴耳机听不到才放心。 　　看了前面一大段剧情后，在看到男主和女主贴面纠缠到一起，衣袍渐渐落了一地的时候，姜昕屏住呼吸猛地闭上了眼睛。 　　闭一会睁开一点，然后就半睁不睁看屏幕。 　　屏幕里的两个人异常激烈，耳机塞得满，粗重的喘息和哼吟声都在她耳朵里。雪白的皮肤，晃动的曲线，挂在腰间胳膊上的宽袖披帛。 　　画面旖旎唯美，尺度也是真的大。 　　姜昕看得脸红心跳，看完第一段激情戏后“啪”地一下合上了电脑。她感觉太热了，用手在脸蛋边扇风，一边扇一边呼气。 　　想着太羞耻了不看了，结果扇一会后打开电脑又继续看了下去。 　　她从头看到尾，看了两个小时。 　　剧情记得，穿插其中的那种片段她也记得。放下电脑后很自然地睡不着觉了，在床上滚来滚去，有点后悔看了。 　　后悔着后悔着爬起来，又打开电脑点开了一部…… 第64章 　　过年之前，高三的班长组织了一次班级聚会。 　　班级里但凡成功走掉去上大学的，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上了，大家也都到了。而那些考得不满意留校复读的，现在还在奋战，猜想基本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班长便直接没联系。 　　姜昕对高三的同学没太深厚的同学情，高三不比高二高一，那是非常忙的一年，没人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同学关系的相处上。每天和题海相伴，脑子里只有高考。 　　姜昕去参加聚会，是为了去见严冉。 　　聚会那天，她和严冉约了地方先见面。严冉早上出门坐公交车到市里，姜昕掐着时间去站台接她。两人见了面欢欢喜喜，牵着手不松开。 　　因为快到中午，她们先找地方吃了午饭。 　　上大学也有半年了，大家都有变化，对高中也都产生了些许怀念的情愫，所以姜昕和严冉商量了去学校附近的街上吃午饭，吃的是以前的味道。 　　严冉高中的时候戴着眼镜留着厚厚的齐刘海，现在眼镜摘了，刘海也留长不再盖着脑门。大学生身上的气质，和高中生还是有所不同的。 　　现在她们再看到高中生穿校服，会有种“这些毛孩子真惨”的感觉。 　　姜昕和严冉在校外吃了饭，又牵手一起去学校里逛了逛。 　　看看她们以前呆过的教室，再去操场上看看别人打球。这么冷的天，球场上还有挥汗如雨的身影，都脱得只剩一件衬衣。 　　两个人绕到足球看台那边坐下来，严冉把包放在腿上，又想到个事情，转头问姜昕：“孟旭放假回来了吗？” 　　姜昕摇摇头，“不知道。” 　　自从上大学各奔东西以后，虽不能说感情变了，但因为退出了彼此的生活，确实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像姜昕和严冉，平时也只是偶尔联系。 　　不在一起生活，朋友很多时候就是联系列表里的一个位置。 　　孟旭是突然和姜昕严冉断掉联系的，断掉后就再也没找过她们。姜昕上大学也没换过手机号，所以和严冉一直觉得，孟旭是故意不想和她们联系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也没什么好深究的。 　　严冉笑一下，“肯定是出国见了面世，有了新的朋友圈，看不上我们这些国内的土朋友了。” 　　姜昕吸口气，也笑笑，“等以后有机会见了面，我们一起好好问问他，干什么就人间蒸发了？是不是觉得我们不配跟他做朋友。” 　　严冉翻一下白眼，“只怕见了面都不认识我们了。” 　　姜昕笑着在她手背上拍一下，“这也太夸张了。” 　　两个人在学校逛了一会便离开了，下午去逛街，一直逛到同学聚会的时间，到饭店里去吃饭。 　　半年不见，坐到桌子上吃饭的气氛和谢师宴时候的气氛也变了很多。 　　最明显的，男生都开始巨爱吹牛了。 　　吃着喝着结束，一群人又开了个大包厢去唱歌。 　　大家明面上吹，私下里问，想继续升华一下革命友情的也不是没有。有的人就是，出去念了一遭大学发现，还是老同学亲切，还是老乡感情深。 　　问来问去，严冉问到姜昕那里：“你谈了吗？” 　　姜昕天生音痴，在KTV基本不拿话筒，坐在角落里用吸管喝着旺仔牛奶和严冉说话，也不瞒她，“谈了。” 　　严冉好奇，“谁啊？老同学吗？” 　　姜昕对严冉也说不出口，如果坦白的话，说的话那得是“孟旭的小舅舅”，严冉要是不直接从沙发上炸起来，那才奇怪了。 　　姜昕喝一口甜牛奶清清嗓子，“不是，以后有机会带你见。” 　　严冉还真的很好奇，谁下手这么快，这刚上大学就把姜昕给拐走了？不过看姜昕卖关子，她也就没再追着问，而是看着她说：“等我谈了男朋友，我们四人约会。” 　　姜昕笑笑，“好啊。”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姜昕把严冉带回家过夜。 　　两个女孩子躺在床上，聊天聊地，聊到半夜一两点，困得实在不行了才睡觉。 　　而在聊天的空隙里，姜昕和程羿东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她问程羿东：【孟旭回来了吗？】 　　程羿东回她：【没有。】 　　姜昕：【哦。】 　　没有她也就不多问了，总觉得要尊重孟旭的个人选择与自由。不管是做朋友还是谈恋爱，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一方决定退场了，没有缘由也要尊重人家。 　　** 　　同学聚会结束后，很快迎来除夕。 　　姜家这一年的除夕过得比往年更轻松一点，因为姜昕和姜昩都上了大学，没有课业压力，姜爸爸姜妈妈的工作也都稳定，没有什么烦恼忧虑，就想着吃吃喝喝了。 　　姜昕没有在姜爸爸姜妈妈面前提起学校里有男生追姜昩，姜昩也没有告诉她们姜昕在和程羿东谈恋爱，姐妹俩在这事上一条战线。 　　姜昕有私下八卦过，问姜昩：“你对尹朗到底有没有感觉啊？” 　　姜昩很直接地表示，“我什么性格你不知道？” 　　然后说：“你这样的性格和他挺合适的。” 　　姜昕：“……” 　　她觉得尹朗一点都不好相处。 　　姜昩看她不说话则想，姜昕这样乖顺的性格和尹朗那种类型搭起来确实不错啊，都不是什么成熟的类型，刚好可以在一起玩。 　　而且像姜昕这种性格，也会让尹朗那种人有被崇拜的感觉。 　　小女生嘛，很多都喜欢那些玩音乐花里胡哨的。 　　而且喜欢一个人，都在眼睛里。 　　这样想着再想到程羿东，总觉得他那种类型，应该搭个成熟稳重优雅有内涵的女人，在他的事业和生活上都能给他帮助，各方面匹配度相当才好。 　　想想又觉得这事玄妙了，不琢磨也罢。 　　姜昩觉得尹朗对自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大概热一阵就过去了，先随他热着吧。总之他俩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在一起，也只是谈谈恋爱，完全想象不出未来在哪里。 　　还有，在姜昩的价值观里，两个人的未来，从来都没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未来重要。她不喜欢被拖后腿，更不喜欢被感情绑架。 　　而且，她很现实，多重利益。 　　** 　　一整个寒假，姜昕把自己偷偷关在房间里，研究了不少性相关的东西。研究到开学，心里似乎有了点底，但有时候似乎又更没底了。 　　她也不好意思找别人聊，只能自己琢磨。 　　假期结束，大一第二学期开学。 　　姜昕在家收拾了行李，和姜昩一起去上学。 　　两个人坐地铁到下站，各奔南北。 　　姜昕到宿舍放下行李稍微收拾一番，和上学期刚来的时候感觉不一样。现在是都熟悉了，住了一学期的宿舍，回来也会有种回家的感觉。 　　一个床位一个小天地，和她的房间一样。 　　姜昕是她们宿舍最早到的一个，等刘娇娇三个人到宿舍，四个人一起把宿舍整个打扫干净，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姜昕晚上约了程羿东，不和刘娇娇她们一起吃。 　　因为寒假里约会见面时间少，哪怕见一面都是匆匆忙忙的，跟地下党一样，今天算是重获自由，程羿东自然是要和姜昕约会见面的。 　　刘娇娇她们表示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并不多说什么。 　　成年人谈恋爱，不都那么回事。 　　姜昕还算矜持的，谈了一学期都没有直接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一起。 　　姜昕和程羿东晚饭约的时间不早，吃完到程羿东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透黑了。 　　姜昕跟在他后面进门，因为之前跟他说过做好心理准备就跟他做，她现在便有点紧张，捏着包包带子，手里捏了一把汗。 　　但进门后程羿东没对她做什么，开灯带她进屋，去餐厅吧台边给她倒了杯水。 　　姜昕确实觉得口渴，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在她正喝的时候，程羿东盯着她问了句：“怕吗？” 　　姜昕被他这话问得神经一紧，险些把喝进嘴里的水呛出来。强作镇定地咽下去了，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抬手轻擦一下嘴角，没回答。 　　不用问其实程羿东都能看出她紧张，于是也没再故意多问。 　　他拿过杯子喝一口她喝剩的水，然后放下杯子从吧台后绕过来。 　　走到姜昕面前，他伸手过去勾腿托腰，很轻松地把姜昕整个人都托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样的姿势，暧昧也宠溺。 　　姜昕是本能反应，配合着他的动作挂到他身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程羿东不费力地托着她的腿往前走，抱她到衣帽间，在里面随手拿了件睡袍，再抱着她去洗手间，到门口的时候低眉看她，“要不要我帮你洗？” 　　她不要，她还没在谁面前脱光过呢。 　　暂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尺度，姜昕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睡袍，对他说了句：“我还没太准备好。” 　　程羿东也没难为她，“那你自己洗。” 　　“恩恩。”姜昕连忙点头，拿着睡袍转身进洗手间关上门反锁。 　　门锁上一会后，听到里面传来水声，程羿东在外面笑了笑。 　　其实在寒假里听到她说做好心理准备就跟他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一个女孩子愿意把自己的所有第一次都给你，那已经说明她的心意了。 　　至于做与不做，他也真的不急。 　　虽然很多时候克制得难受，一遍遍加深烟瘾，在情绪暴躁起来的时候很想上她，想把她拖进暗黑的深渊，把她困在自己掌心锁到时间尽头。 　　但理智里他想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她的肉体。 　　她现在愿意很完整很小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他就愿意很完整很小心地把她接下来。 　　他等她，多久都可以。 第65章 　　姜昕洗澡洗了很长时间，洗头发的时候在头上一寸寸揉开泡沫，再贴着头皮一点一点地按。冲干净泡沫关了水龙头，吹头发又吹了很久。 　　热风吹个大半干，换冷热交替吹干，再细细吹头皮。 　　洗好把长发吹干回到房间，程羿东正浑身清爽地靠在床头玩手机。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掀起眼皮往门上看过去，看到姜昕穿着银灰色的真丝睡袍进来，长发遮住小小的脸蛋，一副羊入狼穴的样子，忍不住在嘴角抿了一丝笑。 　　他洗完澡等了好一阵了，以为她要洗到大半夜。 　　还好，只洗到了小半夜。 　　姜昕关上门，转过身看向程羿东，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她一时忘了动，站在门边愣了一会，便听到他说：“过来。” 　　过来…… 　　姜昕脑子里响着这两个字，越发不想动了。但她还是默默吸了口气，迈开步子往床边去，然后走到床边还没站稳，就被程羿东一把拉到了床上。 　　她扑在他怀里，脸撞在他胸口上。 　　程羿东掐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抱，低着头看她：“你想怎么做？” 　　姜昕把脸蛋埋在他胸口，吱唔一句：“我不知道。” 　　要不是被他抱着，她其实想拔腿就跑。 　　程羿东握过她的腿，让她坐在他身上。 　　他坐直起来，揽着她的腰，微仰起头，嘴唇刚好碰到她的下巴。长发挡在脸侧，落几绺在他胳膊上，滑动的时候痒痒的。 　　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在鼻尖上逗留。 　　程羿东眼睫扑闪，看向姜昕的时候眼底满是水雾，低声对她说：“别紧张，我尽量控制。” 　　越让别紧张，偏神经又崩紧几个度。 　　姜昕在他亲上来的时候闭了闭眼，又吱唔：“我……” 　　程羿东没让她把话说完，截住回了她一句：“我知道。” 　　不知道他知道什么，姜昕再想说话的时候，嘴唇已经被他封死吐不出字了，只剩偶尔的喘息，混在鼻息里，催燃气氛。 　　姜昕本来以为程羿东去衣帽间是随手给她拿的睡袍，然后在腰带散开，衣襟滑到手腕上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他是故意找的这种睡衣。 　　她慌慌张张的，捏着衣襟就往上拽，结果衣摆在程羿东手里，被他使力一拉，直接从她胳膊上滑了下去。 　　程羿东没给姜昕再反应和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住她的嘴。 　　姜昕一开始不知道程羿东说的“我尽量控制”和“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最后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跟她真做。 　　他亲得她七荤八素，用手指做了试探。 　　把她弄到绵软无力差点哭出来，最后附在她耳边，用低哑的声音对她说了句：“用手帮我。” 　　** 　　大一第二学期，没了第一学期的新鲜感，却仍然有第一学期的迷茫，感受起来便显得索然无味了一点。 　　宿舍里的气氛还是那样，大家在分享家乡特产和寒假趣事中把开学的几天打发过去，之后又恢复到上课吃饭偶尔参加社团活动普通样子。 　　一直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甚至浑浑噩噩，和高中作为尖子生时候的自己对比，心理落差大，其实也会有罪恶感。觉得这个大学，上得挺没滋味。 　　新学期开始不久后，刘娇娇和谭苏斗志满满地给自己立规矩，说新学期要学习再认真一点，因为上学期期末考得一般般。 　　除了学习和社团，还要再找点别的事做，要不然大把的时间就全浪费了。 　　而就在她们斗志满满做规划的时候，卫诗语已经不声不响地开始在外面做兼职了。她外形条件不错，个高气质稳，各类兼职也都好找。 　　刘娇娇好奇，问她做什么，被她回了一句：“说了你也做不了啊。” 　　自讨没趣后，刘娇娇就向天翻了个无敌大白眼。 　　而姜昕比起刘娇娇和谭苏也淡定不少，她是有个大了她很多的男朋友，姐姐也在上大三，随便点拨她两句都够用，自然也就比别人少走些弯路。 　　姜昕的打算和规划很简单，大一多看多学多问打基础，基础打稳后，到大二开始尝试参加学院里举办的一些比赛。 　　积累下经验，再去报名参加全国性的比赛。 　　参加一些正规性的比赛是为了得名次得奖，更多的也是为了从比赛入手入门，真正地深入到学科的研究和应用当中去。 　　如果一味死学不应用，也不是大学学习中可取的方式。 　　考出好成绩拿奖学金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学的东西该怎么用，能怎么用。 　　高中学习是纯为了考试，大学不是。 　　因为刘娇娇被卫诗语杠过，之后宿舍里就没人再问过卫诗语在外面做什么兼职。但慢慢也都知道了，就是迎宾模特礼仪那些。 　　卫诗语一开始还不是很忙，隔几天才出去一次。后来可能接的活动多了，次数频繁起来，经常早出晚归。 　　早出晚归有动静，影响到宿舍里几个人休息，弄得大家不高兴，刘娇娇、姜昕和谭苏也就慢慢和她疏远了起来。 　　她倒是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 　　而她在外面做兼职好像也赚了不少钱，肉眼可见的，桌子上摆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在慢慢变高级。她本来就喜欢研究这些，而兼职做久了以后，妆化得更好了，高跟鞋也踩得非常稳，身上的气质也很快与刘娇娇谭苏姜昕三个人分了开来，全然不像一起读书的。 　　姜昕对她的事不感兴趣，偶尔听刘娇娇和谭苏八卦八卦，听听也就算了。 　　卫诗语明显比刘娇娇和谭苏有想法，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管选择好与不好，对与不对，都是她自己的事。 　　到了四月份，姜昕琢磨着，要给程羿东过生日。 　　他的生日是在上半年，这也是姜昕和他在一起后，碰上的第一个他的生日。 　　她想要给他弄个惊喜，但还没想好怎么弄。 第66章 　　姜昕没什么钱，每个月生活费就那么点，除了吃饭买日用品，剩下零花的不多。程羿东平时给她打钱她也不收，所以能用来给程羿东过生日的资金有限。 　　她没什么好辙，一边在网上看，一边问刘娇娇和谭苏。 　　刘娇娇想了一下，问她：“他缺什么呀？” 　　没等姜昕回答，谭苏就说了句：“咚咚家那种经济条件，应该什么都不缺吧，要不然昕昕也不会问了，对不对，昕昕？” 　　姜昕冲谭苏点点头，“想不到他缺什么。” 　　过生日的话，能想到对方缺什么，能买到最合适的礼物，那都不难。难就难在像现在这样一脑门黑，什么都想不到。 　　刘娇娇又想了一会，挑着眉毛嘿嘿一笑，“把你自己送给他。” 　　这么不正经的想法，谭苏还配合地打了个响指，“可行。” 　　然后看向姜昕：“我和娇娇给你打包，要不要？” 　　姜昕清一下嗓子低低头，“俗。” 　　刘娇娇伸头看她，不知道在她表情里看出了什么，顺着这话题又一问：“你和咚咚不会……”说着故意清几下嗓子，“还没那个吧？” 　　姜昕不接这个话岔，“说过生日啊。” 　　刘娇娇和谭苏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姜昕，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啊？” 　　都谈大半年了，时常在一起过夜，怎么忍住的？ 　　在她们的意识里，男人上了床都是动物。 　　其实姜昕觉得程羿东早就快忍不住了，不管是上学期还是这学期，他们在一起过夜的频率一直都不高，这学期第一天在一起后，后来姜昕又去过他那里两次。 　　每次两个人都是纠缠到夜深，程羿东耐心地在她身上吻出大大小小的痕迹，数她的脊椎骨，但没有破最后一道防线。 　　上一次，他隔着内裤跟她做，没有进去。 　　她被磨得理智崩塌碎尽，身体软成一汪水，被他勾在怀里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咪。 　　从灵魂深处满出来的碎音溢在唇边，她闭眼咬着。 　　程羿东吻上她耳后长发对她说：“别忍着，叫出来。” 　　姜昕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自己喉间溢出来的仿佛不属于她的那些声音，还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们其实，只差一步了。 　　刘娇娇和谭苏在一边看着姜昕耳根莫名红起来，两人又相视一笑，没再追着她聊这种话题。她俩性格奔放，对这种事从来不避讳，没事还在一起讨论小黄文小视频，一直说这些就跟说家常一样，但她们知道姜昕不是。 　　谭苏清了下嗓子，把话题拉回正经事上去，对姜昕说：“反正就是送心意嘛，昕昕你就给他亲手做个东西，这是最好的。” 　　这个倒是可以，姜昕转头看向谭苏，“做什么呢？” 　　刘娇娇灵光一炸，“也别乱琢磨了，生日肯定要吃蛋糕啊，你就给他做个生日蛋糕呗。去烘焙店，学两天。” 　　这个主意感觉很好，姜昕眼睛亮了亮。 　　眼底亮起星星光点的同时，她还想到，她家有亲戚是开蛋糕店的。想到这，她摸起手机打开微信，点进那个亲戚的朋友圈，便看到她发的各种各样的蛋糕。 　　看两个放下手机，姜昕抬头看向谭苏：“那就做蛋糕吧。” 　　刘娇娇和谭苏两个人又往她面前凑，“亲手做蛋糕是心意，但也不要太单调了，那天你就早点去他那里，铺点玫瑰花瓣什么的，给他一个惊喜……” 　　姜昕一边听一边点头，有想法也补两句，三人越说越兴奋，说得整个宿舍都飘起了粉红泡泡。在泡泡飘到最密的时候，宿舍门突然打开，泡泡瞬间全炸了。 　　姜昕、刘娇娇、谭苏一起闻到微浓的香水味，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卫诗语回来了。 　　卫诗语今晚回来得不晚，姜昕、刘娇娇和谭苏也就刚洗完澡不久，还有段时间才睡觉。感受到宿舍里气氛热烈，她到自己床铺边脱掉高跟鞋，穿上拖鞋，问了句：“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刘娇娇、姜昕和谭苏现在和她之间的关系就淡淡的，不撕破脸，也不和她多亲近，维持表面舍友关系。刘娇娇和谭苏虽然很多时候大咧咧的，喜欢别人叫自己“娇哥”“苏哥”，但其实也不是脾气暴爱惹事的人，要不然宿舍里早因为休息被影响而发生大战了。 　　她们和姜昕停下来聊程羿东生日的话题，回了卫诗语一句：“没聊什么啊。” 　　卫诗语走去宿舍中间的大书桌边，把手里的一盒马卡龙放到中间，对刘娇娇三个说：“给你们吃。” 　　刘娇娇目光瞥过去看了一眼，“我不喜欢吃这个，太甜了。” 　　谭苏也表示，“我也吃不了这个甜度的。” 　　姜昕没说话。 　　卫诗语在椅子上坐下来，拿镜子到面前，开始卸妆。捏着蘸满卸妆液的化妆棉在脸上慢慢地擦，嘴里说：“我也不太喜欢吃这个，男朋友买的。” 　　听到这话，刘娇娇和谭苏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刘娇娇先清一下嗓子，“哇，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 　　卫诗语一边卸妆一边说：“追了我蛮久了，才答应不久。” 　　谭苏扫一眼桌子上的马卡龙，“一定很有钱吧？” 　　卫诗语淡淡的，“还行吧，不过我不花男朋友的钱，只看他对我好不好，有钱没钱都无所谓。我自己有钱，想要什么，都自己买。” 　　谭苏又夸她，“还是你厉害，兼职都可以赚那么多钱。” 　　卫诗语凑近镜子，“也就还好，不算太多。” 　　刘娇娇抽了本在手里翻，有点故意抬杠的意思，开口说：“其实我觉得，学生还是把学习搞好比较重要吧，你这样天天出去兼职，一周缺好多课，大学不是白上了吗？” 　　而且，她们都是以不低的分数考进来的。 　　卫诗语笑一下，“不挂科就行了呗，你还真打算毕业干这行啊？做心理医生？我是被调剂过来的，我没兴趣。你们还是太天真了，思维还留在高中。你没事去问问吧，看看毕业生有多少毕业后做对口工作的，很少的。我们都成年了，还是独立一点比较好，一直花家里或者花男朋友家里的钱，良心安吗？” 　　刘娇娇发现自己有点杠不过卫诗语，硬杠，“安啊，为什么不安？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学习，要不然交那么多学费干嘛？” 　　卫诗语又笑一下，“男生打游戏，女生谈恋爱呗。” 　　刘娇娇还要再说话，谭苏往她面前扔了支笔，打断她，给她投了个“别说了”的眼神。 　　卫诗语是她们宿舍出了名的杠神，以前四个人关系还好的时候，她就时不时杠得人想吐血，最会扫兴。现在关系疏远化了，不得直接把人杠死啊。 　　再说，这种杠来杠去的争论根本毫无意义，谁都改变不了谁的想法，杠下去那就是为杠而杠，只能弄一肚子气。 　　刘娇娇咽口气，闭嘴不说话了。 　　而姜昕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她最不喜欢参与卫诗语的话题，因为很不喜欢她的说话方式。现在她和刘娇娇谭苏都花着家里的钱，在卫诗语这种“经济独立”的人面前，很容易被“教育”，不如不出声。 　　而她不出声，卫诗语偏要找着她，直接叫她的名字问她：“你男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姜昕在她回来在桌子上放下马卡龙的时候，就在耳朵里塞了耳机，这会听到了也装没听到，把电脑的音乐声调大，手指在键盘上一直敲。 　　卫诗语看她不出声，伸头看她一眼。 　　看到她耳朵里塞着耳机，想再叫她一句，想想又算了。 　　塞着耳机听歌或者看电视专注的时候听不到宿舍里人叫，也是常有的事。谭苏这时候看向卫诗语，对她说：“你去洗洗吧，快到熄灯时间了。” 　　卫诗语从椅子上起身，去打开衣柜找衣服，“你们真是老年人作息。” 　　现在年轻人，谁不是熬夜玩耍到凌晨？ 　　偏偏她们宿舍，十一点就要关灯。 　　卫诗语拿衣服进了淋浴间，宿舍里气氛好了一点。 　　刘娇娇伸头看向谭苏，小声道：“卧槽，不就是做点兼职赚点钱嘛，哪来这么强的优越感啊？” 　　谭苏耸一下肩，声音也小，“谁叫人家经济独立呢。” 　　懒得多说卫诗语了，对她突然谈恋爱，谈了什么男朋友，她们也没兴趣。两个人起身凑去姜昕那边，撞她一下，“想好了吗？” 　　姜昕把耳机摘下来，“说什么？” 　　刘娇娇看她一下，“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原来真听不到啊。” 　　姜昕仰头看着她们，“怎么了啊？” 　　刘娇娇和谭苏不说卫诗语，问她：“过生日，都想好了嘛。” 　　姜昕点点头，“嗯，我去亲戚家学两天，到那天请个假，去店里把蛋糕做好，然后提前到他那里，等他晚上回家。” 　　刘娇娇和谭苏一起鼓掌：“祝成功。” 　　姜昕笑着点一下头，“嗯。” 　　决定好后，姜昕在第二天联系了家里的亲戚，是她表婶。 　　虽然平时大家都忙，亲戚间的往来不是特别多，但也还算亲。而且她表婶年龄不大，人也很好，非常欢迎她去玩。 　　姜昕开始去学做蛋糕的时候，就跟程羿东说了一声，说她接下来这几天会比较忙，没时间跟他见面约会。等到她忙完这阵，可能才有空。 　　程羿东问她：“忙什么？” 　　她说：“从老师那接了个任务。” 　　把程羿东敷衍过去，她安心地利用空余时间去她表婶的蛋糕房里学做蛋糕。学得也还算顺利，因为她表婶教的好。 　　家里亲戚也爱八卦的，表婶问姜昕：“昕昕这是要给谁做蛋糕啊？” 　　鉴于她还瞒着姜爸爸姜妈妈自己谈恋爱的事，她只好扯谎，“给同学做的，他马上要过生日了，想不到送什么。” 　　表婶笑，“这个同学不一般吧？” 　　姜昕摇头，“没有多特别。” 　　表婶不信，但也不继续拆穿。 　　姜昕学了几天，学得差不多。 　　到程羿东生日那天，她下午先去蛋糕房里把蛋糕做出来，难的把握不好，做的那种比较简单的，抹好奶油再做点造型。 　　在她蛋糕差不多快做好的时候，表婶突然变出来一个小人偶到她面前，对她说：“插在蛋糕上面。” 　　姜昕看到那个小人偶的时候眼前一亮，人偶是个穿裙子的小女孩，卡通Q版，和她竟然有几分神似。她接下来，惊喜地看着表婶问：“这是我吗？” 　　表婶笑笑，“你看像你就是你，彩泥捏的。” 　　姜昕觉得太意外了，“哪里来的啊？” 　　表婶接过去帮她插到蛋糕上，“我一个朋友喜欢做这个，专门学过，帮你要的。” 　　姜昕觉得自己的蛋糕瞬间有了灵魂，心里忍不住冒泡泡。 　　她激动地跟表婶说谢谢，嘴巴都要说麻了。 　　蛋糕装好后离开蛋糕店，正是傍晚时分。 　　姜昕算着程羿东这个时间肯定没下班，直接打车去他那里。到了后放下蛋糕，把包里准备好的玫瑰花瓣掏出来，从大门口一直摆到书房。 　　她没有钱，花瓣准备的不多，就简单摆了窄窄的一道，延伸到书房里。她觉得摆到餐厅或者客厅不好，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一眼就看到了。 　　简单准备好以后，姜昕就在书房里等着程羿东回来。 　　她没和程羿东联系，也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忙不忙，更不知道他几点回来，等着的时候心里便有点没底。 　　惊喜这种事，搞不好就很有可能白搞。 　　但已经搞了，也不能半途而废。 　　姜昕在书房里等着，无聊便玩玩手机。 　　一直等到快十点，听到外面有动静，她连忙把手机关了。 　　程羿东到家一进门打开灯，就看到了地上的玫瑰花瓣。脑子里一根神经被拨了一下，他往花瓣延伸的方向看过去，嘴角染开笑意。 　　跟着花瓣走到书房，握上门把打开房门。 　　书房里黑乎乎的，程羿东进了屋也没有去开灯。 　　他站在门边，向书桌后露出来的一点光晕看过去，然后便看到姜昕从书桌后慢慢站起来，手里端着个不大的蛋糕，上面点着根蜡烛。 　　她站在蜡烛火苗的浅光里，脸蛋像蒙了一层柔纱，在他的眼眸里激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一直刺激到心里。 　　姜昕看着他说：“生日快乐。” 　　程羿东关上书房的门，靠在门边没有过去，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就这么看着她。 　　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她一直说很忙，没空见他。 　　现在，她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姜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把蛋糕放去书桌上，问他：“这么不惊喜吗？” 　　程羿东还是没出声，靠在门边又看了她一会，然后起身走去书桌边，直接抱起她转一圈，把她放到书桌上坐着。 　　姜昕微仰着脸看他，有点懵，“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程羿东借着蜡烛的微光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是。” 　　姜昕：“……” 　　程羿东抬手握住她半侧脸，低头亲在她嘴唇上，“我喝了点酒……” 　　姜昕闻到了，下意识往后避了一下。 　　程羿东没再亲上去，抵着她鼻尖，“喝得不多，但自制力有点差……” 　　说着看进姜昕眸子里，声音低哑，“你是来勾引我的？” 　　“不……唔……” 　　姜昕只说出一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嘴，酒气喷洒在她脸上。 　　他亲得她毫无招架之力，不一会就把她身上的衣服解了七七八八。 　　意识在迷乱，欲望染在眉眼间。 　　耳边鼻息粗重，落下濡湿的吻。 　　程羿东揉乱她的长发，亲了亲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我真的要上你了……” 　　忍不了了。 　　姜昕身体又热上几分，想躲他躲不开，“你……” 　　程羿东笑，“我怎么了？” 　　姜昕往他脖子里埋，“太色情了。” 　　程羿东笑着亲在她头发上，“去房间。” 　　姜昕没有抗议，被他抱去房间，胳膊攀上他的脖颈又和他纠缠在一起。 　　她还算有理智，问程羿东：“有套吗？” 　　“嗯。”他早就备好了。 　　他起身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套来，问姜昕：“你帮我戴？” 　　姜昕只看他的脸，“我不会啊。” 　　“试试。” 　　试一会后，姜昕急了，“怎么戴不上啊？” 　　痛苦的某人，“睁开眼睛。” 　　越急越戴不上的某人，“不要，我不敢看。” 　　程羿东快被她折磨疯了，伸手自己戴上，把她按到怀里咬上她的嘴唇，声音喑哑到极点，“你要弄死我？” 第67章 　　姜昕没有要弄死他，只是不敢看。 　　等意识被剪断，陷入汹汹欲潮的时候，她才知道，明明是他要弄死她。 　　刚开始不久，程羿东还很克制。 　　怕她第一次太疼，照顾着她的感受，问她：“要不要停下来？” 　　姜昕那时情动，看着他雾气深重的眸子，思绪断断续续思考片刻，然后冲他摇了摇头，她想和他做完。 　　程羿东则压着气息，声音里似乎带着疼，对她说：“你确定？我现在还能控制一下。” 　　再做下去，就不一定了。 　　这句话，让姜昕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危险气息，但她已经不怕他，甚至嘴唇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语气肯定地答应：“嗯。” 　　程羿东一步一步放任理智，之后就失去了控制。 　　姜昕在他肩头咬出牙印抓出血痕，也没能再让他找回自制力。 　　似乎是忍得久了，释放的时候便格外汹涌强烈，像脱了缰的马，奔到悬崖也停不下步子。 　　想坠落，拉着她一起。 　　** 　　所有激情释放掉以后，留下一床凌乱，灰白的床单皱得难看。 　　姜昕趴在程羿东怀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一下紧过一下。额侧耳边的发丝染着湿意，睫毛也颤得厉害，呼吸一时之间还很难平静下来。 　　这样趴了一会，激情慢慢褪干净，便觉得混身像散了架，绵软无力，只剩酸痛感。 　　程羿东手掌揉在她肩头，目光和手指一起擦过她身上的青紫痕迹。 　　刺激神经和眼眸，都是他的杰作。 　　幻想了无数遍的事，成真以后，只觉得心是满的，一种难言的喜悦溢在心头。 　　终于，成了他的人了。 　　要不是怕她承受不住，他其实还想再做。 　　于是在欲望再度起来之前，他收手落回她发间。 　　姜昕慢慢睁开眼睛，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闷着声音对他说：“我还没吃晚饭。” 　　程羿东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给你做。” 　　现做就不用了，姜昕仰起头看他，“吃蛋糕吧。” 　　说好后，姜昕套上衣服跟程羿东下床，两脚刚落地就“嘶嘶”抽气。 　　看她疼得厉害，程羿东直接拦腰抱起她，一边往房间外面走还一边明知故问：“很疼？” 　　“嗯。”姜昕不掩饰地点头，“一开始还好，后来你……” 　　程羿东轻轻吸口气，“我失控了，以后尽量克制。” 　　姜昕发现他和她在一起总要克制，现在什么都做了，他还是需要克制。 　　如果不克制，大概还是今天这个样子。 　　程羿东没等她说话，低眉看她，又自我坦白说：“不过，可能会很难了。” 　　之前的忍耐几乎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耐力，刚才全破了功，以后只怕很难再收放有度。有些滋味要么不尝，尝过了胃口便填不满了。 　　姜昕抱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屏住呼吸，“我是不是不能后悔了？” 　　程羿东没回答，直接把她抱进书房，让她伸手开灯，然后把她放到椅子上。等她坐好了，手扶椅子扶手，把她困起来，低头看着她说了句：“不能。” 　　书桌上，蛋糕上的蜡烛早烧完了，剩下一些蜡油落在奶油上，已经层层叠叠地凝固了起来。 　　姜昕仰着头看程羿东的眼睛，应了句：“哦。” 　　应完后她指指桌子上的蛋糕，转移话题问他：“还许愿吗？” 　　程羿东以前从来不搞这个，他也不信这些。现在配合着姜昕，他回头看一眼桌子上的蛋糕，还有放在一边的蜡烛小碟子，对她说：“许。” 　　松开椅子的扶手，他拉把椅子过来，坐到姜昕旁边。 　　姜昕已经把蜡烛插起来又点燃了，把蛋糕推到他面前，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程羿东看着蛋糕笑了一下，直接说：“我的愿望是，我们可以早点住在一起，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永远在一起。” 　　姜昕听得心里甜，看他一眼，小声，“吹蜡烛吧。” 　　程羿东继续配合，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十八岁生日一样。 　　吹完蜡烛看到蛋糕上的小人偶，他伸手拿过来，翻转着看了看，然后看向姜昕：“是你？” 　　姜昕点点头，“蛋糕是我自己做的。” 　　程羿东觉得，谈个小女朋友哪哪都好。小丫头心思干净纯粹，和她浑身的气质一样。心里没有算计，也没有现实里的俗气，喜欢也是发自内心不掺杂质的。 　　他问她：“这几天不见我，是故意的？” 　　姜昕把头转到蛋糕上，目光下落，“嗯，想给你一个惊喜。” 　　程羿东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听不了她说这样的话。他起身把手里那个小人偶拿去书架上放起来，稍微调整一下才又回来坐下。 　　他身上的酒气在做爱的时候就已经散干净了，现在头脑无比清醒。 　　姜昕转头看向他，续着没说完的话题，“可你好像一点都不惊喜。” 　　问他今天是不是他生日，他居然说好像是。 　　程羿东目光深一下，“你确定我的表现还不够表达惊喜？嗯？” 　　姜昕被他问得一愣，意识到自己和他压根没在一个频道上。她想象中他惊喜的样子，应该是很开心很激动的，而实际上，他把她按在了床上，索求无度。 　　姜昕不跟他讨论了，摸过锯齿刀，撕开包装纸，直接强行转移话题，“好饿，吃蛋糕吧。” 　　程羿东没意见，接过她手里的刀开始切蛋糕。 　　吃起蛋糕来就不说话了，姜昕因为饿吃得也比较专心。 　　但她吃两口就会不自觉往程羿东看一眼，碰上他看着她的眼神又立马移开。这样几次，程羿东忍不住笑起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不介意。” 　　姜昕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叉起一块蛋糕塞进他嘴里。 　　顺着喉咙咽下去，气氛比蛋糕甜。 　　在把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羿东放下叉子，看向姜昕，看一下她的腿，问她：“明天能去上课吗？” 　　姜昕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动了动，忍住想抽气的冲动，“应该可以吧。” 　　虽然又酸又疼，但其实还是可以走路的，坐着更没问题。 　　目光上移，程羿东看向她的眼睛，“不行就请假吧。” 　　他自己做的坏事，他自己知道。 　　而姜昕不和他多纠缠这个问题，对他说：“明早起来再看看。” 　　程羿东也便没再多说，却又忍不住问：“考不考虑搬来和我一起住？” 　　姜昕没想过这个问题，微微顿一下，“还是先别吧。” 　　程羿东话题跳得七零八乱，态度是温和的，盯着她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对你父母说？” 　　他倒不是想急着定婚结婚，让姜昕小小年纪就走进婚姻里，他自己原来就对婚姻没太大兴趣，他只是不喜欢姜昕对他有所保留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贪心。 　　对于这个问题，姜昕再度认真想了想，回他：“再等等行吗？” 　　意料之中，程羿东态度仍旧温和，没有异议，耐心很足地出声，“行。” 　　找了个年纪这么小的，他不等谁等？ 第68章 　　第二天早上，姜昕还是在闹钟声里爬了起来。 　　醒得快，没有影响到旁边的程羿东，伸手便关了闹钟。 　　她以为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会恢复一点，结果身上的酸痛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似乎更明晰了许多，拖得腿脚都像灌了铅。 　　她踩着拖鞋去洗漱，走上几小步就轻轻吸口气，只觉得两腿之间是麻的。 　　昨晚程羿东失控后的样子她都记得，她当时承受着巨大的快感和痛，哭得摇摇曳曳，一直觉得再下一秒就要窒息晕厥。她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做这种事都像程羿东那样，带着一种沉沦式的毁灭感，仿佛想锁着她一起死在那场盛大的欢愉里。 　　欢愉在姜昕身上留下了很多印记，睡过一夜醒来，都成了暗暗的紫色。 　　洗漱完，她在衣帽间里纠结穿什么。 　　昨晚的衣服没时间洗，她要赶着去上课，就只能穿衣帽间里程妈妈买的衣服。她现在倒也不是太避讳这个，毕竟她不可能永远不融入程羿东的生活。 　　她找了这样一个男朋友，就得慢慢放开心结，接受这样男朋友的存在。 　　正在姜昕纠结的时候，程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来了衣帽间。 　　他伸手滑上她的腰肢从后面抱住她，埋半脸在她头发里，亲吻她头顶，“还要去上课？” 　　姜昕被他抱着没动，“嗯，专业课，不太想逃课。” 　　大一下来这么长时间，专业课她基本没有逃过，每节都听得很认真。她报心理学这门专业，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兴起，她想学好，好到可以调整自己不太坚强的性格，可以克服自己心里的深重阴影，可以去帮助其他同样遭遇过不幸内心隐藏痛苦的人。 　　程羿东看她确实不打算逃课，主意很坚定，自己也不打算怂恿她放纵学坏，便没硬留她，低头在她耳边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姜昕想想太麻烦了，“到学校吃吧，可以快一点。” 　　说完她转身，正对着程羿东，指着自己的脖子对他说：“不知道穿才能挡住，都被你咬的，这里这里……”说着突然拉了一下睡衣的领口，让他看下面，“还有这里……” 　　程羿东看到她睡衣下的雪白，上面有几处激情过后留下的紫色印记，被刺激得一阵口干，眸光一暗。 　　经历得多了，姜昕现在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耳根一红，连忙又转过身去找衣服，缓解尴尬地说：“穿哪件呢？” 　　程羿东知道自己昨晚做凶了，第一次之后他就没再敢碰她，怕自己会真的弄死她。现在一样强忍着，站在首饰柜边看着她挑衣服。 　　看了一会，他突然转身出去了。 　　姜昕听着脚步声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干嘛去了，自己回过头来继续找衣服。 　　现在是四月中旬，天气是热的，穿高领显得太怪异，所以不知道该穿什么。想着要不就穿平时模样的衣服，再在脖子扎条丝巾好了。 　　她头发又长又密，放下来也可以挡住不少。 　　姜昕这么想着，伸手拿了件白T，又找了件半身蓝色星空纱裙。换上白T穿上纱裙，把白T的衣摆压在裙腰下面。穿好往穿衣镜前一站，自己都觉得满身仙气。 　　她之前觉得漂亮是负担，现在也开始慢慢欣赏了。 　　程羿东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这时候又进来，看到姜昕转过身来，目光从她头顶扫到脚尖，被她换过衣服的模样吸引，想上去揉碎她。 　　但他没再往前走，看着姜昕说：“查过了，用遮瑕膏。” 　　姜昕反应一下，想到他说的是脖子上的吻痕，“哦”一声问：“有遮瑕膏吗？”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基本也就用用隔离防晒BB霜，最多再擦点唇蜜，其他的遮瑕眼影粉底腮红粉蜜那些，她都没有买过，也没怎么用过。 　　程羿东想一下，“应该有。” 　　姜昕疑惑了，“嗯？” 　　他这里哪来这些？不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吗？ 　　程羿东没看出她的疑问，带她去了摆着梳妆台的房间。到梳妆台边，直接打开抽屉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东西不少，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有，而且全是大牌。 　　多了堆在一起，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 　　姜昕有点傻愣愣的，她大学上了大半年，这些化妆品还是懂点的，毕竟卫诗语偶尔买个口红，都会在宿舍里科普一番品牌和色号。 　　这些东西，有的都巨贵。 　　姜昕咽口口水，目光从化妆品上转移到程羿东脸上，“哪来的啊？” 　　程羿东一脸拿没用东西一样的表情，平淡地回答：“江教授买来的，你好像不化妆，我给忘了。” 　　护肤品被程妈妈放了点在洗手间，姜昕倒是用的。 　　程羿东不太懂，“你看看哪个是遮瑕膏。” 　　姜昕自己也不是特别懂，高中的时候哪有心思了解这些，她琢磨着分了分化妆品的名称和功效。分好后，按照搜出来的方法，先打绿色隔离，再上遮瑕膏，再涂粉底液，最后粉蜜。 　　姜昕自己对着镜子弄很麻烦，便安静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让程羿东帮她弄。 　　涂了一层又一层，把露在衣服外面的都涂了，效果不是百分百，但也遮得七七八八，比不遮好了太多。 　　程羿东帮她涂的时候一直靠她很近，注意力在她脖子上的吻痕上，也在她不断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还有两个人的呼吸，离得很近，听得清晰，像在耳边。 　　气氛在一直在发酵，程羿东连手里的棉签都没放下，就抬头蹭过姜昕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嘴唇。在她往后缩的时候吮住她的舌尖，揽着她的腰让她贴向自己。 　　亲一会放开她，“我去换衣服。” 　　姜昕被他亲了一会气息就有点急，嘴唇上粘着水意看他，试图屏息，“嗯。” 　　程羿东一秒都没再多留，直起身子转身出房间。 　　再不走，她今天得直接躺这。 　　姜昕松了口气，留在镜子前又收拾了一会，把长发放下来，挡住脖子，然后出去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着程羿东。 　　等他换好衣服，让他送她去上学。 　　这一回程羿东没有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走，而是和她一起去了学校里面，打算陪她吃早餐。 　　姜昕闹钟设的够早，并不需要赶时间。 　　两个人并肩进学校，去食堂随便买了点早餐，端着盘子到就餐区的餐桌上坐下来。桌子漆得发亮，椅子是彩色的，除了空间大人多，环境不比外面的早餐店差什么。 　　两个人坐下没吃一会，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清嗓子。 　　姜昕转头，便看到刘娇娇和谭苏端着餐盘站在她旁边，正嘴角含笑看着她。 　　姜昕愣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对她俩说：“起来啦，坐啊。” 　　刘娇娇和谭苏没打算坐，才不想当他们的电灯泡，冲她笑，“我们去那边，不过你不介绍一下吗？” 　　她们一直知道程羿东的存在，也远远见过，但一直没有正经认识过，也只知道他叫咚咚，不知道他的正经大名。 　　姜昕又反应一下，对这种事不是很习惯，连忙对程羿东说：“这是我两个室友，刘娇娇、谭苏。” 　　说完了又看向刘娇娇和谭苏，“这是我男朋友，程……” 　　说着卡壳，目光转向程羿东，小声接出来：“程咚咚……” 　　程羿东：“？？” 　　他人生第一次被人家介绍给别人，报的是“程咚咚”这个名号。 　　程羿东很客气，看向刘娇娇和谭苏自我介绍一句：“你们好，我是昕昕的男朋友，我叫程羿东。” 　　面对程羿东很有涵养的模样，刘娇娇谭苏也微微端着，笑得淑女。 　　刘娇娇先说：“你好，我是刘娇娇。” 　　谭苏接一句：“我是谭苏。” 　　说完就不和程羿东说话了，看向姜昕，“那我们先去吃啦，待会一起去教室吗？” 　　姜昕点点头，“一起啊。” 　　等刘娇娇和谭苏去找了别的桌子坐下来，姜昕把目光收回到程羿东身上。 　　程羿东看着她，眼神探究，突然问她：“程咚咚？” 　　姜昕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搭他这话茬，发挥自己生硬转移话题的特长，“今天食堂的粥很好喝啊，你要不要喝？” 　　程羿东捏起她的勺子尝了一口，选择暂时放过她，“还可以。” 　　** 　　吃完早餐姜昕就让程羿东走了，她去和刘娇娇、谭苏汇合，三个人一起去教室。 　　她们女孩子在一起，程羿东跟着总尴尬的。 　　骑车往教学楼去的时候，刘娇娇和谭苏问了姜昕昨晚给咚咚过生日成不成功。聊一会之后，又把她俩在吃饭时疑惑的事情拿出来说，问姜昕：“咚咚真的是大学生吗？” 　　她们刚才讨论过了，觉得咚咚的谈吐气质，一点都不像学生。 　　即便是大四的学长，也没见有他一半稳。 　　姜昕就知道的，随口扯了一个谎，如果不想被拆穿，就要拿无数个谎一直圆下去。她想了想，先敷衍，“中午吃完饭到宿舍说呀。” 　　等到中午吃完了饭到宿舍，她被刘娇娇和谭苏按在了凳子上。 　　姜昕仰着头看她俩，她俩一人嘴里咬一根牙签，一副黑老大的左右臂一样，低眉盯着姜昕：“说！” 　　姜昕投降一样地举一下手，对她们坦白，“咚咚大名程羿东，社会人，做生意的，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我骗了你们，对不起。” 　　刘娇娇浓眉一拧，演戏一样，“为什么骗我们？！” 　　结果她刚一问完，宿舍门从外面被打开，卫诗语回来了。 　　她昨晚没回来，今天上午没去上课，现在才回宿舍。 　　卫诗语一回来，宿舍里的气氛就会有微妙变化。 　　刘娇娇和谭苏不再和姜昕说程羿东，不想把她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话题说给她听到，话题随便一换开始聊别的，还和她打了声招呼，“回来啦。” 　　卫诗语走到床位边挂起自己的包包，换下高跟鞋，问她们：“上午的课老师有点名吗？” 　　刘娇娇随便回答她，“没有啊。” 　　卫诗语问了也是一副不很在意的样子，到书桌边坐下来，往桌子上一趴，满脸倦意。趴一会她又起来，往洗手间去。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谭苏扫了她一眼，注意力突然落在她身上的裙子上。她仔细看一眼又看向姜昕，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一起买的新裙子吗？” 　　刘娇娇和姜昕反应慢半拍，而卫诗语很快就明白了谭苏问的是什么——她身上的裙子和姜昕身上现在穿着的裙子，居然是一样的。 　　同宿舍撞衫，也太特么尬了。 　　刘娇娇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好奇起来，伸手抓起姜昕的裙子看看，对姜昕说：“早上我还想问在哪买的来着，好漂亮啊。” 　　说着看向卫诗语，仔细看了看，觉得哪里怪怪的。 　　姜昕没说话，卫诗语则是一副不太想聊的样子，好像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衣服，走到床位边打开衣柜的门，拿了条软布短裤出来，套到身上，直接把裙子给脱了。 　　刘娇娇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几步跑到她面前，在她想把裙子往衣柜里塞的时候，一把抓在手里，对她说：“真的很漂亮啊，给我看看行不行？” 　　卫诗语明显不想给，“没什么好看的。” 　　刘娇娇笑嘻嘻的，突然伸手把标牌翻出来，“可我真的想买啊。” 　　结果这一举动惹恼了卫诗语，她伸手一把推开刘娇娇，推得她“轰”一声撞在床梯上，惨叫了一声。推完后卫诗语把裙子往柜子里一扔，关上柜门看向刘娇娇，“你什么意思啊？” 　　没想到卫诗语会这么暴躁，姜昕和谭苏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到刘娇娇身边，关心地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同时皱眉冲卫诗语说一句：“你干嘛呀？” 　　卫诗语一脸不悦，质问刘娇娇，“翻别人衣服的标牌，有意思吗？” 　　刘娇娇握着被撞疼的胳膊，看向她，“怎么没意思啊？你不是把我们宿舍人的家底都摸透了吗？我买件太平鸟你都要翻一下，我翻你一下怎么了？” 　　卫诗语黑着脸，“走远点。” 　　刘娇娇偏不走，“不敢让我看，你那裙子是高仿吧，正版在昕昕身上呢，我眼瞎都能看出来材质不一样，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你的不够仙啊！” 　　卫诗语脸越来越黑，“想吵架是吗？” 　　刘娇娇声音更高起来，有点激动，“来啊！吵啊！我早他妈忍你忍够了！每天早出晚归影响我们休息，起床的时候知道小点动静吗？刷牙洗脸知道轻点吗？晚上手机能别时不时响吗？还有鼠标键盘，敲你妈啊敲到凌晨！你牛逼你不用上课，我们还要上课呢！” 第69章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被刘娇娇喊到了沸点，积压了接近半学期的矛盾直接被激化，之前维持的表面和谐也彻底被打破。 　　撕破了脸，场面便开始难看。 　　卫诗语吼着回敬刘娇娇，“宿舍是你家的吗？我想几点起就几点睡，想几点睡就几点睡，管你妈呢管？！轮得着你管吗？娇气住不了集体宿舍，有本事搬出去自己住啊！” 　　刘娇娇还握着她那被撞疼的胳膊，提醒自己气势不能输，继续跟她吵，“都是受过教育的，别搞得自己完全没素质没教养了好吗？宿舍不是我家的，是大家的，就你妈你一个人牛逼，一点点都不考虑影不影响别人，你脸比银河系还大啊！” 　　说着喘口气，不让卫诗语出声，继续说：“还有你可真是个双标狗啊，你能翻别人的标牌我不能翻你的？穿高仿撞衫被拆穿嫌丢脸了吧？我就是故意刺激恶心你呢，好让你知道知道自己有多招人讨厌。说话招人讨厌，做事招人讨厌，哪哪都招人讨厌！你一天天哪来的优越感啊？真以为自己懂得多呢？不过是我们脾气好，忍着你，不想拆穿你笑话你罢了，你还当真了？” 　　说到最后，直接把卫诗语说炸了，惹得她上来就抓她的头发打她，“我穿高仿怎么了？是给你的狗眼看的吗？你他妈高仿都穿不起，穷逼！” 　　本来就是互相恶心为了吵架泄愤来的，根本不是为了说理解决问题。既然吵不清，既然吵得口干舌燥，不如直接打啊，倒还痛快点。 　　姜昕和谭苏阻止不了两人吵架，但架还是要拉的。在卫诗语和刘娇娇扭到了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连忙上去要把她们分开，嘴上劝：“别闹了啊！都冷静一点啊！” 　　结果谁也冷静不了，越挠越来劲，都想把对方的脸挠花。挠不到脸，就抓头发，抓得对方嗷嗷叫，谁也不愿意先松手。 　　最后好不容易拉开了，姜昕拽着刘娇娇，谭苏拽着卫诗语，累得够呛。 　　刘娇娇和卫诗语都气喘吁吁的，怒视对方。 　　姜昕拉着刘娇娇的胳膊不松手，微喘着气劝她：“都冷静一点吧，还要在一起住三年呢，别在气头上闹了。” 　　刘娇娇吸一下鼻子，深喘两口气，开口道：“你们还能忍，我忍不了了，平时我们又不是没好好跟她说过，她听过吗？就刚说过的第二天管点用，之后立马就恢复原样。她什么性格我可以不管，爱杠人爱嘲讽人爱怎么都行，迟早有人教她做人。但影响我休息，我他妈就是忍不了了！” 　　姜昕听着这话也很无奈，因为她也是被影响的一员。她也不是个夜猫子，非熬到凌晨一两点甚至三四点才睡。她和刘娇娇以及谭苏作息相似，所以矛盾也少点。 　　但卫诗语，真的跟她们像是两个世界的。 　　也不知道她每天具体接什么活动，在外面做什么，有时候早上四五点就开始起床折腾，一折腾折腾一个多小时，洗漱化妆搭配吹头发卷造型，全然不考虑宿舍里还有三个人在睡觉。 　　她折腾得漂漂亮亮出门去，宿舍里三个人一天的好心情就没了。 　　晚上有时候她睡得很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鼠标键盘一直在响，在夜里周围都很安静的时候，特别刺耳，简直像敲在人的神经上，敲得人想抓狂。 　　她也不是每天早起晚睡，这样她自己也吃不消。 　　她在没活动的早上不出门，基本都是逃课补觉，一睡睡到中午。或者像今天这样，中午回来，下午开始睡，睡到晚上，再起来活动。 　　她的时间自己安排，可以随心所欲，在宿舍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几点起就几点起。而且在她睡觉的时候，姜昕、刘娇娇和谭苏要么去上课了，要么都比较自觉，不会在宿舍接电话，也不会弄出什么声响。 　　但卫诗语这样的作息，和姜昕三个人完全错开，就把姜昕三个人的作息打乱了，经常影响到她们的睡眠质量和心情。 　　对于这种事，刘娇娇、姜昕和谭苏，换着人跟她提醒过，好好说话的语气，让她早上起床小点动静，晚上也是，她们睡不好真的很影响心情。 　　但卫诗语往往只第二天注意一下，然后就又不管了。 　　住在一个宿舍，遇到这样的室友，说也说了，她也不听，没有其他办法，那便只能忍着。像现在这样直接撕破了脸，吵起来打起来，爽是爽了，未必见得是好事。 　　问题解决不掉，卫诗语不搬走，和她也达不成共识和解的话，如果她以后故意变本加厉，那宿舍里的气氛只会更糟，她们可能只会更难过。 　　再说，网上曝出来的毒室友也不少，给室友水里下毒的都有。 　　谭苏和姜昕对视几眼，似乎了解彼此心里在想什么。谭苏还想，姜昕退路可多，家就在雾城，男朋友家也在雾城，实在不想住，说搬走就搬走了，根本不费事，顶多早上上学麻烦点。 　　但她不行，她家是外地的，也不想交了住宿费还多问家里要钱出去租房，雾城租房那么贵，她可没脸问家里再要那么多钱。 　　而现在卫诗语堵刘娇娇也是那句：“求你别忍，赶紧搬出去住好吗？！” 　　刘娇娇冷笑道：“你不是交了有钱男朋友嘛，你搬出去啊！” 　　卫诗语嗤一下，“想我搬出去，你死了这条心！” 　　姜昕是听得脑壳疼，深深吸口气打断她们，“能不吵了吗？要不要解决问题？” 　　刘娇娇是给姜昕面子的，闷口气忍住。 　　卫诗语那边却一把甩开谭苏，看到姜昕裙子觉得格外刺眼，冲她冷嗤一声，“管好自己吧，装什么好人？你三人不是处得好吗，跟我说解决问题，我没问题跟你们解决。” 　　说完她直接爬上床，唰一下拉起床帘，倒头睡觉去了。 　　刘娇娇头上被抓过头发的地方头皮还在疼，她轻轻嘶口气，看卫诗语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自己心里堵着口气，把胳膊从姜昕手心抽出来，转身往电脑前一坐，打开电脑点出音乐播放器。 　　找出最吵的歌单，顺序播放直接把声音调到最大。 　　听到卫诗语床铺猛地晃了几下，看不出她在上面做了什么，姜昕和谭苏也没辙，她们想解决问题和平共处，但卫诗语不想。而刘娇娇，似乎是铁了心跟她杠到底了。 　　如果是这种态度，矛盾永远解决不了。 　　姜昕和谭苏都不想再呆在宿舍里，互相给了个眼色，和刘娇娇说出去买点水喝，便出宿舍去了。两个人出宿舍往超市去，一路上都在说这个事。 　　谭苏问姜昕：“怎么办啊？” 　　姜昕摇头，表示自己也没经历过这种事。 　　之前矛盾积压着的时候，宿舍表面上还是和谐的，也能说说笑笑，其实也还算能忍受，被影响了休息确实难受，但也不是完全睡不着，总之精力够用。关系没僵化，就还可以尝试聊着解决。 　　也因为这样，姜昕并没有生出回家住的心思。 　　一来是家里远，早上有课的话得早起大半个小时，二来是她都成年出来独立了，她就想真的独立一点。不能遇到一点不高兴的事，就往父母怀里躲，她本来高中的时候也不是这种人。 　　本来想着一个宿舍的，要在一起住那么多年，慢慢磨合吧，有问题慢慢解决。每个人家庭环境生活习惯都不一样，没有矛盾不可能。结果现在撕破脸闹开了，磨合和解决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很难。 　　每天都这样吵这样杠，故意不想让彼此好过，比之前更影响心情啊。 　　姜昕和谭苏倒也不是怪刘娇娇，她们并不怪刘娇娇激化矛盾。她们也并不想一直忍着，只是想着慢慢找办法解决而已。但现在分析下来，忍不住只想叹气，觉得这样的室友遇到一起，形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局面，真的是命不好了，根本没得解决。 　　能怎么办呢，姜昕买了水，打开喝一口，对谭苏说：“先让她俩都冷静一下吧，等她们冷静下来了，我们再找机会，四个人坐下来好好聊聊，再把问题细细说一遍，你觉得呢？” 　　谭苏点点头，但说：“就怕卫诗语不给面子。” 　　姜昕吸口气，“试试再说吧。” 　　总比不想办法，就这么杠着好。 　　谭苏想了想，“你说，能不能申请让辅导员给卫诗语换个宿舍？” 　　姜昕也想了想，“好像不容易吧，除非她自己申请换，而且还得有人愿意跟她换。” 　　谭苏耸一下肩，“她不是说了，死都不会搬出去。” 　　姜昕又喝一口大水，“还是等她们冷静冷静再说吧。” 　　这么说好后，姜昕和谭苏等着卫诗语和刘娇娇先消气。 　　但等到周末，这两人也没把情绪稳下来，一直还在战斗状态中。 　　刘娇娇只要看卫诗语回来睡觉，她就放很吵的歌。 　　而卫诗语在她们睡觉的时候，也明显比之前更不加注意自己的行为了，一直乒乒乓乓。 　　谭苏要疯了，私下里抱着姜昕的胳膊对她说：“昕昕，你带我走吧，我去你家行不行？” 　　姜昕知道她是随口一说，真让她去她又不去，自己也欲哭无泪，“再等等吧。” 　　到了周末，因为程羿东忙，姜昕便收拾了点东西回家去了。 　　宿舍这样的气氛，她也不想呆在里面。 　　到家后补了一天的觉，在周六的晚上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看是本地号码，姜昕接起来放到耳边，“喂”一声。 　　那头的人出声，声音熟悉，“昕昕啊，我是你江阿姨啊。” 　　姜昕立马听出了程妈妈的声音，本来还软绵绵塌在椅子里，这会一下子坐直了，还下意识拽了衣服，对着手机说：“阿……阿姨好，我是姜昕。” 　　她和程妈妈认识这么久，从开始就以为程妈妈是喜欢姜昩，她是跟在姜昩后面被忽略的存在，所以她和程妈妈接触不多，也没存过她的手机号。 　　自从和程羿东谈恋爱后，程妈妈虽然时常出现在程羿东嘴里，但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现在突然找她，因为身份发生了变化，姜昕就有点拘束。 　　再怎么说，也是她男朋友的妈妈了呀。 　　程妈妈还是很和蔼，在电话里问她：“昕昕明天有空吗？” 　　姜昕拿着手机坐得笔直，直接回答，“有啊。” 　　程妈妈声音里笑音明显，“那陪我出去逛逛啊？赏不赏阿姨这个脸啊？” 　　姜昕听着这话觉得膝盖都要软了，心想她是长辈啊，还是他男朋友的妈啊，于是连忙道：“好啊好啊，阿姨您有事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客气的。” 第70章 　　程妈妈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了，“那我们明天见啊，昕昕。” 　　姜昕模样认真地对着空气点头，“阿姨，我去哪里找您？” 　　程妈妈笑一下，“不麻烦，你在家等我，我带司机去接你。” 　　在程妈妈这样的人面前，姜昕这种小小辈就只有被安排的份，于是对着空气又点几下头。 　　这样约好，等程妈妈电话先挂掉，姜昕才慢慢把手机放下。有点没太反应过来的样子，她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电话来的太突然，接起来的时候靠本能反应，答应得也太快，电话挂了之后就有点懵。 　　懵一会，给程羿东发信息：【你妈妈找我了。】 　　程羿东似乎在忙，信息回得并不快：【什么时候？】 　　姜昕：【就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陪她出去逛逛。】 　　程羿东一点不惊讶：【我明天可能没空陪你一起，你想去吗？不想去的话，我帮你拒绝。】 　　姜昕：【我已经答应了。】 　　程羿东：【没事，不想去我来解决。】 　　姜昕想了想：【去呀。】 　　程妈妈那么热情地给她打电话询问她邀请她，她都很爽快地答应了，结果再让程羿东拒绝？她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样做不好。 　　如果以后她真和程羿东结婚，还怎么跟程妈妈相处啊？ 　　程羿东是怕她和程妈妈说不上话，陪她陪得勉强，但又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如果她真不想去的话，他就帮她处理掉这个问题。 　　但确认下来她并不勉强，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姜昕又问他：【还在忙？】 　　程羿东：【嗯，不忙就去找你了。】 　　姜昕：【那你忙吧，我自己玩。】 　　程羿东：【乖，忙完找你。】 　　和程羿东聊完天，姜昕放下手机翻了两页书，隐约听到房门外传来姜昩的声音，她便起身开门出了房间。到客厅一看，果然看到姜昩回来了。 　　姜昩现在也是个忙人，没有大一大二回家那么勤快。 　　看到姜昩和姜妈妈说了两句话到沙发上坐下来，姜昕也走去沙发边。 　　姜昩看她一眼，“昨晚回来的？” 　　姜昕在沙发上坐下来，“嗯。” 　　姜昩倒还有心思记着姜昕跟她说过的事，问她：“宿舍的事怎么样啊？处理好了吗？” 　　姜妈妈不知道什么事，看向姜昕问了句：“宿舍里怎么了？” 　　宿舍闹矛盾的事，姜昕只对姜昩说了，没对姜爸爸姜妈妈说，也没对程羿东说，因为她觉得只有姜昩能懂。姜昩当时有点忙，听着姜昕把情况说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叫去忙别的了。之后姜昕也没再找她，这事就搁在她那没讨论。 　　姜昕现在先看一眼姜妈妈，跟她简单解释，“宿舍里闹矛盾了。” 　　说完又看向姜昩，“没有处理好，今天我不在，听说早上又吵了一架。” 　　姜昩把头靠到沙发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集体生活就是麻烦多，你们劝劝那个在外面兼职的嘛，让她申请换宿舍算了。没撕破脸还好，撕破脸这就没得和解了，谁都没那么大度量不计前嫌。” 　　那种撕逼撕得跟鬼一样，转脸就能各自反省认错然后互相道歉和解的，也就电视剧里才能有这样的剧情了。 　　现实中，只想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几个人就是因为性格各方面不合才会闹矛盾，大家互相之间也没多深厚的感情。矛盾一开始肯定都是一点点累积着，等到爆发撕破脸，那就直接成仇人了。 　　这不是感情好闹矛盾，闹过道歉还能好。 　　经历过这几天，姜昕现在的感觉也是这样。没撕破脸之前，心平气和的还能谈一谈，好像还有那么点可以互相妥协让步达成共识的希望。但在撕破脸之后，矛盾一步步被激化，根本没有能和平解决问题的一点迹象。 　　她看着姜昩，耸一下肩，“这几天宿舍里一直在斗法，那个女生说她不换，要不然我们搬走，要不然就让我们忍着，总之别想她走。” 　　姜昩往起坐坐，“这么杠？” 　　姜昕点点头，“天生杠。” 　　姜昩了解了，“那这不好办啊，她要是执意不换宿舍，那谁也不能强迫她换，辅导员老师都不行，他们也不会这么做，那还真像她说的，只有你们走。” 　　姜昕微木，“我们往哪走？” 　　姜昩笑一下，状态轻松，“三个人集体申请换宿舍，辅导员内心想法是，真不想理你们，也基本找不到三个人愿意跟你们换的。一个人住一个宿舍，等你们搬进去的，那应该也没有。最后，让学校开一个空宿舍给你们，哇，这就厉害了，辅导员都做不了主，可能得找到副校长差不多级别的，我也没搞过不太清楚，不过你们可以试试。” 　　姜昕听完叹了口气，“你说她何必这样呢，弄得其他宿舍的人都知道了，感觉也没别的寝室敢想要她了。这么闹下去，对她自己也不好吧。” 　　姜昩脸色轻松，“她无所谓啊。” 　　姜妈妈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这里插一句：“几个女孩子能在一起，那也是缘分，好好相处啊。” 　　姜昩挂着一脸“姜太太你太天真”的笑，说她：“大姐，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你二闺女这么乖这么好说话的，你是没见过那些爱闹事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姜昩刚说完，肩膀头就挨了姜妈妈一下。 　　姜妈妈瞪着她，“没大没小，叫谁大姐呢？” 　　姜昩“嘿嘿”一笑，抱上姜妈妈的肩膀，“老妹儿？” 　　叫完又被姜妈妈狠捶了一下。 　　姜昩被捶完不皮了，放开姜妈妈，又看向姜昕，“你别跟着折腾了，实在解决不了，你就回家住吧，早上有课就早起大半个小时，辛苦一点呗，比天天这么折腾强，或者……” 　　说着她突然眼神暧昧地凑去姜昕耳边，声音很小地说了句：“去程羿东那里啊……” 　　姜妈妈还坐在这里，姜昕一听这话耳根蓦地一烫，抬手掐了姜昩一下。 　　逗了姜昕，姜昩笑得欢，坐回沙发上。 　　刚陷进沙发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姜妈妈起身去开门，是姜爸爸回来了，回头对姜昩姜昕说：“准备吃饭吧。” 　　姜昕先起身，姜昩慢半拍，两人先后叫了声“爸”，去厨房洗手盛饭拿筷子。 　　到餐桌边坐下来，宿舍里那点破事就不说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公司学校有意思的事，乐乐呵呵的。 　　也不知道谁提到了什么，姜妈妈突然想了什么一样，很突兀地问了姜昕一句：“昕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姜昕愣一下，不知道姜妈妈说的是什么，犹疑着回答，“没……没有啊。” 　　姜妈妈伸筷子夹菜，说的很平和，“真的？那我猜猜，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听到这话，姜昕神经紧了一下，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姜昩。 　　姜昩耸肩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姜昕心里敲起小鼓点，收回目光，低头吃口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啊？” 　　姜妈妈一脸“我就知道你有情况”的表情，“我昨天遇到你表婶了，她说你在她家店里学了几天的蛋糕，还夸你学东西快呢。做的那蛋糕，送给你的呀？” 　　姜昩听到姜妈妈这么说，脸上生出好奇，转头盯向姜昕，“什么情况啊？姜二憨。” 　　姜昕埋着脑袋，开始表演做贼心虚，“学着玩的，没送谁……” 　　姜昩又来兴致了，故意逗她，“什么时候给我也做一个呗。” 　　姜妈妈大概也看出来了，对姜昕说：“妈妈说过的，上大学你要谈恋爱我们不管，但一定要谈正正经经的男孩子，谈了就要认真负责，不要学别人，谈一个扔一个再换一个，知道吗？” 　　姜昕还是埋着头，“嗯，我们都是认真的，也没有不正经。” 　　姜昩在旁边起哄，“诶，爸妈，你们都不想看看姜二憨谈了个什么样的？” 　　姜昕一听猛地把头抬起来，瞪了姜昩一眼。 　　姜妈妈出声，“这才到哪，她才大一，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我们这会不掺合。” 　　姜昩继续笑得有内容，“那您还真是开明的好家长啊。” 　　“那是。”姜妈妈应一句，突然又把话题转移到姜昩身上，“昩昩你呢，你这从小到大，就没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 　　没有青春期，这不正常呀。 　　姜末把手掌往外一推，“打住，不聊我。” 　　** 　　吃完晚饭，姜昕也没再想宿舍里的事，虽然谭苏没事给她文字直播一点。 　　她躺在床上想明天陪程妈妈的事，因为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不是很有经验，便不自觉地生怯，害怕自己会表现不好不讨程妈妈喜欢。 　　第二天起来，这样的担心还有一点。 　　她洗漱好换好衣服打理好头发，便等着程妈妈来接她。等到程妈妈电话的时候，心里噗通噗通的，拿上包下楼去小区大门外。 　　上了程妈妈的车，姜昕乖巧得过分，和她打招呼：“阿姨好。” 　　程妈妈看见她就笑，拉着她的手对司机说：“走吧。” 　　姜昕一开始特紧张，因为从来没和程妈妈单独在一起过。之前她都是跟着姜昩，一句话都不用说，把自己当空气。 　　现在身为程妈妈儿子的女朋友，而且单独面对程妈妈，就莫名慌。 　　然而等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停下来的时候，姜昕心里的这种紧张慌张感已经没有了。她本来怕自己人生阅历太浅和程妈妈说不上话，而事实是，程妈妈什么话题都能聊，和姜昩可以聊得很好，和姜爸爸姜妈妈也能聊得开心，到了她这里，情况也是一样的。 　　程妈妈不说她不懂的话题，也基本不问她和程羿东的事，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聊着她完全能搭上话的日常，很轻松就把她的紧张感打消了，还勾起了她的说话欲，惊喜自己碰上了特别投缘的人。 　　本来姜昕还猜测程妈妈找她是不是为了说什么，但程妈妈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目的性，感觉就是很单纯很纯粹的，在家呆着无聊，所以找她出去陪她逛街。 　　她带着姜昕逛商场，像聊家常一样给她解说品牌，让她试衣服试包包给她看。 　　姜昕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给她买，也便没好意思多说什么，为了让她开心，让试的都试了，还表达了一下自己觉得好不好看。 　　怕程妈妈笑话，她还说：“我不是很懂。” 　　程妈妈看那她实诚的样子，笑得和蔼，“昕昕眼光挺好的，没问题。” 　　姜昕不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总之感觉很放松，并没有想象中的拘束感。 　　程妈妈带着她逛商场逛累了，一起吃了午饭，又带她去美容院，做了个全身护理。一下午都是在美容院泡过去的，本来程妈妈还和姜昕聊天，做一会后就睡着了。 　　睡到护理做完出美容院，已经到了傍晚，外面的高楼矮树浸在暮色里。 　　肚子饿了，也到了时间，程妈妈自然带姜昕去吃晚餐。 　　而不管带姜昕去做什么，程妈妈都是一副让姜昕陪着不好意思的样子，也就弄得她做什么都顺理成章。 　　明明是姜昕吃了她的花了她的，最后还她跟姜昕说谢谢。 　　在吃晚饭的时候，姜昕一直收到谭苏给她发的信息。 　　为了不失礼，姜昕回了前面两条，接下来就没再看没再回。在饭桌上一直看手机，总归不礼貌。 　　程妈妈倒是无所谓，对她说：“有事就忙，和我在一起不用拘束，我不在意这些。” 　　姜昕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 　　程妈妈当然能看出她有事，脸色就不对。这丫头年龄小，还不是很会藏情绪藏心事，心里有事，多多少少都能从脸上看出来点。 　　她很温和，对姜昕说：“也可以跟我说说。” 　　姜昕和程妈妈相处了一天下来，完全没有不适，和她也说了很多话。如果这算是收买，她基本已经被程妈妈的处事为人收买彻底了。 　　姜昕想了一下，“宿舍里的事，有点烦的，还是不跟阿姨您说了吧。” 　　程妈妈笑着，好像很了解，“也没跟咚咚说吧？” 　　这个确实也没说，姜昕点点头，“他应该也不懂女生宿舍的事吧。” 　　程妈妈故意叹口气，“你没把我们娘儿俩当自己人呀。” 　　姜昕听这话，连忙解释，“没有的。” 　　而话被程妈妈堵到这了，她也不说不行了。 　　又想了一会，姜昕便把宿舍里闹矛盾的事简单跟程妈妈说了一下，最后说：“上学期其实还好的，虽然也有矛盾，但都不是什么大矛盾。但自从这学期那个室友出去兼职，变得有点古怪开始，就慢慢不行了。” 　　而以前那些可以忍受的小矛盾，因为作息这个大矛盾，现在也变得不能忍受了。她们大概谁都没想到，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姜昕和卫诗语撞了裙子。 　　多么小的一件事，引发了这样的宿舍大战。 　　程妈妈对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的态度，对姜昕说：“合不来就算了，让学校解决。” 　　姜昕看一眼程妈妈，“可是……” 　　下面的话她卡着没说出来，而程妈妈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直接道：“让咚咚解决。” 　　看着姜昕愣一下，她又说：“那么大个男朋友放那里不用，你傻不傻？” 　　姜昕觉得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程妈妈继续说：“男朋友不就是交了来照顾保护自己，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没能力就算了，咱不强求，有能力的，不用白不用，对不对？” 　　姜昕看着程妈妈，懵着眨巴两下眼睛。 　　程妈妈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起来，“小丫头，你谈恋爱是不是特别懂事特别省心？阿姨跟你说，你不用给咚咚省心，有事找他就行。还有，该闹就闹该作就作，不要怕，我给你撑腰。” 第71章 　　姜昕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半是被程妈妈认可甚至直接被当成了自家人的喜悦。能得到男朋友妈妈这种程度上的认可，心里满足感不是一点点。 　　另外还有一半，是有点疑问。 　　她脸上还是挂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现在也完全把程妈妈当成自己人，看着她轻轻软软出声：“怎么作啊？” 　　她觉得她从小长这么大，最不会的就是作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偏偏是最不会哭的那一个。从小就习惯了父母把更多一点的心思和注意力放在姜昩身上，也习惯了默不作声的懂事和省心。 　　程妈妈被姜昕那模样惹得想摸她头，嘴角抿着笑冲姜昕招一下手，“过来。” 　　姜昕不知道程妈妈要干什么，但她习惯听长辈的话，在长辈面前基本也不会不礼貌，所以直接起身到对面坐下来，挨在程妈妈旁边。 　　程妈妈伸手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过来，送到她手里，“解锁，我教你。” 　　“哦。”姜昕应一声，很配合地把手机解开。 　　程妈妈拿餐巾布擦一下嘴角，并不盯着姜昕的手机看，“给咚咚发信息。” 　　姜昕听着程妈妈的话，点进微信，找到程羿东。 　　程妈妈说：“老公。” 　　姜昕愣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程妈妈，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短促的轻音，“啊？” 　　程妈妈跟没事人似的，微微笑着，“发呀。” 　　姜昕有点犹豫，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好不容易把“老公”两个字打出来，伴随的症状就是呼吸发紧脸蛋发烫心跳如雷。 　　最后手指在发送键边缘晃，就是点不下去。 　　程妈妈看着她的侧脸，笑得一脸老狐狸的样子，隔一会问：“发了没？” 　　被突然这么一问，姜昕被吓得手一抖，转头看向程妈妈，声音仍然短促又轻，“啊？” 　　啊完再低头，发现自己手抖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发送键，信息居然被发出去了。 　　尴了大尬，她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 　　此时的程羿东正在一个项目探讨会结束后的饭局上，点开手机看到信息，呼吸和心跳瞬间断停，随后便猛烈到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屏着呼吸看一会，抬手默默松了松领带。 　　嘴角是有笑的，几乎要忍不住溢上眉梢。 　　平静的表面下，有深深的甜糖暗涌。 　　程羿东让自己平静下来，点着手指回：【嗯】 　　姜昕看着简单又冰冷的一个“嗯”，突然觉得自己脸红心跳好像有点想多了，程羿东根本没当回事呀。她想着，这难道真的是情侣之间很普通的称呼吗？ 　　平静了点，旁边的程妈妈还在教她，跟机器人读汉字一样对她说：“你还在忙吗？” 　　虽然脸蛋还有点红，心跳加快的余感还在，但姜昕已经不紧张了，听着程妈妈的话打字，然后发出去。 　　一句句连起来—— 　　【你还在忙吗？】 　　【到底在忙什么啊？】 　　【都不能多陪陪我吗？】 　　【周末都不陪我过，别人家谈恋爱，都是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你呢，你就不怕我被别人追走吗？】 　　说到这里，程妈妈轻声补一句，“哼。” 　　姜昕愣一下，摸着脖子看向程妈妈，“哼？” 　　程妈妈点点头。 　　姜昕只好硬着头皮发：【哼】 　　饭局上收到信息的某人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各位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急事可能要先失陪了，有机会到雾城，换我招待你们。” 　　撂话就走是不行的，走前干了几杯酒。 　　离开饭局程羿东就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定最近一班机票，他要回雾城。 　　助理多问一句：“不是定好了明早的机票回去吗？” 　　本来打算是这样的，今晚的饭局算比较重要，他原本打算把原定行程圆满走完再回雾城。 　　但是现在，他等不了了。 　　** 　　教完了姜昕“作”的程妈妈此时仍然一脸轻松，带着姜昕继续吃饭。 　　吃一会，她对姜昕说：“你室友发的信息，看看吧。” 　　姜昕点一下头，把手机拿起来，再点开看一下，全是谭苏在求她早点回去的信息。她看完了，对程妈妈说：“另外一个室友受不了了，让我早点回去陪她。” 　　程妈妈没什么意见，“那赶紧吃吧。” 　　姜昕还是点头，“嗯。” 　　两个人吃完饭，程妈妈让司机开车送姜昕回学校。到了大门外，在姜昕要下车的时候，程妈妈拉了姜昕一把，等司机把后备箱里几个购物袋拿过来，才松松手，对她说：“阿姨给你买的一点见面礼，你拿着。” 　　姜昕看了购物袋才反应过来，程妈妈还是偷偷把她试了好看的几件衣服给买了下来，还有包。没让她知道，现在拿出来直接送给她。 　　太贵重了，她冲程妈妈摇头，“我不能要的。” 　　程妈妈既然买了，就不会把东西拿走的，对她说：“那昕昕你这是不给你男朋友妈妈，我这个老长辈的面子啊？之前那都不算，今天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我要是不给见面礼，得被人说小气。你要是不收，那就是心里没我们咚咚。” 　　姜昕摇头说不是，总之根本也说不过她，最后就在程妈妈的安排下，被司机拎着购物袋送到了宿舍大门口。 　　她接下购物袋，对司机师傅说谢谢。 　　司机师傅转身走了，她招来路过女生三三两两的目光，有几个是往她拿的东西上看的。 　　注目率不是很高，姜昕也便没当回事。 　　其实大学生也不是人人都关注这些东西，往她购物袋上看的那些，大概都是了解一些的。而名牌这种东西，在在意并且懂的面前才有关注度。在不懂或者不在意的人面前，那和普通的衣服没差，反正都是用来穿的。 　　姜昕不多想，也不故意招摇，和平时一样回宿舍。 　　到了宿舍掏钥匙开门，刚一只脚迈进去，就感觉出气氛很差。 　　因为谭苏给她发信息，她知道她们宿舍因为太吵被宿管阿姨找了两次。现在不太闹了，但也没好到哪去，刘娇娇在打游戏，不知道打的什么，敲键盘声音非常大，还戴着耳机跟人语音，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大。 　　看到姜昕回来，谭苏松了口气，和她说话，“你总算回来了。” 　　姜昕走到自己床铺边，在桌面上放下购物袋，用口型问谭苏：“卫诗语呢？” 　　谭苏指指卫诗语的床铺，然后发信息：【傍晚回来的，不知道睡没睡着。】 　　这时刘娇娇也发现姜昕回来了，摘下耳机放开鼠标，转头看向姜昕道：“昕昕，你回来啦？” 　　姜昕想，都在盼她回来吧，可她回来有什么用，她也没本事缓解矛盾啊，更没本事让卫诗语平时手脚轻点，或者直接让她搬走。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刘娇娇又问：“哇，谁给你买的这些东西啊？咚咚吗？” 　　姜昕看一眼桌子上的购物袋，“哦，咚咚妈妈买的。” 　　刘娇娇起身过来，“太幸福了吧。” 　　姜昕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等到刘娇娇过来看着购物袋上的logo大声报品牌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刘娇娇好像是故意的。 　　这种故意刺激卫诗语，进一步激化矛盾的行为还是别了，姜昕抓住刘娇娇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刘娇娇听姜昕的，没再往下报，闭上嘴。 　　姜昕转身把东西直接拿进衣柜里关起来，不放在外面。 　　因为卫诗语在宿舍，说话就不方便，姜昕给谭苏和刘娇娇使了个眼色，把她两人叫出去。出去后到楼梯口往上，一直爬去宿舍楼顶天台。 　　姜昕直接开门见山，“我想了想，肯定没办法坐下来谈了。” 　　刘娇娇直接喷，“谈个屁。” 　　吸口气，又说：“我问过了，她要是铁了心不换宿舍不搬出去，我们谁都拿她没办法。所以我想过了，我们就针对她不让她好过，我不信她能一直呆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姜昕低了低头。 　　以多欺少，小集体欺负个体，这种事情她太敏感了。她经历过，所以知道那种感觉有多恶心多无助。这是她的底线，她摇摇头，“不要这样吧。” 　　刘娇娇蹙着眉，“为什么不要啊？你没看出来她也在故意恶心我们吗？自从我和她撕破脸之后，她现在早上起床的动静比之前大十倍不止。她他妈要是正常七八点起我都闭嘴不说话，她他妈大多时候是五六点起啊！还有晚上！” 　　刘娇娇越说越气，“你们说她在外面干什么呢？那时间完全没定数，早上起那么早，晚上要么不回来，回来每次都卡门禁点，我真的是无语了。” 　　而门禁点，和她们宿舍里定的关灯时间是一样的。 　　谭苏坐着也想了想，“这样的话，感觉有点像霸凌了，我也觉得不好，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她这种人，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还有，如果她就是不搬，又被我们逼急了，在背地里阴我们怎么办？就比如，下药什么的。” 　　刘娇娇冷哼一声，“杀人犯法，她敢吗？” 　　谭苏看着她，“你不看社会新闻吗？” 　　刘娇娇想了想，不说话了。 　　一会后，刘娇娇又说：“我真的被她气得头昏了，都想拿刀捅死她。” 　　谭苏抬手抚抚刘娇娇的背，“冷静一点。” 　　姜昕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着程妈妈的话，她看向刘娇娇和谭苏，“我们搬走吧。” 　　刘娇娇捂着脑门在冷静，看向姜昕，“搬去哪里？我这两天都问过了，连高年级的宿舍我都打听过，就没有哪个宿舍只住一个人的。” 　　姜昕抿一下嘴唇，“我想办法。” 　　刘娇娇心力交瘁，“什么办法？能行吗？” 　　姜昕想了想，“不行再说，不行我们就一起去找辅导员，辅导员管不了我们再往上找，大不了去堵校长，你们觉得呢？” 　　听姜昕这么说，突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刘娇娇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看看谭苏再看看姜昕，“我觉得可以，总之我不会放弃，为了接下来三年可以舒舒服服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姜昕把拍到谭苏手背上，谭苏又把刘娇娇的手拿过来放到姜昕手背上，“那就这么说定了，谁都不准放弃谁都不准跑。” 　　刘娇娇使劲点头，“不抛弃不放弃！” 　　说着电视剧里的台词，搞得跟要去打仗一样，气氛没绷住，一下子松下来，三个人一起笑起来，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从楼上往下走的时候，姜昕还在嘱咐刘娇娇，“娇娇，你别刺激她了，你刺激她，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你自己也越来越气。心态平和一点，别气鼓鼓的。” 　　谭苏附和一句，“我们高高兴兴的，让她自己气吧。” 　　刘娇娇点点头，“好。” 　　** 　　姜昕回到宿舍先洗了个澡，刘娇娇也没再闹腾。 　　可能因为卫诗语下午回来的时候刘娇娇一直在吵，她根本没睡着，所以今天晚上没有起来活动，一晚上都在床上没下来，也没动静。 　　姜昕洗完澡就坐在桌边开着台灯看书，这么多天以来，宿舍里难得安静下来。看了一阵，放在手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她看一眼是程羿东，便起身拿去阳台上接了起来。 　　程羿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回来了，在你学校外面。” 　　姜昕愣一下，“你不是要到明天才回来吗？” 　　程羿东不回答，“下来吧。” 　　姜昕放下手机看看时间，都快到门禁时间了。 　　她把手机放回耳边，“都快睡觉了。” 　　程羿东声音里有点慵懒气，“还有十分钟，快点跑下来。” 　　姜昕趴在阳台往下看看，想了一会，应了声：“哦。” 　　应完挂掉电话，她进宿舍跟刘娇娇谭苏打声招呼，匆匆忙忙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拿上手机和包便出去了。 　　出了宿舍小跑到学校大门外，打电话给程羿东，找到他的车。 　　开车的不是他，他坐在后面直接把门打开。 　　姜昕低头坐进去，关上车门问他：“忙完了吗？” 　　程羿东转头看她，“没有。” 　　司机师傅开着车上路，车厢里很昏暗。 　　姜昕看着程羿东，“那怎么突然回来了？” 　　程羿东目光灼灼，“你说呢？” 　　姜昕想了一下，突然想到和程妈妈吃晚饭的时候，程妈妈教她发的那些信息。然而还没等她有反应，程羿东的吻就压了下来。 　　带着酒气，含住她的嘴唇。 　　前面还有司机师傅呢，姜昕抬手推在他胸口，试图往后躲，声音压得很低，“等一下啊。” 　　程羿东松开她的嘴唇，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问她：“很想我吗？” 　　姜昕目光往前瞥一下，红着脸，“到家再说行不行？” 　　他哪能等到家啊，扣着姜昕的腰，只觉得她身上软得让他想发疯。 　　忍不了，他一边亲她一边开口：“找地方停一下。” 　　司机师傅很懂，办事利索地拐拐绕绕，找了个人迹极少的地方停下车，然后下车锁车走人走远，找地方自己抽烟玩手机去。 　　车身掩在一片竹林边，风一吹就有沙沙的响声。 　　程羿东的亲吻没有停止，还在低声问她：“是不是很想我？” 　　姜昕放松了一点，迎合他，“嗯。” 　　程羿东的手指蹭在她锁骨上，她身上穿的连衣裙上半身是前扣。没要一会，扣子就全被程羿东解开了，露出浅色的内衣和白皙的皮肤。 　　手指在衣襟边滑过，他说：“坐上来。” 　　姜昕被他握着腰身，坐到他身上，胳膊滑上他的脖子。 　　这样坐在他身上，她比他高。 　　姜昕下敛眸光，落在他眼睛上，“我有事想跟你说。” 　　程羿东扣着她的腰埋首，“你说。” 　　他这样她还怎么说，她缩一下身子想推开他，但没推动。 　　密密麻麻的麻意从脚底升起，姜昕深吸一口气，又软了大半。 　　她想说什么，却一直被打乱。 　　好不容易聚起点意识，她松开咬住的嘴唇，开口说：“我们宿舍闹矛盾了……嗯……”说完最后一声绵长的尾音，勾进程羿东耳朵里。 　　程羿东没有停住动作，指尖描上蝴蝶骨，“搬来我这里。” 　　姜昕忍着喉咙里的颤音，“不要。” 　　程羿东：“那要怎么样？” 　　姜昕拼凑仅剩不多的意识，软着声音，“想换宿舍。” 　　程羿东没意见，“好。” 　　说完不等姜昕再说话，他抬起头堵住她的嘴，“做完再说。” 　　姜昕突然清醒了一点，呜咽两声，“在这里？” 　　程羿东回答干脆，“嗯。” 　　这是在外面呀，姜昕不要，扶着他的肩膀要起身，结果没起一点就又被他抱着腰按回去了。他亲得她神思迷乱，在她几乎软得没力气的时候问她：“还疼吗？” 　　姜昕知道他在问什么，闭着眼睛摇头，“不疼了。” 　　上一次做过到现在，已经好多天了，早不疼了。 　　裙子的衣襟袖口都挂在胳膊上，在姜昕已经完全拒绝不了程羿东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变出个方形的小袋子。 　　这是有准备的，姜昕跑不掉。 　　长发发顶碰到车厢顶部再落下去。 　　喘息粗重得性感，程羿东嗓音沙哑，“自己动，会吗？” 　　姜昕摇头，她不会。 　　尝试了一会后，程羿东还是和她换了位置，要不然他会被她弄疯掉。 　　在还没疯掉之前，他拨开她脸上的长发说：“要不要当着面叫一遍？” 　　姜昕没太听懂，“嗯？” 　　他握住她的头发凑到她耳边，“老公。” 　　姜昕被刺激得呼吸连带身体都猛地紧了一下，脑子里混乱片刻说：“叫不出口。” 　　程羿东哄她，“我想听。” 　　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姜昕自己不知道，而声音溢出去的时候极具魅惑的，落在程羿东耳朵里，是世间最强效的药。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带着气音咬着尾音，“老公……” 　　姜昕是被程羿东哄着叫出来的，然而叫完后不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程羿东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把这种刺激反馈在她身上。 　　手指挠花肩背，车厢里热得起火。 　　** 　　程羿东说等做完后再说宿舍的事，但等他真正做完，已经到了凌晨。回到家后他也没有放过姜昕，自制力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客厅到书房到浴室房间，都有他们的身影。 　　姜昕被榨干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后，躺到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的闹钟也没有叫醒她，她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醒来的时候躺在程羿东怀里，他睁着眼睛在看她。 　　姜昕扑闪两下睫毛，“几点了？” 　　程羿东的眼神锁着她，“快十二点了。” 　　姜昕脑子一怔，下意识就想起来。 　　结果身子刚动一下，她就发现酸疼得厉害。 　　没起得来，她继续躺在程羿东怀里，“为什么不叫我啊？” 　　程羿东没有回答她，反而说起正经事来了，“你们宿舍怎么了？” 　　反正上午都过去了，姜昕也不急了。 　　她躺着跟程羿东把宿舍里的大体情况给说了，说完后看着他，“你可以吗？我想和另外两个室友搬出去，住一个新宿舍。” 　　难得小丫头开口找他办事，程羿东想都不想，“可以。” 　　说完后把她往怀里抱抱，“你确定不搬出来跟我住？” 　　昨晚的所有画面都从脑子里闪过去，姜昕不想每天都爬不起床，于是立马摇头，“暂时不要。” 　　程羿东语气温和，“暂时到什么时候？” 　　姜昕避开他的目光，轻着声音，“看情况啊。” 第72章 　　知道强迫霸道的手段她不喜欢，而且控制不好还会吓到她，所以程羿东并不着急。 　　只要她的心在他这里，人是他的人，他就可以很有耐心。 　　耐心地等她长大，耐心地尊重她的决定。 　　** 　　姜昕起床洗漱吃完午饭，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学校。 　　昨晚她在程羿东怀里颤抖到半夜，他要了她好几次，所以身上的酸重感比上一次更为明显。第一次的时候她以为他够贪了，结果没想到第二次更贪。 　　程羿东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但都是事后。他说了要克制，然而一旦开始，克制就全见鬼去了，一点也不剩在脑子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毕生所有的自制力在姜昕面前都是虚设。她在他怀里的所有反应都能最大限度地刺激他，让他沦为欲望的奴隶。 　　他取悦她，放纵自己。 　　把姜昕送回学校，自己给自己点根烟。 　　接下来他得素上些日子。 　　姜昕到宿舍的时候，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刘娇娇和谭苏还在宿舍没走。她和刘娇娇谭苏打过招呼，直接问她俩，“早上的课有点名吗？” 　　刘娇娇和谭苏一起冲她摇头，“没有。” 　　她们选课没遇到什么太严厉的老师，上课点名的次数不多，所以偶尔逃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考试不挂科就行。 　　因为闹矛盾的事情，宿舍里的气氛总归没有以前那么轻松。说完点名的事，刘娇娇直接又对姜昕说：“你没来我们也不想等，所以我和谭苏上午去找辅导员了。” 　　姜昕坐在凳子上，后背靠在桌边，借点力气，“辅导员说什么了？” 　　谭苏转过身，看向姜昕，“废话。” 　　刘娇娇点头，表示，“确实是废话。” 　　姜昕就知道的，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情找辅导员，辅导员根本没法管。她们去辅导员面前抱怨一通卫诗语怎么让人忍受不了，辅导员肯定当成是普通闹矛盾，首先就劝一个宿舍的要好好相处，发现实在劝不好，那就是建议换宿舍。 　　而换宿舍这件事，辅导员是不可能具体插手管的，并且多半还会说一句：“你怎么知道换了室友就没有这样的矛盾了呢？大家住在一起，要学会相互包容，有事好商量。” 　　所以，换宿舍还得自己找到人，想好怎么换，给辅导员一个确切可执行的方案，然后获得他的同意去他那里写申请。 　　对辅导员的反应不感到意外，姜昕默一会，开口说：“等等吧。” 　　刘娇娇看着她，“昕昕你说想办法让我们搬走，是不是真有什么办法啊？” 　　姜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她对程羿东的能力有多大其实不是十分了解，说话便留有余地，“我也不敢说得多肯定，待会让你们失望多不好，就再等等吧。” 　　不管成不成，刘娇娇和谭苏寄一点希望在她身上，冲她点点头，“好。” 　　说了好之后，刘娇娇和谭苏下午便没再去办公室骚扰辅导员。她们打算按姜昕说的，等几天看看，如果姜昕那边办法不行，那就再去找辅导员。 　　忍不下去了，烦也要烦死他。 　　而不过才等到第二天上午，问题就解决了。 　　课间的时候辅导员给姜昕发信息，让她们中午上完课到他办公室一趟，说要跟她们聊聊宿舍的事。 　　上完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姜昕和刘娇娇谭苏一起去办公室。到了那里，辅导员多看了姜昕两眼，然后问她们：“确定宿舍里住不下去了是吧？” 　　刘娇娇点头最快，“嗯嗯嗯。” 　　大概情况昨天他都知道了，就是女生宿舍处不好闹矛盾嘛，今天他又接到上面的电话，所以也便不再多说什么，拿了三张表给姜昕她们，“你们填吧，填好交给我，下面的事我就麻烦点，帮你们弄吧。” 　　拿到表格的瞬间刘娇娇是愣的，好半天反应过来，“让我们搬走吗？” 　　辅导员喝口茶，“是啊，你们面子大呀，给你们开个空宿舍。” 　　刘娇娇和谭苏一起看向姜昕，心想这么简单就搞定了，这面子得有多大啊？不过看一会她们就不看了，略激动地把表格拿到一边去填。 　　填好了一起交给辅导员，笑着说：“谢谢何老师。” 　　谢什么呀，也不是他做主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他不过就是个办事的。 　　学校里愿意给多开间空宿舍，他跑个腿就是了。 　　姜昕刘娇娇谭苏三个人把表格填好交掉，从学院楼出来，只觉得外面的天气好得不行。夏天的味道在鼻尖上，跳动成彩色的泡影。 　　刘娇娇攥着姜昕的胳膊去车棚，“效率这么高，昕昕你怎么做到的啊？” 　　谭苏也好奇，看着姜昕。 　　姜昕没她俩那么兴奋，解释一句：“我跟咚咚说了。” 　　刘娇娇明白了，把脸蹭到姜昕胳膊上，“爱死你了。” 　　三个人你爱我我爱你，挤着走路，去车棚下骑上车，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回到宿舍，卫诗语刚起床在洗漱台边洗漱。她昨晚又是卡门禁点回来的，洗漱吹头发又敲鼠标键盘，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上午的课自然就全用来补觉了。 　　其实大一学生敢这么逃课的不多，毕竟刚从高中那种环境里脱离出来不久，心里会不踏实。但卫诗语似乎已经逃麻木了，每周只偶尔去上那么几节。大概在她眼里，大学的课程一文不值，她的时间都花在兼职赚钱和睡觉上。 　　刘娇娇、姜昕和谭苏不管这些，回到宿舍对卫诗语视而不见，卫诗语对她们的态度当然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友好。冷着一张脸，仿佛要和她们杠到死的模样。做事动作大，拖个凳子都带着很大的火气。 　　因为已经写了申请，就等申请通过搬宿舍，刘娇娇心态稳了下来，恢复平时的模样，也不再在意卫诗语的任何挑衅行为。 　　当然，她也不再故意刺激她。 　　三个人收拾了一会躺去床上午休，卫诗语在下面开着电脑外放看特效大片，明显还在“战斗”状态中。这时候刘娇娇也没心情跟她斗了，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玩小游戏。 　　玩了一会，手机突然振动一下弹出消息。 　　刘娇娇退出去看信息，是她们班一个女生肖雯发的，平时和她处得不错，她也没少在处得不错的人面前抱怨宿舍里的事。 　　肖雯发过来的是个帖子，刘娇娇打开一看，还是个八卦帖，再看看主人公还眼熟，越看越觉得微妙。 　　看完后叉掉，肖雯说：【好像是卫诗语，据说被包养了。】 　　刘娇娇差点惊掉了眼珠子：【不会吧？】 　　肖雯：【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她不是都不怎么上课吗？每天打扮成那样，出去干嘛呀？你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兼职吗？最容易接触到有钱人了，诱惑也大。】 　　刘娇娇：【可她还穿高仿的衣服呢。】 　　肖雯：【那就是没在她身上花太多钱呗，要么就是包她的人不是特别富。但是我看她上课拎的包，也要大几千的。还有手机，换了最新款，不能都是假的吧？】 　　看完信息，刘娇娇一把拉开床帘，往下看了卫诗语一眼。目光扫到她架子上的化妆品，看完松开手，继续打字对肖雯说：【不一定吧，可能只是交了有钱的男朋友，自己赚得也多点，昕昕的男朋友也很有钱啊。】 　　肖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学姐在外面兼职撞到她了，一打听就知道，男方有老婆孩子，其实她在外面也不怎么避讳。回到学校也不怎么上课，不见什么人，她也无所谓。】 　　肖雯：【姜昕的男朋友来学校陪她自习陪她泡图书馆，我们不少人都看到过啊，你见过卫诗语的男朋友吗？你们一个宿舍，你听过她和男朋友打电话吗？之前没撕破脸的时候，她透露过她男朋友的情况吗？你看她那浑身的气质，像谈恋爱的女生吗？】 　　刘娇娇：【震惊】 　　肖雯：【你别跟她较劲啦，我觉得她这人很有问题。】 　　刘娇娇：【嗯，不较劲了，我们要搬走了。】 　　肖雯：【哇，辅导员帮忙解决了？】 　　刘娇娇想一下：【是啊，美滋滋。】 　　肖雯：【恭喜恭喜】 　　刘娇娇和肖雯聊完天，把帖子链接和聊天记录截图都发到她和谭苏、姜昕的小群里。谭苏姜昕也没有睡，一会前后发：【？？】【？？？】 　　刘娇娇：【不知道真假。】 　　三个人都躺在床上没动静，听着卫诗语电脑里电影的声音。 　　谭苏：【不一定是真的。】 　　姜昕：【不关我们的事，别管了。】 　　刘娇娇：【不管，八卦一下而已。】 　　大学里这种事情也不是稀奇事，女生为了虚荣为了钱，有做援交的，有被校园贷逼得要跳楼的，也有被包养的。即便真的发生在身边，说起来也只是八卦而已。 　　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谁管谁啊。 　　不多管也不多问，拿到新宿舍钥匙后，姜昕、谭苏和刘娇娇立马就开始了搬宿舍活动。这几天宿舍里气氛都太差，也不知道卫诗语什么时候回来，冷战还得继续，所以多留一刻钟都是不愿意的。 　　还好要搬的空宿舍只在隔壁楼，连宿舍都不用出，只需要从宿管那里走过去，所以搬起来倒也方便。被子枕头抱一抱，剩下就是衣服鞋子日用品之类。 　　一开始搬的时候卫诗语不在，搬到最后一趟，她回来了。 　　姜昕、谭苏和刘娇娇打开宿舍的门看到她，和平时一样，为了避免起矛盾，延续冷战气氛，都不说话。她们还有剩下不多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能拿走。 　　姜昕没有仔细看，但还是发现了卫诗语的脸色比闹矛盾这几天更加难看。因为闹矛盾斗气冷战，她们换宿舍并没有告诉她，当然这种让关系彻底僵化的行为也不需要说。 　　她们三个这样的行为，大概会让她很难堪吧。 　　毕竟一个宿舍住的，闹起矛盾来，三个人走了，留下她一个，面子上就非常难过去。 　　宿舍里气压很低，姜昕、刘娇娇和谭苏都不说话，在各自的床位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闹了这么多天，现在是一点多余的矛盾也不想再有。 　　好聚好散吧，以后见面都和现在一样，当彼此是空气了。 　　而在她们差不多快收拾好的时候，卫诗语黑着脸起身去阳台，拿了几件衣服进来。看着姜昕三个人要走，她走过她们旁边，坐到自己的凳子上，突然说了句：“搬去新宿舍请尊菩萨啊，每天都烧香拜拜，别被甩了。”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而且没头没尾的，说得姜昕、谭苏和刘娇娇一起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懵一会，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娇娇，听出来她在说姜昕，刘娇娇瞬间又炸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冲她骂：“卫诗语，你他妈贱不贱啊？” 　　刘娇娇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脾气这么暴躁，上个大学算是全被激发出来了。上高中的时候，哪里有这些破事可烦，每天埋头背书做题就是了。 　　姜昕和谭苏也反应过来了，脸色都不好看。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个，或许是心里早有嫉妒，或许是知道了她们是靠程羿东帮忙才能这么顺利搬走。 　　而她的话，证明了两者都有。 　　卫诗语冷笑一声，“谁贱谁知道，不就是交了个厉害的男朋友嘛，搬干什么呀，让男朋友直接退我学啊。舔狗才贱吧，看人家男朋友有钱，天天摇尾巴，你俩不嫌丢人啊？能把你俩也收了吗？” 　　刘娇娇忍不住了，要上去打她。 　　谭苏拽了她一下，看着卫诗语，“不用把我们贬得这么难看，我们是普通是有缺点，但再差劲，也比你被人包养要干净正气得多，用着陪睡赚来的钱买名牌，你不嫌丢人吗？” 　　被这话一刺，卫诗语身体僵了一下。但她心理素质强大，马上便又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谭苏，“没证据的事少他妈胡说，我告你造谣诽谤你信吗？” 　　刘娇娇笑了，“你去告啊，我们班传的人多了。” 　　姜昕不想再站着，转身把自己行李包的拉链拉上，声音淡淡的，“你关心好自己吧，千万别被‘男朋友’的老婆找到学校来。” 　　说着把包拎到手里，看向她，语气仍淡，“还有，你放心，就算我被甩了，也轮不到你。” 　　卫诗语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她确实是不怎么瞧得上谭苏和刘娇娇，常有优越感，但也确实嫉妒姜昕。姜昕随随便便说两句，基本就稳准狠地扎她心里去了。 　　刘娇娇痛快了起来，笑一下，“以后可别再穿高仿的衣服啦，撞衫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多尴尬啊。换个再有钱一点的，让他给你买真的。” 　　手指全部蜷缩到了一起，卫诗语坐在凳子上僵着。 　　刘娇娇舒服了，盯着她，“不杠啦？杠呀，你不是杠神吗？不杠的话，那我们走啦，以后可就你一个人住啦，没人可杠了呢。” 　　临了临了，还是吵了一架。 　　姜昕拎着包，拉一下谭苏的手腕，示意她走人。刘娇娇跟在她俩后面，跟出宿舍门，“轰”的一下把门撞上。 　　到外面走廊上走两步，刘娇娇长长吐了口气，“终于出了口恶气。” 　　谭苏在旁边碰一下姜昕，“你也会吵架啊？” 　　姜昕轻轻松口气，“会啊，和我姐从小就吵，只是在外面，不太喜欢跟人吵架，觉得惹事不好。” 　　谭苏笑笑，“看出来了。” 　　刘娇娇往上跟两步，小声道：“看她刚才那反应，好像真被包养了啊。” 　　谭苏和姜昕一起耸一下肩，表示再也不想聊她了。 第73章 　　换到新宿舍之后，姜昕、谭苏、刘娇娇三个人和卫诗语彻底成了见面不打招呼的“仇人”，虽然平时能见到的机会也不多。 　　生活平静下来，便日复一日得像静流的小溪。 　　姜昕每天的生活内容和以前大体一样，上课睡觉吃饭谈恋爱约会，偶尔回家。 　　但在心态上，她很明晰地感受到自己有了变化。 　　经历过宿舍矛盾风波后，她似乎找到了一点长大的感觉，找到了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还有，不知不觉中变得自信了点。 　　以前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懂事的小孩子，想着要为家里人省心，不爱惹事，所以也时常压抑自己，习惯逃避问题。宿舍这件事，差不多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直面并主动想办法解决的一件事，虽然过程中有谭苏和刘娇娇作伴，有姜昩、程羿东和程妈妈的帮助。 　　因为经历了这件事，她心里对自己不太肯定不太自信的心态少了许多，默默地想着，自己有一天也总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的。 　　自信，漂亮，站在人群里可以发光。 　　她不贪心，也不要太亮眼了，能有程羿东的十分之一就很好。 　　站在他旁边，不要是全暗的。 　　** 　　大一结束后，姜昕在暑假找了点兼职做。 　　在咖啡馆里打工，有时候站在柜台前卖咖啡，有时候收银，有时候会参加活动到门店外面向路人推新品。 　　所有前世今生没做过的事，所有可以调整心态促进成长丰富阅历的事，都一点一点在发生。她喜欢这样不断更新中的自己，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觉得，她差不多已经快完全忘了前世了。 　　现在的她，和前世毫无关系。 　　她和生活，都越来越崭新。 　　大二开学后，她们从新生变成学姐，终于摆脱了“新”的头衔。 　　她们熟悉了每个食堂的饭菜口味，知道一食堂麻辣烫好吃，二食堂煲仔饭好吃，三食堂桌椅漂亮，知道图书馆哪个位置最好，知道考试之前要在几点去自习室占座位。 　　走过站在太阳下暴晒的新生军训队伍旁，还得感慨一句：“时间过得好快呀。” 　　再加一句：“有帅的学弟吗？” 　　上了大二后，姜昕刘娇娇和谭苏三个人基本就没再关注过卫诗语，但也仍然能听到一点她的事情。都是课余八卦，你一言我一语随便八两句。 　　卫诗语的宿舍一直没有别人搬进去住，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宿舍倒是很爽。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还是每天那样早出晚归折腾，只知道她基本还是不怎么上课。 　　每次要到考试，就在学校安分几天。 　　因为她缺课严重，辅导员还是知道了，隔三岔五便找她谈话，但并没有什么用，有时候想谈话都找不到人。 　　她让辅导员也头疼得不行，快气死。 　　实在没办法，辅导员只能请家长了，费劲巴拉把她父母从外地请过来。 　　打也打骂也骂了，能管一段时间，但之后又恢复原样。 　　这么一闹，卫诗语成了她们系的名人。 　　关于她的流言甚多，有真的有假的，大家八卦一下也就算了。 　　** 　　期中考试过后慢慢进入深秋，桂花香一点点淡在空气里。 　　姜昩因为忙保研本校本专业的事，这个学期开学后就没怎么回家。姜昕偶尔周末回家，会问她有没有要带的东西，给她带到学校。 　　这个周末仍是这样，姜昕从家里给姜昩带了件呢大衣。 　　晚饭前姜昕没联系到她这个忙人，晚饭后在宿舍休息了一会，接到了姜昩室友的电话，对她说：“你给姜昩带东西了？我正好从外面回来，你拿来给我吧，我顺便给她带回去。” 　　姜昕答应下来，正好收到姜昩的信息，让她给她室友，她便抱着大衣下去了。 　　姜昩的室友从外面回来，在学校外等她。主要本部和北校区隔了条马路，姜昩室友也顺便不到她的校区里。 　　姜昕抱着大衣去北校门，出去后打电话联系姜昩室友，过了马路，在离校门有点远的地方找到她。大衣交到姜昩室友怀里，她说了句：“麻烦学姐了。” 　　姜昩室友很客气，“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姜昩室友可以沿路直接回去，姜昕却还要过马路。 　　她过了马路后往本部的北校门走，要走上一段距离。现在还没到九点，不算夜深，但两个校区之间的这条马路上因为没有店铺，所以来往人少。 　　这样的夜晚很正常，姜昕的状态和心情也很正常。 　　而前一刻的正常和后一刻的危险之间，只给姜昕留出了一点点反应时间。 　　有人突然从后面跟上来捂住她的嘴，不顾她的惊恐挣扎，把她拖走拖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这是个男人，身高体壮力气很大。 　　姜昕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而眼睛里已经全是眼泪。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也在一瞬间陷入了惊恐无助和绝望之中。 　　男人拉开她外套的拉链拽了一把，喘着气说：“长得这么漂亮，死也值了。” 　　姜昕在挣扎中用膝盖猛顶了他一下，结果惹恼了他，被他揪着衣领一把甩了出去，直接摔到地上，手肘擦过地面。 　　嘴巴不再被捂着，姜昕喘着气，“你不要过来。” 　　男人根本不理她，狠着表情立马就扑了上去。姜昕声嘶力竭地喊救命，眼泪流了一脸，手掌摸索间摸到一个石头块。 　　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抓起来猛地就往男人的脑袋上连敲了过去。大概用了毕生的力气，男人的脑袋上瞬间就冒了血。 　　他疼得嘶一声，一把钳住姜昕的手腕，“你他妈找死！” 　　结果还没再有下一步举动，突然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甩到一边墙上拳头全砸在他脸上脑袋上。来的人下手极狠，打得那个男人只能抬手挡。 　　一直打到那个男人毫无反抗之力，来的人才松手。 　　男人支不住捂脸蹿了，巷子只留下后来的人和姜昕。 　　后来的人蹲去姜昕面前，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姜昕本来就在混乱惊慌中，根本没缓过神，然后在微微看清蹲到自己面前的人的脸的时候，瞬间脑子便炸了。 　　惊恐和慌乱在眸子里不退，她叫着“不要碰我”，直接就把手里的石头块又砸了出去。她几乎是陷入了疯狂，每一下都砸得很狠，冷静不了也忘了停手。 　　直到面前的人被她砸得奄奄一息，她才有点反应过来。 　　黑暗中，到处都是血，她手指上全是血，石头也染红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姜昕猛地把手里的石块扔了，像拿了个烫手山芋。 　　她坐在地上挪着身子往后退，脑子里混乱一片。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出手机先打了120，又打电话给程羿东的。 　　电话接通后，她声音颤得非常厉害，对程羿东说：“程羿东，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杀的人，是厉沉。 　　她不知道自己拿石块在他身上头上砸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还手，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羿东比救护车早到一会，他把满身是血的姜昕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安抚她，“没事。” 　　他没让姜昕在现场多呆，也没让她跟去医院，另安排了人去。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带她直接回了他那里。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扯乱了。 　　回到家后抱她去洗澡，她浑身都在发抖。 　　衣服上的血渍都洗不掉了，身上的可以。 　　在程羿东给姜昕脱衣服的时候，她颤着手推开他，颤着声音低声道：“不要碰我。” 　　程羿东看她精神状态非常差，不再碰她，也不多问她什么，怕她精神崩溃，留她自己在洗手间洗澡，自己等在外面，寸步不敢离开。 　　姜昕在里面洗了很久，一边洗一边还在流眼泪。 　　程羿东一直没等到她洗好出来，进去看的时候发现她穿好了睡衣湿着头发缩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头埋在胳膊里。 　　他过去安抚她一会把她抱起来，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拿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姜昕眼眶哭成了血红色，一直是木木的。 　　后来程羿东抱着她睡觉，她也一直在抖，几乎是抖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来，精神也没有太恢复。 　　她趴在程羿东怀里问：“他死了吗？” 　　程羿东安抚她，“没有，受了点伤，没大碍。” 　　姜昕鼻音重，“我害怕。” 　　程羿东吸口气，“我知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姜昕往他怀里趴，声音哽咽，“我会坐牢吗？” 　　程羿东抚着她的肩，“不会。” 　　警察找上门介入调查，姜昕才语调艰难地把她遭遇的事说出来。她大脑其实还是有点混乱的，但说出来的都是事实经过。 　　警察问她：“为什么打后来的人？” 　　姜昕脑子里乱着，因为那个人是她前世的噩梦，记忆深处的魔鬼。在那样的状况下看到他，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她张合几下嘴巴，看看程羿东找点安全感，才又开口：“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我当时太害怕了。” 　　在看到厉沉脸的那个瞬间，她根本没办法有理智。 　　警察没有把姜昕带回警局，那个施暴意图强奸姜昕的人他们已经连夜抓到了，厉沉那边也调查过了。姜昕不用负刑事责任，但要承担民事责任，也就是承担厉沉的所有医疗费，对他进行赔偿。 　　程羿东基本处理了一切，甚至瞒住了姜昕的父母，没让他们担心，也没让姜昕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再去面对这些事。 　　他帮姜昕请了假，让她留在家里安心调整状态。 　　自己陪着她，几乎是寸步不离。 　　而警方那边后续调查结果也都反馈到了他这里，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激情强奸案，而是有预谋的。那个施暴的人原本不打算说，但最终没顶住盘问，最后都招了。 　　教唆犯罪的是个富二代，平时没什么正事就城里城外挥霍泡妞瞎混。 　　盯上姜昕，说是单纯为了报复，给女朋友出口气。 　　而那个富二代的现任女朋友，叫卫诗语。 　　** 　　姜昕在程羿东的陪伴下调整了几天，每天话都不多，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晚上偶尔会做噩梦惊醒，倒是不哭，就趴进程羿东怀里把他紧紧抱着。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崩溃。 　　一连这样一周下来，姜昕才慢慢从那一晚的惊慌恐惧中缓过来。 　　她坐在程羿东面前，僵硬得五根手指展不开，就那么蜷着，用仿佛用嗓子里硬挤出来的声音对他说：“我想见厉沉，可以吗？” 　　程羿东看着她的眼睛，“想好了吗？” 　　姜昕点头，她不想再逃避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见他。 　　程羿东带她去了医院，厉沉受伤还在住院中，头上绑着纱布绷带。 　　看到姜昕的一刻他愣了一下，却没说出话。 　　姜昕进了病房后身体就是僵硬的，程羿东扶着她的肩，让她不要太紧张。感觉她慢慢放松下来，他对姜昕说：“我去外面。” 　　姜昕害怕，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想让他出去。 　　程羿东轻揉她的手背，“我就在门口。” 　　姜昕安心了一点，松开程羿东的手。 　　她没有去陪护椅上坐下来，就远远站着，微抬一点目光，低着声音说：“不好意思。” 　　她后来冷静下来，知道厉沉当时是在救她。 　　厉沉觉得嗓子干，清一下嗓子，“你坐吧。” 　　姜昕不坐，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嗓音干哑，“那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厉沉很简单地回答，“巧合。” 　　姜昕能感觉出来厉沉变了，但仍然不敢直视他的脸。如果不是程羿东守着她，她连这间病房都呆不住。 　　还没等姜昕再说话，厉沉突然说了句：“我都想起来了。” 　　姜昕没听懂，目光又微微抬起一点。 　　厉沉不看她，“你肯定也有同样的记忆，要不然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怕我怕成那样？” 　　姜昕手指颤了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 　　厉沉轻轻吸口气，“那一天早上我看到叶蔓欺负你，你又凶又可怜地冲我们两个人发脾气，之后我的身体就不太对。不知道为什么，老想起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像受过天大的伤害，头一阵一阵的疼。后来莫名其妙被程羿东打了一顿，住进了医院，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姜昕终于把目光完全抬起来看向了他，“你……” 　　厉沉倒是不看她，继续说：“白捡回来的一条命，我在牢里死过一回了，遭受过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只想重新做回人。” 　　所以不想混了，知道混下去没有结果，也知道自己靠学习不可能再改变命运，他数学只会加减法，英语只会二十六个字母，于是干脆利落地退了学，开始踏踏实实地求生存，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吃牢饭受虐不见天日乃至惨死的滋味，他都不想再尝。 　　这次的事，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退学后，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姜昕，不是因为他喜欢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喜欢不喜欢早不是他会考虑的问题了。只不过是磨砺掉痞气以后，成熟了，找回了那么点良心。 　　他在牢里有无数次的忏悔，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想自己短暂的小半生，从小父母疏于管教，然后在歪路上越走越远。没有人在早期的时候拉他回过头，教他正确的价值观。等他父母再想管的时候，已经晚了。 　　带着对姜昕的亏欠心理，他一边过自己的生活，一边对她仍然有所关注。在她上了雾大以后，他经常会在雾大周围出现。 　　也许是老天爷要给他赎罪的机会，这次他碰上了。 　　姜昕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个壳裂开了缝隙，一点点刺进阳光。 　　他看着厉沉，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前世。那一段她一直逃避一直没有真正面对过的过往，她害怕提起，也从未释怀过。 　　厉沉说完了，看向姜昕：“被程羿东打了一顿，救了你一次，还差点被你打死，够不够还清了？” 　　姜昕蜷起了所有手指头，拼命忍着，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 　　她没有回答厉沉，转身就往外走。 　　在她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厉沉叫住她，看着她的背影又说了句：“姜昕，对不起，忘了吧。”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像决堤洪水。 　　姜昕没有回头，伸手打开房门出去，让眼泪爬了一脸。 　　程羿东把她抱进怀里，轻揉她的头发，让她这么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把他身上的大衣都哭得湿透了。 　　哭到最后，姜昕哽咽着问程羿东，“厉沉的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厉沉当时在医院就告诉他了，程羿东应声，“嗯。” 　　所以他总是提到前世，并不是无心随口一说。他说他前世肯定也喜欢她，说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下一辈子，她都属于他，都是因为他知道有前世。 　　她的前世有多可悲不堪，他都知道。 　　而他没能在她最好的时候出现，没能阻止她的不幸，所以这一世便更加珍惜。 　　** 　　姜昕接纳了前世的一切，也接纳前世的自己。 　　她和厉沉之间终此画上了句号，各入各的生活场。 　　不亏不欠，点头陌路。 　　姜昕又在程羿东那里调整了两天状态，想以最精神的面貌回到学校。 　　而程羿东此时已经没办法再用商量的口吻和她说搬出来住的事，他让她搬出来住他这里，他会安排一个司机给她，送她上学，在学校里远远看着她，再带她回家。 　　如果他有时间，就自己接送。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这次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确定不了她的安全，他根本没办法安心做别的事。 　　姜昕答应了，搬出来和他住。 　　她请假的这几天，刘娇娇和谭苏一直关心她的情况，还有姜昩。她的事情学校有所隐瞒，但亲近的人还是都知道。 　　决定了不再在学校住，姜昕打算告诉刘娇娇和谭苏，还没来得及说，刘娇娇和谭苏先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卫诗语跳楼了。 　　刘娇娇和谭苏告诉她，卫诗语因为从大一开始缺课太多，在学校影响太差，辅导员劝导无果，最近被学校强制退学，她的父母来学校办退学手续并帮她搬宿舍。 　　大概是接受不了辛苦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女儿走到这一步，一家人在宿舍里闹起来了，隔壁宿舍的听到，卫诗语的父母在打骂她，骂了很多难听话。然后看到卫诗语和她妈妈在阳台上拉拉扯扯，卫诗语就从那阳台上掉下去了。 　　刘娇娇说：【摔死了】 　　姜昕吓得直接手指一松，手机从手心掉了下去，落在地毯上，撞出一声闷响。 　　程羿东过来捡起她的手机，“怎么了？” 　　姜昕回一下神，接住手机，“没什么。” 　　姜昕没有问程羿东，卫诗语被强制退学的事跟他有没有关，她知道自己差点被强暴的事，跟卫诗语有关。 　　在不久之后，卫诗语后交的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家就破产负债了，还被警方调查。 　　圈里人都知道，他家纨绔儿子动了不该动的人。 　　想做成流浪汉强奸女大学生，结果“流浪汉”没把住口，他把自己和家里的一切都搭进去了。 　　混得没了尺度，就是作死了。 　　** 　　这一年在慌乱中收尾，姜昕的二十岁生日都过得不声不响。她从校园的集体生活中脱离了出去，和程羿东住到了一起，开始了两个人的同居生活。 　　但因为之前发生的差点被强暴的事，她始终不让程羿东碰她。 　　可以抱在一起睡觉，但不想做那件事。 　　程羿东努力过几次，但她身体上很抗拒，也就算了。 　　彻底忘了那天晚上的感觉，她还需要点时间。 　　除夕夜，雾城落了一场很大的雪。 　　雪后天空放晴，空气里生出一丝丝春意来。 　　街边柳条上冒着黑黑的芽孢。 　　这一年的寒假和去年大同小异，只是严冉交了个男朋友。因为是外地的，姜昕只看到了照片。而姜昕仍然没有告诉她，自己谈的男朋友是程羿东。 　　还有孟旭，依然处于消失状态。 　　大二第二学期开学后不久，姜昕平时放在宿舍里的课本书籍，基本全部都换了位置，放到了程羿东那里。 　　平时每天带个三两本，慢慢的就全带走了。 　　卫诗语从宿舍阳台摔下去的事情在学校掀起一阵风波后，慢慢也被人淡忘，就连宿舍楼下的那滩血迹，也早被雨水冲刷了干净。 　　刘娇娇、谭苏和姜昕从来不提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提起。 　　夏天来的时候，花谢了一地，留下满世界的葱茏绿意。 　　天气热起来，走在外面，抬手一抹就是一把汗。 　　傍晚放学，姜昕和刘娇娇谭苏在学校吃了晚饭，拎着包到学校外面坐上司机的车去程羿东那里。程羿东没空的时候，她都在学校吃完回去。 　　到了家冲个澡换上清凉软薄的睡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去书房看书，安心地等着程羿东回来。有时候等得久，也会发信息问一句：【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越来越会对他撒娇了，并且会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所有的情绪。 　　从小到大，她没有对别的人这样过。 　　姜昕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跟姜爸爸和姜妈妈说自己和程羿东在谈恋爱的事，但一直也没琢磨好。怕说了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直接炸飞了毛。 　　而程羿东也没有跟她说，程妈妈早等不及想让他们直接订婚把证领了。程妈妈总对程羿东没信心，害怕到嘴的儿媳妇又给他弄飞了。 　　要是飞了，她怕这辈子就真没儿媳妇了。 第74章 　　姜昕趴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几本书，和她手里翻的那本一起，都是和犯罪心理学以及青少年心理研究有关的。有理论课程，也有真实案例。 　　以前姜昕在专业上没有很明确的方向，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阴影，所以想做个这方面的医生，学好后去帮助更多心理遭受过创伤的人。 　　但自从上次见完厉沉以后，她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偶然扫到犯罪心理学，犹豫了很久压着心里的紧张抽下那本书，她似乎慢慢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方向再细化一点，她最有探知欲望的是——未成年人犯罪预防和受害保护。 　　因为亲身有过经历，所以总能耐得下性子认真学习和研究。她把自己的前世当成最鲜活的案例，根据所学习的知识，深入剖析研究，不再当成不愿面对的黑暗过往。 　　她要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培成土，放进种子，让它开出漂亮的花。 　　** 　　程羿东回来的时候，姜昕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有吵醒她，自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到沙发上坐下来。坐在姜昕头边，随手抄起一本她看的书，翻了两页。 　　看两眼放到茶几上，他转头看姜昕。 　　她睡得正熟，眼睛轻轻合在一起，睫毛密密长长，呼吸很轻，一只手搭在胸口上。身上穿得衣服少，一件吊带一条短裤。 　　程羿东撑靠在沙发扶手上看了一会，看得呼吸一阵发紧，倾身过来亲吻她。 　　他动作很轻，缓慢地吮含。 　　姜昕被他亲得醒过来，颤颤着睫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的下巴和喉结。嘴唇上有熟悉的柔软触感，姜昕慢慢合上眼睛，抬手滑上程羿东的脖颈，张嘴迎合他。 　　馨甜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直麻到胸口。 　　程羿东伸手拉起姜昕，掐腰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坐着，抬头吻上她微红的耳尖，“做吗？” 　　姜昕微屏呼吸，“你温柔一点。” 　　程羿东拨落她的肩带，“好。” 　　做完后两个人一起去冲了个事后澡，到卧室里躺下来。 　　靠着床头，姜昕靠在程羿东怀里，微仰着头问他：“你说我是现在告诉我爸妈我们的事，还是毕业后再告诉呢？” 　　姜爸爸和姜妈妈早就知道她谈恋爱了，但一直不知道她谈的是谁。姜昕别的都不怕，就怕他们接受不了程羿东和她之间的年龄差。 　　多半会怀疑他们走不下去，担忧较多。 　　这样想着，没等程羿东回答，她又说：“要不等准备结婚了再说？” 　　程羿东倒是好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姜昕看着他，“肯定毕业以后啊。” 　　而不管她想多晚结婚，程羿东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他身边，其他的都可以算为不重要的事情。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只要她开心就行。 　　而他的要求很简单——她不要离开他，爱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其实他们现在的生活与婚后无差，不过就是有没有那张纸的区别。他上班她上课，空闲时间留给彼此，或腻在家里或出去玩。 　　他回来得晚，家里有个可爱的人亮着灯等他。 　　这样平淡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可以过一百年不嫌腻。 　　余生根本不够。 　　** 　　大二的大半年，姜昕在慢慢确定下来自己学习方向的同时，也参与了不少系里举办的活动，还有全国竞赛类活动，也算真正在自己的专业里扎下了根。 　　大三开始的时候，姜昕决定了要考研，目标也比较明确，公安大学的犯罪心理学专业。她是下定了心要走这条路，用这一世重新获得的时间，在前世的废墟上长出嫩芽。 　　心态稳了许多，眼神里也褪去了不少稚嫩与生涩。 　　虽然，和混过社会的人还是不能比。 　　学业很稳定，她和程羿东之间的感情也比较稳定，基本没有什么破坏感情的争吵。程羿东对她也一直有种痴迷感，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好，值得他这样喜欢。 　　不过，他喜欢就好了吧。 　　一场秋雨驱赶了秋老虎，暑热全消。 　　周三下午没课，姜昕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后，就回了家里。她以前把宿舍那一方小床铺当个家，现在俨然已经把程羿东那里当家了。 　　到家后睡了个午觉，下午就呆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书。 　　快到傍晚的时候，家里的保姆阿姨来做饭，一边煮粥择菜，一边跟她聊天。这也算认识有些日子了，保姆是个性格很和善的阿姨。 　　因为不住家，她做好饭又收拾一阵就走了。至于饭后洗碗那点小事，不需要她还特意留下来等他们吃完去做。 　　姜昕可以做，程羿东也可以。 　　保姆阿姨走了没多会程羿东便到了家，和姜昕一起吃晚饭，再一起收拾碗筷。饭后出去散个步，到附近的小公园里走一走。 　　饭后在公园经常看到的，两口子牵个小娃娃，或者两口子牵个小狗。 　　姜昕让程羿东牵着手，仰头看着他说：“你看别人都是三个人遛弯，就我们是两个。” 　　程羿东看她，“那我们生个孩子？” 　　姜昕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她在他面前，很多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 　　她说：“要不养条狗？” 　　程羿东没意见：“好。” 　　这么随口说了两句，程羿东第二天就抽时间带姜昕去经人介绍的犬舍抱了只狗回家。抱了一只金毛，还没长大，一脸憨呆憨呆的模样。 　　因为有了狗，姜昕平时回家便多了件事做，陪狗玩。 　　喂狗的事，有家里的阿姨在定时定量给狗粮。 　　大三剩下的都只是专业课，课程量不大。 　　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姜昕还是坐司机的车回程羿东那里，没有去别的地方。程羿东周六要忙半天，她打算周六回家，在家住一天。 　　晚上程羿东和姜昕没有在家吃饭，而是像其他情侣一样，借着周末出去餐厅里吃。吃完再一起看场电影，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 　　到家的时候已有十点多，姜昕先找好衣服钻进洗手间去洗漱。 　　洗好去床上坐下来，玩会手机。 　　等程羿东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来，她自然地靠到他身上。 　　程羿东胳膊一抬，更是十分自然地把她揽进怀里。 　　两人随便说了两句话，程羿东突然说：“过两天陪我参加一个晚宴，嗯？” 　　姜昕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靠在他怀里仰起头，“啊？” 　　程羿东又重复一遍，“陪我出席个晚宴。” 　　姜昕抬手拨开脸上的头发，声音又低又轻，“我没去过那种场合，我去干什么呀？” 　　程羿东笑一下，“去玩。” 　　主要是，想把她真正介绍出去，让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他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谈恋爱的事，但姜昕和他不在一个生活圈里，他圈子里认识姜昕的人自然不多。不少人见了面还会打趣，说他金屋藏娇，也不带出来让大家看看。 　　睫毛扑闪两下，姜昕还是以仰头的姿势看他，“不怕我给你丢人吗？” 　　程羿东手往她腰上松松一搭，“长得这么漂亮，丢什么人？” 　　姜昕认真的，“我不太会穿高跟鞋。” 　　程羿东想都不想，“那就不穿。” 　　姜昕又说：“我也不会跳舞。” 　　程羿东低眉看她，“我可以教你。” 　　姜昕觉得这样倒也没什么问题了，表情认真地想了想，高跟鞋不太会穿就练一会嘛，这种大部分女人都擅长的事情肯定不难啊。 　　跳舞的话…… 　　程羿东看她面色认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却被她仰头想事情的样子诱惑，低头就想亲她。结果刚要往下，姜昕突然起来，头顶猛地撞在他下巴上。 　　程羿东被撞得一阵吃痛，闭了闭眼。 　　姜昕已经爬起来了，知道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他，连忙伸手上去给他揉一下下巴，“我不是故意的。” 　　程羿东抬手握住她的手，“起来干吗？” 　　姜昕另一只手往他手腕上一握，“教我跳舞啊。” 　　原来她在想这个，程羿东从床上起来，随便放了个《万水千山总是情》的舞曲，拉起她的手搭上她的腰教她跳。 　　总是踩到脚，后来他说：“踩上来。” 　　姜昕听他的，踩到他脚上，被他带着动，仰头看他，“这是什么歌啊？” 　　程羿东低头看她，“好老的歌。” 　　好老好老的歌了，姜昕在这歌的氛围里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笑，心里的甜溢在嘴角眼尾眉梢，几乎是忍不住。之后就根本不是在跳舞了，程羿东抱着她，她踩在程羿东脚上，就慢慢对节奏。 　　这样晃了一会，程羿东问她：“笑什么？” 　　姜昕没办法跟他表达自己此时此刻心里的粉色有多盛，笑意在脸上收不住，胳膊勾住他的脖颈，有点可爱，看着他认真说：“你真好。” 　　程羿东低头看她，“哪里好？” 　　姜昕目光不闪不避，“长得帅。” 　　有点开心的某人，“还有呢？” 　　姜昕想一下，“对我好。” 　　“还有呢？” 　　“有钱。” 　　“还有呢？” 　　“有能力。” 　　“还有呢？” 　　“优秀，有安全感。” 　　“还有呢？” 　　姜昕觉得有点词穷，看着他，“还有什么啊？” 　　程羿东垂眸迎着她的目光，倒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然后突然低头，凑到她耳边，抬手握上她的脖子，握住长发，声音里带一点笑意，“器大活好。” 　　姜昕猛地懵住，脸蛋瞬间起了火。 　　她红着脸推他一下，声音咬得很低，“色情魔……” 　　程羿东掐上她的腰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倾身压过去，“你说得对。” 　　房间里的音乐还在响，女声用粤语缓慢在唱：“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 第75章 　　姜昕周六回了趟家，主要是陪陪姜爸爸姜妈妈。 　　晚上她打电话给姜昩，征求了她的同意，在她房间里拿了双高跟鞋，穿在脚上踩了一晚。 　　姜昩的脚比她大点，所以高跟鞋穿起来不是很合脚，走起路来一松一松。 　　她踩着高跟鞋还开着音乐，对着空气踩舞步。 　　穿高跟鞋和跳舞都练了两天，就为了参加晚宴的时候可以从容一点，不给程羿东丢面子。 　　她没去过那种场合，心里没底，所以这点准备工作就做得格外认真。 　　程羿东要带她去的晚宴，在周一晚上。 　　姜昕上完下午两节课就回了他那里，有人上门给她送礼服鞋子和首饰，还有专业的团队帮她化妆做造型，从头到脚折腾了很久。 　　礼服穿好造型弄好，戴上相配的首饰，再穿上高跟鞋，姜昕便在家安心等着程羿东回来。 　　她从小到大没穿得这么正式过，所以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坐着站着，所有动作都很小心。 　　等到程羿东回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面对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而程羿东看她一眼便怔住了，私心占有欲开始作怪，突然有点不想带她出去。他见过很多女人，但也就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美进他眼底，占满他整颗心。 　　姜昕看他站着不说话，问他：“好看吗？” 　　程羿东轻轻吸口气，“适合关在家里。” 　　姜昕没听懂，“不带我出去了？” 　　程羿东笑一下，“带。” 　　姜昕是抱着跟他去玩的心思去的，顺便长长见识。但当她挽着程羿东的胳膊踩着红毯进入会场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想简单了。因为不过刚踏进去，她就已经成了一个焦点。 　　说她能美得引起那么大关注，她自然是不信的，来这里的明星也不少，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挽着的男人太耀眼。进入会场往里走，路过的不少人好像也都知道她的身份，上来和程羿东打招呼与她认识，笑得客气恭维。 　　姜昕不是很习惯这样的社交场合，但为了不给程羿东丢面子，她便一直微笑着，说些最简单的客气话。多的她不会说，简单地礼貌回应她还是可以的。她对自己要求也不高，看起来不畏缩怯场就行。 　　但这样笑下来也不是很轻松，姜昕觉得有点累的时候，想放松一下，便悄悄对程羿东说了句：“我能躲一会吗？” 　　程羿东看着她的样子失笑，“想去哪？我陪你。” 　　姜昕小动作摇头，“不要你陪。” 　　只要他在，见到人就得寒暄，不站着说个半天都不行。她自己一个人往一边躲躲，遇到的人都不认识，不跟她打招呼也就不用微笑寒暄了。 　　程羿东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不强拉着她，放她走，“去玩会吧，无聊了来找我。” 　　姜昕冲他点点头，“好。” 　　姜昕离开程羿东便松了口气，觉得精神上轻松了很多。她专往人少的地方去，自己一个人找了点吃的喝的，悄悄吃两口喝两口。 　　她也发现了，这晚宴上的东西虽好虽精致，但吃的人并不多。即便手里拿着酒杯碰到一起，多半也只是做做样子抿一点。 　　姜昕不多管这些，找吃的填了点肚子，便在会场随便逛了逛。 　　不参与应酬，便轻松很多。 　　然后在她正逛着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 　　不知道是谁，姜昕微惊，停步回身，便看到面前站这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看着他的脸，有一点点面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也叫不出名字。 　　男人笑着先说话，“你好，小昕昕。” 　　“您好。”姜昕犹豫着语气应，但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直到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程羿东的发小俞周，姜昕这才想起来。 　　姜昕笑一下，“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想起来。” 　　俞周对这些无所谓，问她：“你怎么一个人？” 　　姜昕解释，“想安静一会。” 　　俞周笑一下，伸头看一眼离得稍远的程羿东，说话没个正经，“你不盯着他，不怕他招蜂引蝶啊？” 　　姜昕跟他一起伸头看看，“他不招蜂引蝶啊。” 　　俞周一脸“小妹妹你咋这么天真”的表情，耍宝一样跟她说：“你仔细看看，在他周围，有多少女人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你再看啊，他们几个站一起说话的人里，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看她脸上的表情。” 　　姜昕在俞周的指示看了一圈下来，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程羿东便往那一站，许多人的目光就在他身上。她突然想起来他以前对她说过，他不追别人，对他投怀送抱的倒是不少。 　　正这么想的时候，程羿东突然转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俞周反应很快，连忙把头缩回来。 　　姜昕反应慢一点，被俞周拉了一把才缩回来。 　　俞周清清嗓子，“洗手间去不去？” 　　姜昕看着他：“……” 　　俞周想想好像不合适，“那我自己去了，拜拜。” 　　姜昕：“……” 　　俞周走了姜昕也没再站着，她往别处逛了逛。 　　逛完了在想回去找程羿东的时候，先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回到会场里找程羿东。 　　因为不着急，也便就这么慢慢地找了。找了一阵，远远看到程羿东和一个穿黑色鱼尾礼裙的长发女人在一起，她下意识慢了步子。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黑裙子女人突然冲他领口伸出手，而程羿东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又说了两句，程羿东便绕开那女人走了。 　　姜昕停住了步子没动，那个黑裙子女人却转头看到了她。 　　目光定住看了她一眼，没往她这边来，转身往别的方向走了。 　　姜昕在原地站了会，转身换了方向继续随便走走。走着走着走到了舞池边，她稍停步子看了会。然后有人上来邀请她跳舞，她想了一会，笑一下答应了。 　　进了舞池在灯光下摆动，转个方向突然撞到程羿东略显幽深的目光时，她不自觉紧张了一下，猛一脚踩在了和她跳舞的男人脚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收回目光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男人倒是绅士，“没事。” 　　然后这男人和她说了些话，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大概只说了自己姓姜。 　　等跳完舞下来，程羿东还站在那里。 　　那个男人还想和姜昕聊两句，看到程羿东，下意识止了步子。 　　有认识的人过来把他一把拉走了，对他说：“你怎么邀请程羿东的女朋友跳舞？你们跳了多久，他就在旁边看了多久。” 　　男人懵，心想操了，他哪认识啊，他根本不知道啊。程羿东进场的时候他又没看到，在会场里也没看到他和这个女生在一起。 　　他就是看女生长得漂亮，又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就上去邀请了一下。 　　姜昕这边还站着，看着程羿东走到她面前，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对她说：“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跟着我。” 　　姜昕没出声，跟他走了。 　　晚宴结束后，两人一起回家。 　　诡异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一直发酵，谁都没先挑头说。一直到家关上门，程羿东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姜昕的手腕。 　　然后姜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着一把按到了门上。 　　嘴唇压下来，力气很重，唇齿间带着极强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他本来看到她穿礼服的样子就已经在克制了，忍了一晚上，她竟然还当着他的面去跟别人跳舞。不知道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想把他活活气死。 　　姜昕确实想气死他，用手推他，抿紧嘴唇。 　　程羿东又亲了会放开她，微微抬起头，“故意刺激我？嗯？” 　　姜昕抬高目光看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程羿东觉得这丫头真是被惯出脾气了，他直接抱起她，抱到沙发上，扯开领带解开两个扣子就压了过去。 　　姜昕却还是把两条胳膊挡在胸前，想往后躲，跟他耍脾气，“不准碰我。” 　　程羿东不听她说什么，拉住她的胳膊，三两下就扯了她身上的礼服。带着力气的吻落进她脖子里，又往下。 　　姜昕躲着他，在理智没被他击垮之前，她说出来，“我看到了。” 　　程羿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把她抱起来让她坐他身上，“看到什么了？” 　　姜昕低眸看他，平复呼吸，“穿黑色礼服的女人，她碰到你领带了。” 　　程羿东这就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跟她解释，“没有碰到。” 　　姜昕不信，“就是碰到了。” 　　程羿东失笑，“真的没有。” 　　姜昕还是看着他，总之不高兴，继续问：“她是谁？” 　　程羿东继续解释：“以前的一个合作伙伴，好久没见，遇上了，说了几句话。” 　　姜昕抿一下嘴唇，三连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为什么碰你领带？” 　　程羿东可没被什么人这么盘问过，还得认真回答，“方菲，多大不知道，三十多吧。说我领带有点歪，看她抬手我就退了一步。” 　　姜昕还是气的，“她喜欢你。” 　　程羿东第一次看她这么认真地吃醋，看她一会，忍不住笑起来。 　　姜昕没心情，“你笑什么？” 　　程羿东忍了忍笑，“她喜不喜欢我她没说过，我也没兴趣知道，我不喜欢她。” 　　姜昕还是盯着他，“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程羿东总算体会到什么叫甜蜜的小麻烦了，他笑一下，“怕我被别人勾引走？” 　　被直白地指出心思，姜昕不想承认，默了一会，不想理他想要起身。 　　程羿东握住她胳膊没让她起来，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开口，直接凑唇亲上去。 　　姜昕使小性子不配合，抬手推在他肩膀上要起身，含糊着说：“不要碰我。” 　　她的挣扎像极了半推半就的小情趣，在气息已经稳不住的时候还继续抗议，“不要跟你做。” 　　程羿东当她撒娇，“你要跟谁做？” 　　姜昕故意气他，“随便谁。” 　　而程羿东没有被她气到，反倒心情很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现在早已经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比她自己还要了解。不过片刻功夫，就让她自动放弃了一切挣扎。 　　感受着她软在自己怀里，他反过来故意问她：“要不要跟我做？” 　　姜昕咬着嘴唇不说话，不想那么没出息。 　　而程羿东这一次耐心却意外地足，一直磨到她几乎崩溃。在她明显撑不住要哭出来的时候，他也没先失控，压制着冲动，抵着她在她耳边说：“叫我名字，求我。” 　　姜昕败给了本能。 　　事后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想，她再也不跟他耍小脾气了。 　　有多少人喜欢程羿东她管不了，他总要出去见人，见很多人，和不同的人交际，谈各种各样的生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成长变优秀。 　　她想，被爱是一种幸运，但也要值得被爱。 第76章 　　姜昕吃醋耍小脾气的后果就是，被程羿东摆布索取，毫无招架之力，求得他兴奋，在他怀里战栗到哭。 　　早上起来，下床的时候要托一把腰。 　　因为上午没课，昨晚折腾得又晚又累，所以姜昕起得并不早。洗漱完换好衣服，已经差不多到了能吃午饭的时间。 　　保姆阿姨做好了午饭，正在楼下喂狗。 　　姜昕吃完午饭和狗玩了一会，又去书房看了会书，然后掐着下午上课的时间去学校。刚出门坐到车里，车门刚关上，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解锁手机打开微信，发现是姜爸爸发的信息，对她说：【昕昕，今晚回来一下。】 　　姜昕在非周末时间回家的次数不多，而且前两天周末刚回去过，于是问姜爸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姜爸爸：【有，回家吃饭。】 　　不知道姜爸爸有什么事，也没问出来，姜昕便又找了姜昩，问她：【爸妈让你今晚回家了吗？】 　　姜昩现在已经是雾大历史系的研究生，每天忙东忙西，回家的频率也不高，她回答姜昕：【没有，怎么了？】 　　姜昕也不知道怎么了，只好回：【那好吧。】 　　姜昩：【我有点忙，回不去，你回去吧。】 　　姜昕：【好】 　　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看姜爸爸也不是很着急，姜昕也便没放在心里想，下午的课仍然认真听讲。这学期的课还算多，专业学习也大部分靠这时候。 　　她没有大三狗老油条的心态，学习一直比较扎实。 　　傍晚放学，姜昕打电话给程羿东说了姜爸爸让她回家的事，没回程羿东那里。还是坐的司机的车，一直坐到小区门口。 　　到家后开门，发现姜爸爸姜妈妈还没下班回来。 　　早回来了也不闲着，她打电话给姜妈妈，问她：“晚上和爸爸回来吃饭吗？” 　　姜妈妈那边正在下班的路上，“马上就到家了，都在家吃。” 　　姜昕应声，“那我先把稀饭煮上。” 　　姜妈妈应了好，便要挂电话。 　　姜昕冒出个“等”，又问她：“我爸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姜妈妈还卖关子，“到家再说。” 　　然而等姜妈妈到家做好饭，等到姜爸爸回来，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吃饭，姜爸爸和姜妈妈也没说找她回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但姜昕能感觉出来，两人有点诡异，肯定有事。 　　有事她们也不痛快说，还故意弄得像没事。 　　一直到饭后洗完澡，姜昕吹干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姜爸爸和姜妈妈才齐齐坐在沙发边，冲她招手叫她：“来，过来。” 　　姜昕看着姜爸爸和姜妈妈脸上的表情，顿时觉得好像真要大难临头了一样。小时候犯了错，姜爸爸和姜妈妈都差不多这样。她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直假装风平浪静，现在突然又变脸变得这么严肃。 　　姜昕走路的步子有点重，慢慢走到沙发边，“爸妈，怎么了？” 　　姜爸爸和姜妈妈一起看她一眼，姜妈妈看向姜爸爸使了个眼色，姜爸爸配合地把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转给姜昕看，看着她说：“你解释一下。” 　　姜昕疑惑地往笔记本屏幕上看过去，一看就懵住了。 　　页面上打开的是一个网页，网页上面有一张半图片，是她和程羿东。确切点说，是昨晚的晚宴照片，她穿礼服和程羿东在一起的样子，挽着他的胳膊。 　　这个…… 　　姜昕看着照片默默地吞口口水，然后小心地看一眼姜爸爸和姜妈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说这个不是她，估计会被夫妻双打给打死。 　　她是不小心忘了，姜爸爸在程氏上班，肯定会关注到这些的。 　　现在突然被抓包了，便贼心虚。 　　姜爸爸和姜妈妈还在盯着她，“愣什么，解释一下啊。” 　　姜昕怂怂的，在程妈妈面前慢慢曲腿蹲下身子，“爸爸，妈妈，就……嗯……那个……这个……我……” 　　她吱唔半天没说出来，真不知道怎么说。 　　姜妈妈听得急死，不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她：“和你谈恋爱的是程羿东？” 　　听到这话，姜昕看着姜妈妈抿了抿嘴唇，片刻后豁出去一样，闭眼点了一下头。 　　都被抓了，硬着头皮也得承认啊！ 　　姜妈妈顿时一脸“你这丫头可真牛”的表情，瞥开头捂住脑门，往后仰身子靠到沙发上，缓了片刻，嘀咕道：“姜小昕，你可真是让我开眼哪。” 　　姜爸爸也是一副说出不话的表情，阴着一张脸。 　　本来公司里的人在八卦程羿东的女朋友曝光了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生出点闲心凑了点热闹，结果这热闹一凑，发现是自己亲闺女，你说刺激不刺激？ 　　姜昕不知道姜爸爸和姜妈妈在想什么，吱唔着解释一句：“那个，爸爸妈妈，我们不是玩玩的，是认真的。” 　　姜爸爸和姜妈妈也不傻，程羿东要不是认真的，他们也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他们在谈恋爱，这是程羿东光明正大承认了。 　　可是，这事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乖顺可爱的闺女，被那么大年龄的男人拱了的事实？ 　　姜妈妈缓好了一点，作为盘问主力，直起身子继续问姜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姜昕老实回答：“大一开学不久的时候。” 　　姜妈妈吸口气，让自己稳住，“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姜昕不敢看姜爸爸，面对这个问题，更是心虚得要死，心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使劲咽了下心跳，心想都到这步了，说了拉倒了。 　　于是又吸口气，“同居了。” 　　姜妈妈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抬手就要打她。 　　姜昕被吓了一跳，连忙架起胳膊埋头挡上去。 　　姜妈妈没打下来，转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猛喝了口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姜爸爸也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了，接过姜妈妈的手里的杯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心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姜妈妈喝了水平静了一点，继续盘问：“好，你们是认真的，程家也不反对，也接受你，所以姜小昕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打算把大学混完，毕业就跟他结婚，去程家当全职太太？” 　　姜昕立马摇头，“我还要考研呢，肯定要工作的。” 　　听到这话姜妈妈松了口气，“算你还有点主意。” 　　姜昕点头，“我不是真憨啊。” 　　姜妈妈白她一眼，虽然有点放心了，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于是脸色还那样，又对姜昕说：“滚滚滚，回屋去回屋去，让我和你爸冷静一下。” 　　姜昕听这话，起身撒腿就跑了。 　　到房间关上门反锁，摸起书桌上的手机就给程羿东发信息：【完球了】 　　程羿东电话紧跟着便打了过来，“怎么了？” 　　姜昕压着声音爬上床，“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好像是好事啊。 　　程羿东笑一下，“不是挺好？” 　　“哪里好啊？”姜昕拉起被角，伸腿进被子里，声音还是压得非常小，“差点跳起来打我啊，现在正在冷静中。我把房门反锁了，怕他们冷静不了，进来收拾我。” 　　程羿东不担心，“他们应该需要点时间去接受，没事的。” 　　姜昕还是说：“怎么没事啊？要逼我分手怎么办啊？” 　　程羿东语气淡定，“为什么逼你分手？” 　　姜昕想了想，除了他的年龄问题，好像也想不出别的。 　　吱唔一会，“你老啊……” 　　程羿东被她气笑了，“大龄单身男青年没资格谈恋爱？” 　　姜昕不知道怎么就扯偏了，“你不是中年？” 　　程羿东抬手按住太阳穴，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皮痒？” 　　姜昕躺在床上，嘴角抿着笑，翻个身趴进枕头里，“你又不敢打我。” 　　** 　　盘问结束大半个小时候后，主卧里。 　　姜爸爸和姜妈妈并肩靠在床头，姜爸爸两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对程妈妈说：“孩她妈，你有没有一种，辛辛苦苦养了一季的大白菜，突然被猪拱了的感觉？” 　　孩她妈手里捏着遥控器，“大的这都研一了，一点动静都还没有，小的刚上大一就被人骗走了，唉……都不让人省心啊。” 　　姜爸爸放下手看向姜妈妈，“你这是同意了？” 　　姜妈妈把脸转向他，“这都同居了，那你是要棒打鸳鸯，逼他们分手啊？” 　　姜爸爸又把手揉到了太阳穴上，“我也得有那本事打啊。” 　　姜妈妈吸口气，“咱就先不表态，昕昕还没毕业呢，等她毕业再说。她要是读研，那还得有几年，你说那程羿东，他等得了吗？” 　　姜爸爸叹气，“可不就怕这个？昕昕哪是他的对手，哄哄只怕就陷进去了，待会他等不了或是腻了怎么着，我就怕昕昕难过。” 　　姜妈妈又深吸一口气，“她自己选的。” 　　早知道倒还好，他们做家长的能劝一劝拉一把，现在她和程羿东都在一起两年多了，都住一起了，要陷进去早陷进去了。 　　感情这种事，旁人真没法插手。 　　再说，姜妈妈通透起来，“跟谁谈都一样，处时间久了处不到一起分了，那都得难过。这都是成年人该走的路，做父母的又不能跟一辈子。人这一辈子，谁不是摸石头过河？冷不丁摸到了刀子扎破了脚，也只能自己受着。” 　　姜爸爸看着她，突然笑一下，“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文采。” 　　姜妈妈白他一眼，哼一声，“我看的书可比你多多了。” 第77章 　　虽然这么说着，姜妈妈还是觉得不大得劲。 　　想了一会，实在躺不住，便掀开被子下床，嘴里嘀咕道：“不行，我还得找她聊聊去。” 　　姜爸爸看她一眼，“我就不去了呗。” 　　和女儿谈心这种事，有时候爸爸在场反而不好。 　　姜妈妈不要他掺和，“我自己去。” 　　下了床趿上拖鞋，直接出房间到姜昕的房间外敲几下门，叫她：“昕昕。” 　　敲完伸手去开门，发现反锁了。 　　姜昕还在里面和程羿东打电话，听到敲门声和姜妈妈的声音，下意识把声音压得更低，对程羿东说：“我妈来找我了，我先挂了，待会找你。” 　　挂了电话来开门，把表情调整到严肃。 　　打开门看到姜妈妈，她轻声叫一句，“妈妈。” 　　姜妈妈不跟她杵门外，直接推门进去，到她床边坐下来，对她说：“过来坐，我跟你聊聊。” 　　就知道要聊的，姜昕把门关上，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正对姜妈妈。 　　姜妈妈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我和你爸聊过了，你成年了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自己的事也确实该你自己作主，所以和谁谈恋爱，也是你的自由。” 　　姜昕看着她，不知道她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便默默不出声，想着等她说完表明了态度再说。她从小到大就听话，基本没怎么让姜爸爸和姜妈妈操过心。谈恋爱这件事，也并不想真惹姜爸爸姜妈妈太不高兴。 　　姜妈妈看她很乖认真听话的模样，心里也舒服，继续说：“我和你爸你不会干涉你的恋爱自由，我们也不是老古董。虽然我们确实觉得你和程羿东不太合适，但也不会让你分手。能不能走到最后，那也是你们自己的缘分。” 　　姜昕听得明朗了一点，眸光认真，冲姜妈妈微微点了一下头。 　　姜妈妈话还没说完，下面打算进入正题，盯着姜昕的眼睛，“但爸爸妈妈对你有两点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姜昕还是点头，“妈妈你说。” 　　姜妈妈语气认真，目光也认真，“第一，恋爱可以谈，但不能影响学习。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姐，在大学里可没混过日子。第二，你和他已经同居了，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在你没决定好要结婚生孩子之前，一定不能怀孕。” 　　谈恋爱同居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这话怎么都是避免不过去的。姜昕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耳根烫，但还是很认真地冲姜妈妈点头，“我知道的。” 　　姜妈妈还是不太放心，继续强调，“女孩子一定要自己有主意知道吗？要保护好自己。你从小到大这性格，我就怕你耳根子软，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骗住了，被骗得晕头转向，让做什么做什么，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姜昕摇头，“我性格是软，脾气好好说话，但我是有原则的。” 　　姜妈妈一直只觉得姜昩有性格有脾气，也很有主见，所以在这种感情问题上，她从来都没为姜昩担心过，因为姜昩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当然，姜昩也直接没给一点机会让她操心，那丫头根本不谈。 　　对于姜昕，姜妈妈其实是没有过高期望值的，从小到大对她的要求就一直不高，觉得她这辈子平平淡淡地上学毕业，嫁人生子，做个普通的上班族，就很好了。 　　但没想到，她谈恋爱不走寻常路。 　　人上了年纪都现实，提到婚姻必然想到门当户对，想到什么锅配什么盖。对于姜昕和程羿东这一对，其实她是不看好的。除了样貌匹配度高，剩下的所有条件，都不合适。 　　姜妈妈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想打击姜昕。 　　想着她年龄还小，正处在脑子里只有爱情还不管现实的时候。既然这个恋爱她目前谈得开心，那就让她谈着吧。如果哪一天真受伤了，就让她回家，抱抱她。 　　姜妈妈没再多说什么，抬手拍拍她的肩，“你有原则就行，记住妈妈说的两点，早点睡吧。” 　　姜昕冲她点头，看着她起身，把她送出门。 　　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躺着，姜昕望着房顶的平板灯木了很久。 　　虽然姜妈妈很通情达理，不反对她和程羿东在一起，但她也不是完全傻的。她能感觉出来，她们好像并不是很看好她和程羿东。 　　躺着木着眼珠子这么想一会，突然又想起姜昩说过的话。她说程羿东那样条件的人，就应该和与他各种条件差不多能匹配上的人在一起，在事业和家庭上都能帮助他，和他有一样的学识内涵，能和他聊工作，也能和他谈生活。 　　姜昩嘴里说的这样的女人，让姜昕不自觉想到昨晚晚宴上看到的那个黑礼服长发女人，她还记着名字，叫方菲。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女人，即便留着一头长发，身上也没有半分娇柔气质。 　　大气，从容，谈笑风生。 　　年龄和程羿东差不多，应该也是有学识有内涵的，不知道家世怎么样。 　　随便想想，能被晚宴邀请的，又能差到哪去呢？ 　　如果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女人站在程羿东旁边…… 　　姜昕闭上眼睛想一下，控制不住地胸闷气短，然后猛拽一把被子直接把脸盖住了。盖在被子里更缺氧，一会又猛一把掀开。 　　掀开后睁开眼睛，她重重地呼口气，对着空气开始念叨：“我年轻，我长得漂亮，我能让他开心，我能给他养老……” 　　** 　　对于姜昕这个年龄来说，谈结婚还太早。 　　同时，姜爸爸和姜妈妈的态度也有所保留。 　　不谈结婚，也便牵扯不到两家人，恋爱就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姜昕的心思主要还是分两下，一边是谈恋爱，一边是学习。 　　在她二十一周岁生日的时候，她和程羿东说了件一直没说的事。 　　因为姜爸爸和姜妈妈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情，过生日她也就直接光明正大跟程羿东在一起过了，并没有再特意回家。 　　这样不藏不掖地谈恋爱，感觉很好。 　　在蜡烛的光影里许完愿，姜昕吹了蜡烛，看着程羿东说：“想跟你说件事。” 　　程羿东看她认真，倒也好奇，“嗯。” 　　姜昕敛一下睫毛，又抬起来，想了一会，对他说：“我想考公安大学的研究生。” 　　程羿东微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但他反应很快地想起来她平时经常看的那些书，又觉得不意外了。 　　而下一刻再想到的便是，公安大学在帝都。 　　程羿东看着姜昕的眼睛，看得深，没说话。 　　姜昕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也摸不准，只好直接问：“怎么了？” 第78章 　　程羿东吸气微深，看着姜昕，“想好了？还是正在考虑中？” 　　其实他从姜昕的语气神态里读出了答案，但还是问了。 　　姜昕仔细捕捉他脸上的神色，下意识便想到，他是不是不太赞成这件事，但还是点头诚实回答：“是想好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一直在通过各种已有案例以及理论书籍往犯罪心理学的领域里深探。虽然没有固定的导师指导，但她也把基础打劳了。想要再深入学习研究，考研是摆在她面前的，最可行的一条路。 　　雾大没有这个专业，她只能考别的学校。 　　而开设这门专业的高校中，公安大学是最好的。 　　要考就考这个，考不考得上那再另说。 　　这些情况程羿东都能联想到，他还能联想到，如果姜昕真考上了，他们将要面临两三年的异地。还有公安大学那种高校，大部分都是男生。她这样的女孩子进去，莫名有种雪白小绵羊进狼群的既视感。 　　心里不自觉生出些闷郁感，他不表现，也不表态，突然又问姜昕：“因为厉沉？” 　　就从她乖软柔顺的性格上来说，她明显和这种专业完全不搭边。每天都和罪恶黑暗相伴，见识形形色色的畸变心理以及犯罪手段，心理不够强大的话，一分钟都扛不住。 　　在她过往的人生中，她唯一经历过的，对她造成几乎毁灭性影响的犯罪事件，就是前世厉沉对她做的事。他没有陪她共同经历过那些事，没有那些记忆，但能想象。 　　而现在再提到厉沉，姜昕已经能够很坦然地面对这个名字。甚至于前世发生过的事情，都可以拿出来细细地说。 　　她忘不了，想开了之后，也不打算再忘了。 　　姜昕冲程羿东点头，“嗯。” 　　决定考研学这个，倒也不全是因为厉沉，但确实因为他，她才会走上这条路。如果觉得不合适，她不会坚持，但这一年多的学习让她觉得，她可以。 　　在没遇到姜昕之前，程羿东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气量很小的人。遇到姜昕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也有心眼比针尖还小的时候。 　　他看着姜昕，看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语气淡淡的，“我能不能不同意？” 　　姜昕微愣了一下，首先想到，“因为异地吗？” 　　程羿东不否认，他确实觉得这样的距离他忍受不了。分隔两地，生活互不牵连。他会忍不住想，他暖不到她了，她会不会落到别人的怀抱里？ 　　姜昕看他不说话，自己猜测着他在想什么，又试探着问：“你不相信我吗？” 　　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忍不住担心。 　　程羿东所有目光都聚在她眼睛里，还是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不是说要拯救我吗？” 　　姜昕一阵语塞，片刻后小声：“我没打算要抛弃你啊。” 　　程羿东知道是他自己有问题，他同时也知道，自己想用感情或者其他手段把姜昕绑在身边是种自私行为。私心重到极致的时候，他甚至希望她寸步不离在他身边。 　　以为她是救命的药，有时候又觉得她是要命的毒。 　　让姜昕离开雾城去帝都，别说两年三年，一个月两个月计算起来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但他也没表现出强硬反对的态度，当然，也没直接开口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他也总忍不住把这事放在心里想。一想到姜昕收拾行李从他那里走人，就觉得胸闷。再想到她要去完全没有他的新环境里，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更多新的面孔，而在那些新面孔里，一定会有人对她示好，便更觉得呼吸困难。 　　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远眺，城市的灰白建筑收在眼底，身体里的私欲像野兽伏动。想抓住点什么填饱它安抚它，却也想放它出来。 　　心思左右摇摆，各方较量。 　　程羿东最终想到了结婚，一件一直以来他并不太有感觉的事情。 　　他从没觉得婚姻和爱情有关，一张纸的交易，更多的时候和爱情毫无关系。婚后的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只是生活碎屑。 　　但现在，他想要那张纸。 　　他在心里想，如果真的不能一直把她绑在自己身边，那就把她绑在自己的关系里。结了婚就是他的老婆，想跑也得走道法律程序。 　　不管她走到哪，名字都得落在他的户口簿上。 　　他本来没在这事上动过脑子，他的要求一直都是，只要姜昕毫无保留地爱他，不要离开他，和他在一起就行。心想等她毕业，等到她想结婚，便给她一场婚礼。 　　而现在，他的心态全变了。 　　想要和她结婚，而且不想再等。 第79章 　　有些想法一旦起念，就像种子在心里发了芽。 　　根须扎稳了，掐都掐不掉。 　　程羿东任这种想法在心里疯长了两天，便挤满了心房。发现再劈不出空隙，他给陪聊发小俞周发了信息：【帮我想个招，求婚。】 　　俞周一看到这信息，下巴都惊掉了。 　　自己抬手托住下巴往上一合，给他回：【真的假的你？】 　　程羿东：【真的。】 　　俞周：【我他妈不信。】 　　且不说程羿东本来就对婚姻无感，基过来就没想过结婚这件事，就说他小女朋友姜昕才大三，距离本科毕业还有一年半，这也不该到结婚那一步啊。 　　这样着急结婚，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他对传宗接代生孩子这事，也一直无所谓，这么着急干嘛？ 　　程羿东不跟他废话：【想好发给我。】 　　俞周：【真来真的？】 　　程羿东：【嗯】 　　俞周摸着下巴看着手机嘶嘶抽气，心想这人没中什么邪或者吃错什么药吧？还是不婚一直都是嘴上说说，根本就没这回事，或者见着那小丫头之后就轻松全破了？ 　　身边结婚离婚的多，表面夫妻也多，因为财产孩子在法庭上打破头的更是不少，他一直觉得婚姻是场浪费人生的无聊游戏，现在全不这么想了？ 　　俞周一边摇头一边弄得嘴巴“啧啧啧”一串响，对着空气嘀咕，“突然这么恨娶，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下凡历劫，遇到了生生世世躲不过的情劫？” 　　嘀咕完扔下手机，酸得自己夸张地抖了一下。 　　** 　　通过程羿东语气很淡的两句话，姜昕摸不准他对她考研的事反对到了什么程度。在程羿东自己明确表态之前，她也没再主动多追着问，想着给他多点时间去适应一下这个事情。 　　她提出来的足够早，距离报名和考试都还有很久，所以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和他商量，让他慢慢接受。 　　如果他实在不接受的话，她就觉得有点难办了。 　　爱情和未来做选择这种事其实挺难受的，因为明明不是选择题。 　　踩在又一年的尾巴上，再过不多久就是元旦。 　　冬天的天黑得早，晚上五点多钟夜幕便已经落了下来。 　　保姆掐着点做好饭，和姜昕打了招呼走人。 　　家里剩下自己，姜昕坐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和卧在沙发边的狗子金瓜说了两分钟的话，程羿东便回来了。 　　两个人像平时一样在家吃晚饭，吃完晚饭牵着金瓜出去遛弯。 　　金瓜现在已经长很大了，比姜昕的膝盖还高，长毛垂在肚子下，见天都是狗脸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一日几餐吃的都是蜜糖。 　　姜昕跟在程羿东旁边，不提考研的事。 　　两个人并肩在不太深重的夜色里走一段，到公园里的一片草地上。然后分开各站一边，让金瓜在中间来回跑着玩。 　　两边都是主人，两边都亲，金瓜忙得不亦乐乎，跑得狗舌头挂在外面，哈哧哈哧地喘。 　　而最后一遍从程羿东面前跑到姜昕面前的时候，它嘴里突然多了个东西，叼着个盒子，站着摇尾巴不走了。 　　姜昕好奇地低头看了一下，又隔着略微淡薄的夜色看向程羿东，对上他被夜色模糊掉的眼神，然后慢慢弯下腰把金瓜嘴里的盒子拿了下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突然心里就有点紧张。 　　她想，突然以这样的方式送礼物吗？可是生日礼物刚送过不久，这又送什么呢？ 　　姜昕微微屏着气，拿着那个盒子在手里看了很久，没有开口问程羿东那是什么。然后她慢慢动手打开，便见里面嵌着一枚钻戒。 　　心跳瞬间堵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重起来。 　　姜昕呆在戒指散出来的细碎浅光里，目光凝滞。太突然了。 　　等她回神猛地抬起头，程羿东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他没说话，慢条斯理地伸手，把她手里的盒子拿到自己手里，捏出钻戒，牵过她的左手，再把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目光从钻戒转移到姜昕脸上，他说：“嫁给我。” 　　姜昕懵得厉害，也紧张得厉害，下意识地压着呼吸，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程羿东目光不动，任她懵，继续说：“在去读研之前。” 　　姜昕听懂了，他不反对她考研的事了，而且还要和她结婚。 　　突然被求婚的幸福感在心里膨胀，膨胀到要爆开。姜昕还呆着，突然半空传来一声炸响，她被惊得回神，转头看向天空，只见烟火铺开了半空绚烂。 　　她回头再看向程羿东的时候，在他眼底看到无数的彩色光点。 　　抿在嘴角的笑意不自主地漾开，心底的蜜意在蔓延，姜昕伸手一把抱上程羿东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笑意藏不住，眼睛里亮晶晶的。 　　程羿东抱住她，微转头，侧脸贴上她的头发，问她：“嫁吗？” 　　姜昕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纯真努力和他谈了两年半，从来没想过会再去喜欢别人，也没想过随时抽身和他分手，怎么会不嫁？ 　　虽然是有点意外到了，但答案并没有意外。 　　程羿东把她抱得更紧了点，“嫁了就彻底跑不掉了，走到哪都是我的人，想好了？” 　　姜昕咬住笑，抬起头看他，“我不是早就跑不掉了？” 　　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跑不掉了。 　　如果有来世，她一样跑不掉。 　　** 　　姜昕以为程羿东只是心血来潮求个婚，给她套个戒指把她套住。之后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要跟她结婚。 　　婚礼可以延期，但证要领。 　　对于这个，姜昕答应得便没那么干脆果断了，这种事还得两边家长同意，于是对他说：“程叔叔和江阿姨会同意吗？我爸妈那边，不知道会不会不同意呢。” 　　毕竟她才大三，现在扯证是不是太早了？ 　　程羿东倒不担心这个，直接给姜昕一句：“我来处理。” 　　他既然已经决定和她先订婚扯证，所有的问题也自然都会去想办法解决。是他要娶姜昕，那姜昕父母那一关，就得他去过。 　　而结婚是关涉两家子的事，程爸爸和程妈妈那边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们早急得不行了。而要让姜昕父母答应，不能他一个人去办，不领长辈出场，好像他对这事不太慎重一样。 　　想好后，他给程妈妈发了信息：【江教授，有点事需要你出面。】 　　姜昕不知道程羿东要用什么办法处理，然后她帮他约好姜爸爸姜妈妈，让他们在家等候，而他带着程妈妈和巨多的礼品上她家门后，她知道了。 　　礼品在她家客厅堆成了小山，首先就弄得姜爸爸和姜妈妈因为这郑重的拜访而非常不好意思，态度十分热情客气。之后程妈妈和程羿东两个人，又成功把姜爸爸姜妈妈说得从头到尾都是一愣一愣的。 　　姜爸爸和姜妈妈作为普通工薪阶层，怎么周旋得过程家母子两个，那是一个比一个贼精，老谋深算，说话全是坑，牵着人鼻子走都是轻轻松松。 　　说到最后，程妈妈落到一句：“昕昕爸昕昕妈，你们看，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也分析得很明朗了，早把婚定下来，早拿了证早安心，我家羿东安心挣钱养家，昕昕就安心上学进修，我们两家以后也就是真亲戚了，你们说对不对？” 　　姜爸爸和姜妈妈被洗脑了一样，“嗯嗯嗯”地点头，“确实可以确实可以。” 　　姜昕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吞了口口水。 　　程妈妈和程羿东把事情搞定之后，还当面和姜爸爸姜妈妈约了吃饭的时间，说是程羿东来定酒店，请他们两家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摆顿订婚宴。 　　姜爸爸和姜妈妈继续“嗯嗯嗯”点头，“确实需要确实需要。” 　　订婚嘛，得走这么个程序，不是戒指一套那就完事儿了。 　　这件事情聊到最后就直接商妥了，程妈妈开心得眉心像开了花，看着天色渐晚，和程羿东一起跟姜爸爸姜妈妈告辞，不打算继续留下来打扰。 　　姜爸爸和姜妈妈很热情地留了他们片刻，没留住，只好客气地把程羿东和程妈妈两人送到楼下。 　　姜昕一直跟在后面，觉得好像是自己的事，好像又不是自己的事。 　　送完人回到楼上，姜昕看姜爸爸和姜妈妈的时候，眼神里还有狐疑。虽然早约好了今天程羿东会上门来拜访他们，但这么痛快喜庆又高兴就把订婚的事说了，她还懵着呢。 　　她在想，自己亲爹亲妈，真的不懵吗？ 　　而姜爸爸和姜妈妈坐回到沙发上喝口水，不要片刻，也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夫妻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再一起看向姜昕。 　　然后异口同声，“不对啊……” 　　对啊，姜昕也觉得不对啊。 　　姜妈妈猛地掐一把姜爸爸的胳膊，掐得他哇叫一声，然后看向他，“咱们是不是稀里糊涂让人抢了闺女啊？老姜？” 　　老姜捂住被掐疼的地方，表示，“好像是这么回事。” 　　姜妈妈又使劲在姜爸爸大腿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不拦着啊？！” 　　姜爸爸被她拍得又叫一声，一把捂住大腿，“你和江老师聊得那叫一个兴奋喜庆，就差没聊到抱孙子抱外孙了，谁能拦得住啊？再说……我当时也……还挺开心的……” 　　姜妈妈：“……” 　　姜昕看着眼前的父母，更沉默…… 　　姜爸爸和姜妈妈默完，一起看向姜昕，盯着她，心里莫名产生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漂亮小闺女，都是给别人家养的错觉。 　　姜昕被他俩盯得发毛，默默转身，轻着步子就往房间回。 　　回到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扑去床上，抓过床头的毛绒玩具把脸埋进去。 　　埋一会把脸露出来，把左手送到眼前，嘴角抿着笑看了看钻戒，心里想——她真要结婚了？ 　　还有点懵懵的，感觉跟做梦一样。 第80章 　　等到家里摆完订婚宴，姜昕和程羿东拿着户口本身份去民政局领了红本本，姜昕多少还有点懵乎乎的，总觉得不大真实。 　　从谈恋爱到结婚，在很多人那里简直都千难万难，而在她这，顺利得像过家家一样。没有太现实太世俗的因素左右，一切都和童话差不多。 　　纯粹到没有太多杂质。 　　互相喜欢，于是就幸福地在一起。 　　姜昕从程羿东脸上看不出他有多高兴，他喜形于色的时候少，除非是偶尔被她突然甜到绷不住。但姜昕能看出来，程妈妈是人群里最高兴的那个。 　　订婚宴那一天，程妈妈穿得优雅有气质，在酒宴上谈笑，一副“我家儿子终于娶上啦，我今儿最高兴啊”的样子。还有就是，下面不愁啦，再等个大孙子就成啦。 　　而因为程妈妈这样的态度，姜爸爸姜妈妈也喜庆得不得了，在家里每个亲戚面前都笑得红光满面。找了这样的亲家，再不虚荣，都也还是觉得非常有面子的。 　　而姜爸爸和姜妈妈最高兴的点，是程羿东对他们的女儿是认真的，包括他的父母对他们的女儿也非常认可喜欢。程羿东一家子，对他们姜家也好，完全没有有钱人的高姿态。 　　这是撇开了身份地位，撇开了有钱没钱，正正经经认认真真，要和他们做亲家。 　　能有这样的亲家，真是福气了。 　　而订婚宴摆完，红本本领好后，姜昕和程羿东的生活其实没有太多改变，最大的变化就是你家是我家，我家也算你家了。 　　程妈妈以前基本不怎么爱叫程羿东回家陪她和程爸爸吃饭，但自从订婚后，她十天半个月，总要叫那么一次，让姜昕和程羿东回家吃饭。 　　她不叫程羿东，她都直接找姜昕。 　　对于程妈妈这种行为，程羿东私下在姜昕面前吐槽，“弄得我像上门女婿。” 　　姜昕忍不住笑，“要不以后让江妈妈叫你？” 　　程羿东承受不起，“可别，唠叨起来，我盘不过她。” 　　从小到大就这样的相处模式，早习惯了。 　　** 　　确定了考研的方向和学校以后，姜昕买了很多复习资料。大三没上完的课程依旧在上，余下时间便是埋头看书复习。 　　在学校要占自习室，在家会用程羿东的书房。 　　大三临近尾声，六月的雾城仍旧那么热。 　　俞周帮程羿东的忙，给姜昕找了几本难找的复习资料，白天刚好有事出门在外，走到离他家近的地方，要送给他。 　　打了电话，得知程羿东在公司，家里只有保姆阿姨，他便打算自己送过去得了。离他公司远，他不想往他公司再跑，挺麻烦。 　　于是拿着书直接到他家，敲门等保姆阿姨来开门。 　　俞周本来是打算把书送到就走的，但保姆阿姨开了门以后，笑着跟他客气：“俞先生要不要喝杯凉茶再走？” 　　俞周还真不客气，这就留下进去了。 　　他不走当然是因为好奇心，想看看程羿东有了女朋友老婆后，生活有没有变样。自从程羿东谈恋爱以后，他就没来过他那里。 　　没谈恋爱之前，程羿东这里几乎没什么活人气，从装修风格到家具，都是冷冰冰的。 　　而现在，果然全变了。 　　俞周喝杯茶降了暑气，给程羿东打电话，调侃他，“你这俗还得可以啊。” 　　一个说了不结婚的人，最后也终于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裙角边，用所有这些平凡俗气普通的事情把人家绑在自己的生活里。 　　拖鞋男女成双，家里到处都能看到女生会用的东西，不管是粉萌可爱的，还是简单漂亮的，本来都和程羿东那种人搭不上关系。 　　俞周调侃兴起，一边和程羿东打电话吐槽酸讽他，一边把他家能看的地方都扫了一圈。酒架里牛奶比酒水多，墙上贴着计划签到表，冰箱上贴可爱贴，书房里课本以及各类复习资料占据着最显眼且好伸手拿的位置。 　　俞周看服了，继续调笑他：“程总，你这是养老婆还是养闺女啊？” 　　程羿东根本不气，听俞周吐槽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在他办公室安静坐在一边复习备考的姜昕身上。 　　听完了，他对俞周说：“这么酸，你是羡慕吧？” 　　“呸！”俞周啐他，“老子结过的婚比你谈过的恋爱都多！” 　　说完把电话挂了，愤愤地想想……他好像还真他妈没这么甜过！ 　　** 　　姜昕考研的时间是在大四的十二月份，考试之前，她复习的主要地点是三处，学校、家里或者程羿东的办公室。 　　他有时候没事需要外出，便会带她去公司。 　　通过了十二月份的初试，到来年三月份要参加复试。 　　姜昕的初试和复试都考得比较顺利，仿佛是打开了特属于她的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选择的这个方向上，每一步都很稳，让她自己都有点吃惊。 　　在大四论文答辩以后，她出去找了份专业相关的兼职实习工作。兼职实习的时候，遇到有专家开设讲座，也都会去听一听。抱着诚心学习的态度，开拓自己的知识面。 　　实习工作在研一开学的时候结束。 　　开学前几台你，她打包好行囊，去帝都。 　　程羿东亲自送她过去，到了地方姜昕才知道，学校附近的房子之类他都安排好了，他并不让她住校。主要是他还有打算，正在安排公司里的事情，等到安排好，他会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帝都陪她。 　　姜昕听明白了，问他：“你要陪读？” 　　程羿东想想，这词用起来好像没毛病，回答她：“可以这么说。” 　　姜昕笑起来，“别人都是父母陪读，我是老公陪读吗？” 　　不过她是不想让程羿东为了她，耽误他自己的事情的，后又说：“大学都上过四年了，我一个人在这边上学没事的，能够照顾好自己，你不用这么为我分心。” 　　程羿东表示，“这不是分心。” 　　姜昕说事情从来说不过他，不过他也确实不是头脑发热做事没有计划的人。目前他还没有处理好，所以并没有丢下公司的事不管，留在帝都和她一起。 　　他陪她在帝都玩了两天，便只身回了雾城。 　　在机场要分开的时候，程羿东只觉得呼吸都不痛快，就感觉自己精心养了好久的小绵羊，这会要放出圈让她自己去吃草奔跑，不舍得又放心不下。 　　他自己也感叹，对她怎么就那么想霸道偏又霸道不起来了呢？ 　　纠结的心思微盛，程羿东捏着姜昕的手，手指蹭过钻戒，把自己最大的私心展示给她看，对她说：“不准拿下来，洗澡的时候也不行。” 　　这样的话，他会踏实一点。 　　姜昕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好到了极致，但知道他对她的喜欢，深得像迷一样。为了让他安心，她又乖又认真点头，“嗯，会一直戴着的，如果有人向我示好，我就告诉他，我已经有老公了。” 　　听到这话，程羿东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点。 　　姜昕不想让他一直盯着这个问题，于是故意把话题往他身上引，摆出一副管家婆的样子对他说：“我不能每天看着你了，请程先生你也洁身自好，不准随便和别的女人搞暧昧。不管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你都不准给暗示给机会，更不、准、碰！” 　　程羿东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轻轻笑出来。 　　笑一下收住嘴角，突然低头亲在姜昕的嘴唇上，亲两下放开，“记得查岗。” 　　姜昕努力忽略来自路人的视线，微微红着耳根，出声应：“哦。” 　　** 　　送走程羿东后，姜昕开始了新的大学校园生活。 　　而学习生活大多都是相似的，上课做作业，跟着导师做分析做研究。前期要先适应学科适应环境，每天的生活便更简单一点。 　　姜昕和程羿东暂时成了彼此养着的手机宠物，每天都通过电话信息和视频联系。除了每天保持联系，等有时间，两个人也会见面。 　　姜昕有空便在雾城，程羿东有空便在帝都。 　　分别后，小有一个月。 　　姜昕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好，对学科适应得也不错，同时也基本适应了帝都的气候与饮食。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样的大人物。 　　只是想好了要做什么，就认真去做。 　　这样的心态，让姜昕在学习上一直都保持着很扎实的状态。她没有太强的功利心，考虑的不是特别多，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所学东西的本身上，所以学习起来便更投入。 　　而对一门学科抱着最极简的认真与热爱，再加上好一点的领悟能力，即便不是出奇的天才，最后也不会成为一无所成的庸才。 　　姜昕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但也绝不是庸才。 　　时间的齿轮在日复一日中往前，姜昕的学习生活与爱情生活再一次达到平衡状态。 　　异地有苦有甜，但总算甜比苦多。 　　程羿东跟姜昕说，再过不几天，他应该就可以处理好公司里的事情，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帝都陪着她。程氏总部在雾城，在帝都也有分部，他倒也不是来全职陪读的。 　　而还没等到程羿东处理好事情过来，姜昕先在帝都碰上了另外一个人。 　　那天，傍晚夕阳斜落之后，姜昕抱着几本书出图书馆，打算去食堂吃个饭回家。因为脑子里还在设想一个案例情景，所以走路的时候便有点出神。 　　然后出图书馆上路走了一阵，她就以这样的状态和一个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因为撞得重，连怀里的书都撞落了两三本。 　　发生了这样的事，姜昕下意识就认为自己走路出神才会撞到人，于是二话不说连声跟对方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结果道完歉目光定到对方脸上，姜昕便愣住了。 　　而对方明显比她淡定很多，笑一下出声：“姜昕？”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昕更是愣了好一会，好半天才有点反应过来，用不敢相信的表情和语气回了句：“孟旭？” 第81章 　　整整四年不见，虽然彼此从气质到穿着甚至到眼神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依然能很轻松地认出，面前站着的就是当年的那一对少男和少女。 　　穿过同样的校服，刷过一样的题，坐过同桌，吃过一样的饭，走过同一条放学回家的路。 　　回忆起来仍旧清晰，一幕幕像在眼前。 　　孟旭对这样“偶然”的重逢不像姜昕那么惊讶意外，仍旧笑着，和当年差不多和气的样子，“还能认出我，不错啊。” 　　姜昕彻底反应过来了，眼底闪现惊喜，“真的是你啊，好意外啊，你怎么在帝都？” 　　四年了，在雾城都没见过，居然在这里见到。 　　孟旭弯腰去帮她捡被撞落的几本书，姜昕自己反应了一下，也弯腰一起去捡。孟旭捡起来两本，摆正封面看了两眼，送到她手里，“在外面呆得太闷了，回来玩玩。” 　　姜昕按自己的想法问：“回国旅游？” 　　孟旭想一下，“算是吧……” 　　说着转一头看看，“你们学校还挺漂亮的……” 　　姜昕把书摆齐重新抱好在怀里，“看习惯都这样了，你是一个人吗？” 　　孟旭点一下头，“对，一个人出来逛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是挺意外的。” 　　一个人就方便多了，四年没联系没见面，姜昕和他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的亲密感，但也完全不生分，直接又说：“那你忙不忙啊？这么巧遇到了，不忙的话，我请你吃饭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孟旭看着姜昕眼底染着惊喜，那是看到他这个老同学老朋友最真实的喜悦，纯粹到扎痛他的眼眸。心底漫酸，他自嘲地轻勾了一下嘴角。 　　脸上看起来是最普通的笑意，他对姜昕说：“好啊。” 　　姜昕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寻常，心里满满都是见到老朋友的开心。当年他们感情很好，就算隔了四年，也不影响当时的情谊。 　　她高兴地看着孟旭，“走吧，赵叔等在学校外面。” 　　程羿东并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帝都，所以还是安排了司机跟着她。虽然房子在学校附近，但也不是隔条街就到的那种附近。 　　有个车有个司机，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孟旭跟着姜昕出去，一路上和她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大多是老朋友见面的寒暄。而说着话的时候他在心里想，姜昕这是知道他当年的事，还是不知道？ 　　程羿东那老狐狸，难道一直都没告诉她？ 　　出学校后坐上赵叔的车，赵叔是程家的老司机，当然认识孟旭，当年高三还给他们送过午饭来着，于是笑着和孟旭打了招呼，惊讶道：“小旭怎么在这里？” 　　孟旭回答他，“无聊，来玩。” 　　司机话说得不多，剩下都是孟旭和姜昕在说话。 　　姜昕对孟旭说：“当时你没能上雾大，我和严冉还替你难过了好一会，没想到你就出国了，还是你厉害。” 　　孟旭笑一下，“不是我厉害，是别人厉害。” 　　姜昕心想，别人就是他家里人嘛，于是继续说：“一样的啊，反正如果换成我，那不是去下面的志愿学校，就是复读，肯定出不了国。” 　　孟旭心想，他当时根本没想出国，他是被逼出去的。他还是想知道，姜昕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这样想着清一下嗓子，用平和的语气问她：“那天晚上你去了吗？” 　　这话题跳得太突然，姜昕没听懂，“什么？” 　　孟旭解释，“碎光公园，高三暑假的那天晚上，你说陪我出来散散心。” 　　姜昕想起来了，“去了，等你到天黑你没来，你那天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旭苦笑一下，“对，因为填报志愿的事，被家里人训了。” 　　姜昕还有点好奇，“你志愿怎么了？你当时分数不低啊，可以上个不错的一本大学。” 　　孟旭看着她，在她眼睛里看到最真实的好奇情绪。 　　他了解她，她不会说谎也不会做戏。 　　他知道了，关于他的事，程羿东一点都没有让她知道。 　　那一晚他在碎光公园布置了表白现场，他父母却突然知道了他其他志愿空白，打算上离雾大近的二本院校的事，把他关在家里痛骂了一顿。 　　没收了手机，让他好好想清楚。 　　他父母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他一直是偷偷瞒着的。可就那么巧在他打算好了表白那天，他们知道了一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他一开始也没多想，以为就是不小心被他父母发现了。 　　家里商量下来不让他复读，直接让他出国，当时他妈妈暂时辞掉工作，到国外陪了他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怕他一个人不适应。 　　在那段时间里，他妈妈看他看得特别紧，禁止他和他喜欢的女生有来往，他便也没有和姜昕联系，主要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联系。 　　他本来想和她在一起的，结果却离得那样远。 　　孟旭没有告诉家里自己喜欢的女孩是谁，到底在为谁那么奋不顾身地空了其他志愿。因为这件事已经让他爸妈很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一心只想他赶紧断。 　　拿前程来换的感情，父母当然容不下。 　　孟旭在国外听话了一段时间，想着等他适应好了，稳定下来，他妈妈回国去，他再和姜昕联系。但他没有等到那时候，就先从他妈妈嘴里听说了，他小舅舅程羿东谈了个小女朋友，是他之前的好朋友，姜昕。 　　之后的那一段时间，他构建了接近二十年的人生观整个全部崩塌了。人是崩溃的，但也没太表现。 　　也就那之后，他一下子全想通了，为什么他父母会突然知道他志愿空白想上二本的事，为什么他可以轻松出国到国外读书，为什么程羿东那么忙的人，在他高中的时候，时不时就在他和姜昕眼前晃。 　　那是他年少时期从头到尾最信任的人啊，每天追着他叫小舅舅，和他说他的青春期烦恼，和他说他的表白计划，和他说他年少时的不顾一切。 　　可他呢，利用他算计他，出卖他！ 　　他一直以为程羿东很用心地劝说他，让他理智，让他多考虑未来，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影响两个人的高考以及未来的人生，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而其实，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这些事，姜昕全部不知道。 　　孟旭在心里冷笑自嘲，心想是啊，程羿东怎么会说，说自己无耻地抢了自己外甥的初恋女孩当老婆？说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满腹都是黑水？ 　　说了也会让姜昕陷入无法自处的尴尬境地里，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在等他自己把所有的事忘干净，吞下所有的一切，接受现在的一切。 　　姜昕看他好长时间没说话，眼底深得像潭墨，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终究还是分开的四年各自有变化有成长吧。 　　她探究地看他，“孟旭？” 　　孟旭回了回神，笑一下，语气仍旧轻松，像遇到了老同学，怀念往事，“当时就不懂嘛，随便填了填，结果填得特别不靠谱，被我爸妈知道了，差点把他们气死。” 　　一起经历过高考的人在这方面都有话说，姜昕接话道：“我当时也不太懂，我报的专业，差点也把我爸妈气死。不过报都报了，他们也没办法。” 　　孟旭还是笑，“那是你没个有能力的小舅舅，要不然你也可以出国。” 　　姜昕没在孟旭的话里听到什么其他意思，但因为突然提到程羿东，她还是愣了一下。主要是，她现在和程羿东结婚了。 　　四年不见，再见面成了自己好朋友的小舅妈，挺尴尬的。 　　姜昕不知道孟旭知不知道她和程羿东结婚的事，因为他四年都没有回来，过年没回来，连她和程羿东摆订婚宴，他都没有出现。 　　之前的四年，孟旭一直像消失了一样。 　　而没等她说话，孟旭先把目光瞥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继续笑着道：“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小舅妈了？” 　　看来他是知道的，姜昕被他突然这一问问得好尴尬，谁好意思被高中同学加好朋友叫小舅妈啊？正想着回答什么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赵叔出声说话，跟救场一样，“到了，你们去玩吧，结束了发信息给我。” 　　姜昕松了口气，看向司机赵叔答应下来，和孟旭一起下车。 　　孟旭打开车门还没抬脚，突然伸头对赵叔说：“叔，车钥匙给我吧，你先回去歇着，我和昕昕吃个饭玩一玩，待会自己回去，免得你干等了。” 　　都是自家人，赵叔想着孟旭大概是想自己开车玩自在点，毕竟他就是来帝都玩的，就把钥匙给他了，对他说：“那你自己小心点，开稳点。” 　　孟旭接下钥匙，“你放心吧。” 　　下车后，姜昕就没再和孟旭说小舅妈这件事，孟旭当然也没有真叫她小舅妈。两个人聊着去吃什么，聊到找家餐厅坐下来，点菜吃饭。 　　坐下来一会后，姜昕又想说那个话题了，因为觉得迟早是要面对的，尴尬也没办法，于是便跟孟旭说：“你还是别叫我小舅妈吧，太怪了。” 　　孟旭应声，“还是叫你昕昕吧。” 　　姜昕补充一句，“全名也行。” 　　孟旭是不想知道姜昕和程羿东，从确定关系到恋爱再到结婚，这中间的所有事的，所以在聊天中他一句都不问。他以前也有很想很想回来的时候，但知道有程羿东在，他回来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便一直忍着。 　　忍到最近，知道姜昕一个人来了帝都读研，就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趟回来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姜昕，只知道自己忍了四年，还是没办法咽不下这口气。 第82章 　　整整四年不见，虽然彼此从气质到穿着甚至到眼神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依然能很轻松地认出，面前站着的就是当年的那一对少男和少女。 　　穿过同样的校服，刷过一样的题，坐过同桌，吃过一样的饭，走过同一条放学回家的路。 　　回忆起来仍旧清晰，一幕幕像在眼前。 　　孟旭对这样“偶然”的重逢不像姜昕那么惊讶意外，仍旧笑着，和当年差不多和气的样子，“还能认出我，不错啊。” 　　姜昕彻底反应过来了，眼底闪现惊喜，“真的是你啊，好意外啊，你怎么在帝都？” 　　四年了，在雾城都没见过，居然在这里见到。 　　孟旭弯腰去帮她捡被撞落的几本书，姜昕自己反应了一下，也弯腰一起去捡。孟旭捡起来两本，摆正封面看了两眼，送到她手里，“在外面呆得太闷了，回来玩玩。” 　　姜昕按自己的想法问：“回国旅游？” 　　孟旭想一下，“算是吧……” 　　说着转一头看看，“你们学校还挺漂亮的……” 　　姜昕把书摆齐重新抱好在怀里，“看习惯都这样了，你是一个人吗？” 　　孟旭点一下头，“对，一个人出来逛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是挺意外的。” 　　一个人就方便多了，四年没联系没见面，姜昕和他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的亲密感，但也完全不生分，直接又说：“那你忙不忙啊？这么巧遇到了，不忙的话，我请你吃饭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孟旭看着姜昕眼底染着惊喜，那是看到他这个老同学老朋友最真实的喜悦，纯粹到扎痛他的眼眸。心底漫酸，他自嘲地轻勾了一下嘴角。 　　脸上看起来是最普通的笑意，他对姜昕说：“好啊。” 　　姜昕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寻常，心里满满都是见到老朋友的开心。当年他们感情很好，就算隔了四年，也不影响当时的情谊。 　　她高兴地看着孟旭，“走吧，赵叔等在学校外面。” 　　程羿东并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帝都，所以还是安排了司机跟着她。虽然房子在学校附近，但也不是隔条街就到的那种附近。 　　有个车有个司机，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孟旭跟着姜昕出去，一路上和她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大多是老朋友见面的寒暄。而说着话的时候他在心里想，姜昕这是知道他当年的事，还是不知道？ 　　程羿东那老狐狸，难道一直都没告诉她？ 　　出学校后坐上赵叔的车，赵叔是程家的老司机，当然认识孟旭，当年高三还给他们送过午饭来着，于是笑着和孟旭打了招呼，惊讶道：“小旭怎么在这里？” 　　孟旭回答他，“无聊，来玩。” 　　司机话说得不多，剩下都是孟旭和姜昕在说话。 　　姜昕对孟旭说：“当时你没能上雾大，我和严冉还替你难过了好一会，没想到你就出国了，还是你厉害。” 　　孟旭笑一下，“不是我厉害，是别人厉害。” 　　姜昕心想，别人就是他家里人嘛，于是继续说：“一样的啊，反正如果换成我，那不是去下面的志愿学校，就是复读，肯定出不了国。” 　　孟旭心想，他当时根本没想出国，他是被逼出去的。他还是想知道，姜昕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这样想着清一下嗓子，用平和的语气问她：“那天晚上你去了吗？” 　　这话题跳得太突然，姜昕没听懂，“什么？” 　　孟旭解释，“碎光公园，高三暑假的那天晚上，你说陪我出来散散心。” 　　姜昕想起来了，“去了，等你到天黑你没来，你那天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旭苦笑一下，“对，因为填报志愿的事，被家里人训了。” 　　姜昕还有点好奇，“你志愿怎么了？你当时分数不低啊，可以上个不错的一本大学。” 　　孟旭看着她，在她眼睛里看到最真实的好奇情绪。 　　他了解她，她不会说谎也不会做戏。 　　他知道了，关于他的事，程羿东一点都没有让她知道。 　　那一晚他在碎光公园布置了表白现场，他父母却突然知道了他其他志愿空白，打算上离雾大近的二本院校的事，把他关在家里痛骂了一顿。 　　没收了手机，让他好好想清楚。 　　他父母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他一直是偷偷瞒着的。可就那么巧在他打算好了表白那天，他们知道了一切，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他一开始也没多想，以为就是不小心被他父母发现了。 　　家里商量下来不让他复读，直接让他出国，当时他妈妈暂时辞掉工作，到国外陪了他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怕他一个人不适应。 　　在那段时间里，他妈妈看他看得特别紧，禁止他和他喜欢的女生有来往，他便也没有和姜昕联系，主要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联系。 　　他本来想和她在一起的，结果却离得那样远。 　　孟旭没有告诉家里自己喜欢的女孩是谁，到底在为谁那么奋不顾身地空了其他志愿。因为这件事已经让他爸妈很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一心只想他赶紧断。 　　拿前程来换的感情，父母当然容不下。 　　孟旭在国外听话了一段时间，想着等他适应好了，稳定下来，他妈妈回国去，他再和姜昕联系。但他没有等到那时候，就先从他妈妈嘴里听说了，他小舅舅程羿东谈了个小女朋友，是他之前的好朋友，姜昕。 　　之后的那一段时间，他构建了接近二十年的人生观整个全部崩塌了。人是崩溃的，但也没太表现。 　　也就那之后，他一下子全想通了，为什么他父母会突然知道他志愿空白想上二本的事，为什么他可以轻松出国到国外读书，为什么程羿东那么忙的人，在他高中的时候，时不时就在他和姜昕眼前晃。 　　那是他年少时期从头到尾最信任的人啊，每天追着他叫小舅舅，和他说他的青春期烦恼，和他说他的表白计划，和他说他年少时的不顾一切。 　　可他呢，利用他算计他，出卖他！ 　　他一直以为程羿东很用心地劝说他，让他理智，让他多考虑未来，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影响两个人的高考以及未来的人生，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而其实，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这些事，姜昕全部不知道。 　　孟旭在心里冷笑自嘲，心想是啊，程羿东怎么会说，说自己无耻地抢了自己外甥的初恋女孩当老婆？说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满腹都是黑水？ 　　说了也会让姜昕陷入无法自处的尴尬境地里，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在等他自己把所有的事忘干净，吞下所有的一切，接受现在的一切。 　　姜昕看他好长时间没说话，眼底深得像潭墨，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终究还是分开的四年各自有变化有成长吧。 　　她探究地看他，“孟旭？” 　　孟旭回了回神，笑一下，语气仍旧轻松，像遇到了老同学，怀念往事，“当时就不懂嘛，随便填了填，结果填得特别不靠谱，被我爸妈知道了，差点把他们气死。” 　　一起经历过高考的人在这方面都有话说，姜昕接话道：“我当时也不太懂，我报的专业，差点也把我爸妈气死。不过报都报了，他们也没办法。” 　　孟旭还是笑，“那是你没个有能力的小舅舅，要不然你也可以出国。” 　　姜昕没在孟旭的话里听到什么其他意思，但因为突然提到程羿东，她还是愣了一下。主要是，她现在和程羿东结婚了。 　　四年不见，再见面成了自己好朋友的小舅妈，挺尴尬的。 　　姜昕不知道孟旭知不知道她和程羿东结婚的事，因为他四年都没有回来，过年没回来，连她和程羿东摆订婚宴，他都没有出现。 　　之前的四年，孟旭一直像消失了一样。 　　而没等她说话，孟旭先把目光瞥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继续笑着道：“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小舅妈了？” 　　看来他是知道的，姜昕被他突然这一问问得好尴尬，谁好意思被高中同学加好朋友叫小舅妈啊？正想着回答什么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赵叔出声说话，跟救场一样，“到了，你们去玩吧，结束了发信息给我。” 　　姜昕松了口气，看向司机赵叔答应下来，和孟旭一起下车。 　　孟旭打开车门还没抬脚，突然伸头对赵叔说：“叔，车钥匙给我吧，你先回去歇着，我和昕昕吃个饭玩一玩，待会自己回去，免得你干等了。” 　　都是自家人，赵叔想着孟旭大概是想自己开车玩自在点，毕竟他就是来帝都玩的，就把钥匙给他了，对他说：“那你自己小心点，开稳点。” 　　孟旭接下钥匙，“你放心吧。” 　　下车后，姜昕就没再和孟旭说小舅妈这件事，孟旭当然也没有真叫她小舅妈。两个人聊着去吃什么，聊到找家餐厅坐下来，点菜吃饭。 　　坐下来一会后，姜昕又想说那个话题了，因为觉得迟早是要面对的，尴尬也没办法，于是便跟孟旭说：“你还是别叫我小舅妈吧，太怪了。” 　　孟旭应声，“还是叫你昕昕吧。” 　　姜昕补充一句，“全名也行。” 　　孟旭是不想知道姜昕和程羿东，从确定关系到恋爱再到结婚，这中间的所有事的，所以在聊天中他一句都不问。他以前也有很想很想回来的时候，但知道有程羿东在，他回来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便一直忍着。 　　忍到最近，知道姜昕一个人来了帝都读研，就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趟回来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姜昕，只知道自己忍了四年，还是没办法咽不下这口气。 第83章 　　孟旭不主动问姜昕和程羿东之间的事，姜昕也便不主动说，毕竟说起来还是有点尴尬。于是她把话题集中在孟旭身上，问他在国外学什么，生活得怎么样，为什么一直不联系，这么多年也一次都没回来过。 　　孟旭说得都比较轻松，并且找了各种听起来合理的话来回答姜昕，都是假话。真话是，他为什么不联系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还不是因为他不想看到程羿东，尤其不想看到姜昕和程羿东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见到姜昕可能会忍不住把所有真话都说出来，让他知道程羿东以前都做过什么。但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扫到姜昕手指上的戒指，钻石的光芒时不时刺他的眼，再看到她的眼睛，他便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就算说出来也就是个笑话吧，他这么想。 　　不止会是个笑话，大概还会让姜昕立马变脸起身走人。 　　他这么多年没回来，当年他也不知道姜昕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因为被程羿东阻止，他连表白那一步都没走到。少年时期的暗恋，芽孢都没破口，生生就被程羿东那个老狐狸逼着埋进了心底，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想，姜昕后来肯定是喜欢上程羿东了，所以才会跟他在一起，才会和他结婚。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是琴瑟和鸣。看姜昕现在的模样状态，她婚后的生活应该也很幸福，不管是眼神还是面色里，完全都没有一点操劳疲惫的痕迹。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偶尔那么几次提到程羿东，她虽然表情里看起来有点尴尬，但眼底有掩不住的亮色。 　　亮得他郁闷，闷得胸腔要炸。 　　以前姜昕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但现在姜昕喜欢程羿东，他看得很明白。 　　因为看得明白，也觉得自己尴尬可笑。 　　而关于过去被掩藏的那部分，孟旭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吐露。他也是见了姜昕才知道，他再记恨他小舅舅程羿东，也记恨不起来她。 　　高中的时候，姜昕对他切切实实好过，拿他当最好的朋友，把他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而且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喜欢过她，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信任且亲切。 　　她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酸，也忍不住觉得暖。 　　他意识到，他没办法去折腾她。 　　吃完晚饭后，孟旭自己开车，让姜昕带他在帝都逛一逛。 　　他没来过帝都，以前想考大学离开雾城的时候，有想过考帝都的大学。但后来改了志向想留在雾城，但最后也没能如愿。 　　晚上不能往景点去，而且姜昕对帝都也不是很熟，便带着孟旭去逛了逛步行街古玩街夜市之类的一些地方。 　　这些地方晚上人正多，比白天热闹。 　　逛到十点多的时候，姜昕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来，是视频电话的声音。她不拿出来看都知道，这么晚了，肯定是程羿东。除了他，没人会这么晚给她打视频。 　　姜昕没多想，掏出手机直接接起来，举起手机对着脸。 　　程羿东看到她还在外面，先便问了句：“还没回去？” 　　姜昕走在孟旭旁边，看不到孟旭在她接通视频那一刻的脸色变化。她边走边看着屏幕，对程羿东说：“对啊，孟旭来帝都了，我陪他逛街呢。” 　　说着把镜头一转，让孟旭出现在屏幕里。 　　看到孟旭走在姜昕旁边，程羿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不过也只是刹那。他掩盖情绪，眼眸落在镜头里看不出深暗，声音却稳得很，轻松地问一句：“小旭去帝都了？” 　　“小舅舅好，好久不见。”孟旭跟他打招呼，脸上笑容和煦。 　　这样的笑容落在程羿东的眼睛里无疑是刺眼的，他硬压情绪，和孟旭寒暄。寒暄完后，姜昕便说在外面不方便，和他挂了视频。 　　视频挂掉没多久，孟旭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他伸手摸出来，嘴角挂着一丝不易看出来的得意笑意，解锁打开手机，预料中地看到程羿东的微信信息：【你在干什么？】 　　自从孟旭知道程羿东和姜昕在一起之后，他就没再和程羿东联系过。程羿东倒是还舔着脸联系过他，但他从来没回应过，于是一冷就是好几年。 　　舅甥俩的关系差到了什么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孟旭一直觉得程羿东是个无耻的人，知道他喜欢姜昕，利用手段和算计把他逼走，自己还和姜昕在一起，完全不考虑一丝他的感受。 　　他既然无耻，他为什么还要给他脸？ 　　孟旭看着手机笑，打字回：【来看看小舅妈，尽尽孝。】 　　点下发送键，他一边想象中程羿东看到信息气到翻白眼要爆炸的样子，一边等着他再回复。他没办法去折腾姜昕，但他要折腾程羿东。 　　程羿东看到他的话，确实气得脑门充血。 　　他捏着手机，不再有平时的一半淡定：【她从来没喜欢过你，也没有伤害过你，你不要乱来。】 　　在程羿东接近无耻的盘算里，孟旭对姜昕那只是年少的一场暗恋，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真正萌过芽的东西，很容易就忘了。 　　长大了，现实了，也就不计较了。 　　结果没想到，他挑这时候回来。 　　程羿东当然能感觉出来，孟旭是想报复来的，要不然不会瞒着所有人突然回来，直接找到姜昕，并用“尽尽孝”这样的话恶心他。 　　孟旭看出了程羿东的着急，于是心里越发得意，一边和姜昕逛街聊天，一边抽空回：【你确定她从来没喜欢过我？那可能是小舅妈见到外甥亲吧，对我比以前还好呢。看这情况，今晚我可能要去你家过夜了，外甥留在舅舅家过夜，还是挺合理的，对吧？】 　　【小舅舅？】 　　程羿东捏紧手机闭了闭眼，把暴躁的情绪往下压。 　　压了一会，他回：【你最好不要尝试激怒我。】 　　孟旭不屑地笑：【你还想怎么样？你这次能把我送到外太空吗？】 　　说完不给程羿东回复的机会，打字飞快：【好了，我要和昕昕逛街买东西，聊天叙旧了，你年龄大了，早点睡吧。】 　　【或者你不放心，可以亲口告诉她，我喜欢她，回来找她是图谋不轨，让她离我远点。】 　　【外甥对自己的小舅妈图谋不轨，真刺激。】 　　程羿东成功被他气到了，捏着手机几乎要爆炸。他没有再和孟旭废话，知道浪费时间打那几个字回过去也没什么用。 　　没有别的办法，他要去帝都。 　　** 　　程羿东连夜赶到姜昕这里，开门进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他进屋开了灯直接就在家里找了一圈，看完客厅去客房。 　　除了主卧以外，没在别的地方找到孟旭。 　　他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继续把心提着，最后去主卧。 　　在走到主卧门口，伸手握上门把，转动一下，发现门被锁了。再想转的时候，身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看到是姜昕打的电话，快速接起来放到耳边。 　　听筒里是姜昕紧张的声音，对他说：“家里好像进小偷了，外面一直有动静，我不敢出去，我把房间的门反锁了，我……”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这么说，程羿东心情刹那间好了一点。他嘴角微抬，伸手敲一下门，打断她的话：“是我，开门。” 　　姜昕懵一下，“啊？” 　　虽然在电话里确认了，姜昕还是有点怕的，开门的动作小心翼翼。一直到在门缝里真的看到程羿东，她才松了口气，有点生气道：“你怎么回事啊？大半夜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快被吓死了。” 　　程羿东二话不说上去抱住她，“太想你了。” 　　听他这么说，姜昕又不生气了，任他抱着。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问他：“真的没什么其他的事吗？” 　　“嗯。”程羿东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姜昕看他的眼神就信了，微表情也没有出卖他。她不再多想，拉着他进房间，“我被惊喜到了，也被惊吓到了，先睡觉。” 　　程羿东现在放松了神经，陪她一起上床睡觉，把她抱在怀里。 　　他不怎么能睡得着，便看着她睡。 　　早上起床，程羿东和姜昕一起吃早餐。 　　坐在餐桌边，程羿东这才提到孟旭，用很平常的语气问姜昕：“孟旭来了？” 　　姜昕点点头，“说是来玩，没跟你们说吗？” 　　程羿东笑一下，“没说。” 　　接着又问：“他住哪？” 　　姜昕喝一口牛奶，嘴唇上沾了白，“酒店啊，昨晚我请他吃了饭，又陪他逛街玩了一会，他把我送回来，就打车回酒店去了。” 　　程羿东摸不准孟旭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几年不见不联系，他都不知道他变了多少。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松了昨晚那口气，因为孟旭没有真的对姜昕怎么样。 　　吃完早饭，程羿东送姜昕去学校。 　　他是半夜临时杀过来的，但也不打算立马就回去，所以原本这几天的工作计划也就被打乱了。 　　把姜昕送到学校后，他自己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把手里的事临时重新安排了一下。 　　工作上的事安排好，程羿东便坐在咖啡厅里给孟旭打电话。 　　电话打出去没有丝毫回应，那头的人不挂也不接。 　　打了几个不打了，他给孟旭发信息。 　　他也倒不多发废话，知道孟旭早不拿他当值得尊敬和信任的小舅舅了，在这样怀揣着报复心理回来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给他面子。 　　他只发自己的定位，然后在咖啡厅里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孟旭：无耻小舅舅，看剑！ 第84章 　　孟旭并没有来咖啡厅，倒是给程羿东回了信息，挑衅他：【怎么？这么急赶来帝都，是为了盯着小舅妈？还是为了盯着我？】 　　【不过，你盯得住吗？】 　　程羿东忍了忍：【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孟旭暗自冷笑：【你谁呀？我对你可没兴趣。】 　　【我喜欢的是小舅妈，当然要找小舅妈。】 　　【小舅妈也喜欢我，只是就差那么点意思而已。】 　　【听说女生都抵抗不了暖男，小舅妈一个人在帝都上学，孤单寂寞需要人陪，你说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每天坚持送温暖，她会不会产生一点动摇？环境到了气氛到了，会不会……你懂的】 　　程羿东怒了：【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孟旭：【呵呵】 　　孟旭说完这些恶心刺激程羿东的话以后，就又没了动静。程羿东想见他，不管目的是什么，他都是不可能见的。他说什么他听什么的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孟旭现在自觉捏到了程羿东的软肋，就想用尽一切方法报复他，让他不爽不痛快，让他愤怒暴躁，他就当耍猴了。 　　谁让他以前把他猴耍呢，一报还一报。 　　程羿东没有亲自去找孟旭，虽然他一碰上姜昕的事就有点没有理智。他等姜昕忙完课业的事和她一起吃午饭，下午仍然送她上学。 　　姜昕说她们的课不许外人旁听，所以程羿东不能陪她上课。 　　在姜昕上课的时候，程羿东便忙点自己的事。 　　到了傍晚，程羿东还是去学校接姜昕，联系好之后去图书馆找她。 　　然而他还没走到图书馆大门外，就看到姜昕和孟旭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恍惚间还能看到高中时候的影子。 　　上午孟旭给程羿东发信息说的所有话，每一个字都在他脑子里跳，刺激他的脑神经。 　　但程羿东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寻常，一如孟旭看到他。 　　姜昕隔段距离看到程羿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带着孟旭走到他面前。她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也接受得差不多了，笑着对程羿东说：“孟旭来了。” 　　程羿东和平时看起来无异，看向孟旭，开口寒暄：“国外不忙了？” 　　孟旭也笑着，“不忙，可能能呆不少日子。” 　　姜昕不知道他们之间暗着在较劲，还为他们舅甥相见高兴了一下，对两人说：“正好一起吃晚饭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可以好好聊聊天。” 　　没等程羿东开口，孟旭先笑着拒绝了，“可能没办法，我晚上有安排，和别人约好了。下次吧，反正我和小舅舅也不是外人，自己家人不用客气。” 　　姜昕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不像她和孟旭相见还要熟络一会，对彼此还有点客气，程羿东和孟旭之间确实不需要这些东西。 　　姜昕看向程羿东，程羿东也这反应，“既然没空，那就下次吧。” 　　“行。”孟旭应声，把手里的书冲姜昕举一下，“昕昕，谢谢你帮我借的书，我看完还给你，那我现在就先走了。” 　　说完不忘跟程羿东演戏，“小舅舅，再联系。” 　　因为孟旭的出现，姜昕和程羿东在一起吃饭，不免就说很多有关他的话题。主要是姜昕说自己觉得很尴尬，以前是好朋友，现在是他小舅妈。 　　而程羿东配合着气氛陪她说话，和她一起回忆高中时候的事情，脑子里想的却是，孟旭到底想怎么样。真想不管不顾留下帝都，把他和姜昕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手机振动又收到一条信息。 　　打开一看，还是孟旭的挑衅。 　　【看见我和她在一起，看到我们说说笑笑，心里是不是很不爽？你还不告诉她吗？告诉她啊，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她要是知道了我的意图的话，肯定不会拿我当朋友了，我也就没机会接近她了。】 　　程羿东知道孟旭是捏住他的心理了，孟旭自己不说，也料准了他不会说，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借着好朋友的名义亲近姜昕，暗地里再挑衅他，给他双重刺激。 　　程羿东倒不是怕姜昕知道他带着私心做了那些事，对他会产生什么不好的观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直内方外的模范人物。他做事从来都会盘算用手段，目的攥在手心里，有时候便显得有点冷血无情。 　　他不让姜昕知道，和当初不想让孟旭对她告白的心理是一样，他不想让姜昕卷进他和孟旭之间，面对两个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在三角关系里纠结。 　　如果当时孟旭对她先告了白，她再接受他的可能性会降到无比低，毕竟他是孟旭的小舅舅，那之后会产生更多的错乱纠缠。 　　他早想好了，他这辈子不可能放过姜昕。 　　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有年龄差和前世的各种矛盾，他绝不可能再让孟旭真掺和起来，进一步搅乱他们之间本来就不简单的关系。 　　当时他阻止了孟旭的告白，现在他也不可能会说出来。昨晚他还怕孟旭脑袋发热什么都要抖出来，既然他不抖，那他自己肯定不会让姜昕陷入更尴尬的境地里。 　　至于孟旭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往最坏估，相信时间没有真的改变他的品性。 　　他当年把孟旭当成是自己感情路上的挡路石直接扫开，毁掉了他表白的机会，让他的初恋情愫彻底蒙于黑暗，确实是欠了他的，他认他的报复。 　　但他的报复如果是拆散他和姜昕，那不可能。 　　就孟旭的所有行为来看，他不想伤害姜昕。 　　而只要他不伤害姜昕，程羿东心里就有底。 　　两个男人之间你来我往，全没了半点亲情情面，都拿彼此当敌人。姜昕却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一个是自己的老公，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在慢慢适应自己这个新身份，觉得适应了也就不尴尬了。 　　程羿东昨晚是半夜赶过来的，夜半的时候没打扰姜昕睡觉。 　　这一晚时间多，他就没那么清心寡欲了。 　　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姜昕本来以为程羿东会非常急切。但这一晚他却出奇地有耐心，抱着她纠缠厮磨，吻得她颤抖，却始终不给她。 　　姜昕不知道他是在取悦她还是在折磨她，在快要崩溃的时候拉他到面前，直接对他说：“不要折磨我了，我想要你。” 　　程羿东还是不急，吻她的眼睛，问她：“爱我吗？” 　　不爱为什么要结婚啊，姜昕微微屏着气，“嗯。” 　　程羿东又亲她的耳垂，“说给我听。” 　　姜昕便软着声音说：“我爱你。” 　　姜昕这一晚说爱他说到很累，累到直接趴在他怀里睡着。 　　其实已经有点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了，所以每次和他睡一起的时候，姜昕便会睡得格外安心格外沉，也会贪睡。 　　第二天早上，姜昕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程羿东吻醒的。 　　羽毛般轻湿的吻落在她后颈，吻到她耳边。 　　姜昕在半梦半醒间重重呵出一口气，听见程羿东在他耳边叫她：“昕昕……” 　　“嗯……”姜昕鼻息微重地应，听起来格外挠人。 　　程羿东吻在她耳后，“给我生个孩子。” 　　昨天晚上在做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后来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在他脑子里一直盘旋到他睡着。 　　要孩子和结婚一样，从来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他一直无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受了刺激还是怎么了，突然又起了很重的贪欲。 　　在一起不够，结了婚不够，现在又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姜昕迷迷糊糊的，因为没太睡醒，也因为身体被他勾起了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明白，顺着他的话又“嗯”了一声。 　　嗯完后就被欲潮淹没了，飘在浪尖上。 　　姜昕的注意力没太放在程羿东的那句话上，一直到最后被烫得在他怀里发抖，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要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攀在顶峰，她哼出来一句：“程羿东……” 　　余韵褪去以后，程羿东握着姜昕的手，轻揉她的手指，对她说：“早点生早点养，以后不耽误工作。等再过几天雾城那边安排好，我就过来陪你。” 　　姜昕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可是，她看向程羿东，“我们婚礼还没办呢。” 　　婚礼的事程羿东早就有准备，主要程妈妈也急，早就把这事提上日程找人在计划策划了。像这样一生一次的大活动，虽然又麻烦又耗时，但程妈妈忙起来很是开心，没事还找姜妈妈凑一块，两人一起琢磨怎么办。 　　就等着姜昕和程羿东确定婚礼要办了，直接拿方案让她们选，选出她们满意喜欢的，再把他们的想法加进去，让他们又省心又省事，不被太多的琐碎烦扰，用最轻松最开心的状态拥有一场漂亮的婚礼。 　　程羿东把姜昕的手全握进手心，“那我们先把婚礼办了。” 　　姜昕点点头，“好啊。” 第85章 　　接下来的几天，程羿东也没有回雾城，因为孟旭没走。 　　他一边选择相信时间没有让孟旭的品性变坏，一边也不能十分放心，所以就留着不走了。这件事非得有个结果，他才能放下这颗心。 　　也就在这几天里，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从国外请的人，处理好自己所有的事情，回到了国内，到他们公司任职去了。这是他在国外相处过的人，值得信任且能力很强，回来帮他打理公司。 　　本来应该他亲自迎接并带人接手公司项目的，现在只能先表歉意，让助理带他先熟悉起来。好在是老朋友，也没什么大问题。 　　正好人来了，他在帝都也轻松了不少。 　　程羿东一直想约孟旭见面谈谈，但孟旭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是不见。但几天后他也腻了，大概是发现了姜昕对他确实只有很单纯的友情。 　　其实不需要刻意证实的，他在国外这么多年，姜昕想联系到他很容易，但她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就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 　　她只拿他当朋友，远了就生了。 　　一切都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没趣。 　　三天后的下午，孟旭停止了自己那毫无意义的行为，在一家咖啡馆要了间包厢，靠在沙发上给程羿东发了地址定位。 　　他不给程羿东面子，这算是给他机会。 　　程羿东收到信息后到的很快，直接找到包厢。 　　他没孟旭那么年轻气盛，懒得跟他斗气摆谱，只想和他好好了结过去的事情。两个人的血缘关系切不断，总是要面对的。 　　孟旭一副很从容淡定的样子，不慌不忙，问程羿东：“喝点什么？” 　　程羿东配合他，随便点了杯黑咖啡。 　　点好了喝的，两人面对面冷了一阵。 　　等到咖啡上桌，程羿东抿了一口，才先开口：“说吧。” 　　孟旭以前非常欣赏他从容有度的样子，甚至崇拜他，也因为这个而喜欢他信任他，而现在看在眼里却觉得非常讨厌。 　　表面君子，背后小人。 　　孟旭不跟他比淡定了，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展开后让程羿东看一眼，看他看清楚后，当着他的面，横一道竖一道撕成了碎片。 　　撕完放在桌面上，目光冷盯他。 　　那是放弃财产继承的协议书，程羿东知道，是孟旭妈妈当年签字按了大拇指的。他对这个无所谓，孟旭就算想回来到公司上班，他也不会拦着。 　　该他妈妈的，该他的，想拿走就拿走。 　　本来这协议就是当年他妈妈和程妈妈闹翻了赌气签的，现在程妈妈和他妈妈母女关系早缓和了，这东西没人当真。 　　孟旭仍然是想挑衅他，但这个真没用。 　　程羿东淡淡的，看着他问：“还有什么招？” 　　孟旭终于还是不太能控制情绪，盯着程羿东，目光慢慢愤恨起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吗？” 　　程羿东低头垂眸，再看向他，“我确实欠你一句道歉。” 　　“一句道歉就完了？”孟旭情绪微微激动。 　　他想着自己不能这么被程羿东牵着走，忍了一会，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看着程羿东又继续挑衅：“你真的喜欢姜昕吗？喜欢她你让她一个人留在帝都读书？你为她付出过什么？我至少为她……” 　　“别再这么幼稚了。”程羿东打断他的话，没让他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是不懂？你那么做不叫付出，只会给你喜欢的人增添压力和负担。有压力的喜欢，自毁式的付出，谁敢接受？” 　　“别教训我！”孟旭厌烦他这个样子，厌烦透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带着点脾气看着程羿东，“因为我幼稚所以你算计我出卖我？我拿你当我最亲的亲人，把你当成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拿我当什么？” 　　程羿东目光认真起来，“我算计你什么？出卖你什么？” 　　孟旭一脸“你别跟我装蒜”的表情，“我信任你才什么都跟你说，可你呢，你喜欢上我喜欢的人，为了把我踢开，转头就告诉我爸妈，破坏我的表白，逼着我出国。把我玩在手掌心里，开心吗？得意吗？” 　　程羿东的目光更认真了点，看起来有点冷，盯着孟旭问：“你脑子里除了爱情还有什么，你浑身上下哪里值得我费心算计你玩弄你，你都一条一条告诉我。” 　　孟旭不示弱，“不是你的算计，我当时就跟姜昕表白了！” 　　程羿东直话直说，“可她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上你。你对她表白，为她放弃好的大学，就算她喜欢你，你连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你拿什么给她未来？还是你想好了要拿这种所谓的付出来要挟绑架她，让她因为亏欠跟你在一起？” 　　孟旭声音高起来，“这都不关你的事！” 　　程羿东从没打算做什么假好人，也没打算把自己从这件事里完全摘出去，直接承认，“对，我喜欢姜昕，我不可能让你跟她表白。” 　　“所以你还是算计我！”孟旭几乎吼起来了。 　　吼完后低下头，平复了好一会情绪。 　　而程羿东没有因为他情绪激动而态度变弱，他依然认真直接，“不需要我算计你，是你自己幼稚愚蠢，没有一个十八岁的人该有的样子。我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但就算我不喜欢姜昕，当时一样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父母。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做，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孟旭现在没那么激动了，只是冷笑，“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你自私冷血的本性。也抹不掉，你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抢你外甥喜欢的女孩的事实。” 　　程羿东看着他，“你觉得我是抢？” 　　孟旭认定了，“不是抢是什么？如果当时我留在她身边，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把我逼出国，你赢了。” 　　程羿东看着孟旭的眼睛，看了很久。 　　如果这不是他亲外甥，他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一点时间，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他往后靠到沙发背上，轻轻吸口气，保持耐心，“从你私自填那样的志愿开始，你就已经输了。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你应该知道，出国是你爸妈的主意，因为他们不相信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安心去复读，他们也不能接受你去读那个很烂的大学。因为你，你妈找了你外婆找了我。你比我更清楚，她之前有多么不愿意和程家扯上关系。不过也好，你妈和你外婆借着那次机会和解了。” 　　他确实没有费心做什么，虽然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但谈不上算计，是孟旭直接把机会摆在了他面前，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他这个障碍直接扫除了。 　　把一切告诉孟旭的父母，他父母自然会断掉他所有的念想。 　　孟旭当时私自填报了那样的志愿，能走的路只有三条，一个是复读，一个是去他想去的大学，第三个就是出国。 　　他父母帮他选择了出国，三条里最稳的一条路。 　　因为孟旭的事，他妈妈感受到了孩子不听话多么让人头疼，又不得已找程妈妈和程羿东帮忙，程妈妈和她母女俩有了共同要“对付”的人，一来二去，僵化的关系就慢慢缓和了。 　　孟旭不想听他说这些，也听不进去，他认定程羿东操盘了一切。 　　程羿东似乎也从他的面色里看出来了，坐直了身子，又开口：“我以为这四年你能成长一点，现在看来，并没有。” 　　孟旭目光瞥开在一边，“说了别再教训我。” 　　他还在钻牛角尖，还是纠结在程羿东算计他并抢了姜昕这个点上。 　　他想了一会，激动里掺杂进一点委屈，看向程羿东，“都是我活该是吗？我不配喜欢姜昕，不配跟她表白是吗？我就活该，被你安排得这么明白？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那样对待，我不可以难受是吗？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不能怨恨是吗？！” 　　程羿东就是那么一副毫无悔意的样子，他也确实从来没有后悔过。他从决定那么做开始，就知道自己对不起孟旭，会伤害他，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想说句抱歉，又觉得分量太轻，一时说不出口。 　　他倒是希望孟旭能自己想通，别再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 　　孟旭眼眶有点发红，盯着程羿东继续说：“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可你为了你的爱情，选了一种让我最屈辱最痛苦的！我们之间有十八年的亲情，结果我在你心里，比不上姜昕的一根头发，是不是？” 　　他可以等他被姜昕拒绝了，劝他死心，让他重新考虑志愿的事，让他理智一点，告诉他未来更重要。可是他一点都没有为他考虑，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昕，选择了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他，就为了他的爱情能够纯粹不纠结。 　　“我就是恨你！” 　　孟旭眼睛血红，看起来情绪已经波动到了顶点。他语气极重地扔下这句话，没再坐着，动作很大地起身，带着满身的不安定因子走了。 　　程羿东目光随了他到包间门口，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他是为他来的，不是来喝咖啡的。 　　孟旭出了咖啡厅后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仿佛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了开来，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离他都很远。 　　他好像听到程羿东在后面叫他，他没回头。 　　他踩上斑马线过马路，过往的车辆在斑马线前停下来，给他让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他记忆停顿点是，自己被人从身后推了出去，耳边划过刺耳的刹车声，以及几乎震破他耳膜的撞击声。 　　** 　　姜昕接到电话听说程羿东出事的时候，正在和自己的导师讨论一个案例。接起电话不过半分钟，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赶到医院，程羿东正在抢救中。 　　姜昕过来的一路上都没让自己哭，忍着所有动荡的情绪，看到孟旭坐在急救室外面，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孟旭此时僵得好像没了灵魂一样，木愣着解释，“在过马路，所有车都停下来了，只有那一辆没停，直接撞过来了……” 　　那里没有红绿灯，只有过马路的斑马线。 　　姜昕看着孟旭的样子，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 　　她是忍不住想要哭的，但现在能看着她哭让她随便哭的人躺在急救室里，让她怎么哭啊？她不哭，她要忍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大，姜昕一个人扛不了，也不敢扛，还是在第一时间给程爸爸和程妈妈打了电话。 　　怕他们太担心，话没有说得太明白。 　　程爸爸和程妈妈赶过来的时候，程羿东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了。 　　情况好不好，还要再观察。 　　姜昕看到程爸爸和程妈妈也没有哭，她忍着，不让自己比程爸爸程妈妈更崩溃，不想带着他们哭哭啼啼，把两位老人彻底弄伤。 　　她相信程羿东会没事，她默默祈祷。 　　而程羿东脱离危险期后也没有醒，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那一天的事，孟旭配合警方的调查，对肇事者进行了处罚。 　　在程羿东昏迷期间，孟旭一直有点精神恍惚。 　　对于那天发生的其他事，他也没有对姜昕程爸爸程妈妈说多少。 　　一直憋了好几天，实在撑不住了，他才把姜昕叫到一边，在她面前泣不成声，一直跟她说“对不起”，然后重复：“我这次不应该回来的。” 　　要回也应该是回雾城家里，而不是这里。 　　姜昕听不太懂他说什么，心里隐约有点感受，也不太想问清楚。程羿东的事已经够她承受的了，还有程爸爸程妈妈的情绪要照顾。 　　她不想再多个孟旭，便跟他说，“你要是没事了的话，先回去吧。” 　　孟旭走后，少了一份情绪压力。 　　姜昕每天守着程羿东，和老师请了假，也没有去上课。 　　因为程羿东昏迷的时间太长，并且不确定到底能不能醒，所以姜昕根本没办法安心再去学校上课。即便有程爸爸和程妈妈在，她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实在不行，她向学校申请了休学。 　　休学手续办好后，姜昕便安安心心在医院守着程羿东，等他醒过来。等着的时候她也不闲着，也不在程妈妈面前展露难过，更不在她面前哭，而是和她讨论婚礼的相关细节。 　　她说：“等他好了我们就办婚礼。” 　　程妈妈看着她，又欣慰又难过，把她往自己怀里揉。 　　姜昕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去定婚纱定礼服，去买了大红色的喜帖，问程妈妈和姜妈妈要了两家早就准备好的宾客名单。 　　然后她坐在程羿东病床边，一边守着他一边抄喜帖。 　　她每一个名字都写得很慢，字迹工整。 　　但再慢，抄完了全部的喜帖程羿东也没醒。 　　秋天的天气最舒适，医院的院子里落满了金色的银杏叶。 　　傍晚夕阳的光线酝开在窗外，姜昕把写好的喜帖整理好收起来。病房里只有她和程羿东，安静得能听到外面别人说话的声音。 　　姜昕收好喜帖后，仍然在病床前坐下来。 　　她给程羿东捏胳膊捏手指，絮絮叨叨地给他讲事情，希望他能听见，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捏得自己眼皮重重地耷拉着，姜昕便直接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她现在作息紊乱，困得扛不住就睡，醒了就是看着他，或者去忙婚礼上的事情。 　　她有时候絮絮叨叨的，会对程羿东说：“程咚咚，你到底还能不能给我婚礼啊？说话要算话，不能食言的，我等着呢。” 　　夕阳的光线越来越暗，红色深成黑。 　　姜昕趴在病床边安静地睡着，睫毛在颜色微重的眼圈上落下两片阴影。 　　意识陷于黑暗以后，她开始做梦。 　　很久很久没有再梦到过前世的自己了，好像从和程羿东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梦到过。而现在，她又在梦里成了前世的自己。 　　仙鹤湖边夕阳下，金色的的余晖在湖面洒开碎芒。 　　温柔的风吹在脸上，拂起耳畔的长发。 　　她坐在轮椅上，和程羿东在一起看落日。 　　他看向她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然后轻揉她的头发。 　　他说：“生生世世在一起，敢吗？” 　　她笑，“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头发被轻揉的感觉一点一点清晰。 　　姜昕突然很不想醒，却还是醒了。 　　意识聚到眉心，她没有睁开眼睛，眷恋发间的那一点温存。 　　一会后她发现，那感觉好像不是梦。 　　姜昕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病床上的人。 　　只是一眼，眼泪便像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 　　程羿东继续在她头上揉了两下，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温柔，手指滑到她脸边，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别哭，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听了他的话，姜昕哭得更厉害了，完全不再控制，一边哭还一边说：“我没有哭，我真的没有哭，我一次都没哭过……” 　　从他躺到医院开始，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哭过。 　　她哭得放肆了，抱着程羿东的手，把自己的脸全埋进他手心里，让眼泪染湿他的手掌，终于不再硬撑着，哽咽到不行：“程咚咚，我真的很害怕……” 　　程羿东湿着眼眶，还是那一句：“我知道。” 　　** 　　程羿东好到出院以后，姜昕陪他一起回了雾城。 　　她办了休学手续，又耽误了那么多课，也就不打算再去接着上了。她打算把学休完，到时候回到学校再继续学业。 　　初冬，仙鹤湖里吹上来的风裹挟冷气。 　　姜昕牵着程羿东的手在湖边散步，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手指摸索着往程羿东的袖子里钻，被程羿东一把握住，揣进了他大衣的口袋里。 　　程羿东转头看她，“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 　　姜昕想了想，“在医院。” 　　程羿东摇摇头，抬一下下巴示意长阶梯一头，“在那里，当时你穿着白裙子坐在那里，一直盯着湖心岛。” 　　姜昕努力想了想，看着程羿东，“那是我回来的第一天。” 　　所以一见钟情也是那时候？ 　　姜昕好奇，“你真的不嫌我胖吗？” 　　程羿东笑，“我觉得刚好。” 　　他第一眼就被她身上的气质吸引了，和胖瘦没太大关系，那种干净到他心里的感觉，是他从来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过的。 　　姜昕还是盯着他，“那现在呢？” 　　程羿东仍旧笑，“现在更好。” 　　姜昕撒娇似地用肩膀撞他一下，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突然抽出来，在他口袋里握住他的手，有点神秘地开口：“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程羿东看着她眼睛亮亮的，觉得是好事。 　　他目光专注不移，“说吧。” 　　姜昕眼底亮意更盛，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顿了好一会，小声道：“有了。” 　　程羿东愣了一下，呆着。 　　姜昕看他僵愣，在他手指上掐一下，声音稍大起来，“我说我怀孕了。” 　　程羿东当然是听懂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怎么表现，人生第一次这么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摆哪好，无措好半天，突然一把把姜昕抱进怀里。 　　胳膊勒得姜昕喘不过气，仿佛兴奋到不行，对她说：“我感觉我要死了，你能不能懂我的感受？” 　　姜昕在他怀里笑起来，她当时验出来的时候也紧张得要死了。 　　她伸手回抱他，笑得欢，“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吗？” 　　程羿东深深吸口气，“你跑得掉吗？” 第86章 尾声 　　演播厅后台。 　　姜昕化好了妆，正在翻最后一遍她的演讲稿，都是熟记于心的东西，每一条她都记得，不过她细心，总爱在上台前多看几遍。 　　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态度客气，“姜老师，准备好了吗？” 　　姜昕笑笑，把稿子合起来，“好了。” 　　身为一个在全国都有知名度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姜昕对演讲并不陌生。她平时除了搞项目研究，利用犯罪心理学辅助警方侦破案件，也在全国开展过大大小小很多演讲，大部分都是公益的。 　　也因为这些演讲，她在网上成了红人。 　　她演讲的内容不是高深的犯罪心理学学科内容，不讲微表情或者犯罪侧写这些大家听不懂的东西，更不讲不能外泄的东西。 　　她讲校园暴力，讲反家暴，讲未成年人的犯罪预防与受害保护，讲家庭教育。 　　希望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推动社会法治进步。 　　这一次她演讲的主题也很明确，就是校园暴力。 　　要让大家认识到校园暴力的可怕之处，让更多的家长和老师重视起来，也让那些遭遇校园暴力的学生，学会如何应对。 　　演讲中有问答环节。 　　作为演讲人，总要被问到自身。 　　有人就校园暴力的主题问姜昕：“姜老师，如果您的孩子碰到了校园暴力，您会不会让孩子打回去？” 　　姜昕回答得很干脆，“会，我会鼓励孩子打回去。” 　　有人疑问，“这样合适吗？” 　　姜昕笑一下，“我们从小到大的教育有很多确实是，一旦遇到问题，家长首先就让自己的孩子先反省。这一种教育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一些不良行为，也导致了校园暴力事件不断发生。” 　　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去诉苦，有的家长会毫不在意地丢一句：“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你自己没问题？” 　　“但是打回去，和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又是不同的概念，你不能教育孩子，谁让你不爽你就打谁。那就不是反校园暴力，而是在制造校园暴力。” 　　“希望大家能多关注一些孩子的心理状况，不要过于关注成绩而忽视孩子的心理问题。家长的态度也决定了，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在外面发生了事情，回家会不会跟你们说。” 　　又有人问姜昕个人问题，问她：“您看起来非常柔和，脾气特别好，您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会学犯罪心理学专业呢？不害怕吗？” 　　“怕呀。”姜昕仍旧笑着回答，“就是因为一开始太怕了，所以才会想去克服。我会走上这条路，说起来也和校园暴力有关。” 　　“您也遭遇过校园暴力？” 　　姜昕做了肯定回答，但没细说。 　　前世的事情说了像在伪造经历，说多了会引起不必要的影响。 　　“您当时有积极面对解决吗？” 　　姜昕语气平和，“我遭遇的是冷暴力，解决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下，如果大家遭遇了校园暴力，一定要反抗，同时记得向家长和老师求助。” 　　“如果家长老师也管不了并且不管呢？” 　　姜昕看着提问的人，“对，这种情况有很多。所以我们一直在不断努力做的，就是引起大家对校园暴力的重视。这和家暴一样，不是同学间闹个矛盾，夫妻间闹个矛盾，那么简单，这是性质比较严重，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关注并抵制的事情，坚决不能纵容。” 　　“校园暴力给您留下过心理阴影吗？” 　　姜昕坦诚，“很大的阴影。” 　　“您是怎么走出来的呢？就是因为学了犯罪心理学吗？” 　　这个倒不是的，姜昕的语气温和温暖起来，“犯罪心理学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以后才决定学的，我能成功走出来，要感谢我的丈夫。” 　　对姜昕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是谁，这段问答视频也被单独放到网上掀起了一阵热度，大家都说：【一边教你维护自身权益，预防犯罪远离犯罪，一边撒狗粮的姜老师，一边每天与犯罪邪恶接触，一边长得人畜无害像天使一样的姜教授，你都值得拥有！】 　　甚至有人在姜昕的微博下问：【姜老师，和大叔谈恋结婚，甜吗？】 　　有人代回：【你看姜老师还跟十八似的，能不甜吗？】 　　姜昕拿给程羿东看，笑着说：“说你甜。” 　　程羿东看完了看向她，倒是有另一个问题要问她，笑意很淡地挂在眼梢，开口问：“姜老师，你打算怎么感谢你的丈夫？” 　　姜昕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瞥到他脸上，“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还给你生了两个娃。” 　　程羿东眼角的笑意浓了些，“不够。” 　　姜昕马上就明白他想干嘛了，起身就要跑，结果被他一把拽了回去，提腰就抱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还跟个小孩似的。 　　跑不掉就不跑了，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姜昕让程羿东托腿抱着，夹着他的腰挂在他身上，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让他抱着往楼上去。 　　踩上楼梯还没走几级，一高一矮两个小不点蹦出来，齐齐站在楼梯，盯着他俩问：“爸爸妈妈，你们上楼干嘛呀？” 　　程羿东转头看向哥哥，“奶奶刚才打电话给我了，说想你和妹妹了，听话去找陈姨，让赵叔开车，你带妹妹去奶奶家玩两天。” 　　哥哥和妹妹一起歪着脑袋，“真的吗？” 　　程羿东假装很耐心的样子，“嗯，快去吧，奶奶很急，多玩两天。” 　　等两个小不点找陈姨赵叔出门去了，程羿东抱着姜昕继续上楼。 　　姜昕伸头往外看，“你又给撵走了？” 　　程羿东踩着楼梯往上走，“我这是孝顺，让他奶奶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催了我那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姜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写得好不好，正文都完结喽，接下来会抽时间写点日常番外，也可能会写姐姐的番外。 　　下篇幻言写那个《萌宠蚌精饲养指南》 　　再挂篇预收文《穿成反派大佬的救赎之光》 　　重生后，洛落从小的人生信条就是——用温柔对待世界，一定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她尽自己的能力照顾花花草草、流浪猫狗，也顺便照顾了一个每天身上都添新伤，像个可怜小狼狗一样的男孩儿。 　　十二岁那年，男孩在她世界里突然消失。 　　十年后再相遇，洛落得知了男孩儿的名字和身份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豪门狗血小说里，而这个长大的男孩儿，是文里心狠手黑的暴戾大反派。 　　洛落两腿一软：他应该不认识她了吧？ 　　- 　　季慎节童年悲惨，少年凄苦，终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后，心里怀揣着无尽的仇恨，只想复仇。直到再遇到那个插个羽毛翅膀就能做天使的女孩儿，他心里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把她身上的光和热，再施舍一点给他。 　　再怜悯他一回。 　　— 　　暴戾大佬×治愈小仙女 　　不是甜文你打我